【歷史穿越] 大宋帝國征服史 作者:cuslaa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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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ooxx 2012-2-3 09:05: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94254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3:47
大宋帝國征服史第三十四章改變(上)
原府。

太原。也稱晉陽。自周代的晉國起。直至唐五代。太原就是天下聞名的雄城。而王昌齡的那句“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中所說的龍城。其實也是指的太原。

不說因周成王桐葉封弟而建立的晉國。也不提從太原起兵一統天下的唐高祖李淵。單論五1十國。其中就有三朝一國是從太原起家。唐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其子李存建立了后唐。割讓了燕云十六州的后晉兒皇石敬也是從河發家。再往,劉知遠同樣以河東晉陽為基礎。當上了后漢高祖。到了后周郭威位。時任河東節度使的劉知遠之弟劉崇又在晉陽自立。史稱北漢。在代和宋初的傳言中。太原府的王氣不在開封之下。

所以當太宗趙光義領軍滅亡北漢后。為防有人再籍此起兵。便火焚晉陽。將周長四十二開有二十四座城門的晉陽城。燒作了一片瓦礫。不過晉陽畢竟地勢險要。所以不不再建一新城。這座新城。土的城墻長十一里。城門僅有四座。就是如今的太原城。

這座自建立時起。一四五十年來便沒有經歷過一次戰火的城池。如今卻被金國的大軍圍的水泄不通。

雖然金人尚未舉進攻。但城外的軍勢已經讓城中守軍肝膽俱寒。

知太原府同時也是河東路略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張孝純站在城頭上著金人在城外耀武揚威。城可堪一戰地只三千勝捷軍。其余兵將皆盡老弱。就算征發了城中百姓也只有四萬余人而圍在城外的金軍已多達十萬。這一仗真不知道該如何打下去。

“爹。好像金狗人數又多了一點。”純的長子張浹在他身后說著。

“義勝軍投了金人。人數會多。”一開始的情報金人只有六萬。但現在太原城下卻足足有十萬眾。近一半是投降金人的義勝軍。

提起義勝軍。張浹立刻咬牙切:那些無君無父的逆賊。若非是他們金何能這么快殺到城下!”

張孝純卻半點不怒。他心的火氣這些天來早已消耗的一干二凈聲音平靜無波。卻透著濃濃無奈和疲憊:義勝軍久虜境。早忘了禮義廉恥。入夷則為夷入夏則為夏沒有時間教化他們。指望他們對國朝有忠義之心直如緣木求魚。”

當初燕云雖是歸附。山前山地漢兒仍是不遜作反者甚多。所以從童貫開各任宣撫使都用著百年來故招募這些燕云漢兒從軍。號為義勝軍。并數遷往內地安置。其中在河的有十余萬

為了安撫這些義勝軍。糧餉官中是優加給付。常平倉和義倉這些不的妄自支用地錢糧都聽任其使用。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河東錢糧皆消耗一空。再無力供給。被養刁了的義勝軍們因而怒。而官軍又時常與其為敵。兩方結怨。義勝軍起了叛心。

女真軍至朔州。知朔寧府――這是朔州武州和寧化軍合并起來的大府――孫翊領軍出戰。城中地義勝軍開門獻城。孫翊只的逃往寧化軍。等金人到武州。義勝軍又開門獻城金人兵鋒長驅直入。打到代州城下。守將李嗣本率兵守而義勝將其擒下。再一次開城投降。到了州。知州賀權以朔武代三州為鑒。心知就算想守。也是被城中的義勝軍綁了投降地結果。便干脆主動投降。

太原北方朔武1四州地險要。雄關重重。是河東路的第一重防線。若是守軍力奮命。足以把金軍拒之門外。但義勝軍一反。金人兵不血刃。便利的進逼太原。

太原之北尚有石嶺關。是為太地北方門戶。乃天下聞名的險關要。其關橫東西。路縱南北。歷為太原通往代武的咽喉峽口。說是一夫當關萬莫開也不為過。比起城狹小地太原城。石嶺關更易于防守。為了保住這座關。張孝純先遣部冀景鎮守。而冀景以兵少相辭。

當時張孝純還不知道北面諸州失陷的原因故而他派出了義勝軍耿守忠地八千人相助。可惜守忠不忠。張孝純從北四州逃回的士兵口里了解到義勝軍地叛心時。耿守忠就已經開關出降。完顏宗翰的大軍遂直抵太原城下。

不過到了太原城下。金人并沒有大舉攻城。只試探了兩次。見城中守備嚴密。便把城池包了起來。打起了圍點打援的主意。就在張孝純現在所站的南門處。有三枚首級用竹竿高高掛起在百步外。遠遠的看不出面目。但同掛在竹竿上的袍服金盔以及一幅寫著官稱名諱的白綾讓守軍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朔寧知府孫翊晉州知州羅稱以及府州兵馬使韓權。

太原是河東重鎮。完顏宗翰。周圍軍州皆全速來援。丟了朔州的朔寧知府孫翊帶了三千人當先趕到。但金軍勢大。這三千人沒能入城。盡數戰死在城下。僅僅過了兩天。因趙瑜的諷刺而被為豬帥的劉延慶之子劉光世率兩萬延安府軍并晉州知州羅稱領三千晉州軍趕來。同時。世鎮府州的折家家主折可求也率兩萬麟府軍來援。

對于名聲臭大街的劉光世和文人出身的羅稱。張純并不是很指望。但折可求的折家軍。當時太原城內是抱著極大的希望。折家與姚家種家。并為西軍世家。而跟種姚兩家不同。折家是黨項出身。自開國時便投向了大宋。世鎮

東路西北部的府\'后世話本《楊家將中的佘老實本姓為折。也即是折家人。折家軍與同黨項地西夏廝殺了上百年在西軍中也是數的著的精銳。

四萬三千人與金軍戰于交城。自早至日中。雙方勝負相當。而宋軍分據各處要點。還占了地利。但這一切只是假象。人的精銳穿山而過。從折可求本寨之后殺出戰局時為之一變。劉光世發揮家學淵源腹背受敵的折軍尚在苦戰。他卻望風而逃金人追之不及他這一跑。折可求再也無法支撐。麟府軍大潰。羅稱韓權皆戰死于陣中。經此一役河外精兵十損七八。短期之內不可能再有新的援軍了。

要抵擋住十萬金軍就只能靠城中的四萬新兵。張孝純雖不通事。但也很清楚這個任到底有多艱巨。金人的確不擅攻城。但他手下地兵將卻更不擅作戰兩相對比。還是他這里更差勁一點。何況金人僅僅是不擅于制作攻城器械。但開挖起地道來卻有足夠的人手。今早當他聽說發現金人開地道地跡象。張孝純的心臟差點都要停跳。

一陣腳步聲在登城的階梯上響起伴著細碎的甲葉撞擊聲。又在在張孝純身后停下。張浹喚道:“爹爹王帥來了。”

張孝純回頭他副手河東馬步軍副都總管王稟在他身后肅然恭立。“末將見過張帥。”自從當年跟童貫平方臘之后。他宣和四年又以宣撫司都統制從童貫攻遼。現在他是河東路馬步軍副都總管。作為太原府中地位最高的武將。主持城防事務。

一見王稟上來。孝純連忙問道:“臣。金人地地道可處置好了?”

王稟笑道:“金人的地道挖淺。很容易就查了出來。對著幾處地道的位置。末將已使人在城內掘了幾條深溝。等金人挖進城中。便會給深溝阻住。張帥不必太過擔心。”

“道對城墻是否有影響?”

“從地下靜來看。人挖地地道并不大。能挖出將城墻陷下去的地道。只有使用頭車注|輔助才能做到。金人的地道最多讓人爬著進來。沒有大礙。”王稟看看城外:“若是城有河。根本就不用擔心地道。可惜啊。若太原能晉陽城一半規模就好了……”

張孝純明白王稟地思。卻不口。倒是張浹他早前游覽過晉陽城的廢墟。深有同感:“是當年晉陽沒有被毀。現在我們就會輕松的多。晉陽城當道而立位置比太原更勝。而規模也是太原數倍。城高深。讓金人攻個三五年都不成問題。”

張孝純瞪了兒子。焚北漢都城是太宗皇帝地命令。現在說這。于是對趙光義不。

張浹不理父親的怒。繼續道:“不止是晉陽城。還有援軍之事。今次各地軍令不一。援兵逐個前來。是給金人各個擊破地機會。若是有人居中指揮。把眾力合一。也不會有現在的結果。都是童貫若他不逃。以他的名望足以使動河東各地守軍。不至于讓他們一個個來送死。”

“還提他作甚?童太師平生作幾許威望。事到臨頭。卻畏縮怯懦。抱頭鼠竄。有什么臉面再見天子!”張孝純回顧長子。長嘆:“再莫提此事。我父子倆且死守此城。”轉而對王稟道:“正臣。這太原的防務一城百姓的性命我就交給你了。”

“張帥放心。王稟必不負所”王稟抱拳回道。頓了一頓。他又添了童大王之舉。某不屑為之!”他是被童貫留下來頂缸的人選。作為西軍名將。他心中也不值童貫的作。

就在半月前。當現任河東河北宣撫使童貫童大王的知金人即將南侵。便打起了臨陣脫逃的念頭。而張孝純聽說后。心下大驚。連忙趕到宣撫使司。對童貫道:金人背棄盟約。大王應該會合各路兵將。全力應付。現在大王離開。人心必將動搖。這是棄河東金人啊!河東既失。河北如何能保?請大王稍加留步。共圖報國。且太原地勢險要。城防堅固。百姓亦是豪勇敢戰。金人不一定能攻下。”

而童貫的回答則是:““貫受命宣撫。非守土也。必欲留貫。置帥臣何為?””――童我地任務是宣撫不是守土一定要留下我童貫。那又何必設立你這個帥臣的官位?丟下這句話。當天晚上。他就趁夜逃回了汴京。

王稟很清楚。童貫自從封王之后――更遠一點。是從燕云回來之后。便如同變了一個人若是當年他在宋夏前線也是今這幅模樣。早被天子下令斬了。官位一高骨頭就養酥軟了。也沒有當年的銳氣。童貫一旦償愿。就再不肯以身犯險。就算他做再好也不可能升做親王何必把自家的性命置險地?

只可惜了河東的百姓遭此大難。

回頭看著城外。雖然已經把金人的地道封住。但他心中總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金人地用意不會那么簡單。

“金人不會那么聰明罷?”王稟只希望他的預感是錯誤地。他攻克睦州城的辦法。金虜應不可能學到。

…………

同一時刻。

太原城外完顏翰正遙望著太原城。

“斡離不運氣好啊。河北一帶盡平原。打不下的城池繞過去就可以。哪像河東這太原城不打下來。我也不敢貿然南。”他抱怨著但語氣卻很輕快

“已經夠輕松了。”副將完顏希在他身邊說著。“本以為在武州代州要狠狠打上幾仗現在卻是輕輕松松的就殺太原城下。”

翰笑了笑。頭也不回地問道:“地道挖好了嗎?”

“已經挖到城墻下了。”

“那就別在浪費時間。快點開始罷!不能輸給斡離不。”

“當然不會輸給他!”完顏希尹叫著。轉身走了。

很快。地道口忙起來。完顏宗翰看著手下的士兵們將一包包火藥送地道。須臾之間。每一條地道都塞進了上千斤地份量。

再次抬頭看著太原城上的旗。完顏宗翰哈哈大笑。從今以后。漢人賴以與北方騎兵對抗的城防要塞。再也不是難以逾越地天塹。有火藥在手。再堅固城池也別想在爆炸中幸存。

縷火光沒入地道之中。大宋宣和七二月六日。隨著幾聲驚雷。太原陷落。

在另一歷史中。擋在太原城下。不的不分兵圍城。以保證后路的西路軍

今次只用了八天便順利破城。原一落。河東全陷已是必然。再不用擔心歸路被封。完顏宗翰可以毫無顧忌的全師南下。攻下太原地第二天。宗翰便領軍繼續南侵。渡過黃河。直取封死潼關。堵截西軍救援都城的必經之路。并東向汴梁。

至于東路地完顏宗望。他面對是中山河間真定這河北三鎮。以及附屬三鎮地瓦橋益津淤關三關。大宋河北兩路與燕地本無山相隔。視為一片平原坦途。為了限制北方騎兵的突襲。宋人利用黃河泛濫后形成的黃區。不斷的開挖魚塘溝渠。在宋遼交界處組織起一道河網塘濼屏障。有宋一百五十年。一直守護著河北。乃至中原。但這道屏障自從道君皇帝即位后。便再也沒有認真疏過。往往被泥沙淤塞。不復舊觀。同時金人入又是在冬天。大地冰結。尚未荒廢的塘也無法再抵金人鐵騎的跨越。

在李綱后來的奏疏曾說道:“河北塘濼東據海。西抵廣信安肅。深不可以淺不可以行舟。所以限隔胡騎。為險固之地。而比年以來。淤泥干。不開。官司利于稻田。往往泄去積水。堤防弛

面對這樣的一道漏洞處處的防線。完顏宗沒有在幾座堅城下浪費火藥。能破之城則破。真定府。便是一戰而下。但像中山府這樣的堅守城池。他便繞路而行。很快金國路軍的先鋒完顏宗弼和領路的常勝軍郭藥師便抵達了州。橫跨黃河的三山浮橋便在此處。

此時守衛三山浮橋的是內侍梁方平和步軍都指揮使何灌。梁方平是庸人。但何灌卻是京名將。在趙佶傳位于趙桓時。立了大功。當時與趙桓爭位的鄆王趙楷聽說道君內禪。便想趁大局未定連夜入宮。再爭上一爭。卻在入宮遇上了把守殿門的何灌。趙對何灌道:“太尉豈不識楷耶?”何灌指著手中寶劍:“灌雖識大王。但此物不識耳!硬是將趙楷趕走。

只是何灌這名將成色卻是不足。平日里看起來威武過人。但事到臨頭。卻與梁方平一般模樣。梁方平領兵在黃河北岸。敵騎突至。其軍倉卒奔潰。而在南岸守橋的何灌望見虜旗幟。便燒斷橋纜而逃。陷沒者數千人。而金人損失僅三騎。

當宗望率領騎兵抵達黃河北岸時南岸已無一名軍。借助十幾條船只。花了六天。完顏宗望將女真騎兵全數渡過黃河。而此時。他手下的步軍才抵達黃河岸。沒有再等步兵。完顏宗領軍西行。

靖康元年元月初七宗望軍至東城西北。屯兵駝岡。這里是天監的草料場。芻豆如山。又蓄養了馬匹兩萬。盡被宗望奪取。完顏宗望嘲笑大宋君臣:“南朝可謂無人。若以一兩千人河。我輩豈能渡?”

消息傳到山。趙瑜大驚失色不是因為東京被金人夾擊。而是因為太原陷落的方式。在他的記憶中。人第一次南之所以沒能攻下東京城。就是因為太多未被攻克的城池留在金人身后。讓他們不敢在東京城下久留。等到靖康元年十一月。有了多次攻城戰的經驗。河北河東多數的城市淪陷。金國的東西兩路才能順利的夾擊開封。將城中的趙家皇室一網打盡。但如今利用火藥爆破技術。金人可以很輕易的攻克原來必須繞道而行的城市。論是保州中=還是大名府的城墻。都不可能在火藥幸免于難。就算是東京城也是一樣。

趙瑜的一切戰略規都是以他記憶中的歷史為基礎進行布置。正因為他以為。他才沒有在東海國中下達總動員令。只是讓趙文和陳正匯按部就班的動員預備役。將各個營頭逐個補充起來。趙瑜打算用一年的時間。把東海國的生和生活慢慢轉入戰時軌道。將戰爭對國家經濟的傷害壓到最小。但現局勢脫出了他的掌控。原來看似穩妥的策略已經無法與現實配合……

歷史已經徹底改變!

注|:宋時挖掘地道的專用器具。分為屏風牌頭車緒三個部分。據武經總要載。用頭車掘進至,墻下的地基后。先用木板支撐挖掘出的空洞。然后放焚燒支架。地基毀壞后城便會倒塌。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四章 改變(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4:19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五章 改變(下)
大宋帝國征服史第三十五章改變(下)
康元年元月。乙亥。西1126年22

山。

觀音山總寨議事廳。

趙瑜高踞正堂之上。他的面前大廳的中央。擺著一張長桌。鋪滿了地圖和沙盤。在他邊。則放著一置掛地圖的架子。其下以樞密副使同知總參謀部朱聰為首。在山島上的軍方重臣圍著桌子兩面環坐。參謀部的一眾高級參謀列席在后。雖然此時趙瑜還不知道完顏宗望此時已進抵開封城下。但太原陷落的消。他通過金牌傳信已經收到。推斷出后續的結果。并非難事。對于宋金戰局如此急速的變易。東海原訂的軍事計劃必須作出相應的改變。甚至是廢棄。趙瑜召開這次軍事擴大會。正是為了討論此事。

只是不同于趙瑜的眉頭深鎖。所有將領和參謀們都是一臉喜色。改動預定方案。對東海軍來說。沒有什么大不了。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臨機應變是東海軍官們的最基礎的能力之一。趙瑜也不是太宗神宗那般。會在出戰前給領軍的將領幾份陣圖。讓他們只能按著陣圖來打仗的主君。

一直以來。軍事劃多番修訂都是很常見的事。年攻鄭家克交趾。哪次沒出過意外?能順順利利施行的方案。卻是少見的緊。年參謀部給否定的計劃還\'嗎?一百份方案里有份毫無價值要丟進焚化爐直接銷毀;剩下的三十份中。又有二十五份會存進架閣庫的故紙堆中以待日后借鑒;余的五份里。需要在施行中加以改動還要占去四份。真正能順順當當完成的僅有百分之一!

雖然今次完顏宗翰在太戰役中使用的爆破戰術超出了預計。但這也代表女真人終于有打進東京,地能力――這一點。在東海軍中只有趙瑜一人始終深信不疑。

大宋現今雖然軍力孱弱無比。但底比之遼國還要深厚十倍。人力財富更是遼國的百倍縱然經過道君帝糟踐多年。但天下人心還在趙家身上――不然。趙瑜何苦要給自己弄個太祖嫡脈的名頭――而金國新立根基淺薄。只要核心兵力損失個三萬。他們就會大吉。若是金人南侵。如果只是劫掠一番倒沒什么。不過他們如果想打進東京城。或是干脆占了黃河以北不走。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自尋死路。

在參謀部幾年來地百次戰棋推演深入黃河南方的金人。只要在東京城下稍稍耽擱。運氣最好也只是帶著一半人回去。與后晉時打進汴京城的遼太宗一樣。被北地漢人趕回老家;運氣差一點的幾十次。根本就是全軍覆沒。在作戰司的參謀們看來。金將東京城攻下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望于此。完全不現實。

只是趙瑜卻對這推演結果略看一眼就丟到一邊。直接命令參謀們按照金軍一年間兩次打到東京城下并在第二次南侵時攻入東京城中俘獲宋主的戰情。來訂立全局性的應預案。

趙瑜這次無視他們業性的建議而獨行的行為。對于一直被著力培養獨立思考能力自豪于參與國地作戰司參謀們。實在是不小的打擊。不過他們會不看好金人并非沒有道理。

在歷史上。就大宋皇帝是頭豬。只要它能對李綱種師道言聽計從決意舉全國之力決戰。而不是舉棋不定甚至自廢武功。金人回黃龍府老家都難。只可惜就是因為坐在龍椅上的不是一頭豬才會變成最悲慘的結局。

不過現在的情形不一樣了。從太原一役來看。金人已經有了實用性的爆破技術。同時在職司遼東房所提供的情報中。金國也制造出了原始型的火炮。靠這兩樣器。破開開封府城門的幾率至少在一半以上。盡管在趙瑜的預判中。金人是要到第二南侵時才能進東京城。但比起作戰司早前悲觀性地看法。趙瑜判斷的準確性還是高出不少。

只是現在山島上只有兩個營五千人的近衛軍一人地鎮戍軍。以及第一第二兩支艦隊的一萬八千名水軍。要實現早前地計。兵力遠遠不足。等緊急調集的后續兵力從臺灣過來。至少還要兩個月。而進行東海全國總動員。動起計劃中的二十五萬大軍。則需要半年之久。所以現在困擾在趙瑜和在座將領參謀們地最大題。就是如何用手上的這點兵力。在東京城破以亂局中獲取最大的利益。

“說說罷。這事對我東海地影響。還有接下來該如何行動?”一陣簡短的開場白之后。趙瑜問著麾下眾將。

“這是件好消息!”陸賈的地位雖在朱聰之下。但最受趙瑜寵信。由他出言定下會議的基調。是理所當然的事這正證明了大王對宋金之間勝負結果的判斷正確的。雖然局勢的進展比預計中的要快。但作出相應的調整也并非難事。”

陸賈把場面話說完。看了眼對面的朱聰。朱聰點點頭。接過話頭:“一開始的計劃。就是建立在金人攻破東京城的基礎上。那時天下大亂。大王起義軍。逐金虜。名正言順的取的天下。如果那時金虜如遼太宗對后晉廢帝石重貴例。將道君皇帝和他的子嗣都擄往北

容易了。

而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太原金人能用火藥炸開。東京自然也可以。何況金人還有火炮。雖然不知道金虜要怎么處置京城里的新皇帝。但只要把軍隊及時調上來。照原計劃實行。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那道君皇帝怎么辦?原計劃中可沒有預計到他會離開東京。”一個小參謀毫不客氣指斥朱聰話語里的漏洞。當然。盡管趙瑜提倡軍議時。無分尊卑。任何人都可暢所直言。但直接反駁朱聰這等軍方大佬的話。平常的參謀真的這么做了也絕不會有好下場。只有東海國第一位武狀元。昌國出身的丁濤才敢于以這種口氣說話。沒有理會臉色變有些難看地朱聰。丁濤繼續說道:

的膽子不會只逃到就停步。泗州。州。甚至江南。都有可能。他還帶著皇后嬪妃。皇子帝姬。還有一眾臣僚。如蔡攸宇文粹中訥等人。幾乎小半個朝廷都跟道君皇帝一起南下。有他們在外就算金人將東京城中所有的宗室和大臣都擄走。他們照樣能組成一個新朝廷。想執行原定計劃。他們是最大妨礙!”

“丁卿說的沒錯!道君皇帝在。所有計劃都繞不過他去。”趙瑜并不在乎朱聰的臉面。他想不開是他的事。丁濤這個小同鄉可比朱聰更受他信任。而且丁濤判斷也并錯。如今的太皇趙佶的確是最大的妨礙!只要他還在。就算趙桓東京城中的宗室如趙瑜的記憶中那樣被全數擄走。趙佶在江南復位是另立隨行皇子都在情理之中。大宋的帝位法統。不可能如預期那樣順利成章地到趙瑜身上。

“不知丁參謀可什么良策?”朱聰將的心情藏在胸中。臉色平和的反問道。

丁濤胸有成竹比起兩根指兩個辦法。一就是干脆今次幫著大宋將金人擋回去東京墻高深。就算金人使用了炸藥和火炮。能否破城還是五五之數。且天下勤王之軍都在往京中趕去女真人孤軍深入。他們敢在大宋腹地待上十天半月但絕不敢守到春暖花開。只要盡速在京畿和河北散布言。說大王已經起兵勤王直逼平州遼陽。金人必然不敢在東京城下久留。”

朱聰冷笑起來:“人會那么蠢嗎?相這些無稽謠言。他們與后方聯絡。是否遭到攻擊。自會一清二楚。”

陽。”有了丁濤打頭陣。所有的參謀官都放開了手腳。一人出頭回答朱聰疑問。

“喂。看看外面是什季節。冬!是冬天!除了旅順。渤海有幾個港口沒結冰?怎么去平州?而遼河恐怕底都凍上了。還是說讓旅順的兵冒著冰雪走上四五里陸路去打遼陽?”朱聰還沒說話。另一個參謀叫了起來。參謀們一開始討論。便不上這是在趙瑜面前。七嘴八舌的互相辯難著。

“我知道。遼河的確派上用場但要登陸。總能找到幾個地看看地圖。平州北方正有一個不凍港。就是關外的潤州。”那個參謀離開座位。跑桌前。找出環渤海的地圖。掛在趙瑜身邊地架子上。手指指的地方。正是日后的秦皇島。渤海中僅有地幾個不凍港之一。

“兵呢?平州是虜的南京。其下州縣有兩萬五人駐守。就算跟著宗望南下了不少。至少還會有一萬兵。”

“旅順那里可是有騎第一營和龍騎第一營。就不動用鎮戍軍。還有第三艦隊地三千水軍。九千足以攻下平州”龍騎。在大宋殿前司的步軍番號中。也有這么一支部隊。“號有馬步人。見陣即步斗”。所以在中國。龍騎兵指就是騎馬步兵。而騎營則是純粹的騎兵營。

旅順地這兩個野戰都是近年來新近組建。其中有燕地的漢人。也有入了漢籍地渤海契丹莫奚人。家室都東海控制下。又接受過整訓。戰斗力忠心都不差。龍騎兵一人一是四千人的大營。而騎營一人三馬。僅有兩千人。但如果加上三千水軍。其戰斗力足以壓倒地金人守軍。只是……

“打平州做甚?!”丁濤聽不下去了。討論的方向完全偏離了主題。“配合著謠言。騷擾一下逼完顏宗望和宗翰回師就可以了。不能打痛金人。以防他們不敢再次南下。只要金人回師。接下來。就是按照原訂計劃行事。等明年將他們徹底解決!”

“真的會如此順利嗎?就算不真的動手。金虜恐怕也不敢再南下罷?那時又該如何?”陸賈出言問道

“只要接下來的一與宋廷吵幾次讓金人知道大王與道君皇帝父子決裂他們必還會南下的金虜以劫掠起家。今次攻入大宋。所獲必遠超過往。自然是食髓知味。當聽說我方不再救援大宋就算有幾個穩重的會疑心。但下面地人。可都會逼著他們出兵。”丁濤侃侃而談。言辭有有據而且。在這一年里。主若是割地求和。大王便有了起兵奪位的大義名分;若是整軍備戰。大宋必

肆搜刮民財。以至民怨沸騰到時金人不南下大王起兵后寬徭役。減賦稅。一會天下歸心。”

趙瑜捻著下的胡皺眉沉思。丁濤地這個策略對他有很大的誘惑力。將天下局勢推回應有的軌道。讓計劃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等二帝北狩。天下無主的時候。他作為太祖皇帝的嫡脈子孫。橫空出世率領大宋臣民。將女真斬盡殺絕。

當然。如果一切依歷史走向康王趙構會是個麻煩。不過趙瑜早就準備從近衛營中抽調出一支兩三百人特遣部隊以義軍的名義去磁州或相州候著。當趙構\'為使金人質被派出來時。趁機將其刺殺。趙瑜甚至想好領隊的人選――丁濤文武雙智謀過人。以為首。王貴是相州人深悉地理。以為副順便他還有可能將岳飛回來。

如果真能如丁濤所言。在東京城破之前將金人嚇退。以趙瑜對日后的徽欽二帝的了解。天下大局當真會再回到他記憶中地軌道。所謂性格決命運。趙佶趙桓父子倆的性格擺在那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只要他們的本性不改。他們的結局也不會改變。

只是丁濤這一條策略的前提。是封不被攻破!以旅順出兵的速度。和謠言散布的時間來看。至少要保證一個月之內金軍進不了東京城。這個可能性。就如丁濤前面所說。一半一半。

“那另一個辦法?”趙瑜打斷了參謀們的議論。他只沉思了半刻。他的那些參謀們幾乎把旅順軍的作戰方案都做出來了。

丁濤從桌前把頭抬起:“就大王以勤王地名義直接出兵。將道君皇帝捉起來。挾天子以令諸侯。到時候。撮扁捏圓都隨我們意。”

廳中突然靜了下來。幾十雙眼睛緊著丁濤。趙也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這是讓他當活曹操啊……這小子!

成了眾人矚目的焦,丁濤神色若。續道:“道君皇帝能一次就能禪讓第二次。只要大王能救民于水火。接下帝位理所應當。”

震驚過后。趙瑜考起這么做地可能性。以現在他手上的軍力。攻城掠地肯定不行。與金人正面交鋒也難以應付。但若用來把南逃地道君皇帝捉起來卻是綽綽有余。不過這個動必須要快。在他的記憶中。趙佶最后到的是鎮江。而等他到了鎮江兩浙江東地勤王軍齊至。那時想動手就難了。最好的時機是在趙佶渡江地時候動手。但以他南逃的速度留給東海地時間。最多只剩五天。也就是說。軍隊必須今天就出發……

趙瑜想到這里。猛然驚問道:“丁濤你說的這個辦法其實是一回事罷?”

丁濤笑著抱拱手:“大王圣明

陸賈這時一拍大腿。恍然道:“派一萬勤王軍道君皇帝保護起來。同時命旅順騷擾州。并散布謠言。如果一個內。金虜攻破東京。天下自然而然就大王的了。如果金人攻不破東京而北返。那就把道君皇帝給放掉。與宋人決裂的借口同時也就有了。丁參謀。我說的是也不是?”

“陸督說的正是!”

聽到兩人的對話。廳中一片喧嘩。趙瑜看著丁濤。喜非常。他的這個武狀元當真是成長起來了。他的提案的確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對于丁卿的提案。還有什么別的意見?”心中下了決斷。趙瑜準備結束今次的會議。

沉默了半天。朱聰這時重新開口。直刺丁濤提案的核心:“我想問一下。丁參謀你想怎么捉到道君皇帝?如果他想過江。自然一切好說。只要守住京口就沒問題。但如果他不江。就留在州怎么辦?若是他半途去了他處又如何\'”

丁濤不慌不忙的回道:“以道君皇帝的膽量。他絕不敢留在州。那里離東京太近。有沒有險關要。被金人生俘的機率比留在東京城中還大。

就算道君皇帝想不明白。他身邊的人也都會提醒他。且道君皇帝出京時是沿汴河南下。他身邊又帶著皇后嬪妃。皇子帝姬。還有一眾閑雜人等。這樣的隊伍不可能離開水道走陸路。所有道君皇帝一行仍會沿汴河南下。至少要到泗州的洪澤才會停下來。”

朱聰的語氣一下尖刻起來:“也就是說我們要先打下泗州嘍?那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嗎?”

“不用打泗州!以我東海在淮布置。散布些謠言逼他繼續南下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

朱聰嗤笑道:說和做是兩回事道君皇帝怎么想沒人能知道!”

“不用想了!”趙瑜打斷了兩人的爭論。“孤那族叔對金人聞風喪膽。不會敢留在泗州。必然會繼續南下。過了江才會停下來。我們在瓜洲守著就行了。”

趙瑜站起身。走到桌邊。盯著圖看了一陣。突然出掌重重一拍。在木桌的搖晃聲中。他大聲質問:“以我東海的戰實力。會讓孤那族叔逃掉嗎?!”

眾人轟然應諾:“當然不會!”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五章 改變(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4:54
大宋帝國征服史第三十六章異變(上)
白的冬日照在汴城上。一陣凜冽的寒風呼嘯將著落葉一起卷上城頭。灰的天空如城上軍的心情一樣郁。空氣還隱隱藏著一抹死亡的味道。幾十只寒鴉空中飛舞。喳亂叫著。粗糙刺耳的聲音如銼刀一般狠狠銼著人們的神經。雙翅拍動間。不住散布著恐懼。

這些不吉的黑色幽。不時落下的面。叼起幾條血肉。又撲騰著飛上天空。就在寒鴉的落處。無數刀槍矢石散落于的。百具殘破不全的尸首橫七豎八的躺著。血已經凝固發黑。但從創口中冒出來的尸臭和一點血肉被滾油潑過后產生的焦香。仍混入風中向四周散布開去――一場人數不多但依然慘烈的戰斗剛剛在這里結束。

隔著半里多的。完宗望看著東京城下寬闊的河不禁搖了搖頭。昨日他找了幾十條船從汴河上試探性的進攻了一下東水關。雖然被守軍用飛石勁弩給擊退。但也順便測出了河的深度。一丈半的水深。想用的道炸開城墻。至少要挖到兩丈半的深度。才能防止的道滲水。要不然就從城墻根底下直接開挖。而這么做的結果現在就城下。

三百名神箭手護著百名工兵硬沖到東京城下。城的宋人不敢出城驅逐。便用強弩勁弓上石塊滾油拼命的丟下城來。雖然神箭手盡力護持。用弓箭射下了幾十名冒冒失失的守軍。但百名掘土的工兵還是死傷了大半順利退回的只有二十余人。

盡管計劃失敗。不過宗望還是從中看出了城內守軍的虛弱。他曾從當年的長生敗軍那里聽說過東海人的箭陣。僅僅百人就能密如雨下。使精騎不的突入。而東京城強弩威力不弱于東海商人們在北的販賣神臂弓但準頭和協調性卻遠遠比不上東海。真正死于箭下的士兵其實很少。更多還是葬身于當頭而落的石塊和滾油。而且城上的守軍幾乎是不要錢的往城下擲石潑油。石塊堆的有兩尺高。油料匯成了小溪。這些守城的寶貴物被浪費的實在太多遠遠超出必要的限度。

完顏宗望嘖了嘴能用區區百條人命。就交換下來這么多守備物資。這筆買賣實在很劃算反正死都是常勝軍。他沒必要替郭藥師那個姓家奴心疼。撥轉馬頭。領著一眾親衛。往大奔回。這里離東京城太近了。當年州城下。死于床子弩的遼將蕭達凜就是太過大意。才讓宋人撿了個便宜。宗望深悉歷代戰事不會在無謂的的方冒太多的風險。

宗望縱馬回剛遠見著營門就見另一個方向塵頭大起也是一隊人馬同樣往大營這里奔來。宗不以為異。這段時間。他派出營去開封附近的州縣里打草的隊伍實在不勝數。看起來又是一隊滿載而歸。

對方漸漸近。面目也越來越清楚。宗望發現領的竟是他的叔叔。阿骨打和吳乞買的異母弟弟。東路軍名義上的主帥完顏母。

“十一叔。”宗望驚道。

“斡離不。”完顏母也遠遠的叫著宗望的名字。

宗望拍馬迎上前去。色微沉。母他怎么能隨出營。當初。宗望以自己身為兒不便對叔叔發號施令的理由。將東軍的主帥之位讓給了母。不過實際上領軍的還是為監軍的他。但就算是名義上的主帥。母也不該以身犯險。貿然外抄掠。若是出了意外。對心士氣的打擊不會小到哪去。

只是母渾然不覺兒的怒意。輕輕一夾馬腹。同樣迎著宗望過來。在他的馬鞍前。打橫架著一名女子。雖然面朝下看不清面目。但能被母看上。也不會是普通的美人

“斡離不。你看著漢女如何?”與宗望雙馬交匯。母大笑著抓著頭發把馬上女子的上身扯起。那女子十五六歲的樣子。面上涕淚橫流。卻依然能看出是一絕色。

“的確不錯。”宗望敷衍著說了。雙眼在那個被擄來的漢女臉上一掠而過。掃上母的隊伍。只見人人馬上架著一女。而隨行的戰馬上更是大包小包裹了不知多少財物。

宗望有些不屑的看回自己的叔叔。身為主帥。任何劫掠來的戰利品他都能分到最好的一份。必自己動手。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想如何打破東京城。東京城里的貨色更多也更好。

何況那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味道。相貌雖好。但身份太差。宗望一向喜好貴家女眷。身份越尊貴。他玩的越痛快。就算半老徐娘。只皇家王室沾點邊。他眼里。也比那些國色天香的民女強上百倍。他的帳幕中。充斥著遼國的妃公主。還有一些重臣家的妻妾。不過遼國再怎么比不上大宋的。聽說南朝道君皇帝的后宮中盡是沉魚落雁的佳麗。那些帝姬更是個個絕色。想到這里。宗望心頭一片火熱。呼吸都粗重了少許。

回到大營中。母`個招呼便帶著搶來的女子去自已營帳中快活去了。宗望也回到自己的大帳中。在兩名漢女的服侍下。脫去盔甲。一身輕松的宗望半靠在軟上。計算著如今的局勢。

今次南下攻宋。比對付遼人還要順利許多。遠遠出乎宗望一開始的預計。當初的計劃雖然明里說著要`進東京汴梁。但實際上。宗望只準備攻到黃河邊。逼宋人割讓河北東就打道回府。有了東海新聞上的的圖指引。又有了郭藥師這個幾年來多次去過東京深悉大宋內情的識途老馬。他才最終決定冒險渡過黃河。

而宋人現。也證明了他的決定

錯。在黃河南岸布防的宋軍還未接戰就一哄而散。邊渡河的五天五夜里也沒有一支宋軍來擾。一直攻到東京城下。那叫何灌在黃河邊逃跑的宋軍將領。才被強逼著返身作戰。當然結果可想而知。

雖說東京城防嚴密一時難以攻克。但宗望還有一招殺手。要再等幾日。就足以讓昂首走進汴梁城。所以這幾天。他一邊使人試探性的進攻一邊對南朝新皇帝派的和談使節獅大開口要南朝割讓太原河間中山三鎮。并輸款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還要派親王出來做人質。不過這只是宗望無聊時的一點游戲耍個樂子罷了。等他打進東京。想要什么都有。不需要與人討價還價。

同時宗翰那邊聽說進展的也十分利。在火藥的幫助下攻克太原城的消息宗望已經收到。太原是南朝東核心所在。太原陷落。宗翰就能全師南下按計劃進逼洛陽。如果沒有什么變亂的話宗翰的西路軍應就在這幾日便能攻下大宋的西京。將從關中來援的南朝西軍一起堵在潼關的另一邊。

據完顏宗望所知。南朝的軍隊分為禁軍廂軍和鄉兵三部分。其中廂軍和鄉兵都是湊數的。有什么戰力。而作為軍中力的禁軍。同樣分為三部分――河北軍西軍以及京營。至于南方各路。所有的禁軍加在一起。其數量也不及以上三部分中的任何一部。

現下河北禁軍在他打擊下全軍散。要么散入鄉間。要么龜縮在河間中山這些他沒攻下的中。一兩個月內不可能再集合起來。而京營禁軍。宗望已經識過了。比河北軍還差。完全不值一提。至于南朝最精銳的西軍。黨項那里會牽制一部分。剩下的只要宗翰把好關。也不成問題。

唯一需要擔心就是東海。不過在天寒的凍。旅順和天津的東海軍全都無法出動。但宗望總要為日后考慮。今次就算攻下東京。等開春時。他還是要回北。若是之后宋人和東海合力復仇。大金可就有麻煩了。

想到這里。宗不的深深嘆息。道君皇帝跑的實在太快了。若是這次能捉到他。將他和東京城的趙家宗室都擄回北的。再立個外姓來做皇帝。天下必然大亂。東海王據說是朝太祖苗裔。屆時他肯定要出兵來復國。不過以東海的兵力。等他收好南方。河北東早就是大金的囊中之物了。

“如果時局的如此展開的話。按著大哥的謀劃。與東海平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宗望遺憾的想著。但現在道君皇帝不知道逃到南面的哪個的方去了。有他在南方坐鎮。南朝的天下亂了。而且東海王據說對道君皇帝一向恭順。一年四季貢使不絕。如果道君皇帝向他借兵求助。他至少八九成可能會答應下來。那對大金將會是個很大的麻煩。

宗望抬頭盯著帳頂。思冥想。“的想個辦法讓東海與南朝翻臉才行。”使人找來南朝的降臣。他問道:“京城中可有東海的人?”

。。。。

睿思殿中一片愁云慘霧。

御桌之后。當年趙佶的位置坐著如今的皇帝。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相貌雖是遺傳了趙佶的端正俊。卻沒有年輕人應有的朝氣和銳氣。臉青唇白。雙眼無。緋紅色袍下的身體削瘦干枯。毫無氣勢可言。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望之不似人君”。比的父親還要不堪。

趙桓愁眉苦臉著。并不是有決斷的人。剛開始。還沒圍城時。他便猶豫于走與守間。李綱說要死守東京。否則宗廟難保。趙桓覺他說很有道理但等到耿南仲建議他巡幸陜。趙桓又覺的的確先去陜西避避風頭更安全些。李耿南仲爭不下。其余的宰臣也分作守走兩派互相攻訐不已。

當時趙桓是左右為難。李耿兩人一個助他登基的功臣――當初趙佶意欲南逃。但只準備讓趙桓以太子身份監國。是李綱與門下侍郎吳敏出言逼著趙佶退位內――一個則是從龍的東宮舊臣。在趙桓身邊服侍了十四年之久。情誼非常。他倆話。趙桓都能聽的入耳。雖然從心里上講他還是想遠點暫避兵鋒。但身邊的班直護衛家室都在東京。逼著他們妻棄子。軍登時潰散都不是不可能。

不過當完顏宗望圍,后趙桓就用再苦惱了反正已經跑不掉了。現在慮的。究竟是戰還是和的問題。只是李耿二人爭論的焦點。也從守和走變成了戰與和。宰輔\'有的要戰。有的要和金人圍城已有數日而趙桓的主依然搖擺不定。

趙桓坐在他父親的位置上看著殿中。偌大的睿思殿空空落落。當年能入這殿中的文武官員有數十人但現在。卻連區區十幾名宰輔都沒到齊。

金人尚未圍城的時候。上皇先帶了大批的臣僚離開。有他做榜樣。很快工部尚書張勸便棄南逃。衛仲何大圭等五十六人也跟著棄職南逃。童貫帶著三千勝捷軍跑了。殿帥高也帶著三千禁軍跑了。還有蔡京他帶了一大上千人一起向南去找太上皇了――趙桓私下里真是很服這位四次為相的權奸這么一大家子。竟能在金人眼皮下順利南下蔡京活了八十。當真不是白活的。

就在趙桓他剛剛登的時候。太學生陳著一幫只知道添亂的書生伏闕上書。勸他誅蔡京王黼梁師成童貫李彥朱六賊以謝天下。趙桓不是不想殺這六賊

皇留給他的臣子們。盡是六賊的門人黨羽。他還沒,朝臣便逃了大半。若是點了頭了。還能剩下幾人?如今趙桓的朝堂上。少了整整近一半官員。剩下的一半也有大半是沒來的及跑而不的不留下的。再少人。政府就要垮了。

“朝中無人啊。”趙桓暗嘆著。現在他能借重的。只有如李邦彥這等幸之徒。李綱吳敏。只懂用大道理逼著他做事。不懂為君分憂。而他能信重的東宮舊臣。如耿南仲唐等人。于資歷不夠。在李邦彥和李綱等諸宰的聯合打壓下。連說話都輕聲了許多。

太宰李邦彥。善調謔罵。能踢鞠。經常以街市語為詞曲。曾言“賞盡天下花。踢盡天下。做盡天下官”。自號李浪子。人稱“浪子宰相”。為世人所不值。但這些年。鄆王趙楷謀奪太子之位。王黼童貫蔡京等人皆站在鄆王一邊。宰臣中惟有李邦彥一人始終不渝的支持趙桓。有護持擁之功。所以趙桓甫登基。便升李邦彥為太宰。即為首相。

只是這位浪子宰相。在還在為城外金虜突然提出的新的和談條件。而與李綱辯論著。

。金虜主帥完顏宗望想要東安王趙瑜的親弟趙琦為質。。

李邦彥玉立殿。位銀匠的兒子以美風儀著稱。他往殿內一站。那身姿便讓人賞心悅目。大宋首相高聲激辯:“…趙瑜遠在東海。金虜就在城外。一在天邊。一在眼前。還是先金虜敷衍過去再說。”

趙桓微微頷。他的李太宰說的很有道理。雖然他是想靠東海解但遠水解不了近渴。金人與他只隔了東京城的內外兩重城墻三十里的。而趙瑜的兵卻在里之外。的確是該先把金人敷衍過去。

李綱立刻班。與邦彥針鋒相對:“陛下。這是金人的離間之計。東安王最為護短。為自家商隊。攻交趾戰金虜。連起刀兵。如今若中金人之計。與他交惡。恐怕入夏后。東京城下的圍城之軍。就要換做東海人了。”

趙桓悚然一驚。也對。罪了東。等到入夏后。金人說不定會因暑熱退兵。但東海人可不怕熱。若是趙瑜再乘勢起兵。他的位置可就坐不穩了。

李邦彥胸有成竹:“東安王不自承為太祖之后嗎?不若頒其玉冊。將其一脈之名列入譜。認了他的身份。如此一。趙琦即為宗室。為國效死。理所應當。東安王當也無話可說。”

趙桓眼睛亮了。如能用一點虛名安撫下趙瑜。他不會吝嗇認這門親戚。

李綱差點要破口大罵。李邦彥這根本是要引誘趙瑜造反啊。他幾年前曾被貶福建南劍州。為沙縣監稅。對于東海過在福建的勢力之大。趙瑜的威名之廣他是清清楚楚若瑜有了宗室身份。再趙之事為借口。起兵入閩。福建各\'幾乎能傳檄而定。而趙瑜的老家兩浙其勢力更是根蒂固一旦瑜起兵。江南不復國朝所有。

“陛下。”李綱竭盡全力壓下火氣。對趙桓解釋邦彥提議的危害。“若是將東安王一脈編入宗譜。若是日后他因此起了不臣之心又該如何?。”

趙桓沉吟片刻緩點頭。“李卿言之有理。”

此事不可不防。

一旦認了東安王一為太祖之后。于讓趙瑜有了爭奪帝位的權利對趙桓他自然大為不妙。既然拿不出好籌碼安撫趙瑜。那就不能再開罪于他。趙桓現在覺為免后患。是拒絕金虜的提議比較好。

隨著殿外廊間一陣倉促的腳步聲。趙桓的親信內侍王孝竭這時捧著最新的戰報慌慌張張的沖進殿來。

“陛下。陛下。西京陷落。”

殿中一下陷入死寂西京河南府。也即是洛陽。西軍來援的必經之路在另一個歷史金人第一次南侵時。由完顏宗翰的西路軍被擋在太原城下并沒能占領洛陽。當宗望的東路軍圍攻汴京城的時候。他還在河東的崇山峻嶺之間打轉。所以大宋最為精銳的部隊。才能順利抵達東京城下。但如今西軍來援路被堵。西軍主帥種師道姚平仲雖為名將。想在旬日間就沖破洛陽之敵的攔截。幾乎不可能。

“西京城高王襄是怎么的城?。”第一個在震驚中回過神來。李綱立刻質問道。

“金虜兵鋒突至城。河南尹王襄畏敵如虎。連夜棄城而逃。主帥不見城中守軍一齊潰散。金虜不發一矢。便順利。”

“夠了。”趙桓狠的一拍桌案。騰的站起。一把抓過御桌上的一塊透明雕龍的玻璃鎮紙。用力砸到的上。清脆的碎裂聲響起。無數玻璃碎如水花般濺開。殿中中人若寒蟬。

扶著御桌劇烈的喘陣。趙桓最后頹然坐了下來。雙頭抱頭。人又縮了一圈。

李邦彥這時上前一步:“陛下。開封四面已被金虜圍困。現下西軍又一時難以來援。不從其欲。恐遭大劫。”

李綱大驚。正要出班反對。趙桓一抬手。將其阻住。西京的戰報讓他終于下了決斷。大宋皇帝無奈的嘆道:“李卿。且醫眼前瘡。”

。。。。



趙忙不可交。

自金軍南下的消息開之后。他這位東海王弟突熱門了起來。趙佶趙桓都是一日三遍賞賜。每日拜訪他的官吏幾乎把他府邸的門檻踩壞。而自從趙瑜自稱是太祖遺脈之,。便絕足趙府的太學生們也紛至來。任誰都知道

抗女真鐵騎的只有東海。

賓客盈門。趙琦現在便在主廳中。聽著十幾個太學生們在那里高談闊論亂侃著如何奸退敵滅金復燕。繼而直黃龍的策略。指點江山是士子們的特權。趙琦面掛微笑。聽著大宋未來的棟梁滿嘴不著調的言論。不時頷首擊掌。以示贊許。

“三郎。”府中的老都管貼著墻邊走進廳來。在趙琦的身邊說道:“給事中李鄴帶官家口諭來了。”

“給事中李鄴?。”趙琦微微一愣。口諭倒沒什么。這幾天接的多了。倒是來傳口諭的人選讓他有些驚訝。

“是那個六如給事?。”旁邊的名耳尖的太學生叫著。隨即一群太學生就嗤嗤笑了起來。

給事中李鄴。本通直郎陜西轉運判官。當金人剛剛南下的時候。他便上書自請奉使和。以求幸進。大喜之下。道君便給了他一個借給事中的名頭。讓他去了金營。等他前日從金人那里回來后。便四處宣稱敵強我弱。所謂“賊人如虎。馬如龍。上山如猿。入水如。其勢如泰山。中國累卵”。必須議和才能保國。故而時人遂稱其為“六如給事”。

太學生們肆忌憚的嘲笑著被金虜嚇破膽的李鄴。但趙琦卻不能怠慢。連忙出門相迎。

在趙的\'陪下。材矮肥的六如給事腆著肚子昂首直入主廳之中。與走避不及的太學們撞個正著李鄴胖臉上的眉頭一皺隨手一指太學生。說了一句“”。隨行來的五六名侍從便如狼似虎的沖進來。把閑雜人等向外趕去。六如給負手仰頭盯著上的大梁看也不看廳內的亂象一舉一動。都釋著什么叫小人志。

“李鄴。吾等有功名在。你竟敢命這等小人辱我。”一個三十余歲的高瘦太學生將扯著他膀子的侍從推開。指著李鄴鼻子大罵著。

“本官奉旨降諭。閑雜人等自退避如何還能在此糾纏。爾等既入太學這點規矩難不懂?。速速退去。如再糾纏不休。本官當奏請圣上奪了你這不知禮法的狂之功名。”

李鄴敢自請入金。縱然人品不堪。卻也是有著一點以命相搏的勇氣。自不會將這些只有皮子的太學生們放在眼里。一番劈頭蓋臉的喝罵。將那個三十余歲的高瘦書生。子監三千學子的首領。伏闕上書誅六賊的狂生――陳東駁的一時訥訥難言。

李鄴用眼角余光瞥著陳東意甚不屑。當然認陳東。三天兩頭聚眾鬧事入不了上。考不上進士只能用這種辦法求名聲的蠢貨。東京城里只有一個。天子宰輔都對陳東的這種行徑厭煩緊。不會有誰喜歡下面的人天天添亂。就算是李綱。也不待見他。若非如此。何必連個同進士出都吝嗇不與。陳東鬧了許久。現在竟還是個白身。李鄴以己心度人心。把陳東的甚低。

趙琦見著不妙。連忙插到中間。溫言將太學生們送出了府去。唯恐兩方在他府中鬧出事來。現在的太學們一團怒火聚集于胸。對李鄴這等鼓吹求和的官員銜恨入骨。若是將他們的火氣逗上來。沖上來報之老拳都有前車為鑒。

等廳中閑雜人等一概被逐出。李鄴提著嗓子高聲唱道:“皇帝口。中大夫瀛海軍節度使歸德將軍汲郡開國侯上護軍賜紫金魚袋臣趙琦領旨。”

趙琦應聲跪倒。領著府中的仆役在廳中外院跪滿了一的。數十人大禮參拜。趙這一長串官位多半是這天剛剛獲贈。幾乎是一步登天的坐上了除了藩王以外。藩之人能的到的最高官位。

李鄴來傳的口諭很短。并無他事。除了又賞賜一些什物外。就是召趙入宣德園陛見。

對此。趙琦絲毫不。東海是天下間唯一能壓倒金人的勢力。現在找他入宮。多半是了求援。他雙手撐的。便要拜領旨謝恩。

“慢著。”一個從外庭院的角落里傳來的聲音突然急叫道。打斷了趙琦的動作。“皇真的是要瀛侯去宣德園陛見嗎?我怎么聽說是金人恨我東海入骨。欲求瀛侯而甘心。所以皇帝聽信了讒言。準備將瀛侯獻出去求和呢?”

李鄴臉變:“誰在胡言亂語?。”

“當真是某在胡說嗎?那為何府外會被皇城司的五百兵馬圍上?”聲音繼續從院墻下的陰影中冒出來。趙琦的臉色也微微一變。那是高明光的聲音――看來這道口確是有問題。

李鄴的視線在廳里外來回梭巡。終于發現了出言之人。他瞇起。站在墻下陰影里的高明光寒聲質問:“你是誰。?”

“某乃大王帳下一走卒。奉王命守護瀛侯。”高明光一身深藍色的東海軍服。手扶腰中佩刀緩緩從陰影中一步了出來。他面沉如水。平日里一直掛在臉上的謙和笑容收斂不見。胸章上的一枚金星亮的炫眼。身為東海職方司外放主事中唯一的一名中郎將。手投足便能攪動京中局勢的王牌間諜。當他拋棄一切偽裝。從骨子里透出的精悍。如同寶劍新礪。鋒芒直攝人心。一露就鎮壓全場的魄力。讓人不會當真以為他只是一無名小。

高明光緩步上前。眼光沉沉有如實質。濃濃的殺意罩在院中。連呼嘯了竟日的寒風在這一刻。似乎都了下來。眼見他步步逼近。李鄴緊的雙手握拳又松開。最后一咬牙。壯著膽子大叫道:“本官身負皇命。召你家瀛侯入宮陛見。你橫加攔。妄言恐嚇你…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六章 異變(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4:54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七章 異變(中)
康元年元月十三,己卯。西元1126年2月6日
衛州門外。

六門在架在金人連夜用巨石砌起的炮座上的青銅火炮連續開火。從炮口迸射出的炮彈,橫過百步的距離,一頭撞向東京城西北角衛州門的包鐵城門。雖然金軍炮手射擊的準確性并不算高,但數斤重的鐵球在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之后,呼嘯著撞上東京城的磚石城墻,那聲勢,仍給戰場上的人們以巨大的震撼。

完顏宗望的視線從炮彈落點回到自己的身邊。隨行的將領歡欣鼓舞,而宋人送來的人質臉色卻是完全相反。

趙琦稍微好一點,他的臉色僅僅是微微發白,說不清是被寒風所侵還是看到了火炮的威力。但他身旁的道君皇帝的第九子――康王趙構卻如同刷過石灰般的慘白著一張臉,雙手緊緊捉著馬鞍,渾身都在顫抖著。而更后面的張邦昌更是不堪,竟然張皇失措被炮火聲嚇得掉下馬來,惹得周圍的女真將士一陣大笑。

只有高明光,站在趙琦馬前給他牽著韁繩的京畿房主事,嘴角帶著冷冷的譏嘲――高明光當日化妝成親隨跟著趙琦來到金營,一直在趙琦身邊服侍著,并沒有被驅走,完顏宗望也不至于連個體己人也不給趙琦留下―趙琦離鄉為質近十年,對東海軍事水平的發展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在他的印象里,火炮的樣式說不定還停留在與完顏宗望拿出來的貨色差不多的水平上。但高明光不同,就算一直擔任京畿房主事,他每年仍要回衢山或是臺灣一次進行述職,很清楚東海國如今的火炮水準是如何的強大。

金人現在所用的火炮,比起當年東海第一門定型的前裝火炮還要差上許多。且不說火藥沒有定裝和炮管沒有炮架而只能架在石座上這兩點,其工藝水平比起東海最早地火炮也有著難以逾越地差距――幽燕漢人工匠的技術根本不夠資格與鄧肯這等大匠作相比。

而且東海火炮一旦定型后,同一批次的火炮,絕不會造得如金人的這幾門火炮一樣,有大有小,口徑不一。使用同樣大小地炮彈,炮膛內徑竟然能相差半寸多,東海火器局若是敢生產出這樣的破爛,整個總參謀部都要翻天,就連趙文也免不了要被罰俸。

如今東海全軍上下早已換裝了更加輕便、威力也更加強大的新式熟鐵炮,而最早地兩門試做品則已經放在武學的操場上做號炮使用,同時幾乎所有的青銅炮也都成為了各個營頭和艦隊里通報時間的工具。然而現在女真人卻拿著水平更加拙劣地火炮來欺負宋人,卻還在東海面前洋洋自得,高明光怎么也忍不住心中的冷笑。

若是真拿東海與金人較量火炮水平,就算不論威力,只看數量,任何一艘巡海車船上裝備的火炮數都比完顏宗望拿出來的還要多上兩門,而作為東海水師總旗艦的龍王號,據說經過最新一次的改裝后,各型輕重火炮竟然高達一百零八門,單單一艘地火力就足以抵得上三個野戰營。更別提第一艦隊始終護持在龍王號左右的十二艘一、二級戰列艦,加在一起總計近六百門火炮。完顏宗望沾沾自喜地這點破爛貨色,在東海面前不值一提。

不過高明光并沒有放太多心思在金人可以當做笑料地火炮之上。他很清楚他唯一任務是保護好趙琦。當金虜北歸時瞅準時機助其逃離金人地控制。

當日趙琦最終應下了出城為質地條件。為防夜長夢多。趙琦反口。大宋君臣連夜將他送進金營。同時為了緩和東海趙瑜可能地憤怒。趙桓讓康王趙構和少宰張邦昌陪著趙琦一起上路――完顏宗望要地不僅是趙琦。同時也要求趙桓送上親王和宰相為人質――比原來地歷史上。趙構和張邦昌出使金營。早了六天。

被送入金營之后。趙琦很受優待。宗望以勝利者自居。也不屑于虐待人質。

他地飲食起居。皆是比照女真宗室將領們地等級來安排。宗望遣來服侍地幾名侍女。也是上上之選。同時也就在這幾天。完顏宗望還特意舉辦了幾次射獵比賽。精挑細選出來地女真神射手們使出渾身解數。在趙瑜和趙構面前表演各種精彩地箭技。如五連珠、七連珠。百步遠射。甚至還有漢家常見地射柳。

看到女真人這么賣力地表演。趙琦很給他們面子。不像身邊地趙構。總是掛著一張臉一本正經地端坐著。對于高水平地技藝。趙琦并不吝嗇給予掌聲和喝彩。看到精彩處。他甚至還會掏出幾枚東海金錢丟出去作賞賜。就像是平日里去桑家瓦子看雜耍百戲一般。一點也不見外。完全沒有作為人質地自覺。自然。在這過程中。完顏宗望地臉色是相當地精彩。倒是完顏母大大咧咧。覺得趙琦是個爽快人。過去扯了幾句。一來二往。沒兩天就熟絡了起來。

不過趙構地表現也不差。就在昨天射賽中。他隔著五十步。連射三矢。發發中地。這水平。趙琦和高明光自認不如。而完顏宗望看得是眉頭大皺。甚至懷起他是假貨來。幸好有趙琦在旁作證。確認了他地身份。

只是高明光看趙構后來的表情,他應是不想趙琦做這個證的。只要他的身份被懷,說不定會讓他回去,再換個人質過來。高明光的這個猜測其實并沒有錯,在沒有被干擾的歷史上,趙構便是因為箭術水平高超而被宗望等人認為是將門之子,而非親王之尊,將其遣還換了肅王趙樞過來,只可惜趙琦橫插一杠,趙構不得不把金營的牢底坐穿。

趙琦和趙構的表現沒有丟大宋和東海的臉,但他們也不能阻止宗望繼續進攻。炮口每一次噴吐火焰,都是在打大宋君臣的臉。趙桓委屈求全,甚至將唯一的助力東海都往死里得罪,為了滿足金人的欲壑,搜刮城中百姓家里的金銀,沒收妓女和戲子的家產,有敢于隱匿轉移者,甚至要處以軍法。送出城來地二十萬兩金和四百萬兩銀,就換回了一枚枚呼嘯而至地生鐵炮彈。

“康王,瀛侯!”完顏宗望對著趙構、趙琦得意笑道,“你們猜一猜,我今日午前能否打開東京城的城門?”

“大國之求,吾等無不遵從。今我已入營中,犒軍之資也已送到,割地之約更已說定,二太子何作此背信之舉!?”才十九歲的趙構此時還算年輕,又沒有經歷世事,依然有著一點初生牛犢的脾氣,卻反過來質問宗望。

宗望沒理他,把頭轉去對上趙琦,笑道:“瀛侯,你說我大金地火炮比起你家東海之物如何?”

趙琦立刻沒有回答宗望的問題,沉吟了片刻,卻沒頭沒腦的回了一句:“……靠得太近了。”

就像在為趙琦地話做注解,一支鐵槍從城頭上疾速飛來,在宗望的眼底烙下一串黑影,沖進炮兵陣地之中。鐵槍連

三名毫無防備的炮手的軀體,一頭扎進了已凍得板結。三名不幸的炮手串在長達七尺的鐵槍上,手舞足蹈的抽搐著,一如和樂樓的生炙鶉般鮮活。

宗望的呼吸一滯,“床子弩?!”

“正是!”趙琦地聲音平靜如常,但聽在宗望耳中,卻帶了濃濃的幸災樂禍地味道。

高明光也在暗自竊笑。在火炮出現之前,大宋的床子弩是天下威力最強地遠程武器。

宗望為了保證射擊的精確性,刻意把火炮陣地放在離城墻只有百余步地方。同時炮手們只顧轟擊城門,卻不注意壓制城頭上的火力,雖然用幾面盾牌就能防住拋射過來的箭矢,但對于有八牛之稱的床子弩來說,這樣的防御如同薄紙。

隔了半里多地,東京城頭上的一眾守軍已經細小如蟻,但從他們那里傳來極有韻律的號子聲,高明光都聽得清清楚楚,那是宋軍正在重新給床子弩重新上弦時喊得口號。

方才金人的火炮突然而至,將城中守軍打得發懵,但等他們反應過來,城頭上的床子弩便開始發話。雖然宋人仍在使用冷兵器,但金人仿制的熱兵器卻也沒能超越時代,不論從射程還是威力,都不比床子弩強到哪兒去。

現在守軍的反擊才剛剛開始,等城內的宋人將擺在其他幾門的石運過來,金人的炮隊還要吃虧。被從天而降重達百余斤的石塊砸上一下,就算是青銅火炮也吃不住。如果是東海炮兵,拉起炮車轉移陣地方便得很,但金人的火炮重達千斤,又沒有炮架車輪,想及時轉移根本不可能。

在高明光看來,宗望方才沒能在第一時間轟開城門,是這一戰中最大的失誤,如今他們已經再也沒機會打破城門。以東京城中的人力,在火炮重新裝填的間隙,就足以將門洞用磚石木料堵起,金軍炮手裝填速度實在太慢了點,多余無謂的動作也太多,一頓飯的功夫,才發射了兩次,而東海最好的炮兵組,在不用考慮炮膛散熱的情況下,前膛火炮能做到一分鐘兩發,而后裝的子母快炮,則是一分鐘三發。

一旦城門門洞被磚石封死,那金人就再也不可能從這里進城。就算是東海的重型六寸城防炮也打不穿兩丈厚的磚石工事,更別提完顏宗望擺出來的這六門口徑亂七八糟的破爛。高明光心中有些納悶,完顏宗望好歹領軍多年,對此不會不知,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難道還會有什么特別的東西沒拿出來?

就在高明光跟隨趙琦入金營前,他收到的最后一條情報,便是大宋京東、京西兩路的勤王軍正在集結,馬忠、范瓊等人身邊已經匯集了數萬人馬,很快便將來援,而其他各處的勤王軍也在拼命趕來。以大宋的人口,任意一州都能輕而易舉的編選出三五千名戰士,且裝備俱全,只要以西軍為主力,其他勤王軍配合,靠人堆都能把金人堆死,留給完顏宗望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完顏宗望現在的確很在意時間,就在火炮不斷射擊的時候,他多次看向天上的日頭,當宋軍的反擊中,又加上了劃著拋物線的石塊的時候,他轉身對著跟在身邊的號手道:“時候差不多了!”

等候已久的號手興奮的扯下腰間的號角,鼓足氣力用力吹起,高亢悠長的軍號聲登時傳遍戰場。號聲悠悠散盡,下一刻,從戰場西南面傳來一聲號角的回應,緊接著,更遠一點的地方也傳來同樣的號聲。一聲聲的號角漸漸遠去,直至微不可聞。

完顏宗望把視線投向東京城西水門的方向。他放在衛州門外的火炮仍是虛晃一招。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作為女真名將,宗望不可能不去了解自家最強利器的威力如何。

經過多次測試,完顏宗望已經了解到他的火炮對人效果很好,但攻擊起城防卻差了許多。所以他并沒有把破城的希望放在火炮上,他真正的殺手锏現下卻在西南面從西水門流入城中的汴河上。

幾艘改裝過的綱船,正沿著汴河順流直下。綱船的船身被厚木板刻意加固,又蒙了兩層生牛皮,足以抵御城頭上的床子弩和石,而船身之外又抹上了一層濕泥,又沒有張帆,完全不懼火攻。每一艘綱船都滿載著千余斤的火藥,只要其中任何一艘在西水門下點燃,就足以把水門那段城墻炸跨。這就是完顏宗望為了攻破東京城特意造出來的殺手锏。

隨著綱船漸漸逼近,西水門上的守軍矢石齊發,但落到船上卻毫無作用,但守軍們也只能用更多的矢石去阻擊。雖然他們不清楚金人是玩的什么花樣,但看見這幾艘綱船改造后的外觀,人人皆知大事不妙。一時箭矢如雨,一支支鐵槍深深扎進船板中,一蓬蓬的水柱不斷從河面升起,那是石投出的石塊所造成的結果。

守在船上的金軍士兵們在點燃了引線后,便接連跳下了冰冷的汴河。沒了水手控制,但已被固定了船舵的幾艘綱船,仍在河水的推動下直往西水門沖去。箭矢更急,落石更密,但一切還是無用功。就在綱船撞向西水門的那一刻,幾聲雷霆般的巨響傳遍了五十里的汴京城,東京人在震驚中抬起頭來,卻看見從西水門的方向騰起了一朵巨大~云。驚雷過后,開封府的西水門已不見蹤影,在被亂堵起的汴河旁,無數碎石瓦~鋪起了一條通向城中的通衢大道。

塵埃漸漸落定。完顏宗望終于打破平靜,仰天一陣狀似瘋狂的哈哈大笑,直笑得喘不過氣來才低下頭,深呼吸一口,回身對著已是興發如狂的族人高聲喝道:“東京城……破了!!”

近萬女真鐵騎隨之振臂高呼,聲振云霄。在趙琦無奈的嘆息聲中,這片大地上戰績最為顯赫的騎兵力量,在這場圍城戰中第一次顯露出自己的爪牙。蹄聲震顫著大地,數千金國騎兵丟下久攻克的衛州門,繞過東京城的西北角,向被炸開的西水門殺去。

宋靖康元年元月十三,金軍圍城八日后,完顏宗望以河船載火藥,炸開西水門,八千女真甲士從破口處趁機殺入,隨即占領了開封府的外城城墻,東京遂告淪陷。

同在這一日,道君皇帝一行終于在日落前抵達揚州。隔著寬闊的揚子江水,趙終于松下了一口氣,雖然他并不知道東京已經淪陷,但他從這段時間來的戰報中已經知道西京陷落的消息。

金人兵鋒難當,還是早點過江為妙,道君皇帝的心中盡轉著繼續南逃的念頭。但在瓜州渡對面的揚子江中,二十余艘車船正隱藏在江心沙洲的陰影處,陸賈俯身在沙洲北岸的蘆葦蕩中,舉起望遠鏡看著對面的動靜,他的目標已經到了。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七章 異變(中)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4:54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八章 異變(下)
元年元月十四,庚辰。西元1126年2月7日
揚州。

道君教主太上皇帝的車駕沿著汴渠旁的官道急急而行,三千勝捷軍前呼后擁。這支童貫從西軍中精挑細選一手建立的精銳部隊,護持著趙及同行的大小官員往長江邊的瓜州鎮趕去。

而高俅的三千禁軍卻不見蹤影。

在泗州的淮河浮橋上,童貫的勝捷軍和高俅的禁軍小小的火并了一場。由于童貫詐傳趙御筆札,令高‘只在本州守御浮橋,不得南來。’高對這道御筆深表懷疑,擬面見徽宗,‘亦復艱難’。高所帶禁衛兵想強行渡河跟隨徽宗南下,‘童貫遂令勝捷親兵,挽弓射之衛士中矢而,自橋墜淮者凡百余人。’‘道路之人,莫不扼腕流涕。’高只得留守泗州,守御淮河,‘于南山把隘’。

趙倒不在乎這點小事,有高俅把守淮河浮橋,他還更安心一些。從車窗上的布簾縫隙中看著淮南的風景,辛苦趕路十余天,一覺也沒睡好,但現在他離最后的目標只剩了一條大江,到了明日,就可以不用再擔心金人,而高枕無憂了。

十一天前,金人渡河。由于事發倉促,他夜出通津門。將太上皇后及諸皇子、帝姬留在后面隨后趕來,自己則在蔡攸和幾名內侍、班直的陪同下,微服乘舟出逃。因舟小速緩,便上岸改乘肩輿,后又嫌肩輿緩慢,便在岸邊找了一艘搬運磚瓦船乘載。舟上饑餓難耐,從于舟人處得炊餅一枚,眾人分而食之注1。

就這樣一夜行有百余里,等抵達雍丘時,則因汴河水淺不得不棄舟上岸,改騎一青騾與一眾護衛繼續沒日沒夜的往陽奔逃。將及天明,抵達一濱河小鎮。此時人困馬乏,見鎮上民皆酣寢,獨一老嫗家張燈。趙推門入內,老嫗問其姓名,自稱‘姓趙,居東京。已致仕,舉長子自代。’注2

就在這逃難的過程中,他還寫了一首《臨江仙――過水穿山前去也,吟詩約句千余。淮波寒重雨疏疏。煙籠灘上鷺,人買就船魚。古寺幽房權且住,夜深宿在僧居。夢魂驚起轉嗟吁。愁牽心上慮,和淚寫回書――其時困厄如此。

直至抵達泗州,童貫、高俅各領勝捷、禁軍三千精兵趕來,趙他才松下一口氣,稍微放緩了腳步。但也只是一點點,金軍圍城的消息,就是在洪澤邊的泗州收到地。,就算到了揚州能不敢多做停留。縱然淮揚郡守極力苦留,太上皇后韋氏也不愿渡江,隨行的皇子、帝姬許多沒能跟上大隊而流寓于汴河沿岸各州縣,但趙還是一意孤行,就算妻棄子也一定要渡江。

趙一行清晨從揚州城出發。至午間。經揚子鎮抵達瓜州。

瓜州鎮內各家屋舍門前擺好了香案。監鎮領著十幾名鎮中父老跪在路邊相迎。凈水潑街。黃土墊道。迎駕地手續做了個十足。

若在舊時。趙對此決不會放在心上――迎駕前做好這些準備是理所當然地――但如今他倉皇南下。各地官府又忙著籌措勤王事務。都沒有安排得如此妥當。趙一點微笑浮在臉上。不待他開口。善于察言觀色地蔡攸便使人喚了瓜州監鎮近前問話。

瓜州監鎮是滾圓地中年胖子。約莫兩三百斤重。三重下巴。看不到脖子。雙眼細小如豆。卻透著精明。聽到傳喚。他弓著腰小跑到趙地鑾駕前。轟然拜倒。吃力地三跪九叩:“微臣浮德生。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蔡攸有些吃驚于這位監鎮地體重。只是一想瓜洲渡地名氣。也就不奇怪了。瓜洲是長江上最為有名地大渡口。油水豐厚得連差一點地軍州都比不上。且監鎮是不入流品地等外官。除非是貶官。否則一律是從當地提拔。往往做上二三十年地都有。看這監鎮腦滿腸肥地樣子。怕是在瓜州渡少說也做了十幾年地官了。只是這監鎮胖歸胖。心思看起來倒還細密。

“傅?可是傅說之后?”趙沒聽過浮這個姓。只以為這胖子姓傅。傅說。是史書出名地賢臣。商高宗武丁地宰相。世傳是傅姓地始祖。

“回上皇。微臣不是姓傅,而是浮水的浮!”瓜洲監鎮跪在地上解釋道:“其實微臣的姓氏是耳東,但這個姓在江邊不吉利,便干脆改做了浮。”

臣二人掩口失笑。天下避諱地事甚多,也不足為奇。帝王的名字要避諱,父祖的名字要避諱,依水為生的人們當然也有自己的忌諱。若是在上船前聽到個‘沉’字,不管是不是這個字,只要是這個音,總是不吉利的。這‘浮’德生若是仍舊姓陳,說不定早就被趕走了。現在改了自己的姓,倒是把監鎮的位子坐得穩穩,能養出這坨肥肉,的確不是白饒。

趙笑道:“還是姓‘浮’的好,看你地相貌就知道是個有福的。”

浮德生重重磕了一個頭:“能一睹圣顏才是微臣最大的福分。”

趙點了點頭,坐回了車中。道君皇帝喜歡相貌俊秀、風儀出眾的臣子,能跟這個外貌粗鄙的胖子說上幾句已經很少見了。

前面扯過閑話,蔡攸現在問起正事:“渡江地船只可備好了?”

浮德生畢恭畢敬答道:“回相公的話,都已經備好。瓜州渡上總計二十條大小渡船都在港中候著。下官還特地征用了一艘上好地客舟,供上皇使用。”

“征用,不是強征的罷?”蔡攸也有點自知之明,很清楚天下間民怨沸騰地原因。如今逃難江南,敗壞名聲的舉動能免則免。

“那哪成?若是真地這么做了,日后除了渡船,也沒人敢來瓜州渡歇腳了。是港內的一家船行,聽說上皇將至,便主動獻上了一艘兩千料的大船。這船常年走得通州南通到洪州南昌一線,是專門地客舟,最是清潔干凈,錢少點都坐不上。也是上皇洪福齊天,昨日剛巧到得港內。”

“不是渡船?”

“稟相公,入冬后江上風浪大,渡船舟小底淺易傾覆,若是讓上皇驚到,

是死一百遍也不夠贖罪的。這兩千料的客舟是貨真造,就算撞上礁石,破了幾個口子都不會有事。”

蔡攸很滿意瓜洲監鎮地回答,東海造的船只就像蜀地的織錦、官窯的瓷器一樣,如今都是天下間最頂尖的貨色。但凡船只,能打上東海造這個戳子,必然是最好的無。

不過既然是走的通州、洪州一線,這瓜洲這是半路上地歇腳點,船上必然還會有客人,蔡攸便又問道:“船上的閑雜人等可曾清除?”

“回相公的話,冬時江上霧氣濃重,又兼水枯,不用熟手定會誤入沙洲。所以船上原來的水手船工下官已經都事先驅走,換得都是熟悉水道的老渡頭,各個身家清白。”

浮德生答非所問,但能把船工和水手都清走,想必船客也不會留在船上。蔡攸更加覺得這個胖子雖是有些好表功,但辦事確是妥當。

“做得很好。

”蔡攸贊道。

得大宋的宰相一贊,浮德生看起來骨頭都輕了幾分,連聲道:“多謝相公夸贊,多謝相公夸贊。”

蔡攸被浮德生領著,前往渡口檢查船只。而這時童貫也從后面跟了上來,三人一齊上了為趙準備好的客舟。

船上的水手在甲板上排著隊恭迎。童、蔡的眼睛從這些水手的身上一一掠過,各個皮膚黝黑,身材精悍,地確是老跑船的架勢。只是排在最后面的兩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一個干瘦如猴,相貌也如猢猻一般,另一個則俊秀得多,但穿著打扮也不像水手的樣子。

童貫、蔡攸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浮德生會意,連忙上前解釋。先指著長得像猴子的年輕人道:“這是我瓜州渡最好的渡頭,自幼在江里打滾,姓黃,人稱水猴兒。”

“水猴兒?”蔡攸上下打量了水猴兒幾眼,笑道:“倒真是人如其名。”

水猴兒低頭哈腰:“稟相公,猴兒是號,草民大名叫黃洋。”

“像猴不像‘羊’,還是叫猴兒好。”蔡攸謔笑了一句。

浮德生再一指一旁的俊秀后生:“而這位便是順通船行在瓜洲鎮的掌柜丁家小哥,就是他主動將船獻出來地。”

年輕后生躬身行禮:“草民丁濤,見過童大王、蔡相公。”

……………………

十艘渡船打頭,另十艘渡船斷后,趙的座船依然被滿載著勝捷軍的船只前呼后擁著向對岸駛去。

西北風勁吹,鼓足了帆的船隊漸近江心。趙身披厚重的黃綾斗篷,在童貫、蔡攸地服侍下站在船頭。腳下江水滔滔,不論向上向下,兩處皆不見首尾,只見一條白練蜿蜒曲折流入天地之間,直沒云海。

趙久居大內,出東京城的機會都少,更別提南下江南。有隋煬在前,就算是他這樣地昏君,對江南也只能在夢中傾慕。興花石綱,舉造作局,都是為了在東京營造一處堪比江南的勝景。如今眼見長江就在面前,他不禁忘卻了北方地金人正在國都肆虐,心中平添幾多感慨。

顧視左右,趙嘆道:“‘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當年讀老杜的這一首,并不覺得如何佳妙。但如今一見長江,其余不論,單是這一句就足以流傳千古。”

蔡攸也附和道:“一句將晚秋、長江說盡,非老杜無此詩才。只恨此時是冬天,看不見無邊落葉入江地勝景。”

“是嗎?”一個聲音從后傳來,“草民倒覺得還是舒王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這一句更應景一些。”

被打斷了說話,趙君臣三人皺眉回頭。卻見一直在船尾,與水手們在一起的丁小掌柜,這時不知怎么走到了船中主桅下,隔著一眾班直護衛,對著船頭大聲道,“不知上皇今次南下,可曾體會舒王當年的心情?半月后春暖花開,上皇是否會回京與金人作戰?”

趙臉色大變。蔡攸高聲斥罵:“狂徒!”

兩名班直護衛隨即搶前幾步,抓住丁濤雙臂,將其一把架了起來。

丁濤被兩人夾持著,嘴中卻不見停:“金虜南下,陛下棄宗廟而逃。陛下做得,天下人還說不得嗎?”

看著丁濤氣定神閑的樣子,童貫、蔡攸心中大叫不妙。兩人皆是人精,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如此鎮定,若不是不知死活的蠢漢,就必是胸有成繡,心有所持。童貫踏前一步,將趙護在身后:“吹號,命各船來援!”

而蔡攸則一揮手,“此人必是奸細。拖下去,細細審問!”

“奸細?!”高高的桅斗上,突然傳來一陣狂放的笑聲,“心憂大宋是奸細,那把大宋敗壞成如今模樣的,又叫什么?!”

眾人忙抬頭,只見那位長得像只猴子的渡頭――黃洋從桅桿上扯著帆索一躍而下,轟的一聲,穩穩的站在甲板上,將落足處的幾名衛士驚得連退數步。

童貫臉色驟變,急聲下令:“把所有的水手都給我捉起來!”

“來不及了!”黃洋又是一陣大笑,船上的水手都不知從哪里摸出了上好弦的硬弩,后退結陣,對準一眾班直護衛。“上皇,童大王,蔡相公,你們再看看江上。”

趙等人慌忙回首,只見從江心沙洲的陰影處,兩隊戰船正高速駛出。二十余條戰船都沒有升帆,但船舷兩側水花濺得有數丈高,其速迅如飛馬,一左一右向趙的座船包圍過來。在這些戰船的桅桿頂上,都有一面藍底金龍旗迎風飄揚。

趙身子一晃,幾乎要摔倒,卻被童貫一把扶住。蔡攸臉色慘白的喃喃發問:“是東海的水軍,他們來做什么?”

丁濤從驚呆的兩名班直護衛手中掙開被架住的雙臂,冷笑道:“自然是勤王!”

注1:李綱《靖康傳信錄二載。

注2:見王明清《揮塵后錄一靖康中鄧善詢隨車駕次雍丘條。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八章 異變(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4:55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九章 帝位(上)
康元年元月十六,壬午。西元1126年2月9日
完顏宗望行走在東京城頭。城墻的一邊是鱗次櫛比、望不到盡頭的連綿屋舍,另一邊,也同樣是鱗次櫛比、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房屋。如果不是有著高聳的[

這就是東京,天下間最為富庶和繁華的城市,讓宗望看得目眩神迷的城市。三天來,他多次上城游覽,卻怎么也看不夠東京城的富麗奢華。

在城頭上走馬觀花,步過萬勝門,看了看南朝皇帝校閱水軍的金明池,宗望的腳步緩緩停下。在他眼前,可容雙車并馳的城墻出現一個巨大的缺口。汴河從缺口處潺潺流入城中,碎石破瓦散落在城上城下,淡淡的硫磺味仍飄散在空中,就在宗望的腳底,城墻的磚石上還有道道裂隙――這就是他用來五艘船,近五千斤火藥炸毀的西水門的殘跡。

一兩斤重的火藥最多嚇唬一下戰馬,但數量一上來,火藥的威力就可怕得難以想象。宗望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東京城高墻厚,用火炮最多只能傷外面的城磚,所以他將隨行攜帶的火藥幾乎都裝了上船,唯恐不足。

而五千斤火藥的戰果遠遠超乎他的預期,西水門上的守軍連同他們防守的城墻一起化為瓦礫不說,連所有的駕船突擊西水門地常勝軍士兵,跳船后都沒能來得及逃遠,盡數震死于水中。同時駐守西水門附近地宋**隊都被震得耳鼻流血,甚至震死也為數不少,一里以內的屋舍更是倒塌無數。

如此驚天動地的威力,將城中守軍的膽氣一下打光,被驚呆的宋人甚至無法在女真精兵突入城中時,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幾乎就在轉眼間,開封府的外城城墻就被宗望拿下。

攻入開封已有三天,不過謹慎的完顏宗望并沒有沒有將全軍開入城中,百萬人口的城市讓他心生畏懼,他手上的六萬軍隊若是散入城中,不過是杯水融入河流,最多濺起一點浪花,轉瞬就會消沒無蹤。而事實也正是如此,許多不聽號令,私自下城劫掠地士兵,往往就再也沒有回來,就像消失在長白山密林中的獵手,完全失去了蹤影。

在宗望腳下,是天下間最大同時也是最富庶的城市,可惜這不是他的領地,僅僅是他地獵場。但這獵場中,有著為數眾多、帶著鋒利爪牙的獵物。

所以宗望地主帳仍安扎在南熏門外五里處的青城寨。三萬女真將士駐守在城墻上,盯死了各處城門,嚴查進出城中之人,除了運送糧食等生活必需品的車輛,以及經過特許的一些宋人外,一律不許出入。在保證東京百萬人口不至于餓死的情況下,將他們困在周圍五十里的城池中。不過到現在為止,他也只控制了外城城墻與幾條主街。而內城,則僅僅在西面地梁門與汴河水門派駐了數百精卒。

當然。宗望并不是沒有手段對付城中地宋人。焚城、屠殺。只要放開手去做。一個廂、一座坊地按順序去毀滅這座城市。花上一個月。汴梁城也就可以成為歷史了。

可是宗望沒有這么做。倒不是他有多仁慈。一是因為勤王軍紛涌而來。他沒有時間。第二則是因為他舍不得。大宋國都實在是只會下金蛋地鵝。

今次逼著南朝地君臣獻上了金銀彩帛無數。等來年再來時。又可再收割一次。

同時。宋人對自家宅院地了解。比他這個外人要清楚得多。依靠宋人來搜刮財物女子。比自己親自動手來得更省力。收獲也更豐厚。前日破城后。原開封尹聶昌。因為是強硬地主戰派而被罷職。剛剛接任開封尹地王時雍便盡心盡力地為大金四處搜羅京中美女。那些出名地藝伎、娼女甚至是有點美色地良家女一個接一個地被送進金營。據說在東京百姓中。王府尹甚至被蔑稱為‘金丈’。嘲笑他獻女媚金地舉動。雖然這種說法讓宗望有些惱火。但看到越來越充實地別帳。也便一笑了之。

何況在大金國地計劃中。還有與東海平分天下地打算。到那時。東京汴梁比遼陽、大同、平州。還有正在興建中地上京會寧。更適合作為大金地國都!

因此宗望也就只好每天到外城城墻上走一遭。看一看他地獵場。緩解一下他心中地饑渴。現在困擾他地。其實還有一個更頭疼地問題――粘罕宗翰要來搶桃子了。

女真人從來沒有為了讓友軍能大口吃肉,而犧牲自己費牙口去啃骨頭的傳統。若真有這種蠢貨,不要幾天,下面的部眾就會轉投他人――宗翰自然不會是這等蠢貨。

宗翰和宗望手下的兵,都是各個將領帶著自己的部眾所組成的私軍,完全是一個強盜集團,搶來的財貨女子除了上繳一部分給公庫,其余的都只會留給自己。現在西路軍看到宗望的東路已經打下了東京,很快就要大發橫財,而自己卻要跟大宋的精銳西軍死拼,哪人會甘心?東京、西京雖是并稱,但富麗甲天下的開封府,又豈是洛陽可比。

宗翰的西路軍自打下西京洛陽后,就隔著潼關與種師道和姚古的陜西勤王軍對峙著。種師道老奸巨猾,七十年完全沒白活,自知手下的西軍并非女真鐵騎的對手,便一邊放出流言,聲稱百萬大軍即將出關,振奮京畿人心,一面則遣其弟種師中會合折可求麟府軍的河外殘兵,自河中府北上經晉州今臨汾攻太原。

從河中府經晉州,過靈石從西南方直入太原的這條路,不同于宗翰南下洛陽的行軍路線,本是李淵自河東晉陽起兵入關中地舊道,可直抄宗翰西路軍地后方。而太原府的西南門戶,靈石縣的陽涼兩關,只有北關被攻下,南關還在宋人手中。以宗翰放在陽涼北關的千名義勝軍守兵,想想防住種、折兩名將所率領的西軍精銳,直屬奢望。

翰接到急報后,便立刻命完顏銀術可帶著本部兵馬,五萬步卒退回河東,去太原助守,而自己則率剩下的四萬女真騎兵丟下洛陽,轉向東來。宗望今日上城后往西城繞來,就是為了迎接宗翰的大軍。

宗望手下有六萬精銳,會合了宗翰的四萬騎兵,就將聚齊十萬大軍。雖然宗望不喜歡剛剛到手的財貨,轉眼就被人分走一半。但他對面地宋軍就像打不完的蒼蠅,是越來越多。

昨日剛剛擊敗了京西的勤王軍,但京東的敵軍現在又過來了。有宗翰地四萬騎兵來分憂,也可讓兵力已經捉襟見肘的東路軍,好好地喘一口氣。

站在城頭上,等了不知多久,西面的官道上塵頭突起,轉眼便騰起至云中,聲勢之大,速度之快,讓人震驚莫名。宗望松了一口氣,宗翰軍的先頭部隊到了。

……………………

午時的時候,西路軍的主力終于抵達東京。

宗翰與出城五里相迎的宗望并轡而行,前后左右是浩浩蕩蕩、望不著邊際地四萬大軍。

“聽說來的時候跟西軍打了一仗?”宗望看看左右,宗翰地親衛身上都沒有發現作戰后的痕跡,但他從先行抵達地完顏希尹那里卻聽說已經與西軍打了一次。

“不過是姚古的侄兒姚平仲來偷襲,被我設下圈套逮了個正著,教訓了一下。敗敵不及萬,斬首僅過千,還讓主將給跑了,算不得什么!”宗翰說得輕描淡寫,并沒有把這等小仗放在心上。

“種師道呢?”

宗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卻又藏了一點贊許:“老種那老狐貍不肯上鉤,就盯在我身后,我走他走,我留他留。就是不肯好好打上一仗,我是磨不過他,只好來找你了。”

“不用再顧忌老種了,”宗望笑道,宗翰不著痕跡地恭維讓他感覺很受用,“我已經讓南朝皇帝下詔命所有勤王軍退回駐地,否則則以叛逆論。想必現在種師道已經收到詔書了。”

宗翰搖著頭:“老種可不會在乎這等詔書。”

宗望哈哈大笑:“那又如何?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他。奉旨勤王的南朝軍隊號稱百萬,實際上也有三四十萬,但其中真正有心勤王的不過三一之數,其余的不過是形勢所逼,不得不出兵應付而已。現在我給了他們一個絕好的借口,那些本就是不甘愿來勤王的南朝將官,收到詔書后肯定是得償所愿,要么梭巡不進,要么退回本郡,屆時光憑老種、姚古的幾萬兵又能成得何事?就算他們能逼著其他地方的勤王軍來攻,但人無戰意,不過如何灌、劉延慶之輩,一觸即潰,我們又有何懼?何況,有黨項在后,我就不信,種師道和姚古敢把老家放著不理!”

正說著,周圍的隊伍一陣混亂,很快,一名宗望留在城中作為聯絡信使的親衛被領了過來。

那名親衛氣喘吁吁的拜見過宗望、宗翰,接著從懷里數枚蠟丸和一份帛書,遞給了宗望,“二太子,這是從出城的宋人身上搜到的。”

“這是什么?”宗望邊問邊接過帛書和蠟丸,展開只一看,驟然變色。

宗翰饒有興致地看著宗望臉色的變化。他這個角度看不清帛書上的文字,但從一端垂下來的白練上,那枚鮮紅的印章他是看得清清楚楚――卻是題有當今年號靖康二字,也就是南朝皇帝的私印。“是南朝皇帝的密詔?”宗翰笑道,聲音中不無諷刺。

南朝皇帝不是傻瓜,哪會自退援軍,暗中做手腳是理所當然,宗望派人在城門處搜身,也是為防此事。不過他剛剛夸過海口,這事就被爆了出來,卻是讓他丟了大臉。

“來人!把火炮給我架到皇城上去!”完顏宗望氣青了臉,南朝皇帝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就讓他見識見識什么是雷霆之怒。

轉過臉來,卻聽宗翰心平氣和地說道:“斡離不,還是見好就收罷!”

………………

開封城南,青城寨金軍大營。

作為名義上的東路軍主帥,完顏母與完顏宗翰并坐在大營地主帳中。兩人之下,東路軍和西路軍地將領面對面的整齊列坐。以宗望為首,從完顏部的宗室將領,到歸附的外族部將,還有參贊軍務的舊遼漢臣,幾十人濟濟一堂。

“能拿的都拿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母直截了當的說道,“再遲一點,想走就難了。”

母的話,是帳內眾將共同的心聲。此次南下,不過一個半月的時間,從宋人手上劫掠所得,比起十幾年從遼人那里得到地財貨還要多上許多,對于南朝富庶女真人終于有了最直觀的認識。在座眾將無不搶得盆滿缽滿,心滿意足,因而也便起了早點回家享受的念頭。只是,這北返的路卻并不好走。

“東西南三面都被人盯著,我們根本不可能順利回去!”完顏宗弼兀術搖著頭。他剛剛從東面回來,確切點說是率領麾下部眾準備去南京應天府今商丘撈一把時,與京東東路安撫使張叔夜率領地三萬勤王軍不期而遇,雖然力戰之后將其擊退,但宗弼也是頗損失了一點兵力,最后灰頭土臉毫無收獲的轉進回來。

吃了這么一個大虧,宗弼對大宋地戰力開始有了清醒的認識。大宋并非無人,只是南朝皇帝不能用而已。現在這些賢臣良將一個個冒出頭來,除非南朝皇帝是個怯弱如雞的白癡,不然想如南下時旅游一般輕松自在的北返,恐怕是很難做到了。

“兀術說得沒錯,東面有張叔夜、西面有種師道,南面還有馬忠、范瓊,其他各路勤王軍也為數不少,有他們干擾,回去時渡河會很麻煩。”完顏希尹點頭附和,他在西面同樣吃了種師道那老狐貍不少苦頭,深深體會到如果有了正確的領導,宋人會有多難纏。

完顏宗望也點了點頭。黃河天險是那么好過的,被

擊,全軍覆沒都有可能。他們今次南下劫掠到地實在太多,要想順利過河,至少要有半個月的空檔。他們南下時,宋人沒有沿河攔截,但如今要北返,宋人想必不至于會再做如此蠢事。

“不如直接對南朝皇帝說,我們要回去了,讓他再派幾個人質來送行。”郭藥師這么提議。“南朝新皇帝跟道君皇帝一樣都是膽小如鼠,諒他也不敢下詔對我們進行追擊。”

郭藥師此時已被賜姓完顏,正坐在宗室將領地下首。由于他熟悉大宋內情,自南下后,宗望對他一直是言聽計從,所以這次他便毫無顧忌的開口建言。

但郭藥師此次地提議卻受到了杯葛。宗翰故意笑了兩聲,毫不客氣地諷刺道,“郭藥師,你這笑話說得真不錯,難怪斡離不這么喜歡你。”帳中的宗室將領也是一陣輕笑。宗望狠狠地瞪了郭藥師一眼,這位遍事遼、宋、金三家地常勝軍主帥低下頭不敢說話了。沒人知道,如果真的按照郭藥師之言,他們可以輕輕松松的帶著戰利品渡河回家,一如另一個世界那樣。

大帳中變得安靜下來,人人都在考慮著對策。宗望看向宗翰,宗翰正巧也看了過來,兩對視線一交即收,卻都看出了對方心底的苦惱。

怎么辦?

完顏母見宗翰、宗望直皺著眉頭不說話,心中不耐,叫道:“干脆燒了東京算了。東京城毀了,那些勤王軍來了也只能先救人!”

宗望苦笑搖頭:“同仇敵愾,麻煩更大。”

宗翰也道:“除非日后不再南下,不然屠城之事還是莫作為妙。

”從最近的情況來看,大宋的軍力民氣仍未稍衰,若想將來如計劃中的那般入主中原,這等干犯眾怒,使南朝士民同仇敵愾的事情,自是不便妄行,否則日后就得用更多的力氣來壓下漢人的反抗。

宗望又道:“何況我們沒那個時間。東京實在太大了,人口又有百萬之多。我們在外燒,宋人在內救,還沒等燒完,西軍就要到了,那時可就真麻煩了。”

母一錘座椅扶手,大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說怎么辦?!”

宗望、宗翰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帳頂,都不搭話了。

在一眾女真宗室將帥之下,坐著宗望、宗翰等人地心腹謀臣。如高慶裔、韓企先、時立愛,皆是足智多謀之輩。就在帳內眾將想不出兩全其美地辦法的時候,高慶裔突然開口,區區六個字,如同石破驚天:

“不若另立新君!”

高慶裔此言一出,帳內頓時鴉雀無聲,只有火盆中閃動著幽藍色火焰的貢炭,不時響起幾下噼啪聲。但在所有人的心中,卻是一陣驚濤駭浪、電閃雷鳴。

他在說什么……另立新君?!

其他人尚處在震驚中,韓企先雙手擊掌,拍案叫絕:“此計絕妙!”

“絕妙?”宗望皺眉不解:“你說說看,為何絕妙?”

女真人千百年來推行的都是勃極烈合議制,雖然現在改立天子,也清楚皇帝在一個國家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但他們卻不知道皇位換人會給這個國家帶來怎樣的影響。但高慶裔、韓企先這些舊遼漢臣卻是一清二楚。

韓企先道:“一旦廢了現在的皇帝,另立新君,南朝必然大亂。這等于是打開了一扇門,自此之后,不知會多少人都會起了做皇帝的心思。”

高慶裔接下去道:“天下這么大,有野心的人永遠都不會缺,就算自知沒有當皇帝地資格,但能當個從龍之臣也是好的。東京城里,有這樣想法的宋官,肯定是成千上萬。”

韓企先與高慶裔搭檔得很好,高慶裔話聲一落,他又繼續解釋:“東京城內一亂,外面的勤王軍肯定也是各起各地心思。雖不至于不戰自潰,但躊躇不進的人數肯定是越來越多……”

“種師道、張叔夜也會嗎?”完顏母興奮地問道。

“……”韓企先一愣。

“不……不會!”高慶裔搖頭:“因為還有道君皇帝在。雖然現在他退了位,但復辟也不是難事。盡管道君皇帝荼毒天下二十載,今次又不戰而逃,名聲已經完了,但若是東京無主,種師道等人還是會忠心于他。”

完顏母臉色一下由紅變黑:“那你這提議有屁用!”

“不,這是再好不過的提議。”完顏宗翰一拍大腿,看起來想通了首尾,“我們需要給南朝一個新皇帝。就算是為了讓我們能順利離開,也必須給南朝一個新皇帝。”

他側過身子對著摸不著頭腦的一眾宗室將領道:“你們想,若是我們將現在的趙皇帝擄去北方,順便把京城里的宗室一起帶走,換個人來做皇帝,種師道會怎么做?”

母想也不想:“肯定會趕來救援。”

“沒錯!一旦我們要挾持皇帝和宗室一齊北返,消息傳出后,種師道就算他想靜待時機,其他宋國忠臣也會硬逼著他出戰!”

宗弼左手一錘右手,大叫道:“那就太好了!”醒悟過來的帳內眾將也紛紛叫好。

對于種師道這等勤王軍地主力,宗翰、宗望苦惱的并不是與他們作戰,而是苦惱他們不出來交戰。女真鐵騎兵鋒無雙,從沒在野戰時吃過大虧。若是宋軍出來決戰,宗翰、宗望是求之不得。

但種師道始終避而不戰,但他又并非是怯戰,而是像條毒蛇蜷在草叢里等待獵物露出破綻地那一刻。被人當作獵物的感覺,讓女真將帥始終睡不安穩。為了引誘種師道出來決戰,宗翰放棄洛陽東來開封時,曾經故意露出破綻,但放下地魚餌只引來了姚平仲這條小泥鰍,真正的大魚卻始終不咬鉤,氣定神閑地吊在百里之外一步步跟過來。宗翰也不禁對完顏希尹感嘆,活到七十年的老狐貍當真不好應付。

―有老種在背后盯著,誰敢貿然渡河?

但現在有了對付種師道的辦法,只要把宋帝擄走,他就不得不過來救人。到時候,宗望、宗翰有絕對的信心將他的西軍精銳徹底殲滅。

“這只是廢立皇帝的第一樁好處!”宗望這時也想得通透,不甘示弱的比出兩根手指,“第二樁好處……就是能攪得天下大亂!不是東京,不是京畿,而是天下!另立新主,人心不定,北方大亂自不必提。”

“而只要立了新帝,東海王肯定會出來插上一手。看到大宋虛弱如此,他怎會再老老實實的做南朝地忠臣?是人皆有野心,我就不信,東海王會甘居人下?!他地臣子會甘當藩國外臣!?”

“只要他一動手,江南必亂!”

有了宗望、宗翰的解釋和支持,廢立南朝皇帝的議案很快得出了結果,全票通過,人人表示贊同。

“那要立誰做皇帝?”完顏母問道。

“康王趙構如何?”宗望麾下的一名宗室將領提名道。

作為人質的趙構,是東路軍的將領們最熟悉的南朝宗室,說起換皇帝,第一個被想起的就是他。不過……第一個被否決的也是他。

“絕對不行!”完顏宗弼直搖頭,“那還不如讓如今的皇帝坐在位子上呢,至少他比康王聽話得多。”

“不能是道君地子嗣,甚至不能是趙家宗室!”宗翰也不同意趙構登位,更把所有的宋室皇族都否定掉了,“不論哪個宗室登位,都有資格籠絡住人心。若是換上個有點膽子的,只要他一道詔書,種師道就能光明正大的不來交戰,而是粘在我們屁股后面追,我們怎么渡河?!要在南朝地大臣中找!”

“張邦昌怎么樣?”完顏宗弼提了個自己熟悉的人選。張邦昌作為宰輔地代表在金營做了近十天人質,人人皆知其是個庸懦無能之輩,也不知他是靠什么本事爬上去的。“張邦昌膽小如鼠,怯弱無能。如他登位,必仰仗我大金鼻息,讓他做個兒皇帝都沒問題。”

“不行!就因為他太膽小了,所以不行!”宗望搖頭,“有道君皇帝在外,說不定我們一走就會退位,至少得有點野心和膽量。”

“李邦彥呢?”

“名聲太臭,無法服眾。”

“王時雍呢?”

“人望太差,身份太低,沒哪個大臣會支持他。”

………………

一個接一個的大宋臣子被提名,又一個接一個的被否決,到最后,所有的宰輔都受到提名,然后被排除在外,甚至是李綱都被拿了出來做人選,自然,被宗望、宗翰一齊否決掉了。

“最好是一個沒有足夠的威信,也沒有正當地繼承權,但又能讓一部分宋國的文武百官認同地新皇帝。”完顏宗翰眉宇緊鎖,“想不到這樣的人這么難找……”

宗望、宗弼、高慶裔、韓企先也無不苦著一張臉,他們也沒想到合適地人選會如此難產。

“我覺得有個人符合這幾項條件呢……”完顏母突然開口。

眾人狐的眼神看著他,前面提名李綱地就是母。

母就像沒注意到眾人的視線,只自顧自地說著:“這個人的姓名不在大宋玉碟宗譜上,但也有許多人認為他是宗室。而且他非宋人,并無威信可言,但在東京城中卻又有一定人望,卻使喚不動種師道這樣的大將。”

宗望一愣,旋即恍然,大笑道:“是個好人選!”

母說得如此直白,宗弼也不會聽不出他提議的是誰。只是宗弼尚有些猶,“就怕他會投東海。”

“天家無私情!”韓企先也明白過來他們說的是哪位,“只要趙瑜想當皇帝,最后絕不會讓他活著!為自己的小命著想,他也不會投東海。天下間,他只能靠我們!”

“趙瑜肯定會想當皇帝的!”宗翰笑道,“等他知道,他當作絆腳石扔出來的小子都能做皇帝,他會認為自己不夠資格?就算他想做大宋忠臣,他下面的文官武將難道不想做開國元勛嗎?”

宗弼也笑道:“屆時,南方就是趙瑜與道君皇帝相爭,而北方又有大宋的孤臣孽子和我們立的皇帝廝斗,當真是天下大亂!”

完顏希尹搖頭:“西軍太強,就算種師道、姚古先被我們剿滅,我也不覺得剩下的軍隊會斗不過東京城里的孤家寡人。只要我們一走,他必然被殺!”

“將軍放心!”高慶裔道,“宋國精銳盡在北方,江南的禁軍純屬湊數。所以為了與東海軍相抗衡,道君皇帝必定會召西軍南下護駕。且有黨項虎視眈眈,只要種、姚二人帶來的軍隊被殲滅,剩下的西軍不可能再有進攻東京的實力,而且他們還會顧忌東海趙瑜的想法。怕就怕東海動作太快,早一步登陸擊敗道君皇帝,讓西軍來不及南下!”

宗望大笑:“你想得太多了!東海本國遠在臺灣。離東京有數千上萬里之遙,恐怕現在趙瑜還不知道我大金南下的消息。等到他反應過來派出軍隊,怕是都要到年中了。那時江南應是早已編練好大軍,西軍也順利到位,而東海此時登陸,兩家正好撞上。”

宗翰最后總結:“在南朝還在打做一團的時候,我們早已準備好兵馬,等到秋冬來臨,這北方就又是我們的天下了……”

一番故意不透露姓名的默契對話,將母提議人選的優勢闡述得淋漓盡致,而恍然大悟的神色不斷出現在帳內眾人的臉上,到最后,只有寥寥幾人還摸不著頭腦,茫然發問;“他到底是誰?!”

母以下眾人一陣大笑,最后異口同聲:

“瀛侯……趙琦!”

PS:這星期俺家中有事,所以更新慢了,還請書友們見諒,下周會恢復到原來的速度。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九章 帝位(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4:55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四十章 帝位(中)
康元年元月三,己丑。西元1126年2月16日
潤州鎮江府。

作為兩浙西路最北面的一座名邑重鎮,揚子江上最重要的交通樞紐之一,鎮江之名其來有自。大江、運河,大宋的兩條航運動脈就在此處交錯。其城背山面水,北臨大江,南倚群山,連接東京與杭州的大運河就在城中貫通而過,扼守長江、運河之咽喉。

沿江而下的蜀商,從江口而來的閩商,還有穿梭于大運河上,來往于汴京和杭州之間的京商、浙商,游走在大街小巷之中。在鎮江城中的街道上上走一走,天南地北的口音都能傳入耳中。正因如此,鎮江士民的耳目消息也不是一般的靈通。

金人南下、河北淪陷、太原城破,直至東京被圍,一樁樁軍情噩耗接二連三的沿著運河南下,數日之間就傳遞到鎮江府中。雖然城中的江北商旅人人憂心沖沖、心念家中,不過遠隔大江,鎮江本地的百姓卻并不擔心金人,而是恐慌于南下的趙一行。對于棄國逃竄而來的道君皇帝、蔡京、童貫、朱,以及出身于西軍的勝捷軍,鎮江人無不深惡痛絕。

從道君皇帝登沒多久就開始設立的蘇杭造作局,到殘民無算的花石綱、鹽票法,直至童貫平方臘一役,路過鎮江時,殺良冒功、擄掠**、無惡不作的關西軍,二十年來的斑斑劣跡留給鎮江,乃至江南、兩浙數千萬百姓的慘痛回憶刻骨銘心,說對他們銜恨入骨亦不為過。

當前日聽說道君皇帝的駕已經抵達對岸揚州,幾乎就在一夜之間,鎮江城中的百姓就蜂擁逃出城去有能力的逃往浙南,沒能力的也選了偏僻的鄉村暫避,轉眼就是人去樓空。就算當年方臘之亂,鎮江城中也沒有這么兵荒馬亂過。

原任鎮江知梅執禮被升任翰林學士已經離開鎮江,剛剛被任命為新知府的蔡卻跟在趙身邊尚未到任,鎮江通判又無力控制大局。時任江南轉運副使,為了迎駕剛剛星夜趕到鎮江府的曾紆――他是變法名臣曾布之子――不得不出面彈壓局勢,卻也毫無效果,該逃的還是逃,逃不了的也緊鎖門戶躲在家中市面上蕭條得不見人跡,而最終讓城中安定下來的則是一面藍底金龍旗。

九天前,就在出城到江京口鎮迎駕的一眾鎮江府文武官員面前,一艘艘懸掛著東海軍旗的車船以驚人的高速從江心的薄霧中乘風破浪而來開泊港中的幾十艘渡船,強行在渡口的棧橋邊停靠。在江畔凌冽的寒風中條條張牙舒爪的金色海龍在藍色織錦上獵獵飛揚。京口鎮的上空,一陣劇如雷霆的號炮聲宣告了東海軍的到來。港口內彌散的硝煙中,兩千名東海近衛從船上跳下,按照事先預定好的計劃,一隊隊沖向鎮內的各個戰略制高點,僅僅一刻鐘的功夫面之廣相當于半個鎮江城的江邊港鎮就為東海軍所占據。

曾雖非朝中重臣,但畢竟出自江西名門曾家伯曾鞏、其父曾布皆是一代名臣,家學淵源自幼深受熏陶面對突如其來的軍隊,倒也臨危不亂。雖然不知東海人所為何來在東海軍登陸的這一刻鐘里,他搶先一步派出親信回城求援。而后便領著等一眾面無人色的官吏、數百名戰戰兢兢的駐守鎮江隨行迎駕的將兵,大義凜然地面對東海近衛手中明晃晃的刺刀。

不過隨著一兩千料地重型江船在棧橋邊穩穩停下。從船上下來地一眾人等。終于讓曾紆地臉上失去了血色――久候不至地太上皇一行竟然從東海地船上走了下來。他猶疑著張望。希望這些人是東海弄出來地贗品。但細細一打量。卻失魂落魄地發現他們居然都是真貨。

曾紆遍歷:方。在朝中時日不多。但也曾多次面圣。趙、童貫、蔡攸等人。他如何會不認識。只是隨侍道君皇帝地班直護衛不見蹤影。圍在趙、童貫、蔡攸等人身邊地盡是衣甲鮮明地東海軍士。眼前地事實讓他心墜冰窟――東京地靖康皇帝被女真人圍在城里。南來地太上皇又落入東海手中――大宋真地完了。

曾紆心憂國事。但鎮江地百姓卻只擔心自家地安危。盡管曾紆遣人回城求援。但城中官吏幾乎都去了京口。兵卒也調得大半。群龍無首自不必說。連守門地兵力都不足。當丁濤領著百多名東海近衛。?持蔡攸、曾紆來到城下時。甚至連城門都沒有闔上。而守門地兵卒早跑得精光。

對于東海軍地突如其來。鎮江城中地百姓膽戰心驚。雖然在兩浙。東海軍地名聲遠遠好過大宋地軍隊。方臘之亂東海助守杭、明各州之事并非秘密。而趙瑜及其手下將領多半兩浙出身地事實也地確讓這里地百姓擁有不少親切感。但東海畢竟是外藩。誰也不知道外藩軍隊進城后會有是什么結果。自古兵匪難分。何況東海還是打著勤王地名義護送道君皇帝入城。若是兩害相合。鎮江不知要遭多大地罪。

不過出乎人們地意料。東海軍夾裹著地道君皇帝卻是不張金鼓。悄然入城。一行入城后。既沒有例行地驅民夾道相迎、焚香膜拜地儀式。也沒有吏員入街坊中進行安民通告――幾乎所有地鎮江官吏都在京口鎮

軍俘虜。自然無人出面組織――鎮江城里地士民躲到門外街巷上一陣陣整齊地腳步聲和口號聲。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城中十萬百姓懷著忐忑不安地心情渡過了不眠地一夜。

等到第二天的晨間,天光放亮,一部分鎮江市民壯著膽子推開家門前一幕讓他們驚呆了。清晨的薄霧中,鎮江城中的十幾條主要街道的路邊,整整齊齊的躺滿了數千東海軍的官兵,有普通的士兵,也有身上佩云、日、月各色軍銜標志的軍官。入城的近衛一營兩千五百名官兵除了一部分駐守在城門處多的便是裹著毯子蜷縮在街邊的屋檐下睡了一夜。

東海軍士兵的衣甲和須發之上凝結著厚厚的寒霜,一動不動,仿佛一座座冰雕。正月的鎮江濕寒入骨,就算是白天在街上走著,骨髓里照樣都能透著寒氣,而在街頭露宿一夜,更是讓人難以想象。每年這時候,鎮江城內倒斃道邊的乞丐時常可見,城西化人場的煙火日日不息。溫暖遮寒的屋舍就在身后,有許多還是主人外逃后留下的空屋而東海軍官兵們卻沒有一人破門而入,就這么在刺骨的寒風中守了一夜。

無數人在心中驚嘆:想不到天下間竟然有這樣的一支軍隊!就在這一刻,東海軍徹底得到了鎮江百姓全心全意的信任。

只用一夜便收服了鎮江民心,東海軍在鎮江城內的行動自然變得十分順利而東海軍給鎮江人帶來的不僅僅是安全感,還有豐厚得難以想象的收入。用亮閃閃的東海銅錢以市價收購軍用物資的行動是讓東海博得了所有鎮江府士民的好感。‘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搶糧’的口號,以事實為后盾,很快沿著運河向南方傳播開去。

有著二十年來土匪強人還要窮兇極惡的官府做對照,尚在海外的東海王趙瑜在鎮江乃至兩浙千萬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已經遠遠超過了就在城中的道君皇帝。當前日東京城破的消息傳來之后江人傷感和悲嘆之余,還有著一絲欣喜然東京的皇帝已經落入女真人之手,那自是要另立新君。今次天下災變于太宗一系的倒行逆施,而擁有天下第一強軍的東海王祖皇帝的正宗后人,當然最有資格當上新皇帝,讓天下重歸安定。

……………………

“那是我們的新皇帝的船?”:賈指著即將入港的一艘車船,問著站在身邊的朱聰。

兩人現在就在京口港的碼頭上,幾十名東海軍士兵散開了防衛圈,護衛著他們。在他們不遠處的,上千名東海軍正排著隊陸續上船。再過一會兒,載著他們的戰船即將離港溯江北上,前往百里外的江寧府。陸賈的最新任務就是占據古都金陵,為下一步行動做好準備。

整個京口港中,現在只東海軍的船只還在活動。為了防止東海軍控制鎮江的消息向北方走漏,那些南來北往的商船都被勒令不得離港,而數以百計的官家綱船則一條條的擱淺在港外不遠處的灘涂上。每年十月入冬后,汴河水淺,綱運停擺,數以千計的綱船就這么停在運河兩岸的各個港口中,等待來年開春春汛的到來。

“沒錯,英國公趙和他的兩個哥哥就在那艘船上。”朱聰點頭答道。

不同于僅僅道東京城破的鎮江百姓,金人試圖廢宋帝立趙琦的情報昨日已經傳到了趙瑜的手中,東海軍的高層都已知曉。

為了吸引師道、張叔夜等人來攻,女真人并沒有刻意將意圖廢立宋帝的計劃保密,而職方司京畿房就算沒了高明光領導,也依然擅長探秘,所以女真準備廢立天子的消息,軍議后不過兩日,就被東海密探打聽到。當然,在此之前,也就是元月十七日,女真軍議的第二天,趙桓以及李邦彥、李綱等宰臣,還有留在京中的皇子皇孫們,已經在火炮的威脅下被強行‘請’入了金營,而開封府的衙役們在知府王時雍帶領下,這時正按著宗譜玉冊上的人名,挨家挨戶的搜捕大宋的宗室。

同時就在這幾天,趙瑜這邊也展開了行動。道君皇帝南下,大半皇子帝姬都跟著逃了出來,不過由于跟不上趙逃竄的速度,有許多都流寓在運河沿岸的州縣之中。為了防止日后這些皇子們添亂,就在捕獲趙的當天夜里,一千五百名東海水軍士兵就帶著太上皇的親筆書信沿著運河北上,將皇子、帝姬還有嬪妃們一個個請到了江南。

為了防止江北警覺皇子們不敢渡江,東海軍刻意封鎖了京口一帶的江上航道。雖然揚子江在揚州鎮江段最寬不過十余里,來往船只以千百計,但以東海水軍的實力,封鎖鎮江府內七八天消息不外傳還不算是件難題。直到現在,對岸揚州城中,還以為東海勤王軍只有區區八百人,二十條有著奇特輪槳的小海鶻船而已。

在歷史上,這些流寓汴渠兩岸的皇子帝姬們,在金人北返后,便紛紛北歸東京去了,并沒有繼續南下。但現在隨著東京城破的消息沿著汴河擴散,這些天家貴?狼奔豕突,拼命向南方逃來。

在這之前東海君臣已經做好了跑掉幾條漏網之魚的準備,但最后,所有跟隨道君皇帝南下的皇子帝姬

東海軍北上支隊動手,便自行抵達了揚州。除了留的五六人其余的二十多個兒子,現在都在東海的控制下。而這未雨綢繆的舉動出乎東海君臣意料,立刻就派上了用場。

“大宋不可一日無主,瀛侯為金虜所立,不過一偽帝,非天下真主。還請大王出面迎立新天子,過渡一下日后也好內禪。”就在昨日,朱聰在趙瑜面前侃侃而談。當宋人還以為趙瑜尚留在臺灣或是山的時候瑜早在數日前就秘密來到了鎮江,入住京口鎮內的一座宅院中。

“可是要讓孤那族叔復辟?”趙瑜半開玩笑的問著。

“萬萬不可!”朱聰急忙分辯“上皇畢竟為君二十余載,雖然禍亂天下人心根深蒂固。現在讓他復辟,再讓他下來就難了。還是另立新君為上!”

趙瑜點著頭,朱聰之言正合他意,日后禪讓自然是麻煩越少越好,“孤那族叔最小的兒子是誰?”為了控制起來方便,也為了不讓新帝有收攏人心的能力,人選的年齡也是越小越好。

“去年才生的皇十二子,名相,剛剛得封韓國公。



“這么小?”趙瑜有些猶豫,幼易夭折,若是剛登基就駕崩就不好了,但想想也算合適,反正趙的兒子多,死了再換就是了,“也罷,東漢也有剛滿百日的幼帝,一歲也一樣能當天子。”

“呃……”

“怎么?”

“韓國公今次有南下,而是留在東京城中。”朱聰說道。

“那隨行南下的皇子中,小的是誰?”

“英國公皇二十八子,生于宣和二年,今年剛剛七歲。生母是故明節皇后劉氏。小劉皇后育有三子一女,其中英國公年紀最小,明日他們兄弟幾個正好就要過江。”明節皇后就是政和末、宣和初的那幾年最為受寵的小劉貴妃,自從政和五年到宣和二年五年間連續生了三子一女后便病逝,后被追封為皇后。“明節皇后之父不過是個酒保出身,而她入宮前也僅是哲宗昭懷皇后的使女,不用擔心外戚勢力來干擾,是個上佳的人選。”

“就他罷!”趙瑜板,“你下去讓人準備,等北面皇帝退位的消息一傳來,就讓他即位!”

三兩句話夫,大宋下一任皇帝的人選就這么定了下來。而朱聰今天來京口港,不是為了給陸賈送行,而是為了迎接新帝。

遠觀載有英國公趙兄弟姊妹四人的車船降低了速度,緩緩向棧橋駛來,陸賈嘆著:“若不是嫌時間太倉促了,沒能把江南一下控制住的把握,根本就沒有必要立個小皇帝來過渡。”

朱聰笑道:“何必著急,最多等到明年,大王還是會登基的。我們這從龍元勛的名分也不掉。”

陸賈遺憾的搖搖頭,以他對趙瑜的了解。如果東海的三十萬大軍現在已順利就位,趙瑜會直接了當選個良辰吉日登基,才不會管東京城里這時有沒有主人。只可惜,如今帶著東海王親筆簽押的總動員令回臺灣的信使,現在應該才剛剛把手令交到趙文和陳正匯手中。

就算趙、陳二人接令后,將駐留在臺灣的軍隊立刻派出。但能即刻趕來支援的野戰部隊,不過十六個營,七萬余人。剩下的營頭都還只是個架子,軍官士官齊備,但士兵尚未就位。以陸賈對東海組織能力的了解以及總動員令下達后的一號預備方案,三十萬大軍整編完畢,全數離島登陸也要半年。

現下趙瑜能直接使用的兵力不過兩萬余人,雖然戰力驚人人數實在太過薄弱,分散開來掌握幾個州縣就會捉襟見肘,根本無法控制江南。若趙瑜此時貿然稱帝,江南荊淮肯定會有無數野心家冒起,就算半年后東海能將這些反賊撲滅,但大宋這片的富庶之地必然會滿目瘡痍,這對在江南有著太多利益糾葛的東海國來說損失太大。

陸賈再嘆道:“侯也是,早點離京不好?妻兒都接出來了,自家卻偏偏硬留在東京城里。現在讓金虜挾持著,還要被立作偽帝我們添多少麻煩!”

朱聰搖頭:“大王倒不在意瀛侯的事,反倒是京畿房的事讓大王頭疼。”

朱聰所說,陸賈也知道。當聽說金人要里趙琦為新君時,趙瑜可是大笑連連贊完顏宗望、完顏宗翰有創意。相對于前幾天,聽說高明光丟下手中事務著趙琦入了金營時,拔刀將桌案砍成兩段的憤怒,可說是有天壤之別。

只是朱聰這么說趙瑜,可是有些誅心了,不過當年遼南一役后,兩人在旅順合作一陣子關系不錯,說起話來也很少有顧忌。在陸賈面前說這些話聰倒也不在意會傳出去。

陸賈出言為趙瑜辯解:“不過那是大王知道瀛侯保住了性命才笑得出來,當日高明光無能,讓瀛侯陷進金營王不是砍了桌子嗎?!”

朱聰笑了笑。同樣一件事,有不同的解釋,陸賈這么說也不一定是錯。“只是侯一旦做了偽帝,日后恐怕就沒了好下場――大王免不了要擔心身后之事。”

“就算大王有什么不測,還有世子在,文樞相和武督帥也都在,輪不到侯出頭。”

朱聰呵呵笑了兩聲:“說的也是。文樞相,武督帥兩兄弟可是自幼與大王交好,情如手足,自不會讓瀛侯有什么心思。”

陸賈臉色微變,朱聰說得太過了。趙文、趙武是親兄弟,他們兩兄弟控制軍中內外,對趙瑜的忠心并不需要懷。

但若是趙瑜一去,指望他們會忠心于世子伯安那就有些難了。

而且趙文、趙武是宗室,陳五雖是趙瑜嫡母的小廝出身,但前幾年也與趙瑜母舅家聯了宗,可算是外戚。打天下時,這樣出身的將領都是可以倚之為臂助的親信大將,但一旦得天下后,對于天子來說,這些人都是需要除之而后快的。

陸賈也算是熟讀史書,朱聰的言下之意他不會不明白,而朱聰在他面前說這話的目的也心知肚明。但他是衢山的元從黨出身,若是沒了趙文、趙武、陳五三人,領頭的自然是他,而朱聰是福佬,在軍中根基太薄弱,跟他聯手只會是自找麻煩。

陸賈低頭考慮要怎么合乎情理的拒絕朱聰,一聲船只入泊的號角聲將他從苦思中解救出來,“到了?!”陸賈如釋重負,偏過頭,對朱聰笑道。

“……沒有。”陸賈轉移話題沒有乎朱聰預料,但能在他心里打下一顆釘子已經達到了預先的目的。

陸賈訝異的望江中,卻見另外一艘從江心駛來的車船后來居上,風馳電掣一般,搶在未來天子的座駕之前,沖向預訂的泊位。眼看著那艘車船就要撞上棧橋,只見船身兩側的六對輪槳突然間齊齊倒轉,暴起的水花飚起數丈高,濺得棧橋上的裝卸工們渾身濕透,但船身卻在下一刻穩穩的停在泊位中。被搶了泊位的英國公座駕上傳來一陣陣罵聲,被澆得一身水的裝卸工們也是怒瞪著船上,而車船上的水手們卻毫不在意的嬉笑著。

那艘冒失的車船,船頭眼下的弦號打頭的是個‘乙’字,是為陸賈麾下東海第二艦隊的標志。朱聰橫了陸賈一眼,半開玩笑的說道:“不愧是第二艦隊,操船技術還是那么高啊……”

“那小子!”陸賈的聲音分辨不清是在罵還是在夸。載著英國公一行的船只屬于第一艦隊,自己麾下的部隊能讓第一艦隊吃個悶虧,陸賈的心里自然歡喜。而朱聰不再提方才的話題,更是讓他松了一口氣

當日丁濤、黃領隊劫持了道君皇帝一行,而同時渡江的三千勝捷軍則被直接丟到了下游江中的沙洲上。那一天,載著勝捷軍的十幾艘渡船直接就在江心沙洲的淺灘上擱淺,接下來,東海軍的戰船用火炮將他們從渡船上逼到了沙洲中。渡船都被火炮擊毀,勝捷軍便被困在了江心島上。這幾天來,這三千勝捷軍的糧秣供給都是由第二艦隊幾艘巡海車船負責,每日來往于沙洲與京口之間。兩人眼前的這艘船便是剛剛從沙洲那里運糧回來。

“不知道童王的親兵在沙洲上過得舒不舒服,習不習慣?”

朱聰笑道:“長江上又沒蓋子,他們不喜歡可以直接游過來嘛……”

陸賈哈哈大笑:“說的也是!”他大笑著,笑聲突然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所替代。

“傷風還沒好?”看著咳得彎下腰的陸賈,朱聰關切的問道。

“好了差不多了!”陸賈直起身子。當日領軍入鎮江的就是他,雖然東海軍出征后向來官兵一視同仁,但作為最高指揮官還是可以有點特殊待遇,下面的士兵們得睡大街,陸賈其實可以找個宅院把指揮所安置下來。但他為了安撫軍心,卻在大街小巷中探視了一夜。不像手下的士兵還裹了毯子,他在街上走著,受了一夜的寒氣,第二天便得了傷風。

以東海軍的后勤運輸能力,近衛一營和陸賈手下的陸戰營根本就不缺軍營帳篷,就算不占民宅,找塊空地,豎起帳篷也是很容易的事。但根據趙瑜的命令,兩千名近衛營官兵必須在鎮江城的街巷旁露宿上一夜。雖然做足了防護準備,人人在外套里穿了夾層的皮衣皮褲,備了烈酒和辣椒,又刻意選了背風的街巷,但還是有不少人凍病。不過露宿一夜就徹底安撫了兩浙民心,付出的不過是些傷風感冒,還有十幾例肺炎,如何取舍這筆帳任誰都能算得清,沒有什么好計較的,更沒有什么好抱怨的。

就在此時,兩聲不同調的號角聲同時響起,新天子的船換了個泊位,而陸賈的麾下也全數登船完畢。

朱聰、陸賈對視一笑,同時一抱拳。

“陸督此去金陵,必是馬到成功,旗開得勝。某在此先恭祝陸督克復名城,再立新功。”

“多謝樞相吉言。此次出戰,陸某能一帆風順,也多得樞相之力。若能再下金陵,當有樞相的一份勞。”

“如此,就在金陵再會!”

“金陵再會!”

PS:終于回來了。前天在龍空說是要‘明日更新’,卻沒想到歇了一個月,手都生了,花了三天時間才碼出了七千字,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到原來的速度。竟然落到了跟投鞭斷流小白狼一個水準,慚愧啊,慚愧!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四十章 帝位(中)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4:56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四十一章 帝位(中下)
元年元月六,辰。西元1126年2月19日
“直娘賊的,那東海王就是個活曹操,天生反骨。用兵?持上皇不說,現在都到了京口了,卻不來覲見上皇,還要執政你親自去請。照俺說,還不如干脆再等幾天,等兩浙的勤王軍都到了鎮江,看那奸賊還敢不敢拿大。”

鎮江城往京口鎮的官道上,一輛帶轎廂的輕便四輪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著。轎廂門旁的踏板上,一個仆役打扮的漢子操著一口濃重的蜀地方言正罵罵咧咧。他右手緊抓著安在門軸處的扶手,迎面而來的寒風直灌進他的衣襟之中,凍得他渾身發抖,吹得他臉皮發青。這漢子雖然是在罵著,但從他嘴里傳出的聲音壓得低低,將將傳進放下布簾的車窗中。

這種原產自東海的四輪馬車,這些年來已經從臺灣等東海屬地漸漸向內陸流傳開去。不過正宗東海造的旅行馬車價格高昂,一輛往往千貫,幾乎相當于一艘千料海船的售價,雖然江南富戶頗有身家,但用得起的也是為數聊聊。所以在江南仿制品大行其道,減震裝置被省去,車軸由鍛鋼改為木制,車身用木由上等的檜木改成松木,車窗上的玻璃也換成了布簾,這樣一來價格驟降為兩三百貫,尋常富戶也買得起。

因此近兩年,尋常的江南城鎮的街巷中,往往都能見到四輪馬車疾馳而過。車夫在前喝道,仆役在門邊護衛,氣派不比州縣里的官人出巡稍差,煞是威風。不過坐在馬車里的主人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但車廂外的車夫、仆役就辛苦了,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數九寒冬,在外面待上半刻,幾乎就能把小命凍掉。

就像這輛馬車外的仆役身上下就如同浸在冰窟中一樣,滿腔的怨氣不敢向主人發泄,也就只能拿害他不得不在這種天氣里出來的罪魁禍首撒氣。

“閉嘴!”轎廂中傳出的呵斥同樣壓得很低,也是一腔的蜀地口音含著怒氣。大宋尚書右丞宇文粹中拉開了半拉車簾,露出了一張充滿怒氣的方臉。他這親隨伴當的聲音雖是不大,又是用家鄉土話宋千里之外便如同異國他鄉,老家的方言也不虞被聽見,但萬事也得小心為是。趕著馬車的車夫不知根底――多半是東海兵扮的――而馬車前后十幾步外,又是東海軍派出來的護衛騎兵。若是其中有一兩人能聽懂蜀音,讓他這伴當說的這些話傳出去,傳到那奸賊的耳朵里,那可是萬事皆休了。

“是……”伴當縮了脖子,低聲應著。肚子里卻不免腹誹:‘執政忒膽小了點。趙瑜那奸賊再蠻橫在兩浙各州趕來的勤王軍聽說足有十萬多,近的已經抵達丹陽,遠的也到了湖州。十倍數目的大軍已離城不遠,給趙瑜十個膽子現在也不敢再放肆。上皇剛被擄來的幾天里,東海人把行宮圍得水泄不通,出入不得,但這兩天,東海人的守備突然松懈了下來了上皇一家以及幾個相公外,其余南下官員都能在鎮江城里自由行動,四下一打聽,原來是勤王的軍隊要到了。東海人的膽子也不過如此,現在趙瑜不過是拿喬等到自家執政帶來的諭旨給了他臺階下,到時還不要老老實實的跪在上皇面前。’

著車窗宇文粹中看著車前車后的東海護衛,據稱他們都是東海近衛營騎兵指揮的成員。一色的精壯漢子馬上腰桿挺得筆直,縱使寒風割面也毫不動搖只有頭盔上的半尺紅纓在隨風輕舞。他們身上的鐵甲式樣很怪,并非,只有兩塊打磨得亮如銀鏡的甲板護住了胸腹和后背。小臂有鋼制護腕,腳上的高筒皮靴一直拉到綁著甲板的膝蓋下,而上臂和大腿都沒有裝備甲具,僅僅靠襯在里面的棉袍來防護。

他隨身裝備的武器也很少,就是一把馬刀,不過掛在鞍橋下皮套中兩支形如曲尺的手鐃,宇文粹中在鎮江城中的東海軍官身上也看見過。被佩掛在腰間的皮帶上,只有身上戴著日、月、星的將校才有,而下面的士兵都是長達五尺的火槍。對于手銃和火槍,宇文粹中也暗自打聽過,據說那是東海獨門的秘器,就如大宋的神臂弓、床子弩那般。

雖然不知手銃威力如何。但單看這些海騎兵都沒有配備弓弩。想來應該不會比騎兵所用地角弓手弩差到哪里去。車前五人。車后五人。就這區區十名騎手將馬車牢牢護住。但卻有種三軍辟易地威勢。看著他們昂首挺胸地雄姿。宇文粹中甚至有種就算前方有千軍萬馬也能被護得安全地錯覺。

‘不愧是精銳師啊!’宇文粹中暗嘆著。抬手拉上了車簾。東海人給他派出來地護衛論氣勢已不在宿衛宮室皇家地班直之下。論戰力。聽說他們都是在戰場上立過大功后才被調入近衛營。而并非上皇身邊那等一輩子沒上過戰場地班直可比注1。宿衛班直。除了很少一部分是從禁軍中精挑細選。大半都是幾代人父子相繼。許多都是從太祖、太宗時便開始侍奉皇家。這些侍衛代代迎娶高大健壯地女子為妻。幾代下來。人人身高六尺有余。儀表堂堂。也就這樣地親衛才配得上皇家地體面。但真要打起來。也許還不如眼前地這幾個高矮不一地東海兵。

前兩年曾聽人說天津地八個東海巡卒就擊敗金虜地一支百人隊。還奪了大旗。并砍下了領隊謀克地首級。若是此事屬實。其中雖必有僥幸地成份。但區區八人就敢于與十余倍地金虜應戰。比之望風而逃地大宋軍隊。好到不知哪里去了。現在從南面各州趕來

王軍。恐怕東海王還根本不會放在眼里。

當年平遼大軍自燕地歸來。宇文粹中曾從隨軍出征地三弟虛中那里聽說過東海軍地強悍。相當于大宋廂軍等級地三千東海鎮戍軍把守地天津城。十萬金軍齊至也沒能打下來。天津主帥收留了契丹偽帝地妻兒。還殺了勸降地使節。但最后金虜仍拿這座海邊孤城沒有辦法。只能干咽下那口鳥氣。當時三弟虛中便說東海有五萬這樣地精兵。便足以橫掃天下了。

宇文粹中相信自己弟弟判斷。但以他對東海國一點粗淺地了解。趙瑜手下地兵力應該早已突破十萬。擁有十萬戰力遠在金虜之上地精兵沒有并吞天下地意圖。怎么想都讓人有些奇怪。要么是宇文虛中地判斷有誤。要么是趙瑜真地對大宋心懷畏懼敢謀叛。

只是東海十幾年來百戰百勝的戰例讓人無法反駁宇文虛中的說法,而宇文粹中也很清楚三弟的眼光、才智和膽略遠較自家為高,他的判斷應該不會有問題。而以流傳后世的名聲來看,宇文粹中也的確遠不如他那個最后在《宋史和《金史中同時留下列傳的弟弟宇文虛中。

在《宋史和《金史中同時擁有列傳的僅有區區三人,一為叛遼降金,繼而叛金降宋,最后又被宋人出賣給金國的張覺,一為叛遼降宋而又叛宋降金,為金人南下引路攻宋的郭藥師,再一個便是南宋建炎年間,奉詔使金而被扣留,最后出仕金國的宇文虛中。

宇文虛中早前為童貫的參議官,全程參與燕云之役,并在月前的太原之戰前,多次勸告童貫死守太原只可惜童貫只顧逃命,把他的意見拋諸腦后。且自宋金開戰后,宇文虛中建十一策,上二十議,皆因與王不合而沒有被上報。等到東京將被圍困,宇文虛中又臨危受命資政殿大學士的身份連夜西出潼關,招種師道與姚古入京勤王在便就在種師道軍中。

在另一個時空中,由于歷兩朝三朝能從一而終,張、郭、宇文三人,在傳記中得到的評價并不好,張覺在《金史中入《叛臣傳,郭藥師則在《宋史里被歸為奸臣,而宇文虛中也在本傳和傳后品評中被大加譏諷。但根據后世的宋人筆記,如施德操的《北窗炙錄所載,宇文虛中名義雖是歸順了金國,但暗中仍多次聯絡南宋,最后他的死因也是因傳言其有叛金之心而被處死。且在南宋的孝宗

、寧宗這兩個意北伐的皇帝為政時,宇文虛中都有被追贈官職爵位,直至少保和開府儀同三司,甚至在寧宗開禧初年還被賜姓為趙,能獲得這等殊榮,應該能說明許多事了。

于宇文粹中,卻沒有獲得在正史中擁有一席之地的資格,在他人的傳記中提到他時也僅是一帶而過。不過在此時,擔任尚書右丞、身為蔡京侄女婿的宇文粹中的地位卻遠遠高于他的三弟,宇文虛中現在不過一個資政殿大學士,宇文粹中卻是堂堂副相,過去的參知政事,如今的尚書右丞。

二多天前,宇文粹中追隨在趙之后逃離了東京城,一路車船勞頓,終于抵達揚州城。當他好不容易乘船過江,卻吃驚發現前一天渡江的上皇一行已經被東海軍軟禁,而連自己也被帶到一間宅院中同朱等人軟禁在一起。而后整整八天,他們被囚禁在小小的院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除了按時提供三餐,與外界完全聯絡不上。直到三天前,他們突然被開釋,鎮守鎮江的東海將領允許他們去拜見上皇,也允許他們在城中自由行走。

這一變故讓被監禁的趙及百官們驚又喜,四下一打聽,聽說是勤王軍就要到了。原本以為是剛離狼穴,又入虎口,正膽戰心驚著,但現在一見東海人似乎畏懼勤王大軍開始要退讓了,立刻又趾高氣昂起來。同時隨著放開足禁,東海王駕駐蹕京口的消息也不再是秘密,京口鎮與鎮江城不過區區十里,上皇趙就在城中,趙瑜卻不來拜見,按說是大逆不道,但結合現在的情況,也讓人覺得這是東海王心虛了才故作姿態。雖然因為東海軍還在身邊仍不敢太過放肆,但也開始大聲談笑,甚至私下里對東海官兵們封官許愿,意圖收買。

幾百人中,只蔡京、蔡攸和童貫三人心神不寧,但宇文粹中卻想不通他們為什么不安。

不過宇文粹中從鎮江百姓那里打聽到了東海軍寧可睡大街也不占據民宅的故事。看出鎮江百姓對東海軍的擁護顯而易見,對于即將抵達的勤王軍卻多有反感,宇文粹中心中也開始有些不安起來。如果仔細想一想江離揚子江不過十余里,若真是怕了勤王軍,只要把眾人押上船,揚帆入海就是了天下誰還能在水上與東海爭雄?!

今早,當宇文粹中還在床榻上輾轉反側的時候,道君上皇使人把他招入行宮當著東海派來侍衛的面,讓他去京口給趙瑜帶去口諭。趙給出口諭都是些夸贊其忠勤國事、救民水火的好話,沒有什么實在內容,當然,也就不會犯什么忌諱。

宇文粹中很清楚,這是道君上皇的試探,看看趙瑜會不會出面相見,一旦他肯坐下來談接下來就好辦了。同時上皇和他身邊的那些人都覺得勤王的援軍即近,為防止東海狗急跳墻,也必須要安撫一下。

而之所以不下見于文書的詔書諭旨,僅用口諭,則是因為害怕趙瑜不接旨。若是趙瑜不肯下跪受命,那便是徹底撕破了臉,讓雙方沒了轉U的余地。盡管道

以行事輕佻著稱,但他也知道身為人質激劫匪是的行為。所以先用口諭試試風色,也不說正事,只說些好聽的空話,把雙方之間的關系緩和下來,剩下的事再慢慢談。

車速漸漸慢了下來氣中多了一絲濕寒水汽,四周的人聲也開始變得嘈雜。車外的伴當隔著車窗道:“執政已經到了!”

‘已經到了啊……還真夠快的。’宇文粹中心中暗嘆。京口離鎮江僅僅十余里,以馬車的速度也不過兩刻鐘的功夫還沒盤算清楚見到趙瑜該說什么,就抵達目的地了。

百戰百勝的統帥祖皇帝的嫡脈,仁德愛民又睚眥必報的主君,還有貪財貨卻忠心大宋的賢王,數清的傳言所塑造的混亂而各不相同的形象,讓宇文粹中無法在心中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東海王趙瑜。這樣的藩王的確古來罕有,如果硬要舉個相似的類型的話,五代時的吳越王錢大約可以沾一點邊。

‘也許都是南方人,大概滿足于偏安一隅就是他們共同的特征。’自古南朝皆偏安,東晉,還有南朝的宋、齊、梁、陳,再加上五代時的南方諸國,無一不是如此,想必趙瑜也不會例外。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要怎樣把趙瑜壓制得服服帖帖,宇文粹中心中也些微有了點底。

馬車停了下來,門被從外打開。宇文粹中從車廂里鉆出,迎面來的寒氣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車外要比放了暖爐的車廂里冷得太多。看看左右,就在京口鎮的主街上。

“宇文執政……”領隊護衛的東軍士迎了上來,“大王的行轅就在前面,還請執政移步。”

宇文粹中點點頭,東海王的行轅當然不能大剌剌的坐著車直接開進去,走上幾步理所當然。倒是這名連軍官都不算的士兵說起話來斯斯文文,繼啟程時的對話后,再次讓他吃驚。

文粹中現在站的位置就在鎮中心不遠處的一條街巷中。這條街巷不算寬,也不長,但行人來來往往的卻熱鬧得很,多是東海軍的打扮,但也有少數穿著公服和平民的服飾,這便是東海王駕的駐地。

不百步的巷子兩邊,僅有三座院落,南面的兩座中門大開,人來人往,而北面的一座院落卻是大門緊閉,只有一側的小門開著。三座院子都是守衛森嚴,但天下間能讓東海王打開中門的人和事很少,就算宇文粹中帶著上皇口諭也不一定夠資格。所以他很清楚,東海王便住在北面的院子。

領頭的護衛隊正從側門進去通報,宇粹中就站在門前,打量著他面前的院落――他并不奢望能以天使的身份讓趙瑜出來相迎,只能等著東海王的召見――白墻青瓦,典型的江南宅院,瓦當上都是一色的蓮花枝和字符,原主人應是個富貴人家。隔著院墻,淡淡的梅花暗香從院中飄來。只是院墻下、宅門前一排手執一桿桿火槍、肅然而立的東海兵,他們仿佛一座座沉默的雕像,只有手中槍尖在冬日的陽光下閃爍,百十點寒芒直透人心得繚繞鼻尖的裊裊幽香也不免帶上了一絲血腥殺氣。

……………………

“江寧那里現如何?”

院墻另一側,趙瑜就在后院書房中,坐在一張鎏金雕花、看起來很是惡俗的太師椅上,向拿著報告的丁濤問著三天前領軍突襲江寧的陸賈的情況,而朱聰則坐在一便旁聽。

這間宅院和小巷對面的兩間宅邸都是海事錢莊的產業――在大宋如京口鎮這樣的大港中,東海的產業為數并不少――同時也是放貸收儲的據點外面看起來很普通,但里面的防御體系卻甚為完備,當東海軍開始駐扎京口,就直接借用了過來。雖然其中的裝修品味與趙瑜的審美觀念完全不符,但住進來后,感覺倒也不壞。

“我軍自三天前的午后啟程,于當日二更抵達江寧城下,城中內應聽暗號打開城門至前日清晨,我軍已經完全控制了州江寧府。城防現在都在我軍掌握之下。江寧城內,東南第五將注2的六個指揮,以及不系將的全捷第一和威果第四十四兩個指揮,總計四千兩百人,同時還有屬于廂軍的武威、效勇、水軍、步驛等七個指揮,一千六百人,也被各自監視在軍營之中。”

丁濤的報告聲中突然帶上一絲譏諷:“不過這些數字都是紙面上的過點算,整個江寧府中的兵力,老弱病殘加起來才不過兩千人,這空額已經吃到六成還多了。本來一收到勤王令就應該立刻北上的,就是因為兵數不足在趕著招人、攤派糧餉,到我軍抵達城下時還沒出發。”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若是兵餉俱足那才叫奇怪!”朱聰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他曾聽趙瑜說過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大宋后期的兵備只有神宗朝因為兵制改革還算不錯幾十年來,除了西軍還能勉強維持一定的水準他的軍隊都在不斷爛下去,百年不戰的河北禁軍,金人入侵后一觸即潰,承平日久的東南禁軍也是被方臘打得丟盔棄甲。不鬧空額,不喝兵血的軍隊,在大宋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只希望我東海的軍隊不會變成宋軍這般模樣……”趙瑜嘆道,當年大宋開國時可是號稱‘大梁精兵甲天下’,天下諸國誰不畏服,如今百年易過,竟然連爛泥都比不上了。

“大王說哪的話!”朱聰連忙道,“東海精兵天下無匹,人人效死,哪是大宋可比?何況二府、州縣、營頭,十幾個

有花名冊,又隔三差五的抽查,誰能做出假來?若有兵血,軍法如山,豈能饒他!”

‘現在當然不會,誰知道以后如何?’趙瑜把話埋在心里,沒說出口,又轉回原來的話題,“江寧城中是否安定?”

“一切如常。知府盧襄很識時務注3,幫著我們安撫民心。”丁濤看著報告,點頭答道,“他雖已轉任江東提點刑獄,但新任知府曾孝序尚未來交接――看眼下的情況怕是也來不了了――所以暫時留任。陸督在報告中建議讓盧襄繼續署理府事,等新帝登基后再行調換。”

趙瑜點點頭,在心中記下了盧襄的名字。既然盧襄這么配合,日后也會有他的好處,他改問朱聰:“這盧襄為官如何?”

朱聰翻著手上的文案,很快就找到了盧襄的資料:“盧襄為大觀年間進士,在江寧的官聲不算壞,也不算好,只能說不過不失。不過他曾任兩浙提點刑獄,為官歷任也多是刑名方面的官職,所以也算是精于斷案的老斫輪了。”

“家世怎樣?”

“他是兩浙州身,是普通的鄉紳門第。家中與我方也有些來往,在他次子名下,還有兩艘來往明州、衢州間的商船,用來運輸漆料、木料和茶葉,每年收入大約五千貫。同時他家這幾年趁方臘之亂,在衢州老家收買了不少無主土地,足有三千余畝。



趙瑜很滿意朱聰的回答,負責的職方司工作的確做得不錯。東海的情報部門為大宋的重臣們都設立了個人檔案,如盧襄這種在東南諸路出掌大府、同時掌控一路兵馬的封疆大吏,他們的資料永遠都是詳細到子孫妻妾乃至族人。

“對了,新任知曾孝序又是哪里人?”趙瑜又問道,這個名字讓他覺得有點耳熟。

聰也不看資料刻答道:“他是福建晉江人。”

“哦?不就是朱卿鄉里嘍?”趙瑜笑道,難怪朱聰能答得這么快。他從腦海里搜尋著一點記憶的碎片,“晉江曾家……嗯……是曾公亮的后人罷?”

“正是三朝元老、擁立二帝,編纂了《武經要的曾宣靖的侄子!”說起歷仕仁、英、神三朝琦一起擁立英宗、神宗登基,被神宗稱為‘兩朝顧命,定策亞勛’的曾公亮這位家鄉的名人聰也覺得與有榮焉。“除了曾孝序以外,曾宣靖的子侄輩中,還有神宗朝簽樞密院事的曾孝寬,以及剛剛過世的龍圖閣學士曾孝蘊……這曾孝蘊在方臘之亂時,曾守住了睦州西面的)

“晉江也是人地靈啊……”趙瑜嘆了一句朱聰這么一提醒,他終于明白為何覺得曾孝序的名字耳熟了。因為方臘在睦州起事,又在~州壯大,所以當方臘兵敗身死之后,趙便把睦州改名為嚴州,~州改名為徽州,以作懲戒。后世的安徽之名,便由安慶和徽州合并而來源起就是在此時。

“不說這個了,”再次把跑掉的話題轉回,趙瑜命令道:“既然江寧的局勢已經被控制了,命陸賈清點當地常平倉和官庫的糧草錢鈔等戰略物資,并按照預定計劃出兩個指揮繼續西進,控制采石鎮好進軍淮西的準備。”

“臣明白!”朱聰點頭應下,丁濤則開始記錄趙瑜的命令。

采石鎮上的采石礬是扼守長江中流的要地同時鎮子也處在江寧通往太平州今馬鞍山和蕪湖――也就是江寧府西大門――的必經之路上,欲守江寧守太平。不過現今趙瑜身邊的軍力不足,所以控制住采石鎮,把守住水陸兩面的要沖,是穩住江寧的必要之舉。等一兩個月后,東海野戰主力陸續抵達,就可以從太平州沿濡須水北上,進逼淮南西路的戰略重鎮盧州,也即是合肥――這是在陸賈出征前便已經定下的戰略。

“還有……”趙瑜繼續下令,“命陸賈整頓當地軍備,淘汰老弱,招募新員,并進行整訓。”

“成立新營?恐怕不堪大用。”朱聰搖著頭,“沒有通過新兵訓練大綱的雜兵再多也沒用,上了戰場就只有被屠的份――我們現在也抽不出足夠的人手和三個月時間給他們進行整訓。”

“只是個補充營而已!”

在東海軍的編制中,補充營的軍銜標準比副營還要低上一級到兩級,戰力也相對更弱,士兵都是參加軍訓時日總計不到四十天的壯丁組成,但人數往往與正營相當,正常情況下不參戰,而是為戰斗后有兵員損失的副營補充兵力――至于正營的戰損,則由副營士兵彌補――不過以東海的訓練水準,用來防御作戰也不是不可以。

“人數和糧餉怎么定?”

“四千左右,不得超過五千。新兵教官由近衛一營教導隊充當,其糧餉在當地征集,比照東海補充營的標準發放……你再發文衢山,命他們送五千人的軍械裝備過來。”

“軍官怎么辦?”朱聰再問。

“這支新營作為陸賈所部的補充營,排一級及以上的軍官,由新兵教官直接充任,排以下的士官從新兵中選出。并讓陸賈從他手下的陸戰隊分出一個都來,作為這個營頭的營部都。”

軍官有了,用來震懾和帶領全營的核心也有了,這個新營也就可以穩穩的把握住了。這支趙瑜準備在江寧成立的補充營比起在臺灣的補充營來,戰斗力肯定還要弱上許多,但趙瑜主要是想做個實驗,看看東海的軍制模式能不

宋順利推行。如果可行,只要糧餉軍械跟得上的話,兵力便可以在短期內擴充到百萬。

丁濤把趙瑜的命令一一記下,又反復看了兩遍,便轉交給朱聰。等朱聰回到街對面自己的辦公地點后,讓下面的參謀們將按照既定的格式將公文寫好上印,簽上自己名字,再交回來讓趙瑜簽署,就可以發往江寧了。

“還有其他事嗎?”見朱聰收起命令草稿瑜問道。處理了一上午的公務,他也覺得有些累了,打算讓朱聰下去自己好休息一下。

“鎮江城里還有些麻煩。”

趙瑜伸了個懶腰,也不在意:“只要你們控制好城防,把守好行宮內外,還能有什么麻煩來?”

“主要是上皇那出了些問題?”

“孤那個族叔又鬧什么事”趙瑜身子繃直,皺眉問道。他對趙沒有什么好感,也不想去見他,只打算丟在一邊,沒想到他還敢來添亂。

“這些天來上行宮中的守衛和仆役許了一堆愿,還賞賜不少貴重的什物,搞得人心有些亂……”

“知死活的東西!”朱聰的話還沒說完,趙瑜就狠狠罵了一句,頓時起了殺心。本來當所有南逃的皇子都被控制之后,趙瑜覺得可以把對趙和那些官員的看守放松一下,釋出一點善意,讓他們不必每天膽戰心驚的過日子想到趙還那么不識趣,‘難怪曹孟德想對付起獻帝來手段那么狠,都怪他們太不知好歹。’

“把宮內外所有的仆役都換掉,再從近衛二營派出一個指揮與守衛行宮的第四指揮交換。從今天起,每隔十天換一批新人大家都沾沾光……看他還有多少財物可以拿出來賞賜?!”

“那上皇賞賜的東西呢?還讓他們留著?”

“讓他們當作孤的賞賜留著好了,強迫交反而不好!”趙瑜滿不在意的說著突然狐疑的看了朱聰一眼,“話說回來不相信孤的兵會這么容易就被收買,在鎮江城里招募的仆役倒罷了第四指揮將上皇的賞賜上交上來的應該有不少人罷?”

朱聰低頭應:“大王猜得沒錯。仆役們私吞了不少,但所有受過賞賜的士兵都上交了。”

“那就好!”趙瑜哈哈大笑,心情好了不少,“將上交的那批賞賜都還給第四指揮,誰交的就還給誰,至于沒收到賞賜的,直接問上皇再要,要人人有份!”

“是!……但除此之外,鎮江府的官吏去拜見上皇,無一例外的都被升了官,現在權知鎮江府的曾紆被加了翰林學士銜和銀青光祿大夫!就連隨行的書辦都以勤謹公事的名義送了個承奉郎的官銜……”

“封官?”趙瑜冷哼一聲,“他有什么資格封官?!沒有學士起草,沒有帝璽印章,沒有天子簽押,沒有二府副署,不經門下復核,他區區一個太上皇憑什么給人封官?”

“六品以下好像不需要那么多手續……”

“六品以上孤那族叔沒資格封,六品以下他同樣沒權力。吏部現在還在東京城里,選人由侍郎管,京官有尚書管,不從侍郎左選、侍郎右選走一遭,他連一個不入流品的巡檢都沒權力提拔!他從京中這么急的逃出來,不可能連空頭宣札都記得帶出來罷?”

空頭宣扎就是空名告身,只要填上名字,就算是得了官職,出征的將帥往往在離朝獲頒幾十道甚至上百道,用來臨陣提拔有功的將士或是招撫敵軍。

“好像是沒有……”

“那他連一個九品官都封不了。”趙瑜嘲笑道,“就算他下手詔,內降指揮,任何一個大臣,都有權利將這連中旨都算不上的東西給頂回去,中樞也可以翻臉不認的。”

丁濤接口道:“大宋以前從來沒有太上皇,不過宋承唐制,若是依明皇例,上皇的確沒有任何將爵祿官位私相授受的權力。而且上皇內禪前,也曾說過今起‘除教門事外,余并不管’,如今大肆封官,也是違反了當時諾言。”

“什么諾言不諾言的,我們那個道君皇帝反口覆舌的時候還少了嗎?現這種情況,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孤不認,那什么都不是!……既然上皇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將他管緊點,不允許任何人再進出行宮。等登基大典一結束,將上皇一家一起遷往山安置。”

注1:殿前班直臨戰不出陣是從宋太祖時便開始的惡習,開寶年間,宋攻北漢,頓兵太原城下,殿前指揮使都虞候趙廷翰率軍請戰,而趙匡胤說:‘汝曹皆我所訓練,無不一當百,所以備肘腋,同休戚也。我寧不得太原,豈忍驅汝曹冒鋒刃,蹈必死之地乎所以到最后,除了北宋滅亡前曾登城防守外,一百五十多年間,用重金養起來的殿前班直從沒參加過一次戰斗。

注2:自神宗朝起,為整頓禁軍,針對禁兵“更番迭戍”,造成將不專兵,兵不識將的積弊,王安石開始在全國推廣范仲淹在西北各路實行的將兵法。將原隸屬于不同軍的禁軍指揮,按照駐地整編為數千到萬人左右的‘將’。從那以后,北宋禁軍就劃分為系將禁軍和不系將禁軍以及京營禁軍三類。其中東南諸路分為十三將,而第五將便駐扎在江南東路的路治州江寧府。

注3:盧襄的確是個很識時務的人,日后他升任吏部侍郎,擁立張邦昌為帝,就有他一份。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四十一章 帝位(中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4:56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四十二章 帝位(下一)
文執政,大王有請!”
不知在偏廳中枯坐了多久,宇文粹中終于等到趙瑜的傳喚。一名長得五大三粗的軍漢踏著大步走進偏廳,喚起宇文粹中,領著他向內院走去。

這名軍漢是北方人的相貌,口音也不是閩浙一帶的,反而帶著河北大名府附近的土音。宇文粹中有些納悶,軍漢明顯是級別很高的班直侍衛,胸口別的胸牌上的兩枚銀月也證明了這一點――這幾日被東海軍軟禁,最大成果就是了解了東海的軍銜體系――但一個河北人怎么會當上東海王的親衛?

“校尉是河北人?”

“沒錯。”軍漢隨口答著,在前面領著宇文粹中穿過圓形的門洞,走上一條長廊。

“我看校尉相貌度絕非尋常之輩,想在國朝謀個出身也不難,為何會遠行萬里去投東海?難道不顧念家中鄉里?”

“東海沒有昏君奸臣!”軍漢一句話將宇文粹中的嘴徹底堵住。兩人默不作聲的向前走著,直走到一間守衛森嚴的院落之前,軍漢方回身道:“執政請稍后,待末將先去通報!”說罷獨自走進門中。

很快,另外一只有二十出頭的校尉從院里出來,沖著宇文粹中一擺手:“執政請進!”

宇文粹中應聲跟隨年尉走入院中,方才的那位河北校尉就站在正屋的門外侯著,看到兩人走過來,便向屋內道:“大王,尚書右丞宇文粹中帶到。”

“進來!”沉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由明地室外走進略顯陰暗地室內。宇文粹中不由得瞇起了眼睛。當他稍稍適應了黑暗。就看到隔了一張擺滿了文書地巨型桌案名三十出頭。穿著一身沒有任何紋飾地青色東海軍服地壯漢。正四平八穩地坐在鎏金雕花地交椅上。

黑圓臉。菱角胡。身寬體胖。海王地外形地確與曾經看過地太祖遺像很有幾分相像五官還是有些差別。說不上神似傳言中太祖皇帝轉世地說法有著很大地差距。他就這么大剌剌地坐著。看到宇文粹中進來。完全沒有起身相迎地打算。

見到如此場面。宇文粹中不由微微一怔。

以大宋地規矩。宰相位在親王之上。宇文粹中是副相趙瑜不過是外藩國王。兩人皆比宰相、親王低上一等就是說。宇文粹中位次還在趙瑜之上。雖然以眼下地情況。宇文粹中不指望趙瑜能降階相迎。但再怎么說他也該起身致禮。而不是高座于上。趙瑜此舉。實是無禮之至。

但趙瑜這般無禮副小人得志地樣子。宇文粹中心中卻放松了不少隱地甚至有些鄙視。

‘東海王才具不過如此!’

周公旦捉發吐哺,漢昭烈三顧茅廬信陵驅車夷門,燕昭王千金市骨真有謀朝篡位的野心,掩有天下的器量,禮賢下士的樣子總會做出來的。趙瑜現在這般慢待于他,不論是心無野心也好,還是思慮不周也好,都證明了他沒那個能力。再聯想起早在八年前,東海人就已經能夠一戰殲滅十萬金虜的實力,但如今金人滅遼破宋,而東海卻仍僻居海外。擁有那樣的軍力,卻甘心枯守小島,只做些買賣就心滿意足,東海王……不過是個小富即安的庸人罷了!

‘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宇文粹中心中不屑,這樣的庸人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對付,但面上神色卻更為謙恭,在趙瑜桌前躬身一禮,朗聲說道:“宇文粹中見過大王!”

“坐!”趙瑜指了指下首的座椅,并沒有回禮的意思。

宇文粹中心平氣和的坐了下來,與這等海外蠻夷、海寇之后計較,反而失了身份。張開口,正打算說話,趙瑜卻搶在他的前面說起話來:

“執政的來意,孤已經知道,那些廢話就不用再提了。孤一向是看人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說。若上皇真的想結個善緣,循規蹈矩就夠了,沒必要傳些廢話。”趙瑜毫不客氣的說著,方才朱聰說的鎮江城內趙等人的行為讓他心情很不爽,話鋒也變得刻薄起來,再加上他又有些累了,不想再繞著圈子說話,“如今金虜已經攻破東京城,而勤王軍尚頓兵于外,天下已是大亂,同時又有消息說完顏宗望和宗翰兩人打算廢掉新帝,將東京城中所有的宗室都擄去北方,改立孤那個不成材的弟弟為偽帝,這件事想必執政應該聽說了罷?”

“聽說了。”宇文粹中點了點頭,雖然趙瑜把上皇的口諭說成是廢話,但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也正合他心意,反正他有足夠的自信說服面前這個粗漢對上皇俯首帖耳,為王前驅,他一挺胸:“如今……”

趙瑜并不理會大宋副相想說什么,自顧自的說下去:“如此一來,這大宋的帝位就空了下來――孤還有天下兆民不可能再認金虜手中的俘虜為君,而孤那弟弟不過是個傀儡又做不得數――天下不可一日無主……宇文執政,你說呢?”

趙瑜的聲音這時停了下來,浮起略帶玩味的笑意,視線在宇文粹中突然變白的臉上打轉。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對如宇文粹中這等敵視于他的宋人,說起話來根本不需要顧及禮節,一力破百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余地。趙瑜現在就有這樣的想法。

宇文粹中猛然站起,放聲道:“即是如此,請大王擁立上皇復辟!如此天下幸甚,百姓幸甚,大王也可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趙瑜冷笑搖頭:“孤曾聽人這么評價過昭陵注1,‘仁宗皇帝百事不會,只會做官家’,而上皇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吹拉彈唱百藝皆能,卻唯獨不會做皇帝。如今天下大亂生民涂炭,究其因,便緣起于上皇。若論好大喜功,妄開邊釁,信重奸?,大興宮室刮聚斂,勞民傷財上皇的所作所為不比隋煬帝好到哪里去,若不是大宋根基深厚遠過故隋,早幾年就亡了。如今上皇棄國南逃,與放棄長安、洛陽,幸駕揚州的隋煬又有何區別?若讓上皇復辟下恐怕更亂!”

趙瑜的這番話很不客氣,完全可算是悖逆臣之心也溢于言表,但宇文粹中根本找不到反駁的言辭。以趙比之隋煬,雖然沒人敢說出來,但卻是天下的共識,他的所作所為,完完全全是那些亡國之君的翻版。趙瑜之言刻刺骨,讓宇文粹中無從駁起

很敏銳的發現趙瑜的話里還有破綻。趙瑜只說上江城里還有十幾個皇子皇孫在呢。

“鄆王學造淵深明仁孝,可以為帝!”

趙瑜從鼻腔里噴出不屑:“他與上皇一個德性!關系大宋命脈的掄才大典他都能亂來……輕佻!”

政和八年楷以親王之尊參加科舉,毫無懸念的被唱名第一,得中省元,后趙顧及天下物議,欽點第二名王昂為狀元,但趙楷此舉卻是把國家最為重要的選士制度當成了兒戲,再加上得中進士的梁師成,政和之后的科舉簡直成了玩笑。‘內臣及第,始于梁師成;親王及第,始于嘉王楷。’輕佻,這個當年章送給趙的評價,同樣是趙楷洗不脫的罪名。

“景王仁厚好學,排行又僅次于今上、鄆王,大王即棄鄆王,自當立景王。”

趙諸子,長子桓被擄,次子早夭,三子趙楷被趙瑜否決,四子同樣早夭,五子肅王趙樞留在東京城中沒有出逃,與趙桓一個下場,所以接下來就是皇六子景王趙杞。

趙瑜搖頭,連反駁的話都得說。

宇文粹中開用看著逆賊的眼神盯著趙瑜,嘴里將道君皇帝家的老七和老八拖了出來:“那濟王、益王又如何?!益王之母還是明達皇后,身份尊貴,立嫡當立益王。”

趙瑜不想再繞圈子,讓文粹中把趙的兒子按順序一個個報出來,天都要黑了,他直截了當:“孤覺得英國公聰穎好學,其母又為明節皇后,宜為天下之主!”

宇文粹中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趙瑜說的是皇二十八子趙――道君上皇的兒子實在太多了――他蒼白的臉,霎時又漲得通紅,跺著腳厲聲大叫:“英國公不過是個七歲孩童,如何可以治天下,大王意欲為王莽、董卓否?!”

“孤讀不多,王巨君、董仲穎如何孤卻是不曉,倒是唐高祖本紀,太祖皇帝實錄讀過多遍!”

王莽、董卓、李淵、趙匡胤都廢立幼主,宇文粹中拿王莽、董卓的下場來恐嚇趙瑜,趙瑜則反過來拿廢立隋恭帝楊的李淵,和陳橋兵變,廢掉周恭帝柴宗訓的趙匡胤做例子,挑明了英國公就是下一位恭皇帝。

“逆……逆賊!”宇文粹中張口結舌,就算要謀朝篡位,好歹也要先做做忠臣樣子,哪有趙瑜這般**裸的說出來的,小皇帝還沒登基,就事先聲明要廢掉――王莽、曹操也不敢這么做啊!除了逆賊二字,宇文粹中想不出其他詞來形容趙瑜。

趙瑜眉梢微微一挑:“別以為太祖皇帝立在太廟里的那塊碑上刻著不殺士大夫上書言事者的那一條注2,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亂說話,將你九族貶到萬里之外的荒島做野人,孤也不算是違反太祖之誓。”

宇文粹中愣了,這事他可從來沒聽說過:“……太祖皇帝何曾立過這等誓約?”

“你以為為何大宋立國百七十年來,從未因諫言妄殺一名士大夫?……話說回來,這事的確也只有皇帝本人和皇儲才能知道,那間偏殿一向是妄入者殺無赦!孤這邊還是康惠王傳下來的,雖然沒有進行冊立,但吾祖是被太祖當皇儲對待……”趙瑜冷哼一聲,“不然太祖駕崩后,皇后為何會召吾祖入宮?只恨被那奸人搶先一步……”

太祖駕崩后,孝章宋后使內侍都知王繼隆召秦王德芳入宮,但王繼隆卻改去找趙光義,若非如此,大宋的第二任皇帝最后會落到誰的手上也說不準。這件事在大宋并不是什么秘密,連司馬光都在《水記聞記得明明白白,宇文粹中當然不會沒聽說過。

只是如果趙瑜說的都是真的,太廟里當真有那一塊碑,他太祖嫡脈的身份可就一下坐實了,而他謀奪帝位也是名正言順。宇文粹中順著趙瑜的話往下想去,猛地打了個寒戰深受皇恩,豈能背主改投,何況東海王的話還沒有證實,如何能信。渙散的目光重新凝聚,牢牢盯著趙瑜宇文粹中雖算不上什么名臣,但忠義之心卻并不缺。

“即如大王所言祖皇帝立誓善待士大夫,太宗以下亦無不恪守。如今國朝養士百余年,恩澤深厚,大王意欲行操莽之舉,難道不顧忌天下間世受皇恩的士大夫的議論?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王欲為不義獨夫?!”

趙瑜臉色陰沉下來,他前面生氣只是做做樣子在卻真的有了點怒意。他已經拋出了那么大的一個八卦來給宇文粹中當臺階下,想不到蔡京的侄婿還這么死硬虧他還打算說服宇文粹中,讓他領銜上書擁立新帝。

“士大夫?不知執政說的是哪一黨的士大夫?若說元佑黨的國相就是陳陳瑩中的長子,孤之臣僚的師長,也多有黨人碑注3上客,你說元佑黨人會心向于誰?若說的如君輩的六賊黨徒,孤還沒放在眼里,只不過……”趙瑜從桌上找出一封厚厚的公文夾丟到宇文粹中的面前,冷笑著,“他們卻自己湊上來!”

宇文粹中從地上撿起公文夾,打開來略略一翻,臉色登時泛起了死灰,“這……這怎么可能?!”

“這就是你所說的士大夫!這就是你說的士大夫!!”趙瑜哈哈大笑,宇文粹中臉色的變化讓他很開心,“你再看看最后一頁!看看那份勸進表的署名為誰?”

宇文粹中連忙翻到最后一頁,只看了最后的署名,登時如雷驚了一般,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手一松,夾著近百封勸進表的公文夾啪的落地。

“想不到罷,不但上皇身邊的親信已經投向了孤,連孤的族弟,他的親兒子也向孤遞了勸進表注……呵呵,不愧是趙)注5之后,本性怯弱。讓他們養著狗群,看守住門戶倒不難,可惜如今天下大亂,胡虜肆虐,能一掃妖氛、澄清宇內,卻只有我太祖一系。太祖皇帝得國雖是輕易,卻也是因為他的軍功赫赫,讓眾將群臣心悅誠服之顧,豈是那個坐臀整個爛于箭創注6的廢物能比得上的!”

趙瑜發了幾句牢騷,又是一聲冷笑,“不過這是前幾天的事,現在聽說勤王軍到了,他們想必都在后悔不迭罷?!”

趙瑜說著,瞥了一眼聽到‘勤王軍’三個字突然一下精神起來的宇文粹中,面上的嘲諷之色愈加濃厚:“其實這幾天,孤讓上皇

令各州勤王軍回本州的旨意,其實并不難。執政可這么做?”

不待宇文粹中反應,趙瑜就自己答道:“因為不需要!”

“如今將至的勤王軍都是來自浙東各州:秀州、越州、明州還有臺州。不知執政想過沒有,為什么浙西、江東兩路的沿江各州比浙東要早得多收到勤王令,但為何到現在還沒有把軍隊整備起來?反而是浙東的這幾州搶先一步?”

“難……難道……”趙瑜的話如同當頭澆下的冰水,剛燃起的一點希望就給撲滅。

“正是那個難道!”趙瑜笑得一百分的燦爛:“沒有孤的支持,他們怎么可能這么快就籌措好糧餉?準備齊軍械?組織起軍隊?來自四個州,總計兩萬一千六百七十七人的勤王軍,其核心主力都是我東海軍的人,就像當年在方臘二十萬賊軍的攻勢下,守住杭州城的數萬新兵民中,作為核心的五百東海將士……當年之事,想必執政也該從令弟那里聽說過罷?”

“…………”

宇文粹中默然語,而趙瑜則更是變本加厲

“方才領參政進來的那位后生,就是當年領兵進駐杭州的三位主官之一,他還寫了三卷《守杭記事機會可以讓執政看一看。”

宇文粹中低頭去,不想看小人得志模樣的趙瑜,深深嘆了口氣:“大王果然深謀遠慮!”

“深謀遠慮?這也叫深謀慮?!執政你也太小瞧孤了!”趙瑜說起了興頭,許多話也不再避諱,藏在心底的得意之舉也忍不住吐露出來,反正宇文粹中在他眼里就如區區一只蟲子若有什么話說過了頭,待會兒直接捏死就行了。

“趙)脈養士百年澤深厚,孤早已知曉,所以從一開始,孤就在做著準備。最后整整用了十六年的時間,孤現在終于有了底氣能放言說,就算天下間所有的士大夫視孤為敵也懼!”

宇文中冷笑:“大王欲為秦始皇?”

趙瑜搖頭笑道:“不要以為的是武力,孤的準備可是文治!執政你可知道,為何早在七八年前,孤已經能夠一戰全滅十萬金虜。但到現在,金虜已然滅遼,如今更是攻入東京孤坐擁精銳三十萬,卻仍安居海外孤島?難道孤是個習于安逸可偏安的貪財庸人不成?”

宇文粹中渾身一震,遍體生寒椎骨都僵硬起來,難道趙瑜能透視人心?!

趙瑜不知宇文粹中方才正是這么想著他有著同樣想法的,把他當作偏安庸才的,趙瑜卻知道有很多很多。

“那是因為孤在等啊!是在等我東海培養出來的第一批士子出仕!……你可知道,我東海立國以來――不,當孤還在衢山的時候,就一直重視著文治教化。在我東海,十歲以下幼童不分男女,人人須入蒙學。三年畢業,其中成績優異的三成男童可入小學,再往上,還有中學、太學,以及培養武官的軍事學院和培養匠師的技術學校。

除此之外,我軍中還有隨軍學校,教士兵識字識算的學問和忠義守節的道理。經過這么些年的教化,我東海軍無人不識字,而諸將更是幾乎人人著有兵書戰策,雖然但看著文理粗淺,但綜合起來,卻比孫子兵法、武經總要還要強得多。我東海精兵能百戰百勝,靠的就是數以萬計、曉暢軍事的將校,和讀書守禮、視名節榮譽如生命的士兵。

我東海富庶猶在大宋之上,孤的內庫更是財稅充盈。但每年近千萬貫的內庫收入用,到孤自家身上的連百分之一都不到――孤的這身衣服還是王后親手縫的――除了小部分賞賜了軍中,剩下大半都投入了東海國內數千所各級學校上!若論根基深厚,東海不如大宋,但說起文風濃郁,大宋給我東海提鞋都不配!”

趙瑜說到最后,猛的提高了音量,宇文粹中雙膝不由得一軟,竟然跪伏在地。他從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粗鄙不文的海賊之后,竟然如此重視教化。擁有敵國之富,卻自奉甚簡,王妃要親手制衣,省下的錢全拿出去培養人才、收買人心,這樣的國家誰能贏?

……終究還是小瞧了他!

趙瑜見宇文粹中被鎮住,自得而笑,他站起身,在屋中慢慢踱著,“孤曾計算過大宋文武官職的數量,有品級的加起來最多不過五萬,而其中文臣實官不會超過兩萬。這么點人數,孤在國中,舉手可集。

就算全天下所有的士大夫都不支持孤,孤一手建立的教育體系,也能培養出足夠的官吏來治理天下。想拿士大夫來要?孤……”

趙瑜停下腳步,彎下腰,貼在宇文粹中的耳邊,惡狠狠的吐出兩個字,“做夢!!”

什么叫深謀遠慮?

這才叫深謀遠慮!

注1:昭陵:宋仁宗葬與永昭陵,按照中國古代習慣,陵墓的名字可以作為皇帝的代稱,所以在宋人的稱謂中,昭陵便代表了仁宗皇帝。

注2:宋代野史和筆記中有記載:宋太祖趙匡胤在太廟中立誓約碑:一是善待國賓柴氏,二是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者,三是不加農田之賦,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這塊碑深藏太廟,只有新帝即位時,才能在一名不識字的宦官引導下去觀看,北宋諸帝大體上都遵守了這幾條誓約。而這三條碑文上秘誓,在北宋時一直都被保守著,直到靖康二年,金人攻破東京后方才流傳出來。

注3:蔡京為相,立元佑黨人碑,將以司馬光為首的舊黨及一部分與蔡京不合的新黨大臣一網打盡,總計三百零九人的名字,刻在碑石上,盡數汰斥。并禁止黨人子孫留在京師,不許參加科考,而且碑上列名的人一律“永不錄用”。

注當宋徽宗被擄到五國城之后數年,徽宗第十五子王趙這個字打不出來與駙馬劉文彥首告徽宗左右及信王趙(第十八子)謀叛,后被查實為誣告,遂反坐遭誅殺。所以趙的那個不孝子在絕望中為了求生向趙瑜遞勸進表不是不可能。

注5:趙)是趙光義登基后所改的名字。

注6:趙光義當年北征契丹,慘敗于高粱河畔,大腿近臀的部位中了一箭。這箭瘡經久不愈,據說他的死因,便是于此。

PS:這一章本是跟前一章連在一起的,不過字數太多,只能分開來發了。

小說網手機問:電腦訪問: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四十二章 帝位(下一)
ffooxx 發表於 2012-2-5 14:56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四十三章 帝位(下二)
文粹中不知道后來趙瑜又說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開的書房,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回到了他方才進來時的那條長廊上,前面領他進來的河北校尉,現在又領著他出去。
與趙瑜面會不過區區兩刻鐘,宇文粹中的心情卻仿佛陷入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怎么也逃不出去。若說見面之前,他還有點上邦重臣的自負與自信,而現在,他的那點傲氣已經被那個相貌粗鄙的海寇,踐踏得支離破碎。對于趙瑜所說的一切,現在他甚至起不了半點懷的念頭,只有相信,不能不信。

東海王氣魄之宏大,眼光之長遠,心性之堅忍,手腕之老辣,是他平生所僅見,跟他相比,道君上皇的確是天差地遠,上皇的兒子們也沒一個能比得上。若非心中的畏懼多過敬佩,趙瑜也沒有出言招攬他,他方才說不定就拜伏東海王的腳下了。

自古以來,都說得民心者得天下,但群氓無知,只能隨波逐流,真正顛撲不破的真理,卻是得士心者得天下。千百年來,掌握了知識、民望和言論的士大夫才是統治天下的關鍵。只要你想擁有這片大地,就必須得到士大夫們的認同,也必須借助士人的能力來治理國家。那些做不到的,那些不愿做的,要么身死族滅,要么就被趕到蠻荒野地,享國從不能長久。

可是,任誰也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一種釜底抽薪的做法。擔心士大夫不肯投靠?沒關系,直接培養聽命于自己的士人好了。這樣一來,哪個士大夫還能跟他討價還價?就是武侯再世是再也等不到三顧茅廬。不從者直接誅殺,反正有的是人替代。一個兩個比不上,十個八個加在一起還會不比上?都殺光了也沒問題!這就是宇文粹中從趙瑜的話語里聽出的深意。這樣的底氣,連始皇帝也要瞠乎其后……秦始皇還要收回逐客令對東海王來說人來去與否,他都可以不必在意。

宇文粹中恍恍惚的想著,也沒注意前面的路,順著長廊剛轉過一個彎,就與一人撞個正著。只聽得乒令乓啷一陣響股濃烈的魚腥味就在跌坐在地上的宇文粹中胸前彌散開來。

“楊小六,走路不知要看路?!”

河北校尉一聲吼讓宇文中從恍惚中驚醒,眼前一個十幾歲的小兵正哭喪著臉抓著塊托盤低頭挨訓,碗碟打碎了一地,而原本放在托盤上的東西――蒸好的米餅、兩條咸魚還有一點腌菜,全潑在了自己的身上。狼狽不堪。

“執政!你沒事?”河北校尉訓了兩句,又低下頭問向宇文粹中。

大宋的尚書右丞抬起正對上了一張眼瞳藏著嘲笑的面孔。

‘來時候倒裝得人模狗樣。見過大王后就嚇得跟只鵪鶉似地都丟了。這就是大宋地執政啊……’河北校尉心中地鄙視完全沒有掩飾。

他方才與丁濤站在門外。趙地話他們是聽得一清二楚。不但大宋地尚書右丞被趙瑜驚掉了魂魄他們身為親衛。也沒想到他們地大王謀遠慮到了如此地步。

一以來。由于百戰百勝地戰績。東海軍隊中地年青將校們心氣極高。而東海國內地宣傳口徑里。對大宋地君臣、軍力、戰略卻大加貶責。因而對趙瑜枯守小島地行為十分不理解。尤其是到了趙瑜公布身世之后。看著自己地主君身負太祖、秦王和老王接連幾代地深仇血恨。卻仍恭恭敬敬地向道君皇帝俯首稱臣。下層軍官們不免有些微辭。若不是東海連續對外擴張。早晚會有人忍不住群起上書。逼著趙瑜起兵復仇了。

為了防止大宋地士大夫們反抗。就事先培養自家地士大夫。這種釜底抽薪地辦法誰能想得出?

持續十幾年地謀劃和等待。天下間又有誰能做得到?

難道是因為大王做慣了生意地緣故?東西一多。價格就賤。而商人們要想殺價。最好地辦法就是手上先備點貨。而囤貨惜售地技倆更是商人們所最擅長地。

大王把他慣用的手腕用到政事上來,當真是無往不利。

‘大王當得天下!’他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確信過,也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為自己當年投奔東海的決定而慶幸過,他更為自己的兄弟感到遺憾,‘鵬舉,你真是可惜了……’

“……沒事!”宇文粹中推開河北校尉的手,自己站了起來,整理好袍服,希圖保持一點上國重臣的尊嚴。他看了看貼墻站著幾乎要哭出來的小兵,也不知道他是想躲到哪里吃飯,正好撞上了自己。

“王貴!你們在鬧什么?!”一個帶著點怒意的聲音突然在三人身后響起。

宇文粹中連忙轉身,只見在一個侍衛的引領下,兩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后。那兩名文官,前面的一人身著紫袍,犀帶環腰,佩著金魚袋,另一人則是低一級的緋紅袍加金魚袋,看服飾都是東海的重臣,而看相貌氣質,也是飽讀詩書的士大夫模樣,絕非沐猴而冠的村儒。

“盧參政!李學士!”只見被喚作王貴的河北校尉連忙上前行禮。

‘參政?學士?’只看兩人服飾差別,宇文粹中倒也不難分辨出誰是副相一級的參知政事,誰是學士。‘他們就是東海王引以為臂助的士子嗎?’

“這位是?”兩名東海重臣的注意力移到宇文粹中身上,雖然衣服上一片狼藉,但服飾的顏色是改不了的,紫綾質地的公服正代表著穿著它的主人身在朝中的地位。

王貴側過身子,抬手介紹宇文粹中的身份:“這位是大宋尚書右丞宇文公。今日領上皇口諭來見大王。”

兩人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后面的那位李學士臉上更多了幾分鄙夷,“原來是蔡太師的侄婿!”

“久仰了!”盧參政也冷淡的拱了拱手將視線轉到落到地面的食物上,眉頭皺起:“都未時了,大王還沒用膳?!”

‘這是東海王的午膳?!’宇文粹中一驚更甚,他低頭看去在地上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咸魚和炊餅。

只聽王貴道:“回參政的話。大王從早上起來就忙到現在現在才閑下來。”

李學士怒道:“大王既是如此操勞,你們還給大王吃

食?你等作侍衛的,難道不知道照顧大王的身體?”

“學士,我們也想給大王弄些好的,但這是大王立下的規矩出征后,無論將校卒伍食起居不得有別,大王自己也不肯例外。就算端上去龍肝鳳髓,也要大王肯吃才行啊!”王貴叫著苦,“……就像陸督,他進鎮江城后,也照樣跟他手下的兵一起在街上露宿了一整夜。大王的規矩敢例外?”

盧參政聽得有些不耐煩了:“說那么多廢話作甚?還不帶宇文執政去更衣!你……”他又一指躲在一旁的小兵,“還愣著干什么?再快點給大王端一份午膳來讓大王餓著不成?!”

兵一溜煙的跑了,王貴也領著宇文粹中往另一個院子走去。大宋的尚書右丞離開的腳步竟是有些踉蹌東海軍軍紀森嚴他早已知曉,趙瑜能讓麾下諸將人人皆為吳子注1也不會太過驚訝,但宇文粹中萬萬沒想到趙瑜會身體力行到這樣的地步!

上下同欲者勝,而上下同飲食,同起居呢?

應當能王天下?!

明臣賢,將士效死,財帛盈……

這就是東海?

……………………

派王貴將宇文粹中送:去后,趙瑜又坐回座位上,闔上眼皮,閉目養神。他方才說的話,有真有假,但有一點是確定的,他心目中最大的敵人,不是金虜,也不是宋主,而是全天下的士大夫。

趙從沒有將女真人放在眼里,也沒有把大宋這個國家放在眼里,當他的軍隊擁有第一門火炮之后他就開始這樣想,而當東海國的幾套總動員預案順利修訂完成并經過實際驗證之后,他的自負已經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實。

東海與這個世界上的其他家所擁有的完全是兩個世代的軍隊。除去戰斗力不談,已經半工業化的軍工系統,久經訓練的預備役體系,行之有效的動員能力,只要趙瑜下達總動員令,就可以像工坊里的流水線一般,一個營接著一個營,連續不斷編組有戰斗力的軍隊,一旦東海開始爆兵,天下間沒有哪個國家和勢力能抵擋得了的。

趙還記得讀書時曾了解過的羅馬與迦太基之間的布匿戰爭。在第二次布匿戰爭時,經受了坎尼之役的慘敗,五分之一的羅馬青壯年倒在迦太基名將漢尼拔的腳下,但羅馬人憑借強大的回復和動員能力,剛被消滅一個軍團,就立刻重新組建兩個軍團,硬生生的將迦太基拖垮,讓縱橫亞平寧半島十五年的漢尼拔敗得不明不白。

這樣的羅馬,被稱為九頭蛇,就是那只在神話中擁有無限的重生能力,不一次砍下所有頭顱就會不斷再生的怪獸。地中海沿岸,沒有哪個國家能與這樣的怪物對抗――你能勝過他,但你卻耗不過他!

如今的東海也是這樣的國家。東海擁有超越這個時代數百年的一個完備的總動員體系,比起武器上的代差,東海組織力上的優勢更為明顯。就算沒有火炮火槍,東海軍的武器裝備退回到冷兵器水平,照樣能靠憑借出色的動員能力壓倒任何一個對手。

武器能被仿制,但動員能力卻模仿不來,這取決于國家統治機構的執政水平和控制能力。金國造出了火炮,卻無力同時也不敢將統治下的非女真族的外族組建起大量有戰斗力的軍隊,他們所能信任的隊伍,也只有完顏部加上少數生女真部族,總計不超過十五萬的騎兵。

再如另一個世界的滿清帝國,洋務運動后,他們能買到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能造出一批,卻學不會近代國家的動員水平,擁有四億人口,卻組織不起一支三四十萬人的近代軍隊悲到何等地步!

至于東海依靠臺灣島上的一百三十萬適齡男子,再加上遼南的二十萬,天津的十萬、昌國的八萬以及東瀛的十五萬男丁,在保證國家經濟穩定運行而不崩潰的情況下,足以組建起高達三十萬人足夠戰斗力,并且擁有完整裝備同時不用擔心糧餉問題的軍隊――在前工業化時代,除了農民起事后形成的流寇以及游牧民族的搶劫集團,這已是最高的動員比例了。而一旦讓趙瑜拿下閩浙――這兩路,東海的勢力已經根深蒂固――只需要一年的時間,百萬甚至兩百萬的軍隊,只要他點點頭、一句話樣能拿的出來!

在軍事上,東海沒有任何敵手瑜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但在政治上,在文化上的敵人則很強很強,那是千百年來所沉淀下來的傳統由無數賢人儒者所完善的治國理論。除非如清末那樣,擁有更高文明和技術的外敵入侵,不然想打破傳統,顛覆理論,難度可想而知。

士大夫作為一個階層,從先秦開始便控制了天下的言論,也掌握了天下大半的財富,同時還是政權的基石。在漢人所占據的土地上,沒有哪個君主能拋棄士大夫階層,而順利統治自己的國家。經過千百年的變化,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依然是所有人的共識。想要與這個龐大的統治集團為敵,正常點的都會選擇放棄。

但以工商業為立國之本的東海,與大宋――尤其是北方――的那些喜歡將所有的財產換成土地或是宅中地下的窖金的士大夫們,卻完完全全合不來。如果按照階級論的說法,那就是以他為首的東南沿海的新興資產階級與作為大宋主體以士大夫為代表的地主階層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對于人力的安排,對于財稅的流向,對于治國的方針,雙方相悖如參商。一旦東海登陸,不可避免的要與舊勢力發生沖突。有強軍在手,趙瑜不愁士大夫不認他為主,在屠刀下,士大夫會像狗一樣搖尾巴。投降金虜、蒙元、滿清的士大夫們,永遠都比死節的要多得多,而他更為自己加上一個太祖之后的身份,更不愁無人來投。

不過一旦撼動士大夫倚之立足的根基,他們的反抗卻將會極為激烈的。但東海的國策不可能不動搖他們的根基,新的產業需要工人,需要原料,需要市場,新的經濟模式必然會打破舊的經濟模式,而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必然會受到沖擊。

這一點,在東南沿海地區,已經得到印證。在東海崛起

幾年來,兩江、兩浙、福建和兩廣破產的農民和手工之多,被兼并的土地之廣,讓人震驚。雖然控制了這一地區言路的東海宣傳機構把這一切成功的歸咎于大宋的昏君奸臣,但事實是東海的各色工坊和種植園在其中出力良多――不然臺灣島上也不會才十多年就擁有了近三百萬的人口。而一旦趙瑜統治天下后,再推行現在的政策,那破產的農民和手工業者必然還要多上十倍,一旦這些無產者與士大夫結合起來,未來的十幾年里,趙瑜就必須將軍隊調往東西南北四面八方去撲火。

而要想解決這個矛盾,要么是改造,要么是消滅,要么就是自己被同化,除此以外別無他途。趙瑜所了解的歷史中,從沒有兩方能相親相愛坐下來共享權力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趙瑜也不會奢望自己能例外。

那該怎么辦?

如果放手去殺,很容易就能解決,但這個辦法趙瑜只能備而不用,除非事情發展到最壞的地步,他不想用屠刀對付自己的同胞。

讓自己被同化,那更不可能。他想建立的是一個因貪欲而不斷擴張的殖民帝國,而不是一個內斂自守的農耕帝國。若是這樣,他來這個世界走這一遭,又有什么意義?

而改造士大夫的思想,讓他們為趙瑜的策略來鼓吹。聽起來很美,但這談何容易?什么叫根深蒂固?兩千年的積累就叫根深蒂固。利益相關,如何能讓人改口。

所以只有培養屬于自己;級的知識分子總比改造一個舊階級的知識分子要容易得多。何況能為自己出力的人越多,自己說話的聲音就越大,改造對手也越輕松。就如滾雪球一般,要先做出個核心來才能越滾越大。

而一切都在利進行當趙瑜為了更輕松更名正言順的取得天下而等待金人入侵的時候,他發現他的等待讓他獲得了出乎意料的成果。在這段時間里,新的階層正在成形,工商業者和種植園主們已經充斥他的朝堂和軍隊,在大宋他利益相關聯的士紳們,也遍布沿海。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已經擁有了與舊勢力相抗衡的實力東海新聞的出現,更是代表東海開始爭奪舊派士大夫所把持的話語權。

這一套想法,并非一開就出現在趙瑜的腦海里,而是一段很長的現實與記憶逐漸印證的過程,是一步步發展壯大而逐漸成形的。站得越高,想法就越深遠剛剛登基為王的時候,他還不過是想為自己統治培養一些可靠的人才現在,已經發展到推翻舊階層變延續千百年的治國理念的地步。

趙很期待,在未來資本主義的思想將如何披著儒家外衣的理論出現。他不懷疑這套理論會不會出現,還是那句老話,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屁股決定頭腦。在現在的東海,以陳正匯為首的趙瑜治下的士大夫們,已經開始試圖用儒家經典來為東海的國策尋找理論根據,而成果也相當不錯,中學、太學里的教科書中,已經有了一整套比較粗淺,但仍能將工商殖民附和入圣人之道的學說。

畢竟……這是個六經注我,我注經注2的時代。

……………………

腳聲打斷了趙瑜的沉思,守在門外的丁濤走了進來,“大王,盧參政和李學士已經到了。”

趙瑜心下一喜,忙坐直身子:“快宣他們進來!”

參知政事盧明德,翰林學士李郁,都是趙瑜此次北上帶到衢山的文臣,如今趙瑜要擁立幼帝,身邊的武將對典禮制度一竅不通,找在鎮江的宋官來主持,又讓人不能放心,真正可以放手使用的,當然只有東海的文官們。

參知政事盧明德,作為是東海僅次于陳正匯的文臣,是文官體系中投靠東海比較早的一人。作為太宗朝被貶瓊崖的宰相盧多遜留在當地的一支,算得上是書香門第。

而李郁則是陳正匯姑母的兒子,少年時曾拜在二程弟子、理學宗師、龜山先生楊時的門下,也是很有些名望的士子。原本陳正匯之父陳以及其交好的親朋好友,就屬于元佑黨人,在今朝多被打壓,郁郁不得志。陳正匯既為東海國相,其親族友人,自紛紛來投。那些吃過大宋俸祿的,還有幾個抱著忠臣不事二主的矜持,但如李郁這樣沒有做過大宋官吏的士子,可是對東海趨之若騖,尤其是趙瑜自陳為太祖嫡脈之后,更是如此。趙瑜方才對宇文粹中說的元佑黨人多有倒向于他,可是半點不虛。

盧、李二人受召入屋,在趙瑜身前行禮叩拜。

待兩人起身,趙瑜就笑道:“盧卿,李卿,一路舟船勞頓可是辛苦了!”

“比起大王和軍中將士,臣等不敢言苦!”

問候了一句,趙瑜笑道:“你們來得正好!孤現在身邊一群武夫,打仗在行,籌措典禮那是一頭霧水。只能靠兩位卿家把擔子挑起來了。”

“敢問大王,所謂籌措典禮是否說的是擁立英國公登基一事?”盧明德問道。

“正是!”趙瑜點頭說著。他看了看盧明德,只覺得他的副相臉色有些不善,“難道盧卿有什么不同意見?”

“敢問大王,這個方案是誰提出來的?”盧明德再問。

“……是參謀部軍議時的結論。”

“糊涂!”李郁跺腳大罵。罵的是參謀部,眼里盯著卻是趙瑜。理學家最重氣節,在君王面前也不會諱言,半點面子也不給趙瑜。

“朱聰的確糊涂!”盧明德搖頭說著。

“二位卿家何出此言?”趙瑜皺眉問道。

“天下無主,如赤子失乳王當慨然自立,救民水火。若大王另立新君,跪伏其下,日后再奪尊位篡字怎么都抹不掉!”李郁說得痛心疾首看樣子恨不得對著趙瑜耳朵大吼。

東海有總參謀部,甚至把自古以來文臣所擁有的運籌帷幄的權利都給奪了去。除了陳正匯,哪個文官能在戰略軍議上插一句嘴的?盧明德、李郁心知現在不趁軍方犯錯時候出來說話,擴大自己對國策的發言權,日后怕是不會再有這么好的機會了。

“太祖皇帝的位子不也是從周恭帝手上來的嗎?還有魏武、晉宣。唐高祖

例子罷?”趙瑜反駁道。

“所以太祖皇帝一生也脫不了一個‘篡’字!”李郁急得口不擇言。話出口他才猛然一驚。偷眼向上只見趙瑜臉色如常,并沒有什么反應。

“李卿你繼續說……”

李郁張了張口發現吃方才一嚇,后面的說詞都隨冷汗流出去了。

盧明德見李郁接不上話,立刻出言相助:“魏武取九錫,晉宣不稱帝,唐高立幼主,太祖……篡天下雖然這些都是先例,似乎可以遵照而行。但那是因為魏武不姓劉!晉宣不姓曹!唐高不姓楊!太祖不姓柴!但大王你……姓趙啊!”

“參政說得沒錯!”盧明德一救李郁也找回了話頭,“大王你并非外臣而是太祖嫡脈,于情于理都有登基的資格。于情祖開國,而后人不得享國,本就不合人情;于理,道君棄國,新帝北狩,胡虜肆虐,天下無主,大王不出,奈蒼生何?!”

趙瑜搖頭笑道:“李卿以孤安石嗎?”

“今日天下與;南侵,又有多少區別?金虜鐵蹄下的百姓渴求大王相救之情,難道會比晉人望安石出山的心情稍差?!”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大,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

盧德、李郁你一句我一句的轟炸,趙瑜的意志也動搖起來,“只是孤若貿然稱帝,江南諸路,除了閩浙還能保全,其他路州必然會對我東海商民和產業動手……”

“大王,一時利益和百世清名重孰輕?”

“大無須多慮,我東海睚眥必報的名聲早出去了,敢對我國商民動手,難道不怕株連九族?!”

兩人依然是一搭一檔的說著,趙瑜開始皺眉反思自己是不是錯了。

“…………”沉思良久,趙瑜打破沉默:“若孤現在欲稱帝,這名分怎么說?”

見趙瑜松口,盧李二人大喜過望。盧明德反問道:“敢問大王,是愿意繼嗣?還是愿意繼統?”

趙瑜毫不猶豫:“孤可不打算再給人當兒子,也不想將那昏君尊為太上皇。”

盧明德一點頭:“那就繼統了!……大王可繼太祖皇帝之法統。”

“太祖皇帝嗎?……就這么辦罷!”趙瑜很清楚,他既然選擇了繼承太祖皇帝的法統,那從秦王到他的老爹,按照他所編造的家族譜系來的五位先人,一下都成為皇帝了。

真真是光宗耀祖……

“李卿,讓你來籌備登基大典需要多少時間?”做出決斷,趙瑜就不再猶豫。

“一個月足矣!”

“好,孤就給你一個月。”趙瑜算了算,將他的宰臣和妻兒從臺灣召來,大概也需要這么長的時間。

“李卿,你來草詔!命陳正匯將手中事務交接后即刻前來。

還有王后、世子,以及賢妃和孤的兒女都叫來。”

李郁連忙找出一張打草稿的玉版紙,飽蘸濃墨,奮筆疾書。

“盧卿。”趙瑜對盧明德歉然說道,“還得勞煩你回臺灣一趟,將陳先生替來。那里畢竟是我東海根基,必須有一重臣在島上掌大。”

“大王有命,微臣自當分憂。”盧明德毫不猶豫的接下了任務。雖然不能參加趙瑜的登基大典,著實令他遺憾。但盧明德很清楚,只要他完成趙瑜交托的任務,那他在趙瑜心目中的地位必然水漲船高。

其實陳正匯之下,留在臺灣的文官中,能暫時代理政務的人數并不少,也是非他去不可,而趙瑜之所以下這條命令,并明說讓他去掌大,也是說未來的幾年里,在臺灣籌備糧草兵秣、治理全島的主官已經改成了他。君臣多年,盧明德很清楚趙瑜是個十分現實的人,幫他籌備登基大典的功勞,遠遠比不上籌措糧草兵備、穩定后方之功。可以說這是給他今天諫言的獎賞――那是蕭何之位啊!

“丁濤,你來起草軍令。”

東海政軍不相干,軍令自不能出自文臣之手。

“命趙文將手中事務交接后即刻前來……趙武現在應該也已經回到臺灣了,讓他也來。”

“命陳五接令后召回驍騎、龍騎兩營,交接手中事務即刻前來。”

“命野戰各營接令后即刻北上,來鎮江會合。”

“命虎翼一營、二營各自編組兩副營和兩補充營,并擴充為虎翼第一軍團和虎翼第二軍團,由兩主營都指揮使兼任軍團長,即刻渡海。虎翼一軍團目標泉州,虎翼二軍團目標福州,依照預定方案,二十天之內,必須控制整個福建,并做好向江西進軍的準備。”

“命虎翼三營、四營各自擴充為軍團,即刻北上,虎翼三軍團目標溫州,四軍團目標杭州,依照預定方案,在三月之前,控制兩浙。”

“命宣翼一營、二營,同樣擴充為軍團,并會合第四艦隊,組成南方集群,前往瓊州候命。”

“命宣翼三營、四營,留守島內候命。”

………

一個命令接一個命令,從趙瑜嘴里迸出,東海軍出征的時間表再次提前,一個月之內,他的重臣和他后妃子嗣就會與他會合,那時就可以舉行登基大典。與此同時十萬大軍也將登陸,雖然犯了分兵進攻的大忌,但以大宋在東南各路的兵力和他在沿海各州的布置,倒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何況等會兒他還會讓人找趙寫幾份給東海軍登陸入城名分的手詔,與軍令一起帶回去。師出有名,再加上東海軍的槍炮,說服力應該足夠了,一個月之內,拿下浙閩江東不在話下。

還有一個月,趙瑜想著,他就將坐上那張最尊貴的位子,天下萬民即將拜倒在他腳下。離近二十年的辛苦所得到的回報,就只剩一個月了……

注1:即吳起。吳起為將時,曾與士卒同衣同食。

注2:六經注我,我注六經:這句話出自于南宋理學家陸九淵之口。意思就是忽視儒家經典六經的本意,而借用其中的文字來闡發自己的思想,這也是宋學和漢學的差別。這一手法的最后一次出現,就是康有為的《孔子改制考和《新學偽經考。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四十三章 帝位(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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