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841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27
第九十章:逆行


涇河水勢越到上游就越急,所過之處雖然沒有名山大澤,卻也有不少小門小派。陳景在河面上飛遁,速度極快。被人看在眼裡,一般都看不到第二眼,眨一下眼睛已經消失了。

崑崙對於陳景來說就是一龐然大物,如大象與螞蟻之間的關係。號稱天下道門之祖,名聲之大,幾乎不亞於天庭地府。而現在天庭消失,地府凡俗不可見,崑崙卻在那裡紋絲不動,靜伏,雄視天下。

世間曾有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天仙出崑崙,山門守道真。」這意思是說只要是天仙就是出自於崑崙,連守山門的都是得道的真人。這口氣極大,卻沒有人去駁,可見崑崙即使不是真的如此,也相距不遠。

順河而上,河中水浪滔滔,竟是不斷有的生靈逆流而上,掀起陣陣驚濤。

「龍王有令,斬最後一位到達的河神。」一道聲音傳遍涇河。

陳景心中醒悟過來水中逆浪而上的浪花都是整條河域的河神,那聲音並不是真正的聲音,而是一種波動,只有河神才能聽得到。

陳景御劍而行,施劍遁。而水中的河神各個施殿水遁之術,對於水遁之術的應該之妙,如果不瞬劍術的話,陳景光只是御劍而行的話,也只是與他們差不多。

逆流而上,眼前突然出現一座巍峨的山,高入云端,下端綿延千里,橫眼看不到邊。

那是崑崙山。

當陳景飛的越來越近之時,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崑崙山那股氣勢,崑崙此名,當之無愧。

他想要孤身入崑崙山,進去看看葉清雪是否真的被拿入了崑崙。對於他來說,自己的這個師姐並不像外人眼裡的那樣法術驚人,未曾一敗。在他心中,還是那個千羅山中教導著自己入門法術的葉清雪,還是那個總是坐在後山藥園茅草屋上修行的葉清雪。恬靜,安然。

當他一直朝上飛,要翻過前面這坐崑崙山頂之時,頭頂突然有一股無邊的威壓出現。他掉頭就走,心中驚駭,暗道:「我居然還不能飛臨九天之上。」

他本以為自己不受敕符限制了,這次要飛過崑崙山,竟是又犯了神詆才有的禁忌,不可在九天飛行。

「怎麼如此?」陳景心中震驚著。

他是品嚐過那種天劫降身的滋味,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這一生都不會再與天威對抗。突然,耳中傳來龍王點卯聲,一個個河神的名字在唸著,一來整條河域的河神竟是有幾十個。

在蛟龍王的那並不算大的大殿之中,一個個河神自浪水中顯化出來,蛟龍王幻化成一個自穿暗金色法袍的中年人,氣凝如淵,深不可測的樣子。

而自河浪之中顯化出來的那些河神,大多都是河中水族,根本就沒有本體是人的。這與各仙山門正好相反,各仙山門派之中,絕大多數是人,有極少數的門派會收個別妖類。當唸到陳景之時,個個側目,但是並沒有人回答。蛟龍王面色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再唸一聲陳景的名字,依然沒有人回答,他的臉色再沉了沉,他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敢不來,這下連那些來了的人都嚇的大氣不敢出。

對於他們來說,蛟龍王就是天,根本就不可違逆,違逆就等於死亡。那種來自於心理深處的恐懼,隨著蛟龍王身上的那種冰冷凝寒的殺氣越來越重後,頭也就低的更低了。

當第三聲唸著陳景名字的聲音響起時,陳景出現了。

淡藍色的法袍,大袍翩翩的樣子,那劍並沒有顯化懸於腰間。

蛟龍王看陳景,無形的威壓瀰散在整座大殿,陳景自然能夠感受的到,卻筆直的走了進來,行禮,參拜,一急不緩,沒有一絲禮數不到的地方,也沒有讓人感覺有一絲的害怕。

蛟龍王注視著陳景說,你的膽子很大。熟悉蛟龍王的人都知道,這是蛟龍王發怒時的樣子,他一發怒聲音反而顯得更平靜,更低沉。如果是他們的話,自然會一個個惶恐的跪倒在地,請求著蛟龍王饒一命,可是讓他們聽到陳景的回答時,卻有種目瞪口呆的感覺,有一種聽錯了的感覺。他們看到陳景只是微微低了低頭,然後說,還沒有龍王爺膽子吧。

連蛟龍王都很意外,自他成道以來,奪得了這涇河龍王神位以來,還不曾有人這樣對他說過話。

他心中本就有怒氣,頓時氣極而笑,問道:「我的膽子大,怎麼個大法。」

陳景說道:「我聽人說,龍王爺曾在一百年前就發水淹過崑崙山,這份膽略氣魄,當世也只有龍王爺一個。」

蛟龍王微微一怔,隨之便哈哈大笑,對於他來說,那一次水淹崑崙山雖然最終以失敗告終,但是卻算是他人生之中最得意的一件事。大笑聲才起,又戛然而止,隨之冷冷的看著陳景說:「我先留你一命,讓你看看我怎麼水淹崑崙山。」

陳景低頭不回答,其他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陳景心中才明白,這蛟龍王竟是要再次水淹崑崙山。而且更是明白,他現在要殺人的想法並不堅定,不過若是一個不好,也可能被殺。

三通鼓響,點卯完畢。他也不多話,對著眾位涇河河神,說著:「如果我這次脫蛟化龍成功,必定在你們之中選一個爭先人為這涇河龍王,若是我沒有成功,必定要在你們之中殺一個墜後者。」

眾神面面相窺,不敢回答,只是心裡在想些什麼別人都不知道。對於眾位河神來說,興浪淹崑崙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幾乎沒生還的希望,然而沒有人敢逃走。

陳景低眉順目的站在最邊上,他在這蛟龍王說要水淹崑崙時心中已經不能用驚喜來形容了。他不在乎那個什麼涇河龍王神位,他心中想的就是想看看自己師姐葉清雪是不是真的被抓到了崑崙山,如果是的話,就一定要趁機救出來。

至今,陳景仍然清楚記得葉清雪在河神廟中說從此以後好好修行,她自己則在千羅山靜修,不問紅塵之事,哪知一轉身,她根本就沒有回千羅山,陳景從來沒有懷疑過她說的話,心中也是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順勢者,事半功倍,逆勢者,勞心勞力。可無論是哪一樣,也沒有人敢說一定成功或失敗。時勢可造英雄,英雄也可造時勢。

蛟龍王想借江河逆轉之勢蛟化龍,對於天地之勢來說,水自崑崙山中出,一路順地形而奔騰到大海,是為順勢。而他要逆轉,淹了崑崙山則是逆勢。

「逆天地勢者,即使法力通天出可能死於天地大勢之下。」蛟龍王坐在那裡,看著面前的涇河河神說著,沒有人敢回答他的話。陳景突然想起了那個蕭玉樓,他也是形成了自己的逆勢,只是現在的河神中並不見他,也不曾聽見蛟龍王念他的的名字。也許真的死了,若是不死,陳景可以肯定,他日必是一個天驕人物。只是現在看來已經夭折在了葉清雪的雷光之下。

「那龍王爺為什麼還要這樣做。」陳景抬頭問道。

蛟龍王抬眼看了看陳景,冷笑道:「那你覺得我從一條普通的蛇到現在蛟,是順還是勢。」

陳景有些意外蛟龍王這樣說,蛟龍王又說道:「當年我吞下了一顆內丹,險死還生,每天小心翼翼的修行,最終化而為蛟,奪了這涇河龍王之位,這算得上是逆天而行了吧。」

「算得上。」陳景說道。

「雖是逆了天勢,卻是順著我自己的心,順心而為,才有我今天的涇河龍王之位。上崑崙,是順我的心。」蛟龍王抬頭看著崑崙方向,眼神冷毅。

陳景突然想到了離塵,她的眼神與蛟龍王的眼神是不同的,但是骨子裡都透著這種一心追求大道的絕然。心中莫名醒悟過來,抬頭看蛟龍王,他已經閉目養神。

而陳景則想到了修行路上最可怕的心瘴,無論是誰都會有,而且永遠不會消除。現在蛟龍王可以說是遇上了他人生之中最大的一個心瘴,他這不是要水淹崑崙山,而是要突破自己修行路上的心瘴,突破了,自然可以脫蛟身化而為龍,得證龍王之位。

他不禁又想到了自己,想到那離塵對自己說的話。然後,又想到自己的師姐葉清雪,她也有心瘴嗎,如果有的話,又會是什麼呢。

蛟龍王要努力的想要化龍,對於他來說是他一個人的事,但是卻有無數修行人出現遠觀,這種情形不是那麼容易看到的。

夏天風雨多,崑崙山腳下的涇河上空突然出現一縷烏云,只一會兒已經生成一片,密佈這一方空間,剎那間掩盡日光。

「滋滋……」電花自烏云之中閃耀而出。

坐在龍王行宮大殿中的蛟龍王睜開眼睛,眼中一抹冷芒流轉,說道:「以前我聽到一位將死的老龍王說過,這成道之機處處皆是,時機只要能把握住,就是天大的福緣。難就難在一個等字,而世間絕大數人都是沒有耐心等到那個時機的出現。」話落仰天大笑,笑容之中有著瘋狂與舒暢。

在笑聲之中化為一條青色蛟龍騰空而起。

蛟龍長嘯,天地風雲變色。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28
第九一章:蛟龍王

涇河之中的水勢在青蛟騰空而起的瞬間,停止,隨之倒捲而上。陳景竟是身在河域之中沒有反抗之力被捲沒其中,眼前場景變幻,已經在是在半空之,而腳下的仍然是河水。只不過這河水不再是在大地上流淌奔騰著的,而是在半空之中翻捲。而前方則是一條青蛟在浪頭,一半隱在河中,一半身在浪頭之外。頭生短角,眼眸之中透著一絲金光,身上一片片青鱗,青鱗相接處的邊緣有金色出現,竟是已經有了一絲化而為龍的趨勢。

朝後面看去,河浪自下而上,整個河浪就像一條潛伏於大地上修行了不知多少年的水蛟乘風雨而直九天。頭已揚起,身仍然盤踞在無邊的大地上。

這一聲蛟龍嘯驚醒無數潛修者,紛紛自閉關處遁出,朝天空中看去,只見天空之中一條青蛟翻浪而上,逆浪衝天,而天空更上端烏云密佈,電閃雷鳴。

這是在修行人眼中是這個樣子,而在凡人世界之中卻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六月六,龍吸水於西北,天欲傾,水倒流。」

涇河之水倒流,又在崑崙山腳下騰空而起,如水龍迎著雷電,攀著風雲而上。

神詆不能在九天飛遁,這是當年天庭玉皇留下的禁制,而今天庭不顯禁制卻並沒有消除,陳景有兩次想要飛臨天空,卻被那禁制天罰逼了下來。現在蛟龍王所做的就是陳景沒有做到的。

九天翱翔。

水浪滔滔,陳景身在河浪之中,與那眾多河神一起,乘勢而上,沒有一個能脫逃,在陳景的心中,這蛟龍王的威勢更重了。身在這衝天而起的浪濤之中,陳景突然覺得自己的精氣神與這河浪融合了,與蛟龍王融合在一起,恍惚間,他覺得自己變成了蛟龍王,腦海之中閃過一段段畫面。

「一條小水蛇,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破殼而出,與其它的蛇相比沒有絲毫的特殊。它艱難的生存著,一次次小心翼翼的捕食,與同類爭,與獵物斗,在捕食者嘴裡逃生。陳景體會得到這條小蛇的不安與艱難,那種懵懵懂懂的在天地間生存的艱辛,直接印在了陳景的心中。直到有一天,這條水蛇吞下了一個誘人的內丹,九死一生,陳景依然能體會到吞下那內丹之後水蛇身體的痛苦,那種抽筋拔髓般的痛苦,陳景感同身受。」

這不止是陳景一個人突然在心中湧起這些東西,而是每一個被裹在波潮中的河神都有這種體味,彷彿自己成了蛟龍王,同樣經歷著那一切。

「水蛇從此開靈,慢慢的踏上了修行之路,歷經磨難,一次次的死裡逃生,努力的修行,以那種極慢而又極其堅定的速度成長著,最終成為這涇河之中有名的妖靈,又經過多次艱難的大戰後,心境蛻變,化為而蛟,成為蛟龍王。」

蛟龍王的經歷陳景的心中烙印下來,每一次成長時的心境提升與變化都很清晰,這讓陳景體會了一回蛟龍王的心路歷程。他眼睛注視著那崑崙山,一直向上,山勢也就越來越陡峭,原本青色的山慢慢的變成灰白色,隨後又變成了雪白色。山勢太高,空氣太寒,有積雪生。

抬頭看去,九天之上一道道霹靂如利劍一樣紮了下來,霹在青蛟身上。青蛟不管不顧,只是逆著雷霆沖上去。雷霆之中的河浪之中,陳景同樣感受到了那股毀滅一切的氣息,電光順著青蛟傳導而下,分化為無數小電花,陳景再一次的體會到了雷霆的力量。一道道雷霆並不光是朝青蛟身上劈去,陳景與眾河神同受天罰,分擔著天罰的力量。

陳景又一次感受到了天威,比起一次龜淵渡化形劫來,他算是多了幾分心裡準備,也可說是第二次直面接觸,多了一些經驗。可雷霆落下之時,他才發現,這天劫之下沒有任何的經驗可言。那股無邊的毀邊氣息能讓人的心志崩潰,而雷霆之力會在心志崩潰的那一刻將你擊成粉末。

陳景心中突然閃過明悟,這雷霆天劫的根本之處不在於明面的雷霆之力,而在於那種擊在心靈的無形雷霆。這才是正是天劫,這才是為什麼渡過天劫的人能與渡天劫之間叛若兩人,因為心靈上得到了昇華,這就是道心粹煉。至於那明面上的雷霆擊在肉身上,是對肉身有極大的好處的,能靜化體質,讓肉身更純靜。

天空萬里云集,只看到四面八方的云朝崑崙山方向快速的飛去。人間並不知道這天地間正發生著一件大事,也許從此以後就會出現一條真龍。他們不知道,只是後來的人每每講起之時,才會恍然大悟到,原來那一天有著那麼多的事發生。

天地之間山川無數,各大山頭都站著妖類或修道者,他們靜靜的看著西崑侖方向的天空。對於他們來說,蛟龍王這一舉即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因為有許多人抬頭看著那看似云空萬里的天空,卻有一種沉甸甸感覺,無論是神詆還是修道者。時常會在心中產生一種一飛衝天,衝到九天之外看看的衝動。

一百年前蛟龍做過一次,失敗了,卻活了下來。一百年後,他再次騰空起,志在化龍。

那一方黑云如海,但是黑云之下的那一方空間卻被雷霆亮光照的通透,青蛟的首當其衝,迎著那雷電最密的地方沖上去,密密麻麻的閃電辟下。劈在他的身上,傳導在河浪之中的河神們身上。

每個河神都運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神力,在抽取著涇河的靈力來保護著自己不被雷霆擊成粉末,這一時刻,整個涇河之力在蛟龍王與河神們的同力下交融在一起。蛟龍王長嘯,聲傳萬里,身上青鱗格外的鮮豔。

儘管如此,在那些道行高深一些的修士眼中,河浪之中的那些河神在雷霆之下有些頃刻之間便現出了原型,隨之被擊為粉末,消失在河浪之中。

數十位河神在追隨在青蛟之後,就如逆水勢而上的魚一樣隨著青蛟的浪頭的騰轉,飛騰,越來越高,而雷電也就越來越密集,只見那被雷霆光芒照的通透的河浪之中,一個個河神在雷霆之下消失。不一會兒,數十河神,竟只有十數位了。

陳景思感之中只有一道道閃亮的雷光,耳中充斥著喧囂的雷霆聲,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的聲音,唯一能做的就是維繫著那一絲清明。

一條青蛟朝雷霆嘯吼,聲震天地,嘯風集氣,涇河靈氣源源不斷的自大地上湧起,甚至連萬里之外的入海口的海水都已經在朝河中倒流。而在青蛟身後緊緊隨著的竟是一隻蝴蝶,淡藍色的蝶翅,柔柔弱弱的樣子,在河浪之中飛白舞,在雷光之中翩飛。這蝴蝶本來並不醒目,但是在他前後左右的人都化為原型,然後在雷霆之中湮滅之後,這只一直翩飛的蝴蝶就醒目了。

陳景自陰間出來後,引得黑曜震動,殺人不少,其中有三個黑曜州名聲很大的道門佛門弟子,可偏偏知道陳景的仍然很少。大多說到陳景之時,都會說那個葉清雪的師弟,他的名頭被葉清雪後來在剮龍坡的一戰徹底的掩蓋了。真正知道陳景的沒有幾個。

雷霆透過河浪,擊在蝴蝶身上,那看上去在大一點風中都要被風吹裂的蝴蝶,竟是在一閃之後,仍然安然跟隨在青蛟之後。而蝴蝶身後則有一個河神化為一條不知名的巨魚,又一道雷霆落下,巨魚皮肉如灰塵般散開。

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靜謐,只是一瞬的事情,卻如印在腦海之中。

「那蝴蝶是誰?」

不少心中問著,旁邊有朋友的,則會問出聲來地,而對方卻同樣的搖頭。

在崑崙山很近的一處山頭上,離塵一邊喝著酒,同樣的仰頭觀望著,她眼中看的也正是跟隨在青蛟身後的那一隻蝴蝶,她當然知道那是誰。她的眼神依然倨傲,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氣勢卻像要衝天而起,扎入那黑云之中,攪碎一切。

而又有一處陰氣較濃的陰煞之地,虛靈站在那裡,透過天空一閃一閃的閃電光可以看到她的身體又凝實了不少。她眼神永遠不會出現離塵的那種倨傲與殺氣,而永遠是那種像是少女一樣的眼神,無論看到誰都只是看一眼又看一眼,像是害羞,又像是害怕,然而認真的看她才會發現她眼神的靈動與警惕。無論是誰站在旁邊,她都會離對方數米遠。然而,陳景卻知道她柔弱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極為清靈堅強的心。恩怨分明,知禍福進退。

霹靂電閃之下,她站在那裡,抬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風雨雷電之中的蝴蝶,呢喃的說道:「還沒有報完河神爺的救命之恩河神爺就死了的話,那虛靈就河為神爺立一座碑,年年祭拜。」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28
第九二章:化龍


在黑曜州內,一座寺廟之前面,一個年輕的和尚頭頂一片紅光云氣,正緊緊的看著青蛟身後跟隨著的淡藍色的蝴蝶,在他的額頭有一道豎眼般的劍痕,他正是渡塵寺的木真。當年並稱黑曜三小仙的唯有他一人了,另外兩個已經死在了陳景的劍下。

而賀州的方寸山中,一個小道童與一個差不多大小的女道童並排站著,只見那道童羨慕的看著崑崙山方向的天空之中,看著蝴蝶說道:「我上次說的想要偷我們法術的蝴蝶就是那隻蝴蝶。」

女道童說道:「那隻蝴蝶那麼漂亮肯定不會是要偷我們的法術,下次如果他再來的話,一定要問一下他是不是想偷法術。」

「如果他說是呢。」

「那我就告訴他怎麼偷出去。」女道童狡黠的笑著。

道童頓時生氣的說道:「那我一定人會去告訴師父。」

「真的嗎?」女道童眨著眼睛問著,看樣子極為無辜和害怕。

道童將胸一挺,頭一抬,大聲道:「那當然。」

可就在他說出這句話時,那女道童突然扯開爽子嗓了起來:「師傅,菩提師兄又在偷懶了。」

旁邊那個胸膛挺起頭抬的高高的道童頓時驚慌起來,急切的說道:「師妹,小聲點,不要說了。」

「師傅……」女道童仍然扯開嗓子大聲的喊著,根本就不管旁邊那驚慌的師兄。

道童也顧不得女道童了,立身不動,手捏古怪的印訣,嘴裡念了一串古怪的咒訣,空間之中靈氣轉動,他的身體慢慢的變成了一顆小樹,小樹開著幾片綠葉,在夜風之中抖動著。

在天下神祇當中,蛟龍王一生當中只過過一件事,就是一百年前興浪要淹崑崙山,就那一件事足以讓他這個默默無聞的普通的蛇類,一鳴驚人。當蛟龍王做出這事之後,讓平靜的天地剎那震動。

崑崙是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即使是在人間問所見到的道士,道士一般都會回一句貧道師承崑崙。有這一句話,就勝過千言萬語了。而修行界中卻很少有崑崙弟子下山行走,也許是他們在天地間行走時並沒有報名號而已。

崑崙,天下道門之祖。

這樣一句話也不知從什麼時候天始流傳的,即使是以羅浮劍仙的鋒芒,也沒有公開否認過這樣的話。唯有靈山掌門說過一句話,天下非只有道門,靈山包融天下有靈之生靈。心中有一點靈光,處處皆可為靈山。

無論是靈山還是崑崙都是修行界的泰山北斗,從來不曾有人敢挑他們的威嚴。蛟龍王卻敢,一動便要水淹崑崙。一百年前做了,讓天下人知道涇河有一條青蛟,一百年後仍然要做,讓天下神祇知道,涇河之中的青蛟竟是要突破地神,朝天神進階了。

他在天地間的傳說極少,除了在涇河之中潛伏修行之外,幾乎不參與天地間任何的急斗,也不講道,也授藝,更不與人交流。然而他安安靜靜的伏深水之中並不是偷生懼怕,而是有著騰飛九天之志。

隱則納藏於波濤之間,顯則鳴騰於九天之上,這兩句話是流傳於人間描述真龍的話,而蛟龍王做到了。

青蛟騰空直上九宵,電閃雷鳴。

天下道門極多,而道門之中弟子對於青蛟這一舉動非常的不理解,問自己的師父,這青蛟為什麼要這樣,難道好好的活著不好嗎?修身養性,感悟天地,逍遙自己多好。

有些則會說一句,到時候你們自己自然會知道,而有些則會解釋著。

陳景不用別人解釋,他在青蛟身感覺到了,這一刻他彷彿與青蛟心意相通,他感受到了一種不甘於永遠潛伏於山腳仰吸碰上崑崙山溢出的靈氣想法,感受到了一種迫切的想要騰飛九天的心願。

他知道,這一刻的蛟龍王是舒展的,是興奮的。

隱隱間,他又似從青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命運。他是河神,現在是,或許以後至永遠都是。還有一種可能,在蛟龍王之後如能不死,他想趁機得龍王之位,這種想法不光是他有,所有的河神都有。以前他想安安靜靜的修行,但是天地輪轉,變幻莫測,他已經成了神祇,就再也不可能平靜的修行,他身體在成為神祇的那一刻已經不再完全屬於他自己。

崑崙山中如海。

陳景終於看到了,這是陳景跟隨在蛟龍王身後,騰空飛上九天之後,從高空之中看下去的第一感覺。望神法下,崑崙山中靈氣濃郁的如海浪,深不可測,根本就看不到什麼道觀殿宇。陳景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什麼陣法而導致看不到。

再抬頭向上看去,青蛟身上的青鱗竟是已經開裂,有血絲滲出。但是看他的氣勢卻一點也沒有弱下來,反而再加的強盛了。額頭的地方有一道明顯的裂紋,正逐漸的擴大。青蛟翻轉,涇河靈力隨著他身體的翻動而瘋狂湧上了上來。纏繞在青蛟周身,形成一團雲霧。讓人難以看清青蛟整個身體。

九天之上一道道耀眼的雷光落下,青蛟不閃不避,順著雷光而上。

陳景看左右,竟是只有自己一個河神了。數十位河神,只這一轉眼之間,已經全都化為飛灰。

青蛟嘯吼,彷彿極度的痛苦,可氣勢卻越來越旺盛,沒有一絲要衰落下去的感覺。陳景突然發現,青蛟竟似在脫皮,脫去這一蛟身,而露出裡面的真龍之身。鱗甲自頭頂那裡開了道口子,他每掙扎一下,每受一到雷擊那口子便要大上幾分。他的眼睛已經出現了一絲金色,從青鱗中破開的地方看去,裡面的鱗甲竟也是淡金色。

「脫蛟龍之身,浴崑崙之靈海,翱翔九天。」

陳景突然完全明白了蛟龍王的想法與化龍過程,這是一個煉心煉身的過程,成則為龍,敗則灰飛煙滅。

漫天雷電瘋狂的霹擊著,彷彿青蛟觸動了一座雷陣。烏云之下,他那頭頂的角彷彿能吸收雷電成長。陳景跟隨在青蛟身後受到的雷擊要小的多。青蛟是集眾河神之力上九天,又借這九天雷霆來脫蛟身,當他敢於水淹崑崙,敢於付諸行動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境便在昇華,同時崑崙之中那無邊的靈力,可以助他完全成就真龍之身,而成功之時也就是蛟龍王化為真龍翱翔九天之時。

陳景受到了啟發,也在借這雷霆來煉劍罡。原本這劍罡蘊含著大量的陰靈之氣,雖然散了許多,但是劍罡中最主要的靈氣組成部分還是陰靈之氣。在繡春彎中幫龜淵擋下第九道雷劫之時,劍在石像之中,被雷擊成無形,劍罡同樣受到了粹練,已經蘊含了一絲雷霆之力,現在,陳景依然在以雷霆之力粹練著劍罡。

每一道雷光落在劍罡之下,陳景便要心神緊守,並沒有什麼煉化的心法,只是收懾心神任由雷霆轟擊。可以說是即是煉劍也是煉心。

在間隙之時,他朝天下間四周看去,只見大地上無數山頭上都站著人在那裡抬頭看著自己。這一種俯視蒼生角度竟讓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緒,彷彿自己從此刻起不再是那個小小河神,不再是那個只任憑命運擺步,而只能拚命掙扎求活的人了。

蛟欲化龍騰飛九天,而陳景呢。

青蛟是要擺脫束縛,擺脫天地的束縛,陳景同樣想如此。

當青蛟長嘯嘶吼,聲震九天,似要將心中的壓抑與束縛在這一嘯當中傾洩出來。一嘯之下,青蛟氣勢高漲,神威衝天。陳景心中在這一嘯之下就如黑暗的空間被一把火點燃了,剎那間鋪天蓋地。

在遠處四周觀看的人,有許多只是覺得青蛟身後的蝴蝶不凡,但是更多的人將注意力放在青蛟身上,都明白青蛟這是想要化龍了。在這一嘯之間,青蛟身上的氣勢達到了頂點,九天之上的雷霆更急,更密了。然後而青蛟卻像是根本就不在乎,身體在剎那間再次漲大,成為一條身長數十丈,翻轉之間就能攪得一方天地元氣混亂的強大存在。

就在青蛟漲大,盤旋而上,要衝入那黑云之中去時,那蝴蝶身上突然閃耀出刺眼的白光,淡藍色的蝴蝶身上出現的一團白光白光呈長條劍形。青蛟那衝天氣勢之下,竟也是那樣的耀眼奪目。

只見青蛟猛衝入那烏云中去也,而蝴蝶緊緊跟隨。烏云剎那間被是被攪的四面翻滾,如海浪一樣的朝四面八放的排開,而那雷霆竟是在青蛟衝入其中之時不再響起,而是在云中驚起一團團電花。

彷彿過了許久,卻又似一瞬間。

一聲驚天長嘯,天地靈氣如潮水一樣的朝天空中彙集而去。

一條鮮血如淋淋的青蛟自云中衝了出來,直往崑崙山中衝去,身後依然緊緊跟隨一隻淡藍色蝴蝶。這時沒有人會感覺這只蝴蝶柔弱,蝴蝶身上籠罩著的那一層白光如月光一樣潔靜,所過之處,烏云盡散。無論那青蛟速度多麼的快,擺身之下,連空間都像是攪在破碎了,可跟隨在身後的蝴蝶才像是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就像是一條白色的箭魚在破浪前行。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28
第九三章:張口生術


在青蛟的無上威勢掩蓋下,那蝴蝶像是隨時都會碎成粉末,可是一路前行,無認風雷還是靈氣波濤,波及到蝴蝶身上時,蝴蝶周身纏繞的白光都會閃一下,隨之便又出現在了青蛟身後不遠。從來不落下,也從不會出離得太近。

青蛟自云端直衝而下,身後是漫天風雷隨著他一起席捲而下崑崙山。

化龍就在這一瞬間,他現在急需要龐大的靈氣來穩定境界,涇河靈力與崑崙靈力同源,此時自然只有崑崙靈力才能助他徹底的化龍。

有見過一百年前青蛟水淹崑崙的人,都知道那時的青蛟是在衝入烏云之後翻落九天的,他們沒有看清在烏云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看到青蛟突然翻落下天空,掉回了涇河之中,一隱就是一百年。若不是到了一定的境界能夠感應到青蛟王的存在的話,還會以為青蛟王那一次就已經死了。

一百年後的今天,青蛟王再次沖上九天,衝入那天庭當年布下的封神禁制當中,以天地為浴盆,以雷霆為水,沖刷洗滌著蛟身。而一百年後的今天所不同的是,青蛟身後有著一隻蝴蝶隨著他衝入雷霆天劫之中,再衝入崑崙山。

百年後的現在,崑崙會讓青蛟吞納崑崙靈力化龍嗎?會用什麼手段對付青蛟呢?就在青蛟衝下的一瞬間,四周看的人都已經將心提了起來。大家也都想看看崑崙手段,

青蛟王的威勢已經展現了,崑崙又能以什麼手段對付這只差最後一步就化為真龍的蛟龍王?

然而崑崙山中卻安靜無比,青蛟王直衝而下,數十丈的身軀,自烏云之中朝大地上俯衝而直,同時之間,一道道的雷電霹靂與青蛟一同落下。這一刻,青蛟不再是逆天而上,而是挾天威而下九天。

逆順之間,頃刻倒轉。

雷光璀璨,雷光之下,青蛟的身體已經不再是青色,而又染血的淡金色,青色的鱗片似乎在云中翻騰的那一刻,已經完全脫掉了。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脫了青鱗的蛟尾竟已經不在是蛟尾,而是變成了類似獸尾的東西,淡金色的染血鱗片末端,竟是長出一撮的灰毛。在蛟龍王的頭頂已經長出一對金色的角,背脊也有灰色的毛長了出來。

「化龍成功了?」

許多人看到那淡金色的鱗片,看到那最後尾馬上的一撮灰色的獸毛時心中頓時生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雷電明滅之間,那蝴蝶身體籠罩著的白光突然閃耀出一道刺眼的光華,光華起時,正是雷霆消逝之間,已經脫青鱗化為淡金色的蛟龍王被黑暗吞噬,然後,那淡藍色的蝴蝶與那一道劍光之中格外的耀眼,自九天之上直朝大地上飛去,翩翩蝶翅,卻像是能攪動風雲。

再一道閃電落下之時,蛟龍王與蝴蝶都已經消失了。而那道雷電已經直接落入了崑崙山,在這一剎那,四周的人只看到崑崙山中驚起衝天氣浪,瑞氣千條,耀亮一片天空。蛟龍王的嘯聲引得天空中的雷雨更盛,一道道閃電落入崑崙山。

然而只有極少數的人聽到了那夾雜在風雨雷電之中的一絲劍吟聲,劍吟聲極淡但是聽在有心人耳中去格外的清晰。但想看到崑崙山中的情況只能飛臨九天之上去,要不然根本就看不到。而在這種情況下,敢飛到九天之上去的人,唯有那些道門之人,神祇無一敢上九天。他們不是蛟龍王,自然不敢逆風雷而上。

不過這時敢上九天觀看的道門弟子也沒有幾個,雖然少,卻還是有人飛到九天之上看到了崑崙山中的情況,可就在他們飛到天空中時,崑崙山中突然衝起驚天光芒,如太陽爆炸,而那些在天空中的人,即使是以法術護身,眼睛也依然無法看清山中情況,只看到一隻淡金色蛟龍在翻騰,彷彿極為痛苦,至於那隻淡藍色的蝴蝶卻根本就沒有看到。

陳景自然與他們不同,他緊緊的跟隨在了蛟龍王的身後,當俯衝下去的那一剎那,他終於真正的看清了崑崙山。道殿層層疊疊,觀宇一棟連一棟。如果說方寸山是一種隱藏於方寸之間的低調的話,那崑崙就是一種恢宏的浩瀚,融合著崑崙山的勢,有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

一般的人光看到這樣的道觀結構,心中就會產生一種避而遠之的心態,就像人間帝儀仗之處,不敢正視。

蛟龍王在前,挾天威而下,大有一種一擊在毀之的感覺。就在這時,崑崙山中的觀宇突然再次朦朧起來,變成了一片靈氣之海,隱隱間,陳景覺得這靈海之中隱著一條青龍,又似有著無盡天地大道在其中。

陳景剎那間心中起了明悟,江河之蛟入海方為龍,這海不是現實意義的那種海,而是心靈中的那種海。擺脫一切的束縛,入海遨遊,無拘無束。而蛟龍王在涇河之中得道,一直嚮往著崑崙山中的靈脈,久而久之,成了心中一種修行的目標所在,也是一種心的束縛。有人會先擇斬斷一切念頭,而蛟龍王則選擇了去實現。

他當然並非是要佔有崑崙靈脈,而是要在這一過程中,將那心中束縛脫去,當他身入崑崙靈脈之中的那一刻,就是真正化龍飛昇之時。天地間,或許將再無一人制得住他。

蛟龍長嘯,吞吸之下,風雲盡入其口中,凝聚在崑崙山中的靈氣,在他這一吸之下,竟是朝他口中湧來。

突然,崑崙山中的靈氣之海中出現了一點金光,金光將那一片地方映的清清楚楚。

一個人在金光的照耀下正抬頭看著蛟龍王,他身穿杏黃道袍,頭戴道冠,腰掛寶玉,腳上穿著一雙金絲鑲邊的靴子,手中托著一尊寶塔,高為七寸,塔分七層樓,樓樓相同,每一樓的樓角都掛著四個鈴鐺。

這金光正是從這年輕道人手托著的寶塔手中發出來的,雖然不強烈,卻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

蛟龍自九天之上俯衝而下,裹著涇河之靈力,又挾天劫雷霆而下。這一切就像是他所召喚出來的。傳說龍出現時,必定風雨大作,電閃雷鳴,牽動一方天地靈氣混亂。陳景沒有見過真的天龍,只見過這即將由一條凡蛇化成的龍。儘管如此,他也是攪得一方天地風雲變色,裹河浪上九天,挾風雷入靈海。

那個身穿杏黃道袍的年輕道人著在一座道觀的屋頂角頂,道袍飄動,手托一尊金色琉璃寶塔,平靜的看著直衝而下的蛟龍王,仿若仙人。除了他之外,整個崑崙派中竟是再也沒有一個人出現,唯有他一人,靜立道觀飛簷之上,那股抬頭看天的氣質,在他的眼中那衝下來的不是一條即將化龍的蛟,那席捲下的風雷及涇河之浪就如三月春風。

這一刻,緊跟隨在蛟龍王身後的陳景覺得這蛟龍王所施展出來的已經不再是無形的勢,而是一種術,一種將涇河奔騰之勢與這九天雷霆之勢,融合於一身,形成一種實實在在的術法。

蛟龍王張口一吐,不見有什麼東西吐出,卻虛空生波,那聲波下一切的事物都似已經湮滅,張口一吸,漫天靈氣倒捲而回。在這一吐一吸之間,蛟龍王身上的鱗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在改變著。

原本不太光澤的淡金鱗甲開始迅速的轉為金色。

一直以來,陳景都在思索著從力的層次昇華到勢的理解應用之後,再上面還有什麼。

力有盡時,勢無窮。

山川河域之勢若是應用得當,必然能夠將原本有限的靈力發揮出數十倍的威力。他想不出勢之上還能有什麼,今天終於看到了。涇河在大地上衝卷千萬里千萬年的勢,被蛟龍王自九天衝下之機發揮的淋漓盡致。

這一場景不過是一道雷電間的事,四周的人看不到陳景,看不到蛟龍王了,自然更看不到崑崙山中站在那道觀頂上的身穿杏黃道袍的年青道人。因為他中托著的金色琉璃塔已經驚耀起刺眼的金光,連天空的烏云都沖散了,雷霆竟是瞬間消失。

金光耀得的飛臨天空的那些人一個個看不清,陳景眼前的天地卻在金光閃耀起時變幻成了黑白兩色,他用出了迷天蝴蝶的本命神通——黑白世界。

那金塔在陳景的眼中成了一尊白塔,在光爆閃的那一刻又突然已經消失在了,一同消失還有那個道人。

天空之中突然多了一尊塔巨,憑空現即將化龍的蛟龍王上空,鎮壓而下。蛟龍狂嘯一聲,身體一擺,掀起一片靈浪,長嘯一聲,靈氣朝他的嘴裡滾滾而去。騰身而起,瞬間將那金塔纏住住了。金塔上的刺眼金光頓時暗了下去,但是金塔之上卻在這時突然燃起蒼白的火焰,蛟龍王像是極為痕苦,他裹挾而下的涇河之靈力與河水根本無法讓那火焰熄滅,河水淹沒之下金塔已朦朧,如河中倒影。

蛟龍王受到了金塔上燃起的蒼白火焰燃燒,卻並沒有掙脫離開那金塔,反而纏的更緊了,張口噴出一口清泉般的龍息。那口清泉般的龍息噴出,金塔上的蒼白似無形的火焰頓時弱下去了許多。

陳景不知道那金塔上面的蒼白火焰是什麼火,但是心中卻知道那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凡火,不是凡火自然不可能用凡水來熄滅。所以,蛟龍王吐出自己的本命靈息。

就在這時,那處道觀屋角又再次顯現出那身穿杏黃道袍的年輕道人來,依然站在那裡,神情鄭重的看著那天空之中將金塔纏繞著的蛟龍。他似乎已經將跟隨在蛟龍身後的蝴蝶忘記了。

只見他手指在虛空之中點動,指點江山,大有一種揮手之間,元氣為兵,法術生出感覺。

在這時,他面前白光一閃,一隻蝴蝶自虛空這中出現,緊接著化成人,淡藍色的道袍,腰懸長劍,這人自然就是陳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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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章:玲瓏鎮妖塔


他看著這整個崑崙山中此時唯一能看到的道人,說道:「千羅陳景見過真人。」陳景並沒說涇河陳景,因為他是來救葉清雪的。那道人淡淡的看著他,陳景繼續說道:「我聽人言,我葉師姐在崑崙山中?」這句話之中並不帶絲毫的殺氣,很平靜。

身穿杏黃道袍的年青人這才將目光轉向陳景,眼神平淡,但是卻有一種萬年傳承的道門傳人看山野道人的感覺。他根本就不問陳景的師姐是誰,只是平淡的說道:「不在崑崙。」

「在哪裡?」陳景緊緊的追問道,他語氣頗冷,對於這個崑崙道人來說是相當無禮的了。道人看上去也不生氣,說道:「玲瓏鎮妖塔。」

陳景那蝴蝶幻化之身沒有表情,周身氣息卻突然一凝,冷聲道道:「那我師姐還活著嗎?」

「玲瓏寶塔中無人可活三天。」那身穿杏黃道袍的年輕人淡淡的說著。

他看著陳景,那天空中的玲瓏寶塔卻像是不需要人來御使。陳景明白,這道人本身氣息與整座崑崙山及那寶塔都已經融為一體了,幾乎已經到了一種心意相通的境界,就像陳景御劍一樣,不再需要什麼手勢咒語,心念一動,劍自然千變萬化。那金色寶塔也是如此。

「為什麼。」

「妄窺仙山,亂道門之序,自然要消失。」這年青的道人淡淡的說著,不再看陳景,縮在袍袖之中的手突然伸手,緩緩托起,而崑崙山中的元氣便如海嘯一般的捲起。

在這崑崙山中,這青年道人就如神一般,舉手投足之間天地風雲變色。

寶塔上的火焰再次竄起,幾乎要蛟龍王淹沒。而那些靈氣在捲起的瞬間,陳景已經消失。

陳景第一次感覺到天地元氣如此的陌生,明明無處不在,卻無法調動一絲,他終於明白了在別人山門之中與人鬥法受到的限制多大。那無窮無盡的靈氣非但不能吸納,還像是纏上來的無形靈網。

陳景消失,卻出現了一隻被白光籠罩著的蝴蝶。在這蝴蝶出現的同時,翅膀微動,所過之處元氣立即被割開了。同時之間,一道劍吟聲響了起來,如劍在破金屬網上一劃而過產生的劍鳴。

青年道人眉頭一皺,站在那裡不動,揮動著那杏黃的袍袖,虛空靈氣翻湧,朝那劍光包裹而去,就像是一卷厚厚的布要將那柄劍給包裹起來,將那劍的鋒芒掩盡。

遠遠看去就是一團灰白霧氣將周身上散發著白光的淡藍蝴蝶吞沒,而那蝴蝶身上的白光突然大盛,灰白霧氣如蛇蠍避火一樣的退開,但又只是避開正面,又從後面掩了上來。蝴蝶卻根本就不管後面的,直朝那道人身上落去。

不知為何,遠處看去,那蝴蝶看上去飛的極慢,它每搧動一下翅膀都能清晰的看得到,甚至在能反應到腦海之中形成一種烙印般的鏡像。但是這只是一種感覺,是一種不知不覺中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到了蝴蝶上的專注。真正的情形卻是那蝴蝶翅膀微動便已經到了那道人的面前。

一團劍光自蝴蝶身上瀰散而出,劍光強烈如實質,清晰的蝴蝶在劍光之中變得虛幻朦朧起來。

冰冷的殺氣像是沉寂壓抑了許久,終於肆無忌憚宣洩而出,彷彿要將眼前的那身穿杏黃道袍靜立如仙的道人斬成億萬段。

對於陳景來說,這世上能讓他在乎的沒幾個,而葉清雪是一個可以付出生命的那種。當他從虛靈那裡聽到說葉清雪被崑崙山中的人收入了一尊金塔裡了,他連涇河蛟龍王的點卯也顧不上了,直接要入崑崙山,是九天之上的神禁告訴他身為神祇不能飛騰九天。所以他回到涇河之中,當知道了涇河蛟龍王目的後,他心中是極其興奮的。

所以他義無反顧的隨著蛟龍王騰飛而上九天,受那種蛟化龍的激昂之態影響,竟是勢如破竹的衝入了云中,再隨著蛟龍王衝入崑崙山。

這一劍迸發出的殺意,竟是衝天而起,在蛟龍吟嘯聲中都清晰的傳了出去。

那道人似乎反應不及,又像是沉迷於什麼之中,在劍光及身之時才猛然驚醒,眼中閃過一絲驚意,同時道人腰間的玉珮激起一團清光將他包裹著,劍刺入那清光之中竟是一滯,頓了頓,劍光再驚耀而起,攪碎清光,直刺道人丹田氣海,然而卻在劍光刺中衣服之時,他的衣服再次湧起杏黃光華,劍顫動,瘋狂的殺意湧起。

月光色的光芒擋不住那劍光,劍光已經及長袍。

這幾乎只是剎那不到的時間,若不是青年道人身上的兩件護身寶物的話,此時只怕已經被劍光刺破丹田氣海,刺碎了那金丹元嬰了。也就在阻那一瞬的時間內,青年道人已經如清風般的隱去。

就在道人隱去的那一剎那,劍光已經鋪散了開來,點點白光如雪塵,飄忽席捲一片,攪得一片靈氣寸寸碎裂。

那個身穿月白道袍的青年道人消失了,即使是陳景以現在是以蝴蝶的本命神通黑白世界也無法看清道人怎麼消失的,只看到一片白色的海洋,天空之中無數靈氣如雨點落入崑崙山中,而那些道觀都是灰色,這是陰陽交融平衡才會出現的一種顏色。

陳景到處尋找,無法找到,天空中的蛟龍王依然盤捲著那座金塔,看他的樣子似乎想要將那座金塔給據為己有。陳景突然不再尋找,直朝下山下道觀刺了下去。

驚刺而下,在虛空之中留下一道劍光。劍已經刺入了剛才那青年道人所站在那一座道觀之中,然而那道觀卻像是水是倒影一樣的飄忽扭曲起來,隨著那一圈圈幻起的波紋,慢慢的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陳景心中微驚,那破幻術的黑白眼一直都在看著,可是根本就看不出這是一個幻術。雖然在他內心深處,對於幻術已經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那些幻術或許根本就不是幻術,而只不過是另一個世界顯化出來的倒影。但是這並不能讓他真正的改變他自小長大而養成的根深蒂固的這世界是唯一存一的觀念。

一劍刺入那道觀之中,道觀如水中倒景一樣的消失。劍光展開,幻起一層層迷濛光華,而道觀除了消失的更加的徹底之外,就只有那纏裹而來的靈氣。

劍光突然倒轉,直朝那金塔衝去,瞬間出現在了金塔的最下層,直朝那金塔的門縫之中刺去。就在劍才觸及到金色的塔門之時,塔門突然開了,塔中湧出一股極強的吸力,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了劍身往裡面拉,同時之間,陳景感受到了火焰的煎熬。蝴蝶彷彿已經定格在那裡,即不進,也不離,一團蒼白火焰燃燒著。

外人自然只覺得那劍是停在了那裡,只有陳景自己清楚,劍罡每一次顫動都是在將那無形束縛割斷。

陳景一邊與那股吸力抗衡著,眼睛卻看到塔內。

塔內一片黑暗,外面的金光閃閃的樣子完全相反。黑暗雖然黑暗,陳景卻一眼就看到了黑暗之中的葉清雪。黑暗之中影影綽綽,似乎有著什麼東西正在與葉清雪戰鬥。隱隱間,能聽到的一陣陣似獸非獸的嘶吼,又能聽什麼怪獸的咀嚼聲。陳景不知道為什麼能看葉清雪,但他心中很高興,之前那道人說玲瓏鎮妖塔中無人能過三天,而現在葉清雪卻還活著。

正當陳景想要開口喊葉清雪時,只見她揮出一道電光,電光之中包裹著一塊玉符激射而來。可是那道電光包裹著的玉符在激射到塔門口時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擋住了,與劍光只差一點。電光在玉符之上閃耀,想要鑽出來卻無法做到。陳景心中大急,可是此時他自己脫身都有些難,根本就不敢深入,他心中有預感,只要再被吸進去一點,那吸力就會大幾倍,自己再想出來就幾乎不可能了。

但是這玉簡是葉清雪傳出來的,顯然很重要。

突然,蛟龍王發出一聲長嘯,噴出一口龍息,金塔身上的那無形的火焰突然暗了下去,而那般吸力也弱了許多。玉簡身上的雷光閃動著,似乎擺脫了無形的束縛朝塔外激射而出。蝴蝶周身劍光也瞬間爆漲,將玉簡吞沒,同時義無反顧的衝了進去。

「不要進來,快走。」

就在陳景衝進的那一刻,葉清雪的聲音自裡面傳來。此時,她原本身上籠罩著的那層電光已經慢慢的消失了,彷彿一個溺水者正緩緩的沉入水中。逐漸的消失看不見,黑暗如水吞噬。

「師姐……」

陳景朝葉清雪消失的最後方向衝了過去,耀眼的劍光,在這黑暗的塔中根本就照不出多少範圍,而劍光照耀之下竟是一地白骨。或人或獸,骨頭或大或小,看那些骨頭上的光澤就知道根本就不是凡俗之輩。

「師姐,師姐……」陳景大喊著,黑暗之中聲音空蕩蕩的,傳的有極遠,根本沒有人回答。剛才在塔門口聽到的獸吼聲,及一些廝殺聲此時一點也聽不到了。唯有自己的回音,就像自己真的站在一座巨塔之中喊了一嗓子,聲音迴蕩。

安靜的可怕,怎麼會如此:「師姐呢?剛剛還在這!」陳景心中驚疑的想著。

突然,陳景的眼中映出了一片光亮,朝上看去,一片從天而降的火河傾洩而下。鋪天蓋地的毀滅氣息直貫而下,陳景毫不懷疑自己被這如大河一樣的火焰淹沒的話,必定會永遠的消逝在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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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章:崑崙傳人


他頭也不回的立即朝塔外衝去,劍光速度極快,若是有人在外面一直看著陳景的話,所看到的也就是劍光衝入金塔之中,倏忽間已經在塔中轉了圈,然後猛的朝塔外衝來。就在這時,那塔門緩緩的關閉起來,速度並不快,但是塔內卻生出了無形的束縛,空氣一下子從無形無質飄忽狀態,變成了一種水樣的東西,隨著劍光的綻放,空間中的靈氣又變成了泥沼一樣的東西。雖然依舊是無形無態,便是陳景卻清晰的感受到了。

塔內的變化只不過是陳景從發現頭頂傾洩下了一道火海後的疾速衝出的一剎那間,他是會瞬劍術的,然而,自入了崑崙山後,整片天地虛安都似已經換了,而瞬劍術也被壓制了,並無法做到在外面的天地間那樣一瞬數十里。連穿透虛空都極難做到,這就像是別人進入了陳景的神域之中一樣,無論是什麼法術都將大打折扣。

頭頂焰流如瀑布傾洩,陳景心中大急,劍光綻放,將束縛攪的粉碎,瘋狂的朝金塔之外衝去。生命一瞬的事,危險降臨。那股強烈的危險彷彿已經貫穿了靈魂,陳景卻像是瘋了一般朝塔外衝去。

火焰瀑布沖刷而下。

陳景眼中似乎看到火焰將靈氣燃燒,背脊上彷彿有地心熔漿倒下,劍罡在那溫度之下,竟是有一種立即崩散的感覺。陳景先是刺痛,隨之便是暈眩的感覺襲來。剎那間,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絲模糊。他明白,這是傷了自己的陰神。自己若是淹沒在這裡,可以說就跟死了差不多。那座神像只不過是一座無意識的神像而已。隨時可能被什麼孤魂野鬼佔據,繼承自己的一切。

可他心中並沒有多少的恐懼,眼中只有那隻余一線的塔門。

金塔金光衝天。

在九天之上圍觀的些人眼中,只看到金塔上纏著的蛟龍王被金塔上燃起的火焰給吞噬了。而蛟龍王那龐大的身躲,從下盤到金塔的頂般,自上而下噴出一口口龍息,卻根本就無法澆滅金塔上的火焰,被蛟龍王招來的涇河靈氣在火焰之中水霧一般呼呼的散去。

有心人自然注意到陳景進入了金塔之中,就在金塔最下面的塔門關上的瞬間,也就是金塔上的火焰自上燃到最下的瞬間,一聲龍吟長嘯,無邊風雲彙集,崑崙山中的靈海洶湧澎湃,翻江倒海。

在龍吟聲中有著一聲轟響,金塔寸寸碎裂。

被金塔上的火焰燃燒過的蛟龍王身上這時再也沒有一絲焦痕,深身流光溢彩,不知何時竟是已經生出了一爪。數十丈的龍身在虛空扭,崑崙中的靈氣便翻湧而動。

這電光火石之間的變化出人意料,本來許多人以為蛟龍王沒有化龍成功,想不居然成了。

「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蛟龍王大笑,然而在他的笑聲之中,一座巨大的金塔顯現了出來,當大家看清那座金塔之時,金塔已經是將蛟龍王罩在裡面的,從透明到半透明,真到完全看不見蛟龍王在金塔中的樣子。

一道劍光飛逝而出,穿透山中靈霧,直向天空之中飛去,虛空之中響起一絲淡淡的劍吟。那一抹劍光,看別人眼中就像是夜空之中的一點螢火,一閃一滅,一閃一滅之間越來越近。

「崑崙山豈是說來說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在崑崙山中,那個身穿杏黃道袍的年青人又出現了,仍然是站在那道觀的一角飛簷上,就像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一樣。在他的話才起之時,崑崙山中靈氣翻湧,如海浪一樣翻起一隻巨手,朝那直向九天飛逝而去的一點劍光抓去。

突然,云端有一抹亮光朝崑崙山中落去,同時響起清晰劍吟聲。伴隨著劍光落下,有一道聲音傳下:「久聞崑崙傳人不出崑崙,今有幸得見,榮幸之至,貧道羅浮離塵,願與道友在天下人面前,演法一場,不知道友可敢。」這聲音自云端傳下,傳的極遠。安靜的天地間,如有一片雪風灑開。

這段話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讓陳景脫離崑崙山回到天空之中。在他回到天空中這一段距離時間之中,也就是那云端離塵說話的時間內,那一抹劍光彷彿挑動著海嘯的風引,劍勢變幻,劍罡暴漲,劍訣牽引下竟是帶動了崑崙山的靈氣。

一劍刺下,彷彿蘆州的漫天風雪隨劍而至。

那身穿杏黃道袍的青年道人並沒有像之前對付陳景一樣的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一指點出。剎那間,他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崑崙的中心,崑崙山中所有的靈氣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集中到了他那一指上。

劍光璀璨,直刺而下。

一指點出,指如玉。

瞬間,劍指相交,在劍指之間迸裂出圓形光華。劍閃逝而回,竟是在陳景飛臨九天之上時也回到了離塵的手中。她右手手指捏劍身,那丹鳳眼的眼神依然倨傲,她看著道觀上站著的崑崙傳人,崑崙傳人也是同樣的看著她。那如玉的手指上有著一絲淡淡的劍痕。

只聽他淡淡的說道:「羅浮劍仙,果然名不虛傳。」

離塵並不回答,已經解下了腰間的酒葫蘆,仰頭喝下一大口,轉身踏步虛空,如履平地。道衣飄飄,黑髮飛揚,酒香瀰散在空中,根本就不理會那些看著她的人眼中的異樣神色。

陳景仍然沒有離開,他在看著那虛空之中仍然在燃燒的金塔。不是因為蛟龍大笑聲中被金塔罩在了裡面,而是因為葉清雪在金塔之中。他眼睛已經有些朦朧,手中緊緊的捏著葉清雪傳出來的一塊玉簡,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應該就是從羅浮盜出的《祭劍心經》。他眼看著那個崑崙傳人,只見他將手一招,金塔已經落回了他手中。

遠近各處,人人心驚。蛟龍王的神威大家都看到了,然而這個崑崙傳人竟是在金塔碎後仍然使出莫測神通將蛟龍王收了,這樣的手筆,在場的人自問都不能做到。

他們心中難以罷信,陳景心中自然也是難以置信。連他都能自崑崙山中脫身,沒道理蛟龍王會龍在那裡面,他若是想要走的話,只怕這天下沒有人能攔得了他。可是他偏偏被收在了金塔之中,生死未知。

陳景立即想到或許那塔有問題,又或者其實崑崙傳人全部精力都用在鎮壓蛟龍王去了。這些陳景並不再考慮,因為他已經傷了神魂,要盡快的回到繡春彎的河神廟的河神像中去。

轉身之間,已經化為一隻淡藍色的蝴蝶,翩飛而走。一時之間,遠近各處的人都走了,崑崙山再次回歸平靜。

有時天地間的事總是那麼的玄妙,陳景在崑崙山幻化為人身看著崑崙山中的道人時,別人也在遠處看他。他只是將手中的玉簡緊了又緊,然後轉身之化為蝴蝶翩翩而飛,許多人自然的能看到籠罩著蝴蝶的劍罡薄了許,而且剛剛顯化出來的人身也朦朧不清。

涇河蛟龍王欲化為龍,挾涇河之力上九天,整條河域的河神僅存活一個,他自己最終困在崑崙山中。有人說蛟龍王抵擋天劫之是消耗太大了,所以才會在崑崙山中被崑崙傳人以玲瓏寶塔收了。又有人說那崑崙傳人主要的精力都在他身上,所以他才會最終被收了,又有人蛟龍王並沒有事,而是有意被收入其中的。還有人說,最終那隻蝴蝶能夠逃出來,是因為羅浮的大弟子離塵出了那一劍。

反正不管怎麼說,陳景活了下來,蛟龍王被崑崙傳人收了了,整條涇河之中的河神都死了。

陳景已經回到了繡春彎,他從新附回了神像上平靜了下來,而天地間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靜的太久了,還是被蛟龍王那一聲龍吟長嘯點燃了喧囂,天地間竟是開始紛亂起來。雖然這紛亂只不過是凡俗人間的紛亂,修行界卻還是頗為平靜的,但各處的爭鬥都多了起來。

天下間大小國林立,許多人道門子弟下山行走,積善行德,體悟天心,感悟大道。自然的,各處降妖除魔的事也就多了。

有人四處挑戰,有人瘋狂的除妖,有人除魔衛道,又有人說不管他做的是什麼,求的只有長生大道。又有人四處奪寶、奪別人門派的法訣,又有人混跡人間遊走四方,更有人去人間當大將軍、當皇子、當皇帝要平定亂世,而有些人則是去人間當了流民、當了盜寇,成了起義軍。不管他們做什麼,最終的目的確實是為了超脫得道。

一千多年來,大家都努力的依著前人留下的法訣在修行,耳中聽著先賢師門流傳下的傳說,心中嚮往自己有一天翻天覆地,揮手間斗轉星移,卻最終只落得衰老而死。無論自認為自己有多高的境界,無論曾經多麼的厲害,最終都死了。最多也不過幾百年,都死了,後面的人也就漸漸的瘋狂起來。

他們不知道是法訣錯了,天地變了。若說法訣沒用,偏偏又能修出種種不可思議的法術神通來,若說是有用的,為什麼就是不能成就長生仙道。

在沉寂一千多年後,這個世界開始動了,開始尋找新的成仙得道方式,雖然都還在修行著,但是已經不再限於閉關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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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六章:噬念


陳景心中煩躁,甚至可以說是站立不安,一想到崑崙山中金塔之中的葉清雪他就有一種想要再入崑崙山的衝動。他的陰神受了重創,若不是及時的回到這神像上,只怕就要死在外面了。

這時他才知道,雖然那蝴蝶身軀能夠寄託陰神,但終究不是自己的身體,受了創傷還得回到神像之中來修養。一切的根本還是在神像之中,而陰神寄託在蝴蝶身中,也只不過是樹的枝節而已,延伸的再長再高現遠,還得靠後面的樹幹根須來提供養份。

此時的陳景正坐在河神廟的門檻上,身前那永遠不消停的大紅蝦,嘴裡有著永遠說不完的話。側邊是貝殼,磨盤大小,依然長著青苔。她與大紅蝦幾乎是兩個極端,一個總是不得消停,一個一天到晚的不會吭一聲。

陳景再次拿出了那片玉簡在看,神念自然而然的探入其中,腦海之中立即浮現出幾句話,這幾句話他看了幾遍了,每當心中難以平靜之時,就會拿出來看看。

這玉簡正如陳景在崑崙山中所想,的確是羅浮劍派《祭劍心經》,只是這玉簡之中除了原本的祭劍心經之外,還有幾行葉清雪以神念印入的文字,字若雷紋。

「天將變,速回涇河,靜修養神。待我重歸之時,重開千羅,證大道。」

若不是陳景當時親眼見到葉清雪,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是葉清雪說的話。這有些不像葉清雪的性格,或者說符合葉清雪在陳景心中的形象。這些天來,他仔細的想了想自己認識葉清雪來所見的一切,才了現自己對於葉清雪瞭解的竟是極少。在千羅山中她總是坐在後山藥園的茅草屋頂上打坐練氣,除了教他修行的那一段時間後,就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如果千羅山不出事的話,陳景幾乎會覺得她要坐到草屋倒塌,坐到突然有一天飛昇化仙而走。

「師姐是一心求大道的。」陳景心中想著,突然又覺得一心求大道的師姐做這些或許就是為了大道。

「河神爺,我看神姑是那種心中只有大道,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大道。所以,您還是不要擔心她了。」大紅蝦說道。

陳景手捏著玉簡,怔怔出神,耳中聽著大紅蝦的話,嘴裡已經說道:「求大道的人不是應該靜坐山中,潛心修行的嗎?即使是行走世間,也要儘量做到不沾紅塵,不惹俗事的嗎,可是師姐這是為什麼?」

大紅蝦來回的走動著,急得用那一隻鉗子不停的敲著另一隻新長出來的鉗子。儘管如此,他依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道:「神姑一定跟別人不同,神姑不是一般的神姑。」

陳景沒理會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內心深處卻有一股莫名的煩躁感。這感覺了一陣一陣,讓他很擔憂。因為這感覺像極了秦廣城中的感覺,難道已經又要像秦廣城中那樣嗎?

他不敢想像,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這涇河流域的生靈,都要死在他的劍下了。秦廣城黑暗不見人,雖然不平靜,但是陳景並沒有看到什麼。清醒過後,心裡也不會有什麼障礙,而在人間,到時血流成河,他自己都要先自盡了,還不要說那些降妖除魔的人。

有時候心中想什麼的時候就會來什麼,有時候心中越擔心什麼,就會發生什麼。當他想到自己靈魂上的亡魂夢魘咒又要發作,又不能確定時,虛靈出現了。

她是踏著月色星光而來,來的悄無聲息。若不是這裡是陳景的神域,絕對不可能發現她。

「你這是什麼遁術。」陳景有些好奇她的遁法便問道,一般來說,修行界是很少問別人的法術的,就算是好朋友也不問,修行之中的人都忌諱被別的知道自己的根腳。

虛靈卻沒有一點避諱,而是直接說道:「是鬼遁術。」

「什麼鬼遁術?」陳景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虛靈站得離河神頗有一段距離,她低了下頭說道:「鬼遁術是借天地間的陰氣而遁,晚上陰氣重,所以……」後面她沒有再說,陳景也已經知道了。同時笑道:「你倒是總是出現在我想你的時候。」他說的是自己的心中的想法,因為他確實是想著虛靈手中的那面《照魂寶鑑》來照一下自己的魂魄上的魂咒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虛靈先是愕然,隨之立即將低了下來,以手拂著垂在身前黑髮,又不由自主的側著頭。耳中又傳來陳景的話:「你的那照魂寶鑑應該帶了吧。」

虛靈連忙點頭,陳景笑了笑說道:「我覺得我身上的魂咒可能又要發作了,你用那鏡子照一下我的魂魄看看。」

「哦。」虛靈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木了,連忙自懷裡掏出一面漆黑的鏡子來,鏡子是掏出來了,卻還帶出一塊白色的絲帕,連忙塞回懷裡。也不看陳景,只是在鏡子上擦了擦,隨之對著陳景照去。卻發現眼前的陳景早已經不在了,耳邊這時傳來一道聲音:「你這靈鬼,好沒眼力,我家河神爺都回神廟中去了。」

虛靈抬頭,陳景果然已經不在眼前了。身邊正站一隻大紅蝦,而河神廟前有一個青色的貝殼停在那裡。

她連忙走過去,來到河神廟前,並沒有看到陳景,只看到廟中的尊神像,也不細看,拿起鏡子就朝那神像照去。漆黑的鏡面慢慢的化開,轉為白色,隨之變成了清亮。原本什麼也沒有的鏡面立即映出河神廟中的情形,她又以手在鏡面上擦了擦,除了神像之外,其他的景象竟是都消失了,唯有神像還在。

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那神像慢慢在鏡中碎開,如粉塵一樣的飛散,隨之又重組為一個虛幻的人影。

人影靜立在那時,腰間一抹光亮,光亮之中一隻蝴蝶如烙印一樣印在腰間。但是當虛靈看到鏡中的魂影之時,卻是驚呼一聲,以手掩著嘴,連忙抬頭朝河神像看去。

「河神爺……」虛靈驚呼一聲之後喊道。

大紅蝦連忙擠進來朝鏡中看去,卻又看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但看虛靈的表情,又不太敢問。

陳景自然也看到了,當他看到鏡中魂影身上的密密麻麻的赤紅斑點時,心中也是一驚。他沒有想到這從陰間回來之後,這亡魂夢魘咒已經幾乎要將魂身給覆蓋了。

這麼多年來,陳景以為這亡魂夢魘咒即使沒有消減,也不會再成長了。哪裡知道,這夢魘咒已經成長成這個樣子了。那赤紅斑點幾乎已經將魂身給覆蓋,還有幾乎三分之一的已經轉化成了青色。

神像之上人影一閃,陳景自神像上走了下來。他來到虛靈面前,仔細的看著鏡中,驚訝而疑惑的問道:「怎麼會如此。」

虛靈看了一眼陳景,又低頭看著鏡中,似乎有些擔憂的說道:「這亡魂夢魘咒會吞噬一切情緒而成長,只要有情緒出現,他就會成長。」

一彎弦月,獨照大河。

月色朦朧,樹影婆娑。河浪拍岸,夜風陣陣。

天地山川在人們眼中是不變的,但是卻總是在某一個時刻讓人感覺驚豔,為之賦詩。也有時那千百年來不曾變化過的景象,會讓一些人感到憂傷。

繡春彎河域之上的天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朦朧細雨,無聲無息的落下,就像是怕驚擾了河域裡逐浪的魚兒們。

河浪像是永不疲倦的拍擊著河岸,它像是要將這束縛自己的河堤給拍出個什麼自在逍遙來。風卻不管不顧的跑進了河神廟中,它纏繞在一位自認為清靈的少女身邊,撩起她的發絲,細嗅著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大紅蝦不明白虛靈在說什麼,他瞪著那隻余一隻的大眼睛看著虛靈,又看了看陳景,想要問卻又不敢。他不明白那鏡中照出的人影倒底是什麼意思,他的直覺告訴他事情很嚴重。

「會吞噬情緒而成長嗎?」陳景看著鏡中的影像仿如喃喃自語般的說著:「為什麼會這樣,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法咒。」

虛靈沒有作聲,只是盯著陳景的眼睛看,似乎要看清晰他什麼時候又會發狂,又似要看清楚陳景是不是在害怕。

「這咒術我是什麼時候中的,為什麼他們進秦廣城會沒事。」

虛靈知道陳景不是在問她,只是在自問。但是虛靈卻開口問道:「河神爺在秦廣城中遇到過什麼。」

陳景頓時想到幽幽,想到那片天空,想到那一枝青竹笛,想起了青竹笛上的字。他沉默了許久後才緩緩的說道:「我在裡面看到另一個世界,看到了另一段人生。」

「什麼世界,什麼人生。」虛靈問道。

「一個被扭曲的世界,一段我自己的人生。」陳景不再看那鏡子,那鏡中的斑點讓他有一種心悸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的生命無法自己掌控。

好在那些斑點並不活躍,就像是正陷入冬眠之中,但是陳景這些日子以來的煩躁心焦,讓他覺得這些咒怨要即將活躍起來。

虛靈不知道陳景在說什麼,她自從回到了這人間之後,就再也沒有發生過本來不知道的事情而又突然知道了,腦海中不再有莫名的東西出現。陳景所說的那個似幻境又不似幻境的世界她並不知道,她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麼來安慰一下陳景。想了想,卻總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來說,而這時陳景又說話了。

「呵呵,陰陽循環,萬物相生相剋,即然有這樣的巫咒出現,就一定有解法,現在解不了,不代表以後解不了,只要我能一直活下去,總有一天能解了的。」

虛靈聽到了笑聲,卻並不能從他的朦朧的臉上看出笑容,但是話語確像是放開了,不再那麼沉重,她突然間也就覺得這河神廟中沒有那麼壓抑了。還沒有等她開口,陳景又說道:「說來我在自成這繡春彎的河神以來,朋友沒有交到什麼,仇敵倒是結下了不少。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也只有你一個,是嗎?」

他最後兩個字顯然是在問虛靈有沒有把他當朋友。這世上有許多人一見面說了幾句話,喝過幾次酒就稱兄道弟口稱朋友的。朋友這東西在陳景的生命裡曾有過,但死了。千羅山中沒有,只有一個師姐。千羅山之外,他心中有一個虛靈,所以他才會說了這樣的話來。

虛靈卻沒有回答,反而問道:「翠屏娘娘不是河神爺的朋友嗎?」

「她?」陳景搖了搖頭,說道:「她不是。」

說到翠屏娘娘,陳景心中自然浮現起翠屏娘娘樣子來,可這一想,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想不出她到底是什麼樣子,只知道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的,甚至年齡都分不清。但是他卻清楚的記得當時第一,第二次見她時,她的那種隨意與不在乎,以及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顯露過的上位姿態。

有時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可能將一個人得罪的死死的,陳景自認為不是那種自我不容人的人,但仍然不喜翠屏娘娘的做派。

「哦,對了,你的記憶恢復了嗎?」陳景突然朝虛靈問道。

虛靈說道:「只有在陰間靠近秦廣城時,遇事牽引時,我才會記起一些事來,在這人間,不會有任何奇怪記憶出現。」

「那你為什麼不在那秦廣城中等到記憶恢復一些。」陳景問道。

虛靈將額頭那一絲被河風吹起的黑女拂至耳際,輕聲說道:「我怕那時我就不再是我。」

「可那畢竟是你自己的記憶。」

「記憶就是過去,過去的東西何必還要記起呢,我只要現在安樂就好。」虛靈看著河神廟外抽河面,大紅蝦早已經退回了河中,唯有貝殼還在門外安靜的如一塊青色石頭。

這是陳景與虛靈說的最多話的一次,以前虛靈在他的心中頗為柔弱,行事謹慎,現在才發現她竟是極有思想主見的一個女子,只不過這些都掩蓋在她那柔弱的外表下,任誰看到那總是低著頭彷彿害羞的神情,都會生出一種想要保護的衝動。

彎月西沉,並不算亮的月光照進了河神廟,照到了門檻邊兩個人雙腳。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29
第九七章:靜夜


這一夜,陳景與虛靈一直談話到天亮,大部分時間都是陳景在說,虛靈在聽。本來是隨意的交談著,不知怎麼突然之間陳景說到了自己在從陰間出來後的事。他說了將一個只見了一面就把他當朋友的人全家全派都殺了,他說他當時其實想要讓他殺了自己的。他說了當時受到追殺時聽到別人喊自己魔物時的難受心情,同時一邊又要與亡魂夢魘咒的抵抗著,儘量保持著清醒,不要讓自己多殺人。

到最後,陳景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說完後原本壓抑煩亂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虛靈是在晨霧中離去的,陳景目送她離開後也轉身一步跨出,撲入神像之中消失不見。

陳景與虛靈的一夜交談並不能改變他什麼,虛靈也無法給他帶來什麼思想開啟,但是他卻感覺自己輕鬆了許多。長久以來的壓抑得了很大程度上的緩解。這讓他原本煩悶焦躁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開始反思自身的一切。

無論一個人在外界是十惡不赦還是嚴謹或善良,在夜深人靜這時,必定會想起自己平日裡從來沒有想起過的往事。這些往事中,或許有許多是多年前的早已經深埋的記憶,或刻骨銘心,或如清煙。

夜深人靜之時,靜聽雨落,聽風聲,聽浪拍岸,心中無想之時,就會有許多不想想起的事浮現心頭。陳景不知道這其實是一種養性的方式,反省自身,靜思己過,對於修身養性有極大的好處。

虛靈走在晨霧之中,不知道的人極難看出她的身體是魂體。像她這種能夠在天地間自由行走的鬼魂本就極少,大多數隻是依附在某些靈位神像上吸納著陰氣或香火願力。

她離開繡春彎的河神廟,直接向河前祠堂走去。晨霧之中,她悄無聲息的安靜而行,不帶一絲人氣,靜謐的就像是在飄。然而當她走到河前祠堂之時卻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看著祠堂頂上。

祠堂的頂上坐著一個人,結道髻,穿道衣,背上背著一把桃木劍,腰間懸著一個黑色葫蘆,看上去像三十多歲的樣子。他也不說話,直接拔開黑葫蘆,以口朝下底朝上,念道:「收。」

虛靈轉身便欲走,卻像是沒有自主自力的如晨霧一樣被黑葫蘆吸了進去。道人拍了一下屋頂,騰身而起,踏晨霧而走,轉眼之間消失無蹤。可就在他離去的屋頂上,卻有一團黑霧緩緩的出現,慢慢凝結成一個人,正是虛靈。她只是皺眉看著那道人消失的方向,然後沉入到了祠堂之中。

她認識這就是在人世間四處遊走的捉鬼道人,號稱一劍一葫行天下的捉鬼道人。這捉鬼道人指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指一群人。他們或許並不相識,但是卻都做著相同的事。

虛靈在天地間行走多年,自然遇到過不少次數,就是在這河前祠堂時,也不止遇到一次。

陳景自崑崙回到繡春彎,不在意世間之事。這天地間,卻像是被蛟龍王將紛亂點燃了。

離塵自崑崙山離開後,並沒有回到羅浮去,而是在天地間四處挑戰。一抹遙光之下,竟無人是其敵手,無論是山間山神,還是河域河神,在她那一抹遙光這下都顯得格外的無力。

神祇可借山河之力,可是這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擋不住她的那一抹乾淨而冰冷的遙光劍。她每一次戰鬥都是靜立云端,揮手而出一道白光,無論前面是什麼都無法阻擋住那道白光,山河之力在那劍光下就像是豆腐一樣被輕易的刺穿。離塵手中的劍讓許多不知道羅浮的人知道了這天下有個羅浮,有個名叫離塵的女子。

陳景當然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他現在白天就是一座不言不語的神像,晚上則是坐在神廟的門檻上看著星空。

關於外面的一切,他都不再理會,心中總是想著葉清雪在那裡面到底能不能活下來,又想著自己如果法力再高一點的話,應該不會這麼狼狽的逃出來,可是轉念又想到蛟龍王那麼強大,整條涇河之都集於一身,在那崑崙山中卻仍然難逃,雖然他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在他看來,如果他有那樣高的法力的話,絕對不可能這麼容易被金塔收了的,沒道理蛟龍王會這樣,葉清雪身懷雷遁之術,她要走,又怎麼被收了呢?

現在回過神來想想,不光陳景想不明白,許多人也想不明白。

每個生靈只要開了靈,心中就對於天地間的事會產生疑問,也許當有一天他能解答天間所有的事時,便已經成了無所不知的聖人了。陳景有他所想的,大紅蝦自然也有他的疑問,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自己想了許久沒有得到答案,又問了青苔貝殼,仍然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這些天,他發現陳景似乎心情好不少,不再顯得煩躁不安了,他終於忍不住向坐在那裡的陳景問道:「河神爺,這靈魂倒什麼東西?」

陳景並沒有立即回答他,依然是坐在那裡,看著星空,看著河域,而大紅蝦又不敢再問,只是在陳景旁邊不停的轉動著。當他以為陳景根本就沒有聽到,想要找機會再問一次時,陳景突然開口說道:「靈魂是每一個生靈都有的東西,它與生靈的肉身一起孕育,一起成長,不可分離。」

「那個靈鬼不是沒有肉身嗎?」大紅蝦說的靈鬼指的虛靈,他回答的很快,顯然這句話在嘴邊徘徊了許久。

陳景又想了許久,說道:「人的肉身靈氣消散,生機泯滅之後,魂魄也會腐朽並消散於無形。而有些肉身死了,魂魄卻沒有消散反而活下來了的,這說明他生前的意念心志太強。」

「意念,意念是什麼,為什麼意念強魂魄就不會散。」大紅蝦又快速的問道。

陳景仍然坐著一動不動,大紅蝦卻知道自己的河神爺一定是在想自己的問題了。果然,一會兒後,陳景說道:「意念是後天的產物,是一個人思想,不斷的改變,不斷的成長,有些人死時,意念強大而堅韌,有些人死時意念脆弱。我聽說,上古時期有人意念強大,身體被斬成幾斷,還能不死,這大概就是意念做用。」

大紅蝦這次卻沒有緊跟著問話,而是在思索著,過了一會兒說道:「俺聽說那被斬成幾斷的人是因為修練了厲害的神通,才能不死的。」

這種疑問並不是只有大紅蝦才有,而是每一個踏上修行之路後的生靈都會有這樣的疑問,這屬於修行路上的迷障,有些自己尋找答案,直到死也弄不明白,有些則自己思索,自己回答自己,更多的則是尋問比自己高明的人。如拜師,訪道,然後將對方的話當成了真理。大紅蝦問的是陳景,陳景並沒有問過別人,他只是在憑著自己的修行這麼多年來的感悟在回答。

陳景想了想,回答道:「天下間生靈極多,可為什麼有些能飛天遁地,駕霧騰云逍遙自在呢,都是在同片天地中,為什麼會有不同。」

大紅蝦想也未想脫口出說道:「想要修行哪有那麼容易,機緣悟性缺一不可,每個生靈不同,所以修行的東西也就不同。」

「那就是了,同一片天地下,會有人得機緣而走上修行之路,又會因有悟性而修成高深的神通。但是這千萬年來,你聽過幾個身體已經被斬了頭顱還能活下來的人。我們不能,那個時代的人也沒有聽說過有誰,這是為什麼?」

青苔貝殼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河神廟前,稀疏的星光下,靜靜立在一邊。大紅蝦木著個頭,不知道什麼回答。陳景並不看他,就像是在一個個自顧自的說道:「因為人不同,並非神通的原因。應該說有什麼樣的心,有什麼樣的人,才會修出什麼樣的神通。我想,一個人只有選擇合乎自己心性的神通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大紅蝦依然沒有作聲,他在想著陳景說的話,陳景又說道:「也就是說,一個人的肉身與靈魂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獨立的小天地。當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時,便慢慢的產生了意識,這意識慢慢的成長,不斷的成長,支配著身體,但是當身體衰老死亡之後,意識仍然沒有死亡,它仍然想要活下去。肉身沒有了,它就依附著靈魂,想要繼續存活,只是這靈魂與肉身一起孕育,肉身沒有了,靈魂也就消散了。只有一些強大的意識才能讓靈魂不散去。」

「機緣這東西自從出現天地時,就伴隨著每一個人。並且大多數人視機緣為泥土,肆意揮霍。而有些人則是竭力抓住每一絲機緣,但是最終成大道的,卻並不是總是竭力去抓住機緣的那樣,若是機緣能被人知道並抓住也就不叫機緣了。禍福不定,唯在自招。所以,世間修行之人都知道修行的根本在於修心,而又有道德真修福緣深厚的說法。」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0
第九八章:問道


陳景這樣說著,心中卻感覺自己的腦海似乎被大紅蝦的問題鑿開了一道縫隙,有淡淡的星光順著那縫隙鑽了進去,如大道一樣的飄忽,卻又是那樣的玄奇。

大紅蝦沒有再問話,他看著彷彿已經陷入了失神狀態的陳景,只聽陳景仍是不緊不慢的說道:「天地乾坤分陰陽,人是一個小天地,有形的肉身為陽,無形靈魂為陰,構成一個完整圓融的身體。我們這些修行的人,所修行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長生。想要長生,就得讓身體完好,永遠不衰老死亡。所以天地間就出現了各種吞吐天地元氣而融於己身的修行法門。這是為了不讓肉身衰老,同時又出現了各種法術,這是為了讓自己在爭鬥之中不受傷而損害了肉身。」

陳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河堤之上的河神廟在天地間安安靜靜。他只是世界主流部分,因為世間還有許多失去肉身仍能存在於天地間的生靈。

這時青苔貝殼突然問道:「那河神爺您是什麼?」

「意念。」陳景快速的回答道,隨之似乎又覺得回答的不夠,又說道:「現在的我在道門之中叫陰神。」

就在這裡,河前村傳來一聲雞鳴,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

陳景驚醒過來,抬頭看東方,竟是已現魚肚白。

他修行這麼多年,葉清雪領進門的時候只是引導他吞吐天地元氣,其他的一切都沒有告訴他。這些還是他自己在千羅門中看了不少道書加上自己的理解而得來的,許多類似於大紅蝦這樣的妖類,即使是修行了幾百年,也無法像陳景這樣說清楚,雖然陳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說的對還是錯。

陳景回到了神像上,他並沒有去看葉清雪自羅浮盜出來的《祭劍心經》,只是一直在想著事情,處於一種飄渺的狀態。似無想,又似妄想。

白天打魚的人並不多,因為河中的魚都死了許多,更多的是在蛟龍王騰空而上九天之時帶入了天空之中,被那天雷給擊成了粉末。還有一部分則是入了海裡。生靈自有靈性,他們能察覺得到這河中的靈氣極度的匱乏,所以本能的離開了。

九千三百里的涇河現在只有一位河神,除了這一位河神之外,靈物都極少。當初的大紅蝦與貝殼也是在察覺到了河域的不對之後,立即離開了河中躲進神廟之中才逃過了那被捲走的命運。

普通的人自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只知道這幾天突然之間死了好多魚,一個個心慌,村中族長都來過河神廟,第一次來時陳景還沒有回來,他在神廟之中徘徊一天什麼也沒有等到。第二天來時,卻看到了一隻豬一樣大的紅蝦,和一個磨盤大的貝殼。頓時嚇的不輕。不過他也算是有幾分膽識,或者是對於陳景沒有對於別的神靈那樣畏懼,這才沒有轉身跑出神廟。還很有禮貌的行了一禮,行的是人間的見靈禮。在人間有著見神禮,而大多神祇身邊都還會跟著靈物,所以還有見靈禮。村中族長就是把貝殼與大紅蝦當成了河神身邊的靈物。

第三天他再來時,見到了陳景,陳景便跟他說不用擔心,一切都很安定。

有陳景這句話,村中族長也就放心了,回去跟村中人說,大家才敢出河打魚。

自從陳景被秦城隍帶入陰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整個霸陵地界的人已經慢慢的發現神祇竟是大多不再顯靈了。他們不知道怎麼回事,各自以為自己有什麼事得罪了神祇,心中驚慌。在這個人類最多卻處於最底端的天地間,沒有神祇與信仰的日子是很不心安的。這種情況在河前村也是有的,河前村的人發現土地神不顯靈,河前祠堂的祖宗也不顯靈,翠屏山神離的較遠,來去一趟得一天的時間。唯有河神廟讓他們心安一些,畢竟陳景當年斬妖孽定河域守護水土平安的事蹟離得還不遠,看到過的人太多了。

尤其是在當年那青丘九尾狐一族來這裡時,土地神與虛靈都沒應他們,而陳景卻應了,在他們心中陳景已經是比他們都要靈驗了的。每家每戶每天的三柱香也就更心虔了。

這麼多年來,陳景的身體雖然成了河神像,但是神域卻在不斷的擴大。上游下游的河神都消失了,多年前就已經消失了。所以,這麼多年來過去,陳景已經不光只是這繡春彎、亂流坡、惡龍峽的河神的,他的敕符在不斷的變化成長,已經顯化了一半楓林渡的河域出來,而上游也多出了一段。這還是陳景這些年沒有將心力放在這方面,要是他的心思放在河域方面的話,現在只怕早已經多了兩段河域了。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太陽下山的那一刻,陳景自神像上走下來。再次坐在了河神廟的門檻上,以手撐著下頷,看著河堤下的浪花。

「嘀嘀答,嘀答嘀,我是自由的小白龍。啦啦啦……哦哦哦,我是自由的小白龍……」

河堤下傳來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沒一回兒已經到了河神廟前,正是那個在河神廟中念了一晚《天妖化形篇》的小白龍。她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髒兮兮的,頭髮依然是自己扎的一條歪辮子,臉和手倒是很乾淨,白白嫩嫩的。雖然長的並不算漂亮,但是身上去有著一股輕鬆靈動的氣息。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檻上的陳景,嘴裡那歡快的謠曲戛然而止,原本跳動著的身體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的站在那裡,一隻腳還是點在後面,身體微微前傾。她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是云還是霧。」

陳景當然記得這個名叫小白龍的神秘小姑娘,再次看到她時,她還是那個樣子,幾年過去了沒有長大半點。

「為什麼這樣問。」陳景問道。

「因為你長的像云又像霧啊。」小白龍快速的說道。陳景低頭看自己,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就在這時,一聲怒喝聲響起:「大膽,對神祇不敬,是不能受神靈庇佑的。」

「巴、卜……」小白龍看到大紅蝦居然一點也不怕,一轉身屁股對著大紅蝦一翹作放屁的樣子,還聲容並貌的發出聲來。

說來也巧,當年小白龍念了化形篇後,居然一直沒有與大紅蝦相遇過,這還是小白龍第一次與大紅蝦見面時說的話,隨後便是嘰嘰喳喳的爭吵,這樣的場景即使是他們彼此都成了一方妖王之後,依然每一次見面都要爭吵一翻。

這一個晚上,就在小白龍與大紅蝦的爭吵之中度過,陳景聽著他們那天南地北的爭論著各種不著邊際的事,竟是沒有感覺到吵鬧。大概是吵累了,大紅蝦趴在了陳景的左邊,右邊則一直是貝殼靜立的地方,小白龍則搬了一塊石頭放在陳景對面坐下,用小手撐著下巴。

一時之間靜謐下來,天空之中飄灑著藍色星光光,河風涼爽。

沒過多久,自來到這河神廟面前就沒有說過話的貝殼突然說道:「河神爺,您昨天說您現在的狀態在道門之中稱之為陰神,又說這是意念,我想了一天都沒有想明白。」

長著青苔的貝殼聲音很嫩,甚至比小白龍的聲音還要稚嫩。

小白龍好奇的看著這個會說話的青色貝殼,對於她來說,今天是神奇的一天。她在聽到了貝殼說話後,不但好好奇貝殼中有什麼,還同樣的好奇著什麼是陰神,什麼是意念。

貝殼很少主動問陳景東西,她總是安安靜靜的似飄非飄的立在那裡,身上籠罩著一層水霧。此時此刻,貝殼、大紅蝦、小白龍就像三個問道之人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

陳景立即解釋道:「意念在生靈出生睜開眼睛之後就開始產生了,它是生靈的思想,是本能,是心志。同時,它又是雜亂鬆散的,普通的人身上那意念根本就是無形且難以控制的,根本感受不到。但是修行界卻有修練的方法,比如存想,齋戒、采氣、禪定……許多方法修練,通過這些方法能將意念慢慢的集中,控制,引導,粹練。這些方向來自於天地間各種不同的門派,雖然各不相同,但是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為了讓意念能夠更細微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如果要往更深度的說的話,就是修行界所說的道心了……」

讓陳景說完之時,東方再次亮了。

這是陳景又一次的講道,雖然講的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但也是他自己的親身理解。只有自己所理解的東西才是自己的,否則的話,即使是學習的再多,也不過是空學一場理論而已。

小白龍感到新奇,她第一次聽到這些,覺得非常的有趣,決定以後天天晚上到這裡來。陳景並沒有問小白龍的事,本來大紅蝦是喜歡問這些的,但是他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與小白龍吵嘴,自然也就不會問了。貝殼一向沉默少話,自然也不會問。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0
第九九章:騎鶴少女


就在陳景坐在河神廟前回答著自己座下的河靈的提問時,天地間雖然看似平靜,卻有了一絲暗流洶湧的感覺了。翠屏山中永遠都是那樣的清幽安靜。翠屏山神幾乎從來不離開翠屏山,陳景感覺她很厲害,至少比自己厲害,在他看來,幾乎不輸於騰空而上九天的蛟龍王。此時的翠屏娘娘卻站在那臨深澗的翠屏洞天前看著星空,身上的那股子慵懶氣息依然還在,但是卻弱了許多,抬頭看星空絕美容顏上少了幾份輕鬆,多了幾分鄭重和認真。

她的旁邊是那位以綠葉為裙,頭戴一朵紅花的女子,本來會顯得土氣的一朵紅花戴在她的頭上,竟讓她本空靈氣息多了幾分嬌異。如果說翠屏娘娘像一個人間王后那樣慵懶高貴的話,那她旁邊那個女子就是一個山中精靈。

「看來這天真的要變的,也許不應該說變,要說恢復。」翠屏娘娘說道。

「變了不正好,現在這天地就像一個牢籠。無論是天資多麼的絕世,最終都只是在這天地間化為一堆黃土。連人間都流傳『天意不可違』這麼一句話。」

「這千多年來,我妖族只有去年涇河中的那個龜淵化形成功過。前不久那涇河蛟龍王又差點化龍,看來這天地的束縛正在減弱。」

「那龜淵應該是來自海中的吧。」

「不知道,以前從來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但是從他的手段來看,絕對不是普通的妖物開靈,而應該是像我一樣是有著傳承的。」翠屏娘娘思索的說著,腦海之中又想起了那年龜淵在惡龍峽化形的場景。接著又說道:「當日河神廟中那個一夜唸誦《天妖化形篇》的小姑娘也不知是什麼來歷。」

旁邊那如山中精靈的女子沒有回答,她自然也不知道那小白龍的來歷,看在她們的眼中,那小白龍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凡人了,可是她的所言所行都昭示著她的不凡,偏偏她們用盡秘法,也無法看透小白龍的來歷。

「天要變了,我們趕上了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如果我們能夠活下來的話,千百年後,也將成為傳說了。……該化形了,我的敵人表面上看一個都沒有,但是化形的那一天,一定會有不少人想要將我這一族在這天地間徹底的抹除。」翠屏娘娘眼看著遙遠的地方,不緊不慢的說著。

「我抵擋得住嗎?」旁邊的女子問道。

翠屏娘娘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句話,而是說道:「繡春彎河神欠我兩個承諾,我化形那天請他來護法。」

「他會來嗎?」那妖異而空靈的女子問道,在她看來,護法的人極其重要,翠屏娘娘化形渡劫,等於是將生命交到了別人手上。

「會的,他會來的。」翠屏娘娘說的很肯定。

「那,他來了有用嗎?」

翠屏娘娘突然展顏微笑,說道:「他其實很厲害,比你想像中的要厲害,這麼多年來,只不過是葉清雪將他掩蓋住了。」

陳景並不知道有人在議論他,他仍然在回答著大紅蝦的問題。轉眼又是一夜過去了,這一天白天陳景本以為自己會像往常一樣的度過,但是在下午的時候河神廟前來了一個女子,是騎白鶴而來。

她自白鶴身上落下,白鶴化為一隻紙鶴被也收回懷裡。她站在河神廟前看了一會兒,立即踏入神廟之中,來到神廟前面,又抬頭看了一會兒,突然毫無徵兆的將供桌上的香爐捧起,狠狠朝地上摔去。

隨著一聲瓦礫破碎的聲音響起,一團灰燼也在虛空之中瀰散開來。她像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被香灰淹沒,緊接著又將供桌推倒。動作極為粗暴,似乎心中有著強烈的怒火無處發洩。推倒了供桌之後仍然不解氣,四周看了眼,發現並沒有什麼可推倒可摔碎的東西后便盯著神像,香灰飄揚的河神廟中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眸,從河神廟外看去只看到她一身緊身的勁裝,將身體裹的緊緊的,烏黑的頭髮被一根白絲緊緊的束住。

她自懷裡掏出一個小巧木鍾子,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樣。但是就在她吹出一口氣後,那小木錘在一團清光之中化為一柄巨錘,巨錘看上去古樸而沉重,就像是人間的開山用的大錘,高度長及那女子胸口。

只見她舉起大錘就朝神像上砸去,一聲悶的聲音響起,大錘砸在神像上被反力震回。神像上一點損傷的痕跡都沒有。她卻根本不停,只是將手中的大錘又高高舉起,狠狠的砸向神像的右腿。

一下又一下,仿若有著深仇大恨。

繡春彎河域之中,大紅蝦在貝殼面前來回的轉動著,嘴裡不停的說道:「太囂張了,太囂張了,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要砸河神爺。太囂張了,這怎麼行,貝殼妹妹快去吃了她吧。」

貝殼根本就沒有理會大紅蝦,只是靜靜的飄浮在那水中,每一隔一會兒,貝殼之中便出吐出一個氣泡。

「這個女子明明是有修行的,入了神廟,還要破壞神像,我們就可以出手殺她,為什麼河神爺還要阻止呢?」大紅蝦喋喋不休的說道。

「河神爺既然不讓我們出現,自然有他的理由。更何況她既然用了法術,就無法傷害河神爺了,除非她法力比河神爺還高。」貝殼這時說著,一串氣泡自貝殼之中冒出。

大紅蝦快速的說道:「這怎麼可能,她那一點法力,俺一鉗就能將她夾成兩段。」說到這裡,那突起的大眼睛轉了轉,隨之壓低聲音說道:「貝殼妹,你說會不會是河神看那小妞美貌……」

「河神爺一念之間就能察整段河域,你說的再小聲河神爺也能聽到的。」貝殼隨口一句,嚇的大紅蝦連忙閉嘴。

河神廟中那少女已經沒有再砸了,而是以手拄著大錘抬頭看著神像,大口大口的喘氣。髮絲有些散亂,額頭及兩鬢的黑髮被汗水沾在粉嫩通紅的臉脖上。

她緊緊的盯著河神像,眼中卻充滿了恨意。看了一會兒,掄起那比她腰都要粗的大錘再次朝神像砸去。一錘一錘,聲音沉悶,彷彿砸在人的心口。

她這一砸便是一個多時辰,片刻都未停。只是無論她怎麼砸,神像上一點碎裂的痕跡都沒有。

河神廟外的河風吹進了神廟,風中有著一串輕快的歌聲。

「嘀嘀答,嘀嘀答,我是自由的小白龍,不騰云呀不駕霧,啦啦啦,我是自由的小白龍,不吃齋啊不唸佛。哦啦嘀啦,我是自由的小白龍……啊,有人砸神像啊,有一個女土匪在砸神像啊……」

裡面的女子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外面的喊聲,依然是一錘錘高高舉起,狠力的落下。

小白龍就站在神廟前,轉個身,朝著河前村方向,以手作喇叭裝大聲的喊著。

河域之中大紅蝦則是在那裡高興的說道:「這小丫頭一定將放屁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哈哈。」

他雖然身在河域之中,但是河岸上的一切都了然於胸。

「……女土匪啊,她拿著好大的錘子在砸河神啊……」

隨著小白龍的喊聲響起後,河前村中頓時沖數許多,遠遠的就見一個小夥操起一根齊眉棒朝河神廟跑來。緊隨其後是一群群男女老少,自從那年抓住了兩個山中土匪之後,他們對於這種事情格外的重視了。

不一會兒,河神廟前已經圍滿了人,當先跑來的那位小夥卻只是站在河神廟前並沒有做什麼,身邊的人同樣沒有進去,只是在那裡驚訝的看著。這時鬍鬚已經花白了的村中族長來到,他一看河神廟中的情形,立即說道:「蓮花、小珍,你們上去把這位姑娘拉下,不要讓她再褻瀆了神靈。」

頓時有三個婦女擠了進來,上前去將那砸神像的女子拉開。她們本以為這個女子手持這麼大的錘,一定力大無窮,哪知出乎她們意料之外的是竟是一拉就拉開了。那女子兩條胳膊被拉住了,仍是用力的掙紮著,要砸河神像。

她們這才發現這女子身上的汗水已經將水服給濕透了,頭髮濕漉漉的,嘴巴緊緊的抿著。當三個中年婦年將她拉開使勁的抱著她時,她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神像,眼中突然流出的眼淚,只是嘴巴依然緊緊的抿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臉已經因用力過度而通紅。那個中年婦女看到這看上去年輕而又漂亮的女子無聲的流淚,手中的力氣不自覺的鬆了鬆。那女子掙脫了,抽出被抓住的手臂,再次舉起大錘就朝神像衝過去,裝若瘋狂。

「砰……」一聲沉悶的錘擊聲響起,神像完好無損,彷彿在諷刺著她的蒼白無力。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把她拉開。」神廟前的族長被那結結實實的一錘給嚇的不輕,連忙大聲的喝道。

三個中年婦女再次上次,將那女子抱住,往外面拉。那女卻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雙腳勾著河前廟的門檻。

「拖出來。」族長大聲說道。

門前圍著的人立即退了開來,那女子被拖出去後依然死命的掙紮著要衝進河神廟。她們又怎麼會放手,一個個用力的拽著她。她死命的掙扎,大哭聲的哭喊著:「惡魔,惡魔……「

「帶回村裡去。」族長大聲的說道。同時又讓人整理打掃了河神廟,並讓幾個小夥將那個大錘抬走了。

問那女子的話,她也不說,只是看著大聲的哭著,彷彿憋在心中已久的淚水要在這一次發洩出來。只是無論她怎麼掙扎都還是被帶走了。族長最後在河神廟中的供桌整理好後,又擺上了新的香爐,並點了三根香後也離去了。喧嘩的河神廟再次回歸平靜,太陽已經灑下紅色的霞光,將江面照的血紅,彷彿一條血河在奔騰。

小白龍在村中的人來了之後,就一直在一邊安安靜靜的看著,漆黑的眼珠子這裡看看那裡看看,一臉的好奇。最後,看了一眼河神像後便追著他們的身後跑到村裡去了。

天空暗下來,星辰不離不棄的伴隨著月亮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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