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935
tt9981 發表於 2012-4-7 14:42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一章:神廟畫地獄


這是有廣寒祖師傳下來的祭劍咒語,她師父告訴她,總共四句,每一句都屬於一道檻。顏洛娘從這四句話中感受到四種心情,她不知道祭煉成這把廣寒劍的祖師當時經歷了什麼,然而她現在心中只是一遍遍的默唸著這四句,雖然她不知道這四句真正含意,但是唸著這四句話,背上的廣寒劍竟是有劍光自劍鞘之中溢出。

外面的人所聽到的劍吟並不是因為廣寒劍出鞘所發出劍鞘聲,那些紛亂不過是幻象。顏洛娘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靜靜的站在這裡,儘管她眼中已經看不到了天和地,但是她依然靜立不動。

霧雨之中隱隱傳來慘叫聲或唸咒聲,有時近在耳邊,有時又像是遠在天際。

她眼前霧氣翻湧越加洶湧了,但是她的心中卻越來越平靜。在她的心中,她自己托著一盞青燈,走在黑暗之中,四處尋找著光明,在遙遠的方向,彷彿有著一片月光在正在等待著她的到來。

這一場紛亂的戰鬥,持續了三個月。最終沒有入陣的誰都不知道陣中有著怎麼樣的一番爭鬥,除非有人有秘法能夠一眼看破大陣。但是結果卻是人人知道,東陵五聖布下的九宮八卦陣最終撤去,顏洛娘依然站在那裡,頭頂青燈通透,燈光結成青霞,背上廣寒劍中劍光隱隱透出。

自此之後,那些遠遠窺視的一個個驚懼而退,因為她們再也無法從顏洛娘身上看出任何稚嫩。

如果說顏洛娘遇到廣寒宮主是她修行之路的起點,那麼後來隨眾師兄師姐下山遊歷便是轉折點,從眾師姐師兄的在自己面前死去,到師父傳位,可謂是一路磨難。然而這一路的磨難卻讓她如脫胎換骨般的變化著。這種變化不是力量上的提升,而是心靈脫變。

天地間時刻都在變化著,人人都在成長,然而顏洛娘突然躍出了海面,讓大家知道原來天地間還有這麼一個人,有許多人把她與羅浮離塵相比,認為她不在離塵之下。

而東陵五聖也沒再在顏洛娘面前出現過了,對於顏洛娘來說,這一切就像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她仍然站在那裡,她所站的那一片空間與她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遠處的人離去,即使是不甘心也離去了,因為他們知道若非有極大的變故,想要從顏洛娘手中奪得寶物已經不可能了。除非有超越顏洛娘許多人出現。

顏洛娘不走,她是在這裡守著那些廣寒宮的弟子。

這一天海風撲面而來,伴隨著海風一起的還有淡淡的海腥味。

但是顏洛娘卻看到這風中有人,這人如一縷輕煙一樣的被海風吹到了顏洛娘的身邊。他是來自於蓬萊仙山,因為顏洛娘從他的身上感受到蓬萊弟子獨有的氣息。

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每個人長相也都不一樣。但是修煉同一種長生法門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能看的出來,雖然各有強弱之分,但是卻很容易分的出來。顏洛娘以前本來感覺不出來,但是這次一看到就知道,對方身上氣息就像是燈下掌紋一樣清晰可見。

來的正是化石真人的弟子云天。

他看著這個幾乎脫胎換骨的顏洛娘,心中驚訝萬分,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依然平淡而不失禮貌的說道;「蓬萊云天見過廣寒宮主!」

雖然顏洛娘的修行歲月可能還沒有他那長久,但是現在顏洛娘身上有廣寒劍,是廣寒宮主,任何一個門派的掌人見到了她都要稱她一聲宮主。尤其是她在那東陵五聖的九宮八卦陣中安然無恙的活了下來,這讓很多人越發的覺得廣寒宮的神秘。

云天站顏洛娘對面一丈處,他心中想到:「那次見她還只覺她鋒芒如劍,堅毅果敢,法力卻不見得有多高,現在再見她居然已經看不透了,是廣寒宮有什麼秘法被她修成了還是被寶物掩蓋了修為。也罷,只要將她請回師門,師父和掌門自己能夠看出她的虛實。」

顏洛娘並沒有回答他,就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

他心中微有怒意,面上卻沒半點不顯露,繼續說道:「貴宮弟子月霞、月韻、月色與我門中三位弟子三天後結成雙修道侶,云天奉掌門之命特來迎接宮主觀禮。」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的盯著顏洛娘的表情,顏洛娘的在他話落之時終於有了反應,他心中隱隱高興,因為顏洛娘的反應在他看來是蘊含著驚訝與憂慮。

然而當顏洛娘那神遊般的眼神聚焦到他的臉上來時,他看到顏洛娘的眼眸之中有兩朵燈焰,他突然覺得自己雙眼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炙痛讓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然而眼小卻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眼睛……」云天驚呼後退,腳下的云卻努力維持著沒有散。就在他心中恐懼之時耳中聽到顏洛娘的話:「月霞、月韻、月色即日起逐出廣寒宮。」

云天震驚,他是從師父化石真人那裡知道這麼做就是要將廣寒宮在不知不覺中吞併掉,只是沒想到這個修行歲月顯然並不長的廣寒宮主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廣寒宮的神秘讓許多門派都想一窺全貌,然而云天直到現在才發現廣寒宮就如它的名字一樣,散發著一種淡漠的寒意。

云天離開了山頭,化為一團風朝蓬萊遁去,他的眼睛已經可以睜開了,只是眼淚依然止不住的往下流。

無論什麼修行法門,關健還在於修心,一個人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修行路上的魔障。修行路上無所謂對與錯,只是偶爾回頭,會發現自己比起許多年前來變化了太多太多了,變的他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又有人說,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慈悲為懷的佛祖,也有一個自私自利的惡魔。一個人的成長與經歷只不過是在給心中佛祖與惡魔提供養份。大多數人的一生中佛祖與惡魔都共存著。

趙玉妍並沒有見過那個指點她的人,因為她是青丘山中的祭台處聽到的聲音,那聲音彷彿起於她的心中,將她心中一切都看個清清楚楚。然後她便教導著趙玉妍怎麼破陳景的道心。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她說不出口,無論是誰察覺她有異,問她有發生了什麼事,她都說不口,只要一生出想要說出來的心思便什麼也不知道了,腦海中一片空白。

在大門大派之中的弟子都知道青丘山這個地方,卻沒有人知道青丘山究竟在哪裡,和廣寒宮一樣的神秘。但是在趙玉妍眼中,那青丘山其實並不處於這個世間,或者可以說是並存在於世人的眼中,而是處於陰陽之間,遁入大千。

青丘山中就是一個小千的世界,其中生靈以狐為主,又以白狐為尊。最讓趙玉妍感到奇怪的是,青丘山的中心處的那個祭台彷彿封印著什麼東西。

她此時正在那神廟的牆壁上畫著一幅幅圖畫,這些畫也是祭壇之中的人教她畫的。畫風陰森詭異,是地獄中的景象,有刀山,有火海,有油鍋,有掏心挖肺剪舌和分屍,各種世界上最惡毒刑罰都被她在神廟的牆壁上畫了出來。她一邊畫著,嘴裡一邊唸著惡毒的詛咒,她內心深處的怨恨彷彿隨著她畫畫的動作留在了神廟牆上。

不遠處大紅蝦與李櫻寧兩人站在那裡,大紅蝦手中的劍和叉敲打的噹噹響,卻沒有朝趙玉妍動手,李櫻寧也同樣如此,不是他們不想,而是陳景不讓他們動手。

陳景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危險,對於現在狀態的他來說,這是一個劫數,一個從普通神祇成為神明的關鍵時刻。

如果說一個人一直穿著衣服的人,突然*露身體在烈日或者寒風下,那這個人一定會感到痛苦。而如果一個失明已經久的人在被治療好了之後,在太陽下睜開眼睛的話,他也許會再次失明。如果一個條魚從水裡跳到更廣闊的岸上來的話,那它一定會因為生長環境的改變而死去。

這正如修行劫數一樣,修行之的每一人個境界若是有本質的提升的話,必定伴隨著各種劫數出現。

陳景也是在被趙玉妍開啟了神明之劫後突然明白了,不過他並沒去想殺死趙玉妍,若是他殺了趙玉妍的話,那他的心中必定永遠留下一個角落封存這個事件,永遠的不敢想起趙玉帛,這將成為他的又一個心魔。那個指點過趙玉妍的人正抓住了這一點。

陳景想要在蜂擁而來謾罵與詛咒下保住靈台清明,並想以此來磨礪心境,所以他不阻止趙玉妍的所作所為。若是渡過了,他的心境必定清如明鏡,照鑑萬物,塵埃不染,而若是渡不過的話,他便要心魔滋生,不但道心破碎,那亡魂夢魘咒定然再次覺醒。

閘門開啟,傾瀉的是積蓄已久的河水以及水底的污泥。而記憶的閘門開啟,傾瀉著的紛亂念頭會讓他本身的主導意識破碎。

陳景一直不言不動,努力維繫著內心中的一點清明,觀想心中一片浪花潮起潮落。

那洶湧的浪花不是水,而是無窮無盡念頭,其中有一朵是浪花是干淨的,在無數浪花的碰撞下保持著完整。
tt9981 發表於 2012-4-7 14:43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二章:持守不若容納


畫在神廟上畫看在凡人眼中定然覺得陰森詭異,但是於陳景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作用在自己身上,在他心中出現了一幕幕場景,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都化身為陰間惡鬼,將自己抓住,給自己施著各種各樣的殘酷的刑罰,上刀山、下火海,進油鍋,挖心、掏肺……一陣陣深入骨髓的疼痛如潮水一般的將他淹沒。

沒人知道陳景心念間那個浪花道印越來越薄,卻也越來越亮,薄如蟬翼,亮如太陽下的鏡面。

陳景感覺自己變成了一縷纖細的蛛絲,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斷去,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迷失。唯一能做就是任由那來自於身體或心裡的疼痛和詛咒肆意攻擊著。

然而時間過了這麼久之後,他的意識又如水波中的一根水草,隨時都可能被大浪衝斷沖走。

他不知時間,忘記了一切。

趙玉妍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因為她已經將整個神廟都畫滿了畫,包括神廟上的瓦片都畫滿了充滿詛咒的畫,這些畫就是世間傳說的十八層地獄。她的目的就是要讓處於神廟之中的陳景如處於十八層地獄,一次次經歷輪迴,永恆的承受著罪罰。

當趙玉妍畫完的那一剎那,大紅蝦則是大聲道:「你還想幹什麼,十八層地獄都被你銘刻在神廟上,難道還不夠嗎?」他本以為這個趙玉妍會不屑的冷笑說不夠,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她居然嘆息一聲說道:「夠了,他已經墮入地獄。」

她說完之後便在大紅蝦驚訝的眼神之中自懷裡拿出一個小玉鶴,在嘴邊緩緩吹了一口氣,就像是將心中的怨氣一次性的吐了出來。

那玉鶴化為一隻神俊的白鶴,比起她騎來時更顯靈性了,宛如真正的活物。而大紅蝦看著趙玉妍,心中卻覺得她只是這一瞬間就像是變了,變的自己有些不認識了。

如果說來時看她是怨氣沉凝,有生吞活剝陳景之態,那現在身上怨氣彷彿已經傾瀉一空,一下朦朧了起來,讓大紅蝦看不太清楚她的心思想法了。不過,聽她說陳景已經墮入了地獄,大紅蝦怎麼也不相信,忍不住說道:「河神爺闖過陰曹地府,又豈會怕墮入地獄,你現在要離去,不會再回來了吧。雖然俺老蝦不會什麼大道理,卻也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的親人雖然死在了河神爺的手上,但是那並非是河神爺的本意,河神爺內心痛苦你又怎麼知道。」

趙玉妍沉默著,她的頭頂白鶴盤旋,引頸清鳴,聲達數里之外。大紅蝦看她沒有說話,繼續說道:「你不知道,自從河神爺在你們黑曜州被葉神姑救回來之後,若非有人請,是絕不離開涇河的。河神爺曾說過:滿手血腥,羞於見世人。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將葉神姑從崑崙山中救出來,然後就永世不出神域,不管世間紛亂。」

趙玉妍靜靜的聽著,大紅蝦繼續說道:「河神爺其實並像世人傳揚的那樣殘忍好殺,那些都是因為中了魔咒才會那樣的,儘管如此,河神爺也是一直努力的壓制著,河神爺說過,如果有一天再也無法壓制住魔咒的話,一定會取下的頭顱,親手葬在神廟前的涇河之中,任由河水沖刷,洗滌一身的血腥罪孽。」

趙玉妍看著那奔騰不休的河水,彷彿看到一個腐爛的頭顱在河浪之中沉浮,那已經沒有眼珠的眼眶再也無法安心的閉上,永眼的任由永恆不息河水沖刷著。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道:「他不必如此,我對他已經無所謂怨恨了,他既為神祇,希望他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職責,若是心中真的無法釋懷,不想做罪人的話,那就去做善事為善人吧!」

「什麼是善人?」大紅蝦問道。

「所謂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祿隨之,眾邪遠之,神靈衛之,所做必成,神仙可冀……」在趙玉妍說話間,她已經騰身而坐於白鶴背上,白鶴在神廟上空盤旋,那聲音也在虛空之中擴散開來,在風中迴旋,聽在大紅蝦耳中竟是飄渺之中帶著幾分神聖色彩。

一條大河,綿延於青山之間。長河中間處的一座神廟上空,一隻神俊非凡的白鶴盤旋著,白鶴引頸長鳴,鳴聲清遠而悠揚,彷彿在為背上的主人而高興。鳴聲還在天地間迴旋,它已經振翼高飛,舞動著那自由的風,朝那遙遠的青山和白雲之間飛去。

下方的大河中河水奔騰,青黑色的神廟前,一隻棗色大馬一樣的大紅蝦身前兩鉗還各夾著一柄黑叉,和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它的旁邊站著身穿布衣的青年人。他們抬頭看著那遠去的白鶴。

「當行多少善事才可……」那身穿布衣的青年人大聲問道。

這聲音是以法力驅動的,穿透云宵,彷彿要說給九天之上的白雲聽。

天邊白雲深處傳來一道聲音:「大概三億六千萬吧……」

大紅蝦與李櫻寧面面相窺,許久之後,大紅蝦突然道:「想不到了俺也這麼會說。」頓了頓又道:「一定是聽河神爺講道久了,也變的很會說了。」

陳景在恍惚間,彷彿什麼也聽不到,但又像天地間什麼事都聽到了,所有動態都集中在他的眼中、耳中。

當趙玉妍消失在了白雲深處之時,他也到了關鍵時刻。

他眼中所見,儘是殺戮!

他耳中所聽,儘是哀號!

他肌膚所感,儘是血腥!

他嘴裡所償,儘是淒苦!

他心中所想,儘是罪孽!

陰世地獄之中各種殘酷至極刑罰都加諸在了他的身上,他眼珠被挖出擺放在火上烤,而眼睛依然能看到自己鼻子、耳子、舌頭被割掉了。看到自己的心臟被挖出,泡入了骯髒**之中,蛆蟲在心臟上爬來爬去,有些則有血管之中鑽了進。他感受到了鑽心之痛。

他的雙眼又看到自己五臟六腑被掏出,身子骨被放在了磨石下磨,磨成了一團血肉。

只是他的意識依然還在,生死不由己大概便是如此吧。

他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混亂,已經忘記了自己肉身其實是神像,只當自己已經身死,在陰世地獄受刑。他這念頭一生,眼前場景一變,眼前出現了一張桌案,桌案左角上擺著一盞青燈,他只覺得那青燈格外的眼熟,可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桌案的中間有一本厚厚的書冊,燈光照耀下也不能看清那書上的字。桌案的另一邊則放著一個漆黑的硯台,硯台上擱著一支同樣漆的毛筆。

桌案後面黑暗如深淵,青燈的光芒照進去被吞噬,黑暗之中有一雙手伸進黑暗之中,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黑暗之中有人的。這雙手雪白,沒有一絲血色。陳景看不清這人的臉,只看到那雙手緩緩的翻開桌上的書,緊接著便聽到一道激盪靈魂的聲音響起:「堂下所立是何種生靈,生於何處?」

陳景六識之中都充斥著這一句問話,彷彿驚濤拍岸,當他稍微六識稍微清晰下來後,他身邊站著的人已經回答完了,卻並沒有聽到旁邊的人是怎麼回答的。

緊接著便聽到桌案後面的人拿擱在硯台上的黑色毛筆,桌上書冊中寫起來字來,同時聽這人說道:「如此罪孽深重之人,當打入輪迴萬萬年,永世不得超生。」

在陳景的心中,那一句「永世不得超生」迴蕩著。

他心中本想爭辯幾句,卻突然想,既然如此,再多說無益。深吸一口氣,將原本唯繫著一絲清明徹底的放棄,剎那間,他的思緒限入了徹底的紛亂之中,所有被排斥的記憶湧上心頭,這其中包括那些被魔咒佔了主導意識的時候所做的事。

在以前,他一直不認為那是自己做的,而在他放鬆的那一剎那想道:「這些都是我做的,我罪孽深重,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再如何辯駁都改變不了那些事實。」

才想到這裡這時,心中竟又響起了一道聲音,那聲音彷彿起於無名之處,不知其從何而來:「若是心中無法堅守一塊永恆聖潔之地,那就試著去容納那些罪惡吧。」

「這是老劍客的聲音!」

即使是那入魔時的記憶湧上心頭時,老劍客帶著他踏騙千山萬水的記憶也沒出現,彷彿根本就不存在。而現在卻又出現了老劍客的聲音。同時有一個畫面浮現,老劍客帶著陳景走人群熙攘的街頭,他走在前面,陳景跟在後面,只能看到老劍客的背景與灰白的頭髮。

「守心持德者,若得大毅力,大機緣,必定有大成就。然而這並非是唯一的,若有一天你守不住本心時,可試著容納。海之所以大,在於容納江河。若你有一天,你能做到無所謂守,無所謂持,卻又不失本心之時,便算道之初也。」

老劍客的聲音平緩,卻如烙印刻在了他的心中。
tt9981 發表於 2012-4-7 14:43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三章:濁浪觀


他仔細品味著,本來他已經放棄自己的堅守,容納自己的罪孽。老劍客的聲音響起後,在他的心中便如激流沖沙而下。他心念間的那一朵透明的河浪道印破碎的一瞬間,又重新凝結,只是這一次並不是透明的,而混濁,彷彿一朵混滿了泥沙或**之物而凝結成河浪,成了名符其實的濁浪印記。

這朵濁浪印記不斷的變化,不斷的旋轉,沉浮,明滅不定,其中的混濁不斷翻湧。

當陳景放棄抵抗,試著去容納時,他的心中便想起了老劍客聲音,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的意識到,原來老劍客的一直都在指引著自己前進。他心想,或許老劍客在自己的意識之中設下了一道牽引,當被觸動之時,便能回憶去一些東西來。不過,他也明白,若是自己的思想沒有到那一步,自己沒有領悟到,那就根本就無法觸動那不知存在於何處的印記。

執著有時能成大道,然而容納卻更心胸。

世間有太多的前人經驗與道理被記錄在書中,看過的人也有許多,但是真正會被吸收為自己思想的,必定是自己思想與先賢留下經驗無限接近時,這時才會發現,原來有人早就總結出經驗,但是為什麼以前就沒有在意呢。

只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才能刻骨銘心。

陳景放下了卻並不意味著放棄,他放下了心中那份非黑即白的執著,似著去包容,包容自己與他人。

他心念間的那朵浪花不斷的變化著,最終成為一朵混濁的河浪道印。比之以前那朵浪花道印來,這朵一浪花看上去更樸實、更厚重。而之前那朵浪花清澈無比,似可鑑萬物,卻又無比薄脆,一碰就會碎。這看似沒有多大的改變,對於陳景來說卻是質的改變。

當這朵浪花道印穩定下來後,陳景眼中看到的、聽到的、感受的都如潮水一般消退,那種心靈上的痛苦與壓力得到了釋放。他才發現,原來許多事敞開心扉去接受,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艱難。

地獄依然在,但是陳景已經感受不到痛苦了。那個在受刑的人卻已經不再是他,彷彿已經跟他沒有任何有關係,變成了一個陌生的人。他閉上眼睛,心中想道:「一切都過去了,過去的人生已經化為記憶,成為我心念中的一個念頭,不再主導我的思想。」

千言萬語,都化為一句:「一切無非已經成過往,前路漫漫,我將昂首闊步的往前走。」

當他再睜開眼睛之時,眼前地獄幻像已經消失,映入他眼中、心中的是一條綿延的大河,上至崑崙山腳下,下至東海入海口。不過,這其中最源頭的和最末商的兩處只有百十里朦朧不清了,但是陳景卻知道用不了多久,這涇河將完完全全的成為自己的神域。

外面正是月明星稀之時,神像上人影一晃,陳景已經出現在河神廟前,大紅蝦與李櫻寧都在那裡修行。雖然陳景渡過了神明之劫,但是他的陰神卻未見凝實多少,他也感覺到了這《神遊星空決》的修行法門或許不太適合自己,因為自己現在是神像之身,他也早就意識到自己要另尋法門,這法門或許天地間根本就沒有,必須要他本人在自己身上尋找。

大紅蝦發現了陳景,高興的驚呼道:「河神爺您沒事了,俺老蝦就知道您不會有事的。」

陳景朝他笑了笑,他那並不凝實的身影自然無法產生笑容,大紅蝦也看不到,但是他能感受到,心中明明確確的知道河神爺在笑,彷彿從風中聽到笑意,他情不自禁的也笑出聲來,聲音怪異,笑容看在凡人眼中必定是猙獰兇殘的,不過陳景卻知道他是發自內心的歡愉。

「河神爺,那個小妞走了。」大紅蝦高興的說道。

「我知道。」

「應該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嗯,我知道。」

「河神爺,那小妞為什麼突然要走?」大紅蝦疑惑的問道,話才出口,便發現這話有歧義,連忙道:「河神爺,我不是說她不應該走,而是說她本來滿身的怨氣而來,為什麼又會突然離去呢?」

「呵呵,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心中對我有怨恨,來時是為了報仇,自然是滿身怨殺之氣。當她在神廟上畫滿了十八幅地獄圖後,心中怨氣得以消解,自然就會離去。」

大紅蝦最近突然覺得自己悟性提高了不少,若是在他以前的話,陳景說的這些話是難以明白的,而現卻一聽陳景的話就明白了,他想了想後,又說道:「那小妞還說河神爺若是覺得自己身罪孽難消的話,就要去行善事當善人。」

「我知道,她的話我都聽到了。」

大紅蝦又說道:「她說要行三億六千萬的善。」

陳景笑道:「善行又豈能用數去計算,行善不可有心。不可將行善當做一種任務去完成,若是有心行善,那便不是真善。」

大紅蝦這下心中不明白了,暗道:「無論是有心行善還是無心行善都是行了善,對於受者來說,都是得了幫助,只要讓需要幫助的人得到了幫助就是行了善,這又與有心無心有何關係呢?」

他心中為陳景著想,想著儘量的幫陳景將那三億六千萬的善事任務完成了,但是他卻不知道陳景其實已經擺脫隱藏內心深處的魔障,或者說是容納了。

對於陳景來說,他所理解的行善,是一種修行不,以目的而行之,心懷善心,是一個神祇必須有的一種心態。或許可以說,每一個生靈都應該有這種心態。

李櫻寧打坐修行醒了,他來到陳景的身邊看著陳景,突然開口說道:「河神爺,最近修我修行毫無寸進,心中躁動,連入定打坐都很艱難。」

陳景看著這個已經長大了的李櫻寧,不禁想起當年他還十來歲時,因為晚上睡不著而打著一盞燈來到河神廟前的情形,心中不禁感嘆,又是一代人長大了,世間還有什麼比歲月更無情的呢!

這念頭只是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逝,他看著李櫻寧,心道:「我自己的修行法都還要摸索,他的修行法門只怕也要自己領悟,心境不夠,靜修反而更容易滋生妄念。於是便問道:「人活於世都有一個目的,或為名,或為利,你又是為了什麼呢?」

陳景發現自己心性似乎平和了許多,說這些話時竟也是那樣的平靜了。

「我想成為逍遙天下的天仙。」李櫻寧回答道。

「天仙?」陳景唸著這兩個字,心中突然一動,說道:「欲成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

在陳景的心中,行善也是一種修行,而現在看李櫻寧明顯心境不穩,所以說要他行一千三百善,若是他行了一千三百善,必定能有收穫。

李櫻寧微微愣了愣,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是,河神爺,我這就去。」說完轉身便要走,陳景卻叫住他,說道:「你法力不高,行走天地間頗多危險處,我賜你一道神符,若有危難用之可保性命。」

話落,陳景的身體突然靜止下來,隨後便見他的身體如紙一樣隨風飄起,而原地仍然有一個陳景站在那裡。陳景伸手一招,那飄起的紙人迅速化為一張小圖,圖上是一個人的畫像,正是陳景。只是不太清晰,正如站在那裡的陳景一樣,只是一道凝實的黑影,並不能看清臉像。

他手捏著那張似以空間為紙,以本身為氣自己為墨印下畫像,他捏在手在,在空中緩緩揮動著,就像是要染上這涇河神域之中的色彩一樣,隨著他的緩緩揮動,那一張黑白分明白符畫慢慢的染上了靈光色彩,畫中的黑影身上出現了一件藍色法袍,只是他的面貌依然不太清楚,卻顯得飄渺而神秘。

陳景將這符畫捲起遞給李櫻寧,說道:「此畫像凝結了我本身的氣息,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能感應到。若是有事,你可直呼我的名字,我聽到後,能通過這張畫像施展一些手段幫你阻敵。」

李櫻寧鄭重的接過畫像,入手竟是無比的沉重,比之他手中劍也不輕上半分。他並不打開頭,雖然心中覺得陳景這種透過畫像顯露神通幫自己殺敵的神通太過不可思議,卻也沒懷疑,當下便說道:「河神爺的名諱又豈是櫻寧所能直呼的。」

陳景笑道:「你不必如此,我不在意這些的。」

「河神爺不在意,櫻寧卻不能無禮。」李櫻寧緊緊的說道。

陳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其實也不是非得直呼我的名字才行,你心中中默念,我也能感應到。」

「心中默念與口中直呼並無差異,同時無禮褻瀆,櫻寧即使身死也不能這樣做。」李櫻寧跪倒在地大聲說道。

陳景說道:「那你可以呼喊我的神職名稱,這樣我也能感應到。」

「是河神爺,只是櫻寧愚鈍,不知河神爺具體神職是何名?」李櫻寧說道。

陳景再次沉默著,過了一會兒說道:「我曾受天庭敕符,卻破神禁,亂了天庭秩序。我享人間香火,納涇河及軍嶺鎮的靈力於一身,從此不歸天庭不從地府。我受命天地眾生,無神職,無神位,無名姓,你只要觀想我畫像,心中請我出現,我便能出現。」陳景淡淡說道,他這話沒有消極,也沒半分張狂或傲嘯之氣,看在大紅蝦的眼中,陳景說出這些話就像是江河流水。這一刻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河神爺心中所想了。
tt9981 發表於 2012-4-7 14:44
本帖最後由 tt9981 於 2012-4-9 00:41 編輯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四章:分神化生降臨術


在以前,無論是陳景沉默還是說話,大紅蝦都能感覺到陳景發自內心的那種執著,無論是要做什麼都會流露出情緒來,而現則不然,彷彿一團雲霧,神秘而飄渺。

李櫻寧不再問,心領神會,拜別而去,竟是踏著夜色而走。

大紅蝦看了看李櫻寧又看了看陳景,說道:「河神爺,您這種神通叫什麼名字,俺老蝦怎麼從來沒有聽過世間還這樣的神通。」

陳景回答道:「你可還記得當年青丘狐狸來河前村玩鬧的事?」

大紅蝦連忙道:「老蝦記得,當年那些狐狸好沒有禮數。」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緊接著繼續說道:「河神爺,您是說你神像也是與那年賜給河前村族長的神符一樣嗎?」

「那是化生神引遁符,只要是在我神域之中,可以通過那符中的神引開啟門戶,這也是你當年能夠通過那道化生神引遁符,而出現在青丘狐族面前的原因,不過那種符只在我的神域之中有用。」

大紅蝦聽到這裡明白了,心中明白那畫像之中一定封印著神引,河神爺能夠通過那神引使用神通,雖然他可肯定所使用出的神通必定不如河神爺直面出手,但是這種手段依然讓他感到不可思議,至今他還沒有見過誰有這樣的手段。

這種手段對於陳景以前來說也同樣是不可思議,以前的他所會的神通法術都有跡可尋,而這次渡過了神明之劫後,則是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對於這天地的認識已經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了。

不過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卻是自然而然的,他無法做到在自己的神域之中任意出現,卻能夠通過那道神像而出現,那不是他的真身,只是一道分神封印,他讓李櫻寧在心中呼喚他的名字就是為了讓他知道。這種手段就是濁浪觀中演化出來的。

「河神爺,您的這種神通叫什麼名字?」大紅蝦問道。

陳景略一沉默便說道:「分神化生降臨術吧。」

大紅蝦低頭念了一遍『分神化生降臨術』,說道:「這個名字好。」說罷頓了頓又道:「河神爺,俺也想求您賜下張分神畫像!」

他那突起一對眼睛看著陳景,充滿了期待,顯然是對於那神像極為眼熱,他心中暗想:「若是得了河神爺分神畫像,俺老蝦去到對面的山中也不懼那些不知天高地低短視貨了。」

陳景並不看他,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這種分神畫像對於我來說並不容易,至少要一個月後才能再分神。」

大紅蝦這才知道河神爺看似輕鬆,實則並不容易,暗想那李櫻寧倒是好福運,他心中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逝,緊接又問道:「河神爺,您準備開壇講道嗎?」

「你覺得呢?」

「俺覺得河神爺應該開壇講道。」

「為什麼?」

「因為別的神祇都在講道,天地間到處都有人在開壇講道。」大紅蝦說道。

陳景卻並沒有回答大紅蝦,他不知道河神爺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其實對於陳景來說,這一切都無所謂,若有人來問道,他能為其解惑的話必定不會吝惜。若是無人來問,他也不會去顯露神異招引別人來到河神廟前。

對於大紅蝦來說,陳景變了,但是卻又說不上來變了哪裡。

遠山近水皆是景,換個角度風景便不同,這就心境的變化。

陳景自這以後安安靜靜的修行,大有閒觀天地風起云湧,我自巍然不動的意味。大紅蝦倒是急了起來,他是閒不住的人,這些時日以來時常去到對面的山中,與那山中的妖靈交流,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天下間到處都是神祇在開壇講道,在他看來,他們都不如自己的河神爺。他也從那些妖靈口裡聽說,那些神域廣闊的神祇都想要自封為王呢,想要立神府,所以他才會要陳景也開壇講道來增加聲望。

他是想要陳景也能立神府的,然而陳景卻像是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陳景渡過了神明劫,比之大紅蝦所知道的東西多的多,對於天地間瞭解更深了一層。

他觀濁浪,觀心,觀天地。

在天地間不可思議的地方不在少數,然而四時節氣變化卻更多,羅浮這種完全逆了天地綱常的地方卻很少。離塵自從接到了掌門的飛劍傳迅之後就朝羅浮方向行了回來,雖然碰到有異法修行者還是忍不住要鬥一斗法,卻並沒有在某一處過多的停留,若是上蒼有眼睛看著,會看到她所行的是一條直線。

遇城進城,進城必進城隍廟。過山挑山神,履水戰河神。這些於離塵來說則如家常便飯。

終於在數月之後她回到了北蘆州,她一到蘆州的邊緣便是微微一愣,雖然這只是邊緣,雪花稀少,但是她卻感受到雪花之中的殺氣,這是護山大陣已經發動了。

羅浮的護山大陣名叫「萬載寒光」,若非面臨大敵絕對不會啟動這護山大陣。

她只是微微一頓便一步跨入了風雪之中,一步之間,天地間的溫度大變,羅浮一襲青衣道袍在雪白的天地間就像是一片綠葉在飄飛,她突然停了下來,伸在空中一抓,一片雪花已經落在了她的手中,張開手看著掌心的雪花,就在她張開手掌的一瞬間,那雪花已經突然崩散,化為一團雪霧,雪霧之中一道劍光直離塵的雙眼。離塵眉頭微皺,秀口一張,一道白光閃逝而出,將那道劍絞散。

她眼中殺氣一閃,抬手在虛一抓,一抹無柄小劍出現在她手指間。那一尺無柄小劍捏在他的拇指與食指間,與她那潔淨的指尖相映成輝。

她的身體在漫天雪花之中突然動了,整個人如一片青葉般的飄起,手中的劍不斷劃出,動作乾淨利落,遙光劍每一次劃動都將一片雪花劃成兩半。

在漫天雪花之中,她的身影若隱若現,就像一個人雪中起舞。突然,她手中的劍在虛空之中一劃,虛空之中出現了道裂痕,她的身體在那若有若無的裂痕消失之前已經如一片薄薄的青光鑽了進去,紛亂的雪花再次恢復平靜,彷彿這裡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個手捏一尺劍刃斬雪起舞的女子。

北蘆州依然大雪飄飛,寒冷永恆籠罩在這片大地上,羅浮就在這蘆州的最深處,也是最寒冷的地方。

這裡有一座建在高山上的冰宮,而冰宮之中的大門洞開,門口站著四個身穿玄黑鎧甲的人,他們身上的玄黑鎧甲上各有凶獸烙印在,而手裡則各拿著一把似刀似劍的兵器和圓型的盾牌,那劍卻並不是三尺青鋒,而是更寬更大的劍,盾牌上面同樣銘刻著怪異符文。

當離塵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之時,他們只是愣了一下,立即大喝一聲,將盾牌在身前一擋,手中怪劍一舉,大喝一聲後騰空而起,手中那似刀似劍的兵器朝離塵劈砍而去。

他們身上鎧甲跟著他的動作突然閃耀起一層光華,光華之中有凶獸咆哮,一股煞氣衝天而起

離塵那驕傲的唇線緊緊抿著,眼中寒光大盛,話也不說,身體如風一樣順著那四個身穿盔甲的人迎了上去。離塵的動作看上去並不快,也並繁複,只是干淨,乾淨的讓人看的清清楚楚。她身體避過劍的同時,手裡捏著一尺劍刃朝當先一人咽喉一劃,那人咽喉瞬間出現了一道紅痕,緊接著便有鮮血噴灑在虛空。

她身體又一旋,並沒沾上半點血跡,在身體如風旋轉的同時又避開一人,手中劍刃再次簡單的一劃,那人手中的盾牌一舉,盾牌卻在劍刃劃過之後被切了下一角,他的咽喉同樣的出現在一道紅痕,緊接著便是鮮血在雪花之中噴灑。

第一個被劍刃劃破了咽喉,第二個依然,只是電光火石之間,第三個想要逃,卻身體才動依然被劍刃劃破了咽喉,第四也不例外。

當四個人都被劃破咽喉時,第一個人才掉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他們已經死了,意識被劍氣絞殺。離塵看著他們那迥異於常人的樣子眉頭又不禁又皺了皺。

這以冰建成的大殿層層疊疊,恢宏之中帶著一股那冷硬殺氣,少了幾分修道之人的飄渺氣息。這種氣息正合了那句話:「天下劍仙出羅浮。」

離塵一路向主殿行去,路上不斷有屍體,其中有羅浮弟子,也有那些奇異裝束的人,他們一看就是異族人。

突然,她耳中傳來一串得意的大笑,大笑過後有人大聲道:「天下劍仙出羅浮,果然名不虛傳。」

這聲音之中充滿了諷刺,羅浮大殿中央,有一間殿室前圍滿了人,那殿室的門緊緊的閉著,正前方有十來位羅浮弟子個個身穿青色道袍,手持冰魄寒劍嚴神介備,在他們的面前則是許多奇裝異服的,手中拿著古怪的兵器,容貌也有些怪異,無論是頭髮還是膚色與羅浮弟子都有些不同。

在他們與羅浮弟子之間,有不少人躺在地上,其中這些攻入羅浮的人,也有羅浮弟子。在羅浮弟子眼中,他們的法術極為玄異,讓他們一時捉摸不透。這讓他們想起門中藏書片秘典之中的那些早已消失了的人。

「巫族?會是他們嗎?他們不是早就已經消亡在了天地間嗎?難道還傳承?」

「你們是選擇投降還是死亡?」

有一個人用怪異的聲調說著,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tt9981 發表於 2012-4-7 22:44
本帖最後由 tt9981 於 2012-4-9 00:43 編輯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五章:風吹不散的殺機


「你們是什麼人?」羅浮這一方的二師兄離情子寒聲問道,一向穩重的他現在看上去極為的兒狼狽,胸口有一塊黑色的血漬,頭髮結了一層寒霜,那是他被對方法術擊中後的結果。

「失敗人本沒有詢問的權利,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名叫白無劫,來自於白色荒原的西邊,也就是你們說的蘆州以西的辟帝州。」

離情沒有去過辟帝州,只在書上看過辟帝州的介紹:四時無節,陰陽顛倒。

那是一個不適合修行的地方,書中最後這般說著。離情沒想到他們居然來自於那裡。

離情驚訝之時,那人又說道:「你們羅浮在這裡守護這麼多年,也該沒落了。」

這人很高大,只是那他的口氣神情卻讓羅浮弟子個個怒不可洩,當下便有羅浮弟子並指於額前溝通虛無,御劍斬向那人。

只是那劍才飛出便已歪歪扭扭,還沒有到達那人身前已經掉在了地上。

那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眼中並沒有什麼不屑,卻是對後面一個身穿黑袍的人說道:「白風,他們的劍又怎能傷的了我。」

那人只是驕傲的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他又繼續對羅浮弟子說道:「你們或許還不知道自己羅浮劍派存在的意義,我也不打算告訴你們,現在你們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讓開那道門。」他說完環顧著羅浮弟子,繼續說道:「不要妄圖自殺,你們要知道,在我們面前,天地輪迴是無法讓你們解脫的。」

離情子身邊的少女非常的憤怒,只是她的額頭有著一道灰痕,丹田裡的法力被封印著,即使是再憤怒也沒用。她知道這裡唯一還有一戰之力的就是二師兄離情,三師兄離憂已經重傷未醒。她心中不由的想到:「要是大師姐在就好,一定能戰勝這些人。」

離情深吸一口氣,丹田之中的劍丹顫動,將那些想要將他丹田封印住的一縷古怪氣息給挑碎。對於他來說,面前這些突然出現的人,並不是實力強大到羅浮弟子不可戰勝,而是他們突然的出現,佔了先機,再有一個原因是他們的法術極為古怪,運用天地靈力的方式與他們所瞭解的不同,所以一時才受制了。

他沒有回答這個自稱名叫白無劫的人話,他手中的劍也是他自己采冰山深處的寒魄祭煉而成的,只是現在卻只餘下一截斷劍,他的神念受到了重創。

白無劫看著離情身邊的女子說道:「這麼漂亮的姑娘就這樣死去真是可惜,還是到我這裡來吧……」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離情手中的斷劍已經化為一道寒光刺了出去,在羅浮弟子中一向顯的溫和沉穩的他眼中也滿是殺機。

劍出,化寒光。

白無劫不動,他身邊一個手持大劍的人劈劍而出,看上去並不快,竟是在寒光刺中白無劫之前擋了下來,寒光跌落在地上,從新化一柄散發著寒意的劍。

白無劫道:「白虎,我知道一直渴望在我面前展現你戰技,但是現在不是時候。」他說完,又朝羅浮弟子們說道:「先祖們離開家鄉之時,曾發誓說一定會回到這裡來,現在,我們來了。」

他的話說到最後時,卻並不像是對羅浮弟子說的,而像是對著虛無中的某一個人所說的。

離情心在滴血,若是平時的話,剛剛那個大漢手中的劍根本就無法挑中他的劍,只是現他受了傷了才會被對方挑中劍,就剛剛那一下,又有一道古怪精神力擊他的劍上,讓他心神跳動,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噴湧而出。

就在他羅浮弟子們以為自己等人要被這異邦的人俘虜時,有一道聲音從天空之中侵灑了下來。

「羅浮弟子的命運永遠只能由自己手劍來掌控。」

隨著這聲音落下的還有漫天風雪,風雪如劍,朝那些異域之人捲去。

羅浮弟子驚喜,一個個抬頭喊道:「師姐……師姐,……」

而那些相貌與法術都與當今天這九州天地不同的人則同樣的抬頭,只是他們眉間卻多了警惕。

有人無聲無息出現,而他們卻不知道,這足以讓他們感到危險。在他們抬頭時,映入眼中的除了那一個飄飛於風雪中的青袍女子之外,更讓他們注意的是伴隨漫天雪花而落的寒光,那些寒光在他們的心中書寫著致命兩個字。

他們不敢有絲毫輕視,其中有人快速的念出法咒,他的法咒不同於各大玄門道派中人的法咒那般的生澀玄奧,而是格外的直白,就像是在對著親切的呼喚一樣:「天地間自由的風啊,請將這滿身罪孽的人都吹到生命的盡頭吧!」

又有一人吟唱道:「天地間勇敢火啊,請將那滿身罪孽的人焚燒乾淨吧。」

話起之時,便有風生,風從虛無中來,朝九天之上捲去。風中有火,火隨風而起,化為憤怒的火龍。

雪花亂飛,隨風而飛,或被火融化。風吹動著那空中青袍女子衣袍飛揚,吹的黑髮亂舞,吹的她眉角殺氣凜然。火焰在她的周身燃燒,卻沒能帶給她一點傷害,在火焰將她吞噬之時,她周身寒光湧起,將火焰逼開。

在雪花倒飛而起之時,那些寒光破風、破火而落。

只有兩個人來得及念出咒語,其他的人身上都發出光芒,顏色各異,所用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人以捲軸,有人以法杖,有數位持劍盾的戰士逆著寒光衝天而起。

寒光落在他們的身上,洞穿他們盾牌,刺入他們的額頭、心臟、咽喉,寒劍在他們沒有有思想準備之下擊散了他們的生命,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他們的生命已經泯滅。

白無劫心中大驚,看那落下的寒光,快速道:「好高明的劍術,我……」

他的話根本就沒有機會說完,因為寒光已經朝他的嘴裡落去。

他一拳打出,拳上烏光閃耀。

寒光刺在他的拳頭上,碎散,卻如水一樣的濺起一片寒劍,化無數道寒光朝白無劫襲去。

他大驚,仰天而倒,眼中看到的除了一片寒光之外還有天空之中那青袍女子冰冷的雙眸。

分散如冰絲的寒光刺入他身上散發出的光芒之中,發出一聲聲針刺在鐵片上的聲音,光芒搖晃,他心中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雖然沒一道寒光刺破他身體,他卻抵擋的吃力,心中不禁暗道:「事已不可違,我不若先遁去。」

就在他心中生出這句話的同時,人已經倒在地上,碎成一塊塊,就像乾裂的泥人一樣的破碎在,毫無生機,而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經離開了。離塵當然也知道自己並沒殺死這人,但是她也不知道白無劫是用什麼法術逃走的。

除了這白無劫之外,大多數的人都被寒光洞穿了身體,無論他們怎麼躲避和抵擋,只是極少的人和白無劫一樣逃走了。

「大師姐!」羅浮弟子一個個喊道,他們眼中充滿了死裡逃生驚喜。

「怎麼回事?」離塵凜然的問道。

眾人羞愧的低下了頭,離塵將眼睛看向站離情身邊的女子,她道號離愁,離塵看著她,意思自然是要她說。

她嘴巴撅著,有些不情願的說道:「他們突然出現,我們一下子沒有防備,被他們偷襲了。」

離塵並沒有看著她,她繼續說道:「他們的法術很奇怪,第一次遇上,即使是我們感覺到了異樣也沒在意,所以他們出現之時,我們都措手不及。」她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頭也低了下來,其他的人也是如此。

離塵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再問這個事,她也是是知道這夥人的怪異,在回來的時候,發現「萬里飄雪」大陣開啟了,他就知道出了問題,若非是她對於大陣熟悉的話,即使是法力再高深也未必討得了好處,卻又問道:「師父還沒有出關嗎?」

「從師姐離開後,師父一直沒有出關。」二師兄離情說道。

離塵卻有些意外,她在三個月前是接到了羅浮掌門的飛劍傳訊才會來的,但是現在師父卻並沒有出關。

一晃眼就是十多天過去了,在離塵主導下,羅浮劍派終於安定了下來,一眾羅浮弟子現在才發現,自己的門派居然是這樣的脆弱,一切的榮耀都是靠師父兆先真人支撐著,而若是沒有兆先真人在的話,羅浮劍派竟是弱的讓他們自己感覺到羞愧。

其實他們在整個天地間來說,並不算弱,真正的可以在天地間撐起羅浮劍仙這個名號的也還只有離塵而已,然而若要說離塵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的實力,即使是羅浮弟子也不相信。

這一天羅浮掌門兆先真人出關了,他肉身並沒有出來,而是整個人突然出現羅浮弟子思緒之中,就像是突然生出幻象,一個個得了他的召喚來掌門閉關靜室之前,然而當他們來到掌門閉關的靜室前時,那門依然是緊緊的閉著的,他們的耳中再次出現兆先真人聲音。

「吾近日得悟大道,窺得一絲天機成就元神大道,七天後將飛昇仙界。
tt9981 發表於 2012-4-7 22:45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六章:縱躍萬里、一劍入東海


羅浮弟子一聽這聲音初時一愣,緊接著一個個驚喜,異口同聲的恭喜師父成就元神大道。這個消息不光是對於羅浮弟子來說是一件值的驚喜慶賀的事,即使對整個天地間來說也是一件盛事,這千年來,不但沒人成元神大道飛昇仙界,反而個個修行境界越來越低,弟子不如師,一代一代,直到近年來天地開始異常,才讓人們感受到了一絲成仙得道契機,果然,羅浮掌門兆先真人先一步窺得大道,成就元神仙道。

這個消息像風一樣的在天地間傳播開來,幾乎是一天之內便傳遍了天南地北,當然,這個羅浮掌教得道的消息只有那些法力高強的人才知道,他們能從天地間捕捉到羅浮掌教散出去的消息。

繡春彎的陳景竟也是在有一天突然聽到,他那連通天地的心就像湖面,雖然只要是有微風就能吹出漣漪,但是卻也能映照著天空中飛的大雁與白雲。

陳景的心中出現一個影像:一片大雪紛飛的天空,一座建在雪山上的冰殿,一個人大如山嶽的坐在那大殿的中央屋頂上,他的身形似實還虛,一身雪白的法袍垂在在風中飄,整個身軀大如山,又像是雪花凝結而成。

陳景看著這人的法袍在風雪之中飄場,彷彿隨時都要隨風而上九天。這人影像一出現陳景的心中,他心頭就有一股寒意逼上,然而要去仔細體味,卻又覺得那隻一個幻象。

他低垂著眉角,眼睛半開半合,看著虛空,陳景又覺得他透過無盡虛空看到了自己。緊接著又有聲音響起。

「貧道羅浮兆先,窺得一絲天機,幸得一縷道緣,七日後子時飛昇仙界,然心有所悟願與諸位道友分享。」

他這聲音平靜之中帶著一絲威嚴,威嚴之中透著一股寒意,讓人聯想到大雪山上的冰層。雖然他的眼睛半開半合,面容也並無特別之處,可是他的一對眉毛卻讓人覺得那是一對飛劍,隨時都可能飛逝而出,斬敵殺魔。

在他的聲音消退後,羅浮兆先真人影像緩緩消散,慢慢的變的不清晰起來,陳景還想再看,努力感應著那冥冥之中的一絲氣息,想要將羅浮兆先真人的畫面留住,卻怎麼無法做到。

羅浮掌門最終消失,但是陳景卻感覺在心中有了一絲羅浮掌門印記,他所在的那座冰山冰殿似留在了陳景心中,留在了那朵河浪之中,化為一粒混濁的泥沙。

這是陳景自渡過神明劫以來,第一次從心中那朵濁浪之中聽動看到與自己無關的東西。這並不只是他聽到,許多對於這天地的契合到了一定程度的人,都聽到了羅浮掌門的話,這些人無一不是天地間佔據一方強者。

陳景突然有一個感觸,他覺得這天地就像是一本書,書中有著無數奧秘,任由天地間的每一個生靈去讀。這書的後面又有著由歲月締結而成的空白,任由天地間每一個生靈去書頁。

羅浮掌教兆先真人得道,七日後飛昇仙界的消息在天地間暗暗的傳開了。雖然低層的修者都還不知道,但是天地間境界高的人都知道。

這個消息於這九州天地來說,就像昏沉欲變的天地突然之間響起了一道震天雷響,也許之後將會是狂風驟雨。

天地間驟然有一種暗流洶湧的感覺。

羅浮掌教元神顯化於冰殿之上,身如山嶽,在他面前的下方是羅浮弟子,在三個月前他飛劍傳信讓離塵速回羅浮,是因為他元神將成,返照虛空感受到了危險。而他本身又處於入關鍵時候,若是被人打擾了將會前功盡棄,果然,即使是他告訴了弟子小心防備,依然被白雪荒原那邊的人給偷襲了,若不是離法回來,只怕他就危險了。若是他出關,那些人自然連逃也沒有機會逃,但是他不能,因為他的境界還沒有穩固下來,貿然出關會極度的危險。

在他元神成了的時候,卻敏銳的感覺到自己七天後就要飛昇,元神得道,飛昇仙界對於任何一個修行者來說都是一個幸事,然而對於一個門派來說卻未必。

羅浮劍派與兆先真人同輩的都已經逝去,而下一代中雖然有離塵這種天資卓絕的人,又離情、離憂等人也是資質極好的人,只是他們都還沒有成長起來,唯有一個離塵。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羅浮劍浮有著幾個厲害的仇家。

有些是羅浮劍派的世仇,有些是他年輕時結的仇家,在飛昇之前必須除了他們,要不然他們找上門來的話,羅浮劍派就危險了。

所以他得為羅浮劍派剷除危險,雖然離塵天資卓越,但此時仍然無法面對那麼多羅浮劍派的仇家,他必須在飛昇仙界之前將所有可能威脅到羅浮劍派傳承的人除去,要不然的話,他飛昇之日就是羅浮滅亡之時。

「我羅浮有兩家世仇,一名廣寒宮,一名陰陽觀。」羅浮掌門兆先真人朝眾弟子說道:「廣寒素來神秘,然則這一代傳承出現了斷層,廣寒宮主己死,廣寒弟子將被瓜分,能否繼續傳承還是個未知。離塵!」

「弟子在。」離塵應道。

「廣寒這一代雖然出現斷傳承的危機,為師卻在冥冥之中窺得一絲天機,廣寒宮也許將就此湮滅,也許可能會月華沖宵,掩盡天萬物。若是廣寒宮有要顯化沖宵之勢時,你務必要阻止。」

「是,師父。」離塵回應道,在她腦海之中閃過一個手持青燈的女子,暗道:「會是她嗎?」

羅浮掌門兆先真人繼續說道:「我們羅浮還有另一仇敵名陰陽觀,此觀相較於廣寒宮來說更為神秘,不在三界之內,不在五行之中,一時難尋,近千年不曾見有傳人出現,暫可不考慮,爾等只需記住這個陽平臥牛山的陰陽觀就可。」

眾弟子再次躬身禮應,在這個時候,沒有人能用法術探測到羅浮掌門在說些什麼,兆先真人繼續道:「我羅浮還有幾大仇敵,一為天地十三妖之中的黑山老妖,這是你們師叔祖結的大仇。二為東海金鰲島吳天君,他是我早年得罪過的一人,此人恨性極重,四十年前,我落過他一次面皮,他必定記在心裡,我若在,他自然不敢對羅浮怎麼樣,我離去,他必然來犯我羅浮。」

羅浮弟子中二師兄問道:「金鰲島雖然處海外,卻也是道門一脈,難道會不念一點香火之情。」

羅浮掌門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當年下山遊歷之時,師父只送了我一句話:不要將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只有自己手中劍才能捍衛自己的尊嚴。你向來仁善,所以不能繼任羅浮掌門。」

「是,師父。」離情低頭應道。

「若我不在,他必定會來破我羅浮山門,以他那已經踏入返虛的實力,雖然元神未成,卻不是你們所能抵擋的。」

「師父,他雖然已經返虛了,弟子據山而守,開啟護山大陣,未必不能將他斬殺。」離塵傲然道。

「他若要來,必有萬全準備,金鰲島法寶眾多,海外修士更多,必定不會是一人孤身而來,那時羅浮肯定守不住,雖然不至於斷了傳承,卻定會元氣大傷。」

「那該怎麼辦呢,師父?」離凌焦急的問道,她站在二師兄離情身邊。

「為師自己要為我羅浮的傳承負責。」羅浮掌門兆先真人說到這裡,聲音陡寒,九天之上,羅浮上空,烏云自虛無之中洶湧而出,只一會兒,羅浮那雪白的天地便已經陷入了黑暗之中,沒有一絲的光亮,烏云之中滋生出電光,茲茲響,給人無盡壓迫,殺氣自九天落下。

「這不是雷霆,這是羅浮掌門兆先真人的殺念。」

之前羅浮掌門兆先真人對羅浮弟子說的那些話,自然沒有人能聽到,即使是施法偷聽也無法做到,然而,當他說到那句要為羅浮的傳承負責時,聲音聽在那些法力高強的修行者耳中就如靜黑中的雷光一樣清晰,陳景同樣的聽到了。

「這不是一個人的殺念,而是天威。」

一念殺心起,天地為之變色。

這是何等威勢,元神之道在羅浮掌教的這一念之間已經顯露了出一絲,在陳景這等境界人眼中更是清晰,越發的感覺到了恐怖。心中不禁生出對於元神仙道的嚮往與恐懼。

羅浮上空天地頃刻變色,羅浮弟子一個個抬頭仰望著。

只見羅浮掌教兆先真人騰空而起,如風、似光,是那樣的不可捉摸,又是那樣耀眼的出現在九天之上。

他的身體宏大如雲,看在許多人眼中卻似一把出鞘的劍,正要萬里飛逝斬人首級。映在陳景的心中,卻又覺得他如一片天,一座山,壓在心頭沉重非常。

北蘆州到東海金鰲島相隔萬里之遙,羅浮掌教騰空在九天,法力低的根本就看不清,他們只會看到一片刺眼的白光從北面起,穿透層層空間與虛空,落入東面的海域裡。這在許多人眼中不過是奇異的現象,看上去壯觀而華麗,但是在陳景這等人眼中,看到的卻是羅浮掌教手執斬仙劍自羅浮劍派騰身起,縱跨萬里虛空,一劍而入東海。
tt9981 發表於 2012-4-9 00:45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七章: 絕仙


東海有三處地方聞名天地,其一是東海龍宮,二為東海蓬萊,三為金鰲島,雖然他們三處相隔到底有多遠,世人少有知曉的,但是卻都將他們歸為東海之地。

相對來說,金鰲島、蓬萊、龍宮現在的名聲都差不多,只不過,若要論久遠程度來說,金鰲島與另兩處就有著天地般的差別,金鰲島據傳曾是聖人道場,與崑崙山不相上下,甚至在許多人心中,金鰲島的名頭更大。

羅浮掌教轉眼之間已經到了東海,手執斬仙劍,出鞘,光華閃耀一片天空。

「兆先,你敢犯我金鰲島!」

金鰲島響起一聲威嚴而又憤怒的大喝,同時在金鰲島中有劍出鞘,劍氣嘯空,尖銳劍吟穿透無盡虛空。

羅浮掌教身如一朵巨大的白雲,又如一片人形的白芒持劍撲了下去。

羅浮劍派有斬仙劍,在天下靈劍之中名氣極大,許多人都認為天下靈劍之首為斬仙,但是卻少有人知道金鰲島中也有劍,而且這劍還不是一般的靈劍,乃是先天劍器。

金鰲島中殺氣沖宵而起,一個老者正艱難拔出一把白色的劍來,這劍不是廣寒劍的那種月白,而是如冰一樣的冷白,一眼看去就讓人覺得那劍殺氣極重,身心在不知不覺間被劍所懾。

此劍名絕仙。

那鬚髮皆白的拔劍老者是金鰲現任掌門人,道號虛極,一身道行高深無比,聽說離元神仙道只差半步,現在看他能夠獨自一人拔出這絕仙劍便知傳言非虛。

無邊的靈氣如浪一樣的彙集到金鰲島,在陳景心中那浪花之中顯化出來的景象看去,金鰲島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白蓮花,這花從含苞待放到盛開只用了很短的時間。

那花瓣是四方靈氣彙集而形成的樣子,花蕊是一片熾烈的光芒,遠處的人只能看到天空之中一片白芒撲下,而下方同樣一道冷光沖宵起。

金鰲島中央之處,仍有數人分站,臉上有著緊張之色,個個抬頭看天空。

羅浮掌教兆先真人本來就是天地間極為可怕的人物,一身劍術之高明,即使在當年,是那些法力比他深厚的人都不願意招惹他。而且,此時他已然成就了元神仙道,即將飛昇仙界,這一界之中幾乎沒有人是其對手。

此時又執斬仙劍而下九天,威勢無雙,天下間幾乎無人能敵。

絕仙劍出鞘,這把傳說是通天教主使用過的先天劍器在這一刻出鞘了,隨著絕仙劍的出鞘,虛極真人的身體卻與劍出鞘等同速度乾枯下去,絕仙劍每出鞘一分,虛極真人就干枯一分,他的皮膚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原本紅潤如嬰兒的皮膚只一轉眼之間就成了老樹皮。

劍光之中有人喊師兄,有人喊師父,卻並沒有人阻止,這些聲音就像是在喊著一個垂死之人的名字,彷彿要在這最後時刻多讓他聽一聽自己的聲音。

當劍完全出鞘之時,虛極真人已經成了一個乾枯的人,如在太陽底下曬了許久的乾柴,然而他人並沒有倒下,反而隨劍而起,刺向天空。

一片從遠看如白雲的光芒自九天而落!

一道如雪芒的白光沖宵而起!

一念間,便已相接。

「叮!」

這聲音看似不大,卻傳遍了九州天地,在人們耳中響起,只是大多數人並沒有在意這突然出現的一聲響聲,然後響聲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而陳景則是從濁浪觀中看到羅浮掌教手中的斬仙劍應聲而斷,但是握著絕仙劍的虛極真人也在斬仙劍斷去的那一刻灰飛煙滅了。

羅浮掌教兆先真人依然撲下,一伸手將絕仙劍抓在了手中,直向金鰲島中撲下。

「爾敢!」

……

有人大喝一聲,衝天而起迎向羅浮掌教兆先真人。

羅浮掌教根本就不答話,也不管對方手中有什麼法寶,也不管對方使的是什麼神通,只是持著絕仙劍平實的刺下,法術應聲而破,又有法寶發出一聲悲鳴,靈光暗淡的落向地面,而對方人則是噴出一口鮮血,遠遁而去。

金鰲島突然湧起一團玄青色的光芒,將整座金鰲島給護著。自九天之上看下去,那玄青的光團就像是一隻巨大的鰲,靜靜的伏在那裡。

「兆先,你自己得道,也要為玉鼎真人的道統想想。」金鰲島中有人大聲道,這說話之人正是吳天君。

「我正是為我羅浮道統傳承而來殺你。」羅浮兆先真人說話間,已經一劍刺在了鰲背上。

吳天君臉上那對身邊的弟子表現出靜心安定的笑容還沒有消退,眼中便看到光罩上出現了一絲裂縫,兆先真人已經破陣而入,眼中映放一片寒光。

有絕仙劍的劍寒殺芒,有羅浮掌教兆先真人的元神之光。

「絕仙!」

吳天君眼中湧起恐懼,大喊一聲「絕仙」。同時之間,將自己最得意的法寶日月輪放出,這日月輪是仿金鰲島中的一種靈寶煉製的,雖不如原品那般威力浩大,卻也神妙非常。

只是這日月輪才出,便已經在虛空之中絕仙劍破開成兩半。

吳天君臉色一紅,轉身便要遁走,只是身體已經轉身,頭卻沒有轉過去,因為他的頭與身體已經分離,一顆頭顱在虛空之中飛起,鮮血飛濺。

在那羅浮掌教元神持絕仙劍散發的光芒下,一切都似變的緩慢了。

時光不會因任何人而停止,卻可以將任何人的生命線截斷。

「師父……」

吳天君耳中聽到的是弟子們那迅速遠去的聲音,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金鰲島的大陣之中被那把祖師使用過的絕仙劍殺死。

絕仙劍的威力他自從拜入金鰲島後就一直在聽傳,只是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就連他現在的身份,要看這絕仙劍也得焚香淋浴之後才能看。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死在了絕仙劍下,至死才算是見識到了這絕仙劍的絕殺之氣,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劍會被命名為絕仙了。

「一劍過處,生機絕滅。」吳天君最後的意識之中浮現出這麼一句話,所以他沒有聽到他的師兄兼大哥說的這句話:「羅浮,我金鰲島與你誓不兩立。」

若是吳天君此時還有意識,還能說話的話,一定會出言阻止自己的大哥說出這句威脅的話,臨死之時他才想到,自己與這羅浮掌教早年有此仇怨,現今他要飛昇仙界,自然要為自己羅浮門將敵人剷除。

他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年說的那些不依不饒的氣話,終於明白了一個曾經從來沒有在心中停留過一句話:「怨仇不宜結,結也不應喧於口。」

吳天君的大哥吳天勤話才出口,便看到縱橫的劍光當頭罩下,他口吐真言,一口丹氣化做一條青龍自嘴裡衝出。

然而還沒有等他緩過來,那青龍已經被縱橫的劍氣給斬的支離破碎,化為一團靈氣散入虛空。他心中大驚,心中對於這絕仙劍生出了與吳天君同樣的恐懼。

「只有真正面對了絕仙劍的人才能體會到那種發自內心的絕望。」

吳天勤頭頂的慶云被一劍斬碎,一道血痕從他的額頭劃下,他整個人已經從中間剖開,只是鮮血並沒出現,因為他還沒有死,他依然努力凝聚著精血,希望能夠不崩散。

羅浮掌教的元神之身曲指一彈絕仙劍身。

「叮……」

殺氣四溢,劍氣縱橫。

以羅浮掌教兆先真人為中心,刺眼劍氣四散而開,在旁邊不遠處的金鰲島弟子都在劍氣之下死亡了,連亡魂都做不得。

吳天勤在原本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精血不要崩散,在劍吟聲響起之後,身體應身而散,一分兩半,鮮血內臟在大地上流淌。

羅浮掌教兆先真看也未看,騰身而起,一劍刺開那護島大陣直向九天而去。轉眼之間消失於天際,與白雲合為一體。

在他消失之時,金鰲島上空突然探出兩隻清光縈繞的手來,兩手往兩邊使勁的分開,就像是在推開一扇緊合的窗戶,兩手分開之後,有兩人自虛空之中鑽出。

前面那人是曾經在涇河繡春彎出現過的不執真人,當時許多人對於他見多識廣而感到驚訝,既而在心中猜著他的身份。後來他又到過河神廟前,對陳景說他學的劍訣是陷仙劍訣,希望陳景能夠到金鰲島來認祖歸宗。他的身份在金鰲島內是長老,只在掌門之下,與死在絕仙劍下的掌教是同輩。

在他的身後跟著是一個年輕弟子,他一身玄黑道袍,黑髮披肩散開,若是從他後面看去的話,定會以為他是個冷酷少年,但是從他的正面看去,卻會對於他臉孔感到心悸。他臉上縱橫交錯著一道道傷疤,皮肉外翻,其中有一道傷疤正劃過眼睛,也不知道那隻眼睛是否還是好的,又有一道傷疤劃到耳朵後面,看上去就像頭顱曾經被斬下來又接上去了一樣。

他一落在地上,只是轉動著脖子四處看著,身體紋絲不動,他就像是被滿地殺戮給驚到了,又像是對於地上死亡的生命毫不在意。

而那不執真人卻是面色悲切,甚至能看到他的嘴角在顫動著,與多年前在繡春彎的鎮定與見識廣博相比差之甚遠。

他低聲呼喊著已經死去的掌教名字,又喊著另外兩位師兄的名字,卻無一人回答,四處還有一些小輩弟子從遠處聚集過來,個個面帶驚恐與迷茫的看著不執真人。

「絕仙劍,絕仙劍……」

「師叔,絕仙劍被奪走了。」有一個弟子應著不執真人的話說道。

這話像是將不執真人給驚醒了,他連忙衝入內殿之中,嘴裡呢喃著:「戮仙劍……」
tt9981 發表於 2012-4-9 00:50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八章:濁浪之中的劍意


金鰲島的人與事在此時沒有人關注,即使是想關注,也都被羅浮掌教吸引了全部的心神,因為他太過耀眼,他就像是突然從烏云之中跳出來的太陽,光芒萬丈,讓天地間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他的元神之道,他一念起天地色變,他縱跨萬里殺入金鰲島取同為天地間十大玄門掌教性命如切瓜斬菜,他奪先天劍器絕仙,不懼殺戮。

而現他又同樣的縱跨萬里向黑山而去,那是天地間一處著名的凶地,有黑山老妖隱修其中,常年有地火煞氣沖宵,那一方天空的云都是暗火色,像是連天都被煞火給燒焦了。

羅浮掌教向黑山而去,大家都知道他的目的了。

他要殺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自然也知道,他為當今天地間十三大妖中的一個,盤踞於黑山,雖然凶名卓著,但是近幾十年來卻潛心修行,並不履世。但是天地間的大事都了然於胸,在羅浮掌教兆先真人成元神之時他也感應到了。當時他警覺到了危險,而後羅浮掌教跨躍萬里擊殺金鰲島掌教與吳天君後,他心中不禁感到心驚。

連同為道門的金鰲島掌教說殺就殺,一點也不講情面,可見他殺心之堅,可見他為了羅浮的傳承所盡的心有多麼的全。

一轉眼,羅浮掌教已經到了黑山上空。

黑山老妖法力高深,自出道以來與人鬥法不曾有過敗績。他本性凶戾,又因修行的地煞毒火影響了心性,在這時,不但不退,反而將內深處的凶戾之氣給激起來。

只見黑山之中衝出一片煞火黑云,黑云化為一個云人,其威勢竟是不在自九天之上撲下的羅浮掌教之下,其中的那種煞氣毒火更是剎那間將整座黑山點燃,只一轉眼,黑山已經化為一片火海,而黑山之中更是傳來洶湧澎湃的氣息。

瞭解黑山老妖修行功法的人這時都暗暗心驚,因為黑山老妖盤踞在黑山是因為黑山之中有一處地穴,連通著地底深處的煞氣毒火,這煞氣毒火凝結成液體,化而為漿。知道的人都知道這是黑山老妖溝通了地火,這份威勢竟似不在羅浮掌教之下。

天空之中一片白芒向大地上撲去,而大地上則是一片黑色火云衝天而起。

而就在黑云與白芒在天地間相接之時,西面有一人踏空而來,有認識他的人一眼就會認出,他是天地十三妖中另一位,名叫苦海,號妖僧,據傳他是從靈山上殺下來的,雙手染滿了靈山和尚的鮮血。

雖然靈山上並沒有大和尚大法師下山追殺於他,但是他能從靈山上殺下本就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不論當時是怎麼個情形都不容易。

他與黑山妖之間並沒有交情,但是他們都有共同的敵人,所以當羅浮掌教要殺黑山老妖時,他自認一人不足以應付得了羅浮掌教兆先真人,所以他這個時候出手了。

只見他頭凝結出一片暗金慶云,腳下踏過的虛空之處留下一個暗金腳印,在他過後久久不散。

靈山上的佛法處處透著宏大中正,有堂堂恢宏之勢,而這個苦海妖僧卻少了幾分中正堂堂,多了幾分詭異霸道。

他人還在極遠,便已經喧唱道:「苦海無岸。」

這不是佛號,但是他卻念唱的比大和尚大法師還要理直氣壯,彷彿唱念的是佛祖法號,他在唱出這聲不是佛號更似佛號的「苦海無岸」後,身形在虛空之中突然消失,再現之時已經九天之上,正是羅浮掌教所在的上空。這是神足通,高深處能夠步步生蓮,一步一蓮花,一花一世界。

自遠處看是去,能清晰分出三層天空。

第一層是最下方的黑山老妖溝起的地火沖宵而起,大地上一片熊熊烈火,而火的上空則是黑中泛紅,就像是血光,隱隱可以看出那黑煞地火構成一個巨大的人頭,正張開嘴要將一切都吞噬。

而第二層則是羅浮掌教的元神,許多人只看到一片白光,又有些人看到一朵白雲,只有真正法力高強的人才能看清那是一個自虛無之中顯化出來的元神,眉眼雖然不太清晰,但是從體形能出那是一個人,一個身著白色道袍的人。而絕仙劍握在他手上,直刺下方的由地煞毒火凝結成的頭顱。

他像是根本就沒有發自己的上空突然出一張巨大的黑金手掌,這一隻手掌正是苦海妖僧的以大法力拍出的。

羅浮掌教根本就不管,直向大地上煞火頭顱之撲刺而下,絕仙劍並未展現出特別的神異,就像是凡人拿著的一把劍一樣。

一劍刺下。

刺入那由煞氣毒火凝結成的巨大頭顱之中,一聲驚恐的慘叫聲響起,頭顱在虛空之中如沙礫一樣的散去。遠遠的看去那黑中透紅的頭顱就像是被那個白芒組成的人給撲散了。

羅浮掌教的元神潔白如雪,在那紛揚飛散的毒火之中纖塵不染,自九天之上看去,整個黑山就像是一朵黑紅的花朵,紛散的黑火就如花瓣,而羅浮掌教的元神則是白色,格外清晰,他根本就不停,衝天而起。

當他揚劍直衝九宵之是,除了羅浮掌教之外的一切都像是已經靜止了,絕仙劍直刺入苦海妖僧掌印之中,法掌應劍而碎,碎散成一朵暗金碎云,在天空形成一片流彩景象。然而,在那暗金的掌印散去後,苦海妖僧卻不知去向了。

羅浮掌門並不停,再次縱躍萬里空間,回到了北蘆州的羅浮正中心的大殿屋頂,元神之身依然光芒四射,白袍飄飄,在大雪之中相映成輝。

沒人能能從他那元神之身的臉上看出任何的喜怒來,他整個人就像是根本就沒有離開過,然而,他手中絕仙劍與那柄已經斷了的斬仙劍卻昭示著他剛剛正經歷了一場大戰。

從羅浮掌教一念起殺心,到縱跨萬里殺敵也只是極短的時間內完成的,短到陳景在羅浮掌教從新安坐之後卻一聲也不言。

他失聲,其他的同樣的失聲,天地同時失聲。

在陳景意念心中那朵濁浪之中,羅浮掌教的身影在浪花之中慢慢淡化,最終只在浪花之中留下了一粒沙粒,這是羅浮掌教在陳景的心中出現過而留下痕跡。

陳景不知道別的人都用什麼神通法術觀看了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殺戮,但他在從羅浮掌門顯露出殺念,到回到羅浮雪殿的這一段時間內,陳景覺得這羅浮掌教只怕是也盡力了。他元神很強大,強大到陳景在心中都生出了一種淡淡的畏懼感。

然而,就是他這般強大的人,在拿到了絕仙劍之後也依然在最後顯露出了一絲乏力感。這一絲乏力感是在最後一劍刺破那暗金色佛法掌印時陳景感受到的,他相信別人應該也感受到了,但是陳景卻絕對不敢面對此時手持絕仙劍的兆先真人。

「傳說天下有七柄先天劍器,通天聖者曾一人獨掌其四,誅、陷、絕、戮四柄劍,柄柄恐懼。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連斬仙劍在絕仙劍下只一擊便斷折。」

陳景心中這般想著,又暗道:「他若一劍刺來,我有何法可擋?」

想到這裡,他不禁搖了遙頭,他知道,自己無一法可擋。

又問:「有何法可避之?」

依然沒有,陳景不覺得自己能在羅浮掌教的劍下遁避而走。在他心中,羅浮掌教的連刺五劍的動作與意態已經被烙印了下來,那五劍,每一劍刺出的意態都一樣,陳景知道,那是瞬劍術,是瞬劍術的最高境界。

而就在松下心來之時,突然感受到了極度的危險,彷彿有一劍自萬里虛空之外殺來。

他心頭大驚,意念之中,一柄劍自虛無之中刺出。

冰冷殺氣如冰水直接澆在心頭,他全身冰寒。

那劍並不是真的劍,而劍意。

透無盡虛空刺來的絕殺劍意。

這劍意從陳景心頭的濁浪之中刺來,陳景剎那間明白羅浮掌教定然是感應到了自己,通過那冥冥之中的一點牽引透空殺來,真身卻並未來臨。

儘管是如此,陳景卻也覺得無比的凶險。

他意念之中那道濁浪印記突然閃耀起光華,其中一粒細沙之中爆裂開來,一縷絕殺劍氣衝出,原本平靜的濁浪在這一刻沸騰起來。

陳景想也來不想,只得依著自己的本能護著那一朵濁浪。這朵濁浪道印若碎了,他這的神通顯然就要廢了,即使是不廢,也將大為退步。

本能彰顯的才是一個人的本源道行。

他意念之中護心一起,手中自然而然的做出保護的動作,雙手抱於身前,在他雙手擁抱的懷中,一朵浪花自虛無中浮現,這浪花不斷的翻湧,隨時都像是要碎散。

陳景閉著眼睛,看似不言不動,實則正在努力的護著這浪花不散。浪花翻湧,裡面的沙粒被攪的上下湧動,不一會兒,便有沙粒相繼破碎的消失不見。

這些沙粒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沙粒,而是一個個印記牽引。羅浮掌教本來在這浪花之中也形成一粒沙,通過這粒沙,陳景隨時都能看到羅浮掌教了,但是在那沙粒才形成之時他就發現了,並透過虛空要將地濁浪道印破滅。

河神廟前突有浪湧,靈氣彙集,生成大霧將河神廟都籠罩著,顯得格外的神秘。
tt9981 發表於 2012-4-10 06:34
本帖最後由 tt9981 於 2012-4-10 06:44 編輯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九章:世間有法名驅神


這憑空而生霧氣,將河前村及整個繡春彎都籠罩在其中,彰顯出幾分神秘,河前村的人已經見怪不怪,在他們的心中,這裡有河神廟在,自有神奇發生。

當迷霧消散之時,已經是日落之時,天邊的太陽照在河面上,波光鱗鱗,一片殷紅。

陳景終於將那透過虛空而來的一縷劍意給消除了,所付出的代價就是濁浪道印之中沒有一泣沙了。也就是說,陳景心中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留下的印記消失了,他無法再通過濁浪看到他們了,除非他們唸著陳景的名字。

儘管如此,他並沒對羅浮掌教產生什麼恨意,只覺得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而他的心中,更多是在回想著羅浮掌教的那一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景修的也是劍道,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已經差不多摸到了劍術的最高層次,當看到羅浮掌教的劍術才知道,自己的劍術還差了許多。

他看著羅浮掌教兆先真人劍術不禁生出了一種技近乎道的感覺。

那是瞬劍術,陳景也會。在霸陵城城中之時,他與那二十萬人的靈魂心念之力合而為一,施展出的瞬劍術讓他感受到一種超脫時空般的錯覺,在後來的日子裡,他就在想,那或許那就是瞬劍術的最高境界。又或許,當速度快到極限之時,能擺脫時間的流逝。

那時的陳景是身臨其境,眼中一切所見,皆如幻象,連他自己都有些懵懂。而現看到羅浮掌教的瞬劍術,發現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甚至有些緩慢,但是他卻一劍刺穿近萬里,在他瞬劍術面前,時光就像是已經停止。

陳景可以肯定,一定有人也看出羅浮掌教御使絕仙劍也是很吃力的,金鰲島的掌教拔出絕仙劍來禦敵都要耗盡身上的精血法力,羅浮掌教即使是成了元神,只怕也輕鬆不到哪裡去,但是並沒有一人敢這個時候去證明什麼。羅浮掌教的狠辣與威勢讓那許多人心驚不己,這個時候連站出來說一兩句話的都沒有。

也就在這個時候,陳景耳中突然聽到一種聲音,這聲音是歌曲,女人聲,特別清甜。只一聽這聲音,就讓人想到發出這聲音的女子一定是一個年輕清純的女子。當他在想像這唱著輕歌的女子是會是誰時,那歌聲就像是有生命一樣纏上了他的心頭,探入他的神魂敕符之中。緊接著在敕符之中突然出現一個玄奇的符文在跳動著。這符文一跳出,那歌聲立即發生變化,歌聲不再是歌聲,而是一句反覆迴旋的一句話:「往北蘆羅浮,殺羅浮掌教兆先……往北蘆羅浮,殺羅浮掌教兆先……」

他自己本我意識還在,只是隨著這句話的出現,他的心中也生出一定要去殺羅浮掌教的心願,隨著那符文的跳動,這個念頭也就越來越強烈,這聲音彷彿能夠改變著一個人的思想,讓原本根本就不想做的事,變成自己很想做的事。

就在這時,陳景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長嘯聲中有人大喝道:「往北蘆州羅浮,殺羅浮掌教兆先。」

陳景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隱約的傳言,傳說這天地間有一種神通名叫驅神大/法,只要修成了這種神通,天地眾神盡受其驅,莫有敵者。

頭頂上空又有一人破空而去,是神祇,前往的方向正是北蘆州的羅浮,陳景這個時候雖然還能壓下心中那個念頭,卻渾身難受,那是來自於心靈的難受。就在他壓制心中的那份衝動的時間裡,又有數位神祇自涇河上空飛過。過的時候,陳景分明聽到他們唸著那句:「往北蘆州羅浮,殺羅浮掌教兆先。」

陳景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有自己的意識,至少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本我意識還完好,只是心中也生出了去羅浮的衝動,而且越來越強烈。

那人歌聲依然在,而且越來越清晰,似這人是專門為驅使陳景而來,終於,陳景也忍不住了,伸手招來迷天蝶,他伸手一指,指尖觸及迷天蝶後便迅速的消融,由手指到腳,最終只有一隻淡藍色的蝴蝶朝羅浮方向飛去。

陳景沒有看到,天地間有許許多多的神祇正朝羅浮飛遁而去,這就像是候鳥回歸一樣,又像是百鳥朝鳳。

這千年來只見一個個修行之人死去,卻不見有人成道飛昇。現在有了,這不但是羅浮一派的幸事,也算是天地間整個修行界盛事。他們選擇性的遺忘了羅浮掌教為了羅浮傳承而將潛在敵人殺死的事實,一個個自四方各地趕來,他們之中有一派掌教,有深山潛修的無名道者,小門小派更是不計其數,只三天的時候便已經彙集在了北蘆州的羅浮山門前。

羅浮沒有開啟護山大陣,只接待了一些大門大派的掌門人,或者法力高深者。他們也最多只是帶一兩弟子進羅浮,又或是孤身一人。其他的人都是在羅浮劍派的大殿之外風雪中等待,他們都是修行之人,自然不用像凡人一平避風寒。只是有許多人心中不滿,卻也無奈。

他們都是來這裡聽羅浮掌教宣講元神大道的,這是其中一個目的,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與羅浮結個善緣,尤其是一些與羅浮關係不甚融洽的門派,更是在這個時候送上了重禮,他們怕羅浮掌教在飛昇之前為了羅浮的傳承安定,而將自己門派給滅了。不過這只是他們的擔憂,相對於羅浮掌教來說,也只有金鰲島那樣的存在和天地十三妖這樣才配得上他出手,其他的人他根本就不在意。在他看來,只要給離塵時間,離塵將不懼任何人。

羅浮掌教從悟道到飛昇的時間極短,然而,此時卻已然傳遍了天地,這是千年來唯一的一場關乎所有修行之人的事情,所以來的人很多。此時才能看得出來,天下間的修行之士已經都在另尋他法了。這些另尋他法的人法力都不算高,甚至有些已經走向了偏門,但是大道三千,左道八百,當今這個年月,誰又敢說自己修的是大道,又有誰敢說別人修的左道旁門呢。

離塵做為羅浮的大弟子,又是即將接任掌門之位的,她來到山門之外看過,雖然她的神情依然是那樣的驕傲,發自骨子裡的驕傲,就如寒梅傲風霜,但是她的心裡卻將那些特別的人物記了下來,這並不是她師父羅浮掌教交待的,而是她覺得有必要記下他們的氣息。

這些人讓她想起了那群偷襲了羅浮那些辟帝州的人,他們的修練方式已經產生了極大的偏差。

在修行的路上,無所謂對與錯,只有適合與不適合,當原有的路走不通之時,都會本能的改變方向。改變方向目的是為了在修行路上走的更遠,但是否是正確的方式,卻無人能保證了。

離塵走在風雪之中,走在那些從各處趕來的修行人士當中,孤身一人,一襲青袍,一葫烈焰酒。所過之處,人人側目。

目光凝聚處,是她緊抿著的唇線,唇白而薄,卻並沒有那種刻薄的感覺,而是給人一種孤傲的氣態。

目光凝聚處,是她入鬢的雙眉,眉角如劍,卻並沒那種盛氣凌人的感覺,而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神采。

羅浮山的山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或許可以說他已不是人,因為人不會有這麼高大,那不是身體上的高大,而是呈現在人們心靈中的高大,大如山嶽。

看在一些人的眼中,只覺得那是天地間的風開靈化而為人,沒有人能像他這般的空靈如風般的無從捉摸,又有一些人覺得那是天地間的雪開靈化而為人,只有天地間所有的雪凝聚開靈了,才能像他這般讓人一看,心中就止不住的生出冰冷的寒意,無從壓制。卻還有一些人心中生出感慨,覺得那是天地間的光芒開靈化而為人,因為只他一出現,世間其他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色彩,再也無法注意到別的存在了。

那不是人,那是元神,留世之仙,更多的人生出這種感覺。

大家都抬頭看羅浮掌教兆先真人,看著這位此時天間可以稱得上是最強者的人。他端坐在羅浮所在的這座冰山之上,身如山嶽,身上白色法袍垂下,將整座山都遮在了法袍之下,羅浮宮殿自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在羅浮掌教的腳下,都在仰望著他。更有未曾來到北蘆州的人以法術觀看著。

高山止仰,深不可測。這是那些人的心情,更是許多人的心情。

然而這個時候,卻有人沒有抬頭。北蘆州的那多不勝數的人群之中,離塵穿梭於其中,一身青色的道袍顯得那樣的醒目。她的法袍,隨風飄動,腳下所過之處,白雪飛揚,卻沒有她的足跡。

在金鰲島之中,在外面的弟子有許多已經回來了,他們長跪在於一把漆黑劍前,一言不語。那劍名戮仙,是金鰲島中現在唯一還存在的先天劍器,四把先天劍器在千年前遺失了兩把,又被羅浮掌教奪走了一把,現在僅餘這一把了。

羅浮山前,有人問道:「仙人,何謂飛昇,何謂仙界?」羅浮掌教元神即將飛昇,所以大家稱其為仙人。
tt9981 發表於 2012-4-10 06:35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三十章:萬類霜天競自由


「塵世濁濁,束縛重重,即使是有絕世劍器也不可斷,唯有飛騰塵世之外,方可永享逍遙,那方自由之地便是仙界。」羅浮掌教以手指天說道。眾人抬頭看去,天空之中只有漫天飛雪,再上面就是烏云翻湧,什麼也沒有。

「仙人,你可曾看到天庭?」有人問道。

羅浮掌教答道:「元神成時,曾見金碧輝煌,高殿層疊,有『靈宵寶殿』四字光華懾心。」

「可見金仙講道,地湧金蓮?」

「不曾。」

「可見天帝設宴,群仙見禮?」

「不曾。」

「可見聖者煉不死丹,萬壽長存?」

「不曾。」

「仙人,可曾見到天龍隱天池,金鳳翔金殿?」

「不曾。」

「仙人,可曾見仙子舞天宮?」

「不曾。」

下方有許多人將心中仙界形象問了出來,他們本以為兆先真人會回答他們看以了,這也是他們想聽到的,因為這是千多年來流傳於人們心中的仙界。然而兆先真人的話卻讓他們失望。

這次有這麼有這麼多修行者來此,其中有一大部分是想要知道天庭仙界是否還存在。這麼多年來無人得道,他們感到了害怕,心中的修行之心已經動搖了,當疑心起時,那麼無論他怎麼修行,都只鏡花水月。

這也是為什麼天地各門各派之中總是會為弟子講道演法,這不是為了釋道,而是為了釋疑。

離塵依然在人群之中穿梭,風雨漫過她腳背,在她的袍角迴旋。

當有人們問過了仙界事後,終於有人問修行的事了。

「仙人,為何這千年來只有仙人你得道?是修行功法的原因還是天姿的作用?」

羅浮掌教回答道:「修行之法不過是讓人無限的接近大道,即使是成就元神,也算不上得了大道,只不過是離大道更近一步了而已。你問我為何千年來無人得道,那是因為無人修道,所以不得道。」

羅浮掌教的話一出,立即引得地上人們失聲,隨之便是交頭接耳議論聲。

過了許久,終於有人問道:「不知仙人為何這般說,來此地的眾人個個都是一心向道,仙人怎麼說無人修道。」

「因為你們來這裡,所以算不得修道之人。若是修道之人,又怎麼來此問道。」

若是一心向道,自不會迷於法,所以來這裡問道的人都是心境迷亂的人。

他因此時身份地位的特殊,所以說出來的話沒有人反駁,卻也有人繼續提出疑問:「仙人,難道這千年都沒有修道之人嗎?」

「有。」羅浮掌教肯定的說道:「每一個修行之人修行的都是道,卻少有人能堅持。我問你,你初修行之時所修持的與現在所修持的可是一樣的?」

那人聽在耳時,映在心中,情不自禁張口道:「不是。」

不光是他回答了不是,那些沒有問話的也同樣的開口回答:「不是。」只有少部分人在話要出口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了,但因為忍下那話沒出口,卻血氣翻湧而吐出一口鮮血來。

「修道者先要明道,而後方是修,若有中道而改者,必不得道。」羅浮掌教繼續說道。然而卻有人說道:「前路不通,唯有求變方可前行,大道無形,持守變化皆是道吧?」

這個回答的人赤髮紅眸,樣子古怪。

羅浮掌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變則通,固然沒錯,但是你沒有得道,待你得道之日可於九天之上宣講變通之道。那一天時,你或可講講你是怎麼變通修持之道,而使得骨肉皮相產生變化的。」

那問話之人為之語塞,心中憤怒,卻不敢再說什麼。而羅浮掌教在說完之後,突然平視遠方虛空,彷彿那遙遠的虛空之中有些什麼東西要出現。

其他的人並沒有看出來,又有人問道:「天地間成仙之法幾何?」

羅浮掌教回答道:「成仙之法因人而異,『仙』之一字也在諸天生靈之中各有不同。道祖曾言,大道三千,條條皆可成道。你問成仙之法,我只有一言以贈之,莫向他人尋仙法,莫向法中尋道果。」

他說完,又說道:「欲求長生果,世間唯兩法可依,一曰內法,一曰外法。內法向心中求,可成神、可化仙,可入魔。外法向諸天生靈借,可成神、可化仙、可入魔。」

他的聲音在羅浮山下迴蕩,融入風中,並不消散,而是傳的極遠。

陳景一路朝羅浮而去,他從風中聽到了羅浮掌門的話,這是他故意讓世人聽的。現在陳景知道羅浮掌教做這些的意義了。在之前一念起,便將羅浮的敵人斬殺,這是為了門派的傳承能夠有一個過渡的時間,只要給離塵時間,她就能成長起來。這可以說是向世人示之以威,而現在又講他所知的仙法大道,這又是示恩了。即使是他以後不在了,今日來這裡聽道的,若有所悟,或多或少的都要承一些情,至於這些情能承多久,並不重要,只要短時間內不找羅浮的麻煩就行。

陳景聽到他講的這些,心中卻想到這世間修行之法無非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便是引天地靈力入己身,煉肉身不壞,修元神,成仙道。這種修行方式相對於來說更多是靠自己,算是內法,也可歸仙道一脈。而另一種則是神道一脈,神道主要在於合天地之氣運,納眾生之信仰方可超脫。

這仙神兩道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差之甚遠,但是在陳景看來,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如一塊乾泥,根本就無法捏成泥人,必須要以水和之,而水若過多,又會化為一片爛泥,根本就成不了型。

無論是仙道還是神道,歸根結底都是修行。陳景覺得即使是羅浮掌教成了元神,也並不能告訴世人哪種方法能成仙。他所得成就,有著他自己努力與堅持,也有著他自己的機緣,兩者缺一不可,別人學不來,也學不去。

離塵並沒有那些人那麼狂熱,她耳聽著師父的話,心中卻並不生漣漪,只是隨聽隨想。她聽師父說著這些,又留意著這裡顯露著各種氣息的人,心中想:「他們的氣息古怪,有些身上有著天地間五行氣息,有著則駁雜不純,卻都是有跡可尋。他們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修行之法,也不知他們能走多遠,也不知他們以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修煉體系。」

離塵又想到了那天偷襲羅浮的人,羅浮掌門也認為他們可能是巫族的後裔,即使不是,也是得了巫族的一些傳承,只是顯然傳承的似是而非的樣子。就她所知,巫族傳承最大的特點就在血脈傳承,只有血脈越純正,傳承的才能越完整。那天那些,骨子裡的血脈並沒有巫族的那些特性,雖然他們同樣詭異難測,但時直覺告訴離塵,他們一定已經也走上了一條變通之路,所以他們在巫族血脈淡薄之下仍能可以修行了。

「原來,人們早已在不知不覺之中改變著自己的修行之法了。只不大家一直都潛於暗處摸索,現在,大概已經到了彰顯的那個時刻了。」她想到這裡,最後抬頭看著師父,又看著這雪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心中不禁想起一句話:「萬類霜天競自由。」

這是一個萬類霜天競自由的時代。

她想著,漫步於風雪之中,走在那些人的中間,無人注意到她。

她不知道,在她心中生出這個念頭想法的時候,在遠處,也有一人心中生出同樣的念頭。陳景化蝶而飛,這個時候,他又有了一種不知身是蝶中客,還是蝶乃心中念的幻覺。

這種空幻並沒有讓他限入迷亂,他心中反而有著一種異樣的清晰,附近飛遁的神祇都清晰的映在他的心中。他不知道,這個會驅神大、法的人到底是誰。他的耳中,依然還有歌聲,歌聲催促著一刻不停的向羅浮而去。

自從渡過了神明之劫後,有些事情他似乎已經看的淡了,對於別人傷害自己的這種事,他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憤怒,而只是一種清泉石上流的感覺。

或許,是他已經強大了,自己的生命已經不再是什麼人都能危害到的,即使是限入了某些困境之中,他也不會感到驚慌,他相信只要自己平心靜氣就能解脫得了。這是一種經過鮮血與殺戮慢慢培養出來的自信,也是心境在神明之劫後得了昇華。

一路飛遁,隨著越來越靠近羅浮,神祇也就越來越多。這些神祇就像是黑暗之中受到了燈火引誘飛蛾,奮不顧身的朝那片白色的大地飛去。又像是被驅趕的魚,朝一個方向拚命的逃,想要逃出生天。

一路飛遁,隨著越來越靠近羅浮,神祇也就越來越多。這些神祇就像是黑暗之中受到了燈火引誘飛蛾,奮不顧身的朝那片白色的大地飛去。又像是被驅趕的魚,朝一個方向拚命的逃,想要逃出生天。

陳景不知會這有驅神之法的人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有多少神祇被驅使而來。

他沒有回頭,因為那些神祇沒有一個回頭。他也沒有去感應尋找著那個喝著驅神歌的人,他知道,只要時機到了的時候自然就會看到。早一點知道對於自己並沒有好處。

這一天,已經是羅浮掌教宣佈說要飛昇仙界的第六天,而陳景和眾多神祇在驅神大法的驅使下向羅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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