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885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4
第一一零章:探陣


涇河全長九千三百餘里,起於萬山之母的崑崙,過無數大山,終於茫茫大海。自九天之上看去,涇河就像是一條遺落在青山之間的白色圍巾,而這一條圍巾中間有一段卻朦朧不清。仔細看去,原來是被白霧籠罩著。若有人計算的話,就會知道這一段被白霧籠罩的地方全長二百三十餘里。

白霧濃郁,升騰至兩岸的山那麼高,並不擴散。旁邊的山頭上站著有人,看著腳下那翻滾的白霧如奔騰的河流,就像是站在仙山霧谷之中。

繡春彎對面的山頭已經被人以大法力削平成一個檯子,此時正有數十人站在那裡,個個神韻非凡,寶光盈體,最前方有一男一女站在那裡,顯然是這一群人之首。這兩人之中的男的看上去三十許,三縷黑縷飄於胸前,身穿陰陽道袍,胸口有繡著一片金絲纏邊的樹葉。有見識的人一看他的打扮就知道是黑曜州九鼎山的長老,他胸口的金色樹葉就是九鼎山的銘記。

另一個則是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女子,眼神清靜,彷彿世間任何世物在她的眼中都只是泥土樹木一樣。在她的身後跟著一位體態輕盈眼如秋波的女子,與她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個似不將任何事物放在心中,一個似對於任何事物都很在意。

這一座山頭之上全都是黑曜的人,而在其他的山頭上則三三兩兩的立著一些裝束古怪人。其中一座山頭有一座風雨亭,其中正有顏洛娘遇上過的那位老人,只是現在亭中卻並沒有昨晚那麼多人,只有那個陪他下棋的另一個老人。此時他們兩人正站在風雨亭的邊緣看著那幾乎要漫過山頂的白霧。

另一座青山之巔立著個和尚,一襲寬大的灰色僧袍,頭頂九點胭紅的戒疤,手中一串漆黑的佛珠批拇指之間緩緩的轉動,正是渡塵寺的木真。又一座山巔立著一個長著一對白眉的年輕道人,一襲紫玄道衣,身後一青一紫兩把劍如剪刀一樣,他是蜀山長眉。

二百三十里河域兩岸山頭幾乎都站了人,其中有一座山上盤坐著一個如青年士子一樣的年輕人,在他的膝蓋上橫著一尾灰白色的石琴,石琴上有著一道山巒畫。他正緩緩的拔動著石琴絃,淡淡琴音縈繞在他所在山頂那一方空間之中,並不擴散,在他而所在的這座山周圍山頂上一個人都沒有,其他的人似乎對於他格外的忌憚。

翠屏山脈最外圍的一座山巔,翠屏娘娘與玄空正並站在那裡。只聽玄空說道:「娘娘覺得他逃過這劫嗎?」

「誰知道呢,即使是伏羲傳人也不敢說自己算的卦每一卦都能靈驗。」翠屏娘娘漫不經心的說道。

「如果他死了,那天下人會怎麼看娘娘?」靈空看著那洶湧的白霧說道。

「我不欠他任何的東西,我不必幫他。我也不在乎天下人怎麼看我。」翠屏娘娘原本一貫輕鬆慵懶的神情在這一刻終於有了變化,這一瞬間她似乎才真正顯露出了那份為求大道可以斬斷一切的絕決與狠辣。

在誰也沒有注意到的崑崙山之巔有一個青年道人手托金塔站在那裡,眼中青光流轉,雖然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卻有著一種俯視蒼生的感覺。

在相對較遠的一座山上,同樣有著一群人站在那裡,這一群人卻是九華州各山的道門中人,他們一個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人驚呼道:「黑曜州幾乎是每一派中都有人到,這次看來是一定要找回上次丟掉的臉面了。」

「他找回去又怎麼樣,這天地間只會有九華千羅山葉清雪一人敗盡黑州英傑的傳說,而不會有黑曜一州英傑戰敗九華州涇河河神陳景的傳說。」

「是啊,可惜啊……」

眾人沉默。

突然有人說道:「我看他們未必能討得了好,你們看……」

說話間他摘下手邊一片青葉拋下,青葉隨風飄入白霧之中,飄忽間忽然化為粉末,沒有一絲徵兆。立即有人驚呼:「這是什麼手段,是法陣嗎?」

「你們感覺到這白霧之中的殺氣沒有,殺氣濃烈的連霧氣都受到殺氣影響。」有一人驚嘆道。這時,有一人說道:「神祇修行之道與我們不同,一直以來我們都覺得天下神祇不過是樊籠之鳥,一切都只是在規則之中過活。其實並非完全如此,他們的法術與神通雖然得了敕符就會了,但是卻仍然有境界高低之分的。」

有不知道的人立即問道怎麼個分法。

「大家都知道這地上小神祇一脫離自己的地域都不過相當於我們仙道的練氣,即使是神位高的也不過相當於化神而已。所以他們一般都不開自己的神域,而在他們各自的神域之中最主要的手段便是驅御山河之力為己用。」

這道人隨口而說,聲音飄散於風中,消逝於無名之間。

這一天,有外地人要從楓林渡而過卻一入白霧之中便會迷失方向,最終轉出來。一連幾天濃霧不散,遠近各處的人都來觀看,各個驚奇,不知有誰說了一句這霧散之前千萬不要再進去,因為前方是神仙大戰之地。

在後來白霧散去之後,有人來到河前村,發現河前村的人竟然一點事都沒有,當下便問他們這些天都是怎麼過的,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居然是一睡數天。

又繼續追問,才知道河前村的人同時都做了一個夢,夢中涇河變血河,無數仙神隕落。也是自那以後,河前村的人再也不入涇河打魚。只是有人再要追問清楚時,河前村的人無論怎麼都不說。

霧河洶湧,將溢山而過。

一座座青山就像是云海中的島嶼,只有一個個小山頭露在外面。每一座山頭上之上都或多或少的立了一兩個人,或是沉默,或是低聲細談,或是仔細的看著腳下云河。

那座站滿了九華一州修道者的山頭上,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相貌威嚴的男子正看著濃郁的霧河不緊不慢的說道。

「神道中人法術都相似,得敕符成神祇便能通用,不必像我們一樣領悟習練。有許多神祇一生都只是會敕符之中包含的法術,不過也有天資卓絕之輩能夠從天地山河之中領悟山河之力以外的東西。」

「真人,還能有什麼比這天地山河之力更高層次的嗎?」

「呵呵,無論是什麼力都有窮盡之時,天地山河之力自也如此,以有限之力化為無窮之力才是我輩修行者一生所追求的東西,神道雖與仙道不同,但大道同歸,最終目標也是在有限之中追求無窮,無論是生命還是法術神通。這涇河在那蛟龍王興浪淹崑崙之後曾一度靈氣匱乏,一年多來才慢慢恢復了,所以說這山河之力也有窮盡之時。」

「連這山河之力都有窮盡,那怎麼才能不窮盡呢。」

「勢,勢無窮。」那相貌威嚴的道人指著幾乎要沒過山頭的白霧說道:「你們看過這白霧像什麼,像一條奔騰洶湧的大河。這白霧的奔騰之勢便是融合了涇河之勢,並且十倍百倍的增大。最主的一點是,這勢是在涇河上形成的,涇河之力已經融於勢中,一般修行者進入其中想站穩都難,更別說鬥法了。」

在他說話之間,黑曜州那一方人中突然有一人來到前方,在自己額頭一點,眉心之處便出現一朵天眼般的燈焰。

「那是黑曜州心燈宗的弟子,看他眉心燈焰泛白,顯然已經到了晉入化神境界了。」

九華州這邊的人都看著,聽得這個不知道是哪一派真人說的話,心中讚歎他的見識廣博之外又讚歎那心燈宗弟子的不凡,如此年輕已經到了化神境了。

遠遠的看著心燈宗弟子站於霧河前看了一會兒,突然手掐法訣,眉心一點燈光陡然一亮,亮光將他身體淹沒吞噬,亮光斂去時唯有一點燈光飄浮在空中。

「一點心燈照心靈,天地沉淪我仍清。這是心燈宗的心燈總綱第一句話,傳言心燈亮起時可破世間一切幻術,高深時可照見九幽地獄。」相貌威嚴的道人看著那一點燈光沒入滾滾白霧之中不緊不慢的說道。

眾人不禁側目看他,他卻像是絲毫也沒有察覺到眾人的目光,仔細的看著白霧之中。眾人心想:「他居然連心燈總綱上的第一話都知道,那就是一定看過全本了,要不然怎麼會對於那心燈法術瞭如指掌。……他又是誰呢?是什麼來歷?」

「看來黑曜州派心燈宗的弟子下去正是沒錯了。」有人說道。

「呵呵,若這只是幻陣的話,派他下去探陣那也是沒錯的。」相貌威嚴的道人笑了笑說道。

就在他話才落,霧河之中隱隱有劍吟聲流轉出來,黑曜州那邊當先兩人臉色一變。又過了一段時間,仍然不見那心燈宗弟子出來。

大家心中不禁都想到:「那心燈宗弟子只怕是折在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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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屍路


相貌威嚴的道人又說道:「黑曜州這次明面上來的只有兩個長老,一個是九鼎山長老葉知秋,一個是觀星靈宗長老慕容。」他這一說,他身後的人頓時明白對面山頂那站在最前一男一女的身份。

他們聽不到黑曜州的人說話聲音,顯然被法術給掩蓋了。只看到又有兩個弟子自身後走了出來,朝站在最前面的兩位長老行禮,葉知秋不知交待了什麼,那兩個弟子便來到了霧河邊。

其中一位弟子自懷裡掏出一片青葉,隨之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靜心持咒,突然張嘴一吹,那片青葉頓時飛起,在空中翻飛落在白霧之上化為一艘青葉船。那名蹲在地上的弟子身形一幻便已經消失,隨之出現在青葉船的船頭,盤膝而坐。

另一位弟子則是腰懸長劍,一步跨出,卓然而立於船心。

九華州這邊眾人不知這兩個弟子的來歷,一個個看向那站在最前方相貌威嚴的道人。果然,道人不失眾望的說道:「那以青葉化船行於白霧之中的是九鼎山的弟子,看他青葉化出的船神光內蘊,船上符咒繁密,顯然已經在入化神境不短的時間了。九鼎山以青葉符聞名於世,號稱一葉落,天下秋。與上古時期的落寶金錢相似,卻又有許多不同。另一個站在船中心的弟子看其裝束應該是萬劍門弟子,這萬劍門最高深的劍訣便是萬劍訣,據傳可一劍化萬劍,屬於劍術之中極少有人練成的化劍術。葉知秋讓這兩人一起入陣,顯然是讓一個防一個攻。不過我想他們這次的目的仍然只是為了探這霧河的虛實。」

青葉船在白霧河中緩緩沉了進去,漸漸消失。

九天白雲悠悠,驕陽照天地。

只一會兒,青葉船已經完全消失,就像是沉入了怒海狂滔之中再也不復現,又過了一會兒,依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就像是根本沒有人進入白霧中。

遠遠的看去,葉知秋臉色鐵青。又見他嘴唇顫動,身後走出三個人,個個眼如電,身似輕風。只見他們行了一禮,三人突然騰空而起,在虛空盤旋,身體卻越來越淡,越來越虛,最後化為三團黑色小龍捲風,隨之融合在一起地,剎那間漲大,遠遠看去如黑色的鑽頭。

「那是黑曜黑風門的黑風陣,他們門中的黑風訣上記載說此風可吹人神魂,九天仙神遇風必落。」相貌威嚴的道人說道。就在他說話之間,那捲成黑鑽一樣的黑風已經鑽入了霧河之中。

遠遠的雖然能夠聽到那黑風撕裂虛空的聲音,卻沒有感受到一絲的風意。黑色的龍捲風一落入霧河之中,立即如一根黑色的大棒在河中瘋狂的攪動。原本奔騰滾滾的霧河,立即有些混亂起來,隨之出現一個漩渦。漩渦越轉越大,慢慢的將整個繡春彎給覆蓋住了。

那一團黑風慢慢的沉入河霧之中,雖然再也看不到了,卻能看到河霧如磨盤般的在旋轉。

對面山頭黑曜州所在的山頭上的葉知秋臉露笑容,轉過身來說了幾句,立即有四人躍眾而出。其中人朝身上拍了一張金符,身上頓時有一層金光籠罩。他也不等旁邊的人,一個魚躍便已經落入了霧河之中。

有人立即問那相貌威嚴的道人這個是什麼來歷。

相貌威嚴的道人說道:「這是金剛門弟子,入門弟子便開始持金剛咒,畫金剛符,練到高深處身化怒目金剛,長生不老。」在他說話間又有一個身背劍匣的弟子走出,只見他輕喝一聲『出鞘』,劍匣之中便衝出一道黃光。黃光在虛空中一繞,便已經懸在了他的頭頂,卻是一柄小短劍。劍光護身,他背著劍匣一步便沒入河霧之中。

「這是劍宗弟子,卻專精於劍匣,號稱一匣在手,收盡天下飛劍。凡是入他劍匣的飛劍,不用幾日便成了他的。」

說話間又有一弟子自懷裡掏出一塊紅玉符,揮手扔了出去,化為一團紅云,他身形一晃便已經出現了云團上,隨之踏云入霧河之中。

「這是踏云仙門,門內有一卷《扶搖訣》,開篇第一句話是:踏云上九天,天地任逍遙。」

又有一個弟子突然就地一滾,化為一條白色的蛇,鑽入雲霧之中消失不見。

「這是九九歸元宗弟子,門內主修變化之術,有一卷《天地玄變術》中記載著十八樣變化之法。」

這相貌威嚴的道人彷彿隨意的說道,可是身後聽的人卻個個心驚不已,心驚的不是那些門派的法訣多麼的神奇,而是他居然會知道的如些清楚,這可不單是見識廣博所能做到的,有許多事就算是見聞再廣也不可能知道。在他們的眼中,眼前這個相貌威嚴的人也頓時神秘起來。

這時有人說道:「前面那黑風陣將亂了霧河奔騰之勢,所以葉知秋才會趁機一下派這麼多人下去。只怕這涇河河神要危險了。」

那相貌威嚴的道人卻不作聲,只是兩眼緊盯著霧河之中,彷彿他能夠透過濃郁的白霧看到裡面的情形一樣。

這時,觀星靈宗的慕容突然對身後的女子說了一句話,而她身那個一襲紅衣的女子微微一低頭,騰空而起,如根紅綾輕紗一樣飄進了白霧之中消失不見。

慕容在那紅衣女了沒入白霧之中後,朝天空中一指,一道清光自她指尖溢出,點在天空之中如同開了一塊虛空,如破開了異域世界。那破開的虛空一層層擴散,先是白霧翻湧,隨之白霧慢慢淡去,現出一個紅衣女子來。她抬頭朝天空中看了一眼,正是那剛剛沒入霧河之中的紅衣少女。

「這是觀星靈宗的鏡像術,不過得有一道靈引在前方,靈引走到哪裡,鏡像之中就能看到哪裡。」

鏡像之中所見都以紅衣少女為中心,只見紅衣少女身上籠罩著一層紅光,一頭黑髮只是鬆散的束住了末捎,同時有一串小金鈴吊在上面,一步一晃。

她走在白霧之中顯然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彷彿那翻湧的雲霧變成了真實的水浪。沒走多久,鏡中出現了一具屍體。紅衣少女蹲下察看,鏡中影像頓時清晰起來,外面的人也都看清楚了正是之前那心燈宗的弟子。只見他咽喉早已經被割開,眼中充滿了恐懼。

紅衣少女又繼續向前走,沒走多久便又遇上了兩具屍體,卻是那個九鼎山中那坐青葉船而入的弟子,那青葉在他的掌心被斬成兩片,另一個弟子劍插在一邊的地上,身體則躺在劍下,頭顱滾落一邊。

外面的人看著暗暗心驚。

她又向前走幾步,立即看到三具屍體,正是那黑風門的三位弟子。

處於外面的慕容立即臉色大變,朝鏡像喊道:「紅塵,回來。」

紅衣少女顯然聽到了,她抬頭看了一眼陣外,搖了搖頭,嘴辰動了動,不知說些什麼,並沒有聲音傳出。她繼續朝前走去。沒走幾步,又看出現一個被斬斷了四肢頭顱的屍體,正是那個金剛門弟了,再向前走一步,一把**飛劍插在地上,旁邊正是飛劍主人,那個劍宗弟子,而他的劍匣則不見了。轉個方向又有那個踏云仙門的弟子倒在血泊之中。

「紅塵,快回來,聽到沒有。」山頂上的慕容怒喊道。而鏡像中那名叫紅塵的紅衣少女則像是被什麼吸引到了一樣,快速的向前走去。所過之處,有一條白色的蛇被斬成了兩截,又十多個身首異處的人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裡,有男有女,一地的法寶。

「紅塵,快回來,危險。」

外面的許多人卻希望她再向前走,從鏡像中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那只是一片不大的河堤山坡,她的前方一定就是河神廟了。

就在這裡紅衣少女突然不走了,只見她低頭以指點眉心,似在默唸法咒,突然一指點出,鏡像中的景像立即擴大,只見了一座神廟突然在鏡像之中顯現出來。神廟之中一團紅光籠罩,根本就看不清。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匹煉白光閃逝而出,璀璨奪目,同時有清晰的劍吟聲傳導出來,鏡像瞬間破碎,在鏡像消失之時正是紅衣少女轉身騰空而逃的影像。

「紅塵!」慕容喊了一聲,已經騰空而起沒入白霧之中。同時,那個葉知秋也一步踏上虛空,如踏天梯,幾步之間已經飛騰到了上空,手中一把青葉揮出,化為一座青色大山壓了下去。

白霧剎那間瘋狂翻湧,如海一樣翻騰而起將大山淹沒,同乎同時之間一道劍吟響起。只見一抹絲薄的亮光朝葉知秋掠去,白光如銀絲,彷彿九天雷霆所化的一道雷光。葉知秋臉色一變,雙手齊揮,剎那間滿天落葉紛飛,銀絲在青葉間遊走,沒一片能夠觸碰到銀絲。

葉知秋臉色大變,轉身便朝飛天之上飛渡而去。然而就他轉身朝九天之上踏出幾步,那銀絲突然出現在他的後頸,只見銀絲在他的後勁一繞,葉知秋的頭顱便已經自肩頭栽落。

屍體斷首之間並不見有鮮血噴出,正當眾人疑惑之時,那屍體突然化為一片斷碎的青葉,而在遠處的虛空云端人影一晃,現出一個臉色蒼白的人來,不是葉知秋又是誰。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5
第一一二章:破廟


「是木真。」有人驚呼道。

相對於九華州的人來說這木真並不熟悉,然而對於黑曜州的人來說木真絕對是家喻戶曉的人。可是在十來年前,當時黑曜州名聲最響的三個年輕一輩的代表人物,在一個山谷之中隕落了二個唯有木真受傷而逃回。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聽到有關木真的消息,沒有想到今天卻在這裡出現,有熟悉他以前的人,驚訝的發現現在的木真有了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只風木真來到繡春彎河神廟的上空,靜靜站立,額頭一抹淡淡的傷痕突然迸裂開來,射出一道紅光落大白霧上,白霧頓時如被沸水澆了白雪,瞬間融化出一出一片虛空來。

從虛空中看去,竟是可以看到神廟的一角,隱隱能看到神廟之中有紅光透出。

木真一步跨入其中,白霧重新淹沒。

也不知道誰突然喊道:「我們一起進去,就不信他有三頭六臂,能一下子同時對我們所有人出手。」

那黑曜州所在的山頭上傳來這麼一句話,頓時有人附和。緊接著便見他們一起騰空而起,各施手段,沒入霧河之中。

在他們一同沒入霧河之中後,奔騰翻湧的白霧突然旋轉起來,就像是水中有一條大魚在打浪。隨之便是劍吟瀰漫在虛空之中,頃刻之間,白霧之中出現數點光芒,就像是一盞盞不同顏色的燈。

那光芒是他們的法術和法寶光芒。

白霧旋轉如磨盤,瘋狂的旋轉。

突然有人看到白霧之中有一人浮現了一下又被吞沒了,就是像溺水之人正的拚命的掙扎,慘叫聲一閃而逝。初時只是個別人偶爾出現,沒過多久竟是相繼有人掙紮著似要從那旋轉的白霧之中出來,眼中儘是驚恐之色,嘴裡無意義的發出驚懼的叫喊。

不一會兒,那些人便在白霧之中消失,再有東西浮現時便只有斷手斷腳,又一會兒,連斷手斷腳都不會有出現了。

「這是劫云。」那相貌威嚴的道人驚嘆道。

「什麼劫云?」

「天劫出現時九天之上云團就是這樣子的。」道人解釋道:「師從天地才能修出上乘法術。他這已經不再是簡單的以涇河靈力及勢的應用了,而是形成了自己的手段,已經踏入了術的層次了。」

「術,什麼叫術,術法嗎。」

「大道同歸,我們修道的借天地之力而成法,從入門時就有咒語法訣修持,十年如一日之下便能做到借某一種天地之力為己用,這就是法術,可是當今的天地間大多數人所用的已經不能稱之為法術了,而應該稱之為術法,這只是以自身法力為基施展出來的一種手段,無法像上古時期那些大能一樣揮手間山河崩塌。而神祇在自己的神域之中本來就應用山河之力,這也算就是天地之力的一種,這最初時,山河之力要經過許多年的融合才能應用自如,然後領悟勢,再進一層就是術。對於神祇來說在神域應用山河之力其成的種種手段都是術,和我們修道者應用本身的法力形成的手段一樣。」

「神祇有山河之力為基,而我們卻要努力修行,豈不是要比他們差上許多。」有人不解的問道。

「呵呵,他們山河之力也是要通過融合修持才能為己用的,而且他們只有靠自己去領悟來應用山河之力,形成術法。可我們只要法力有了一定基礎之後就開始修練法術,直面大道,只是大多數人最後修成了術法又能怪得了誰。」

說話間,霧河之中突然出現一團紅霧。

有人驚訝道:「想不到那個木真竟然還活著。」

當下便有人說道:「那木真可不是一般人,據傳他出生時漫天紅光,滿室生香。出生以來頭頂就有九點胭脂紅的戒疤,後來被渡塵寺收為弟子。」

突然又有人對那相貌威嚴的道人說道:「真人,你一定有辦法看到霧河之中吧。」

道人呵呵一笑,自懷裡掏出一片青色的鏡子,鏡面朦朧,鏡的後背有著花鳥魚蟲的圖案,他朝天空中一拋,嘴裡念出一竄生澀的咒語,鏡子隨咒而變,化為一面巨大清亮的鏡子,鏡子之中纖毫畢現的顯示著河神廟前的一切景象。

河神廟前一地的屍體,遍地鮮血。那個叫紅塵的紅衣少女躺在地上,慕容手中托著一朵白蓮花散發出一團毫光將她自己和地上的紅衣少女籠罩著。在她們的前方有一個灰衣和尚,頭頂一片紅光反罩而下,額頭一隻豎眼中有一道血紅的光芒直射入河神廟中。而河神廟中則有團紅焰光籠罩著,焰光之下居然什麼也看不清楚,朦朦朧朧。

仔細看去才會發現木真手中佛珠正被他以拇指彈出,每彈出一顆,便能看到一道烏光激射而出。而在他頭頂散發出的紅光之籠罩之下,不斷的有一道白光刺入,白光每次刺入都會頓上一頓,然後被他手中彈出的佛珠擊中,然後白光消失,再刺入,如此循環往復。

「好深厚的法力,河域靈力都不能將他壓制。」相貌威嚴的道人有些驚訝的說道。任誰也知道他說的正是木真。

「他的法術神通也不是渡塵觀的吧。」身後有人驚問道。

「確實不是。」

雖然黑曜一州的人死傷殆盡,但是仍然沒有人離去。反而有許多才得到消息的從遠處趕來觀看。一個個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天空中的鏡面,看著鏡中的木真正與河神廟中飛逝出的一抹白光鬥法。

只是河神廟卻像是處於極遠處,一點紅光自神廟之中透出,外面的人無論怎麼都無法看清楚裡面是什麼樣子。

沒有人注意到一座山頂上站著一個相貌年輕卻長著一對長長白眉的道人,他身後背著一紫一青雙劍,一襲紫玄道袍,看著格外的顯眼。他就是曾與羅浮離塵在山谷之中相遇,並各出過一劍的長眉道人,自稱來自於蜀山。對於現在的天地間的人來說,蜀山大數人不知道在哪裡,更不知道蜀山有著什麼樣的人物。他本有三個師弟前往這九華州遊歷,其實主要目的是拜會涇河源頭的崑崙。

但是卻在離開蜀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了,讓本來就門人凋零的蜀山門人越發的少了。這次他出來一來是為了尋三位師弟的死因,二來是想為自己的蜀山揚名。所以他才會找上了曾朝崑崙傳人出過一劍羅浮離塵,想知道自己與她相比如何。在那之後他就是要去崑崙,可是到了九華州後突然又聽到了關於葉清雪及陳景的傳說,於是便來了這繡春彎。

在來繡春彎的路上正好遇上了陳景為翠屏山神渡化形天劫護法,當他看到陳景以劍引動天雷而擊殺敵人時,頓時心動不己。當他來到繡春彎上空時,卻感覺到了他蜀山派氣息,然後在惡龍峽中找到了三件殘損的法寶碎片,上面有著蜀山獨特的烙印,還有著天雷氣息,他心中頓時猜想自己的三位師弟是死在了陳景手中。

他閉上了眼睛,靜神,凝氣。心中殺念起,劍隨心動,雙劍在後背激烈的顫動著。許多人心生感應,只見一座青山之巔,一個身著紫玄道袍的白眉道人卓然靜立,身後一紫一青兩道光芒凝結出兩頭虛幻的龍影。

「他是誰,好重的殺氣。」所有人心中都立即產生了這種疑問。然而卻沒有能回答,更多的人則是看到他身後兩把顫動著的劍。

遠遠的只見他右手緩緩握住了後背青劍的劍柄,頓了頓後,緩緩的拔劍出鞘,劍吟聲緩緩的響起,卻綿綿不斷,越來越響,殺氣越來越重。隨著青劍的拔出,他頭頂上方的青色云氣越來越濃,八方風雲彙集。這一刻,他彷彿成了天地主角,一劍尚未出,天地風雲變色。

許多離得近的人紛給騰飛而走,離得他遠遠的。遠處那個相貌威嚴的道人眼睛微眯著,盯著那青劍看去。在虛空中的那面青鏡不知何時已經調轉了對著長眉道人照了過去。長眉道人後背的劍清晰印在鏡中,放大了許多倍,不受那云氣的干擾,看的清清楚楚。

只見那仍然在後背上的紫劍劍柄握手處似乎有什麼斷了,雖然被打磨的非常的光滑,仍然能夠看出有一絲不和諧之處。再看那青劍握手前後兩端的護手處也有同樣的痕跡。鏡中那把已經出鞘的青劍劍刃竟是極其的古怪,看上去並不像劍,反而像一把怪刀,刀背弧形,刀刃筆真,若是與另一把紫劍交錯而看的話,就像是一把剪刀。

隨著劍的出鞘越來越多,殺氣越來越重,虛空中風雲彙集。上空一條青蛟慢慢的成型,正張牙舞爪的嘶吼著。

「鏘……」

天地靜謐,殺氣衝天。

一道青光自山巔劈斬而下,遠遠的彷彿看到一隻青蛟衝入白霧之中,無可匹敵。

白霧被衝出一條通道,驚散而開,隱藏在白霧深處的河神廟頓時出在了眾人眼中。

天空中的鏡子在劍斬下時早已朝下照去,只見河神廟中突然飛出一塊青磚打在那青蛟的頭上,原本直衝神廟正中門而去的青蛟頓時偏開了,撞在了河神廟的一角。

「咔嚓。」河神廟頓時被斬破一角,透出紅光。

青蛟消失,長眉道人已經騰空而起,一劍騰飛直向白霧之中刺去,所過之處白霧四散而開,然而在他過後,白霧又合攏。天空青鏡之中,長眉道人手中的劍如刀,一邊是厚背無刃帶著弧形的,而另一邊則極其鋒利,劍身上有著一道張牙舞爪的蛟龍。

劍身朦朧著一層青光,帶著長眉道人直衝河神廟中,彷彿要將河浪廟一劍沖碎。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5
第一一三章:化劍為絲


在外面觀看的人心不自禁的崩緊了,心想這下神廟一定要毀在這一劍之下了,都看到了那青劍的威力,沒有人會認為正在與木真和尚大戰的陳景還能擋下這一劍。

就在長眉真人從木真和尚旁邊經過要飛刺入河神廟中時,他手中的青劍突然翻動,橫在了側勁處,身形頓止。就在青劍擋在側勁處的瞬間,一抹劍絲刺在青劍上。而就長眉擋住那一抹劍絲之刻,白霧之中劍絲紛湧,如河浪般自河神廟中湧出,將長眉與木真捲入其中。

許多心中狂跳,心想若是他擋的再慢一些的話,現在已經身首分離了。長眉心中暗驚,在他看來,天下練劍之人在遇上自己時只有死而已,可是前面遇到了個劍術高的離奇的離塵,而現在這個陳景居然也不差半分。然而他在心中不知模擬過多少回這樣的大戰,對於他來說,那些祭練而成的劍就是這些劍術高明之人的最大破綻,只見他手腕轉動,手中青劍已經幻起一團劍影,將那還未消逝的劍光籠罩在內,他顯然是想利用青劍優勢將這祭練至化形的劍給攪碎。

身在空中,如鑽子一樣的朝河神廟中鑽去,鑽頭是那瘋狂攪動的青劍。一片青光下,又如一條青蛟。

劍影森森,殺氣衝天。頃刻間攻守逆轉。

那被絞散的大多只是劍氣,由霧氣所化,真正由迷天化成的劍絲陳景並不敢讓那青劍碰上。這並不是迷天劍太差,而是這柄劍太強,不只是陳景感受得出這劍的強大,就連外面的人也暗想那青劍將要聞名天地間。

在萬千劍光之中,則有一抹劍絲是最強最致命,它神出鬼沒,不離長眉周身要害。在青劍絞動之是,只那一抹劍光根本就不退,而是在青劍舞起的劍影之中顫動起來,有眼力高明之人會發現那劍光不是顫動。而是隨著青劍而動,每一次躲避都只是堪堪避過,相差不過毫釐。所以遠遠的看去,那一道劍光只是出現一片朦朧白霧,在劍影之中並怎麼動。

那一抹劍絲一顫之後便消失,長眉道人驚退,手中的青劍在身前舞出一片青煙。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一下若不是退的快的話,已經被那一抹劍光刺入了眉心之中。

長眉退身如風,才避開那劍絲,立即仗劍而起。

在長眉道人到來之後,木真已經走到了廟門口,他的步伐極其的沉重,越靠近廟門前走就走的越慢。陳景與長眉電光石火之間鬥劍幾回合他也還不過是走了兩步。頭頂紅光衝起,將一片灰霧染成了紅霞。迷天劍的劍光將長眉逼退的同時,又有一抹劍絲直刺木真的後頸,劍絲入紅光之中,明顯的看到遲緩了一些,一粒黑漆漆的佛珠已經擊在了劍光之上,相擊之處蕩起一陣無聲的漣漪。劍絲消退,佛珠縮回他手中。他那向前踏出的步子便停止了,因為面前已經有一抹劍光朝他眼中刺了過來,一入紅光之中,他手中的佛珠又已經彈射而出,劍光卻突然劃出一道銀弧,仍然朝木真飛刺而去。

旁邊青光大盛,一片青影直向河神廟中湧去,河神廟中一抹劍光卻不管他青影多密,直向劍光之中刺入,無論青劍如何變化莫測,都能避免被青劍絞散,同時四面八方的白霧都朝他們兩人湧來,以他們為中心的轉動著,白霧乍眼看去,就像是無窮無盡的劍絲組成的。

那兩道劍絲是化劍為絲的劍術,憑他迷天手迷天劍與涇河靈力並不是不能化出更多的劍絲,但是憑兩道劍絲分戰木真與長眉兩人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木真在沒有受到劍攻擊時,並沒有以佛珠擊入河神廟中,這不是他不做,而是他已經有三粒佛珠進了河神廟便沒有出來了。只有在紅光的籠罩之下,他的佛珠才能擊中那一抹神出鬼沒的劍絲。

他承受著無邊巨力,就像是背著一座山在走。他是法力與涇河靈力相抗,而長眉是憑手中的劍將涇河靈力切開前行。

劍不又刺入木真周身紅光之中,他能清晰的感應到。只要劍光一刺入紅光之中速度就會慢下來,於陳景來說,這一片紅光就像是一個紅色的泥潭,一入其中便有巨大的束縛感。木真則是抓住那一瞬間的停滯擊出一粒佛珠,佛珠看似只是一點烏光,卻讓陳景覺得心神被大錘重擊了一下。

白霧之外一個個都看著天空中的青鏡照出來的影像,心中震驚,無論是木真還是長眉都足以讓他們震驚。木真頭頂那紅霞般的光芒沒有人能夠看透是什麼神通,身在白霧之中看上去氣勢絲毫不弱於河神廟中的陳景。而長眉道人站大山頭上的一劍已經可以說是驚豔了,一劍劈斬河神廟一角,那麼多人死之前都沒有看到一眼河神廟卻在他一劍之下就碎裂了一角。

一個深不測,一個銳利無雙。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來到河神廟前後止步了,無法踏過那河廟的門檻。各被河神廟中飛逝而出的一抹劍光給阻擋住了,那一抹劍光在外面的鏡子中無法捕捉的,唯有當那劍光刺入木真身周的紅光之中才會顯示出來,而其他的時候都隱沒於虛空之中。

「好高明的劍術。」

有人心中驚嘆道,有識貨之人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陳景與長眉都是修劍之人,陳景是一步步自己祭煉出的劍,劍術也高明之極。而長眉一身的本事都在手中的劍上,或許那劍還有著無窮的威力,可現在卻無法發揮出來,儘管如此,已經足以讓他嘯傲群仙了,可是面對劍術高明的陳景竟是一時無法展現劍的威力,並壓制住了。

霧氣翻湧,若是實實在在的河浪的話,此時定是翻江倒海的情形。儘管不是,現在也是極其有壯觀。

突然,天地間響起了琴音,琴音悠揚綿長。一個個立即看向那坐在青山之巔的白岩,他並沒有抬頭看天空,也沒有看河霧,只是專注的彈著手中的琴。琴音初時悠揚,只一會兒便轉為哀傷,哀傷幽怨,突然急轉直下,化為一陣陣殺伐之音,就是有人受了委屈之後,一怒之下半夜磨刀要去殺人全家。殺伐之音不但沒有止,反而愈演愈烈。只一會兒便演變成一場席捲天地的大亂,如十萬鐵騎縱橫天下,又如城破之時的屠城,恍惚間,大地之間烽煙四起,哀鴻遍野。

「這是《天地亂》。」

不知不覺間,琴音已經將人許多人的思緒帶入了一種天地混亂的場景之中。

離塵並沒有回北蘆州羅浮,她站在云端,仰起葫蘆喝下一口藥酒,眼睛卻看著坐在山巔的彈琴之人。她自有法術能夠看透白霧,羅浮是天庭未消失之前就存在的門派,雖然以劍為本,卻有無數輔助於施展劍術的法術,這就天地間大門大派的底蘊。若是看的不夠遠,看的不夠清,又即使劍術再高明,又怎麼可能御劍千里取敵首級。

羅浮門中有一門《金玉瞳》的法術,屬於從小祭劍時必須一起修練的幾種法術之一,這門法術就是專修眼睛方面的,高深處據說能看九幽地獄,施展起來外人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奇異之處。這滾滾河霧雖然能夠攪亂修行者擦入其中的神念,卻無法阻擋她的眼睛。對於陳景的劍術,她雖然有些驚訝陳景的進步神速,卻也自覺還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心想著陳景是神祇,在他的神域之內,自然會更顯高明。而那長眉她是遇到過的,那次山谷中的相遇她並沒有使出全力,自然也知道這個自稱來自蜀山的長眉也沒有使出全力,但是有兩劍足讓她知道他不過本身的修為佔了三分,而手中劍的威力點了七分。所以她才會說他不是崑崙傳人的對手,沒有人比她這種同為大門大派的弟子更清楚崑崙門派的歷史了。

離塵對於這個號稱琴魔的人聞名已久,幾次去山中尋沒有尋到。今天既然遇上了,又怎肯放過。

白岩身上灰白袍披在地上,盤膝而坐,膝上一尾灰白石琴,五根石弦在五指劃過之時紡絲不動,卻有複雜的音節迴蕩在天空之中。

「羅浮離塵領教琴魔大/法。」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同時之間琴音之中夾雜進了一道清淡的劍吟聲,琴音變幻,居然沒有被這劍吟打亂,反更添琴音的殺伐之意。

一抹劍光自九天而下,比繡春彎上空飛懸著的鏡子裡的那一抹劍絲更加的凝實,更耀眼。那聲音起時劍光已經自云端落下,聲音還未落下,劍已經刺到了石岩頭頂。

劍直取白岩的咽喉,白岩卻並不抬頭。

但是琴音卻突然一重,那劍像被什麼重擊了一下,自石岩的耳際刺了過去,幾乎是貼著皮肉劃過,將一縷飄起的發絲割斷在空中隨風飄起。

天空中立於白雲上離塵眼眼明亮如劍光,一手拿著灑葫,另一隻並指如劍在虛空之中快速的劃動著。而那劍在飛逝而過白岩面頰的一剎那急轉,直向白岩後勁切下。

這一劍就聲勢來說比之前那一劍差了許多,但是速度卻更快,有一種冷風自門縫之中鑽進屋裡的感覺,詭秘而冰寒。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5
第一一四章:陷仙

白岩依然是不抬頭,不看離塵不看劍,只是低頭彈琴,琴音分毫不亂,便是卻重了不少。尤其是在遙光劍無聲朝他後勁切下時,那琴音突然出現一個重音。遙光一顫,竟是自那他的後勁滑過,就像是那劍突然之間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樣。天空中的離塵嘴角緊抿,眼中的光芒越發的耀眼。

而劍再滑落到白岩身前下額時,劍光突閃,如蛇受驚一樣的揚起直刺白岩的咽喉。

連一劍一共是三劍了,一劍比一劍險。

這外面突然大戰起來,遠近圍觀的有種應接不暇的感覺,一時竟不知道看河神廟的戰鬥好,還是看外面這離塵與白岩的戰鬥好。羅浮離塵這一年多來名聲鵲起,直追失蹤多年了的葉清雪。

她剛剛那一句自報名字已經讓許多人忍不住將目光轉向了她與這琴魔石岩的戰鬥,只見離塵的搖光在石身周如神女穿縫天地一樣的來回穿刺,或斬或劈。劍勢時而飄忽,時而沉重地,時而殺氣衝天,時而清寂無聲,可是那白岩就是坐在那裡不抬頭,也不見動身,可是搖光劍卻每每要落到他身上時就會偏離方向而落空。他的手已經在琴上舞出了一團幻影,完全看不清拔弦的手勢,而天地間的琴音卻越來越急,殺伐之意越來越重,不知不覺間,在遠近各處圍看的人腦海之中出現了百萬大軍混戰的大戰場。無數的人膠著在一起,手揮刀劍,騎戰馬,來回衝殺。地上血流成河,各處烽火四起,濃煙滾滾。

而他們則成了戰場上的小兵,或殺人,或被殺。

突然有不少人仰天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栽倒在地,旁邊的朋友立即抱起他遠遁而開。一眼看去,遠近各山頭上站著的人身上竟是都已經籠罩著顏色各異的光芒了,有些是一團慶云垂下絲絲光韻,有些剛是一件法寶懸在頭頂,有些有符咒貼在身上,還有些盤坐在地方上掐著怪異的法訣。他們以各種手段抵禦著那琴音,對於在場的諸位來說,琴魔白岩的名聲雖然極大,但卻沒有人真正領略過,這一回終於見識到了。

一座山頭上有一座風雨亭,風雨亭中多了不少人,都是一些抵禦琴音很吃力的。風雨亭主人也好說話,別人開口說想到風雨亭中來暫避,他也不拒絕,就像那天顏洛娘見到的情形一樣。現在風雨亭主人正站在亭邊看著琴魔白岩,感嘆道:「傳說這白岩的一曲《天地亂》分為四重亂相,第一重為『人間亂』,第二重為『山河亂』,第三重為『仙神亂』,第四重才是『天地亂』,現在這人間亂就有如些魔力,那第四重『天地亂』出現時又會怎麼樣呢。」

亭中人聽了個個變色,他們沒有想到這還只不過是琴魔白岩的天地亂的前第一重而已。心中不禁有人想到,若是他彈出第四重的天地亂時又還有什麼人是他對手呢。有人這麼想,就有忍不住的問了出來,風雨亭中笑了笑,說道:「這倒不用擔心,這第四重又豈是那麼容易彈出來的,聽聞他現是黑曜州中的某一處的山神,我想,他現在還只是能彈出『山河亂』來,要不然的話,怎麼會到這裡觀戰。他的琴音來自天地間的戰鬥,等他能彈出第四重的天地亂時,必定是天地大劫起了,那時此處就有不少人會不遜色於他。」

「這裡,你是說那離塵嗎?」

「嗯,羅浮劍仙天下聞名,她算是一個。」

「那涇河陳景算不算一個?」

「若是他能不死的話,自然算一個。」

「那木真算嗎?」

「他法力天生,神通天生,也算一個。」

「那個河神廟前的持青劍的白眉道人算不算?」

「他按現在的情形看的話,最多只算半個。」

「他為什麼只算半個?之前那一劍就斬了河神廟一角,這一點就是木真和離塵都無法做到吧。」

「嗯,確實做不到,但是他不過是仗著法寶之利,法寶終是外物,可以在一時之間仗劍天下,卻難逃天地輪迴。如果他不醒悟的話,他最後一定會被人甩下。」風雨亭主人說的很肯定,然而問話之人卻似有些不認同,說道:「天下萬物為我用,不正是我輩修行人所追求的嗎?」

風雨亭主人呵呵一笑,並沒有回答。

又有人問道:「真人,這天下間除了在場的人外,還有哪些人可與剛才說的幾位比肩呢?」

風雨亭主人不回答,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所知的雖然不多,卻也不少。」頓了一頓又說道:「如果百年之後你們都還活著的話,就會發現那時的天地才是真正波瀾壯闊之時,因為那個時候他們才算是真正的成長起來了。」

突然有人驚呼,只見一直在白岩身周穿刺驚閃的遙光劍,突然出現在石岩的頭頂並不再落下,而是幻舞出一片稠密的劍光,如一個劍光斗罩了下來。

「羅浮困仙劍訣!」

劍斗才一形成,天空之中剎那間風起云湧,一片片雪花憑空而生。

祭劍者只有在劍罡成時才能真正的發揮出劍訣的威力,有劍罡才能憑一柄劍牽引天地之力。這劍斗才一成,那一處山頭的靈氣瞬間亂了起來。頃刻間形成一團隨著劍斗流轉的風,風中雪花紛舞,風越轉越快,竟是將山間樹葉都捲起,周邊山頭上的人都感覺到了靈氣快速的朝那裡流氣,就連下方的白霧被捲了過去。

劍斗慢慢的看不見了,能看到的只有一團將整個山頭都籠罩著的斗形風團,風團中雪花紛飛,高空之中已經有云層凝聚了,更多則是山間樹葉塵埃被捲了進去,變成了天地間一道黑色龍捲風,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大黑斗罩在山頭上,又像是一根黑柱豎在那裡。

琴音在劍斗困住白岩時,聽在眾人耳中的就已經不再連續,不再完整。

在這外面劍鬥成形之時,河神廟前也出現了一個漩渦,這漩渦帶動白霧瘋狂的旋轉著,形成一個大漩渦。

剛才在看離塵與白岩戰鬥的人連忙問旁邊的人怎麼回事,旁邊的人立即興奮的回答道:「剛才木真與那白眉道人合力差一點就攻進了河神廟中,就在即將進入河神廟時,河神廟有火焰湧出,又有一顆珠和一塊青磚伴隨在火浪之中分襲兩人,又有劍光如浪自神廟中洶湧湧而出,兩人各退幾步後。迷天劍化成的劍光已經將他們兩人捲了進去,並快速的旋轉,引得這白霧也一起轉動,變成了現在的漩渦。」陳景的迷天劍現在也算是很有名了,一說到劍的話,一定會說陳景的迷天劍。

「莫非也是劍訣,沒聽過他有什麼劍訣啊。」旁邊的人疑惑的說道。

「是啊,我還以為他沒有劍訣的,看這情形一點也不比羅浮的劍困仙劍訣差啊。」

身處於漩渦之中的長眉卻有些吃力起來,他手中的青劍可以說比陳景的迷天劍威力大許多,他自己甚至猜測這劍可能是先天劍器,雖然是有損的先天劍器,只是他現在正如陷於泥潭之中,手握絕世利刃卻法發揮出來。青劍能引動風雲,蓄勢之下能斬萬物,只是現在卻像是受困的蛟龍。自從入這霧中以來,他還沒有正的出過一劍,每每想要出劍時就有劍刺來,讓他不得不去阻擋。而且阻擋又根本就碰不到對方的劍絲,那劍無定勢,隨意變幻,若不是他手中的劍銳利的話,現在只怕早已經死了。

而木真早已跌坐在地上,頭頂紅光罩體,無窮無盡的劍絲一旦刺入就被紅光消融,偶爾有劍絲要刺到身體上時,他便彈出佛珠將劍絲擊散。

此時兩處都陷入了僵持,那些觀看的人一個個雖然滿臉的興奮,卻並不像之前那麼專注,看一下這裡,看一下那裡。九華州道門中人所站立的那處地方,正前方仍然是那個相貌威嚴的道人,此時若有人注意他的眼神的話,就會發現與之前絕然不同。不再平淡,而是神光熠熠,或者說是興奮,他並沒有看離塵與白岩的戰鬥,而是緊緊的看著河神廟前。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伸手對著天空中的青鏡一招手,青鏡已經出現在了他手中,隨之便見他將手中青鏡朝河神廟一晃,便掉轉過來看鏡面。只見河神廟中陳景的佈置清晰的顯現在鏡中。

一座高大的神像,神像之前是一女子手掌青燈坐在那裡,一個小姑娘手握青石緊張的看著外面,後面是一個女子站於青燈所照不到的暗影出。而離門不遠處的左右則分別是有一隻青色貝殼和一隻大紅蝦。

他看著鏡中影像,又看著這整條霧河,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突然大笑起來,引得旁邊人側目看來。笑聲才停,便聽他說道:「我明白了,這是陷仙陣,想不到這世間又出現了陷仙陣。」

站在他身後的人滿臉的疑惑,面面相視,最後終於有人開口問道:「真人,這陷仙陣是什麼來歷,怎麼沒聽過?」

「呵呵,沒聽過很正常,因為這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天地間的。」

「那怎麼會?」

「因為這涇河河神所使的是陷仙劍訣。」相貌威嚴道人說道,這個答案讓他身後的那些人聽的更加的糊塗,可是再問後,道人卻怎麼也不回答了。

就在這僵持之際,虛空之中突然竄出一隻雜毛狐狸,在霧河上空一閃便已消失。而河神廟那被劍斬出一個洞來的屋角,有一隻狐狸鑽了進來。

只見這狐狸一進來便朝神像一拜,口吐人言,說道:「青丘山下等狐阿莫拜見河神爺,我姑爺說一柱香後要來破陣。」他話才一說完,便有一聲怒喝響起:「吠,雜毛狐狸好大的口氣,我看你是熟狐就讓你說了這許多話,原來是消遣你蝦爺來的,來來來,先吃你蝦爺爺一劍。」

那名叫阿莫的狐狸眨動著雙眼,但見重重迷霧之中,一道劍光飛逝而來,他也不抵擋,轉身一躍而起便已經自來路鑽了出去。在霧河上空憑空一閃,虛空奔踏幾步消失不見了。

外面的人一個大驚,不禁失聲道:「這是哪裡來的狐狸,居然從這陷仙陣中來去自如。」剛才那道人大笑說這是陷仙陣,自然被大家聽在耳中。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6
第一一五章:入廟


在遙遠的一朵云頭上,站著一男兩女,男的書生打扮,相貌俊秀,並肩而站的明豔女子頭髮盤起,顯然已經嫁做人婦,從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可以看出是懷了身孕的,這小婦人身後站著的是一個丫鬟裝束的女子,嬌俏靈動。

他們眼看著的自也是涇河繡春彎,就在他們的云頭前方的虛突中然衝出一隻雜毛狐狸,雙腳一立就已經化為一個人來,一身灰色緊身短衣,頭紮麻巾,長相普通,眼神之中卻透著一股靈動的感覺。

他一現出身來便躬身一拜,喊道:「小姐,姑爺。」

「阿莫,你進河神廟了?」那明豔的少婦聲音嬌媚,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鼻音,誘人之極,阿莫頭也不抬,似乎不敢正視,立即回答道:「回小姐,阿莫進去了,姑爺的話也帶到了。」

「好,神廟之中是什麼樣子。」

「神廟之中紅光籠罩,霧茫茫,看不清楚,進入裡面如身入大河之中,水浪滔天,法力稍弱者連身體都站不穩。」

「呵呵,很好,青丘十三公子怕是無一人能比的上你了。」少婦微笑著說道。她的話才出,她身後的丫鬟似乎極為高興,忍不住抿嘴微笑起來,而阿莫則連忙說道:「阿莫豈敢與公子們相比。」

「你不必驚慌,這裡只有我們在,也沒有人會知道,青丘山論道排名之中從來都是青狐為尊,都不讓你們參加,要不然的話,這一代的青丘第一公子之名非你莫屬。」

阿莫不敢回答,只得將頭低了又再低,在青丘山中等級森嚴,只論出身,實力再高若是出身不好,依然還是要聽命於人,除非成為天狐,至少有七尾。少婦又接著說道:「等回去之後,我找個機會讓你脫離青丘山,給你自由,並將小玉許配給你。」站在她身後的那個丫鬟臉上湧上一層紅韻,發現阿莫正驚喜的看過來,臉上更加的紅了,連忙低下頭。

「謝小姐。」阿莫驚喜拜謝。

「呵呵,這次你就隨姑爺一起進那陷仙陣吧,若有個閃失的話,你有十條命都不夠,而且小玉還在這裡等著你。」少婦人聲音雖然沒有多大的改變,但是說到最後卻透著一股殺氣。阿莫連忙答道:「阿莫一定讓姑爺毫髮無傷的出陣。」

「你倒是自信,那麼多道門英傑都折在裡面了,你雖然已經有了六尾的法力,但也莫要大意。」

「是,阿莫一定小心謹慎。」

少婦轉頭朝旁邊那書生打扮的男子看去,說道:「玉帛,一定要進嗎?這陷仙陣凶險……」她聲音比起同阿莫說話時輕了許多,同時也多幾分溫柔。

「有些事情是一定要面對的,不敢面對的話,最終只會毀了我,會毀了他,也會毀了我們的孩子。」書生扮的年青男子打斷她的話,看著遠處的霧河說著。

少婦一臉的擔憂,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了一眼阿莫,眼中含意明顯。云頭飄動,載著那個書生與阿莫,只一會兒就已經來到了霧河上空,山上眾人都抬頭看去,都不知道這幾人的來歷。知道來歷的心中驚異,但也都沒有說什麼,只是眼睛緊緊的看著。

只見當先一位書生從云頭走下,每走一步,腳下便生出一小云,一步步如下天梯,看上去風清云淡,但是有眼力高明的人卻看的出,這一切都是來自他身後那位相貌極為普通的下人裝束的少年人。因為前面那個書生並沒有法力,兩人看上去走的慢,卻只一會兒已經走入那在瘋狂旋轉的白霧之中。就在他沒入白霧之中的一剎那,霧氣之中殺氣衝天而起,劍吟聲在瀰散虛空。

一道紫光沖而起,將白霧衝出一個巨大的缺口,隱隱看到長眉雙手持劍交叉於身前,如一對巨大的剪刀,殺氣驚天,給人的感覺前方無論有什麼都在雙劍合成的剪刀碎滅、死亡。他身隨劍走衝入河神廟中,緊接著又是一道梵唱音響起,白霧剎那間變成了紅霧,紅霧之中又流轉著金色,有修有特別秘術的人會看到木真渾身冒著金光,一步跨入了河神廟中。

而那書生則站在河神廟前並不再前進,旁邊站著的是阿莫。就在這時,虛空之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鴉鳴,隨之便看到一隻漆黑如煙霧凝結而成的烏鴉衝入了白霧之中。

霧氣瘋狂翻滾,劍吟聲綿綿不絕。

這頃刻間的變化,使得在外面看的人都有一種反應不過來的感覺,前面還不知道那書生是誰,後面那長眉與木真就衝進了河神廟,緊接著又是一隻看上去神秘莫測的烏鴉飛入了霧河之中。

誰都知道,這涇河唯一的河神廟碎身死就在這一刻,只要百十年後,這裡就只會有一片廢墟,繡春彎河神的神話將消逝於風中。

外面的人只當長眉與木真突然動用了秘法所以殺進了河神廟,但是他們兩個卻知道那是因在剛才的一瞬間出現一道破綻,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卻不會放過機會。長眉抓住那機會拔出後背上紫劍,雙劍合壁衝進了神廟。

外面道人說木真的法力天生,神通天生,這是沒有錯的,木真的師父當然知道,所以從來沒有教過他修行,沒有教過他法術,只是傳他佛法。這世上只有他師父與他師弟知道他體內有封印,那封印與生俱來,封印著他法力。隨著他的成長,封印一層層的解開,每解開一層封印便有神通法力湧現。

在這個時候,他終於又解開了一層封印,一半原因是他自己到了這河神廟前後就想解開,卻沒有機會,還有一半是受長眉手中雙劍牽引激發。

「誅魔。」

在封印解開的那一剎那,他雙眼閉上,而額頭豎著的雙眼之中湧現血光。心中則是迴蕩著「誅魔」兩個字,這一刻,在他的心中,天下到處是魔物,等待著他來誅殺靜化。

長眉和木真都感受到那一剎那間破綻,而神廟之中顏洛娘他們也感受到了,因為他們坐在云台上,受了河神符,能夠借助神符與涇河靈力相通,就在剛剛那一剎那,他們感覺到靈力突然一鬆,各自心中一驚,還沒有明白過來有什麼事,河神廟外已經殺氣衝天。緊接便看到一青一紫雙劍交叉而成的剪刀剪破虛空,剪碎神廟的門,剪開涇河靈力,剪散那些化為劍絲的霧氣,直剪向神廟中的神像頭顱。

在這化剪刀的紫青雙劍下,一切都似要破碎,讓人生不出抵擋之心,唯有閉目等死。

「叱!」

神廟之中突然想起一聲震唱,神廟震動,彷彿連屋宇瓦片都顫動了。在這喝叱聲中。小白龍直起身來,大叫一聲奮力將手中的青磚朝那如剪刀一樣要剪碎一切阻擋在它前進的雙劍砸了出去。

這青磚即使是陳景都看不出什麼來歷,但是現在誰都知道那青磚不是凡物。小白龍這奮力一砸,隱隱間竟是有風雷聲響起,青磚彷彿砸破了虛空,直接砸在雙劍交叉處。

「叮!」

長眉手中的雙劍要剪破一切的銳勢竟是一頓,但是那雙劍只是微微一頓,隨之卻聽到咔嚓一聲,青磚已經被剪成兩半。

「哎呀……」

小白龍驚喊一聲。在她的驚喊聲中,顏洛娘已經吹出了一口靈氣,手中燈焰頓時化為一片火浪,彷彿在她一吹之下,火借風勢將虛空點燃了。

而這時,外面的木真竟是已經跨了進來,他身上金光閃耀,不可逼視。

然而,就在他跨入的一剎那,右邊一道惡風已經撲了過來,一柄巨斧直朝他頭顱斬去,這斧頭正是大紅蝦的。長眉衝進來的一瞬間,他們都有些措手不及,以至於立於門兩邊的大紅蝦與貝殼竟是還沒有來得及出手,長眉已經衝了過去,而當他們正要準備出手時,木真已經進來了。

此時大紅蝦身體化為大象大小,這一斧不僅有他本身的力量與法力,還有著涇河的靈力,即使是木真也不願意讓他斬在身上,然而就在他要阻擋這一斧時,心中湧起強烈的危險,抬頭間,眼中一片冰冷刺眼白光。

這片白光冰冷而刺眼,木真雙眼是閉上的,但是他額頭的眼睛在這冰冷刺眼的光芒下流出淚來。神目被傷,木真忍不住閉哼一聲,連忙閉上,但是已經晚了,他那可以看透一切幻象的神目已經受了傷,鮮血流出。

「嘎…」

一隻烏鴉穿過神廟屋頂,方向正是神像的上空,它出現的詭秘迅捷,帶著森森死氣直向神像落去,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6
第一一六章:逃


這一切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長眉與木真感受到了一絲破綻而突入神廟之中。直到長眉被小白龍的青磚阻了一下,隨之便是鋪天蓋地的火浪。

一入這河神廟無論是長眉還是木真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眼前只有翻湧的霧氣,霧氣如浪,又似無窮的劍絲纏綿翻湧。好在長眉手中的劍能剪開一切,紫青雙劍過處,前方立即被逼開一條通道。在青磚砸中的雙劍之前,他只感受到了危險,然而一入這神廟處處危險,所以青磚實實在在砸在了雙劍之間。

雖然最終青磚在他奮之下剪破,但是他那銳利無雙的前進之勢也被阻了,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火浪。這一次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這危險直逼靈魂。

他心中大驚,卻根本就不退,而是直向火浪之中衝了進去,劍在前。法力瘋狂湧入劍中,兩道青紫光芒交織將他護在其中,火焰果然近不了身,然而他自己卻不好受,因為他現在還不能完全掌握雙劍,只能掌握單劍,這次出雙劍也是逼不得已,他心中想著能以雙劍快速的破了神廟,破了神像。但是他高估了自己,心中竟是在這一瞬間想起了離塵說的『劍七分人三分』的話,當時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才發現原來光有絕世靈寶也無用,靈寶的威力並不是什麼人都能駕馭的住的,三分的人如何能掌握七分的劍。

這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手中雙劍瘋狂的汲取著他體內的法力,青紫光芒纏繞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彷彿那不是兩把劍,而是兩頭凶獸。

火海,將他淹沒,但是長眉卻並沒感受到熱,而是感受到了重壓,彷彿有著萬斤重力壓在身上。他知道這是河神的驅動著靈力要將他磨滅。對於他來說,無論是什麼法術和法寶在他的雙劍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他唯一的弱點就是法力不足,比起能驅動涇河靈力的陳景來說更是差的極遠,更何況此時他是在神廟之中,不但不能溝通天地靈力,還要消耗自身的靈力來抵擋著這無窮無盡的壓力。

重壓如山,不是來自於一方,而是來自於四面八方,如河浪,沒有定勢,一波一波,無窮無盡。

他手持雙劍依然朝前進著,只是他前進極其緩慢,步子也極小,走的很艱難,彷彿走地底,憑著手中劍來割開一條通道。

這時,一隻蝴蝶自神像上飛下,飛的輕盈飄忽,但是長眉卻覺得壓力猛然的增大,他的步子立即停了下來。他停下,蝴蝶卻並沒有停,而是如在花叢中飛舞一樣的朝長眉落去,就像落向花朵一樣落向那雙劍發出的光罩上。

而這時也正是烏鴉落向神像的一瞬間,很顯然,這死氣沉沉的烏鴉正是把握著這一刻,即使是蝴蝶想要阻擋它也來不及了。但是蝴蝶根本就沒有阻擋,依然速度不變,飄逸輕盈,卻像是將整段河域靈力集中在這一落之上。

烏鴉落,雙爪抓向神像的天靈蓋,但是卻突然驚恐的怪叫一聲沖飛而起。

長眉一動不動,他就像是沒有看到蝴蝶一樣,但他也不退。他的嘴角已經溢出鮮血,他堅韌性格支撐著他沒有退。他看不到蝴蝶,但是他能感受到,所以他想在這一瞬間以紫青雙劍破了這危險,並希望能夠突破這重壓,反殺陳景。他對手中的劍有信心。

蝴蝶落,輕盈的落在紫青雙劍的光芒上,蝴蝶落的一瞬間,他便看清了。劍芒震動向蝴蝶斬去,然而,這只是他心中所想,因為在蝴蝶落的一瞬間,洶湧的澎湃的靈力如一座山從天空中壓在他身上,幾乎讓他連劍都拿不住,身體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跪倒在地。一口鮮血忍不住的噴了出來,血噴在劍上。

劍光再次湧動,他身上壓力稍減,心知此時再不離開便要死在這裡了。奮力衝起,竭盡法力湧入劍中,雙劍翻飛,割開周身的壓力束縛。青紫雙劍像是被他的拚搏的氣息感染,光芒衝天而起,掀飛神廟屋頂。

在外面的看的人,只看到那烏鴉衝落入神廟之中,只一會兒,便又聽到烏鴉怪叫一聲沖飛了出來,那叫聲刺耳難聽,卻從聲音之中能聽到驚懼。只見這之前閃電般衝進河霧中的烏鴉以更快的速度衝了出來後,隨之便散為黑煙隨風而逝。就在黑鴉衝出來的一瞬間,白霧翻湧,緊接著便是一青一紫兩頭虛幻的蛟龍沖而起,在天空云頭斂去光芒,現出手持雙劍的長眉來,嘴角血痕腥紅。

又有紅霞滿天,木真身著一襲灰色僧衣沖飛而起,在他們下方則是漫天驚飛的神廟屋頂瓦片,其中又夾著漫天劍光,光華衝天,殺氣漫卷。

河神廟上空的白霧被沖散,將已經沒有屋頂的河神廟露了出來,只見河神廟中一尊神像屹立正中,神像前一個女子手持一盞青燈,抬頭看著天空,白霧依然籠罩著,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天空之中長眉披頭用發,胸前道鮮血淋漓的傷口。而木真站在天空之中,雙眼緊閉,鮮血自額頭眼睛之中流到了下巴上,手中一串漆黑的佛珠只剩下三顆了。

眾人驚嘆,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一條涇河,仙神彙集。

二百三十里百霧籠罩之處,一卷黑風如柱,上接九天白雲,下連山川。這正是離塵因仙劍訣所化的。

突然,黑風崩散,化為一團狂風,狂風之中一道流光直上九天,落入一個青衣道袍的女子手。只見她兩指輕夾一抹無柄劍刃,劍刃如銀霜。另一手則拿著酒葫蘆,仰脖喝下一口,眼不再是像以前那樣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人,而是微閉著雙眼,白霜般的面容上,睫毛顯得格外的清晰。

而風中的白岩不知何時已經消逝無蹤了,就像是根本就沒有存在過那裡。離塵顯然是在白岩離開後才收了劍,可是絕大多數是沒有看出白岩什麼時候離開的。

紛亂的大戰結束的亮無徵兆,長眉背著雙劍披頭散髮的帶著一道自肩頭劃到腰間的傷踏云而走,在他拼盡全力衝破本已經破一角的神廟屋頂時,被陳景趁機傷了。

木真閉著雙眼,右手拿著佛珠的手仍然在顫動著,雖然三隻眼都在鮮血,但是他還是面對著河神廟,彷彿能看到白霧中的動靜。只有極少數人注意到他的那還在轉動佛珠的手在輕微的顫動著。

當他手不再顫抖之時,他也緩緩的轉身,身體如粉塵一樣,在轉身之間就已經消散在虛空之中。

白霧重新彙集,轉眼淹沒河神廟。

一直站在河神廟前的書生及阿莫這才朝河廟走去,阿莫緊緊跟隨,瞳孔之中河轉著清光,如水韻清泉。但是那白霧卻在他們身前排出一條通道來,直通河神廟。阿莫不知道這姑爺的來歷,只知道是小姐從外面帶回來的,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這個姑爺沒有一點能配得上自己小姐,現在看到他站在成堆的屍體之中,一點懼色都沒有,心中覺得做為一個凡人,他膽色還是不錯的。整個青丘山的人都知道五小姐嫁了個凡人,一個不會絲毫法力的凡人。此時這個凡人看到這麼多修士大戰,轉眼生死,血流成河,居然沒有一絲的懼色,這讓阿莫對他的感觀有些改變。

一步步朝河神廟走去,居然沒有遇到阻擋,對於陳景的劍阿莫還是很忌憚的,而且現在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來這裡保護這個絲毫法力也沒有的姑爺。

入河神廟,阿莫眼中看著的是幻幻層層的迷霧紅霞,他竭盡全力也只是看到前方追著有一盞燈,左右似乎有殺氣,而前方反而沒有。書生根本就不停,筆直的走了過去,直入幻幻層層的雲霧之。他心中一驚,快速的跟過去,卻發現那霧氣如無形的繩索,將他牢牢的困住。只見他身體一扭,身體虛化,隨之轉為實質,那束縛卻已經不在了。

可是就在他才一步邁出,那束縛感又起。他身體立即虛化,緊接著轉為凝實。就在他一虛一實之間,身上的一切束縛就會消除。所以他在這雲霧之中就是一步一停,身如風中之燭,搖晃不定,隨時都像是能消失幻滅一樣。

當他終於來到姑父面前時,卻看到姑爺手中拿著一罈酒,擺放在神像前的桌案上,又聽他說道:「一時的過失,不應該讓幾個人的一生來償還。仇恨不應該用鮮血來融化,逝者已矣,活著的還要活,希望你不要因為身上背負的血債而墮入魔道,我叔父是死於亡魂夢魘咒,而那亡魂夢魘咒一定會被你殺死,不是嗎?」

阿莫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姑爺,在青丘山中,這個姑爺話不多,但是對誰都一個樣,不管是下人還是公子,這也是阿莫認為他配不上小姐,卻對他還保持著一定尊重的原因。現在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在來之前,他是知道姑爺與這河神有著血海深仇的,此時他所說的話體現出了一種寬大胸懷,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6
第一一七章:來日飲仙夢

陳景從神像之上走下一個來。

他看著面前這個加上這一次見面都只是第三次見面的書生,不禁想起了仙符宗後山禁地的初識,想起第二次在山中再遇時,對方將自己當成朋友時的情形有,陳景有一種掩面而奔的衝動。

「我第一次下就遇上了你,你贈送了我張隱身符。第二次遇上你,我正遇上了危險,是你救下了我。第三次是我為你帶來了你失落在山間的骨頭,那時我就想,我要讓你活的好好的,然後再修得一身法術回來殺你。後來我回去之後想了許久,覺得其實你已經死過一回了,你的生命已經在剮龍坡消逝了,而現在的你其實是葉清雪賦予的。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請你喝壇醉仙夢,這是我當年說過要請你喝的。你仇人很多,我怕以後沒有機會。」

陳景看著他,轉眼已經過去了十來年,他的臉上多了成熟,當時的他坐在火堆邊是那樣的神彩飛揚,即使是因為在山中行走多時,又遇到許多危險導致衣襟破爛而狼狽不堪,卻仍然無法掩蓋他身上的那股神彩。而現在那份書生意氣已經沉澱了下來,取而待之的是成熟與寬容,多年的磨礪沒有讓他變成一個墮入仇恨的復仇者,而是讓他思想昇華到了世人難及的高度。

「我身上的亡魂夢魘咒越來越重,不過現在都被我的香火信仰壓制著,還在沉寂休眠,如果有一天,我感覺自己無法壓制住這夢魘咒時,我會削下我自己的頭,埋藏進地底深處。到時候只希望你還能來這裡給我一罈酒唱。」陳景認真的說道。

趙玉帛笑了笑,說道:「我會在青丘山以醉仙夢祭你。」

「今天來這裡一是怕你過了不這一關,二是解開自己與你心中的心結,三是要把玉妍帶回去。」

陳景知道他說的玉妍必是神廟外那個一心要挖倒神廟的女子,想了一下,卻是說道:「你還是讓她留下來吧,你如果將她帶回去,她會恨你一輩子,而且還可能因此入魔障。她現在陷入執念當中,比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瘋魔,還是讓她在這吧,不會有事的。」

趙玉帛略嘆道:「我必須把她帶回去,我聽人說。無論是誰,只要是心懷怨恨擊打神廟或神像,對於那個神祇來說都像是鞭笞在身,你不必用這樣的方式來減輕心中的內疚。」

「去年,她把我大罵了一頓,然後就跑出來了,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到了這裡來。」趙玉帛看著揮動著鋤頭旁若無人的挖著土的趙玉妍,來到她的身邊,用一張符貼在趙玉妍的身上。趙玉妍立即軟倒在趙玉帛的懷中。趙玉帛將她抱起,說道:「我妻子已經懷孕一年零六個月了仍然沒有生下來,也不知出生時會是怎麼個樣子。待我的孩子出生時,再請你來青丘山喝酒。」

陳景自是滿口答應,心中卻五味雜全,他不知道趙玉帛的孩子出生時,自己是否還活著,即使是活著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的了。

趙玉妍並沒有失去神智,顯然她能夠聽到,卻不能言,只見她淚流滿面的看著陳景,眼中滿是不甘怨恨,那怨恨是那樣的深沉。

趙玉帛腳下出現了一團云,飛騰而上九天。陳景看著高空中有個小腹微微隆起的女子,正看到趙玉帛,她嘴解那如釋重負的笑容,讓陳景為她也為趙玉帛感到高興。那顆被殺戮澆得冰涼壓抑的心,終於有了一絲溫暖的感覺。

外面的人看到趙玉帛平安無事的出來,一個個心中驚訝,卻也沒有人敢去問。因為這時已經都知道了他是來自於青丘山,青丘山對於許多小輩弟子來說是陌生的,但是這也有長輩在,一打聽得到的答案卻是四個字——神秘莫測。

這一場戰鬥並不長,結束的快,但是結局卻異常的慘烈,黑曜州來的各門派弟子幾乎死傷殆盡,從此陳景算是與黑曜一州結下了深仇。按陳景心中所想,應該還會有不少人出手的,可在趙玉帛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入過白霧之中。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戰幾乎將那天想趁機奪寶的人心都殺寒了,而大家也就越加的堅定了陳景手中有著傳言中的東西。

不過,傳言這種東西永遠都只是在見識淺薄的人中流傳,仙山玄門之中,又何曾因為這樣的傳言而真正的出過手。

外面的人一直沒有走,白霧也就一直沒有散。一直過了數天,圍在涇河繡春彎這一段河域的人才慢慢的離去,白霧也就散了。

河前村的人一直沒有醒來,有要從楓林渡經過的人在來到這裡時進入白霧之中,卻不知不覺又會走了出來,就像是一片樹葉落入河流之中被河水給送回了岸上。一連幾天,白霧外面也聚集了許多凡人,都是遠近各處趕過來的看這奇異事情的。沒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幾天後,白霧散去,一切重歸平靜,沒有發生任何改變。有人來到河前村,問起這事,才知道他們居然一直在沉眠不醒,不知白霧籠罩之外的人不得入之事,又繼續追問,才知道整個河前村的這些天都集體做了一個夢,夢中繡春彎上空仙神彙集,河中屍體沉浮,血染紅了江面。

立即有人跑到河神廟前的河堤上去看,並沒有發現什麼屍體,河水依然是千年不變的拍打著河堤。不過河神廟卻已經沒有了廟頂,裡面的一尊神像竟是有了淡淡的劍痕。一個個心中充滿了疑問,在後來的很長一段的時間內一直流傳著河神己死的傳言,並有人來自稱是新任河神,卻被河前村的人打了一頓後狠狽的逃走。

自這以後,即使是河前村的人也再也沒有見過河神顯真身,但是他們深信河神還活著,依然**有人來河前村點香,在家裡只是供奉河神。不過河神廟卻在一次大祭後重新建造了,河神像沒有動,但是在河神像的前後多建了幾座神像。正前方兩座,其中一座少女神像手托青燈,神情專注的看著手中的燈,像是生怕燈會被風吹滅。另一座神像是個小姑娘,手中頑皮的拿著一塊青色的磚頭,一臉緊張興奮的看著門外,彷彿門外隨時都有敵人進來,而她則隨時都要憑著手中的磚石來將敵人擊退。門邊兩側則分別有兩座石台,左邊石台上的是一個青色貝殼,安安靜靜,右邊則是一隻巨大的紅蝦,張牙舞爪的樣子,一臉兇殘,左手大鉗之中夾著一把劍,右鉗夾著一把大斧。在河神像的後面陰影之中還有一座神像,一襲墨素長裙,頭戴一朵白花,亭亭宛靜,卻只有一張瓜子臉,臉上一片空白。

河前村的人並沒有卻修復神像上的傷痕,但是神像上的傷痕卻慢慢的消失了,這讓河神前的人更加的堅信河神依然在。慢慢的遠近各處的人都來供奉河神,又有許多遠一點的人,都自己鑄一座神像,然後擺到河神廟中來祭三天,三天之後那原來普通呆滯的小河神像竟是隱隱間有了靈性。

而每逢年節之時,遠近家家在門前要點香擺肉祭河神,也不知從何時起,許人家門上都貼著兩幅畫,左邊上一幅是一個青色貝殼在水浪間漂浮著,身上籠罩著一層籠罩水霧,看上去極為神秘,而右邊則是一隻大紅蝦踏在河浪之上,左鉗劍,右鉗斧,一臉兇殘。這些都是後話,此時那一場大戰不過是過去了十多天便有人來到了河神像前。

這人看不出真實的年紀,外在看起不過是三四十歲之間,一襲簡單的青袍,抱著道髻,身上沒有玉墜飾物。

星光灑在他身上,彷彿被他給吸納入體內了。他並不進河神廟,只是朝河神廟中問道:「河神所使劍訣從何而來。」

說來他這麼一來就問別的法訣從何而來是極不禮貌的,結合著他那頗為威嚴的相貌就像是在質問,彷彿陳景偷學了他家的劍訣一樣。河神廟中人影一閃,陳景便現在了神廟前,他也不隱瞞,也不見生氣,說道:「自小隨一個老劍客所學。」

「不知這老劍客是何名?」

「不知道。」陳景回答道。

道人皺了皺眉頭,又說道:「那你應該知道自己學的是什麼劍訣吧。」陳景仍然是搖頭說不知道,對方不信,說道:「難道你不知道你所學的是陷仙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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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外力豈渡心魔

「呵呵,這名字是還是從你這知道的。」

道人再次皺了皺眉頭,突然嘴唇顫動,卻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而陳景耳中則傳來一道清晰的聲音:「劍之道,煉凡心而生無畏之意,一念而引風雲,動則御劍千里引雷霆合無回意,靜則包融天地,天塌不驚取無懼之意。動靜相合陰陽相融合天心得不仁。四者皆得,是為誅、絕、陷、戮。」

陳景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道人看在眼裡,笑道,你不必說了。我雖然不知道你的劍訣是何人所傳,也相信你也不知道,但是你的劍訣是出自我東海金鰲島一脈。

他說完似乎極為高興,看了看裡面的神像,說道:「他日若能化形,請來東海金鰲島,我稟明師兄,為你舉行入門大典。」

陳景說道:「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教我劍訣的人從來沒有說過他是出自於東海金鰲島一脈。」

「呵呵,師弟,錯不了,這天下間只有東海金鰲島的人才會知道那劍訣,而且還必定是我金鰲島的內門弟子。」道人說道:「我道號不執,他日師弟若來,說找我就可以了。」

他說完又再說了幾句話轉身便消失於虛空之中,陳景站在那裡看著虛空,心中卻在想著老劍客與這東海金鰲島是什麼關係,剛才不執道人所說的那幾句劍訣陳景確實在老劍客嘴裡聽到過,但是卻根本不是那道人所想的那樣。當時老劍客只是說在傳授劍訣時說過一句這樣的劍訣,說這可以說是天下劍道總綱,然後陳景所學的劍術卻另外的一段口訣。

他想了一會兒,便不再去想。只要時間夠久,自然能將一切掩埋的真像沖刷出來。

至於不執道人所說的陷仙劍訣以及陷仙陣他更是不知道了,對於陳景來說,陣法他並不熟悉,他心中從來沒有過陣法的概念,這一次的大戰可以說是他的神域加上自己所悟法術與劍術的一次完美融合。

從山河之力到勢的應用,同時又融合他自己對於劫云的一些感悟,所以入白霧之中的人要法力抵禦才能站的定,要不然的話會被那股奔騰之勢給沖走了。當那股勢被攪亂之時,他卻又能相應的變化成那劫云那樣的混亂、碾磨,而那劍就相當於劫云之中閃耀的雷霆。

他不知道從外在看,這就是陣法。雖然陣法也能做到這種效果,但是所形成的過程卻完全不同。在神道之中,這是被稱之為踏入了術的層次。不再是單存的使用力或勢,而是山河之勢與山河靈力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新的手段,這就是術,陳景稱之為《靈河陷空劍域》。

虛靈回到了河前祠堂,顏洛娘則回了師門,大紅蝦與貝殼在河域之中分類著那些法寶,小白龍在白霧散去之時,抱著那被破為兩半的青磚發呆,過了幾天突然說好像有件事要做,一直忘記了,現在想起來了,然後就騎著那黑色的大水牛手拿著青磚走了。

幾天的時間,河神廟前又重歸平靜。

陳景本以為後面一定會有更多的人來,哪知卻陡然安靜下來,讓他有些意外,這讓感覺有些像暴風雨來的前夕。當戰鬥結束之的,他感應了一下自己河域,才發現不知不覺之間對於涇河河域的掌控上下至少延長了百里。他略一思索便明白,這是因為對於河域靈力的融合又到了一個新層次,而整條河域都是相通的,靈力自也是一樣的,當他的心境增長了,所能控制的河域靈力也就增加了。若是整條涇河每一段都有河神的話,陳景自然不能做到了,但是現在整條河中的河神在蛟龍王興浪淹崑崙的那一戰之中都死亡殆盡,所以河域靈力已經是無主之物,只要心境到了就能融為己用。

陳景突然想起當年老劍客曾說過的一句話,人身處於這天地之間,有人一生就只能用自己本身的微末之力,有人通過修持能用自身之外的力量。無論是修行界與凡人界都一樣,視天地之力為己力,則天地之力唾手可得。

當年的他聽不懂,今天突然想起,才發現老劍所說的話幾乎句句是天地至理,每每想起一句話後就有著開慧通智的感覺。但是陳景努力去想在跟隨老劍客的那麼多年中還講過些什麼話時,卻根本就想不起來,只能想起自己靈光一閃想起的。其他沒有想起的根本就一點概念都沒有,就彷彿那麼多年之中,他只是機械的跟隨老劍客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說一樣。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對,或者說是老劍客非是等閒之人,要不然的話,怎麼會講出那些話來。而且,每當他有明悟之時,腦海之中就會出現一道不輕不急不緩的聲音,這聲音所說的就是自己明悟的總結,陳景則能立即想起這話原來老劍客說過,而且還能想起他在什麼地方什麼環境下說的。

一切看似平靜了下來,陳景以涇河靈力滋養著神像,吸納著日月星辰的精華,期望肉身能夠盡快的化形而出。對於身為神祇的他來說,肉身化為神像並不像修道者那樣麻煩,而且他的劍中已經機緣巧合下有了劍靈,可以做到意念融入劍靈之中行走天地間。可是肉身不能動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破綻,而且,肉身在這裡,他即使是能以意念融入劍靈之中行走天地間,也不敢離開。因為一但離開了,肉身在這裡就危險了。而且劍在外就如無根之萍,肉身一被人毀也就意味著死了。雖然他靈魂受河域靈氣保護一時不會消亡,但是此時天地間有著不少攝魂幡一類的東西,能讓人生不如死。

無月的夜空,星辰漫天,或明或暗,仿若永恆的生命,又像只能存活於一夜的昆蟲,夜夜有,夜夜都不同。

河神廟已經被重建了,陳景站在河神廟前朝上游看去,彷彿看到了河域的源頭,彷彿看到了崑崙山,看到了崑崙山中那一座金塔,看到了那一片恢宏道觀頂上站著的一個冷莫道人。

「天地本污濁,我卻一心求清白,這何其的難,或許,在別人眼中我早已經污濁不堪。」陳景站在河神廟前看著漫天的星光,心潮起伏的想著:「這又能怎麼樣呢,要麼在污濁之中痛苦的死去,死後得一污名在別人口中咀嚼,要麼全力的活下來,最後自己為自己立一座青碑。」

這天地間突然平靜下來,靜的有些可怕,就像是天要倒下的瞬間,億萬生靈都抬頭看著天空。

在涇河一戰過去幾個月後,天地間開始傳來了一陣陣的雷鳴聲。忽東忽西,忽南忽北。陳景在涇河繡春彎能感應到天地間靈氣的不正常。他更知道這一陣陣的雷鳴是有妖渡化形天劫。初時一兩個還讓陳景有些意外,慢慢的他也就習慣了,因為這雷霆之聲就像是人間過年時放鞭炮聲,此起彼伏,只不這不是一夜,而是以年為單位,並一直漫延。

黑曜州渡塵寺中響起喪鐘聲,鐘聲在黑夜之中迴蕩。撞鐘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當他撞完十三聲後回到佛殿時木真正站在那裡,他抬頭看著雙目緊閉的師兄,心中滿是擔憂。

「木空,師兄要走了。」木真那緊閉的雙目看著漆黑的夜,聲音也如這夜晚一樣透著一絲涼意。

小和尚大急,說道:「師兄,師父剛圓寂,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靈山。」木真靜立,靜靜的說道。

「去那裡論道嗎?可是師父才圓寂,你是掌門方丈,應該通知天下寺院師父圓寂的消息。還要舉行繼位大典……還……」

「我將掌門之位傳給你。」木真將小和尚焦急的話打斷,小和尚大驚,連忙說道:「師兄,這怎麼可以,我法力低微,佛理不清,怎麼能當掌門呢,這會讓天下人笑話我們渡塵寺的。」

小和尚頭頂九點戒疤在渡塵寺的燈光下極為清晰,光潔的小腦袋仰起。自木真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就擔心自己這個沉默寡言的師兄。至到現在,擔心終於昇華了。

「師父常告誡我們,世俗眼是抹殺佛性的大殺器,你比師兄聰明,應該記得吧。」木真說完轉過頭來,用那緊閉的雙眼看著木空。木空小和尚情不自禁的用手抓了抓光潔無發的頭,皺著眉頭說道:「可是,可是,可是師兄你去靈山做什麼?」

「我心己生魔念,必須借助靈山大乘佛法化解。」木真再次看著漆黑的夜空說道。

小和尚木空這次想也沒想的快速回答道:「師父說世間一切愛恨皆由心起,心不靜,聖地亦魔窟。師兄,心中有佛,處處皆靈山,不必去的。」

木真卻在聽了之後一步跨出渡塵寺,同時說道:「這些我自也知道,可我心已經靜不了,必須借助外力才行。從今天起,你就是渡塵寺第二十九代掌門。」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外面走去,木空緊緊跟隨著,同時用手抓住木真的衣袍,木真立掌如刀,割斷袖袍筆直的朝黑暗行去。

黑幕布般的夜空掛幾盞青燈般的星星,照著天地間的一座孤崖上的一座渡塵寺。

「師兄,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木空拉著木真的衣袖,焦急的喊道:「師父說過,修行之道在於克服,唯有大恆心大毅力者方能證大道,你去靈山是除不了心魔的,而且可能永遠離不開靈山……師兄……」

木空對著黑夜長空大聲的喊道,手中唯留一截灰色的衣袖。木空追出幾步,看著那消失在黑夜之中的木真師兄,大聲的痛哭,哭聲之中,傳來他對著黑夜說的話:「師兄……師父說過,靈山者,大樊籠!去則迷,迷則幻,幻則障,障則生魔,生魔而自困。不可去!不可去啊……」」

黑夜之中唯有呼嘯的風聲在回應著他,山崖下夜鳥似被他的言語給驚到了,沖上夜空,發出一聲聲驚懼的怪叫。
tt9981 發表於 2012-2-28 23:37
第一一九章:何事不煉心


木空小和尚在夜空下無助的大喊了許久,然後緊緊的捏著那一截灰色衣袍回到了寺中,關上寺門。來到佛殿正中的蒲團上跪坐下來,拿起蒲團前的木魚杵,緩緩的閉上眼睛,然後一下下的敲擊著木魚。佛像前昏黃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淚痕仍未乾。

空寂的佛堂之中響起了一聲聲敲木魚聲,伴隨著佛前黃燈透過屋縫瓦簷散入夜空之中。

整座渡塵寺就只有他一個人,一個十來歲的小和尚伴著油燈古佛,敲木魚聲在空蕩寺廟之中迴蕩。

敲木魚聲由最初的輕重不一,慢慢的變得平緩了。當天亮之時,木空站起身來,來到後殿之中,站在那早就準備好了的一套掌門袈裟前,看了許久,最終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脫得赤條條。隨之便將那一套疊在那裡的佛衣穿上,原本寬大的紅色袈裟一穿到他身上竟是快速的縮小,變得大小正好合身。

他也不驚異,因這為袈裟本就是一件寶物,可避塵、避水、避火、避毒、避邪、避世間一切無妄。

一件件的穿上,不急不徐,最終將一串大大佛珠戴在身上後便將自己脫下的僧衣整理好。轉身出來,穿過迴廊環簷,來到一尊吊著大銅鐘前,推動著一根木頭撞擊在巨大的銅鐘上。

這一刻,東方太陽剛剛升起,一縷陽光照在木空頭頂。

「鐺……」

鐘聲悠揚綿延,彷彿不會停止,隨風而飛,似要告訴整個天地這裡有一座渡塵觀。

「鐺……鐺……鐺……」

鐘聲總共響了二十九聲,在天地間卻傳導了一天,太陽從東走到西,在鐘聲落下的那一剎那,陽光自木空的頭頂消失,沉入云山之後。

這鐘聲是渡塵寺的掌門繼位鐘聲,從今天起,木空就是渡塵寺第二十九任掌門,也是渡塵寺有史以來最小的掌門,也是唯一個穿著掌門袈裟還要撞鐘的掌門人。這些不過是剛剛開始,他自今以後將代表著渡塵寺面對這天地波瀾,或許渡塵寺將湮沒,化為歷史,又或許,渡塵寺會如它的名字一樣,渡過凡塵,抵達彼岸。

在渡寺塵前木真斬斷自己的衣袖消失在夜空之時,繡春彎河神廟前,陳景依然是坐在那已經重建了過的河神廟門檻上,而他面前則是遠近各處彙集過來的求道的開靈妖物,密密麻麻,或坐或臥,或自河中探出頭來,或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對於他們的問題陳景是有問必答,於陳景來說,修行者之間的問題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即使是看似簡單至極的問題,但是當要回答出口時便會發現問題並不簡單,看起來很簡單的一個問題要說很多才能說的清楚。當回答完之後,他自己心中也有一種清新的感覺。以前就像是鏡蒙塵,一直不知道,偶然之間的擦試完之後,才現自己從鏡中看到的自己都蒙著一層灰。

「河神爺,這些日子以來,為什麼天地間憑現異象,每天都有旱雷陣陣,這是為何?難道是天地即將大變,若是的話,我等法力低微的小妖該怎麼在大變之中活下來。」一隻猴子學做人模樣的盤坐在地上問朝陳景問道。

陳景略一思索,便說道:「天地永恆,陰陽變化,從未停止過。就如這涇河,看似一直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它是不斷的變化著的,我開口說話前的涇河與現在的涇河已經完全不同。若說天地是一條涇河,那麼我們就是涇河之中的小魚,你說涇河如果乾涸,河中的魚又該怎麼辦。」

「如果涇河乾涸,河中的魚無論怎樣都沒用,除非河中的魚能夠擺脫自身的侷限在陸地上存活。」那猴子說道。

陳景說道:「修持自身,擺脫天地的束縛,自然就能做到天地沉淪湮滅我自安然不動。但是這一點極少有人做到,所以,在修持自身的同時可以尋一處的庇護之處暫息此身。」

「何處可息身。」猴子快速的問道。

「你們心中的神聖之地,必能護佑你們。」陳景快速的回答道。

在陳景話才落,頓時有一些靈物離去,而他們空出的位置立即被後面的靈物填補了。那離去的妖靈顯然是去自己心中的神聖之地了,在有靈智的生靈心中都有著幾處神聖之地。

不遠處一條黑白相間的小蛇開口問道:「河神爺,您為何任由那女子挖你的神廟?就我所知,神祇的神廟與自身關係緊密,若有人挖廟則相當於刨神祇身上的皮肉般疼痛,您這樣做其中有什麼玄機嗎?」

陳景回答道:「眾生皆有好惡,若過於愛自身,無論自身做了什麼錯事,都會為自身尋找藉口,我當時留下他來一是為了自己不忘記自己的過錯,二來也能讓她通過挖我神廟將心中的恨意慢慢的消除。我想,一個人只有敢於面對正視自己的過錯,才是真正的勇氣,只有堅持改變自己有錯誤地方的人才是真正有毅力的。」

一隻夜鶯開口問道:「河神爺,若想要修成大神通、大法力,是不是一定要拜入仙門之中學習高深的法術法訣才行?」

陳景認得這夜鶯是很早就來自己這裡的,只是問道卻還是第一次,陳想了一下,說道:「我想,在天地初演之時,天地間並沒有所謂的法訣,所謂的修行之法都是當時的人所悟出來的,然後經過一代代的傳承,直到現在。你們或許也發現了當今世上修行者比起傳說中的人來差十之十萬八千里,這就是因為我們所修行的法訣都是一代代傳承下來,一代代人的講解,已經將真正的經義淹沒於口舌之間了。想要學習真正的法術,最好直接向天地學,中間若是由人講解了,離真義就遠了。」

突然有一道人聲自黑暗中傳來:「河神爺,我想知道何謂神,何謂魔,何謂仙,何謂靈?」

這聲音一出現,河神廟前那些部道聽道的生靈立即回頭去看,不知何時坡堤邊上已經站著一個黑煙籠罩的人,看不清身休,渾身散發著一股陰冷。靠的近的頓時驚散而開,本是停在樹上的飛鳥立即驚飛而起盤旋在夜空之中。

陳景看著他,就像看著其他問道的生靈一樣,並沒有多驚訝,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萬物生靈有出身高低及法力高低之別,然而若要定義神、仙、魔、靈的話,自然不能按法力出身來分,而應該按其處世行為來定義。神代表的是庇護,仙代表的是自由,魔代表的是自我,靈代表的是真性。這些不過是我的看法,別人怎麼分的我不知道。」

「那你覺得我是什麼?」那如一團黑煙的人說道,聲音凍冷。

陳景在它說話前還是平平靜靜的,卻在它話落之時眼中突然迸射出精光,逼視著那一道黑煙凝結成的人,冷聲說道上:「你是宿世怨魂,異域魔念。」說話間,一道匹煉光芒自河神廟中閃逝而出直奔黑煙而去,黑煙似乎來不及躲避,白光自它身上一劃而過,一聲淒厲的慘叫喊起,黑煙散去,樹幹上和地上留下一灘烏血。

一時之間,河前廟前眾生靈害怕,竟是連那棵樹都不敢靠近。

當下便有和生靈問道:「河神爺,你怎麼知道他是魔,怎知道他是來自於異域?」

陳景說道:「我曾去過陰間,能感受出它身上的那個陰沉冰冷氣息。」

這時,河前村中有雞鳴第五遍,所有還想再問的人,立即忍住了,然後朝陳景行禮轉身離去,轉眼之間已經消失無蹤。

在離繡春彎百里之外的地方有一個山谷,谷中陰氣環繞,谷的正中有一棵漆黑大樹,無論是樹幹還是葉子都黑漆漆的,然而,此時樹枝頭卻結了一個個黑色的花蕾,彷彿只要再過一夜就將在夜空之中綻放。

這樹上立著一隻黑漆漆的烏鴉,身上如有燃燒的黑焰。

而樹下則站著一個黑煙朦朧的人,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能看出是一個女子,只是臉相無論無何都看不清。樹上的烏鴉開口說道:「如何?」

「道心很堅,我使出了諸多手段,幻化了數種景象都不能動他道心分毫。」黑煙女子說道。

「他讓你在他眼中幻化,還是你趁其不備侵入了他的內心。」烏鴉問道。

「我不知道。」黑煙女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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