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806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5
第九章、斬


李慕仙身形變動如風,避開了陳景這一劍,同時間一手朝劍柄處抓去。手中籠罩著濛濛灰光,劍一落空,李慕仙的手便朝劍柄抓去,劍身在虛空之中突然無比靈動的掉轉,劍身顫動,無比迅捷的朝李慕仙的手斬去。李慕仙手一縮,劍斬空,又劃出一著弧線自下而上向李慕仙的小腹處撩了上去。

李慕仙側身如風一般的後退,劍身在李慕仙側身的一剎那改為橫斬,在李慕仙飄身後退時又已經變成直刺。

劍身起白霧,速度極快,直刺李慕仙的咽喉。

李慕仙身形如風,竟是不比比劍速差什麼,退的極快,一邊退,一邊說道:「這御劍術果然不凡。」

陳景一聲不吭,劍指在虛空劃動,那虛空中的劍便是如有一個人持劍而而攻。他退的快,怎麼也沒有劍快。只得再閃,只是那劍無論他如何閃,都像是早已經料到一樣,順著他閃動的而變化著,劍劍封喉。

李慕仙無奈,只再次探出手朝劍身上彈去。手上灰光濃郁,將手籠罩著看不清楚,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胸前。

「叮……」

劍被他彈了個結結實實,劍吟聲悠揚而清脆。

陳景卻心頭一顫,劍險些要就要失控,與劍之間的聯繫差一點就要斷去。連忙收懾心神,集中全部心念於劍上,李慕仙在這一剎那間已經朝劍柄抓去。

劍身被彈,陳景失神也只是一剎那,回過神來發現李慕仙的手就要抓住劍柄了。心中一緊,念頭,劍在空中一旋,以劍柄為中心轉動,劍柄只是堪堪避開了李慕仙的手,劍刃又已經朝他的咽喉划去。李慕仙心下驚詫陳景的應變之快,好不容易創造出一點先機,只是轉眼之間就被搶回。

他又怎麼知道陳景練劍術十多年,此時御劍雖然不再是以手持劍而攻,但是劍招仍然是那些劍招,劍劍封鎖要割,比起以手持劍何止快了數倍,此時陳景才突然發現,老劍客所教的劍招竟是一套極其高明的劍訣,綿綿纏纏,刺、削、撩、劈、抹、劃……招招不離要害。

李慕仙一時大意陷入了劍網之中竟是脫不了身,初時躲避的還並不吃力,但是在被陳景把御劍當做有個一無形的自己在使劍後,那劍便剎那間便變了,那種初次御劍與人纏鬥的生硬感快速的消失了,只片刻之後,劍勢就有了變幻莫測的感覺,李慕仙心中大驚,雙手籠在寬大衣袖之中,身如風,劍網之中驚險的躲避著。突然,他的手再次探出,灰光更甚,彷彿毒蛇捕食。

一指點向劍身。

那劍卻在李慕仙的手指即將點到的一瞬間顫動著翻轉一個方向,由刺改為斬,李慕仙心中一驚,手指立即縮回,卻哪裡來得及,劍速極快的斬落,劍刃在灰霧中的手指上一斬,卻發出一聲金鐵交鳴般的聲音。

李慕仙悶哼一聲向後倒飛,那劍緊纏上去,劍身蒙著一層朦朧白光,在李慕仙身周身刺擊,將李慕仙牢牢的困在一方空間之內,根本就無法脫身。

若是此時知道李慕仙在霸陵城中名聲的人看到這一幕的話,一定會感到不可思議,李幕仙在霸陵城中有許多人認為是第一高手的,今天卻被陳景以一柄劍困在了空中,不得脫身。

李慕仙食指被斬,雖然沒有斷,卻劇痛,心中大怒,臉色鐵青。只見他突然自懷裡掏出一張符來,符紙淡金色,揮手一拌,念出一句生澀的咒語,那符紙化為一團金光被他一把拍在身上。陳景不知他又要施什麼法術,只得將劍勢逼得更緊,卻發現他的身體慢慢變淡著,慢慢的虛幻,終於淡如輕煙,在一陣風中如水中倒影一般消失在了漣漪微波之中。

陳景在李慕仙消失的時候也閉上了眼睛,右手掐劍指收於胸前,而那遙遙在外的劍則飛逝而回,在他身周環繞著。

遠遠的看去,只見一座青山之巔,一個衣衫破爛的人,披散頭髮,赤著雙腳站在那裡。凌亂黑髮爛衣隨風而動,神情卻如老僧入定。

一隻彩色的鳥兒自樹叢之中撲騰著飛起來,它似乎奇怪這怎麼多了一個人,盤旋著飛了下來想看個清楚。

劍光突閃,劃過虛空,彩鳥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斬為兩半了。

陳景閉上眼睛,只以心念操控著飛劍,此時的天地在他的思感就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隱隱能夠看到近處的樹木花草,再遠處的就是漆黑,什麼也沒有。不過,雖然是一片黑暗,但是這黑暗卻像是深潭靜水一樣,極為平靜。在那隻鳥兒飛進這黑暗中時,黑暗便如水一樣激去層層的漣漪,陳景以為是李慕仙靠近了,心動之間,一劍便斬了出去,斬過之後才知道不是。

隱身術並不難練,卻也不易,與遁術最大的不同就是了無聲息,讓人難以捉摸。各門各派都會有遁術隱身術,或許初期都差不多,但是越到後面差別也就越大。千羅門自然也有隱身術與遁術,陳景雖然沒有練,卻也有看過千羅門的隱身術練法,而那書的後面卻有著破那種隱身法的方法。那方法就是如陳景現在這般,閉上眼睛,全憑念力去感應,神念越強,隱身的人只要一靠近就能發現的了,這是破千羅門隱身術的方法。

陳景不知道李慕仙的隱身法與千羅門的隱身法有多大的區別,他也不知道怎麼破別派隱身法的方法,只能以破千羅門隱身法的方法來破。

突然,陳景思感中那平靜的黑暗中出現了一點波動,波動極淡,就像是微風吹動水波。

心念一動,劍已經斬了過去。這劍在陳景的思感之中有著淡淡的白光,所過之處黑暗微散,將劍光所及那一點範圍照的朦朦朧朧。

飛劍毫無阻礙的一斬而過,陳景卻並沒有收手,劍身幻動,舞出一片劍花,將那一片黑暗攪得支離破碎。在劍光舞出的朦朧之中,隱隱看到李慕仙的身影朝後退去,消失在於黑暗之中。但是劍卻沒有追擊過去,因為那裡已經遠了,不在陳景神念所能完全覆蓋範圍之內。

陳景心中微喜,沒想到飛劍與這神念配劍竟然能夠破這李慕仙的隱身法。

劍身依然他的身周轉動著,就像是一頭鯊魚在水是游弋著,隨時準備著吞噬獵物。這山頭所在方圓十米的是他神念所能完全覆蓋的範圍。

他閉著眼睛,思感之中是一片黑暗,黑如墨,寂默。

靜寂的黑暗之中,唯有那柄劍是光亮的,劍所轉動的地方被劍身上散發出一淡淡光芒照亮,劍離開,又陷入黑暗。

沉寂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波動,劍勢變動,遙遙的指著,那波動就如一條魚自深水中探出頭,在水面上吐了一個水泡後又沉入水中,水面回覆安靜。

霸陵城中見過李慕仙出手的人,印象最深刻的便他空手接人法寶、法術的場面。只兩三次,卻每次都是手籠罩灰光,迎著別人的法術或法寶擊去,每次都是法術散,法寶則被他收了。但沒有見過他有使過什麼法術,現在他與陳景爭鬥,想要拿下陳景的劍,卻無法做到,想要近身也被那劍給阻攔住了,現在用隱身法,竟仍無法靠近。

突然,一道極強極快的波動直向陳景衝來,氣勢如巨鯨衝出水面的瞬間。陳景心中一凜,念動劍動,劍身光芒大盛,直向那強烈的波動斬去。

「轟……」

劍光下,李慕仙一拳直擊在劍刃上,劍倒飛而起,陳景心神震動,一陣眩暈的感襲來,布在方圓十米的神念頓時散去。他連忙收懾心神,眼開眼睛,李慕仙已經到了近前,眼中殺機凌厲。

陳景手中無劍,而心神又已亂,一時之間難以溝通那被一拳震飛劍,只得同樣一拳擊出。

「砰……」

這屬於法力的碰撞,好在陳景早知道自己的法力比不上對方,在一拳擊實的瞬間,人也借勢飄起,這一退雖然御去李慕仙的幾分法力,但是仍讓陳景身不由己的倒飛而出。人還在空中就噴出一口鮮血,李慕仙只是微微一頓之後便又追了上來,拳上籠罩著濃郁的灰芒,再次一拳朝陳景擊去。

陳景如折翼的大鳥一樣從山頂倒載而下,落向那條翻騰的大江之中,眼看著李慕仙踏空衝下,殺氣盈野,心念卻平靜下來。這麼久以來的養劍效果這時顯現出來了,在千羅門中,他御劍前不能動身,要全心全意的御劍,必須拋去外界的一事物,現在人還在空中,心中卻能拋棄自身的安危,頃刻間又再次劍又再次溝通了。

李慕仙直衝而下,一拳直擊,同時冷冷說道。「你縱然有些天姿,今天也要要葬身於此:」

他輕笑一聲,腳踏虛空,俯衝而下。在他心中,陳景必須死在他的面前,萬一沒死,他日必然是一個危險人物。

一拳擊下,如老鷹自高空中衝下捕捉獵物。

他知道,這一拳若是擊實,陳景是必死的,而且他有把握在對方掉落河中時擊中對方。

就在這時,他看到那在空中飄落的陳景突然朝自己指來,同時耳中聽到一聲嘶啞竭力的聲音:"斬。"

腦後生寒,如冰水自頭頂澆下。

李慕仙心中大駭,他沒有想到陳景這個時候還能御劍,身體瞬間翻動,同時揮動手臂護身。對於那劍他已經是極其慎重了,在他的心中,沒有人能憑一柄才通靈的劍逼的自己使盡手段。

劍從李慕仙身後劈斬而下,瑩瑩劍光,如霜如雪,散發著凜冽殺機。

一聲悶哼!

手臂卻傳來劇痛,虛空中竄起一道鮮血,一條手臂朝大江之中掉去。

「砰……」

陳景掉入大江之中,在掉入大江的瞬間堪堪將劍抓回手中。

李慕仙御空追上自己那條掉向大江的手臂,回身到山頂,看著那水浪滔滔的大江,此時哪裡還能看到陳景,早已被流速極快的河浪給吞噬了。

鮮血滴落在山頂,只一會兒便已經染紅了一片。

李慕仙左手抓著自己的斷臂,臉色冰冷,站在山頂許久,直到夜色降臨,仍能隱約看到那有一個人影。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5
第十章:涇河妖靈


當那陳景掉入河中的一瞬間,心卻鬆了下來,短暫的一生經歷如窗檯月光一樣靜靜的流淌而過。

自有記憶以來,他就是跟隨著一個老劍客四處流浪。他清晰記得自己擁有劍時還沒有劍高。然後在霸陵城裡定居了下來,認識了許多人,老劍客卻走了…然後是殺人,逃命,又被帶入千羅山,晃眼三年……最終又化為李慕仙那死氣沉沉的一拳…

他眼睛慢慢的閉上,只覺得自己好累,想好好睡一覺,他心中知道自己這一睡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想要掙扎,卻已力不從心。眼睛閉上的瞬間他想著:"我這就要死了嗎?原來還是要死了,死的感覺原來很舒服……"

河浪滔滔,滔不盡的泥中沙,輪迴運轉,轉不完的人間亂。

這條河名叫涇河,起於崑崙山,一路蜿蜒至大海。

其中有一段繡春彎,水勢平緩。

河中有漁船來回穿梭著打魚,大多是河邊河前村的人。

顏洛娘坐在船尾將網中的魚捉入魚簍中,耳中突然聽到爹爹高興的笑道。

"咦……有一條大傢伙入網了。"

顏老爹手拉著魚網高興的說著,顏洛娘看著自己爹爹有些吃力的拉網,也連忙過去幫忙。顏老爹卻不讓,只讓她定好船就行了。她沒有退回去,而是不聽話的幫著拉網,顏老爹也沒有再說什麼。

"哈哈,還真是大傢伙…打一條大魚正好給你做嫁禮…"

顏老爹久受河風的臉笑開了,顏洛娘心中有些害羞,卻也不像別的那些女子那樣害羞的逃避。

可話音才落,顏老爹的動作卻突然停住了,因為魚網中網著的並不是一條想像中的大魚,而是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不知死活的人。

顏老爹只是一愣,便快速的將網中的人拉上來,連忙高呼周圍打魚的人過來。

顏洛娘心中有些害怕,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看著這個被自己爹爹撈起來的人,看他面像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身上有傷痕,手中還拿著劍,衣服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

"他會是什麼人呢?"

很快,河面上打魚的都圍了上來,當看到一個死人時,有一個人說道:"得趕緊報官。"

"報官有什麼用,沒準平白惹來官事。"

"那不如扔回河中,就當沒有撈到。"

"這不行,這人雖然沒有呼吸,但是又不像死相,萬一沒死,我們再扔回河裡豈不是殺人了。"

這下個個都沒主意了,沒人會說帶回家,也沒有人願意去請大夫來看,都怕事落在自己頭上。最後一個個都叫顏老爹自己處理,各自散去。

顏老爹看著這個躺在船上不知死活的人,心中暗道一聲晦氣。四下里一看,見到那河堤邊上的河神廟後,立即將船搖到岸邊去。

來到河神廟前的河堤邊上,顏洛娘想幫她爹爹一起抬,卻被制止了,顏老爹說要出嫁的人了不能沾這樣的晦氣東西。

當顏老父一人將網中人抱入河神廟中後,立即喊著顏洛娘走,生怕惹來麻煩,顏洛娘卻並沒有立即離開,她有些害怕又好奇的看著,這人身體被浸泡的臘白,但是手卻仍然抓著一把劍,看上去很鋒利。

她蹲在地上偷偷的扯了一下那人手中抓住的劍,感覺對方抓的極緊,突然覺得對方要活過來了,立即轉身朝河神廟外跑出去。

河神廟破敗,到處都有珠網,河神像只有半邊身子,地上積滿了灰塵,正中央躺著一個人,沒有呼息,沒有心跳。

一連三天過去了,他都沒有醒,初時還每過一段時間便會有人來看一看,絡繹不絕,邊近幾個村的人都知道有一個人被從河裡撈起,卻又不死不活。

這現象頗為奇異,一時間各種猜測有都有,有人說這是河裡妖怪修成了人形受了天劫,又有人說是天上的神仙犯了天條,被打入了凡間。還有人說,莫不是五十年前河神死在這河裡,到現在還沒有腐爛。

時間越久,大家心中對於躺在河神廟中的那人便越感到奇異,至少沒有人會認為他是普通的人。

終於,在七天後他醒了。

顏洛娘看到他時是在一個伴晚時分,他站在河神廟前眺望遠方時,夕陽照在河面上,映紅河浪,同時將他影子拉伸的極長,河風吹來,他那破衣幾不覆體,但顏洛娘卻不覺得他身上邋遢,而是感覺到一股出塵的氣息。

沒有人去問他因何而掉入河中,也沒有人去問他姓名,同時叮囑小孩也不要靠近河神廟。但是那些小孩們又怎麼管得住自己的好奇心,一連幾天,河前村的小孩都遠遠的圍著、看著。

而他卻只是每天黃昏之時站在河神廟前眺望遠方,其他的時間有人看到他坐在河神廟中的地上,以手抹劍。

顏洛娘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在觀察了幾天後發現他並沒有什麼危險,便避開自己的爹爹,來到河神廟門口,將心中一直憋著的話朝裡面的人問出來:"你是山中的修士?"

她的身後圍著一群小孩子,個個用好奇的眼眼看著裡面那在水中淹了不知多久,卻睡了七天才醒的人。

"嗯。"

"在哪座山修行?"

他沉默著,沒有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

"陳景。"

她發現他說話非常的簡短,卻並不冷漠。心中也不再那麼害怕,又開始問道:"聽說修行的人都能騰行駕霧,你會嗎?"

"我不會。"

"那你一定會撒豆成兵的法術吧?"

"不會。"

"呼風喚雨呢?"

陳景搖著頭,雙手托著劍,姿勢一點也沒有變化。

顏洛娘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劍上,恍然道:"我知道了,你是劍仙。"

這次陳景沒有搖頭,卻也沒有回答是。

這是陳景從生死一線後醒來第一次說的話,他自記事起就是跟隨著一個老劍客四處流浪,十五歲那年定居在霸陵城,之後沒過多久老劍客走了。

他剛才本想說自己是千羅山的修士,但是此時千羅山中的千羅門只怕已經變成了片廢墟,他怕說出去引來麻煩,所以並沒有說。

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在掉入河中之前已經心神震盪,後又與那李慕仙對了一拳,傷了內腑,此時正調養了自身的傷勢,並以靈息養劍。

只等傷勢一好,劍一恢復靈性,他便要離開這裡。他不知道這裡離千羅山有多遠,但是卻一定要回千羅山看看的。

第二天顏洛娘又帶著一幫小孩子來到了河神廟前,總是好奇的問著一些奇怪的問題,通過交談之後,陳景知道了這裡是霸陵城郊的軍嶺鎮河前村,這條名叫涇河,這一段河域是繡春灣。

一連幾天,陳景一心一意的打坐恢復。說他的傷並不致命,要不然的話,在河水之中也不可能活下來。

小孩們感覺陳景似乎並不可怕,也都一個個問東問西,問些傳說中的事,最終有一個小孩說也要跟他一起學道修仙,頓時一個個爭相表示要隨陳景學法術,他只是搖頭,說道:"我自己都連長生大門都沒摸到,怎麼可能教得了別人。"

夕陽西下,天漸黑暗下,這些小孩子都回家去了,河神廟前重歸平靜。

月華初升,河面波光鱗鱗,浪花間,朵朵碎月。

陳景走出河神廟,看著這一幅寧靜而安祥的畫面,心神似隨著波滔而動,延伸到極遠。不知為何突然想到到自己還是很小時,隨著老劍客四處流浪,也曾經到過一條河邊,只是那條河像是紅色,血紅的,現在想來,卻覺得自己是年紀小沒看清楚,那河中的紅色一定是河岸兩邊開的紅花映出來的。

"這裡也不失為一個可以靜心修行的好地方。"陳景心中想著。

他現在身上穿的是顏洛娘拿來的一件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略顯寬大,卻仍有一股脫俗的感覺。

天上月亮並不圓,月光卻很好,萬里無云,河面尤其美麗,月光之中,河面不知何時起霧了。

薄霧籠罩河面,一條巨大的魚突然出現在河面上,那魚大如漁船,額頭有金鱗在月光中閃閃發光,對著月亮吞吐著霧氣,霧氣之中有一顆紅色的內丹牽引著月華之力。

陳景眼睛微眯,他沒有想到這裡竟然有鯉魚成精。正要細看時,那鯉魚精也發現了他,瞬間吞回內丹,怒聲喝起:"哪裡來的野道人,竟敢窺視本神的長生法門。"

聲落,掀起一道巨浪,再出現時,已經在河神廟下不遠處的水域了。

陳景站立不動,雖然第一次看到有靈智的妖修行,倒也絲毫不懼,獸類雖然開了靈智能修行,卻沒有大道法門,只是本能的吞吐元氣,尤其不精通法術,縱然法力高深也不能盡數發揮出來。

當下便笑道:"呵呵,你這算什麼長生法門,不過是粗淺的吞吐天地元氣之法罷了。"

"本神能吞云吐霧,興風作浪,又豈是你這小道人所能知曉的。"河中鯉魚精眼中有金色,在月光中閃閃發亮。

"吞云吐霧?呵呵,你吞的不過是河面上的水氣,吐的不過是妖氣,也敢說吞云吐霧,興風作浪不過水中靈類的尋常本事而已,又有什麼值得稱道的。"陳景仍然是淡淡的說著,靜立月光下,手中的長劍無鞘,在月光中似能吞吐月華之力。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6
第十一章:河神


"呔,你這野道士敢小視本神,本神興起可招風引雨,怒時可淹河邊幾十里地界,方圓三十里內,年年祭祀本神,歲歲禱告,小道士你可知曉。"河中鯉魚精似乎被陳景的那淡淡的語氣和話給激怒了。

陳景皺了皺眉頭,冷冷道:"你得了機緣不靜心潛修,卻興風作浪,還妄稱神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鯉魚精卻毫不在意的說道:"本神連河神都殺過,還怕什麼,那天本神以為你這小道人已經死了,要不然哪會容你上了岸。速速離去,惹得本神興起,催浪淹了那河神廟。"

陳景握劍的手微微一緊,劍身一顫,卻又恢復平靜了。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著那滔滔大河。

美麗的景象之下,往往有著致命的危險,鯉魚精就藏在這如畫的江河之中。

萬物有靈,草木魚蟲,花鳥獸石皆有得道的可能,河中有鯉魚成精,想來也不奇怪。

天色亮了,顏洛娘又與一群小孩子來到河神廟中,想聽陳景講一些神仙的故事,想讓陳景表演法術給他們看。

陳景卻問他們有沒有見過妖怪。

他的話才一出口,一個個靜默不作聲了。

陳景微眯著眼,接著又問道:"你們都知道河中有鯉魚精吧。"雖是說你們,但是眼睛卻看著顏洛娘。

顏洛娘看看了河神廟下的大河,又看了看河神像,然後才回答道:"知道。"

頓時一個個都看著陳景點頭,說見過。

卻有又有一小孩小聲道:"爹爹說那不是鯉魚精,是河神。"

剎那間,一個個又不再說話了。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陳景又怎會不知道他們已經當鯉魚精是河神了。

"它不是河神,是鯉魚精。如果它是河神的話,就不會一年要一個童男一個童女祭祀。"

顏洛娘突然抬頭看著那已經缺了一半的河神像,聲音不重,語氣中卻有著深深的怨恨。

陳景心中微驚,昨天晚上聽那鯉魚精說的年年祭祀,他還以為是祭祀三禽六畜之類的,沒想到卻是以活人為祭,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殺意。他藉口說要修練,讓眾人離去。而他則坐在河神廟中以靈息洗練劍身,他決定要殺了這鯉魚精,然後再離去,算是除一害,也算還恩情。

月華白潔,天地披銀霜。夜將時分,河前村的人被洶湧的浪濤聲驚醒,初時都還不在意,只當天下雨了,但是聽了一會兒後就明白根本就不是,那洶湧澎湃的浪滔聲中,有著刺耳的尖鳴,還有著怪異刺眼的喧囂聲。

「這是河中魚妖發怒。」許多人心中立即想到。

有膽大一點的則出來尋找高地向河神廟方向看去,只見河神廟前有一人站在月光之中,一手在身前劃動,彷彿凌空寫字作畫一樣,而河面上則有一隻如漁船大小的魚在翻騰著。在魚的上空則有一柄劍籠罩著淡淡的白光,在月光之中遊走,那劍就像是一隻食魚鳥一樣,自高空刺下,又退回,又刺下,靈動無比。

而河中的巨魚在劍光刺下之時,掀起巨浪,瞬間縮回水中。

他們又怎會不知道那是人是陳景,只是此時卻一個個心中驚懼或擔憂,害怕陳景觸怒了鯉魚精,怕它興浪淹了自己的村子。害怕歸害怕,但內心深處卻又希望陳景能夠真的將那鯉魚精斬殺了。

戰鬥一直持續到天快亮了才結束,而第二天整整一天都沒有一人敢入河打魚。

直到中午的時候,顏洛娘來到河神廟前,她看著坐在河神廟的地上閉著眼睛打坐的陳景,等到陳景睜開眼睛時才立即驚喜的問道:"原來你的真的會法術。"說罷又指著陳景膝蓋上的劍,說道:"你這劍還會飛,像閃電一樣。"

陳景笑了笑,卻說道:"你們村的人都讓你來問什麼。"

顏洛娘驚喜的神色立即消失,微低下頭,低聲的說道:"大家讓我來問你,昨天晚上誰羸了。"

陳景絲毫不意外,微笑道:"昨天晚上誰也沒有贏。"

顏洛娘哦了一聲,又坐了一會兒,欲言又止,只是陳景卻已經閉上了眼睛,她站了一會兒後便轉身就朝河堤下跑去。

陳景靜坐養神,以靈息養劍。

晚上,月光如霜,河神廟前站著一個人,揮手間,一道匹練般的光芒破空而出,直向河面扎去。

又是一夜驚滔駭浪,河水漫卷。

第二天,顏洛娘一大早的就跑,她也不說別的,直接問道:"誰贏誰輸?"

"沒有輸贏。"陳景回答。

第三天晚上,月更圓了,天地間亮如晝,銀輝鋪灑,月華如霜。

這次的河浪拍岸聲越發的大了,不時的不聽到河中有怪笑聲,以及淡淡的劍吟聲,在遠處的高地,看的人自然是更多了,這河邊幾個村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幾乎都來觀看了。

只見天空之中一柄劍神出鬼沒,閃逝不定,一忽兒在前,一忽兒在後,有時像是一分為二,有時又是拖出長長的光芒直斬而下。

河面上河浪捲起幾丈高,一條巨大的魚在河中沉潛不定,翻江倒海。

天還沒有亮,戰鬥才剛結束,顏洛娘就來了。

陳景看到她有些躲閃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沉,只聽她說道:"族長讓我問你,有幾成把握能戰勝。"

陳景沒有回答,那鯉魚精法力深厚,已經開靈百年了,若不是不會什麼法術的話,陳景根本就不可能跟他鬥法這麼久。

顏洛娘看陳景不說話,又說道:"族長說,你如果傷養好了的話,就請離去。"她看著陳景,雖然在說出這句話後,陳景臉上並沒有多少變化,但是她卻不知道為何覺得他一定很不舒服。

她知道陳景是想一心除了這河中興風作浪的妖怪的,但是連續三天竭盡全力都無法做,如果是她是族長的話,就一定不會開口叫他走。

陳景微閉眼睛,一會兒後,嘆道:"好。"聲音有些壓抑。

他知道大家都擔心什麼,而他之前想要斬了這為禍的鯉魚精,怎奈法力不及斬不了,連鬥三天,竭盡全力都無法做到,再鬥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當顏洛顏跑下河神廟時,陳景以他自己之前穿的破衣將劍裹好,站在河神廟前看著波濤起伏的河面,感覺受那腥味濃重的河風,心中嘆一口聲,轉身便走。

突然,河神廟中升騰起一淡淡的煙霧,越來越濃,陳景皺眉駐足。濃霧之中的河神像上突然走下了一個老人,手持一根一人高的幽黑木杖,身上的衣服與那河神像上雕刻的衣服一模一樣。頭髮蒼白,看上去似乎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起。

老人喊道:"陳公子,慢走。"

陳景靜立月光之中,驚訝的看著,那老者又說道:"陳公子為何如此匆匆離去。"

"我不離去,又能怎樣?"陳景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特別的氣息,不是修道者的那種清淡,也不是妖氣,而是那種看到天地山川草木類似的感覺。

他頓時想到了天地間的神靈,只有世間山河之神才會有這種氣息。這讓他不由的又想到了亡魂圍攻千羅門的城隍,只不過城隍比這河神神位要高上許多。

"這河中有鯉魚精作亂,陳公子就真的眼睜睜看著他為禍人間嗎?"

陳景回頭看了看那河面,說道:"聽說當年河神尚且被這鯉魚精殺了,我修行才不過三年,又怎麼抵得過鯉魚精那百年法力。"

河神廟中的老頭微微一怔,隨之嘆氣,卻是一時沒有說話,陳景抬頭看天空中的月已西沉。轉身便走,朝夜色沉沉的河堤下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河神廟中又傳來聲音:"陳公子,你可願守護這一方水土。"

陳景停下,回頭看去,只見那老者正站在河神廟門邊,那似乎一陣風都要吹走的身體此時竟有一種厚重的感覺。

"若是有這能力,自然願意護一方水土。"陳景回答道,轉身就又走。

"陳公子慢走,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我只問人你,你可願受河神敕符,護佑一方水土。"

陳景再次停下來,老者繼續說道,說道:"老朽便是這繡春彎河域的河神,一百年前被一頭惡蛟擊傷,五十年後才略恢復,卻又被河中鯉魚精給擊敗,時至今日,只怕再也不能恢復了,老朽想將這河神之位傳於你,陳景還請看在河前村的份上,受了這敕符吧。"

陳景不由的想起在千羅山看的一本書,那書寫著:"據傳,三千年前,天庭昊天大帝分封天下神祇,定仙神品級,皆有敕符為憑。"

"難道這是真的。"陳景心中想著,卻只是微微一笑,說道:"若得神位,一生終受制於敕符,我修的是仙道。"話落,轉身就要走。

河神廟中老者卻快速的說道:"老朽還有一言,陳公子慢行。"

陳景靜立河堤邊上,老者說道:"若得神位,可與天地同壽,修仙道也至多是修個長生不老,並無差別,且仙道難成,陳公子為何捨近求遠呢?"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7
第十二章:願來生為鳥


陳景站立了一會兒,月光之中,一身漁家人的粗布麻衣,手中提著舊衣包裹的長劍。

一會兒後說道:"仙道,修的是身心自由,得神位,即便是能長生,也終生受制於天庭,又怎麼比得上朝游北海暮蒼梧的自在逍遙。"

他說完抬步便走,任由老者在河神廟中呼喊,走的遠了仍然聽到老者的聲音:"都言煉劍者,必定至情至性,今天看來卻是冷漠寡情之人。"

已走至河堤下陰影處的陳景明顯頓了頓,緊接著又大步的向前走,只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河神廟中的河神張了張口,最終是沒有再說什麼,隱入了霧氣之中。

陳景抬頭看天,月已西沉,東方漸白,大地上卻仍是一片灰暗,寂靜之中,他卻覺得格外的壓抑。

一路向前走,心中又想起老劍客的一句話:「若要習劍,心中必要有堅持,無論你堅持的是什麼,都要堅持,哪怕在別人看來是不可理喻的。」

他不知道自己這算什麼,他想為村中人除害,卻給他們帶來了麻煩,也許還會是災難。想到這,遠處有兩人行來,其中一個漁民打扮,另一個則是巫師裝束。

遠遠的只聽那漁民打扮的人說道:"哎,也不知在哪座山修行的人,被我們救起來後還不走了,偏要去招惹河中鯉魚精。曾有那麼多山中修行的道長仙師想要降服它,最後都不了了之,哪回不是我們河前村、軍嶺鎮來承受鯉魚精的怒火啊。"

"五年前,有一個華源山的修士,自稱法力高強神通廣大,聽聞河有妖孽作亂,揚言要收妖,不曾想,只是戰不幾合便亡命而逃,而後那鯉魚精惱怒,發水淹了我河前村,最終是我們祭了四個孩子才平息,哎……"

"三年前,同樣有一個自稱莫兒嶺的修士路過,說是見河中妖氣濃郁,施法術與鯉魚大戰一天後一走了之,我們祭了六個孩子才平息了鯉魚精的怒火。"

"竟有此事,難道他們就不管了嗎?"

"他們修行人,一個個自身的性命看得最重要,遇到不能力敵的,一個個逃得比兔子都快。"

"哎……"

兩聲沉重的嘆息,兩人已經走近,其中一人看著陳景,陳景從他的眼神之中隱隱感受到了怨恨。

他看著陳景,錯身而過。

陳景腳步不停,聽到身後又傳來聲音:"果然和前面兩個一樣,半途而走。族長昨天就讓我去請你來主持祭祀大典果然沒錯。哎,這次也不知道要以幾人祭那鯉魚精,顏老三與洛娘這下活不成了。"

陳景的微微一停,轉身看去,只見那兩人已經走遠遠,夜色之中,背脊雖然挺的筆直,卻被將要隱去的月光裁剪的格外瘦弱。

他當日聽說鯉魚精的為禍的事後,心中大怒,想要殺了鯉魚精還了救命之恩,然後再離去,只是竭盡全力相當三夜都不能將其斬殺,只得無奈離去,心中想著他日一定再回這裡。只是沒有想到竟然給河邊的人帶來如此大的麻煩。

夜色之中,他那自醒來就一直平淡的眼神已經變了。

可是即便是回去又能怎麼樣呢,鯉魚精躲在河中已經立於不敗之力,即便回去又能怎麼樣呢。

他一轉頭,大步行走,晨風竟是有些寒意。

在未入千羅山之前,他也是讀聖賢書的儒家子弟,現在不由的想起一句話,窮則獨善其身,他沒有那樣的能力,就不應該去做那樣的事。

離繡春彎越來越遠,直向印象中的千羅山方向去。

突然,耳中隱隱的傳來悶雷般聲響,似山河崩塌,其中又有猖獗的喧囂,他的身形霍然停止,眼眸冰冷。

天色才初亮,東方一縷陽光透過地平線灑在繡春彎這一片河域上,風景如畫的美麗河彎邊的河神廟前,有一百多人聚集在那裡,個個面露悲切之色,又透著恐懼。

他們看著河面上那無風而起的浪滔,看著那洶湧漩渦,心中懼怕。而這一百多人之中,卻有兩人是被綁著的,這兩人就是顏老爹與顏洛娘。

顏老爹似乎早有準備,只是眼神深處悲切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顏洛娘,他心中後悔自己當時沒有將陳景扔回水中,以至於連累了整個河前村,還累得自己的女兒要丟了性命。

而顏洛娘竟然卻臉色頗為平靜,她連續三次問陳景與鯉魚精之間的戰鬥誰臉誰負時,就知道若是陳景負的話,自己和爹爹是要被祭到河中的,但是陳景卻沒有看出她有任何的異常,或許是因為她每次問完就走,時間太過短暫。

整個場面很安靜,大概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祭祀。

主持祭祀典禮的巫師來了,三禽六畜,香爐供案一樣不少的擺下,百多人全都跪倒在地,巫師在前面手舞足蹈的跳動著,嘴裡念唱著祭詞。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彷彿連河堤都震動了,一條巨大的鯉魚中出水面,騰空而起,河浪翻捲,隨之便又潛水河中。

河神廟前的人連忙拜倒,個個口念祭神文,顯然是對於祭祀程序很熟悉的。

太陽緩緩上升,只聽巫師朝天喊道:"祭河神。"

三禽六畜被趕入河中,顏老爹與顏洛娘兩人向水中走去,他們什麼也沒有說,因為他們這麼做是為了平息河中鯉魚精的怒火,是在救整個河前村人的性命。

他們兩人一步步走向河中,而岸上的人也只是靜寂的看著,沒有一個人做聲,其中還有幾個小孩子站在父母身邊,他們也是要在鯉魚精怒火不得平息之時獻祭的,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一個個好奇的看著一步步向河中走去的父女。

三禽六畜,雞、鴨、鵝、豬、牛、狗在河中掙紮著,它們也感受到了死亡,鳴叫嘶吼都帶著淒厲。

而那些動物後面則是兩個沉默的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其中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回頭看了一眼,平靜的眼眸之中終於出現了對於生命的眷戀,眼神在看身後那些熟悉鄉人身上滑過,落在那河神廟中,又抬頭看天,天空中有飛鳥盤旋。

許多年前,她還是小孩子時就看到過別的同齡人被祭入河中,這麼多年來,時刻都等待著這一天落到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怨恨陳景,看著天空,心中想著:"我希望來生是一隻鳥,能夠自由的在天空中飛翔。"

緩緩的閉上眼睛。

在他們前面的河面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三禽六畜瞬間被河水吞沒,。

緊接著,一顆巨大的魚頭現現在水面上,雙眼金色,如燈籠大小,眼眸中充滿了冰冷。

妖氣瀰漫,站在岸上的眾人感覺到一股腥臭風湧來,雙肩一重,撲通一聲,齊齊跪倒在地。

鯉魚精張開的巨中如山洞,張口一吸,顏家父女便要被吞入口中。

一切都在無聲靜寂中發生,河神廟前的小孩被捂上了嘴。

天空之中陽光燦爛,河神廟中出現薄霧,隱隱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在裡面。河神廟前的那些人不知道,上兩次祭河中魚妖時,他都有出現過,身為河神的他,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護的一方水土中人們祭著妖物。

就在這時,河前村的人們耳中突然響起尖囂聲,遠遠的有一柄劍拖出刺眼白光,自遙遠出劃空而來,在陽光之中閃耀出璀璨的光芒,殺氣溢野。

在眾人還沒有抬頭看天空時,那劍已經刺向了河中魚精。

劍拖出極長的幻影,自高空閃逝而下。

鯉魚精似乎沒有準備,倉促噴出一道水浪,同時向河中潛去,那劍靈巧的劃出一道弧線避過水浪,在水面上閃電般的一刺,河浪驚掀而起,劍騰空而上,避開那席捲而上的浪波。

河中響起一聲刺耳的慘叫,這慘叫聲中伴隨著強烈的妖氣。同時湧起一團紅血,就在這時,一人踏空而來,騰空行走於水面,將顏氏父女提起,翻飛而回到河神廟前。

眾人都看著這個將鯉魚精擊傷的人,內心複雜,他們當然希望他能殺了鯉魚精,但是他明明已經與鯉魚精鬥了幾天,根本就殺不死,想到後果,心中瞬間湧起驚懼和擔憂。

來者正是陳景,他沒有去看他們,只是將手中劍尖上的一點鮮血抹去。修道者敏銳的感知讓他能感覺到身後眾人的目光,眾人都在他身後,看不到他臉色,卻聽他說道:"我會殺了鯉魚精再走。"

眾人沒有說什麼,族長上前一步,想要說點什麼,又看了一眼河面,最終嘆一口氣帶著眾人離去。在他的心中,陳景是殺不了鯉魚精的,從三天前的夜裡就能看的出來。只是不知道他又什麼時候會走,當他走之時,河前村將承受鯉魚精更重的怒火,不過,他內心深處又希望陳景真的能夠殺了鯉魚精,所以最終沒有開口說話。

「反正是要獻祭,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區別呢,無非是多一兩條命而已。」族長心中無奈的想著。

所有人都走了,顏老爹拉著顏洛娘走,顏洛娘卻沒有走。他站在陳景的身邊,看得到陳景眼深處的殺氣,雖然隱得很深,卻被她捕捉到了。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7
第十三章:微塵


顏洛娘突然開口說道:"你殺不了鯉魚精。"

此時的她彷彿已經脫變了,神情竟然是那樣的平靜,有一種看透生死般的清冷。

對於顏洛顏的這種平靜,陳景彷彿沒有感受到,他沉默看著河面,手中的劍在陽光中反射著光芒。良久後說道:"我會在這裡修行。"

陳景的話顏洛娘知道是什麼意思,她心中有些驚訝於陳景的堅決。

那鯉魚精大概是因為受了傷連續幾天都沒有出現,別人不知道鯉魚精傷在哪裡,陳景卻知道只不過是刺在它的眼睛上。

一連幾天,河前村的人都沒有人敢打魚,大家都在看著陳景,看他什麼時候耐性磨滅而走。而讓他們驚訝的是,陳景似乎真的打算長期的守候在這裡,日夜坐在河神廟前的堤坡上,打坐靜養,時常以手撫劍,神情專注。

河前村的人雖然不懂修練,卻知道世間修行人多,妖靈更是多不勝數,所以一看陳景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在修行。

風吹雨淋,白天黑夜,陳景都坐在那裡,並沒有進入到河神廟中去,眾人認為他心意堅決,倒是與之前殺不了鯉魚精就走的修士有些不同了。

陳景不進河神廟是因為河神廟中有河神,他之前不知道,所以住在裡面,現在知道了,就不願意再到裡面去了。

無論是仙道修士還是神靈,除非是知交好友,要不然是不會進入別人的洞府的。那河神廟可以說就是河神的洞府,

天空薄雲朵朵,一輪清月升起,月華之中,一個人獨坐河堤邊上,一手輕撫劍身,手與劍之間隱隱有雲霧升騰。

河神廟中白霧升騰,河神出現在河神廟中。手拄一根幽黑木杖,白髮蒼蒼,看起來比之前更為虛弱。

"陳公子,若你得河神之位,必能治河中鯉魚精。"

陳景靜坐,沒有絲毫動靜。

在河前村的人看來,陳景真的是要在這裡長住下來。但是沒過多久,鯉魚精出現了,波濤滾滾,天空之中烏云滾滾。

時刻關注著陳景的河前村人一個個驚慌失措,好在陳景就坐在河堤邊上,根本就沒有退,只見他手中的劍越來越亮,就像是已經有了生命,正奮力的掙扎擺脫陳景的控制,時間點一滴的過去,劍光吞吐,將陳景的手都淹沒看不清,終於在光芒最盛之時,擺騰了陳景手,帶著一聲尖鳴衝天而起,劍在黑暗的天空中格外的耀眼,虛空遊走,驚若游龍,幻演無方。

劍劍驚刺,自高而落,如匹練,似閃電。

劍術的獨特之處在於將本身法力凝結一點,相對於別的法術來要難練許多,但是練成之後威力卻要大數倍。陳景自小開始養劍,三年前開始習練氣之法。法力比起河中鯉魚精來自然是差了不少,但是河中鯉魚精並不會什麼法術,只是本能的以法力護身,催波逐浪而已。

鯉魚精在河中怒吼連連,發出刺耳的嘶鳴,卻因所會的本事都是鼓水催浪,再也不會別的什麼法術,所以儘管法力比陳景深厚許多,也拿陳景沒辦法。

連續幾天下來,河面上烏云密佈。

河前村的人看不懂到底誰佔上風,卻知道陳景想要殺鯉魚精並不容易。

所以,在陳景與鯉魚精戰鬥的空閒之時,顏洛娘再次來到了陳景身邊,而整個河前村的人都似乎打定主意不跟陳景接觸。

她看著陳景說道:"你是有仙法的人,何必一定要在這裡,若是有心的話,待得他日神通大成時能再回這繡春彎,整個軍嶺鎮都將感激不盡。"

陳景並不意外她是來叫自己走,卻有些意外他措詞,一點也不像是漁家女子,竟有大家風範,或許是經歷了一次生死瞬間,讓她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受你們的恩,卻給你們帶來災禍,怎麼能一走了之。"

她沉默了一會兒再次說道:"你只要殺不了鯉魚精,呆的越久,給我們帶來的災禍就越大。"

"你放心,我會殺了它再走。"

陳景看著河面,堅決的說著。

"河前村的人要打魚,要下河,我們要生活。"她說到這裡,卻是轉身走了。

看著她遠去背影,想到她那天平靜的走入河中時平靜中帶著眷戀的眼神,陳景感受到一種無奈。

在顏洛娘走後,他身後傳來河神的呼喚聲:"陳公子。"

陳景回頭看著那河神廟中風燭殘年的般的河神。

"陳公子請入廟中,小神有話相告。"

陳景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這河神可能隨時都要消逝。心中微微一動,來到河神廟中,如此近的距離靠近那河神,卻發現他越發的虛幻了。

河神說道:"陳公子,你練的劍術吧…看陳公子的劍並不是先天器物,這祭劍便足以讓公子心力耗盡,氣血衰竭,此生要得長生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所說的這些,陳景又怎麼會不知道,而且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河神是要說這個的話,那陳景就告辭了。"陳景笑道。

"呵呵……"河神笑道:"陳公子曾說神靈沒有自由,其實是你不知道,在一千多年前,天庭已經消失了。"

他看著陳景驚訝的眼神,又說道:"自一千年前天庭消失後,天下神靈已經沒有了歸束,許多神位都被山中妖物奪走了,要不然,這繡春彎又豈容那小小的鯉魚精作亂。"

陳景想到了一個傳說,傳說在一千多年前的一天夜裡,天地間的生靈都作了一個夢,夢中天河傾洩而下,席捲萬物生靈。又有人說那不是天河,那是一柄劍,一柄劍自億萬里外的蒼穹上刺下化為一道天河,從此世間的再無仙神,無人能得長生。

"這涇河龍王在那時消失了,三百年前有一條蛟龍得道,不知怎麼得了龍王敕符,一百年前經過這裡時將我擊傷,現在,這涇河之中的河神大多已經是蛟龍封憚的了。"

陳景雖然修行,卻從來不知道天地間的神靈竟已經是這樣的。

河神又說道:"我的信仰已經失,法力再也無法恢復,過不了多久就要死了,敕符也會被河中鯉魚精得了,從此繡春彎的生靈都會被它奴役。"

陳景沉默著,他自己也不不知為何對於世間之神有著反感,或許是老劍客曾有意無意間說過,神本不應該存在於世上,萬物眾生不應該向任何人跪拜。

他微微低頭,算是致意,然後轉身離開河神廟。可當他將要一步跨出河神廟時,眼睛的場景卻突然變了。

一條倒捲大河倒捲而下,直灌神魂,陳景腳步立即靜止了,腦海之中只有駭浪驚滔聲,彷彿自己就是波濤中的一條小魚,隨浪而動。當他意識慢慢的回歸之時,一條河流橫亙在眼前,河面上泛著光芒。那河處於一片黑暗的空間之中,彷彿天地間唯一的存在。

一時之間,不知天不知地,陳景有一種天地幻滅的感覺。

突然,他的耳中響起了一道恢宏的聲音:"涇河繡春彎河神敬告大仁大德玉皇大帝,小神願將繡春彎敕符傳於陳景,他願護這一方水土,四時無害,風調雨順。"

隨之陳景便看到那黑暗天空中的河流向自己衝了下來,如白水傾洩,光芒柔和,無形無質,遍身清涼,緊接著又化為冰寒,自天靈蓋衝入身體之中,順著背脊席捲漫延到經脈中、滲入骨髓、皮肉,直至靈魂。

他已經僵立在原地,抬頭望天,眼睛卻是閉著的,在他的腦海之中的卻有著炫麗的光彩,光彩化為符文,形成一個個根本就沒有見過的文字。那些文字他從來沒有見過,卻在一看到之後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就像生而知之。

御水法,水遁術,驅靈術,驅邪符,護身符……各種神咒,與及一篇修練法門。

這些東西一瞬間湧入陳景的腦海之中,剎那間天玄地轉,不知身在何方,恍惚間,有一種身化江河的錯覺,彷彿那河便是自己,自己便是那河。

又彷彿自己本身就是河神,之前的經歷不過是南柯一夢。

"繡春彎新任河神陳景……"

一道聲音傳遍方圓數十里,恢宏中帶著虛幻,這聲音直接在人們靈魂之中響起,無論是清醒的還是在睡夢中的,一個個清晰的聽到這樣一道聲音。只是這聲音雖然清晰,卻又一閃而逝便又消失,仿如幻覺。

陳景再次清醒過來,眼前的世界仍然是這個世界,但是對於那河流卻又有了不同的感覺。彷彿那河本是自己的身體一樣,不過仍然有著隔膜。一眼看去,河面上有一層霧色的妖氣阻擋。

這是望神法,在剛剛那一瞬間,應心而動。

回頭看去,河神廟中空空如也,河神像已經化為一團塵埃。

「河神?我得了河神之位。」

一抹月光斜照入河神廟,將河神廟那幾乎要被人踏斷的門檻照的清清楚楚。

一雙灰布鞋在月光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往上是一張抬頭仰望月空的臉,眼眸在黑暗之中。

天庭正神三百六十五,地上小神無數,而陳景自此以後就成了無數小毛神中的一個河神。

自天空中看下去,涇河也不過是大地上的一道小溪流而已,涇河其中一段的繡春彎邊上的河神廟更只是微塵。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8
第十四章:怨願


涇河水浪滔滔,綿綿九千三百里,西起崑崙山,東入大海。一路流經無數名山大川,吸納日月之精華,吞吐天地之靈氣。

三百年前,有一條蛟龍得道,得了涇河龍王敕符,一統涇河水域。自那以後,十年一點卯,百年一封神,享九千三百里流域的香火,法力深不測。

在涇河九千三百里的流域中有一段河域名繡春彎,水流平緩,兩岸都有城鎮,人口密集,頗為繁華。這一段河域由急轉緩處的拐彎處有一個山坡,山坡不高,既是河堤,又是河域下方那些城鎮的最後屏障。所以,這個河堤上有一座河神廟,廟雖然乾淨,但看去卻並沒有香火,那神台上的河神像已經沒了。此時端坐的是一個人,粗布麻衣,黑髮垂披肩,眼如寒星,臉若刀削。右邊放著一根木杖,杖身黑幽幽,上面刻著「涇河繡春灣河神」,膝上橫著一柄出鞘寶劍,劍身清亮如水,隱隱有寶光流轉,殺氣隱隱。

只是他那原本頗為俊逸的臉現在卻是陰沉沉的,眼中殺氣隱隱的看著河神廟外的大雨。

大雨已經連續下了三天三夜了,河水暴漲。河面上空黑云濃密,電閃雷鳴。傾盆的大雨綿綿不絕,河面上狂風嘶吼,河浪翻捲,雨霧之中,隱隱有一條小船大小的鯉魚在河水中翻動,偶爾衝出水面時,能看到它額頭的鱗片金光閃閃。

它是河中鯉魚精,這大雨並不是它招來的,只不過是在陳景剛才成為河神後,天空就下起了漂泊大雨,而鯉魚精則是趁機興風作浪。鯉魚精在這河中百多年,氣息竟是快要與這繡春灣隱隱契合,通過法力能影響這雨下的更大,下的更久,目的就是為了將現在正坐在河神廟中的陳景趕走。

陳景得這河神之位才不過三天,在三天前初得這河神位時,那魚精立即也施法通告兩岸三十里內的人「拆河神廟重建,塑鯉魚神像」。

它這不但要將陳景逐走,還要成為這繡春彎的河神。

只是陳景又哪裡還走的了,自得了河神敕符後,他就是這繡春彎的河神。敕符之中有著一篇《天地秩序》,上面明確的寫著:「天地有序,陰陽綱常,諸天生靈,俱有歸屬,諸天仙神,俱有品階,各司其職……」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天下仙神都有品階,都受天庭歸束。而各地妖靈也都受當地神祇管轄,只不過現在這天地間的秩序有些亂了,就連天庭都太久沒有出現了。

只不天地間的禁制仍然還在,禁制著受敕符的神祇,不能隨意的離開所在神域。

河中鯉魚精身邊無數的魚蝦環侍,宛若王者出巡。有靈智半開的,有只得了一絲機緣的,都環繞在鯉魚精的周圍,他們在水中嘶鳴出刺耳的噪音,鼓浪催波,儼然是在向河神廟中的陳景示威。

陳景大怒,抓起身邊的劍朝天空中一扔,劍化一道流光破空而刺,河中開了靈智的魚蝦對於危險有著天然敏感,看到一道劍光自河神廟中破空而出,立即鑽入水中。而那鯉魚精早就做好準備,張嘴吐出一個個氣泡,身體一扭,掀起一片片巨浪捲上天空要將那劍淹沒。

劍在空中靈動轉折,飄忽無定,鯉魚阻擋不住,鱗片上被斬了幾劍,吃痛後便迅速的潛回水中,天空中的雨勢瞬間小了許多,那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線飛回河神廟中。

陳景伸手一招,劍已落入他的手中。一手持劍柄,一手蘊著靈息在劍身上抹動,將劍身上沾染的妖氣以靈息洗去。

這些日子以來,陳景與那河中鯉魚精鬥過不止一回了,除了那次被陳景一劍刺在眼睛上吃了一點小虧之外,後面每次都是一有危險就鑽入到水中,而陳景則奈何不了它。

「不能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久,河水就要漫過河神廟,沖垮河堤,兩岸的城鎮都要被淹沒,信願一定會崩散,人們怨念一起,就要神散魂滅了。」

這些是在他成了河神後自然而然就知道的,只有得眾生信仰者才能稱之為神,神若惹得人怨,也會失去神位。

若是之前不是河神的話,人們的意願並不會對他產生影響,但是現在他已經是河神了,他神魂已經與敕符融合了,敕符中的許多法術自然的會了,但是同樣的也受禁於敕符。

修道者靠的是自己修行,而陳景自從得了河神敕符之後,腦海之中除了一些法術之外,同時也多了一篇《涇河祭神咒》,這煉神咒的作用並不是納天地元氣為已用的修練法訣,而是使自己與這一段河域的靈脈相契合,從而能引動這繡春彎河域之靈力。除此之外,那涇河祭神咒還能化信仰願力為自身法力,這就是受天庭敕符之神的修行方式。

但自他成河神以來,並沒有感受到一絲的信仰願力。他的神魂之中此時有一片虛影,這虛影正是繡春彎河段的縮影,不真不實,且那河段之中一點水都沒有,河床乾涸,隱隱間似要散裂開來。

那河床就是敕符,河中的水代表的是法力,現在不但沒有一絲,河床都要干的開裂。

陳景在河神廟中那之中的青石台上,眼中緊盯著河神廟外的風雨,心中想著有什麼辦法能讓自己法力提高,好殺了河中鯉魚精。不由想起老河神的說得了河神位就能治魚妖,心中升起氣惱,後悔自己當時心軟進了河神廟。

他成了這繡春彎的河神,自然有許多法術能治河中生靈。但是這一切都是要法力為後盾的,初得河神之位,沒有信仰,又無法調動河域靈力,自然就沒有法力,現在的法力只是他在千羅山修劍三年才擁有的。

有些焦躁的陳景站了起來,走到河神廟前,看著雨霧濛濛的河面,心中想著:「給我幾年時間,我必然治的這一方地界風調雨順,何愁沒有信仰,何愁沒有法力。」

突然,他心念間出生了淡淡的波動,凝神,靜聽,耳中頓時出現了隱約的雜音。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無數的人在說話,鬧哄哄,聽不清楚。

陳景知道這是大家對自己的信仰太弱,所以自己聽不清楚,若不是現在大家都在議論他,就連這嘈雜的聲音都聽不到。

催動並不多的法力,終於從那嘈雜的聲音中聽出一些話來,其中一個謹慎的聲音斟酌說道:「不如,我們去河神廟祭一下新的河神吧,或許……」

還沒等他說完,便被一個粗野的聲音打斷了:「拜什麼拜,河神廟都快要被淹了,還拜個屁啊。我看不如明天就去祭河中的魚精,總好過我們村子被淹沒了。」

又有聲音說道:「老顏,要不是你多手把他從河裡撈起,怎麼會有現在的事。」

「是啊,你當時就不應該救他。」

「說這些已經晚了,救了也就救了,當時就不應該放在河神廟,要不然就不會成為河神。」

「成了河神也就罷了,誰知道他這河神連河中魚精都治不了,治不了也就治不了,早點離開就是,離開了哪會有現在的事,可是明明離開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陳景心中突然刺痛,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心中驚駭的想道:「人怨神,神魂將散。」

這個時候再想要大家祭拜話,顯然已經不行。只有誠心祭拜,才能得到信仰之力。若是明天大家真的將河中的鯉魚精當河神來祭拜的話,那他也就要神散魂滅了,而神位就會被鯉魚精奪去。

他緩緩起身,一手持劍,一手提著河杖,來到門邊看著河面不斷上漲的水勢,劍緊緊的握在手上,要不是在水中根本就不是那鯉魚精的對手,他早就提劍殺入河中了。

「才從千羅山死裡逃生,難道又要這麼死了。」

他並不願當這河神,卻被河神偷襲般的傳下了河神位。心中不甘心,本來一心是求長生果,專心祭劍,卻不曾想,短短幾年時間就幾次險死還生。而現在才從河中被撈起幾天,就又要面臨死境。

「這難道就是修行人要面對的三災九難?」

陳景心中劃過這樣的念頭,耳中被嘩嘩的水響驚醒,只見河中的水竟是逆流而上,三尺多厚的混濁河水向河神湧來。

黑云密佈的河面上,那鯉魚精又出現了,吹出一個個水泡將河浪催上山坡。向山神廟逆流而上的三尺多厚的河水中,魚、蝦、蟹……,各種水中生靈隨浪爭逐,紛紛向河神廟湧來,就像是戰場上攻城一樣,一個個都想第一個登上城頭,得首功。

頃刻間,河神廟前已經積水一尺厚,有幾條大紅鯉魚朝河神廟悠悠然的吐著泡沫,數十隻大黑蝦排的整整齊齊,揮舞著手中的一對大鉗子,耀武揚威。

陳景心中大怒,提劍便欲殺出河神廟,先將這幾隻不知死活的魚蝦宰殺。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8
第十五章:借法


就在抬步出河神廟門檻時突然停住了,他眯著眼看那河中的鯉魚精,只見鯉魚精那泛著紅光的眼中充滿了狡詐。

水中,是鯉魚精的天下。

若是他自身法力有鯉魚精的一半,他也敢下河,憑他自敕符之中得到的御水、水遁法,及各種驅靈術,可以在河中如履平地來去自如,但是現在卻不行。

他緩緩的縮回踏出河神廟的腳,心中知道若是這一腳踏出,再退回來就難了。就在那一腳退回來想祭劍而出時,原本只是三尺多厚的水猛然掀起,涇河之中同時捲起遮天巨浪朝河神廟湧了下來,只一瞬間就比河神廟還要高,席捲而下。

河中鯉魚精張開巨口,巨浪翻湧而上山坡,顯然是要將這河神廟淹沒、衝倒。

陳景大驚,一振手中長劍便要衝出,河神廟卻突然浮起一層清光,瑩瑩清光將河神廟包裹著,並將河浪擋在外面。

只一瞬間,他眼中就只能看到遮天蔽日的河水了,彷彿這河神廟本就是在河中。在清光出現之時,陳景微微一愣,隨之明白,這是歷任河神加持在河神廟上的法咒顯現了。只是,上任河神失去信仰一百多年,這河神廟上加持的法咒幾乎要散盡了。

從神廟門口可以看到無數的水中生靈環繞在河神廟周圍,催水逐浪,囂張之極。

突然,河神廟震動,清光搖晃。

只見門口水浪之中,一條巨大的魚尾扇了過來,河浪排山倒海,魚尾如刀,河神廟再次震動,仿若頃刻之間就要倒塌崩散。

陳景一手持河杖,一手持劍。突然朝廟梁一指,劍尖輕顫,一個虛幻的咒文生成,輕叱一聲,咒文印入屋樑之中,河神廟的浮現的清光稍穩,他緊緊的盯著河神廟,只要這河神廟一倒,他就要衝出去,就算是死,也得給那鯉魚精留下永遠的痛。

水中傳來鯉魚精的刺耳大笑:「哈哈哈……」。

「轟……」

又是幾次猛烈的撞擊,河神廟搖搖欲倒。

如此,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傳來鯉魚的聲音:「哈哈,小的們,回宮,明天再來圍攻河神廟。」

「是,大王。」有已經開了靈智的魚蝦大聲的應著。普通人聽懂獸語,但陳景卻聽得懂。

浪退,鯉魚精回到涇河中,河神廟前唯留著許多靈智未開的魚蝦在地上蹦跶著。

一陣河風吹來,腥氣刺鼻。

陳景臉色鐵青,空有河神的法術,怎麼奈法力不夠,空有法術卻使不出來。

「法術,法力,信仰,香火。」

這些是陳景現在迫切要得到了。

抬頭,發現河神廟竟然已經腐朽了許多,房梁看上去就像是一根腐木,只怕不用等鯉魚精再來一次,一陣大風過後這河神廟就要倒了。

「法力,怎麼才能讓我現在擁有一身的法力呢?」陳景提著劍靜立在河神廟門口,在不是河神之前,唯一的辦法就是靜坐山中修行,而現在光修行肯定是不行的,因為他已經是神道中人,修行的方式已經完全變了,變成了融合山河之力,只是現在他根本就無法做到這一點,河域被鯉魚精佔據,他的氣息根本就無法契合。

河風濕沉,天空中仍然烏云密佈,河面上妖霧瀰漫。

「對了,這地界還有幾位神靈,我何不向他們借法來治這河神。」

陳景心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又沉思了一會兒,立即跨出河神廟,朝山坡下行去,一步步間,看似慢,卻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繡春灣只是這一段河域的名字,方圓三十里內,自然還有別的神靈。有真神,有假神,真神是有天庭敕符的,假神則是沒有敕符,卻享著香火,但是無論對方有沒有天庭敕符,現在都是享著香火,即使沒有,時間久了,也能形成自己的靈符的。

他現在要去的就是河邊不遠處河前村中的祠堂,那祠堂供奉的是這一村的祖宗,每年祭祀一次,且家家都擺有靈牌,雖然供奉的人不多,但是香火卻從來沒有斷過。

在他成為河神之後,就能感覺到這片地界的神靈。

天空中之中月沉沉,樹林之中霧濛濛,影動如鬼,風吹樹梢若魅哭。

陳景靜靜的在月影之中行走著,腰懸長劍,劍鞘幽幽,是那河杖隨心變化而成,腳下踩著枯枝腐葉,一步一搖,飄逝如鬼魅。

河前祠堂在一片槐樹林中,走進去越發的深沉。而河前祠堂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棺材。

那河前祠堂無論是牆避還是瓦面都有是漆黑的,祠堂正門之上陰刻著同個大字:「河前祠堂。」門的左右兩邊同樣陰刻著兩行字:「護河前太平安康,佑子孫繁衍不息。」

無論這祠堂中是不是住著河前村的祖先,如果能做到對聯上的字,享河前村的香火也是應該的。

槐樹參天,夜鳥偶爾叫一聲,如哭如泣。若是凡人走在這裡,一定會恐懼。

就連陳景走近林中,也感覺到一股陰森之氣。

來到祠堂前,微微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朝祠堂行了一禮,大聲道:「繡春彎河神求見河前老祖。」

這老祖是陳景臨時想出來的稱呼,在他想來,這祠堂中的靈物享了河前村香火幾百年,也稱得上是老祖了。只不過,他做為神祇卻求見妖靈,已經是非常的降身份的事了。

靜寂無聲,他再朝祠堂喊道:「繡春彎河神求見河前老祖。」

這聲音之中蘊含著神咒法術,聲音不大,但聲音卻像是變成了有形之物,鑽入那祠堂之中。

一會兒後,祠堂那幽黑厚實的大門緩緩打開,陰森之氣越發的濃烈。陳景現在可以確定,這裡面住著的是享人間香火的鬼物。

只是這從祠堂深處走出來的卻不是陳景想像中的老祖,而是一個妙齡少女。她靜靜的站在祠堂門內,並不走出來,身後黑暗幽深,宛若深淵。

陳景望神法隨心而動,眼眸之中似有浪花翻捲,靜神看去,只見她頭頂一團黑霧濃郁,一塊幽黑的靈牌沉浮不定,那靈牌並不凝實,只是一團黑煙形成的牌位形狀而已。

陳景知道她是沒有敕符,卻因享得香火久了,才隱隱要形成自己的靈位。

像這種沒有敕符卻享香火的,並不能稱之為神,而是靈,當她頭頂的那靈牌凝實之時,就是靈位定時,靈位一成便能擺脫鬼身,脫劫**,不必再困守在這河前村享香火了。

「小女子虛靈見過河神爺,虛靈只是鬼物而已,受不起河神的禮拜,更不敢稱老祖,河神爺千萬不要再這樣稱呼,會折了小女子壽元的。

靈物一般都不是人類,也不是神,只要是享香火卻又沒有天庭敕符的都被稱之靈。他們借人間香火之力來化形,抵擋著天劫。

陳景呵呵一笑,也就不拜,也不再稱她為老祖,正想著怎麼開口向對方借法,她已經開口問道:「河神來此,莫非是為了河中鯉魚精?」

這些日子以來,陳景與鯉魚精相鬥,這一片地界的神靈自然都清楚的很。

陳景應道:「姑娘聰慧,我初得神位,法力不及那魚精,想借法一用,不知姑娘可願意。」

虛靈微低下頭,淡淡的嘆了口氣說道:「河神爺有所不知,我十年一次的天劫下個月就要到了,實在是不能相借。」

「姑娘天劫來時,我來為你抵擋。」

陳景知道像她這樣的鬼靈,想要化出真形,光享香火是不夠的,還要承受天劫。不過,這天劫是必須受的,因為天劫能煉去她身上的陰邪之氣。陳景若是幫她擋了,那麼她就等於失去了這一次煉身的機會。

虛靈笑了笑,笑容頗為婉約,陳景知道她這是不答應。也難怪,若是借了法,萬一陳景沒有殺死鯉魚精,或是到時候抵擋不住天劫,那她就有生命危險。而且,她身為鬼靈,法力看上去並不是很高明。

她低著頭,微微曲身,行了萬福禮,緩緩的退回了黑暗之中。

陳景看著著重新關閉的大門,嘆了口氣,便朝南山行去。

南山有座山神廟,香火旺盛,想來法力定然高深。快步行走間,只覺得自己神魂隱隱作痛,他知道,這是自己神位將移,神魂將散的徵兆。

又朝那河神廟方向看去,只見了濃濃的黑云壓在河神廟上空。

他緊緊抓握著劍和河神杖,快步的向二十多幾外的南山行去。

行在半路上,過一座墳山,墳山上鬼氣森森。墳山腳下有一座沙公小廟,那小廟很小,只有一個香爐,連神像都沒有。

沙公不屬於神,和那河前祠堂中的虛靈一樣,都屬於享香火的鬼靈。有了虛靈在前,他也就不再去找沙公借,直接從墳山腳下穿過。

他不上山去,不曾想山上去有人喊他。

「河神爺…河神爺……」

一個老頭拄著拐仗,站在山頂喊著。

陳景疑惑間,那老頭已經到了來到了山腳下。

凝神看去,只見老頭頂一片虛薄的黑霧,黑霧成碑石形狀,比之那祠堂中的虛靈差了不少。

他這是望神法,修道者則是叫望氣。望神法得要有天庭敕符才會,而像虛靈與沙公這些人卻是看不出陳景頭頂上是什麼,只能通過別的辦法來判斷陳景的法力高低。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8
第十六章:沙公


「河神爺,您可是因為鯉魚精的事而為難?」老頭拄著拐仗,連連行禮,言語神情恭敬而謙卑。陳景也不奇怪,他成為河神,這一地界的神靈自然都知道,而鯉魚精要奪陳景河神位,他們自然也知道。

陳景沒有正面回答:「不知沙公有何指教。」

沙公臉上皺紋展開,笑道:「指教不敢,不敢,河神爺請到小舍一座,老朽有事相告。」

陳景神魂有著越來越清晰的刺痛感,讓他不想再耽誤。這沙公法力低微,就算原意借法給自己,只怕也治不了那鯉魚精。

「河神爺……請,請……」

沙公卻是一臉謙恭的在前面引路。

陳景皺了皺眉,心道,就上去聽聽他說什麼,萬一他願意借法,豈不是錯過了,就算法力不多,也了勝於無。

當即跟隨沙公往山上行去,繞過一座座新墳舊墳,來到山頂。只見煙霧繚繞間,一棟小屋若隱隱現。他引陳景進去,陳景卻並不進去了。只是說道:「不知沙公何事相邀?」

沙公看了陳景不進屋裡去,也不再勉強,便說道:「河神爺可是要去南山?」

「正是。」

「哎呀,河神爺,這南山可去不得。」沙公焦急的說道。

「為何去不得。」

「那南山山神神位在一百年前便已經被山中一頭猛虎奪去,你去了的話,她會對你不利的。」

陳景看著沙公焦急的神情,眼睛卻是眯了起來。他與這沙公無親無故,沙公何對自己說這些,有什麼目的呢?

沙公的話語和神情,引得陳景警惕,太過殷切,便是虛假。

「是了,他靈位難修,而我現在神位將移,神魂將散,難道他是想奪我神位,故意引我來到這山上來。」

想到這裡,微微側身,看到沙公閃爍的神情,心中卻是有了計較,當下說道:「我神位將移,神魂將散,就算不去,也將被河中鯉魚精所奪。」

說完不等沙公說話,便告辭離去。才幾步,突然啊的一聲,手中的劍掉在上,雙手抱頭,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朝山下滾去。

那沙公本還要再說話,聽到陳景啊的一聲後,初時一驚,隨之卻看到了陳景頭頂突然浮現一片乾涸的河床影像,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讓他大喜。

那乾涸的河床表示陳景一點信仰法力也沒有,而且本來他是看不到的,現在突然看到了,說明陳景真的是神位將移,神魂將散了。

當即哈哈大笑道:「河神之位,合該老夫得到。」

一跨步間便來到了掙紮著站起來陳景身邊,笑道:「河神爺,您走好,老朽一定幫你殺了河中鯉魚精,為您報仇。」

陳景眼睛赤紅,雙手抱頭,靠在一座墓碑上,搖搖欲倒,聽到沙公的話後,一手指著沙公,大怒道:「你…」

沙公哈哈大笑,他心中暢快。這一百多年來,每十年就要受一次天劫,幾乎讓他要瘋了,等到靈位凝固時,還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現在有個送上門的河神位,又怎麼能忍住不動手呢。雖然他知道鯉魚精厲害,但是他相信自己應該能保住,只要過個幾年,法力高了,自然能將鯉魚精殺了。從此逍遙長生,再也不用受天劫之苦了。

「呵呵,河神爺,得罪了…嘿嘿…」

陳景手指著沙公,沙公老臉笑開,越發的醜陋。他一步跨出,原本縮在衣袖中的手直向陳景頭頂抓去,顯然是想將將那敕符抓出。

手爪漆黑,帶著腐臭氣息。

就在這時,他覺得背後生起一股寒意,心中一驚,卻並不回頭,漆黑的手仍然朝陳景抓去。然而不知何時,陳景臉上那種驚慌已經消失,雖然眼睛仍然赤紅,但是一隻手並指如劍立於身前,大喝一聲:「起!斬!」

原本跌在地上的劍突然騰空起,化為一道寒光自沙公頭頂劈下。

「啊……」

沙公慘叫一聲,身體已經被一劍劈為兩半。雖是如此,兩半身體竟是仍粘在一起,傷口快速的癒合著。那劍又一個橫切,沙公身體齊腰而分。陳景手指在身前劃出一個圈,那劍光便如寒梅綻放,將沙公身體籠罩在內,絞碎成一團黑煙。

陳景卻是突然凝神,一拍額頭,頭頂浮現出一片河床虛影來,輕喝一聲,吐出一個玄奧的音節,虛空中原本還在掙扎的黑煙便朝河床湧去。

「河神爺饒命啊,河神爺饒命啊……」黑煙中傳出沙公的聲音。

陳景哪裡會理於他,催動河床,頃刻間,那黑煙已經被吞噬一空,只見原本乾涸開裂的河床已經變得有些濕潤了,河床裂痕也不再那麼觸目驚心了。

只是河床之中仍是一點水也沒有。

月如鉤,斜掛西山頭。

一山墳,一山墓碑。

天地間一片黑暗,遠近各處蟲嘶獸逐,鳥鳴林中,一聲聲,如鬼魅尖笑。

陳景懷疑那沙公想奪自己的神位,便裝著神魂即將散去時的樣子,果然,沙公便原形畢露。

不過,陳景河床乾涸,已經出現裂痕,當那河床徹底散裂之時,也就是陳景神滅之期。依之前的狀態,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明天,現在吸納了沙公的信仰法力,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是,陳景卻能夠感覺得到,剛剛吸納的信仰法力在流逝。這是因為這地界的人已經對他有了怨心,不但不信仰他,還厭惡他帶來了災難。因為他的出現,才有鯉魚精揚言要淹這三十里河岸兩邊的村鎮。

陳景能感受得剛從沙公那裡吸納的信仰法力,最多能堅持得一天就又要從新開裂了。

南山是河前村這一帶人的稱呼,指的是村子南面的第一座山。而陳景卻知道那一片山名叫翠屏,當他翻過第一座人們口中的南山時,便看到一塊石碑,石碑上豎刻著「翠屏山」,字體鮮亮娟秀,與那名字相得益彰。

再向前走有一條山間小道出現,蜿蜒而伸入群山之中,舉目望去,只覺得一座座山青翠如畫屏,幽幽靜靜,真是一處清秀靈山。

順著山路往前走,轉過一處山角,卻是出現了一處山亭,山亭分八角,青色的瓦,玉白亭柱。

山亭的正方上亦有兩個紅色的字:「翠屏雨亭。」看那字體與之前的石碑上的字顯然是出自於一人之手。

山亭的兩根玉柱上,刻有兩豎大字:「相看兩不厭,唯有翠屏山。」

這翠屏雨亭正好建在路當中,當陳景走到亭前時,腳步卻是戛然而止,因為這亭中臥著一隻白虎,正在打瞌睡。若是普通的老虎陳景又哪裡會怕。可這隻老虎,陳景沒看到之前竟是根本就沒有發現,一點感應都沒有。就是現在看到了也仍然感應不到,正待用望神法看時,白虎已經驚醒。

白虎似乎也愣住了,陳景從它的眼神中能看的出來,這白虎早已靈智大開,陳景正要開口說話時,卻又從白虎眼睛中感受到了怒氣。

陳景心中微驚,白虎已然一縱而起,狂風乍現。

陳景大駭,竟是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的被白虎身上湧現的法力掀飛,如風中落葉一樣飄飛而起,身上的微弱法力根本就抵擋不住。人還在空中時,那白虎的雙爪已經搭在他的雙肩,血盆大口朝他的咽喉咬去。

「慢…」陳景全身法力被壓制著,只得張口喊道。

「砰……」陳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仰面躺在地上,而白虎則雙腳踩在他的胸前。他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座山給壓住了,絲毫也動彈不了。

本以為沒有死在鯉魚精手上,反而葬死虎口時,白虎竟停下來了。

陳景抬頭看白虎眼睛,它顯然是在等陳景說話。

「我是繡春彎河神,特來拜見這翠屏山神。」陳景喘著粗氣,緊張的說著。

白虎似乎在思索著,陳景卻覺得要喘不過氣來。那白虎又打量了陳景一會兒後,突然騰身朝山中奔去,帶起一陣狂風,頃刻間消失於虛空之中。

陳景起身,不知那白虎到底是什麼來歷,心道:「難道是這翠屏山山神座下巡山獸,若是如此的話,那這翠屏山山神的法力又該高深到什麼程度。」想到這裡,他心中卻是一喜,因為只有對方法力高深,願意借法的可能性就更大。

想到也許能借到法,那被白虎襲擊的毫無還手之力的氣悶感便被沖淡了一些。

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冠,撿起地上的劍和河杖,大步順著山路前行。

才走不多遠,卻有一個綠衣女子自深山中走出,山林對於她來說就像是霧氣,陳景又用望神法去看,眼前的女子卻是普普通通,沒有絲毫的特別之處。可是,她從山霧中無聲無息的走來,又怎會是普通女子。

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怎麼回事。因為現在是在翠屏山中,在這山中,他的法術都失去了效果。

「娘娘命我來迎河神上山。」那綠衣女子行了萬福禮,脆生生的說道。

空靈如山間薄霧,又如雨後青梅。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9
第十七章:翠屏山神


「不知娘娘是?」陳景疑惑的問道。

「我家娘娘正是這翠屏山山神。」

綠衣女子是丫環打扮,帶著陳景並不順著那山路走,而是朝那山林中行去。只見少女所過之處,林木如河水一般排開,霧氣升騰,宛若幻境。

「河神爺,請隨我來。」

綠衣女子在前走,陳景跟在後面,置身其中竟是不知東南西北。他心中驚訝,想不到這翠屏山神手下的一個丫環都有這樣的法力,也不知自己何時才能有這樣的法力。

綠衣少女身形看上去柔弱,只是安靜的走著。陳景想到那隻白虎,便問道:「你們家娘娘座下是不是有一隻白虎。」

綠衣少女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並沒有明確的回答。陳景心中疑惑,也不再多問。一會兒後,綠衣女子卻是突然開口道:「河神莫非在怨恨白虎,若是的話,等會兒我向娘娘稟告,讓娘娘處罰它。」

陳景呵呵笑道:「不必不必,我只是覺得娘娘座下白虎都有如此法力,她本人定然更加是神通廣大。」

綠衣少女嘻嘻一笑,道:「那是,娘娘神通大的很。」

她似乎對於陳景誇她娘娘特別高興,兩人一路前行,不多時,濃霧瀰漫的山路便豁然開朗。陳景舉目四望,所在的地方竟是一處絕壁上。

這絕壁明顯是被有大法力的人削出一個平台,抬頭看去,正是鬱鬱青青的高峰。

「河神爺請隨我來。」

綠衣少女帶著陳景向那絕壁走去,只見她一揮手,原空無一物絕壁便出現了一個山洞。這山洞高大,洞口成彎月形,彎月形的洞府上面寫著兩行大字:「八百翠屏映日月,三千青山觀周天。」

這字體與前面那界碑和山亭上的字一模一樣,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這翠屏山神所寫。看這洞府上的字,口氣卻是極大。

陳景心中不禁想道:「這翠屏山神倒是喜歡寫這些東西。」

「河神,請。」

陳景隨著綠衣少女來進入翠屏洞府之中,裡面倒也簡單,只是一些簡單的石桌石凳,最深處一道門簾,那門簾全都是以玉石串成。綠衣少女走進裡面去,門簾之中便升起了煙,看不真切。

河神與山神神位本是差不多的,都是天地間小毛神,品階一般在九品或者八品。就天下水系一脈的神祇之中,陳景這涇河一域的河神屬於八品,而九品一般都在支流河域中。至於這翠屏山脈之中的一個山神位階是九品還是八品陳景卻還不知道,他只是從河神敕符之中知道天地間水系一脈神祇品階,而天下山川一脈只怕要見到了才能知道對方的品階。

陳景站在那裡過了一會兒,隱隱有一個紅衣女子坐在那裡,而那綠衣女子卻是沒有再出現了。

「陳景見過娘娘。」

他看不對方的品階,只奈自己現在法力比他差之甚遠。說話間,便行了一禮。

「不知河神來此有何事?」

簾內傳來的聲音聽上去端莊,隱約能看出她衣著華貴,坐在一個金色座位,儼然一個山中女君王。

「我初得河神之位,法力低微,治轄的河段內又有魚精作亂,想請娘娘借一山法力,降服那鯉魚精。」

「哦,呵呵,借你一山法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日子看你只憑劍術竟與那夯貨相鬥這麼久,劍術頗為精妙,不知河神以前在哪座仙山修行。」

陳景看不清裡面的情形,只覺的眼前霧氣濛濛。此時也不怕別人知道自己的來歷,便回答道:「之前是在千羅山修行。」

「哦,竟是三百里外的千羅山中人,想不到千羅山中竟有如此玄妙劍訣,千羅星君道統果然名不虛傳。」裡面的翠屏山神似有些意外的說道。

陳景是在千羅山中修行了三千,但是除了《浮游劍經》之外,其他的法術並沒學。而是《浮游劍經》則是以祭劍為主,介紹如何將一柄普通的劍祭成靈器,並沒有劍訣。而他現在做使的劍訣卻是他從小學跟老劍客學的劍法演化而來。

對於這一點,他當然不會去解釋,只是笑了笑。

卻聽珠簾中又傳來翠屏山神的話:「半年前千羅門被霸陵城隍率座下小城隍及無數亡魂破了滅了道統,聽說只有兩人逃得性命,想不到竟還有一個你。」

陳景心震動,他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千羅門倒底是因為什麼被圍了山,雖然猜到了可能是某一神祇做的,卻不知道究竟是哪方神祇。想到居然是霸陵城隍,而且這翠屏山神毫不避諱的說出來,看來這事現在並不是什麼隱密的事了。

當下立即問道:「不知道娘娘可知霸陵城隍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你就要去問你的掌門了,或者可以去霸陵城問問秦央。」翠屏山神的聲音說不冷莫,也說不上親近,越是這樣,卻越給人一種客氣而遙遠的感覺。

陳景神魂突然又隱隱刺痛,但是心中卻在想著這翠屏山神所說的秦央一定就是霸陵城隍,而且還是座下有小城隍的一城主神,神位至少是五品。心驚對方強大的同時,又心驚於面前的山神居然敢直呼於名。

他對於山神的語氣也不在意,又問道:「那,娘娘可知另兩個逃得性命的是誰?」

「呵呵,這我沒有親眼見到,但是卻聽說一個是你千羅掌門江流云,還有一個則是葉清雪。」翠屏山神聲音傳來,陳景頓時想到自己在逃入千羅山中時,曾回頭看千羅門中一片大火,其有掌門與葉清雪師姐兩人飄然而向山下殺氣,所過之處,雷光閃耀,周圍的人紛紛倒下。現在聽她這麼一說,看來就是他們兩人了。

「他們現在在哪裡?」陳景快速的問道。

翠屏山神卻沒有回答陳景的話,卻又突然轉了話題,說道:「傳說江流云手中有掌握了千年來修行之人不得仙道的秘密,這才引得秦央突襲來攻,你這千羅門弟子可知道。」

陳景當然沒有聽過這話,但是發現這種事無非是有大仇怨,或是有大利動其心。若真是如此,卻也不奇怪,但他仍然搖頭說道:「我在千羅山中只是普通的弟子,並不知道這些。」

當他說到這裡時,神魂突然傳來刺痛,如有人在以小刀割著自己的魂魄。心中大駭,凝神觀想神魂之中,那河床竟是又已經乾涸開裂,而且隨時可能崩散。

"怎會如此。"陳景心中震驚,明明才得了沙公的信仰法力,敕怎麼這麼快又乾涸的開裂了。

「難道,他們已經在祭祀河中魚精。"陳景想到這裡不敢再耽誤時間,連忙說道:「我來此是為向娘娘借法,只要娘娘願意,他日必定會報答此救命之恩。」

「呵呵,借你一山法力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娘娘請講。」

翠屏山神似乎想了一下,緩緩說道:「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陳景問道。

「要求以後再說,只問你答應還是不答應,答應了的話,以後不得反悔,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做超出你能力之外的事。」簾內翠屏山神聲音依然端莊,但是話語卻微顯霸道。

陳景微一沉吟,神魂之中越來越刺痛,一眼看去,臉色已經蒼白,又眼赤紅,臉夾上的肉都在顫動,他連忙說道:「好,我答應。」。

翠屏山神之輕笑一聲說道:「呵呵,那好,我也不怕你不承認,你回去之後,只要朝天喊出借我翠屏山法力,我便會借給你。如果以後你失信的話,莫怪我無情,必將你神魂鎮到這翠屏山下,永世不得輪迴。」

這聲音起時,仍不帶什麼煙火氣息,只是說到最後時,卻是殺氣四溢,隱隱間,似巨山崩塌翻壓在陳景的胸口,讓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他緊咬牙關,抵擋著那無邊的壓力,神魂之中的河床瞬間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縫。這一剎那間,他連話都說不清,思緒都開始混亂,肩頭突然一鬆,翠屏山神卻是已經收了法術。不等陳景說什麼,翠屏山神已說道:「你神位將移,神魂將散,就先送你回去吧,我可以借你一山法力,但是我的條件就是那個,借不借由你。」

話音才落,簾內突然捲出一陣狂風,狂風乍起,虛空一卷,洞府之中其他的東西紋絲不動,而陳景整個人卻如枯葉隨風翻飛而出。

繡春彎,河水滔滔,河面雨霧濛濛。

河邊的河神廟前已經聚集了幾百人,三禽六畜,都已經擺開,正是要祭祀河中的鯉魚精。不過河中鯉魚精有話在前,祭祀之前要將河神廟先拆了,要不然它不會接受祭祀。

軍嶺鎮中族長也在來到了河神廟前,看著那即將漫過河堤的河水,又看了看河中翻浪倒河的鯉魚精,轉身點出幾個大漢,堅決的說道:「給我拆,河神無法治河,留河神廟何用。」

本是受命於天的神祇,此時卻如枯葉在風中飄飛,命在頃刻。上不能護佑一方,下不安身立命,命不由己。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49
第十八章:借山川一用


天空之中陰沉沉的,天還沒有亮,河段上空烏云濃密,河中小船一樣大的鯉魚精翻浪逐水,無數河中生靈逐浪而躍,彷彿舉行著盛大慶典。

顏洛娘與顏老爹被綁著雙手,他們的身後是祭案,與及幾百位在繡春灣河域討生活的人,比上一次來的還多。一個個面色沉重而惶恐。

河神廟在十幾個大漢的撞擊下,只一會兒便倒下了一邊牆壁,又一會兒後,整座河神廟轟然倒塌。

鯉魚精哈哈大笑,巨尾擺動,掀起滔開巨浪,隱有翻江倒海之勢,河中水足在河邊歡躍,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

河神廟前數百人大驚失色紛紛下跪拜倒在地,不斷的叩拜著,嘴裡唸著河神息怒,河神息怒……

只見那鯉魚精頭頂浮現出云氣,云氣翻滾,隱隱間就要化成一片奔騰的大河。它本是河中靈物,自修百年,現又得信仰,被人們稱之為河神,那這河段中的河神位就會被它奪去。

眼看鯉魚精就結成敕符,成就河神之位了,天空突然傳來一聲怒哼。

「小小魚精也敢窺視河神之位,找死。」聲音凜冽,彷彿自胸腔中衝出,撕裂喉嚨,破開虛空。

眾人抬頭,只見一個青衣人如落葉一樣在空中翻飛,自遠處而來,頃刻間已經到了河神廟上空。

到的近處,大這有才看清,這人正是繡春彎河神陳景,只見他臉色蒼白,嘴角溢著有著血跡。

他還在空中,突然高聲道:「繡春彎河神借翠屏山一用。」這聲音如晴空霹靂,傾盡陳景心中的力量,只一聲喊出,眼、耳、口、鼻、眼都有鮮血溢出。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天空之中突然風起云湧,風雲化為一座虛幻的山從天而降,山峰上垂下一片神光,而陳景並不有抬頭,他卻感受到自己河床上出現了一片山,鬱鬱蔥蔥,綿綿不盡,其中一座山格外清晰。鎮壓著那幾乎已經崩散的河床上,一片青光淌下匯入河中,而陳景只沉體內法力洶湧,彷彿憑空而生。

河神廟前的眾人睜大眼睛看著陳景自高空中,一劍倒刺而下,劍光璀璨,耀眼奪目。

一身凡布麻衣,竟顯現著凜然威嚴。

河中鯉魚精此時正是神位將成的關鍵之時,怪叫一聲,滔開巨浪隨聲而起,同時吐出一個巨大的氣泡,並著巨浪朝陳景捲罩上去。陳景不閃不避,一劍刺入其中,然而,河浪及鯉魚精法力形成的氣泡去剎那間崩散開來。

鯉魚精大驚,被陳景那自高空一劍紮下的氣勢所懾,不敢再動手,尾巴一擺立即向深河之中潛去。陳景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停止攻擊。只見他連人帶劍筆直的刺入河中。驚起一片巨浪,河面上的魚蝦驚慌四散逃竄。

之前陳景不入水中只是因為他本身法力弱,一進入水中只怕就要葬身魚腹了。現在卻不同,有著翠屏山一山的法力,他只覺體內的的法力綿綿不斷,彷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他本是這河段河神,只要有法力,在河中自然是如履平地,御水咒術、水遁之術隨心而動,他恨這鯉魚精奪自己神位,淹自己神廟。手中祭了多年的劍殺氣騰騰,一路追逐著鯉魚精到河段深處。

鯉魚精在這河中修行百年,法力雖然深厚,卻並不會什麼高深的神通法術,只是會一些本能的催波逐浪而已。現在被陳景追殺到河底深處,感受到後面的刺骨殺氣,心中驚懼萬分。

這還是因為陳景法力是借來的,要是陳景已經盡得這河段靈力的話,反手之間就能將鯉魚精給鎮壓了,與法力高低無關,只因陳景是繡春彎的河神。河神掌一方地域,盡得一方地域的信仰與靈力之後,便可稱之為神域,神域之中,一切生靈都要歸神祇管束。

「河神爺爺饒命,俺願歸附河神爺爺座下,供河神爺爺驅使。」鯉魚精驚懼的說道。

陳景怒哼一聲,根本就不理,跟在鯉魚精身後的身體突然在水中消失,就像雪融於水中,御水逐浪,遁化無形本就是河神的看家本事。

鯉魚精感覺身後殺氣消失,回頭看去,一道冰冷的劍光已經從它的眼中刺入,直入腦中。

「啊……」鯉魚精慘叫,卻也徒然間瘋狂起來,全身法力洶湧而起,掀起一波波的巨浪暗流。然而,此時他卻像是溺水之人,而陳景反而像是成了河水中的水,無處捉摸,根本就攻擊不到。

河神廟前眾人並沒有散去,反而越來越多,只一會兒,後面來的人便知道了陳景追殺鯉魚精的事。只見河面上河浪洶湧,一團團暗浪自水底深處衝出水面,形成一朵朵巨大的水花。

浪花之中有著混濁的泥沙,沒過多久,河水之中突然出現一團殷紅,殷紅隨浪而散,眨眼之間已經染紅了一大片河水。

「嘩……」

巨浪衝天而起,一條巨大如小船的鯉魚橫飛出水面。眾人大驚,心念電閃間想道:「鯉魚精贏了。」

正想要拜倒之時,卻是發現鯉魚精的下方有一人單手將巨大的鯉魚精托起。御空而行,虛空踏步,粗布麻衣竟是一點都沒有濕。

步步踏空,只幾步之間已經來到了河神廟上空。

「轟!」

鯉魚精的屍身被陳景仍在倒塌的河神廟上,本身則凌空而下,靜立於鯉魚精屍身上,顧盼之間,神威凜凜。

眾人拜倒,七嘴八舌的呼喊著河神,像是生怕陳景一怒而起,對他們不利。

陳景神魂中的河床上鎮著的那座山已經消失,而鯉魚精的法力信仰全都被河床吞噬一空。原本乾涸欲裂的河床已經濕潤,隨之生泥,不一會兒又出現一層河水。無形之中,又似有無數小溪流匯聚而到河床之中。

「這鯉魚精趁我位初得之時,犯上作亂,禍害眾生,現在已被我誅殺。我欲以它的鱗為瓦,骨為梁,不知誰願意為我重建河神廟。」陳景站在鯉魚精屍身上,環顧四周,大聲的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似在交流,又似在思索,而就在各自回頭時後,有十多人站起來,表示願意重建河神廟。這十多人正是之前拆河神廟的人,他們怕陳景怪罪,此時卻是自告奮通,想要將功補過。

陳景說完這些,又環顧四周,看著面前跪倒一地的人,不禁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吐著,一縱身,騰飛而起,落入涇河之中。

陳景遁入河中,而河岸上則開始建河神廟,悠悠歲月,河浪拍岸,轉眼就是半個月過去了。河神廟也差不多建成了,之前指揮拆河神廟的族長天天都來親自指揮著建河神廟。

鯉魚精的鱗有瓦片大小,一塊塊,正好做瓦。隱隱透著瑩光的魚脊骨則被用來做了主橫樑,其他的小骨頭則是做了小梁。

只見這鯉魚精的魚鱗幽黑如鐵,入手沉重。偶有一些金色的鱗片則是被放在了一邊。廟門是魚嘴骨做的,呈拱形。陳景讓鎮上族長把魚肉都分了,有許多人不敢要。陳景把臉一沉,卻是每人割一兩斤回家。

敬畏之心,也能讓人們心生信仰。鯉魚精即使是以威脅的方式,也讓陳景這個得天庭敕符的河神差點神散位移。

河神廟建成之後,族長又組織了一回祭祀,三禽六畜一樣不少,場面隆重。附近十里八鄉的人都來了,至少五六百人。陳景並不在河神廟中,那裡只有一座神像,布衣法袍,腰懸長劍,右手持一根幽黑河杖。雙眼注視著山下滔滔涇河,劍眉星目,雙眼之中滿是威嚴,隱隱有殺氣蘊藏。

刻這神像的人當時也看到了陳景殺鯉魚精的場景,在他心中,那時的陳景可謂殺氣凜然,令人生畏,所以在他的心中就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其實不只是他,其他的人也一樣。

而繡春彎鯉魚精的洞府則粗糙無美感,但卻建於河眼之上,濃郁的靈氣自河眼之中冒出散入河域之中,陳景便飄坐在其中的河眼旁邊。

他頭頂浮現了一道河,那河一眼看上去就是一條長河中的一段而已。此時這河中卻是只有三分之一的水,河的上空則是細雨濛濛,紛紛揚揚的落入河中。

洞府之外卻有整段繡春彎河域之中的生靈伏在泥上,靜候陳景出來。

陳景緩緩睜開眼來,眼眸之中似有河水滔滔。轉念之間,洞府之念之間就可察看整條河段。也不見他有任何的動作,只見他嘴裡突然吐出一個音節,身體突然如冰一樣的融化,消失在了水。而洞府之外的河水之中卻有一個人慢慢的顯現,由模糊到清晰,正是陳景。他仔細看去,才知道真正開了靈智成妖了的沒有幾個,大多還是處於懵懂狀態,只知趨利避害,服從強者的意念。

陳景看著他們,不由的想著,那時就是他們在自己的神廟耀武揚威,深吸一口聲,冷聲道:「本神受天庭大德大仁玉皇大帝的河神敕符,鯉魚精卻在本神神位初得之時犯我神威,今已伏誅。爾等雖然有過錯,我也不與你們計較,若是以後有誰敢違背我意願,我必剝其鱗,抽其筋骨,鎮其神魂,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