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911
tt9981 發表於 2012-3-17 00:54
第一五零章:人間鬼域


霸陵四位城守分立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他們自始自終一步都沒有退,站在最前方,焰火將他們的臉色映的通紅,仿若血液沸騰。前面的人都看到地底惡鬼湧出,但是南城守卻看著那燃燒著的火海,他敏銳的發現這火海在減弱,減弱的速度與能惡鬼湧出的速度相當。

他心中擔心,擔心河神的法術神通無法持久,他雖然不通修行,卻遠比普通人知道的多。只是現在卻一點也幫不上忙,縱然焦急也沒有。又回頭看去,竟是發現城中後方黑漆安靜,彷彿整座城中的人就只有這圈火焰周圍這麼多,遠處的已經被黑暗吞噬,黑暗之雖然也有點點火光,卻帶著詭異的色彩,仿若鬼火。他驀然心驚,吩咐一個人讓他到後面看一看發生了什麼。

顧明微一路朝家裡走去,原本熟悉的路在腳下居然變的陌生起來。前方兩三米處便已經看不清了,濃濃的黑霧之中似有許多「人」在穿梭著,只是那些人卻顯得格外的詭異,身體就像是沒有重量,腳不著地,行動詭異無聲。這讓顧明微不由自主的想到鬼,而且還是惡鬼。她旁邊是顧明玉,也與她一起回顧府。

兩人一聲吭的快步走著,城中心那僅有的沸騰已經遠去,就像根本就沒有存在過。走在路上的顧明微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兩邊房屋在她的眼中都猙獰恐怖起來。

「嗄!」突然一聲怪叫響起,顧明微汗毛一豎,渾身一冷,打了個寒顫。

側目看顧明玉,他也同樣臉色蒼白。

「什麼東西。」顧明玉連忙在身上貼滿符紙,只是這並不能讓他心安。

顧明玉和顧明微兩人在原地謹慎的四周看了看,四周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們再次向前走,又走了一段路。

「砰!」突然有一扇門的打開,裡面走出一個來。這人手裡掌著一盞昏暗的油燈,朝他們緩緩走來,那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臉色無比的蒼老,就像枯樹皮一樣。

顧明微與顧明玉對視一眼,緩緩的走上前去。雖然他們在這城里長大,但是不認識的人也很多,這個人他們不認識。所以他們也並沒有打招呼,而是分開兩邊讓他過去。

走的近了,顧明微不知為何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彷彿有什麼正盯著自己看一樣。向那個持燈走近的老者看去,發現他的雙眼陰森而又冰冷。

她心中一寒,腳步頓時一停,就在她腳步停下一瞬間,那老者手中的燈突然漆黑。

「嘿嘿……」燈滅同時響起這麼一聲冷笑。

顧明微情不自禁的閉著眼睛大叫一聲,將懷裡一個荷包抓在手裡舉在身前,那裡面裝著陳景所送的劍符。

她彷彿感受到了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打量自己,渾身冰冷,又似有陰風吹起。一會兒後,她卻發現並有什麼事,側前方的那個老人已經到在地上死了,他的身體就像是腐朽的木頭一樣摔成了幾斷。

而顧明玉靠在一邊的牆壁,嘴巴張著,眼中滿是驚懼。

兩人對視一眼後誰都沒有說話,就像是害怕一說話將惡鬼招來。他們提了提心氣繼續向前走著,顧明微手中拿著那荷包,荷包裡有劍符。

兩人走到一處牆角,一拐彎,顧明微眼中卻看到了一個人正捧著一顆人心蹲在那裡吃著,她瞬間想到地獄惡鬼,驚慌後退,而那惡鬼同時也發現了她。顧明微從它的眼中看到了貪慾與殘忍,她驚懼的後退,大叫著,似要將心中恐懼吼出,又像是想用尖叫來將惡鬼嚇退,但是她才退幾步卻已經撞到了牆上,退無可退之時,那惡鬼已經拋下手中的人心,朝她撲來。

顧明微不敢看,閉上眼睛大喊道:「河神爺救我。」

就在她喊出這句話時,身上隱隱焰火一閃,這是願力之焰。惡鬼被願焰被燒到了,慘叫一聲驚退,轉身撲向顧明玉,顧明玉心中驚懼,手中符卻根本就無法靜心的驅動,他轉身便跑,那惡鬼瞬間撲入了他的身體內消失不見。

當顧明微睜開眼睛後到,看到顧明玉正掙紮著要爬起來。雖然一直以來她與顧明玉有矛盾,這個時候卻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顧明玉說道。

「那惡鬼呢?」

「不,不知道。」

顧明微覺得顧明玉有些不對勁卻也沒有在意,只是認為被那惡鬼嚇的聲音僵硬了。他們繼續往顧府,又走了一會兒便到了。

此時的顧府之漆黑冷清,從外到裡都看不到一個人。

顧明微直接往最面走,那裡是顧府唯一有亮光的地方。現在整個府邸之中的人都去了城中心的祭台下,就只有顧奶奶還在這裡。顧明微是來喊顧奶奶的,顧明玉表面上也是來勸說顧奶奶到城中心那祭台上去,而內裡在打什麼主意,顧明微也能猜到一點,因為傳言說顧奶奶手中有一樣寶物。

「明微,是你回來了嗎?」顧明微還沒有進屋,屋裡已經傳來了顧奶奶的聲音。

「是我,奶奶。」顧明微一邊回答,快步上前,推開房門,裡面顧奶奶坐一張椅子上,旁邊點一盞燈。這讓顧明微不禁想到之前那個持燈走在路上去突然死了的人。

她喊道:「奶奶……」

「明微。」

顧明微再叫一聲「奶奶」,聲音才出,卻已經帶著哭腔,她快步的來到顧奶奶跟前,趴在了顧奶奶腿上。

「明微,回來就好。」顧奶奶拍著顧明微背笑道:「不要哭,不要怕,有奶奶在。」她說話的同時抬頭看著跟著顧明微一起進來的顧明玉,上下打量著顧明玉,突然問道:「明玉,你也回來了。」

「喔!」顧明玉應了一聲,他站在燈光照不到的暗影處,低著頭,回答的含糊,吐字也有些不清。

顧奶奶閉著眼睛嘆了口氣,並不再說什麼。

顧明微平靜下來,抬頭道:「奶奶,我們去祭台下吧,那裡有河神爺在。」

「呵呵,奶奶老了,何必去那裡呢。」

「這裡,城裡有,……」顧明微想說有惡鬼出沒,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她怕嚇到了奶奶。

顧奶奶則像是知道她想說什麼,拍著她的手說道:「我們信奉神明,心誠就足矣,一切外在的行為都是多餘的。我們信奉神明,並不要去神明面前跪拜。」

「可是,城守為什麼要建祭台,為什麼傳承下來的祭神儀式都要焚香、沐浴、跪拜呢?」顧明微辯駁著,整個顧家也只有她敢當面與顧奶奶辯駁。

「一切的行為都只不過是讓人們更對神明更加的敬畏和虔誠,目的就是讓人們真正的信奉神明。而我已經信了,發自內心的信奉,已處於結局,又怎麼還要走那過程。」顧奶奶說道。

顧明微不知道怎麼說了,卻搖動著顧奶奶的手,嬌聲說道:「奶奶,奶奶,大家都去了,你也去吧,再說了,你還是認識河神爺的,你不想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嗎?」

顧奶奶忍不住笑著拍拍顧明微的手,說道:「什麼樣子啊?」

顧明微側著頭,彷彿陳景就站在那裡一般,快速的說道:「樣子倒沒變,但是感覺完全變了。」

「那你說以前什麼感覺,現在什麼感覺?」顧奶奶笑問道。

「以前,有些神秘,有些飄渺,彷彿來自於風中,隨時都要隨風而去,現就像是……哎呀,奶奶……」顧明微嬌聲搖晃著顧奶奶的手,聲音拖的極長。

顧奶奶拍著顧明微的手,笑道:「是不是一種安全的感覺啊?就像天塌下來他也能撐住?」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您不知道,當時在其他幾位城隍都離開後,他站在虛空中,朝滿城的說:『只要你們信奉我,我就能護你們平安』時是多麼光彩奪目,那麼的自信。他那眼神,透著能衝破一切枷鎖的光芒,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神祇,平靜之時,從不與別的神祇爭信仰,當人們有困難之時,敢振劍而起斬妖除魔,護佑一切信奉他的人。」顧明微越說聲音越大,一雙粉拳捏的緊緊的。

顧明玉站在一邊,看似靜靜的站著,眼神卻四處游動著,就像在尋找著什麼。

顧奶奶微笑,顧明微轉過身來大聲道:「奶奶,我們去吧,去吧……」

顧奶奶搖頭,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明微,你去吧,奶奶老了,經不住夜露深寒,就在這裡了。你去,河神爺需要信仰,需要願力,在這霸陵城中他就像是無根浮萍,隨時可能隕落,我們霸陵二十萬生靈的願力是他的根本,願力越強,他就越強,反之,則會越弱。」

顧明微沒有想過陳景的處境會是這樣的,緊張的問道:「那我們怎麼才能讓願力更多?」

「該做的城守都已經做了,他也盡力將滿城之人心歸束在了一起,還能有什麼法子奶奶也不知道。」顧奶奶低聲說著,眼睛卻看著窗外,燈光中的窗檯竟是不知何時已經趴著一人影。

顧明微感受著顧奶奶抓著她的手突然的僵,連忙抬頭,只見顧奶奶眼睛直直的盯著窗外,正要回頭去頭,卻被顧奶奶一把抱住了頭,耳中聽到顧奶奶悄聲的說道:「明微,河神爺給你的道劍符還在吧?」
tt9981 發表於 2012-3-17 00:54
第一五一章:顧家有女初斬鬼


顧明微聽到顧奶奶這樣輕聲的問,雖然疑惑,但是卻連忙點了點頭。顧奶奶又說道:「你知道怎麼用嗎?」

顧明微沒有出聲,搖了搖頭,直覺告訴她,奶奶所看的窗戶有東西出現了,但是她的頭被顧奶奶抱著,雖然很容易掙脫,但是她並沒有這麼作,微微側頭看著一邊的顧明玉,卻見他臉色蒼白,隱隱有些鐵青,青中又帶著死灰。

「你將那劍符拿出來,奶奶教你怎麼用。」顧奶奶抱著顧明微,一手輕撫著她的頭,在這說話間,她竟是已經將一根七彩玄絲綁在了顧明微的頭髮末梢,而顧明微因為緊張並沒有察覺。

顧明微毫無所覺,顧明玉更是沒有看到,他只是死死的盯著窗檯,只見那窗戶在燈光的照映下,竟是有數個人影擠在那裡,似在偷窺,而現在那窗檯正被一點點的頂起,從那頂開的縫隙之中看出去,並沒有人,只有無盡的黑暗,那黑暗就像是已將一切光線都吞噬了。

然而在還沒有掀開的窗戶上仍然清晰的倒影著數個人影,看上去就像是趴在窗檯,正努力的朝裡面看來。顧明玉的臉色越來越差,眼神竟也像是被這霸陵城中陰氣所感染,變的陰寒起來。顧明微看著她哥哥的神情,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那個惡鬼的眼神,她心中驚疑的同時,將貼身藏的劍符拿了出來。這劍符看上去極為簡素,非金非帛,非銀非玉,就像是一片柔軟的薄冰,籠罩著一層薄霧。透過淡淡的霧氣,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上似薄冰的符紙上有著一柄小劍,劍身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只看一眼,卻讓人覺得這劍若是飛出,必定破天驚,無人能擋。

至少,現在顧奶奶就是這種感覺,她從顧明微手中接過劍符,輕聲道:「這符只有你一人能用,河神爺一定教過你怎麼用吧?」雖然她聲間變輕了不少,卻也並沒有什麼驚慌之色。

顧明微心中想著陳景在給他劍符時的情形,隱隱間覺得陳景確實說過什麼,只是無論怎樣都記不起來了,當時的她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就聽不進什麼。

「你再想想!靜下心來好好的想想。」顧奶奶低聲的說道。

顧明微抬頭看著顧奶奶的臉色神情,卻只想回頭看看窗檯有什麼東西。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身後陰氣沉沉。顧奶奶的搖了搖頭,阻止了她的舉動。

「你定下心來感應到著這劍符,不要急,靜心凝神的感應就行了。」

顧明微手捏著劍符,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劍符上來,這念頭一集中,竟是與劍符生出一總血肉相連感受,只覺得自己一個意動,這符中的劍能飛出斬妖除魔,平時她拿出劍符來看時也會有這種感覺,只是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

這時她心中一生出這種感覺,耳中聽到顧奶奶的聲音說道:「穩住,穩住,不要放鬆。」

顧明微穩住心神,手中劍符意是慢慢的化為一團白霧,仿如一朵微小的白雲飄在她的掌心,而白霧之中則有一柄小劍沉浮其中,寒光懾人。

顧奶奶大喜,連忙道:「就是這樣,你不要分心,奶奶喊哪裡,你就斬哪裡。」

顧明微並沒有點頭,只是雙眼凝視著掌心托著的那白霧小劍,彷彿根本就沒有聽到。

顧奶奶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閉上眼睛,突然喊道:「明玉……」這聲音無比的絕決。

「啊……」顧明玉如夢初醒般的應了一聲,然而他看到的切一抹刺眼的光芒映入瞳孔之中。

只見原本在燈光籠罩下卻不併不通明的堂室之中閃耀起一道刺眼的光華,光華如電,自顧明微掌心閃逝而出,在顧明玉「啊」字尚未落下之時,已經自他的額頭刺過,血箭飆射虛空。

窗檯後面的「人」影彷彿受到了驚嚇,抬起了的窗檯「砰」的一聲合攏了。

「啊……」

顧明微失聲大叫,雙手抱頭,那一抹劍光在她的叫喊聲中化為一張煙霧朦朧的劍符飄落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奶奶……哥哥……」

顧明微蹲在地上,彷彿全身的力氣都在剛才那一劍之中耗盡,她不敢靠近倒在上雙目仍然透著深深驚恐的顧明玉。

「奶奶,你怎麼能喊錯了,怎麼能喊錯了……」顧明微並不抬頭,雙後抓著頭髮使勁的拉扯著。

顧奶奶緩緩的睜開眼睛,卻並沒有低下頭撫摸顧明微的頭,而不緊不慢的說道:「奶奶沒有喊錯,明玉並不是你殺的,你殺的這個只不過是個惡鬼,明玉在回來的時候已經被惡鬼上身了。」

顧明微愕然,難以置信的失聲道:「他不是一直好……」她說話間,朝倒在地上的顧明玉看去,卻見到顧明玉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青色,隱隱間已有腐爛的趨勢。

她心中一驚,聲音戛然而止,有些茫然的轉頭看顧奶奶。顧奶奶繼續說道:「明玉被惡鬼附身而不自知,奶奶身上有闢邪彩綾,在你們進來時就在發熱,又試探了你們之後,才確定是明玉被附了身。奶奶也難過,但你不要自責,他不是死在你的手上,現在你不殺他,他會在你不注意吞噬你的魂魄。」

「可,可他是我的哥哥啊……」顧明微再次痛哭失聲。就在這時,傳來一聲窗檯開啟的聲音,顧明微蹲在地上痛哭,根本就沒有聽到。一陣陰風吹入,森森寒意捲了進來。

「明微……」顧奶奶喊道,聲音很小,顧明微卻抱著頭,根本就沒有起來。

顧奶奶只是喊了一聲便沒有再喊了,她也發不出了聲音,因為她已經被一團黑氣籠罩著,那些黑氣從她的七竅之中鑽入,轉眼之間,顧奶奶的臉上已經鍍上了一層死灰色。皮肉轉眼之間乾癟下去,頃刻間,已經變成了一幅貼著人皮的骨架。燈火突然滅去,堂室之中一團漆黑,唯一的光源則是蹲在地上的顧明微髮梢上縛著的那根七彩絲帶,絲帶散發著朦朧的七彩光韻,將她籠罩著。

一直以來,顧明微雖然很討厭顧明玉,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他,畢竟他表哥哥,可是就在剛才,她全身精力都集中在劍符上後,在顧奶奶喊出「明玉」兩字時,她腦海瞬間想到了明玉,那根繃緊的弦剎那間放開了,劍符像箭一樣離弦而走,等她反應過來時,符劍已經洞穿了顧明玉的頭顱。

突然,她感覺有些不對勁,抬頭,眼前一片漆黑,心中大驚:「奶奶……」看向顧奶奶,只看到黑暗之是隱隱有一個人坐在那裡。

「奶奶……奶奶……」顧明微沒有聽到回應,她緩緩站起來,只覺得遍身生寒,彷彿黑暗之中有人正窺視著自己。她伸出手,想去摸顧奶奶的臉,突然心生警兆,就像那裡有著一條毒蛇正等著她手伸過去。她的手像是被火燒一樣的縮了回來,同時緩緩的後退,退的同時,她卻又感覺黑暗有東西在向自己逼了過來。

「地獄惡鬼……」她心中頓時湧起這四個字,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就在這時,她看到不遠處的地上有一團微光,定睛看去,正是掉在地上的劍符。

她立即移步靠近,卻在一轉身,她便感覺得面前黑暗更黑了,更彷彿那黑暗是通向無底的深淵之中,那地上劍符發出的光芒被濃重的黑暗遮擋著更顯微弱了。

她同樣的感受到了前面的危險,邁出的腳步頓時止住了。四下里看去,只有無盡的黑暗,彷彿這裡就是一個地獄牢籠,孤冷、恐懼湧上心頭。

她閉上眼睛,心口起伏,突然大叫一聲,朝前衝了過去,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絆倒她的正是顧明玉的屍體,而她也正好摔倒在劍符身邊,雙手捧著,大喊道:「你們這些惡魔,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還我奶奶,還我哥哥……啊……」她手中的劍符在她大喊聲中化為一道符劍,閃耀出刺眼的白光,如匹煉閃逝而出,環繞著她的身體遊走,所過之處「茲茲」想,同時又有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劍光之中,顧奶奶的樣子映入她的眼中。

「奶奶……」顧明微快步走了過去,伸手一觸顧奶奶的身體,頓時如沙塵一樣的崩散,化為一地的灰土。

她再次失聲喊了一聲,然後轉身便走,那道劍符所化地符劍,就托在她的掌心。

打開房門,外面同樣的黑暗,沒有一絲聲音,就連家禽的聲音都沒有,生機絕滅。她筆直出了顧府,雖然入眼全都是黑暗,但是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到處鬼影綽綽,哪裡還是人間城池,分明是鬼域了。

突然,她隱約看到前方有人蹲在地上,快步走了過去,耳只傳來咀嚼食物的聲音。越來越近,黑暗之中看太清,忍不住問道:「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她話才落,蹲在地上的那人像是被驚醒了,咀嚼聲頓時停住了,回過頭來,顧明微看不清他的臉,卻有一種冰冷的感覺,頓時後退一步,而對方卻像是看到了美味一樣的低吼一聲,朝顧明微撲了過來,速度極快,仿如野獸。顧明微心中那根弦早已經繃的緊緊的,那人才縱起,她手掌托著的符劍已經閃逝而出,白光在那人咽喉一劃而過,那人已經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身首分離。顧明微定了定神,走近一看,只見之前他所蹲著的地方還有一具屍體躺在那裡,只是肉身已經被啃咬的面目全非。

顧明微頓時腸喟翻湧,連忙蹲在一邊嘔吐起來,一直吐到她肚子裡再也吐不出東西來為止,起身,並不看身後一眼,筆直的朝城中的心而去。
tt9981 發表於 2012-3-18 01:06
第一五二章《神明守身經》


許多人在經歷顧明微的這些事後會恐懼的不知所措,會嚇的縮在黑暗之中一動不敢動,然後此時的她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懼怕,胸中一團戾氣直欲衝天而起,只想著將一切污邪之物斬盡殺絕。她托著符劍大步而走,身後發梢縛著那根七彩絲帶散發著朦朧光韻,若是四位城守看到了她,定能看出她頭頂竟是有著烈焰燃燒,陰邪難近。

人間有話說:「陽氣旺者,陰鬼難近。」又有一沖說法,只要是年青的漢子,如果火焰足的話,走在月光之中,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上有煙霧升起,就像頭頂在著火一樣,這種現象並不稀少,常有人能看到。而現在顧明微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一股仇戾之氣,即使是她的發梢不綁著那根顯然有著護身妙用的七彩絲綾,一般的陰鬼也難靠近她。

她大步而行,一路上遇上有不對勁的人,只問一聲,如果對方不答,立即揮手而出,托在掌心的符劍便將其頭顱斬落,一路朝城中心走去,竟是斬了十數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若有人看到她的行為的話,或許會覺得她已經瘋了,其實她現在異常的清醒,要不然怎麼判斷得出有異常的人,只是一看到已經被陰鬼上身了的人她心中立即想到了顧明玉和顧奶奶,出手難免狠辣。

在她的眼中,一般沒事的人身上都有著一種特別的感覺,初時她搞不清楚,但是在與幾個人想比後,立即感覺出來那種感覺是心中有所繫的心安,她只是略一想便明白那種心安是來對於河神信仰。她不明白,為什麼信仰河神會避免惡鬼附身。這只是因為她看不到那些信仰神明的身上其實有著願力之焰在燃燒,那燃燒的願焰與城中心的祭台上的願焰連成一片,成連綿之勢。

隨著向城中心越行越近,虛空便越來越亮,也再沒有遇上被陰靈附身的人,一般在人間,將陰世之中的亡魂叫做陰靈,這種陰靈一般只存在於黑暗之中,根本就無法在陽光之中顯形,而惡鬼則是已經以陰氣凝結出形體的亡靈,能吞噬人的魂魄。

當她來到最中心處時,見到的是鋪天蓋地的火焰罩在城隍遺址上燃燒,但是她卻沒有感受到一絲的熱氣,而且從火焰之中還能聽到綿綿的劍吟聲。她看著自地底鑽出一個已經有了形體的惡鬼在火焰之中分解,心驚之餘,又有擔憂,因為在她過來路上,已經殺了十數人,她相信黑暗之中定然還有許多人被陰靈上身了,而河神並不能護住他們。

側頭看到南城守站在那時,一臉的擔憂,她不禁問道:「城守在擔心河神爺不敵嗎?」

嚴仲側頭看著手中仍然托著符劍的顧明微,微微一愣,說道:「河神來城中就是離開了神域,法力有限,所憑的不過是滿城人們的信仰而已,只是現在信仰本就不穩,時間一長,在大家的恐懼之心一起,信仰也許就會立即崩散,那我們霸陵就再不復存於這世上了,從此以後,天地間將會多了一座鬼城。」

顧明微默然,她也不知道怎麼辦,想著自己的顧明玉的死,想著奶奶的死,想著路上那些被自己斬了的人,一時竟是茫然了。

「你不要想太多,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祈願,這樣能夠給河神爺帶來更多願力。」嚴仲說道,顧明微驚醒過來,張口想將在後面看到的一切告訴他,他卻已經伸手止住了顧明微想說的話:「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這是他們心中信仰不夠,所以無法得到河神的庇護。」

嚴仲的這種說法在人間是很正常的一種說法,而且並沒有錯。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只要是受天庭敕符的神祇都會一種咒法名叫「安靈咒」,能讓信奉他們的人不受陰邪侵擾,前提就是那人得一直奉著那位神祇,只要信仰一失,咒法也就會消失,信仰越深,咒法威力也就越大。這種咒法其實與護身符法差不多,只不過護身符是化為有形的符,可以賜予任何人,而「安靈咒」則是無形的融入信人身體內。

人間有句話說,意志堅定者不受外魔入侵。

顧明微聽到嚴仲這麼說,也無奈,她也沒有什麼辦法,也沒有能力救人。而嚴仲看著她髮梢上縛著的七彩絲帶,微微一愣,隨即說道:「原來顧嬸已經將七彩護魂絲傳給了你,可惜未能見到顧嬸最後一面。」他一看到那絲帶後,竟是已經猜測到了顧奶奶已經死了。

顧明微這才知道自己的發絲上不知何時縛著一根七彩的絲帶,夾雜在黑髮之中,散發著朦朧的七彩光韻。她當然知道自己顧家傳承下來寶物,而且那顧明玉之所以和她一起回去,其中的目的必然與這七彩護魂絲脫不了關係,只是就此送了性命。七彩護魂絲顧明微雖然聽過,卻從來沒有見過,她沒有想到自己奶奶居然傳給了自己,心中立即明白了顧奶奶為什麼會被亡靈吞噬。

就在顧明微陷入深思與心痛當中,虛空之中突然傳來陳景的聲音:「我有一卷《神明守身經》,誦之可安魂護身,不受外魔侵襲。」這聲音並不大,就像是有人與自己面對面說話。自然也就沒有一個人回答了,緊接著便又傳來陳景的聲音:「血肉身,無形魂,舉頭三尺有河神。素藍闢邪衣,三尺誅魔劍,居心間,處泥丸,護我魂魄長安然。……」

這《神明守身經》天地間並沒有,但是現在卻有了,因為陳景唸誦了出來,而又用法術傳入了霸陵城人們的耳中。陳景念的這經文可以並沒有一點作用,卻也可以說意義重大。這一段經文既像是描述又像是陳述事實,讓人們盡中剎那間想到了陳景,想到有河神就在身上守護著。

這段經文能堅定他們的信仰,能堅持信仰者就能不受外魔入侵,同時也能讓陳景的力量更加的強大。若是有人心中不信,這段經文對於他來說自然沒有任何的作用,若是信,則能有顯著的效果。

陳景話音是用上了法術的,聽在大家耳中卻響在心裡,如空室裡的聲音,在心間迴蕩,人們不由自主的隨著唸起來,連念數遍,心中那份焦躁與恐懼竟是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陳景的身影慢慢出現在心中。就連顧明微也閉上眼睛默唸著那句話,思感之中陳景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由小變大,最終清晰呈現的是就是一身道素藍法袍的人盤坐在那裡,膝上橫著一柄光芒閃耀的長劍。

陳景唸經文的聲音並沒有停,人們耳中不斷的傳來他的聲音:「……意凝心靜,神光照天靈。肉眼所見即河神所見,心眼所觀,河神亦覺,鬼魅不敢欺身,陰邪皆遠避……」

陳景的聲音一遍又一遍,人們耳中聽著,不知不沉之中也跟著唸著,在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過程中,心中那份對於惡鬼出世的恐懼已經消失了,心中唯有陳景橫劍盤膝,神光閃耀的景象,諸邪不侵,外魔不染。

這就是信仰,這就是一種最直接的傳道方式。一個神明只有得到了人們的信任,才能住進他的心中,才能從他們的身上獲得信仰原力,這過程不會對任何一方產生傷害,各取所取,各有所得,更像是天地法則下的一場公平的交易。

對於陳景來說,這仍然是一種他無法理解天地玄奇,但是他卻能感受到願力,能接受到信仰。在那神廟前妖靈問道的星空下,他不是沒想過這信仰願力的事,但是他想不明白,或者說是說不清楚,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而之所以能夠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就接受到願力信仰他將之一半歸於天庭敕符,一半歸於天地規則。

肉身封禁在神像之中與神像融為一體的陳景,憑著劍中器靈的托寄才能在天地間自由行走。而現在祭煉至無形的劍與願焰相融,藉著滿城之人的願力而挑動、驅御著天地間的靈氣來增加著劍的威力,願力本身並不能給人帶來傷害,但當與集中到了陳景身上時,就成了無雙利器。

劍化無形之後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可以聚散由心,不受形體限制,其中天地間有一樣極為特別劍的劍術——化為劍為絲,就是必須將劍祭到無形的狀態後才能練成。

自他手中劍化無形以來,他除了在繡春彎那一聲戰鬥中使出過一回化劍為絲之外,根本就沒有再用過了,尤其是在他與離塵鬥劍之後更是沒有用過這招,因為感覺自己的化劍為絲比起離塵來差遠了,甚至還因為使用化劍為絲而差點吃了大虧,所以他極少用。而這一次他用了,不但用了,還用的瘋狂。

他意念寄託在器靈迷天蝶身上來控制著劍,比一般的御劍之法要迅捷許多,然而要一劍分為十數劍,劍劍不同的話,也是根本就做不到的,而現在他卻做到了,而且一點也不艱難,他此時的意念無比的強大,一柄劍分化出數百劍絲,將這一片虛空完全覆蓋,只要那惡鬼一鑽出,劍絲便纏上,如劃豆腐一樣將惡鬼的身體切開。
tt9981 發表於 2012-3-18 01:06
第一五三章:此世可有友朋


虛靈自霸陵城中退了出來,即使是陳景也沒有注意到她什麼時候走的。她本來是想看看能不能欠說陳景離開霸陵,暫避那冥府城隍鋒芒,當她進入到城中後就知道不可能了,所以她沒有開那個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霸陵城中存在的東西,雖然他不像陳景那樣進入過城隍冥府,但是她在霸陵城外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陰世地獄才有的味道。

怨毒、殘忍、嗜血、瘋狂、貪婪……這些氣息她隔的極遠就能感受的到,而大部分人則是籠統的感覺到那城中的陰邪之氣。沒有人知道,無論是什麼人她都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些負面的情緒,對於她來說,那些東西就像黑夜之中明燈一樣。這種情況是她從陰世出來後才發現的,在那一段時間內,她去過許多地方,卻沒有找到任何一處值得她停留的地方,所見到的神靈仙道都或多或少的有著那種讓她感覺很難受氣息。最終她還是想到了河前祠堂,似乎只有那裡才算是安潔之地。當再次遇到陳景之時,她發現陳景在平靜之時身上居然非常的純靜,根本就沒有那些東西。

虛靈突然回頭朝霸陵城看去,只見原來透過黑霧映出來的焰火已經再次被黑氣壓了下去,整座霸陵城越發的陰沉,她的眼睛透過霧氣看到城牆上,只覺得那城牆就已經完全被陰氣浸透了。

她心中微驚,在她看來,陳景若是有心要走是很容易脫身的,但是看到他在城中的所做所為後,她知道陳景是不可能丟下滿城人的性命而獨自逃生的。他身上氣息純靜,能夠在那種怨咒纏身的情況下仍然不至於泯滅意識,這是她所感到驚訝的,而他平日裡的言行,卻又讓虛靈感覺陳景的與眾不同。

「你說我是你的朋友,那我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幫助你一下。」虛靈心中想著:「嗯,朋友有難,當兩肋插刀,拋頭顱灑熱血,人間一直都有這麼一句話,我怎麼可以比不上那些絲毫法力都沒有的人。」

她想到這裡,齊眉黑髮下眼眸轉動著,顯然在思索著。

霸陵城外看不到什麼法力高深神祇與仙道中人,彷彿他們根本就不關注霸陵城中事,又像是近年來發生了太多的怪事,霸陵並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唯有一些妖靈遠遠圍看著,其中南面就有一群是曾在河神廟前聽過道妖靈,他們不分種族的聚集在一起。當虛靈出現在他們身前時,立即騷動了起來。有些立即口呼老祖,有些則沉默,但是個個都將眼神集中在她的身上,大妖小妖兩隻山魈也如御風般的飛奔而來。

虛靈環視了一圈,說道:「河神爺現在沒事,但是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事了。」

立即有妖靈問道:「為什麼?」

「因為城中有一樣東西,能招來陰間地獄中的惡鬼召來,無窮無盡,河神爺只要不離開,最終只會身死道消。」虛靈說道。

「是什麼東西這麼厲害。」有心直口快的在虛靈話音才落便立即問道。

「秦廣王璽,得此璽者,可得秦廣王殿。」虛靈神情鄭重的說著。

眾妖靈雖然法力不高,但是卻也活了不少年頭,對於天地間的傳說也是耳熟能詳的,而陰世地府的傳說版本各不相同,比起任何傳說來都要破碎,根本無法連接在一起,卻讓人們覺得更加的神秘。

一時之間,眾妖靈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

虛靈轉過身來看著霸陵城,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霸陵城中散發出來的陰氣越來越濃重了,她繼續說道:「只要得了那王璽,從此便可脫輪迴,與天地同壽。」就在她說完這話時,霸陵城中突然傳來一聲強烈的劍吟聲,她看了一會兒後突然轉身化為清煙消失在風中。她消失於風中,而她所說的話,也隨風而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傳導開來。

在極短的時間內,各地神靈都已經知道霸陵城中有秦廣王璽出世。至於虛靈所說的那句得之可脫輪迴,可與天地同壽卻不知有多少人會相信,至少虛靈自己就不信,要不然的話那秦廣王殿怎麼會任由生人進出,裡面的秦廣王也不會消失。

她現在去的地方是翠屏山,她能想像自己所說的話會很快傳開,但是到底能不能引得人來卻並沒有把握。所以她到翠屏山來,在她看來,陳景曾向翠屏山神借過法,又為翠屏山神護過法,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彼此相託過生死了,這個時候她應該會救陳景,也應該去救陳景。

她一路進入翠屏山,來到翠屏洞天中見到翠屏娘娘。這是虛靈第一次見到翠屏娘娘,翠屏娘娘坐在一座金色的座椅上,旁邊站著一著一位裙衣如樹葉的女子。虛靈與翠屏山神雖然一個屬於靈,一個屬於神,但是卻不見虛靈有什麼懼怕之色。從外在感覺來看,翠屏山神就像是那種深宮庭院中的牡丹,而虛靈就像是山間野花。

「虛靈見過娘娘。」虛靈微低頭,曲身行禮。

「嗯,我知道你,當年隨著秦央一起去了陰世最終卻能平安歸來,想來是有了奇遇!」翠屏山神看著虛靈不緊不慢的說道。

虛靈頭微低著,並不與翠屏山神對視,說道:「我本是鬼身,這才僥倖逃得性命。」

「呵呵,世間生靈死後大多魂飛魄散,縱有能以魂身化鬼者,也大多只會成為怨靈或亡魂被城隍收入冥府之中煉成陰兵。你不但意識清明,還能修行,想來前世定然非同一般。」翠屏山神微笑著說道。

虛靈微微一笑,說道:「前世的事我不知道,都是一些過往而已,我也不想知道,今天來這裡是有一事相告!」

翠屏山神伸手止住虛靈接下來的話,說道:「讓我猜猜,你來這裡一定是想求我去霸陵救陳景是吧!」

虛靈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娘娘誤會了,我不是來求,而是來相告。」

翠屏山神眼中含笑,並不說話,虛靈繼續說道:「當年娘娘借法給河神爺,後來河神爺又為娘娘護法,在世人眼中,您與河神爺可謂是生死之交,即使不是,娘娘也應該知道河神爺的性情,他是一個知恩感恩的人,只要娘娘在這個時候幫了他,以後有什麼事的話,河神爺又怎會袖手旁觀呢!而且在那霸陵城還有著一樣絕世寶物,娘娘若去,與河神爺一起必能收取,我想河神爺是一定不會與娘娘爭奪的。」

翠屏山神嘴角含笑,眼神含笑,卻並不讓人覺得討厭,也不讓能覺得親切,只聽她說道:「陳景能有你這麼個靈侍倒真是幸運,不如你到我翠屏山中來修行吧。」

虛靈一直微低著頭,並不與翠屏山神對視,當聽到她這句話手立即抬起頭來,直視翠屏山神,說道:「謝娘娘抬愛,我與河神爺是朋友,朋友之間,不正應該為這樣嗎?」她說完仍然是微微低頭,曲身行了一禮,然後轉身一步一搖的步入翠屏洞天,緊接著化為一縷煙霧消失在虛空之中。

翠屏洞天之中翠屏山神心中想道:「朋友?這世上有這種關係嗎?」

「真是笑話!」翠屏山神失聲笑出來,站在她旁邊的綠裙女子看著翠屏山神的臉色,翠屏山神說道:「你說這世上會有朋友這種關係嗎?」

綠裙女子回答道:「有的,當兩人相交並不以索取為目的時,就可以說是朋友。」

虛靈從翠屏山中出來,身在虛空之中顯化,舉目四方,透過百十里的虛空能看到霸陵城,只見到不但那座城被陰氣籠罩,就連城外一大片地域也被陰氣吞噬,天空之中更是黑氣翻湧彷彿有著巨魔將出世。

她凝視了一會兒,看了一眼正下方軍嶺鎮,身形一虛,又融入了虛空之中,再出現之時已經在軍嶺鎮的神廟之中,看著那站於神台上的神像,神像看上去頗為威嚴,彷彿掌控一方的重將,手按劍柄,一手負於身後,凝視著神廟之外。

神像案台上有香爐,香爐之中香火裊裊。這時有一個老人在一個少年攙扶下走進神廟,焚香祭拜,虛靈清晰的聽到老人祭念道:「願河神法力無連,降妖除魔,早登天神之位。」

虛靈在一邊看著,直到老人在少年攙扶下離去才從神廟之中出來,競走的向繡春彎而去。她的遁術不知來歷,在沒有去過陰世之前,只是普通的鬼遁之術,而去了陰世之後,腦海之中莫名其妙的多了許多東西,其中就有這遁法,她自己將之命名為陰陽遁法,這陰陽遁法完全超脫她的認知範圍,幾乎達到了一種無物不遁,無所禁限的層次,當然,憑她現在的境界還無法達到。

轉眼之間,虛靈已經無聲無息的到繡春彎上空,河神廟中前來祭香的人竟是絡繹不絕,她仔細聽去,凡是上香的人所祭求的話都是:「願河神法力無邊,早日降妖除魔。」
tt9981 發表於 2012-3-19 00:31
第一五四章:誰人無算計


虛靈又聽到有幾人在一邊議論著霸陵城中的事,虛靈暗想:「原來他們都知道了霸陵城中的事,那怎麼會這麼安靜,九華地界中的那些強大的神祇居然沒有一個出現,而那些仙山中的玄門道派也沒有人下山?」

虛靈疑惑,她自從回到河前村後就沒有離開過,雖然隱隱感受這天地正發生著變化,卻無法摸清脈絡。其實不光是她無法摸清這天地似要有大變的脈絡,那些強大的神祇與各仙山那些玄門道派中的掌教也無法摸清,也只不過與她有著同樣的感覺。所以,當今天下玄門道派分為兩種,一種主動讓弟子在天地間行走,因為每逢天地大變,有危險也有著莫大的機緣。而另有一些則將弟子牢牢的收束在山門之中,不充許任何一人下山。

天色黑了下來,天空之中云層很厚,無星無月。虛靈站在河神廟前看著一浪一浪拍打著河岸的浪花,她在沉思著,黑暗之中,大紅蝦自河中爬了上來,這些日子以來他突然有所領悟,一直都在修行,緊隨其後的是青苔貝殼,貝殼身上青苔仍然翠綠。陳景去了哪裡,他們很清楚,也明白了現在陳景困在了霸陵城中。

對於他們來說,霸陵城將要出大事的事情是早就知道了,因為陳景之前從霸陵城出來後,就跟他們說過千萬不要去霸陵城,最好不要靠近。到後來有霸陵城中的人來請神,他們雖然沒有開口讓陳景不要去,心中卻認為陳景不去最好,因為陳景既然都欠別人不要去,顯然是他自己根本就無法將城中的邪異驅除。

大紅蝦平時話多,這會兒也沒話了,只是一個勁的在河神廟前的空地上轉動著,過了一會兒,卻聽他低聲罵道:「真是一群不知恩的東西,河神爺在的時候,天天到這裡來問這問那,河神爺有難,全都不見影了。」

貝殼靜靜的飄在離地三寸的虛空之中,身上籠罩著一團水氣,同虛靈一樣,默不作聲。黑夜無論人們願不願意看到它,它依然如期而至,將天地萬物籠罩其中。

黑暗之中有妖靈以各種方式飛遁而來,一隻夜鶯無聲無息的自高空落在河神廟前的大樹上,安安靜靜,融入夜色之中,就像河神廟前從來就沒有多這麼一隻夜鶯,又有條黑白相間的小蛇自草叢之中鑽了出來,小小的蛇眼之中閃爍著警惕,並不靠近。又有一隻山猴,身上套著一件不知從來裡價來的道袍,自對面河岸走出,一步步踏在河面上朝河神廟前行來,河水漫過它的膝,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那河本來就只有它的膝那麼深,它走河浪之中的速度並不快,彷彿隨時都可能掉入河中,但最終並沒有掉入河中,平安的來到了河神廟前,它來到河神廟前,一雙猴眼靈動的轉動著,目光最終落在虛靈身上,似想開口說話,最終卻也沒有開口。又過了一會兒,黑暗之中又有一人步行而來,卻是趙鶴。

又過了許久,黑夜更黑了,再也沒有生靈到河神廟前來。除了大紅蝦低聲的咒罵之外,再也有任何的聲音。這時,虛靈說話了。

「我們可不記仇,不報怨,但是絕不能忘恩,河神爺在神廟前夜夜講道,那是傳道之恩,對於我們來說,恩大莫過於傳道授法,現在河神爺有難,我們不能不管。」

虛靈比任何人都清楚霸陵城中那秦廣王璽的威力,甚至比陳景還清楚,她知道今天晚上必須想出辦法來,要不然的話,只要過了明天,城中人都將死絕,而陳景則必定要死在那裡面。

黑暗掩蓋許多東西,人類的世界是白天,那麼妖靈的世界就是黑夜。

黑夜不光屬虛靈,也不光屬於妖靈,更屬陰鬼邪魅。

霸陵城中的城隍府之中黑如陰世的秦廣王城,似能吞噬一切的生機與光芒。然而在這黑暗之中,卻有兩人能夠看清,其中一個是江流云,一個是秦央,他們身上都籠罩著一層靈光。江流云身上的是本命丹氣,而秦央身上的則是明來不定的灰光。

江流云雖然坐那裡一動不動,但是他的眼睛卻緊緊的盯著秦央,若要更確切的說,則是盯著秦央手中的秦廣王璽,此時那秦廣王璽正無聲的震動著,每震動一回便有一圈無形的波紋擴散,無形波紋每震出一圈,便有一頭猙獰惡鬼自秦廣王璽之中鑽出,朝上衝躍而起,鑽出城隍府。

「秦央,你就算是死也不放手?」江流云突然說道。

秦央只是眼皮跳動,卻並睜開眼睛,也沒有說話。江流動繼續說道:「秦央,你想用滿城的生命來祭這秦廣王璽,只怕是如不了願了,你無法祭煉秦廣王璽,那你就要被秦廣王璽吞噬。」

秦央依然不動,他手中托著秦廣王璽,王璽上不的波紋一圈一圈的震盪。

「秦央!秦央……」

江流云喊著秦央的名字,心中深思著,他之所以一直沒有離開,並不是完全不能離開,而是他也想得到這秦廣王璽,只是一直不得機會,更是沒有摸清楚秦央的狀態,不敢貿然的出手。

他曾有過三次奪秦廣王璽的機會,其中一次時在陰間的時候,那時秦央剛剛將化黑鎧重將的秦廣王璽鎮封出原形,只是那次他心中謹慎並沒有出手。第二次則是葉清雪入這城隍府時,那時葉清雪招九天雷霄轟擊,他本想出手,卻被葉清雪不知用什麼手段奪走了那顆青珠。

第三次則陳景進來的時候,那時他就在秦央突然出手之時同時朝秦央出手了,但是並沒有成功,不也就是那時他發現秦央似乎非常的不妙,只是他一直謹慎並沒有再出手了,經過這麼久,他猜測定然是這秦廣王璽太過邪異,秦央根本就無法祭煉,或者說是無法用正常的手段祭煉。

就在之前,有兩人進到城隍府中來,卻被秦央持王璽擊敗,其中一個更是被秦廣王璽之中浮現的一隻惡鬼給生吞了。

這讓江流云心中震驚的同時,也發現秦央非常的不對勁,他彷彿已經有些不能自主了,尤其是在使用過一回秦廣王璽之後。

突然,上空的黑暗破開,出現了一片火云,那火云直朝下方撲下。

江流云暗驚,只沉吟便已經明白這是願焰所化。

就在這時,卻秦央眼開眼睛,那死灰的眼睛之中閃過一絲喜色,只見他突然將秦廣王璽舉起,那火云席捲而下,秦廣王璽上五個惡換頭像中的一個突然活了過來,一頭惡鬼衝出,身子還是連著秦廣王璽,然而惡鬼在秦廣王璽以外的身軀居然如一片黑云一樣將火云擋住了。

惡鬼在火云之中咆哮,聽上去非常的痛苦,又非常的憤怒。一時之間,相持不下。然而秦央嘴裡卻突然噴出一團白氣,這團白氣純淨無比。

江流云一看心中大驚,因為秦央噴吐出的居然是信仰原力,他這時才發現一直小看了秦央,他居然已經能將願力煉化,並如靈力一樣的收放自如,並化為手段。

那團信仰願力一噴在秦廣王璽上,秦廣王璽居然發出「茲茲……」的聲音。

「他要藉機祭煉秦廣王璽。」

江流云瞬間就明白了秦央的打算,那秦廣王璽之中顯然有著強大的器靈,只是不知道是這王璽煉成之時就有了,還是在漫長的歲月之中自己孕育的。

之前那麼久,秦央顯然是在與那器靈爭奪秦廣王璽控制。他之所以一直無法將秦廣王璽中器靈殺死並完全祭煉,其中一個原因是那器靈太過強大,以他之能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還有一個原因是有江流云在。

就在這時,江流云發現秦央似乎越來越虛弱,身上的氣息明滅不定,就像隨時都要泯滅一樣,嘴裡噴出的願力也越來越薄。

江流云心中去覺得不對,暗想:「他之前明明流露出了喜意,這時怎麼會覺得他要死了,這麼久以來,他一個人獨自祭煉都沒有事,這個時候上面有願焰消弱器靈的力量,他沒道理會這樣啊。」他心中想著,猛然心中驚醒:「不好,他定是馬上就要煉化秦廣王璽,怕被我看出,所以裝著法力不濟的樣子不引起我的注意。」

他心中念頭才起,整個人便如幻影一樣無聲的出現在秦央的身前,毫不留情的一掌朝秦央的胸口印去,這一掌看上去平淡無奇,但是卻有一種一片天空塌了下來,大地上的生靈無處可避的感覺。這一掌古樸而厚重,隱隱間,似已經蘊含了一絲天道在內。直到這一刻,他才顯露出了千羅掌門的真正實力。

秦央突然冷笑一聲,喝道:「嘿嘿,晚了。」

他手中秦廣王璽突然縮回,手持王璽朝江流云的掌迎了上去。

「砰……」

陰風呼嘯,江流云只覺得自己擊在了秦廣王城那無盡的黑暗之中,無盡惡鬼撲湧而來,那一掌就像擊在了惡鬼窩中,他的如被蛇咬一樣的快速縮回,然後卻有一股陰寒怨氣順著手臂襲來。

「不好,中了算計。」

江流云心中大驚,他在一掌擊在秦廣王璽上時就明白,秦央要借自己的力將那器靈殺死,或者引出,然後他自己再趁機種入神唸完成祭煉。
tt9981 發表於 2012-3-20 00:54
第一五五章:幻由心生


江流云轉身便逃,他這一轉身之間,竟是如蛟龍翻身一樣,黑暗的虛空出現了一層靈浪,靈浪將那些洶湧而的惡鬼捲開,而他的身體則在那靈浪之中消失不見。

他逃的果斷而迅速,但是他卻沒有發現,在他消失的一瞬間,秦央臉上湧起了驚恐之色,秦央手中秦廣王璽不知何時已經化為一團黑煙,黑煙之中惡鬼洶湧,轉眼之間已經將他吞沒。

這麼久以來,秦央與秦廣王璽之中的器靈相鬥,時刻防備著。

直到霸陵城中出現願焰燃燒到了城隍府中,他立即知道機會來。果然,器靈要抵擋願焰,被秦央趁機在秦廣王璽之中種下了一縷神念,然而,那個時候江流云在旁邊虎視,即使是他多年來的目的就快要達成了,卻也不敢有絲毫大意,更是假裝法力不支。

但是江流云依然發現了他的目的果斷的出手了,不過,這些依然在他的計算之中,他以秦廣王璽抵擋,借江流云的法力來擊殺已經被他逼在一角的器靈。

江流云果然不出他所料,在發現中了算計之後轉身便逃了。若是他不走的話,秦央要想殺他只怕還不容易。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算計了江流云,卻又被器靈欺騙了。

「這器靈狡詐無比,原來早已經侵入了我的心中。」秦央想到這裡突然又醒悟般的想道:「我明白了,無論是誰得了這秦廣王印都將成為器靈,成為印中惡鬼,即使是我將原有器靈殺死,種下了自己的神念,當我種下神念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器靈,無論是誰都將如此,除非他道心圓融毫無破綻,哈哈哈,我等著你們……」

秦廣王璽是強大的寶物,得之可控秦廣王城。這正如世間的權勢名利一樣,沒有得到之前,人人都想要得到,但是在得到了之後,他們卻沒有發現,那個人已經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名利場中的惡鬼。

江流云才從那城隍府中鑽出,撲面而來的是一片火海,護身靈力如浪翻湧,將火焰擋在身外,然後,他卻清晰的感應到有一道道劍絲將他護身靈力切開,他身形翻轉,靈浪翻湧,再次使出之前那種遁法。

然而他卻並沒有像之前那樣隱遁而走,一片火舌朝他捲來,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險。他立即手捏劍訣,腳踏罡步,嘴裡唸著玄奧法咒。

隨著他的動作起時,他周身的護身靈力頓時變的無比的流暢,就像是風,將那些火焰吹開,又如漩渦水流,將一道道劍絲順勢吞噬。

他在那願焰之中踏步行罡,身體竟是若隱若現,無窮的劍絲竟是奈何不了他。

就在這時,一聲道聲音落入江流流云的耳中:「江流云,你為什麼要殺害你的掌門師兄。」

這聲音彷彿能透過肉體直接衝入靈魂當中。

「江流云,你難道不想要秦廣王璽了嗎?」

這聲音落下後,纏綿著江流云周身不放的火焰突然消失,一個自火焰之中走出,一襲藍色的法袍,周身是烈焰燃燒。

江流云停了下來看著陳景,他突然冷笑一聲,道:「你也配。」話落便要衝天而起。

「師姐。」陳景突然大聲道,江流云抬頭一看,一個白衣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正是葉清雪,他心中一驚。

就在他心中一驚之間,那被他封印著在手臂上的惡鬼居然趁機衝開了封印。對於這些惡鬼來手,法力非其所長,但是狡詐詭異之處卻讓人防不勝防。

也就在這時,四面八方的火焰如洶湧而起將他淹沒,同時之間那上空的葉清雪化為一道白光飛逝而下。江流云翻轉身體,如青龍翻身,周身靈浪湧起。

一道道劍氣順著靈浪刺進去,卻被靈浪順勢帶了出來。

只見一隻蝴蝶突然飛了進去,在靈浪之中飛舞著,順勢的繞著江流云而飛。

自上而下的看去,只見到火漲之中有一人周身生浪,而一隻蝴蝶又在那靈浪之中飛舞,一圈一圈過後,那蝴蝶竟是越來越靠近江流云。

江流云大汗淋漓,心中恐懼,暗道:「這小賊何時學得這麼一手法術了,剛剛那個葉清雪居然是幻術,我竟上了小賊的當,沒能及時離去,若是在別處別時我倒還不怕他,但是現在我體有惡鬼,實在不便爭鬥,也罷,我且很與他虛以委蛇一番,過後再收拾他。」

「陳景,我有秘密告訴你。」江流云突然說道。

「什麼秘密?」陳景問道。

「關於長生的秘密。」江流云道。

「你說來聽聽。」

陳景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半點的興奮,江流云心中大恨,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當時手中一顆青珠吧?」

「繼續說。」

江流云聽著陳景那不緊不慢的聲音,心中怒氣洶湧,只是無論他怎麼躲避,那蝴蝶都依然越來越近。

「你先收了神通再說。」江流云大聲道。

「好。」陳景立即回答道,這聲音聽在江流云的耳中竟有一種空幻的感覺,就這聲音響起後,蝴蝶竟是真的消失了。

江流云心中一鬆,護身靈力一弱,一隻蝴蝶突然映入眼中,他心中大驚,拼了命的噴出一口本命丹氣,這丹氣如劍一樣刺向蝴蝶,而他本人則快速的向後倒飛起。

就在那丹氣擊中蝴蝶的一瞬間,蝴蝶如煙塵一樣的破散了。而江流云倒飛而起身體突然崩散開來,

一隻蝴蝶自他的身上翩翩飛起,飛入了火焰之中。

這些爭鬥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霸陵城中看到的人並不多。對於他們來說,江流云已經與惡鬼沒有區別了,而陳景早就有殺江流云之心,之前與他說話也不只不過是分他的心,修行之人爭鬥勝負只在一念之間,然而江流云心性堅定,並沒有給他機會,即使是陳景拿秦廣王璽**他,他都沒有一絲的意動,就在他要離去之時,陳景突然叫一聲師姐竟是讓江流云心中生出波動,而那葉清雪正是迷天蝶所化。

對於江流云這種心性緊定的修行人來說,又豈是一般幻術所能迷幻到的,只要心不生幻,世間便無術可幻心。陳景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先喊了一聲「師姐」,讓江流云自己心中生出這種意念,而迷天蝶的幻術才應其心而生。

後面江流云叫陳景收了神通,陳景回答『好』時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看來陳景一定會收的,他心中已經起了那個意,所以又為迷天蝶所幻。然而那迷幻也只是一瞬間,可是只一瞬間就已經足夠了。

蝴蝶在火焰之中飛啊飛,看上去無比的悠閒,卻又似困於牢籠之中,飛不出這方空間。

惡鬼不知在何時已經不再出現了,離得近人都發現了,一個個興奮不己,然而陳景卻知道一切還剛剛開始,江流云都從那裡面出來了,那麼秦廣王璽便要出世了。

他心中這般想著,大地上突然有一騎將躍出,那大地對於他來說就像是無形地空氣。黑騎將渾身重鎧,手持黑戟,才一出現,就像是沖碎了空間,將那願焰沖的碎亂不堪,一戟刺出,仿如穿過了虛空直刺火焰之中飄飛的藍蝴蝶。

蝴蝶如受戟風激盪一樣飄飛開來,憑空一閃又已經消失。黑鎧重將手中的黑戟突然在身前一攪,一隻蝴蝶便出現了,蝴蝶翅膀搧動,便已經脫離了黑戟籠罩範圍。

這突然出現黑鎧騎將身上陰森森,滿城之人抬頭看到,一時之間竟是沒有人敢說話,彷彿被黑鎧騎將身上氣勢所懾,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恐懼感,有許多更是渾身顫抖著。

就在這裡,四方城守中南城守嚴仲喊道:「為河神爺助威,殺魔。」

另三位城也大聲喊道:「……殺魔。」

先是旁邊的人呼應著,慢慢的傳導開來,一會兒後,殺魔之聲已經形成一片聲浪。

黑暗之中,霸陵城外遠遠的圍著遠近各處趕來的妖靈,不知其數。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山中玄門弟子,虛靈散播飛出去的話他們已經知道,只是卻根本就沒有如虛靈想像的那樣進入霸陵城,而是選擇了坐等。他們當然也知道此時城中有一個神祇在,在他們看來,陳景根本就是貪念欲起妄想蛇吞象,死有餘辜。

「四位神祇入城,兩位神祇離去,還有兩位,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居然硬要留下來,想來那秦廣王璽對於他們的**實在太大了。」一個身著陰陽道袍的道人笑著說道,他是九華州三大道門之一馭風門的弟子,據傳馭風門的馭風訣能夠招來九天巽風,可吹人三魂七魄,威力極大。

他這一說話,旁邊立即有個小道門的弟子說道:「神道己亂,儘是一些披毛帶鱗之輩佔據神位,它們巧得機緣開靈,也不知潛心修行,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收束眾生信仰。」

「他們難道還想九天封神?」另又有一人問道。

「痴心妄想。」

「那兩個沒有出來的神祇有一個是涇河河神陳景,以前還以為會成為一個非常之人,那年繡春彎一戰當真讓人驚豔,現在真是叫人失望。」

「呵呵,他不過是陰世歸來的怨靈,已經不再是人,你們沒有見過他在黑曜州的樣子,那又怎能再稱之為人,若非葉清雪,他此時早已經活剮在剮龍坡了。「馭風門弟子說道。

「只是這霸陵城的人卻是可惜了。」有人感嘆道。

「萬生眾生於天地間生存,物競天澤,沒有誰要對誰負責,我們若要救他,必定不要他們感激,不在意他們的膜拜。他們不救他們,他們也沒有資格怨恨我們。」

這一處的玄門弟子總共有十多個,其他的人並沒有說什麼。除此之外,別的地方還有不少玄門道派弟子,一個個指指點點說著,神情頗為輕鬆,就像眼前並不是一座處於隨時都要滅亡二十萬生靈的城,而像是在看戲曲。
tt9981 發表於 2012-3-20 00:54
第一五六章:曾經虔誠的心


在霸陵城中,一直坐在陰馬上的秦央剎那間縱馬而起,只見他跨下陰馬縱躍向高空,彷彿將整個虛空沖碎了。

如果虛空比作是一片海,而陳景則是海中的魚,願力之焰就是海浪,那秦央就是從陸地上衝入海中的巨舟,乘風破浪,所過之處,願焰驚散而開,竟是根本就無法靠近他手中黑戟的長度。

一戟刺出,虛空無聲的湮滅,直向願焰最盛處刺去。

一道劍吟響起,黑戟像是刺入金鐵叢林之中,發出一連串的金鐵交鳴聲。黑戟如破浪之舟,願焰驚散,一隻藍色蝴蝶在願焰之中彷彿一隻小魚一樣的隨波而遊蕩開來。

秦央不停,跨下陰馬虛空一縱已經追近蝴蝶,秦央手中的黑戟毫無花巧的刺出,目的正是那淡藍的蝴蝶。

蝶翅輕盈的一拍,在黑戟下突然消失。在消失的瞬間,如海浪一樣的願焰突然捲起道火浪,從四面八方的湧向秦央。秦央揮動手中黑戟,將黑戟揮成一個圓,願焰頓時不能靠近,同時崩散。

也就是這時,淡淡的劍吟聲在虛空中又響起,卻無人知道聲音從何處生,而秦央卻像是能看到,一戟刺出,虛空如暗流一樣的摺疊而起,一柄彷彿以靈氣凝結成劍出現在那裡,在黑戟刺在劍身瞬間散去。有眼力高的人才知道,那劍並不是完全散去,因為劍靈並沒有死,一切都還是由劍靈控制著,這就是劍化無形的好處。

就在劍光散去的瞬間卻是出現了變化,劍光之中的蝴蝶騰飛而起,而劍光並不像以前一樣消失,而是在那一剎那間散為無數劍絲朝秦央刺去,彷彿是拂塵絲。只見秦央手中的黑戟在身前一攪,立即出現了一個漩渦,將劍絲捲入其中。

陳景心中大駭,那些劍絲都是千辛萬苦祭煉成的劍體,若是再次絞碎絞散的話,那隻怕這劍就要徹底的廢了。再次催動著願焰撲向那秦央,同時虛空之中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音,這聲音正是迷天蝶發出來的。當年陳景在還是蝶蠱的迷天蝶叫聲中都剎那迷失。叫聲一出,秦央的動作果然微微一頓,就這微微一頓間,那些被攪進漩渦的劍絲立即閃逝而出,彙集在蝴蝶身上,化為一柄劍,而蝴蝶則就像是劍上的烙印。

劍身微動,已經落入那下空之中祭台上願力之焰中,在這願焰之中,他能感受到無窮的力量,那是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他能夠一次次在生死邊緣活過來。

陳景在願焰之中顯化出來,依然是淡藍的法衣,手中並沒有劍,劍已經散化融入願焰之中,並通過劍身溝通著虛空中的靈氣,讓願焰顯化,在人們的眼中,那座祭台之上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每一道火舌都像是一柄吞吐著想要振翅而飛的劍,絲絲劍鳴聲綿綿不絕,似在告訴這座霸陵城中的一切,河神沒事,希望還在。

陳景站立在祭台之上,感受著那熊熊燃燒的願力,心神間,竟有一種撲過去與那秦央同歸於盡的想法,他心中吃驚,努力的壓制著這股衝動,他沒想到這願力中居然帶著如此強烈的念頭,而念頭之中儘是恨意與不甘,又有著一種與敵皆亡的狠絕。

除此之外,他又通過祭台能夠感受到這霸城的澎湃地脈靈力,只是這股地脈靈力與涇河靈力和軍嶺鎮的地氣完全不同,並沒有半分那種山川大地該有的那種氣息,而是一種陰沉壓抑,隱約之間,陳景彷彿從地脈靈力之中聞到了一股血腥氣息,又彷彿有著無盡的怨靈在咆哮。

秦央縱馬凌空,虛空翻湧,一戟刺下。

「啪……」虛空一聲碎響。黑沉沉的大戟直扎入虛空之中,翻湧而下的靈氣如黑浪一樣的壓下。整座霸陵城中唯一光明之中處就城中心祭台烈焰,就像是無邊際夜海之中一座孤寂的燈塔,指引著那些在黑暗中的人們回家的方向。

無盡的黑暗,陰沉沉,就像是黑海倒懸天空,翻捲狂湧,以秦央胯下陰馬手中黑戟為浪頭,有著吞沒天地生物之勢。

當思想失去了約束之後,便如沖垮河床的河水,從普通的河水化為吞噬萬物生靈的洪浪。人們在那些法律或道德的束縛下求生,一個個都將溫順而規矩,當他們生存的權利被無情的剝奪後,即使是肉體死亡,他心中的意念卻會地永恆存在,因為他們代表的是最原始的求生之心,無論處於何種時空,都不會有半分差別。

在城中的人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壓力之時,竟是爆發出同樣令人心驚的不甘與殺氣,這是臨死的瘋狂與怨仇。

「殺!」

滿城之人,此時沒有一個人臉上不是充滿殺氣,不再良善。曾對於城隍有多虔誠,那這一刻就有多怨恨。

陳景這一聲喊殺氣中,衝天而起,一劍直刺,這一刻已經不再是他在刺劍,而全城的人在合力殺敵求生。

城外的人看不到霸陵城中人們在掙紮著求活,卻聽到霸陵城中十多萬人用心全身力氣在喊出來的那一聲「殺」字。

「殺!"

「殺!」

「殺!」

……

這聲音帶著瘋狂與不屈的恨意,殺字之中透著強烈的殺念。

那些法力底玄門道派弟子當然聽不到,而霸陵城北上空納蘭王則能聽到,而且他在上空還在看到。他飄浮城的上空,透過無盡的陰氣,只見陳景正被一個陰騎將擊的一次次碎散,只是每一次碎散都會在很快的情況下再次顯化,再次振劍而起,合身撲向那個陰騎將。

「殺!」

陳景瘋狂的喊著,不知他是在引導,還是受到了二十萬生靈的意念影響,在他的聲音喊出後是二十多萬人的齊聲喊:「殺」。

如果不是他身後有著二十數萬人的願力在支持著,他現已經死了。然而,這強烈的願力可以讓他意識不至於在一次次的受擊之後不散去,卻並不能增加他多少法力,因為他的氣息還沒有與這霸陵的地脈相合,即使是信仰強烈,也無法讓他從地脈之中得到靈力。他所能驅動的法力就驅動劍身溝通天地元氣。

陳景不是化蝶之身,而是化為藍袍人,這樣能讓人們更清晰的看到自己,他合身撲上,全身燃燒著願力之焰,眼中,耳中,鼻孔之中,嘴裡,劍上,都是烈焰噴湧,他瘋狂的衝出上去,一劍刺出,身體彷彿穿越了空間,突然出現在那騎將身前,一劍直刺向黑鎧騎將眼睛。

這騎將全身包裹著黑色的鎧甲,那年在秦廣王城之中就是他突然出現,將江流云擊傷,並且後來一路將葉清雪與他追殺出秦廣城。現在再出現在這裡,他立即知道這陰騎將就是那秦廣王璽的器靈。但是讓陳景疑惑的是,那時候這陰騎將本沒有面容,或者說那時的他面容只是一團模糊,而現在而容卻很清晰,正是陳景所認識人——秦央,也就這霸陵城當年的城隍。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現在也不想知道,只想要將他殺死,雖然他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只得一次次拼盡全力。

劍是火劍,願焰在瘋狂的燃燒,烈焰之中充斥著滿城二十多萬人們的殺心。

陳景無法從秦央的眼中看出任何的感情,唯有冰冷。

秦央跨坐在陰氣沉沉的陰馬上,不言不動,手中黑戟直刺陳景,一點也不比陳景的劍慢。黑戟刺出,陳景立即感受到了層層束縛,沒有人知道他出一劍要消耗多麼強在的心力,越是靠近秦央,他越是有虛空凍結的感覺。

一劍又一劍,一次又一次的赴死。

黑戟抬起,就在劍身堪堪要刺到秦央眼睛時,黑戟已經擊在了劍身。簡單直接的一戟擊在劍身讓陳景有種錘擊打在心口的感覺,窒息、劇痛。這是第一百三十二劍,從第一劍還在黑戟伸長才堪堪能擊到的距離被擊中後,他就一直在重複著這一劍。

然而每一次都被一戟擊散,每次都要體味著窒息如死以及錐心的劇痛。

「殺!」這一聲是陳景身體還沒在願力之焰中顯化,就強忍著那種撕裂神經靈魂般的劇痛喊出來的,目的就是為讓大家知道自己還活著,還能再戰。

「殺!」滿城十數萬之人齊聲喊出,聲浪驚天。

正是由於他的一次次被擊散後又重新顯化,並吼出一聲聲殺,才讓滿城的人也情不自禁的吼出這聲殺來。如果只是單獨的看前後兩劍的話,根本就難以看出兩劍的區別,但是如果拿第一劍與這每一百三十二劍來比較的話,就有著天差之別。

第一劍距離秦央著有一戟距離,而這每一百三十二劍則快要刺到秦央的眼睛了。

就連納蘭王這時都有些期待下一劍陳景能達到什麼距離,想知道以這種方式,最終是陳景在黑戟下意識徹底的泯滅,還是陳景一劍刺入秦央的眼睛之中後又會怎麼樣。

「殺……」

「殺……」
tt9981 發表於 2012-3-20 00:56
第一五七章:燃燒的靈魂


陳景合身撲上,他不能有絲毫的停頓,必須無休無止刺出這傾盡全力的一劍。他都不知道這一劍刺入秦央的眼睛之中是否有效果,這種念頭只是一而逝,便又被會城之人的殺念驚醒,此刻他已經不再是陳景,而是霸陵十多萬人心中的一把劍,一把求生之劍。

黑夜依然沉重,彷彿無休無止。

納蘭王看在眼裡,雖然驚訝,卻又暗自冷笑,暗道:「你想要得秦廣王璽,最終不過徒為我做嫁衣。嘖嘖……心急啊,你也不看看這黑暗之中有多少人盯著,自從當年他們回來之後,大家就都盯著呢,只不過是現在非常時期都沒有動,我進去不過是探探情況而已,你卻想一次就據為己有,真是愚蠢。」

霸陵城南方向,有一群妖靈在那裡看著,其中有妖靈說道:「河神爺怎麼還不出來,莫不是真的一心要得到那秦廣王璽?」

「河神爺怎麼會是那種人。」

「那為什麼不出來,你看那陰氣越來越重,陰氣已經滲得這麼遠了,在這裡都能聞到那股陰邪之氣,陰氣之中都有鬼物爬行,很顯然河神爺並不能驅除城中的陰邪,要不然他那時也不會告誡我們不要靠近這霸陵城。」

「河神爺一定是為了庇護城中的人。」

「庇護?那也得有能庇護得了啊,河神爺不是霸陵城神祇,看這要顯世的陰間魔物定然法定高強,河神爺又怎麼庇護的了,難道河神爺會因此連性命都不要?」

另外的那個妖靈不再說話了,在他看來因為庇護別人而連性命都不要那是不可能的。世間不會有這麼傻的人。

霸陵城外議論紛紛,而霸陵城中正在生死抉擇。

「殺!」

「殺!」

殺聲瘋狂。

陳景一次次在殺聲中被擊散,一次次又在殺氣中顯化。

然而,不知何時起,在城中那黑暗之中,不斷的有人在喊著喊著的聲音突然就了無聲息了,嘴巴仍然是張的大大的,就這樣毫無徵兆的死去,然而,他的魂魄卻在願焰之中燃燒。

這些燃燒著的靈魂竟是並沒有散去,而是衝向那秦央,當秦央以戟擊向陳景時的空隙,便會有燃燒著的魂魄撲在他的身上啃咬,隱隱間,似乎還能聽到那些燃燒著的魂魄發出瘋狂的喊殺聲。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突然之間死去的靈魂越來越多,他們都化為燃燒著火焰撲到秦央的身上燃燒,雖然那些魂魄並不能燃燒多久,但是卻顯然是有效果的。因為陳景從秦央那冰冰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絲驚訝,然而,更多的是陳景在被擊散後,許多撲過來的靈魂被秦央手中的黑戟一掃而滅。

從秦央的動作之中,陳景越發的確定靈魂燃燒的火焰能給秦央帶來傷害。

趁著一個空擋,陳景出現在祭台上,仰望黑云翻湧的天空,突然大聲的喊問道:「你本是霸陵城隍,得霸陵信仰,現在為何要毀霸陵?」

秦央冷冷的看著,並不回答,眼眸之中沒有絲毫的感情。陳景不知道他是否還有自己的本我意識,繼續大聲的問道:「你如果還有本我意識,就請你離開這裡,無論你去什麼地方,請放過這霸陵二十萬生命。」

秦央身上的氣勢越來越盛,若是有人身在霸陵城中,會有一種整座霸陵城正在緩緩的翻轉過來。

「你如果不想離開這裡,可以繼續當這霸陵神祇,有你所在之處,我必定退避三舍。」陳景大聲的說道。

這時秦央終開口了,只聽他冷冰冰的說道:「這座城是我的,只有死靈才在活在我的城中。」

說話間,胯下陰馬通其意,俯衝而下,挾傾天之威,秦央那黑沉沉的大戟一戟紮下,剎那間,彷彿有著無數怨魂在隨黑戟而湧下,只見天空之中烏云滾滾,又似有無數厲鬼在黑云之中洶湧而下。

憑空生風,撲湧而下。

祭台上的願力之焰隨風而動,竟是剎那間縮小,如風中殘燭。

陳景在那一戟紮下的瞬間散去,在烈焰之中化為一隻藍色的蝴蝶,纖細而瘦弱。蝴蝶這次卻沒消失,沒有退避,而搧動著柔弱的翅膀在鋪天蓋地的威壓下,逆著狂風朝秦央手中黑沉沉的大戟迎了上去。隨著那弱小蝶翅奮力搧動,祭台上火焰去猛然的竄起,隨著在藍色蝴蝶朝黑暗衝去,如蚍蜉撼樹,又像火把投向大海。

「天若塌,且以我身堵天缺。」

在那隻弱小的淡藍蝴蝶在挾著願焰向那鋪天蓋地的陰氣衝去的剎那,響起了陳景的聲音。聲音並沒有那種恢宏的氣勢,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卻讓人感覺到一種萬念俱消,縱身投入大海,九死不悔的決絕。然而又有一種不甘、不願的奮力一搏。

「且以我心祭此劍,且以此劍破蒼穹。」

火焰之中的蝴蝶身上籠罩著一層白光,這白光在這一剎那竟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感覺,彷彿火焰的光芒盡歸於蝴蝶之身,在那翻湧的黑暗中格外的刺眼。

蝶翅搧動,舞於烈焰之中,搏於傾天之威下。

劍吟凜冽,激昂不甘,帶著二十萬生靈不屈不甘的怨恨,用以卵擊石之勢沖上了秦央。

陳景與秦央的對話整個霸陵城中的人都聽到了,陳景所問的話,也是他們盤踞在心中一直想要問的。陳景問了也就相當於他們問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自然也是陳景的承諾,然而當陳景化身為蝶不甘的吼出那幾句話後,整個霸陵城立即沸騰起來,就像是干草之中扔進了一把火,剎那間點燃一片。

黑暗的城中立即有人跟隨著喊道:「天若塌,且以我身堵天缺。」

「且以我心祭此劍,且以此劍破蒼穹……且以我心祭此劍,且以此劍破蒼穹……」

聲浪驚天起,聲浪之中,祭台上的願力之焰猛然竄起,整座祭台就像是一柄劍的劍柄,願焰如劍身,火舌作劍尖,直向天空紮了上去,這一刻,火焰之中的蝴蝶不再是閃避掙扎,而是呈現一種與敵皆亡的瘋狂。

衝天的火舌與秦央手中的黑戟一觸,竟是發金鐵交鳴之聲,火焰與黑戟一觸即退,那退並不是縮了回來,而是被黑戟擊散,然而最前端的火舌才散,後面又再次湧起。

在霸陵城中,這個時候抬起頭來看天空,會覺得天空中那黑沉沉的烏云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天地之印壓了下來,要將整座城壓成粉末。黑云尚未壓下,勢已顯現。

祭台上的衝天火焰之中劍吟不絕,彷彿杜鵑將死的悲鳴。相對天空那仿似無邊無際的黑暗來,城中祭台燃起的願焰就如一簇小火苗,隨時都要燃盡柴火熄滅。

火焰之中藍蝶奮力的搧動,每搧動一回,火舌便跳動一回,然而在城中的人們看來,那藍蝶身上就像壓著萬斤之力,每一次搧動翅膀都像是在舞動著天地。

蝴蝶突然發出一高吭的尖鳴,這尖鳴彷彿響自於靈魂之中,就在這一瞬間,秦央那黑戟朝下方擊下來的雷霆萬鈞之勢竟是頓了一頓,就在這一剎那,火焰猛然竄起,火舌席捲而起,藍蝶憑空一閃,已經到了秦央的眼前,同時火焰緊隨著蝴蝶朝秦央罩下。

那不是火焰,而是融合了願力的劍,透著滿城之人不甘不屈及陳景本身捨命一搏的瘋狂之意。

「殺!」

「殺!」

「殺!」

……

霸陵城中人盡力嘶吼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幫陳景用上力。

就在人們的喊殺聲之中,天突然徒然暗去,火焰與蝴蝶被黑暗吞沒。人們呼喊聲戛然而止,陳景所化的蝴蝶消失,秦央消失,唯有無盡的黑云越壓越低,祭台轟然倒塌,碎成粉末。

霸陵城外納蘭心中不禁范起了漣漪,喃喃自語道:「我們雖為神祇,庇護的是眾生信仰之人,但是第一個庇護的卻應該是自己,身為神祇連自身都無法保全,又怎麼能夠庇護得了眾生呢。」

霸陵城外又一處的地方,十數位道門弟子在那裡看著,他們之中有人會一種名叫觀天鏡的法術,能夠在虛空中化圓為鏡,那圓並不是形成一面鏡子,而像是將虛空挖去,讓圓鏡的另一邊的人看千百里之外的景象。而這個時候他們只看到城中一片黑暗,僅有的一座火焰祭台已經被黑暗吞噬。

「死了?」

「死了嗎?」

「大概是死了吧!」

十數位道門弟了看著黑暗的鏡子中,他們只是能看到,自然聽不到城中的任何的聲音。

九天之上星光稀薄,無月,天地靜寂,彷彿祭奠著二十萬生靈的逝去。

「活著,還活著!你們看,那不是正是那隻魔蝶嗎?」一個人指著觀天鏡中大聲的說道,只見觀天鏡中無盡的黑暗之中,一隻籠罩著白光的藍色蝴蝶在黑暗之中奮力的掙扎。

「居然還活著。」

就在這時,觀天鏡中出現點點紅光。

「那是什麼?」

「願力之焰。」

在他們說話之間,那點點的紅光如螢火蟲一般的撲入黑暗之中,黑暗就像是水,螢火中一撲入其中只是沉浮一會兒就熄滅。

「那不是願力之焰,那是靈魂燃燒的火焰。」
tt9981 發表於 2012-3-20 23:02
第一五八章:一曲怨魂伴浪湧


說這話的並不是他們之中一個,而是不知什麼時候到來的一人,眾人回頭,只見說話之人身上穿著一身素潔法袍,凌立虛空,法袍隨風飄動。眾人看他,他卻並看眾人,而是直接看著霸陵城,彷彿他能夠看透那黑暗,看到城中去一樣。

眾人也沒有說什麼,對於這無聲無息出現的人頗為警惕,一個個又回頭看觀天鏡,但卻有人問道:「什麼是靈魂火焰?」

那人回答道:「靈魂火焰只有當一個人在將死之時,有著某種強烈的念頭,在死後靈魂就能一時不散,去做著在將死之時一心想要做的事。」

眾人雖然沒有說什麼,心中卻不禁暗想,那得多強烈的念頭才能在死後讓靈魂不散,並且去做生前最想做的事啊。又看著觀天鏡中紛舞如螢火蟲的靈魂火焰,心中感嘆,只覺得有一股生冷凜冽的絕望仇恨撲面而來。

就在他們暗自心驚之時,突然有琴音響起,眾人回頭,只見個身穿素潔法袍的人不知道何時已經盤膝在那虛空之中,膝上橫著一尾石琴,他撥動著石弦,而琴音就是從其中發出來的,眾人心中大驚,立即想到了一個人——琴魔白岩。

頓時一個個起身遁走遠避開來,那人卻根本就沒有看他們,只是看著霸陵城,不斷的撫著石琴。

若有人在他的身邊便會聽到他在低聲念吟道:「這一曲就叫《怨魂》。」

琴音起,聽在許多妖靈耳中,竟是一個個感到到了一股不甘的怨氣,那是一種生無路死無歸的怨恨。許多妖靈驚醒的瞬間紛紛遠離,心中只當這是琴魔的魔琴彈出來,卻沒有人知道,他的琴所彈的都是天地間的事,琴曲都來自於天地。

琴音流轉,順著黑夜之中的風傳的極遠,即使是涇河繡春彎都能聽到。

涇河之中水浪滔滔,如大道一般的奔騰。

虛靈看著霸陵方向的黑暗虛空,眉頭微頗說道:「不能再等了,就這樣吧,決堤,引涇河之水到霸陵去,這樣,河神爺還有一線生機,霸陵二十多萬生靈或許還能保全。」

河神廟前一片沉默,並沒有人回答。過了一會兒,那自號松清真人的山猴說道:「依貧道看,也只能這樣了。他說話之時看的不是虛靈,而是貝殼。」

在決定要決堤引浪到霸陵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在那麼遠的路上,河浪並不定能到的了,一路上還有河前村與軍嶺鎮擋在前面,所以必定要有人會興浪作法。而這人就是貝殼,大蝦雖然也有催浪的能力,卻不敢說一定能將涇河之水催到霸陵去,並且不傷了路上河前村與軍嶺鎮裡的人。

「將涇河水浪引到霸陵去真的能救得了河神爺嗎?河神爺是涇河河神,我們卻在這裡決河堤,萬一惹人怨,豈不是對河神爺有害?」貝殼說道。

「最多不過是一日之事,我會以託夢之法告訴河神村與軍嶺鎮中的人。至於到底對河神爺有沒有用,那就要試過才知道。」虛靈快速的說道。

貝殼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好吧,我能將浪引到霸陵城去,但是施法的中間不能讓人打擾,要不然的話,會河水失控,造**間禍的。」她的話才一說完,大紅蝦已經接口道:「放心吧貝殼妹妹,一定不會讓你被打擾的,若有人打擾,來一個殺一雙。」他一邊說著,右邊大紅鉗上憑空一閃,多了一把海魂叉,靈氣頗足。

另外那樹上站著夜鶯沒出聲,這時卻也沒有飛走,伏於草叢中的那條黑白相間的蛇也一動不動。而自號松清真人的山猴則是從衣袖之中拿出一柄拂塵來,靠在手臂彎,一手摸了摸不知有沒有鬍鬚的下巴,說道:「嘿嘿,這次也大家見識見識本真人的手段,免得那些小的們總是對本真人不敬。」

大紅蝦又看了看那名叫九陰的黑白蛇與樹上的夜鶯,說道:「你們在河神爺這神廟前時間是最長的,河神爺可待你們不薄。」

原本大紅蝦以為他們兩個必定不會有動靜,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草叢中的九陰卻回答道:「我九陰雖然從來都認為這天地間沒有情義可言,但是河神爺對我有傳道授法之恩,我又怎能不報,雖然天地無情,我九陰卻與別人不同。」

立在大樹上夜鶯說道:「我本是逃命於此,受神爺庇護,自然要報答河神爺。」

「好,河神爺曾說過,天地間的生靈,無論是什麼類,都要懂得敬與畏,當知道這兩點後,才算是真正開靈。無論是妖靈還是人類,修行修的並不是法,而是心境,並不是追求一個法力高深,天下地下唯我獨尊,而是一種自在之心。我不知道你們的自在心是什麼,反正我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我逃之夭夭,看著河神爺在霸陵城中死去的話,我一生都不會自在,即使是以後我法力通天也自在不了。」

大紅蝦這話一出,連虛靈都為之側目,就連大紅蝦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這幾乎順嘴就出,而且沒有絲毫的停頓,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他跟隨陳景久了,潛移默化之中已經將他那原來趨利避害的心改變了。

大紅蝦說完轉身衝入河中,青苔貝殼也在水霧之中消失。大紅蝦落入河中,在波浪間浮沉,只聽他一聲大喝,原本只不過是一條二百斤豬那麼大小的,在水波間漲成一隻大象大小。

大紅蝦飄浮在水面上,踩在水面上竟是哪踩在大地上一樣的安穩,水浪一卷,一波,已經將他送到了河堤邊上。只見他揮動著兩隻巨大的紅鉗挑動著河堤,泥土翻飛,只一會兒竟是就已經挑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其他的幾個妖靈都站在河神廟前看著,虛靈則是閉目靜立,面朝河前村,一會兒後,突然抬手在虛空之中畫出一道符,符化為一點點靈光消失在虛空之中,同時虛靈嘴裡又低聲念動著什麼,沒有人聽得清楚,但是聽在耳中卻有一種聽夢話的感覺。

在家都知道她在做法讓河前村的人沉睡。

又過了一會兒,只見那河堤竟是從中間慢慢的裂出一道口子,而大紅蝦又在上面以巨力挑動著,再過一會兒,河堤突然鬆動起來,搖搖欲墜。大紅蝦大聲道:「貝殼妹妹,加把勁啊,河神爺還在霸陵城中呢。」說話間一聲巨響。

「轟……」

河堤倒塌,聲傳數里,然而河前村的人卻沒有驚醒。

大紅蝦大吼一聲,左鉗海魂叉,右鉗一把明晃晃的寶劍,隨河奔騰而下,河浪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坐騎一樣。這時河堤缺口處,貝殼出現了。她安然立於那沖卷而下的河水中,紋絲不動。

此時在這裡的沒有一個普通的生靈,自然能夠從貝殼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韻律,就像是有一道道無形波紋自貝殼身上發出去,又像是低聲耳語,向那奔騰的河水囑咐著什麼。

河水在這一剎那彷彿變成了有生命的,就如一奔馬一樣,跟隨著大紅蝦一路狂奔,直向霸陵城而去。路過河前村時,竟是根本就沒有碰上村中人們的屋子,只是從屋子的旁邊衝過。虛靈騰空而起,在虛空之中化為一縷黑煙消失無蹤。

九陰也是衝入河水之中,消失不見。山猴松清在浪滔上快步的奔走,很快就追上了大紅蝦,縱身而起,竟是坐於大紅蝦的身上。大紅蝦大怒道:「潑猴,找打,你當蝦爺是泥捏的?」

「莫急莫急,貧道在你身邊對你有益無害,再說,河神爺坐得,為何我坐不得,我這可是去救河神爺。」山猴松清坐於大紅蝦身上,左手拂塵,右手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一串佛珠。本來他以山猴之身穿道袍,自稱真人,拿拂塵就已經極為怪異了,現在再拿出一串佛珠來,更是怪異之極。

「好,看在河神爺的份上不與你計較,等河神爺救出後,我定要與你比個高底,看看誰才是河神爺座下第一人。」大紅蝦大聲說道。

「我們兩個比是比不出第一的,你可不要小看了那鳥兒與蛇兒,他們可不是普通之輩,在貧道法眼下,一眼就看出他們血脈之中是帶有傳承神通,只是現在法力還底了點,又沒有覺醒。」

「哼,有傳承又如何,現在還沒有覺醒,也許以後永遠也覺醒不了。」大紅蝦大聲道。

「嘿嘿,如果沒有遇到河神爺的話,或許可能不會再覺醒,但是遇到了河神爺,他們的血脈傳承是一定會覺醒的。你或許沒有感覺到河神爺的講道有什麼不同之處,但是他們一定感受到了,要不然怎會在這裡不走。」

滔滔奔騰洪水對於人間來說是災難,尤其是這種決堤而下的洪浪,遠遠的只見洪浪直衝入河前村中,轉眼之間已經將河前村淹沒,一座座的房子只餘屋頂在水外。洶湧的波濤之中,那些看上去非常脆弱的屋卻並沒有一座倒塌。就像是狂風吹過,並不能給屋子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tt9981 發表於 2012-3-20 23:03
第一五九章:天心何物


夜鶯無聲無息的自河神廟前的大樹上衝飛而起,消失於濃濃的夜色之中。至於那趙鶴則是四處看了看,發現轉眼之間其他的人已經消失無蹤,憑他的道行根本就無法尋到,心中暗自吃了一驚,想道:「果然沒有一個平易之輩,看來我也得顯露真正的本事了,要不然豈不被會人看不起。」他暗自想著,伸手在自己額頭揉了揉,擦了擦,隨著他的揉擦,他整個人竟是在黑暗之中緩緩的消失,初時只是有些模糊,然後越來越淡,直到最後消散於黑暗之中,繪人感覺就像是他整個人就給自己揉散了。

貝殼從來沒有向陳景說過自己的來歷,陳景從來沒有問過,不過,在那次被西海來的熬於風抓去過一次後,大紅蝦回來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通,陳景也只是沉默的聽著。

秋月無華,貝殼的名字,來自於大海的深處,海皇神域中的秋月峽谷,秋月峽谷是世間貝殼一族聚集地,她偶然的機會下來到涇河之中,來時正好是陳景與惡龍峽河神陰懷柔大戰,她被捲入了其中,糊裡糊塗的就站在了陳景這一邊。然後覺得陳景挺不錯,也就在這涇河之中留了下來,一直到現在。

御水催浪之法,對於她來說是可以算是本命神通,如果是在海中的話,即使是陳景憑著敕符中的御水法也未必就比貝殼強。貝殼身上發出一圈圈無形的波紋,這波紋在凡夫肉耳之中當然是無聲無息的,即使是在修為低的妖靈耳中也只是朦朧不清,但是在那些玄門弟子耳中一聽,就知道這是一種御水神通。

有門派傳承的,即使是本身的法力不夠高,但是門中典籍極多,有師父傳授天地間的奇異之事,自然的也會傳授分辨各種法術的方式。法術相生相剋,任何法術生出時,都是有跡可尋的,只要能分辨出別人施展的是什麼法術,就能更好的抵擋,這就是有傳承門派的弟子和散修的區別。

貝殼之前說是自己御水做法之時不能有任何人打擾,這個時候她身邊卻一個人也沒有,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只見她身處河堤缺口處,無論上游的河水還是下游的河水都向這缺口處湧來,之前大紅蝦在打開河堤缺口時,那條巨大的裂縫就是她弄出來的。在大紅蝦和山猴松清隨浪而下,虛靈化為一團黑煙,而九陰與夜鶯與及趙鶴都消失後,貝殼也緩緩的消失在了水中,但是那河浪卻更加洶湧的自河堤缺口處湧了出來。

河水奔騰,一路直向霸陵城湧去,即使是路過旁邊的低窪之地也不會改變方向,就像是有生命的一條白浪之蛇,嘶吼著,咆哮著向前衝。

「是什麼?」

河水的奔騰聲驚動了霸陵地界的妖靈,若是普通的人在相隔近百里的話,當然是聽不到的,然而妖靈及各地有修行之人卻不止是聽到那河浪奔決堤的奔騰,更是感受到一股強烈之極靈氣的朝霸陵方向湧去。這靈氣非同於一般的靈氣,或者應該稱之為神氣,因為有著極其強烈的個人氣息,不是那種天地間游離的靈氣。

「涇河決堤!」馭風門弟子失聲道,隨之立即冷冷道:「妖孽興風作浪,正是我輩降妖除魔衛道之時。」

其餘的玄門弟子修為稍弱的經他這麼一說,也就立即聽出來了這聲音的起源,一個個義憤填膺,面朝涇河方向大聲的說道:「妖就是妖,巧得機緣,也脫不了妖性。」

原本霸陵之事,就像是黑暗之中上演的一場無聲戲曲,黑暗之中有著許許多多的人懷著各種心情在看,可是當涇河決堤的那一剎那便將這寂靜的黑暗沖的支離破碎,將黑暗之中的生靈驚擾了,這一刻的玄門弟子一個個都化身為除魔衛士,又如被打擾了玩耍看戲的凶獸,一個個憤怒朝闖入者撲去。

翠屏山的主峰上,翠屏山神站在那裡,旁邊是玄空靜靜的站立在那裡。

「他們倒是好大的膽子,也不怕河神神魂俱滅。」翠屏山神感嘆的說道。

「他們沒得選擇,這算捨命一搏了。」玄空接話道。

「他們舍的不是自己的命,而陳景的。」翠屏山神道。

「他若還有命,也必定如風中殘燭而已,即使是能活下來,也要面對那四面八方蜂湧而出的玄門弟子,能否活下來還未知,即使活下來又如何,難道他還敢對他們出手,雖然這次來的未見得有什麼厲害人物,我想九華州玄門之中應該都有弟子來到這裡。」玄空說道。

「沒錯,確實來了非常多的人,即使是虛靈不放出那個消息,各大玄門之中都有弟子到來,只是他們都是隱在暗處,在觀察事情的動態。」

「這又是為什麼,他們不是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嗎?」

「呵呵,你理解錯了,他們除的是身內魔,衛的是自己的修行之道。」

玄空沉默了一會兒,嘆息道:「這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翠屏山神問道。

「娘娘你。」

翠屏山神怔了怔,微笑說道;「沒錯,我也是這樣的人,我從來只除心內魔,衛自身道,所以我能活到現在。」

「河神未必不能活下來。」

「生機無處不在,如果陳景朝他們出手的話,將要承受整個九華州的怒火,這可不比上次繡春彎一戰,因為上次黑曜州中的厲害人物要顧忌九華州中的玄門,所以那些真正厲害的人物都沒有來,所以才被陳景盡陷於河域之中,又遇到這迫在眉睫的天地大變,所以才會有黑曜州的沉默。」翠屏山神淡淡的說道。

玄空沉默,並不語,只是看著山下那奔騰的河水。耳中傳來滔滔的水聲,鼻中聞到的河水的淡腥味。只見最前端的河浪上一隻比野馬還大的紅蝦一鉗夾著一把黑叉,一鉗夾著一把明晃晃的寶劍,凶神惡煞的隨波奔騰。他的身上坐著一隻穿著破舊道袍山猴,紋絲不動,右手拂塵,左手佛珠,極為引人注目。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竟是沒有人從河中看到別的妖靈,即使是翠屏山神也沒有看出來除了大紅蝦與那山猴之外其他的幾個都隱在何處。不過,涇河決堤處強烈的波動在她的眼中就如夜間的燈火。

河浪奔騰,浩浩蕩蕩,最前方的浪頭有數丈高,只一會兒已經到軍嶺鎮中。讓人意外的是,河水一進入軍嶺鎮中就像是活過來,竟是根本就沒有撞上鎮中的屋子,而鎮中的神廟之中猛然瀰漫出漫天白氣,將軍嶺鎮籠罩在住,遠遠看去,這白霧竟是與這河浪融合在一起,就像這裡本就是有一條浪一樣,在許多修行之人眼中竟是有了一種渾然一體的感覺。

他們不知道這是神域融合,翠屏山神卻臉色大變,震驚道:「原來可以這樣,原來可以這樣,如果他能撐到河浪到達霸陵城,以後我見到他都要退避三舍了。」

玄空眼睛看著自黑暗之中朝那奔騰的河浪飛騰而來的玄門弟子,嘆道:「只怕他們到不了霸陵城。」

她的話音才落,天空之中已經傳來一聲大喝,喝聲如洪鐘大鋁,顯然是有法術蘊含在內的,喝聲之後,一人自黑暗中踏空而來,手中一柄拂塵,背上一把黃惠法劍,腰間一個古樸的葫蘆,衣袍飄飄,在夜空之中散發著一層寶光,顯然不是凡物,看上去三十來歲,仙風道骨。

「爾等妖孽,偶得三分機緣,不在山中體天心,卻在這裡興風作浪,當我九華無人嗎!今天貧道將就爾等帶回十二台觀,讓爾等聆聽教化。」道人的聲音聽上去並不重,卻能傳的極遠。

他這一出現,許多玄門弟子竟是並不過來。在玄門道派之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若是有哪一派的弟子在降妖除魔,別派的弟子不可輕易靠近,除非是見對方不是妖魔對手,否則即使是友人在不被招呼過去時也不能輕易靠近。

這道人話才說完,大紅蝦立即嗷嗷大叫起來,揮動著手中的黑色的三叉,大聲道:「哪裡來的野道士,不知我家河神爺的名頭嗎?我乃涇河兵馬大元帥,怎的成了妖孽。」

「妖身,妖心,怎的不是妖孽。」道士倒是沒有立即動手,顯得胸有成竹的說著

玄門道派中人都愛論道,光是法術玄奇在道門之中並不算什麼,但凡是道門中人都喜歡聽別人說道行高深,所以,當大紅蝦大聲的問出話來後,道士便也不急著動手,更何況現在周圍有著許多同是道門的弟子在看著。

大紅蝦聽道士這麼一說,暗自尋思:「俺老蝦確實是妖身,心當然是也就是妖心了。」一時不知道怎麼來反駁,坐在他背上的山猴卻突然開口道:「河神爺曾說過,萬物有靈,眾生在天地眼中都是平等的,妖身又如何,只要能上體天心就是道心,何來妖心人心之說。」

「是否體天心,得看行事,你們興浪作浪,殘害人間生靈,這是不是妖孽又算什麼?」

「我們是要救人才興浪,更何況一路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類因此而死。再說,你們這些玄門中人體天心,在這裡看到霸陵城中的人死去?又有什麼資格阻擋我們去救人!難道你們不感到羞愧嗎?」

山猴松清真人言詞銳利,大紅蝦也是大聲吼叫著,而那浪潮則像是能聽到他們的話,竟是也靜止了下來。

「哼,你們知道什麼,霸陵之事又豈是你們所能知曉的,你們河神貪圖寶物身陷其中,已經失了道心……」就在這道人話音還沒有落之時,霸陵城方向突然響起強烈的劍吟聲,黑暗之中,霸陵城漆黑的上空黑云之中沖一片白光,這白光一閃而逝,就像魚兒自在河面上躍了一下。卻給人一種垂死掙扎的感覺。

就在這劍吟傳出的一剎那,河浪上空響起虛靈的聲音:「接應河神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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