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916
tt9981 發表於 2012-3-27 22:28
第二卷 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一章:塵世犬馬


春暖花開。

古道長亭邊,青山相映。

紅墨染青屏,白煙凝仙行。

一條山間石道延伸到山頂,在山頂上那一圈山頂並沒有樹木,而是灰麻大石,山頂正有一座小亭,這小亭極簡單,如果下雨時亭子的裡面一定會飄進雨來。亭中也極為簡單,一張粗糙的石桌,石桌上有著一片殘破青葉隨風落在桌面上,南北兩個方向各有一個石墩子做成的石凳,只有兩個,並不是四個。

而山東面居然是臨海,朝下看去才會發現這座山的東面竟是如刀切一般陡峭。而亭的一邊欄杆幾乎與山壁成一線。而在粗糙的欄杆上則坐著一個道裝女子。

這道裝女子遠遠的看上去,一隻腳垂在崖外海風之中,一頭黑髮沒有一刻停止,一直飛揚不休。但是那飛揚的黑髮讓她在海風中亭欄更顯孤獨與冷莫。

走得近了,會發現她雖然長的不是很漂亮,但是卻有一張極為乾淨的臉,臉色極白,乍看上去就像是劍白,又似雪白。最吸引人的莫過於那尖俏的下巴,和那一對不算大卻格外銳利的眼睛。那眼神不似葉清雪的那樣清靜中透著看透一切的深遂,不似虛靈的謹慎與靈動,不似顏落娘的純真中帶著堅毅,而是一種發自骨子裡的冷莫與驕傲。

她的這種驕傲與冷莫彷彿是以生俱來的,不帶半分裝飾。

海天相接之處波浪洶湧映出一片金鱗霞光,突然有十數點靈光飛逝而來,乍看上去還像是從海浪之中鑽出來的。十數點靈光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崖壁前,靈光散去化十三個人,個個相貌清奇俊秀,一看就是非凡之人。

站在中間的是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上去是這麼大,但是修行無歲月,真正年紀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其他人則以散成一個半圓,有男有女。

那站在中間的年輕人看著崖上亭邊欄杆上坐著的女子,暗暗的施法術查看著她的法力深淺,只是那法術才出,那女了卻緩緩的消失,就像是一幅水墨丹青畫在水中濕透,沉入水中消失。他心中一驚,連忙緊扣手中鎖天法環,而就在他收起探查那女子法力深淺的法術時,那女子又在亭子的欄杆上顯現出來,仍然是靜靜的坐在那裡,一條腿垂在亭外海風這中,黑髮飛揚,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就像是不知道有人來,又像是根本就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

中間那年輕人眼中瞳孔微縮,緩緩道:「天下劍仙出羅浮,一劍光寒北蘆州。風雪連天遙光現,一葫烈焰飲血仇。」

這年輕人說念的這在兩句在天地間流傳極廣,那前兩句指的就是羅浮,而後兩句指的則是羅浮的離塵,離塵用的是遙光劍,她腰間掛的酒葫蘆裡面的酒極烈,即使是修行之人喝下去也是如飲烈焰,法力低的甚至可能焚焰而死。所以那酒也就被命名為烈焰酒,而那飲血仇幾個字意義頗多。

自離塵那次追殺陳景出山以來,並沒有回去,而是在天地遊走,她的遊走並不是到處看看,而是去一處則戰一處,所過之處必起血光,在她殺人之後,必定仰頭喝一口烈焰酒,踏云隨風而去,在她仰頭喝酒之時,她從來都沒有在意過那許多仇恨的眼神。

那年輕人說完這一話後並不停,緊接著的卻是一句:「羅浮離塵,果然名不虛傳。」

其他的人只是警惕的看著坐在欄杆上彷彿走神的女子,心中隱怒,他們雖然在九州大地上名聲不顯,但是在南海這一片是有著散仙之名的。

「南海四散仙不過如此。」

坐在崖上小亭欄杆上的女子側頭回答著,另一手已經去解腰間那個古樸葫蘆。

四散仙指的是四個人,而這十三人中只有一個是四散中的人,就是那中間的年輕人,名叫玉京散人。其他的都是他平日裡一起談玄論道的道友,今天來這裡是赴離塵的鬥法之約而來。

離塵說話間已經將葫蘆打開,仰頭喝酒,沒有血色的嘴唇抿住葫蘆嘴,葫蘆高高抬起,顯然葫蘆裡的酒不多了。

然而就在她抿住葫蘆嘴喝酒的那一剎那,原本遠遠站著的十三人心有靈犀般的同時化為靈光,消失在虛空之中。玉京散人則揚手而起,一個金色法環出現在掌心,隨之在虛空之中一印一按,那法環就如嵌在虛空之中。

離塵彷彿若未覺,只是在食指與中指之間卻多了一抹霜刃。霜刃的方向只是隨意的指著玉京散人,他卻大驚,他只覺得一道凌厲的殺氣直透眉心。心氣一提,連忙念動法咒,唇角顫動,法環上金光大盛,將玉京散人籠罩在金光之中,轉眼消失,只留一個金環在虛空,隨之金色法環憑空一閃,出現在亭子的上空,再虛空顫動,發出一串鈴音,那金環便已經擴大,將亭子罩住了。

同時有聲音在虛空中迴蕩起:「哈哈,離塵,你太驕傲了,在我鎖天法陣下,看你如何脫身。」

說話間,那化為一圈金光的金環邊緣四周浮現十二點靈光,靈光附在金光之中,風雲突起,金環之外憑空生云,八面風起,然而,金環之中連風都沒有了,離塵原本飛揚的黑髮突然落了下來,也就在她頭髮下落下的一剎那,她玉手揮揚,手指間夾著一抹霜刃飛逝而出。

金環之中白光飛逝,鮮血飛濺,金光頓散,重新化為一個金環掉落。與此同時,玉京散人的顯化出來,只是卻已經不再是活人,而是一具身首分離的屍體。其餘的十二人驚散而走,在他們驚散亡命而逃之時,亭中的離塵騰身而起,直上天空之中的一朵白雲上,她依然仰頭喝酒,就像是之前那一口酒仍然沒有喝完一樣。

風吹起她的黑髮,吹起她的法袍,吹動著白雲朝遠方飄去,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那驚散亡命而逃的十二人。更沒有看那掉落在亭上的鎖天法環。

那十二南海散修道人回頭,離塵已經消失無蹤。

離塵心中頗為失望,她這些年來在大地上天南地北的遊走,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磨煉道心與劍術,只是這些年來雖去過許多地方,真正能讓她傾盡全力一戰的越來越少,這一年來幾乎沒有。她聽聞海域多散仙,所以來到這南海邊,約戰南海四散仙,只是來的卻只有一個玉京散人,然而玉京散人卻讓她失望了,所以對於另外的三個散仙也失去了興趣。

「回去吧,出來已經許多年了。」離塵心中想著,她自己當然知道自己並不是已經天下無敵找不到對手了,而是已經脫離了大眾層次。一般山中小神已經不能讓她有出手的想法了。而各門各派之中的弟子也已經被她拉在了身後,她知道自己如果還想找人鬥法的話,只能去找天下名山大川之中的大神了,只是那些盤踞山川或大城中的神祇並不輕易出手。除些之外,也就只有挑戰各玄門道派之中長老或掌門了。

她突然生出一種寂寥的感覺,天地寂寥,沒有朋友,沒有敵人,沒有什麼期待。

然而就在她想著回山門潛修之時,天邊一點靈光飛逝而來,這靈光速度極快,彷彿穿梭於陰陽虛空之中。離塵眉頭微皺,在這一皺眉的時間裡,那點靈光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她伸手在虛空一抓,那點靈已經落入她的掌心,是一柄寒光閃閃的小劍,小劍像是寒冰做成,一落入她的手中就融化了,卻有一行金字出現在她的手中。

「速回羅浮。」

這是羅浮獨有的飛劍傳信,天下間的人只知道羅浮的飛劍傳信最為快速,卻不知道這飛劍傳信也有等級的,而離塵收到的則是最高級別的掌門劍符。

她仰頭喝下一口酒,酒葫蘆還沒有離開唇,人已經消失在了風中,唯有那朵白雲隨風而散,了無痕跡。

「當一個人無論何時何地的行為處事有了明確的目的之後,那麼就可以說這個人真正的成熟了,在前人定下的規則之中成熟了。凡塵之間的人自生下來後一點點的長大,大人們在自家的孩子腦海之中必定會灌輸著他們自己的嚮往。灌輸的這些東西或是名,或是利,或是仁義道德。不管是哪些東西,都沒有錯,也沒有對,只有一層層枷鎖。當用錯和對來評判一個人的行為與思想之時,這本身就是在往一個人身上套著無形的枷鎖。」

這是陳景的腦海之中突然出現,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幅畫面。畫面之中老劍客走在前面,陳景跟在後面,四周全是人,忙忙碌碌的人,他們就像是並不能看到老劍客與陳景,自顧自的吆喝,他們的臉上或是**四射,或是悲苦哀傷,但是無論是哪種表情,都掩蓋不了他們眼眸深處的疲倦。陳景聽不到他們的話,但感受的到。

「他們是塵世犬馬,被各種慾望奴役著。修行人也一樣。」

「那,你呢?」

「我也一樣。」老劍客回答著,聲音帶著一種亙古氣息,如沙粒般粗糙。

這是陳景第一次回想起老劍客說的話時同時有畫面顯現,以前要不是突然想起一句話,要不就是只有靜靜的無聲畫面。他不知道老劍客是被哪一種東西奴役著,他又有些迷茫起來,迷茫於自己存在於這世間的意義。
tt9981 發表於 2012-3-27 22:29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二章:月下話別離


自陳景興浪淹崑崙那一天起,已經過去了數天。這一次他殺的人很多,有各處不知從何而來的神祇,有各門各派弟子,但是之後並沒有人來找他報仇血恨。涇河的日子平靜的就像一波一波的河浪,沒有任何的特殊。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是這種平靜,正恰恰反應涇河的不同之處。

當年河神廟前的許許多多妖靈坐而聽道的景象沒有了,風中唯河浪拍岸的聲音。

大紅蝦自然沒事,他越發的耀武揚威,好像巴不得有人到繡春彎來尋仇一樣,整天扛著黑色海魂三尖叉,在涇河之中逐浪而行。不過,他都是以靈氣掩了身形的,凡人並不能看到。只是偶爾會看到河面上無風起浪,不過他們也不害怕,因為自從河神當年除妖之後,這繡春彎再也沒有淹過一個人了。

一身青綠的貝殼也沒事,雖然她身上的那層苔衣薄了不少,卻也仍然是和以前一樣,白天在河中不出來,晚上則會出現在河神廟前,身上籠罩著水霧,靜靜的立在那裡,吸納著天空之中降下的靈露。

九陰早已經重新化為一隻小蛇,身上花紋黑白相間。以前大家並不知道他的底細,只覺得他很冷漠,身上有著一股寒意。現在大紅蝦依然不怎麼跟他說話,雖然他在河神爺入霸陵後並沒有像別的妖靈那樣逃開,但是大紅蝦就是覺得他身上有種可怕東西,讓他不想靠近,幾次想要跟他說話,最終都縮了回來。

趙鶴回到了趙家鎮中當他的土地,那天進入神廟之中的兩個人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然後他又在塔降下時逃了出去,在陳景回來之後,他也沒有再回繡春彎,而是直接回到他自己的神域之中。

天空之中,半片明月,照亮一彎繡春。

不知不覺之中,兩岸已經百花齊放,又是一年春天。

山猴松清脖子上掛著佛珠,正在那裡神彩飛揚的講著自己手佛珠的來歷,講著自己憑著這佛珠打殺過多少厲害的玄門弟子。

大紅蝦也見過他這佛珠的厲害,雖然對他這樣的得意有些看不慣,但是無奈自己沒有這麼厲害的法寶,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色海魂三尖叉,心中暗自尋思什麼時候也得找件好的法寶來,怎麼也不能被這猴子給比下去,俺可是河神爺座下第一戰將。隨之又想這法寶可不是那麼好找的,俺這海魂叉用的順手,得空時問問河神爺有什麼辦法讓俺這海魂叉變的厲害一些。

大紅蝦當下便說道:「你的佛珠這麼厲害,能比得上河神爺的迷天劍嗎?」

山猴松清微微一頓,隨之說道:「這個不可同類而比,河神爺的迷天劍只有河神爺自己能用,而我這個佛珠則不管是誰只要祭煉了就能用。你說,比不比得上呢?」

雖然山猴松清並沒有直接回答大紅蝦的話,但是大紅蝦卻覺得他臉上笑意似乎在說:佛珠比迷天劍厲害。

「哼,河神爺曾說過,無論是什麼法寶都不過是外力,即使是你得了先天靈寶又能怎樣!依然無法長生,恐怕還要時刻防備著被別人奪走。」說到這裡,他搖動著頭學著鎮子上的夫子唸書模樣大聲說道:「福兮禍所伏也!」

山猴卻大笑道:「你這不過是羨妒而己,若是我將這佛寶送於你,你要還是不要。」

大紅蝦嘴巴張了張,他實在回答不出一句「不要」,但是他又覺得照實回答的話以後豈不是再也不能抬起頭說話,所以他又顧左右而言,說道:「寶物雖好,怎抵我一顆赤誠向道之心。」

他們在這裡說著話,突然聽到後面傳來九陰的聲音。他們極少聽到九陰說話,一直以來九陰只聽,從不與人交流心得,更沒有主動問過道。

大紅蝦一直覺得這九陰很危險,很陰毒,連聲音都帶著一股陰毒之氣,非必要的話絕對不靠近他。回頭,只聽九陰正匍匐的神廟前說道:「河神爺,親族召喚,我要回家了。」

大紅蝦心中驚訝,不禁嘀咕道:「他居然還有親族。」

他這聲音雖然低,但是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凡俗,自然都聽到了,九陰回頭看了一眼大紅蝦說道:「我為什麼不能有父母親族?」

大紅蝦連忙道:「失言,失言,一時失言。」他一說完,發現山猴松清正笑盈盈的看著他,那雙精明的眼睛彷彿已經將他心中的一絲懼怕抽了出來放在風中吹,他便又繼續朝九陰問道:「你說親族召喚,又是怎麼聽到的,難道是從風中聽到的。」

「血脈之中自有傳承,我能感應親族的召喚,自然就是能感應到,即使向你解釋了你也不懂。」九陰看著大紅蝦說,到最後時轉過頭去,面朝河神廟。

大紅蝦心中大怒,他覺得這九陰的眼神之中有著輕視。想要再說話之時,河神廟中已經傳來陳景的聲音:「你去吧,不必在意我,涇河之中來去隨意,不必要有約束。」

九陰對陳景卻沒有一絲的不敬,只見他以頭點地,說道:「九陰從遠方而來,不求法術秘法,只是為了尋解道良師,在這裡聽道數載,受益良多,河神爺任由我們來去,九陰卻不能忘記自己是神廟前聽道妖靈。」

他的蛇頭點地,連叩三次。

神廟之中陳景又說道:「你要回家,一路遙遠,我送你一張劍符護身吧。」話落之時,在河神廟中已經飛出了一張符畫,畫中一柄小劍,小劍清晰烙印著一隻淡藍色的蝴蝶。這張劍符比起以前送給顧明微的那張來顯然有了不同,符畫中的劍更清晰了,顧明微的那張劍符中的劍並沒有藍色蝴蝶出現,而這張有。

九陰自嘴裡噴出一道黑氣將那道劍符籠罩,只一會兒,那黑氣便被他吞回體內,而那劍符也消失不見了。

九陰再次朝神廟之中拜了拜,陳景說道:「若有事,可回這裡來。」

九陰點了點頭後轉身向河堤下遊走,鑽入河水之中,轉眼之間已經出現在河的對面,大紅蝦能夠清楚的看到九陰鑽入了對面山中,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大紅蝦與山猴松清並肩站在那裡看著,大紅蝦說道:「軍嶺鎮的教書先生說過一句話,離家遠行不回頭,天性乃薄涼。」

山猴側頭看大紅蝦,質疑道:「真的說過嗎?不可能吧,本真人遊歷天下這麼多年,怎麼沒聽過這句話。」

「你那是假遊歷,天天就想著盜寶,卻將真道理當做了耳旁風。」大紅蝦看著山猴松清脖子上掛的佛珠說道。

山猴松清卻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摸了摸佛珠,神情滿是得意,所要表達的意義不言而喻。

天空中有星辰,如要藍寶一樣。河中水浪拍打著河堤,竟是將這月光中的天地拍的越發的寂靜。

大紅蝦突然沉默了,山猴松清也靜了下來,他們或是抬頭看天空星辰一閃一閃,或是看河浪一朵朵即生即滅。

「我好像也離家很久了。」山猴松清突然說道,這次他倒沒有自稱「本真人」。

「家,你家在哪裡?」大紅蝦問道。

「我也說不清。」山猴松清聲音有些輕,並不像他平時那樣的靈動。

「既然你說不清,那你就回不去了。」大紅蝦說道。

「我雖然說不清,但是我卻記得。」山猴松清說道。

「記得?記得是什麼樣的?」

「當然,因為那裡有著這世上最清澈的泉水,有著這世上最好吃果子,有著這世上最舒服的洞府。」

大紅蝦「哧」笑一聲,說道:「最清澈的泉水難道還比得上涇河河眼中的靈水?最好吃的果子,難道還比得上涇河中的泥沙,最舒服的府邸難道比得上河神爺的神廟?」

山猴松清並沒有跟大紅蝦爭辯什麼,只是看著天空,有些東西無法比較,因為各人心中所在乎的一樣,卻因在乎的人不同,也有了不同的份量。

過了一會兒,山猴轉身來到河神廟前,朝神廟中的神像行了一禮,說自己出來太久,要回家去了。

陳景並沒有挽留,只是囑託路上小心,不要輕易顯露了佛寶,又送了一張劍符給他。

山猴松清再次謝過,轉身告別而去。

大紅蝦看著他那漸行漸遠的背影,竟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在山猴松清那相對於人來並不小多少的身形消失在月色當中時,回頭朝貝殼說道:「貝殼妹妹,你什麼時候走呢?」

「我也今天要回秋月峽谷。」貝殼輕聲的說道。

大紅蝦愣住了,他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貝殼真的要走,頓了頓後惱怒的說道:「走吧走吧,走了也莫要回來。」

貝殼說道:「我本來還沒有確定哪天要走,今天他們都走了,我想,今天應該是個離別的日子。」

她說完便身形一飄來到河神廟前,朝神廟中的神像說了自己要離去的原因,又將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說了一回。

這時大紅蝦說道:「你怎麼也能感受到召喚,你難道也有傳承?」

「有傳承並不算是什麼稀奇事,雖然現在天地間有傳承很少,只是因為斷了,並非是因為有傳承的有什麼特殊之處。而我秋月峽海貝一族當年在天地間不過是旁支,世代隱於那裡,所以才得以比較完好的傳承了下來,現在反而成了海貝一族的主支了。」

陳景同樣送了一張劍符給貝殼,又說:「你來我這裡時,我正處於生死之間,今天要回去家去,我也不能挽留,不過,如果你在彼處不快樂,可以來這涇河。我這廟雖小,卻也能擋風雨。」

貝殼再次謝過河神爺又向大紅蝦告別便直接走了,大紅蝦卻並未回答,只是看著貝殼,跟著貝殼來到一處河眼之處,看著她鑽了進去,消失無蹤,大紅蝦圍著那河眼轉了幾圈,最後怒罵道:「一群忘恩負義的傢伙,以後有難不要回來.」
tt9981 發表於 2012-3-27 22:29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三章:花開數朵枝枝豔


貝殼自然聽不到大紅蝦這怒氣衝衝的話,她此時的心情是又緊張又期待,她是海貝一族族長排行第十三的女兒,因為目無尊長而被放逐,這一放逐就是三十多年。沿著河眼而下,感應著前若有若無的海洋氣息,心中想道:「父王終於召我回去了。」

當年她之所以會被放逐就是因為龍宮來人說海貝一族的靈侍死了,要海貝一族再選送一個靈侍過去,最終經過商議之後決定讓她去,只是她卻不想去,去了之後,就永遠失去了自由,永遠不能出龍宮。她違逆了父王,所以被放逐到秋月峽谷之外了。

放逐對於海貝於族來是僅次於處死的刑罰,在海域裡,離開了秋月峽谷的貝殼就像是風中的燭火,隨時都有可能被生吞活吃了。

她死時逃生數十回,光被別的魚類吞吃到肚子裡就有三回,好在她的殼異常的堅硬,在被消化掉之前時就被排泄了出來。在海域之中流浪十多年,最終來到了涇河入海口,順河而上,來到了繡春彎。

前方幽暗,幽暗之中有一點清光,這個河眼貝殼進過,十多年前,她從這個河眼之中感受到海的氣息,然後就順著河眼而進去,出口處就在海域之中,當時貝殼並只是在那一處海域四處看了看,並沒有回去,然後又回去到涇河之中了。

這河眼並非是直通海中,而是四通八達,若非是貝殼能從那四通八達如蛛網般裂縫之中感受到海的氣息,她一定會迷失在這地脈之中。這些並不大縫隙必定是通向各處的山脈底下,自然的,其中不可能只有貝殼,還有許多蟲豸潛伏著,這些蟲豸有著各種的能力,也是極度危險的。不過,貝殼已經走過一回,有了準備,也比上一次要快上不少。

相對於這裡面的生靈來說,貝殼的法力無疑是極高的,即使是在外面的世界之中,一般玄門弟子也奈何不了貝殼。在決堤興浪百里到霸陵城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大紅蝦同樣的河神賜下的靈符,也同樣的會御水法術,但是他根本就不敢開口說自己能催浪到霸陵,而貝殼能做到,並且做到一路上過村過鎮並不淹沒房屋。

在御浪之前,她曾說過做法不能讓人打擾,但是在最的被收入鎮妖塔中時,她不但頂著鎮妖塔御浪到達霸陵城,還堅持了許久才被收入塔中。這一點許多人沒有注意到,因為貝殼處於較遠的繡春灣,而且那時陳景將出霸陵城,所以大多數人並沒看到貝殼的高明之處。

半個月後,貝殼終於從大地的裂縫之中鑽了出來,從河域之中來到了海域之中。

她感應著那一絲來自於秋月峽谷的召喚,仔細確認著方向後,身體微微顫動,一層霧氣自她身上浮起,將她吞沒,當霧氣散去之時,貝殼已經消失了,唯留這深海之中如風一樣的暗流。

海中的地型與大地上並沒有多少區別,有高山有低谷,生靈更加的多,各種植物與生物都分不太清。

而就在貝殼消失之後,從貝殼出來的地方不遠處的一棵大樹突然動了,一片污濁泥云散開後,一個長相如樹人自污濁水云中走出來,他手拿著的是一把巨大的三尖叉,與大紅蝦手中的頗有幾分相似,只是更大而已,一眼看上去煞氣沉沉。

如果貝殼在這裡一定會認得出來這是巡海夜叉,一身御水逐浪本事傳承萬年之久,龍宮中若要征將,大多是由夜叉擔任。這個夜叉雖然還只是巡海夜叉,但是在海中卻也相當於大地上的一山妖王了。很顯然,這一塊地方,正是他的巡守之地。

他緩緩的來到貝殼鑽出來的海眼之前,蹲下身來,這時海眼之中一有小烏賊正要鑽了出來,看到蹲在面前夜叉立即朝後縮去,同時有一團墨汁般的水云散開,然而,這個動作一直都慢的不能再慢的夜叉閃電般伸手扎入海眼之中,污泥擴散成一片水云,當他再將手縮回時,手中已經多了一隻烏賊,

烏賊的觸手瘋狂的扭動,纏繞在夜叉那墨綠的手臂上,嘴裡發出驚恐而刺眼的尖鳴,夜叉那兇殘的臉上毫無表情,眼中只有冷漠,張開嘴,將的手還在掙扎扭動的烏賊塞入嘴裡,一口就咬下烏賊半個頭顱,又將烏賊塞入口中咀嚼著,一股殘忍兇狠味道撲面而來。

一隻烏賊被這夜叉生吃了後,他整個身體突然靈動起來,彷彿因為血腥氣息而喚醒了體內沉眠的凶煞,他的眼睛泛起凶光,朝貝殼離去的方向看去,原本兇殘卻平靜的臉色慢慢的變化,變的越來越憤怒,突然怒吼一聲,朝貝殼離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海水排開,他的速度在海水之中就如空中飛鳥一樣的迅捷。

如果要按法力高低給在繡春彎神廟前聽道的那此妖靈排名的話,這是很難排出的,因為他們之間法力差距並不大。但是要說努力,必定是貝殼,她很少說話,因為她無時無刻都在修行,每個在河神廟前聽道的妖靈對於貝殼的印象都會是:一個團霧氣之中飄浮著一個青色貝殼。

繡春彎和這整個天地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偶爾有修行之人飛過天空,也是來去匆匆。原本天天晚上都熱熱鬧鬧的繡春彎已經冷清了下來,冷清的只有大紅蝦在河神廟趴睡。除此之外,河神廟前方側面那棵並不高的樹上有一隻夜鶯還在,她安靜立在夜幕之中。

除了這繡春彎冷清了,還有一個地方冷清了,那地方就是霸陵城,霸陵城隍之中秦廣王璽雖然已經被陳景給取了出來,但是這城卻徹底的變成了一座鬼城,不但凡塵世人不敢去,就是神祇仙道修士都不敢進。

通往霸陵城的道路立起了一座碑石,碑石上刻著:「霸陵鬼城,生人勿近。」

偶爾此膽大的人告訴霸陵城回來之後,都說看到霸陵城頭有一個女子,她在城頭四處走動,但是並不出來。有些人因為走的太近,不知為什都像是失去了神智一樣,進入到霸陵城中去了,無論在後面的人怎麼喊也喊不住,最終沒有再出來,這事慢慢的傳開之後,大家都不敢靠近霸陵城了,而霸陵城頭的女子則稱之為霸陵女鬼。

陳景這些並不管,他也無法管,他當然知道那女子是誰,若不是她,陳景都要死在霸陵城中,對於陳景來說,霸陵城是一個特別的地方,曾憑此城息身,曾痛苦的離開這座城,曾為救這座城的人而陷入死境,卻又在這座城中脫胎換骨。

漢河九千三百里,並不能完全在陳景的心中呈現,涇河的兩端各有數百里仍然模糊。

陳景在修行,自從破了神禁之後,他對於這河域的感覺就不一樣了。雖然都還是御使著驅動河域靈力,但是主次已經改變了。以前他的靈力是涇河的靈力,而現在他的靈力是他的靈力,涇河的靈力也是他的靈力。雖然,看上只是一主一次的改變,卻是天壤之別。

河域靈力溫養著神像,這麼多年來,神像一直受靈力洗煉,卻沒一絲的化形之機,陳景除了感受到神像上的靈氣極來濃郁之外,並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改變。但是這次在被雷擊之後,他卻覺得神像有了變化,一道道的雷霆將神像擊出了變化,隱隱間,都似要生出經脈。

在陳景被封禁進入神像之後這麼多年來,他原本的殘軀已經與神像融為一體。在衝向崑崙山時,神像之中的靈氣激盪,靈氣最為濃郁丹田位置被氣雷霆擊出一點生機,真正出現了個介於虛實之的空間,形成了神像的丹田氣海。

這丹田非常的小,卻有一滴小真靈凝結,但是之前神像在雷劫之下生出的血氣感已經沒有了,石像依然是石像,只不過有著一絲細微別化,在神像之中出現了細若游絲的靈痕。這些靈痕之是由靈氣化成,從頭到四肢,中心處則是丹田氣海,又以頭頂天靈蓋的靈痕最靈繁密。

這些仿似經脈的靈痕並不是完全由靈氣凝結而成,而是神像之中化生出的脈絡。

神像在這麼多年後終於開始發生變化了。

「河神爺,我的蝦子蝦子蝦孫又死絕了,我又斷了香火傳承。」

河神廟中並沒有人理會兒大紅蝦,他一句沒有一句又喃喃自語著,看著奔騰著的河浪,雖然他的話總是含糊不清,但是偶爾也會有聽的清的。

「也不知道貝殼妹妹到家了沒有。」

「也不知道猴子被人剝了皮沒有。」

「那陰蛇原來還有族人。」

……

「好久沒去千羅山,去那裡看看……」

大紅蝦衝入河中消失不見。

大門大派開始召喚弟子回山,彷彿他們知道有什麼事要發生。

幾天過去了,大紅蝦從千羅山回來,他一個向陳景匯報說千羅山神姑修行的草屋邊有一條青滕成精了,法力很高強,把他捆了一天一夜才放他下山。

陳景告訴他那是以前從惡龍峽路過的那個巫山山神,大紅蝦大吃一驚,道:「原來是她,俺再去認識認識。」說完又撲入水中消失不見。

雖然陳景沒有感受到天地有任何的變化,但是不知為何他卻有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警兆,這警兆就像是本來一直就在那裡,就像濁水之中的一條魚,在水慢慢的清了下來後,魚也就顯現出來了。
tt9981 發表於 2012-3-28 14:19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四章: 黑暗中的燈


心清,自有警兆現,修行之人在打坐入定之時,往往都能感應到關於自己和自己親近人的危險。

陳景想著也許這就是各大玄門道派中人召弟子回山門的原因。

雖然陳景這一天入定之時也產生了這種感覺,但是他卻並沒有做什麼,他沒有門人,涇河之中的生靈都少的可憐,開靈妖物只有大紅蝦一個。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努力的修行,不斷粹煉著神像,還在努力的讓自己的神念與九千三百里的涇河相融,他有一種預感,九千三百里的河域在自己的心中清晰呈之時,一定會有著特別的變化。

天地間無論是有什麼變化,或是即將有什麼變化對於顏洛娘來說都已經不再重要,因為她現在正走在一片漆黑虛無的空間之中。

一片黑的天地,永無盡頭。抬頭看不到天空,唯有漆黑一片,低頭看去同樣如此,若非是腳下踩著的感覺像是實地,還會以為行走在黑暗的虛空之中。

在這空寂邪異的黑暗之中,顏洛娘走在她們這一行人的最後,她手中托著的琉璃定魂燈,光光照亮一片空間,只是這一片空間相對於整個黑暗天地來說,卻是只是微弱的一點光芒。她的前面是眾位師姐,每個師姐手中托著一朵冷焰,這冷焰就像是一朵月光凝結,正是廣寒宮最根本的法術月心燈。

這月心燈既能破塵世幻象,又能驅心中迷障。在他們這燈光的之下,隱隱間竟是能看清地面的道路。當年陳景在秦廣王城之中,什麼也看不到,無法辨別方向,他那時甚至連上下都分不清了。而現在廣寒宮主走在最前面,廣寒劍背在她的背上,她手中並沒有如她弟子們那樣手掌托著一朵月焰,但是在她的雙眸瞳孔之中卻有兩點月光閃爍。

她筆直的往前走,就像上能看清道路。

黑暗之中,突然有含糊的吞嚥聲響起,聲音才傳來,黑暗之中有衝出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撲向廣寒宮主,廣寒宮主面色絲毫不變,冷峻到極點,雙眸之中爆出一團冷芒,她背上的劍鞘之中突然溢出一片月光,在黑暗之刺眼奪目,月光之中,一個被鐵鏈綁著一條手臂的人縱躍在空中。

月光之中他的樣子照的清清楚楚。

臉上發青,死氣沉沉,眼中透著殘忍與兇殘。除此之外,他的雙腳上也鎖著鐵鏈,只是不知是什麼原因從中間斷了。

他躍在空地,張大著那泛黑破嘴,撲向廣寒宮主。

廣寒宮一步不退,頓也未頓一下,依然向前走去,而那如惡鬼般的人卻在月光之中分散,彷彿是被月光焰成灰燼。

一行人,踏著殘骸往前行。

他們走著,走著,這樣的場影遇到過已經不止一次了。這片黑暗,彷彿有著無空無盡的危險。

「師父,我們要去哪裡?」後面有弟子問著。

「去一個地方。」廣寒宮主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如一條線將串在眾弟子的耳中。

又有弟子問:「去什麼地方啊。」她的聲音之中有著透著驚恐,雖然她在努力的壓制著。

「冥河之畔,三生石邊。」

廣寒宮主回答道,但是有弟子再是為什麼要去那裡時,她卻沒有再回答了,只是一直向前走。她們不知道冥河在哪裡,也不知三生石是何物,更不知道廣寒宮主為什麼要去那裡。之前明明是追著那兩個陰世怨靈而來的,但是自從進了陰間之後,一切都變了。

黑暗壓抑,壓得時間都停止。她們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走得他們都有些麻木了,黑暗無窮無盡。

當他們那份對於黑暗緊繃著的心鬆弛下來之時,眼前便幻象叢生,即使是有廣寒宮主的提醒,也再也提不起心氣,提不起精神。

在他們的耳中,突然傳來飛禽拍動翅膀的聲音,聲音乍現,卻已經到了極近的距離,眾弟子連忙抬頭,憑著手中月光,只來得及看清那是一群漆黑的烏鴉。

「啊……」

一片月光閃耀。

乍黑。

唯一亮著的就只顏洛娘手中青燈了。

「師父。」

只見遠處一道白光一漸行漸遠。

「師父,師父……」

在顏洛娘與其他的廣寒弟子聲喊聲中,廣寒宮主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重新亮起了月焰,顏洛娘回頭看去,只見他們臉上一個個都佈滿了驚恐。顏洛娘心劇烈的跳動著,只是她卻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平靜,將手中的琉璃護魂燈驅動的更亮了。然而,無論怎麼亮,這燈都只是黑暗中的一盞孤燈。

「師父呢,師父怎麼了。」有人驚恐的問道,雖然這聲音很大,卻是強做鎮定,明顯的帶著顫音,顯然心中怕極了。

「師父好像在追什麼東西去了。」有一個弟子回答道。

顏洛娘卻是將燈高高的舉起,將一眾廣寒弟子都照在裡面,然後連續數了兩遍人數,說道:「玲玲師姐!」

她這一喊,眾弟子立即顧左右而看,卻沒有看到。突然有人驚呼道:「那,玲玲師姐在那。」

顏洛娘連忙看去,只見燈光不及之處,正有一條腿能看清,再往前便陷入了黑暗之中。顏洛娘舉著燈走近,才幾步卻愣住了,因為在玲玲師姐的屍體旁邊正蹲著一個怪物,怪似猴,卻長著鷹嘴,背上又生著雙翼,雙眼泛著凶光的看著顏洛娘。

而它的嘴正咧著,牙齒上和胸前染滿了鮮血,而地上的人則早已經鮮血淋漓,頭眼睛已經被挖出,胸口被破了一個大洞,心臟已經沒有了。

顏洛娘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靠近。

那怪物不但不害怕,反而脖子一仰,發怒似示威,顏洛娘並不停止,眼中的驚懼竟是慢慢的消退,腳步堅定的向前踏出,而她的師姐們則是一個個不敢上前。

就在顏洛娘再次踏出一步之時,那長著猴身鷹嘴生雙翼怪物嘶叫一聲,一縱而起,雙爪在燈光下如刀一樣抓向顏洛娘的臉。

顏洛娘將手中的燈抬舉而起,一口早已經準備好的靈氣自丹噴湧而出,吹在琉璃定魂燈上,一道火焰衝天而起將猴身鷹嘴生雙翼的怪物淹沒。怪物發出一聲慘叫,在空中轉身翻了個身向後縱橫,身上仍然燃燒著,沒逃出多遠,便已經滾倒在,掙紮了幾下後不再動彈了。

顏洛娘回頭看著眾位師,說道:「我們去追師父啊。」

說完憑著感覺朝廣寒宮主消失的方向追去。
tt9981 發表於 2012-3-28 14:20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五章:轉輪殿中的新生


顏洛娘一路向前追著,心中想著師父,腳步不禁越來越快,不知不覺已經將身後師姐甩得遠了。

「師妹……」

「師妹……」

「洛娘師妹,慢一點。」

……

然而顏洛娘卻像是沒有聽到,又像是那聲音被她們與顏洛娘之間的黑暗所阻隔了,根本就無法傳到顏洛娘耳中。

顏洛娘也像廣寒宮主一樣漸行漸遠,最後化為一點燈光,在遙遠的黑暗之中晃動。

當顏洛娘停下來時,她看到的卻是師父廣寒宮主躺在地上,手中的廣寒劍並沒有出鞘。而她的嘴角與胸口已經染上了鮮血,臉色灰敗,眼中已經沒有了那種冷漠中透著愛護的神采。

「師父!」顏洛娘撲倒在廣寒宮主的身邊。

「師父……師父……,您怎麼了?師父……」顏洛娘急切的問道。

廣寒宮主聽到顏洛娘的呼喚,眼神轉過來,緩緩的閉了下眼睛,又睜開,並開口說道:「離……開這裡……回…廣寒……宮去,不……到步……月……無影時……不要出……宮……」

顏洛娘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只一轉眼之間,師父就不行了。

「師父,你不要說了,我們回去吧,回廣寒宮去。」顏洛娘哭著說道。

廣寒宮主向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師父要死了,師父曾說過我會陽身墮陰間,難得善終,讓我除非遇到天大劫起時才可才可出宮,但是我不信命,又以為現在已經是天地動盪,沒想到,還是難得善終。不過還好,收了你為傳人,這也算是應了師父的話了。」

顏洛娘知道她說的師父並不是她自己,而是廣寒宮主的師父。

廣寒宮主這一段話聲音雖輕,卻不再斷斷續續了,說的很順暢。

「師父,你不要再說了,我們出殿去,回廣寒宮去。」顏洛娘哭泣道。

「沒用,師父已經不行了。」她說到這時,艱難的將手中的廣寒劍抬起,說道:「從今日起,你就是廣寒宮的宮主。」

顏洛娘搖頭,哭道:「師父,不行的,我做不來的,你傳給月霞師姐吧……」

廣寒宮主搖頭道:「不行,她看似剛毅,實則怯弱,而你則不同,你外柔內張,有韌性。」

顏洛娘還要再否認,廣寒宮主已經怒道:「你是要我死不上瞑目啊!」

「師父,師父,我答應,我答應做廣寒宮主。」顏洛娘連忙說道:「師父,到底是什麼傷了你。」

廣寒宮主搖了搖頭。

顏洛娘不知道師父是不說還是不知道,廣寒宮主說道:「你做了廣寒宮主,什麼都能忘,但是不能忘記了祖師的遺訓。」

不等顏洛娘開口問,廣寒宮主已經說道:「祖師遺訓一句是自強,自愛。這個你入門時就已經跟你說過了,還有一句話是:前往冥河之畔,看是否有花開兩岸。到三生石邊,看是否還有人在等待。」

顏洛娘聽著後兩句,卻並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了原來師父之前說要到冥河之畔,三生石邊去,是祖師的遺訓。只是這兩個地方又是在哪裡呢?又為什麼要去這兩個地方呢?她連忙問廣寒宮主,廣寒宮主眼睛神已經慢慢的散去,聽到顏洛娘的問話後,大口的喘著氣,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他日,你回了廣寒宮自會知道。」

又艱難的說道:「你現是宮主,若有不尊你命者,可以廣寒劍斬之……」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微弱,顏洛娘邊忙將耳朵對著廣寒宮主嘴邊,聽著她那比呼吸還要小的聲音,而她早已經淚流滿面。

許久之後,顏洛娘才緩緩真起身子來,她奉若神明的師父死了,就死在她的眼前。

她一直跪在那裡,一言不發,直到眾位師姐來到面前時,也依然一動不動。一眾廣寒弟子,一個個跪倒在地,有些大哭,有些低泣。

對於所有廣寒宮來說這就是一個災難,師父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如果說那次顏洛娘與師兄師姐一起下山歷練,來到九華州的那座山谷遇上了那隻烏鴉算是天黑的話,那這一次隨著師父進入陰世就是噩夢,如果真是噩夢的話,她寧願自己在噩夢中死去。但是她沒有,她活的好好的,而做為天的師父卻死了。

直到被人搖醒,顏洛娘才從那種洶湧而纏綿的傷痛中醒來。眼中看著眾位師姐眼中的恐懼與無助,彷彿前路已經失去了方向。

月霞師姐問顏洛娘師父是怎麼死的,顏洛娘搖頭,她並不知道,廣寒宮主並沒有說,當時她也只是搖頭。

「那師父可說過怎樣離開這裡。」月霞再次問道。

顏洛娘點了點頭,在最後廣寒宮主彌留之際說了出去的方法。

出去的方法也不難,只要手持廣寒劍,心中默念御劍咒語,想著陽世的世界,這劍自然會指引著出去的方向。

月霞問顏洛娘話的時候,眼睛不禁的看向顏洛娘手中的廣寒劍。

顏洛娘抹去眼角的淚水,心中想著自己已經是廣寒宮主了,得帶著大家出去,這是責任。也並沒有回答月霞的話,而是用行動來表示。她拔出手中的廣寒劍,這劍卻不像廣寒宮主拔出時那樣有一片月光沖宵而起。

只見一抹月霜般的薄薄劍刃上烙印著廣寒兩個字,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光華。顏洛娘又默念御劍咒語,只一會兒,那廣寒劍上便有光華如焰燃起。在她的心中突然知道離開的方向,彷彿是劍告訴她的。

她第一次體會到廣寒劍的神奇。

其他的廣寒弟子卻知道,這是因為顏洛娘得廣寒劍的御劍法咒。

手持劍,一路向前,身後跟著眾位師姐。

一路走,一路走。

顏洛娘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走彎路,只知道自己一直走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好在這一路上雖然好似危險一直籠罩著,卻並沒有真正的再出現,像是被她手中的廣寒劍琉璃定魂燈給嚇的不敢靠近了。

又走了許久,顏洛娘眼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光微弱的光痕,這痕跡在黑暗之中頗為醒目。顏洛娘一看到那似天地裂縫般痕跡,心中明白這就是出去的路,但是不知道為何,她卻感受到危險。

回頭看了看眾位師姐,讓大家小心一點,隨之一步跨向那一道極小的天地裂縫,但是顏洛娘卻一步跨入了其中,眼前景象瞬間一變,無數怨靈惡鬼撲來,耳中同時傳來它們的咆哮聲,就像是顏洛娘突然衝進了他們的老窩,又像是它們知道顏洛娘要離開了,所以一股腦兒的出現。

手起劍落,斬殺一個惡鬼,吹出一片火海,將一個惡鬼燒成灰燼。

她左手琉璃燈,燈光在這黑暗之中就如鬼火,右手持劍,劍名廣寒,劍光如月華,所過之處,怨靈慘叫而散。

顏洛娘心中的仇恨與悲痛伴隨著劍光狠狠的撕裂著黑暗,在她的身後是諸位師姐,同樣的在奮力拚殺。

劍起、劍落,殺戮有時殺的不是別,而是殺自己。別人死,但是自己的心也死了,殺戮後自己已經不再是殺戮前的自己了。

顏洛娘都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入,眼前突然一清,已經什麼也沒了,四處看去,陰沉沉的天地,並不再是漆黑,她知道自己出來了,只是身處於空中,落下地面,回頭看去,那座漆黑城依然如第一次見到時一樣,靜寂而沉默,沒有絲毫變化,但是現在顏洛娘卻覺得這座城格外的可怕,城頭裂痕都顯得格外猙獰。

若有人在轉輪殿前的話,會看到這殿上的一道裂痕之中突然衝出一道光華,隨之有一個女子手持一柄月光閃耀的劍和一盞青燈出現,隨之她身後是十來位女子。

她們只是在虛空中頓了頓,便落在了地上。

城門依然緊閉著,一起進到城中的師姐都活著出來了,卻少了廣寒宮主。則才那如潮水湧來的怨靈就像是幻覺,但是顏洛娘卻知道是真的。

師父說本來這城是有進無出的,尤其是活著的生靈不可能從這城中出去。只是這城也已經受了損傷,所以能通過城頭裂縫出去。顏洛娘看了許多,一句話也沒有說,彷彿要將這座城記在心裡。

身後的師姐催促著,說道:「師妹,我們還時快點離開這裡吧。」

顏洛娘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心中想著:「以後一定要再回來。」她並沒有說什麼,起身就走。手中那盞青燈照耀一片陰沉的空間。燈光之下,居然顯現一行足跡來,這足跡就是之前她們自己走過的路。又朝前方走了許久,本來陰沉沉不變的空間之中在燈光下卻變了顏色,這一道顏色是黃霧,顏洛娘帶頭踏入其中,並不走遠,後面的師姐緊緊跟隨。

沿著這黃霧升騰的路又走了許多,前方突然出現在轉折,在轉折在處顏洛娘拔劍刺去,一劍沒入其中,一道光芒照射了進來,就像太陽光透過門縫照進黑暗的屋子裡。顏洛娘身後的師姐一個個步入白光之中消失,顏洛娘最後一個消失在白光之中。

在那座廣寒宮主帶著她一眾弟子進入陰間的山之中,那棵黑漆漆的樹突然從中破開,隨之便是一個女子從中鑽了出來,身後一個接一個出來,最終是顏洛娘。

天地原來如此的燦爛,有時,能夠天天看到太陽都是一種幸福。
tt9981 發表於 2012-3-28 23:54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六章:霸陵鬼城,生人勿近


顏洛娘抬頭看著那刺眼的陽光,有著恍如隔世的感覺。又看著師姐們,不禁悲從心起。她仍然清楚的記得師父在河神廟中伸手召云入手,仍然清楚的記得師父在河神廟中說的每一句話,清楚的記得自己隨著師父踏云離開家鄉時情形。

顏洛娘終於忍不住又哭起來。

一眾師姐也是同樣的低泣著,對於她們來說,師父死了就是天已經塌了。

許久之後,有師姐說道:「師妹,不要哭了,你現在是掌門,你要堅強,不能讓師父死不瞑目啊。」

在顏洛娘能夠讓廣寒劍在手中生出變化之時,她便已經知道師父是將廣寒宮的宮主之位傳給了這個最小的師妹。

顏洛娘依然止不住的低泣著,其他的人並沒有說話,一個個臉上悲切,又有著徬徨和迷茫。

她們已經是廣寒宮的全部弟子了,之前與顏洛娘下山的那些輩份靠前,法力也高些。而他們的法力要低一些,道心幾乎要破了。

顏洛娘想著師父臨死前將廣寒劍傳給自己,並讓自己接任掌門之位,她連忙抹去淚水站起來,說道:「我們回廣寒宮去。」說完又看著月霞師姐,月霞低著頭,並沒有說什麼。然後又看著其他的,只從她們的眼中看到了迷亂,她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帶頭向前走去,其他的人並沒有出聲,跟在她身後。

九天之上的陽光灑落天地間,給大地帶來無窮無盡的溫暖,但是顏洛娘除了覺得刺眼之外,並不覺得有絲毫的暖意,她有一種行走在無底深淵的感覺。

她師父臨死之時將掌門之位傳給她,她就必須承擔起傳承責任,不能讓廣寒宮在自己手上毀滅。但在在整個廣寒宮中,她是最小的弟子,輩份最低,而且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廣寒宮的宮主,太突然了。

出來了之後,想著前前後後的一切,她越想越覺得前路艱難。

「前路如此凶險,我該怎麼去走。」顏洛娘心中想著。

「師妹,顏師妹。」後面突然有人喊道,將顏洛娘驚醒,她不用回頭,聽聲音就知道是月霞師姐,是現在僅有的弟子中輩份最高的。

「師姐!」顏洛娘回身朝月霞喊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顏洛娘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這裡正是離山谷不遠的山神廟,她們自然沒有進過這座廢棄的山神廟,但是顏洛娘怎麼也不會忘記了,當時五師兄就是在這座山神廟中死了的,一切都是從這山神廟出來後開始,雖然她知道不關山神廟什麼事,但是她還是對這山神廟有種難以排除的忌諱。

「師妹,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顏洛娘想說離這山谷遠一點再說,但是看師姐立即知道她是有話要說,再看其他的師姐,一個個臉上掛著驚慌與徬徨的表情,並沒有一個與她對視。

顏洛娘點了點了頭,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山神廟,山神廟門上牌匾已經破損了一半,僅有一半牌匾上的字看上去極為滄桑,前一半不見,後一半字是:「……陰山廟。」

月霞看上去也不過是二十七八歲的樣了,不過她本的年齡早已經四十多歲了。她帶頭朝山神廟中走去,其他的人都跟著,並不要顏洛娘開口。顏洛娘跟隨在最後進山神廟,進去之後四下里看著,這山神廟更破了,山神像依然是沒有頭顱的立在那裡。

「顏師妹!」月霞喊道。

顏洛娘看過去,月霞說道:「我們還是商量一下我們廣寒宮以後的路吧,不能讓廣寒宮在我們手中斷了傳承。」

顏洛娘想起師父最後彌留之際交待自己出去之後,努力修行,約束弟子,不要在世間行走。但是在月霞這麼說了之後,她回答道:「好,我們商量一下吧。」

「師妹,師父說過,天地將要大變,我們在這天地即將大變時,以後該怎麼走。」月霞問道。

顏洛娘道:「洛娘見識淺薄不知道,師姐說該怎麼辦呢。」

月霞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廣寒宮介於虛實的天地之間,現在我們只怕是想回都回不去了,回去不廣寒宮,在這天地間連個棲身之處都沒有。」

顏洛娘自然知道打開廣寒宮宮門的法訣,但是她並沒有把握回得去。看其他的師姐,一個個都沉思著,顯然也是和顏洛娘一樣。

月霞繼續說道:「這天地間處處凶險,雖然我們是修行之人,不應對天地有畏懼之心,但是更應該懂得自保與惜身。只要我們活著,廣寒宮就能傳承下來,待我們以後修為提高了之後就能回到廣寒宮中,可以再於天地間尋找天姿優異的弟子,不至於讓廣寒宮在我們手中斷了傳承,即使是我們不能長生,死後也不至於無顏面對師父。」

「那,師姐覺得我們該怎麼呢?找一座靈山開洞府修行嗎?」顏洛娘問道。

「這世間靈氣充溢的大山都已經有人佔據,早已經是別人的道場了。即使是差一點的,也是妖物盤踞。」

「那?」

「天地將亂,我們唯有托庇於別的門派才能傳承下來。」月霞踱步來到山神廟門前看著天空,背對著眾人說道。

顏洛娘看著斷首的山神像沒有回答,有別的弟子連忙問道:「那我們應該托庇於哪一派的門下?」

月霞說道:「我有一個表哥,自小拜入東海蓬萊仙山化石真人的門下,蓬萊仙山中儘是道德真修,我們托庇於蓬萊一定沒事的。」

顏洛娘並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一眾師姐,見她們一個個都臉露喜色,徬徨迅速的退去,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方向,顏洛娘本想說的話便嚥了回去。

「師妹,意下如何。」月霞看著顏洛娘問道。

「我們廣寒宮雖然在天地間並不怎麼顯名,但是也是傳承於洪荒年間的,雖然比不上崑崙,但是比起羅浮、蓬萊這些宗派來並不比他們晚,我們托庇於蓬萊門下,是不是有點……?」

「那師妹你說,我們應該去哪裡?」月霞問道。

「我們還是試試能不能回廣寒宮吧。」顏洛娘答道。

「這怎麼可能,廣寒宮介於虛實之間,想打開通道,至少要煉神返虛的實力,我們的法力不夠。」月霞快速的說著。

顏洛娘看著其他的師姐,心中嘆了一口,她怎麼會看不出來,眾位師姐都是想去的,無奈道:「如果師姐們都認為能去的話,那就去吧。」

眾位師姐紛紛表示既然回不去,去蓬萊仙山避一避也沒什麼不好。於是便決定下來去東海蓬萊。

在天間,廣寒宮也是一個極其神秘的地方,天地間有這樣一句話:「天下劍仙出羅浮,廣寒月夜霜華舞。」天下間誰都知道羅浮劍派有一把靈劍名斬仙,但是大門大派的弟子卻知道,這斬仙劍之外還有一把廣寒劍,這廣寒劍沒有多少人知道,只知道那樣一句話:「月滿中天,廣寒無敵。」

只是廣寒宮的弟子極少在天地間行走,所以知道廣寒宮的人少,而且廣寒宮處於虛實之間,不像別的門派那樣顯露在天地間,但是天地間十大仙山玄門之中有廣寒宮的位置。只是又有誰知道,廣寒宮此時已經門人凋零到連回都回不去了。

出了這一片山,顏洛娘突然說道:「師姐,不如我們到河前村去一趟吧,繡春彎河神是我長輩,我想去他那裡看看。」

其他的人並沒有回答,都看著月霞師姐,月霞沉吟了一下說道:「一個河神並不能幫上我們什麼,我們還是儘早走趕去蓬萊仙山吧。」

說完便領頭而走,眾人緊緊跟隨,顏洛娘微微皺眉,張開嘴想說什麼,最終並沒有說出口,緊了緊手中廣寒劍快速的跟了上去。她是想去問問陳景以後的路要怎麼走,然而,月霞並不給她機會。

雖然現在她掌廣寒劍,算是廣寒宮主了,但是這些師姐顯然沒有認同她。去東海蓬萊要從霸陵經過,卻並不要從繡春彎路過,所以顏洛娘才會有此一說。

她們只是在大地上行走,走的很快,一行人一路行,晝夜不眠的行走,在晚上的時候已經到了霸陵地界,見到地上有一聲新立的碑石,上面刻著:「霸陵鬼城,生人勿近。」

顏洛娘他們不久前才從這霸陵經過,雖然沒有入城,但是廣寒宮主看著霸陵城曾說過:「這霸陵要**間鬼域了。」

現在果然應了廣寒宮主的話,只是顏洛娘她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並沒有停下,自然也不可能會進城中去,只是從城下而過。當時她們只是感覺這座城陰氣頗重而已,而且現在遠遠的看著,卻覺得鬼氣森森。相對於在陰間的那座轉輪殿來,這座霸陵城陰氣差的遠,但這從這城中卻有著更深沉的怨氣。

「城上有人。」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霸陵城的城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女子,這女子身上穿的衣服屬於那凡塵俗世之中的世家小姐才可能會穿的衣物,樣式看上去頗為清新,一頭的黑髮,被一根七彩繩子束在身後。在這樣一座鬼氣森森、怨氣衝天的城池的城頭,站著這麼一個女子,給人一種極為震撼的感覺。
tt9981 發表於 2012-3-28 23:55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七章:城上城下


「怨靈!」月霞看了一眼快速的說道:「我們快點離開這。」

說完一個個快速的向前行去,顏洛娘相對於他們來說,修行的時間並不算長,對於天地間的一些東西並不知道,就如這怨靈,她只是覺得這城上的女子極度的危險,並不知道怨靈算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但是她看著眾位師姐臉色大變,快速向前走,心中立即明白這怨靈定然是極度厲害的東西。

可是在她們快速的離開之時,城頭上傳來聲音:「喂,你們是去涇河繡春彎嗎?」聲音很清甜,雖然聽上去不太禮貌,卻也可以看出她生前一定是個性格活潑的姑娘。

月霞沒有理會,其他的人也沒有理會,顏洛娘想回答,看眾位師姐沒有理,便也不敢理了,她也聽過世間有許多詭秘的法術,只要應了話,就會中咒術。

她一個勁的向前走,卻沒有看到城頭的女了臉色突然變的很難看,只見她突然張嘴尖叫,霸陵城上空憑空現出烏云,烏云翻滾。狂風乍起,站在城頭的女子臉剎那間變的極為恐怖,臉上陰氣森森。如果說之前是三月的豔陽天,那現在就是六月暴雨天。

顏洛娘耳中傳來尖叫聲,剎那間血氣翻湧,心跳的厲害,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她是如此,她的師姐們也是如此。就在這時,月霞卻一轉身出現在顏洛娘身邊,一手朝顏洛娘手中廣寒劍抓來,同時說道:「師妹拿劍來。」

顏洛娘條件反射的就想將劍交給月霞師姐,但就在這時突然想起師父的交待:「無論什麼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廣寒劍不能離手,劍在人在,劍若不在,廣寒必亡。」

這是師彌留之際念叨著的話,可見她對於廣寒的傳承極為關切,也是她最為擔心的。

顏洛娘心中電光火石閃過師父的話,原本就要伸出去的手立即縮了回來,並不回答,而是抬手便將廣寒劍拔了出來。劍出,沒有劍吟聲,唯見一束月光衝天而起,月光籠罩下,眾人立即好過了一些,原本不受控制的法力立即平緩了下來,耳中的尖叫也遠去,個個默默運轉紫府靈氣,以法術護身。而顏洛娘在劍出鞘的瞬間張嘴朝虛空一噴,一團丹氣衝出,丹氣化為一團火焰,火焰又凝結成一盞青燈懸浮在她的頭頂,照耀一方空間。

眾人心神在燈光之下定了下來,法力運轉如意,再無生澀感。

「我們走。」顏洛娘還沒有說話,月霞已經開口說道。

顏洛娘四下里看去,燈光之外居然一片黑暗。唯有她頭頂的青燈與手中的廣寒劍散耀著光芒。

「師妹,你以琉璃盞在前面開路,我來守後。我們盡快離開這裡,廣寒劍出鞘一定會引得許多邪魔外道中人來搶奪的。」月霞認真的說道,說完一手伸在顏洛娘的面前,說道:「師妹,你法力不足以御使兩件靈寶,琉璃盞已經被祭煉由心,廣寒劍就讓師姐來御使吧。」她說著,眼睛直盯著顏洛娘的眼睛。

在眾人心中,顏洛娘是一個修行認真而努力的師妹,師父極為喜愛,這也很正常,因為她是師父的關門弟子,不過也僅限於此。平時顏洛娘沉默寡言,看上去柔柔弱弱,不會拒絕任何人。所以,她們心中不太承認師父在臨死前的決定,尤其是月霞,不承認顏洛娘現在是廣寒宮主,因為在她們的心中,顏洛娘並不能帶領大家,不能讓廣寒宮在這危難時刻繼續傳承下去。

廣寒劍的意義大家都知道,此時見月霞正大光明伸朝顏洛娘要廣寒劍,不禁一個個都看向顏洛娘,看著顏洛娘會怎樣做,是會貪婪的佔據廣寒劍呢,還是會以廣寒宮傳承為重將廣寒劍交出來。

顏洛娘看著眾位師姐眼中理所當然的意味,心中不是滋味,想將廣寒劍交出去,卻想到師父說的話:「廣寒宮向來都是一脈單傳,我圍背師訓收了這許多弟子,到頭來仍然只有一個人可以繼承廣寒宮。你已經身死的大師姐清高而冷莫顯於外,不足以繼任廣寒宮。你二師兄看上去什麼都不在乎,實則嫉妒心強。你三師姐月霞張揚而不能自強,除此之外,無人能在這此時繼任廣寒宮。我死後,若是你的眾位師姐向你要廣寒劍的話,你不必給,誰若不服,逐出師門,若有誰敢窺視廣寒劍,起了貪心,你可以殺之以正名。」

「弟子怎敢。」當時的顏洛娘心中說著。

廣寒宮說道:「你一定要謹記,我們廣寒宮的人一定要懂得自愛自強。即使是黑暗將你埋藏入無底深淵,你也要牢牢記得住一句話,月滿中天,廣寒無敵。」

顏洛娘不知道師父為什麼一定要自己繼承廣寒宮,就像眾位師姐認為的一樣,她也不覺得自己能承受得了傳承廣寒宮的重任。然而,她不得不承受。

顏洛娘知道,師姐還在等著自己的決定。

她迎著月霞的目光,搖了搖頭,回身朝城頭的女子說道:「我們正要去涇河繡春彎,有什麼事嗎?」

她話一出,城頭少女面然立即緩和,回覆自然,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少女。只聽她羞澀的說道:「你能幫我帶句話給我未婚夫嗎?」

「好。」

顏洛娘答道,她對於城頭怨靈的變化有些意外,回答卻沒有半點遲疑。

「就說,我想他了,讓他有空到我這裡來一趟。」城頭少女差澀的說道。

「好,你的未婚未是誰呢?」顏洛娘問道。

「我未婚未是涇河河神,你到了繡春彎就能看到他的神廟,只要到他的神廟中去就能找到他。」城頭少女的聲音格外的清晰,沒有半點蠱惑之音在內,顏洛娘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以為自己聽錯了,心中又想道:「難道河神爺出事了,怎麼會跟這城頭怨靈有牽連,我得去看看。」

雖是這麼想著,她也是快速的回道:「我這就去繡春彎神廟之中跟河神說。」

「嗯,我在這裡等他。」城頭少女說道。

少女的聲音清清楚楚,顏洛娘頭頂的青燈燈光安靜,穩穩的護住心神,並沒有一絲被法術侵擾的樣子。顏洛娘儘管心中難以接受仍然認真的記下。

轉身回頭,發現眾位師姐居然已經走遠。

連忙追上去,向師姐月霞說道:「師姐,我們去一趟涇河繡春彎吧。」

「為什麼要去那裡,因為那個怨靈的話嗎?」月霞諷刺的看著顏洛娘,說道:「師妹,醒醒吧,那是怨靈。我不知道師父怎麼會將廣寒劍傳給你,你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帶領我們在這天地間活下去呢?」

「師姐……」顏洛娘弱弱叫著,眼中滿是無助之色。

「你也知道我是你師姐,你也知道尊卑有序!」月霞嘆氣,繼續說道:「既然你還認我為個師姐,就把廣寒劍給我吧,不是我一定要這廣寒劍,而是我們需要這廣寒劍護身,我們廣寒宮就這些人了,不能再死了,你有琉璃盞在身,那是靈寶,你有它也就夠了吧,何必要一人獨佔兩件呢?」

「師姐,我,我……」顏洛娘從沒想過要一人佔兩年靈寶,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廣寒宮主,但是師父交待過,不能交到別人手上,即使是師姐也不行,而且還吩咐如果有人起了念心或不服,可以殺之以正名,這種事她是萬萬做不出來。

月霞看著她,眾位師姐看著她,顏洛娘後退,手中的廣寒劍緊了又鬆,最終仍是弱弱的說道:「師姐,不要逼我,我也不想當這個宮主,也不想繼承廣寒劍,但是這是師父傳的。」

「師父傳的?最後那段時間只有你跟在師父身邊,到底是不是她傳的又沒有人知道!」月霞冷冷的說道。

顏洛娘知道師姐這是不服,又想到她是要奪廣寒劍了,不由的顫聲道:「師父傳劍時說……」

「說什麼?」

「說,誰若不服,可以逐出廣寒宮……」

「呵!……逐出廣寒宮,那你把我們都逐出廣寒宮吧。」月霞大步踏上前來,顏洛娘額火焰一閃,一盞青燈印記出現,月霞步子頓時止住了,怨怒的再看了顏洛娘一眼,轉身便走,一眾師姐也都轉身緊隨而走。

顏洛娘張嘴欲喊,卻喊不出口,也不知道要怎麼說。

雖然眾位師姐已經轉眼之前走遠,但是那目光仍然在她的腦海之中,像針扎一樣。

她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抬頭看天,不知何去何從。直到眾位師姐背影消失在風中,她才抹去淚水,朝繡春彎而去。

河前村是她的出生地方,而涇河繡春彎則是她的成長之地,也是她一生的轉斬點。在當年陳景怒斬惡龍峽河神時,人們只記得陳景持利劍踏浪而行,以翻江倒海之態斬蛇妖的英姿,沒有人記得在之前有一個少女幾次三番要被祭河中時的平靜。

那一刻的顏洛娘顯露出來的東西,陳景直到此時都還記得,即使過去了多年他回想起,腦海之中還有那麼一位在生死之間異樣醒目的少女。
tt9981 發表於 2012-3-30 01:06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八章:從此吾身掌教尊


當顏洛娘獨自一個人踏著暮色而往繡春彎走時,陳景自然是早就感應到了,對於他來說,只要是一進入霸陵到涇河這路段之中的人,都會在他的腦海之中顯現出來,雖然他並不在意平時的那些來來往往的人,但顏洛娘一出現就驚動了他。因為顏洛娘身上有著一股迥異於他人的感覺。這種感覺即是來自於她的本身,又是來自於她背上的那把劍。

那把劍陳景曾經見,那時顏洛娘師父廣寒宮主在河神廟中一怒拔劍,劍刃上有廣寒兩字。當時這把劍在廣寒宮主手中出鞘時顯露出的一線光芒便是那樣驚豔,劍出鞘的瞬間有一種月光自云層後面披散天地間的清冷霸道。但是不出鞘時就如月亮被烏云遮的嚴嚴實實,沒有人能知道那是一把絕世靈劍。

可是現在這劍在顏洛娘手背上又有不同,她才一出現,陳景就感應到了那劍的光華,就像是薄雲難以將月亮光華完全遮住一樣。而顏洛娘本身的氣息也是明滅不定,一忽兒高漲,一忽兒晦澀暗淡。陳景知道顏洛娘出事了,不光是她本身,她所在的廣寒宮定是出了大事,要不然廣寒劍也不會在她的身後,她也不會獨自一人回來。

過軍嶺鎮,過河前村,她並沒停留,在她當年與眾位師兄、師姐一起回來又離去後,便算是斬斷了與河前村的塵緣,河前村已經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了。她直上河堤,來到河邊的小山坡,來到河神廟前,入神廟,站在河神像前,靜靜的,不言不語的看著神像,就像是看著長輩,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顏洛娘站了許久,天色從昏暗到漆黑,她上了一注香,說道:「河神爺,這是我為你上的最後一注香了,我現在是一派掌教了,你看到我背上廣寒劍嗎,以後我就是廣寒宮主了。師父說過仙不入神殿,我現在是一派掌教,是廣寒宮主,所以不能到神廟中來了。」

陳景心中嘆息,暗道:「果然出事了。」

顏洛娘的聲音之中沒有半分欣喜之情,有的只有那種徬徨與委屈。

「大師姐想當宮主,二師兄也想當掌門,三師姐也想要做,但師父卻傳給了我,傳給誰都要以,為什麼要傳給我?」顏洛娘在黑暗之中低聲道,像是自言自語:「無論是輩份還是見識,我都不如眾位師兄師姐,為什麼要傳給我。」

黑暗之中沒有聲音回答她。

「三師姐問我要廣寒劍,師父交待過不能給任何人,除非我死了。」顏洛娘自顧自的低聲道:「我不想得到這廣寒劍,我並不想成為廣寒宮主的,河神爺,你說我該怎麼辦,師姐她們走了,廣寒宮不能斷了傳承的,要不然我怎麼對得起師父囑託。」

黑暗之中傳來河神的嘆息,陳景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都去了哪裡?」

他覺得現在顏洛娘必須將心中那份恐懼與迷茫倒出來,有時傾述也是一種很好方式,

顏洛娘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我們去了陰曹地府,去了陰世十殿最未的轉輪殿。」

陳景心中暗驚,沒想到她們居然也去了陰世,難怪憑著廣寒宮主那高深莫測修為加上這樣強大的靈劍在手都沒能出來。

顏洛娘繼續說道:「我們去了那個山谷,見到了那兩個自陰間出來怨靈,但是它們一見到師父就逃了,師父以廣寒劍打通往陰世的黃泉路,一直追蹤著那兩個怨靈來到了轉輪殿,師父再憑廣寒劍帶著我們進入到轉輪殿中。」

「那轉輪殿中是否是黑暗一片,不見天不見地,只能感受到鬼影綽綽?」陳景問道。

顏洛娘忍不住回想著。

陳景又問道:「那你們見到的是不是和凡塵俗世一樣,其中之人不知道自己所處之地為陰世?」

顏洛娘搖頭,說道:「我們見到的不是這樣,因為我有琉璃定魂燈在手,燈光所照之處大多是虛無,就如行走在混沌之中。師父說這是因為我的法力不夠,如果法力高深的話可以照亮整座轉輪殿。」

陳景聽她說琉璃定魂燈,猜測一定是那盞青燈了,他靜等顏洛娘繼續說下去。

「我們走在這混沌之中,師父便跟我們講起這陰世地府十殿的來歷。師父說這十殿本不叫這些名字,而是叫統稱為祖巫殿,也不止十殿,而是十二座殿。」

陳景對於上古秘辛之事所知甚少,也不認識什麼名門大派中人,此時聽顏洛娘說來就像是打一了一扇窗,上古時期的那些傳說在這一刻變的格外的清晰真實。

顏洛娘繼續說道:「師父說,天地初開洪荒時期,天下強者無數,即使是我們的祖師廣寒仙子泉音也不過是練氣小修士,而那時卻有許多大神通者想要超脫輪迴天地,期望能夠永生不死萬劫不滅。其中有一族名巫,隨天地孕育而生,巫族之中又有十二個巫神通廣大,法力無邊,術法不可測度,他們被天地間的生靈稱之為十二祖巫,十二祖巫各有一殿,傳說他們都是從這些祖巫殿中孕育出來。這十二殿有著鎮封天地的威力,分則自成世界,隱於虛實之間。合則成都天神煞台,控諸天生靈的生死,無論是神通多大都難以脫逃。」

陳景聽著顏洛娘的講述,眼前不禁浮現出億萬生靈爭長生,無數大神者奪造化的場景,又聯想著那些傳說,在腦海之中整合演化,居然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恨自己不能生在那個時代,雖然顏娘只講述了巫族之事,卻已經揭開了洪荒天地的一角,迫不急待的問道:「那巫族呢,巫族如此強大,現在天地間幾乎不復聞聽巫族之事,有誰能將巫族覆滅?」

當時顏洛娘聽到這些時也是這樣的問著,她師父廣寒宮主以一種嚮往而又畏懼的聲音說道:「巫族雖然強大,但是那個時期,天地間的大神通者有許多,有玄門道教的三位祖師,有著統領洪荒妖靈的兩位帝皇,有著測算天地人類共主和直到現在還有在人間有著無上威名的玉皇大帝,有著遊走世間有著各自理念的散仙,還有西方苦寒之地的佛祖,有著一些略遜一籌卻也是隨天而生,各自有著自己獨特神通的大能,他們在那個時代共同演譯了一曲波瀾壯闊的洪荒紀元。」

陳景越是境界高了,越是對於傳說之中的那些人物事蹟感到心驚,以至於他都覺得根本就不可能達到那種高度,但是又會想起陰間看到的秦廣王殿,事實擺在面前,傳說中的那些事並非全是虛假,光那樣一座王殿就已經讓他心驚不已,那王殿主人出現當是何等通天徹地啊。更何況當時有許多這樣的人一起爭一線生機。

「那是一個締造神話傳說的時代,這個天地再也無法孕育出那般的人物了,再也不可能了。」陳景心中感嘆著,情不自禁的念了出來。

這是陳景心中有所感觸而情難自禁的念出來的,顏洛娘卻回答道:「師父也是這麼說的。」

陳景這才回過神來,嘆道:「對於我們來說,沒有出生在那個時代即是幸運又是不幸。幸運是不用與那些絕代天驕爭奪一線生機,不幸的是我們永遠無法看到那般多風采人物。」

他說到這裡,陰神自神像上走下來,這是純粹的陰神,不是以劍靈迷天蝶幻化出來的。這陰神在黑暗之中散發出一層瑩瑩白光,眼耳口鼻已經很清晰了,陰神身上穿的衣服隱隱都要顯現出顏色。

「你能說說你們在轉輪殿之中倒底遇到了什麼嗎?」陳景問道。

顏洛娘說道:「我們遇到了許多惡鬼怪物,師父還給我們講了一段故事。」

陳景知道那裡面一定會有著惡鬼怪物,問道:「你師父對你們講了些什麼故事。」

「講了很多,讓我不敢相信。」顏洛娘說道。

「哦,為什麼不敢相信?」

「師父跟我們講了祖師的事,講了修羅界界主的故事。師父說祖師與修羅界的界主是認識的,而且淵源頗深。」

陳景暗自驚訝,修羅界只存在傳說之中地,傳說天地之間有血海冥河,界於陰陽之間,自成一界名修羅。

顏洛娘說道:「當時的修界界主還不是界主,還是一個叫北靈的女子,當時我們的祖師還不是廣寒宮主,還只是練氣小祭祀。師祖因尋兄而入落靈山,被落靈山大王北靈捉入了洞府之中……」(詳情請看《人道紀元》)

顏洛娘為陳景講述了一段似遠似近,似真似幻的歷史,在這段歷史之中,就有著一場天地間最為驚心動魄的大戰——巫妖之戰,又可以說是輪迴之戰。其中著各大神通者的算計,有著各種只存在傳說中的神通與大陣就是那會兒流傳開來的。

「等等,你說那個北靈與南落的傳說怎麼沒有聽過?」陳景快速的問道。

「修羅界主的傳說很少,因為在那一場大戰之中,他們是屬於失敗的一方。」顏洛娘並不知道這時她聲音與語調與她的師父講述時是多麼的想像,帶著一絲興奮,又帶著一絲傷感,聲音彷彿已經穿透時空染上了大戰時悲涼:「在那場定鼎輪迴的大戰之中,有能與十二祖巫殿鎮洪荒的祖巫布下都天神煞台,又有億萬妖靈之主的妖帝以分封三百六十五正神,布下周天星斗大陣,有傳道天下教化蒼生的三清道祖和人間帝王及佛祖立混元陣,其中還有的就是不容於他們任何一方人,可以稱之為天地間的散仙,其中就有修羅界主北靈與南落。」

「最後呢?為什麼天地會是這樣子?」

「因為一個人?」

「誰?」

「南落!」

「他不是輸了嗎?」

「我也不知道,後面的事師父也不是很清楚了,師父只是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一劍橫空化天河,漫天仙聖盡湮沒。」
tt9981 發表於 2012-3-30 01:07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九章:有夢有怨結心頭


顏洛娘講的比較凌亂,有許多地方不清不楚,就像是從歷史之中截出來的部分。然而陳景仍然呢喃著這一句話,暗道好大的口氣,若是真的,那當真天地間最大的手筆了。

顏洛娘又說道:「師父說一千多年周天生靈夢中感應到的天河倒捲而下應的正是那一句話。」

一千年的時間對修行人來說並不算長,但是對於凡塵生靈來說則是極為漫長的,一國一族都能興衰幾次輪迴了。

陳景不禁回想著天地間的傳說一千多年前正發生著什麼事,平時他並沒有真當週天仙神消失的原因跟那天河倒捲的夢連續在一起。現在也依然不太相信,不過他這一想卻想到了千多年前正是傳說天庭要封周天神靈,闡截兩教大戰之時。那一戰的結果如何並沒有人知道,而天庭也是在那以後消失的。

「那裡有一段空白。」陳景心中想著,至於那段空白的時間到底有多長則沒有人說的清楚,有人認為是一夜之間,有人認為周天生靈那一夜可能一夢百年。

陳景沒有再問,而是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繁星。

每個人看天空中的繁星都會有不一樣的感觸,心境不同時,感覺也就不同。陳景現在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億萬星辰中一顆,雖然有著自己的光芒,卻混在其中並不獨特,相對於無邊無際的天空來說是極為渺小的。他心中又想千萬年前那些天驕般的人物不知可曾如自己這般抬頭看著天空,不知他們在還未有通天徹地神通之時可曾覺得自己渺小過?

這片星空,曾有無數人仰望過,曾有無數人想要掌控這片星空,但是最後都只是星空下的一顆流星,而星空依然還在。

一道流星自天空劃過,耀眼而獨特,卻不過一轉眼又消失。

陳景深吸一口氣,說道:「時光不曾為誰停留過半點腳步,即使是能奪天地造化,在這天地面前也是無力而渺小的。他們有著他們的精彩,即使是他們曾有過定鼎輪迴,也已經是過去式,他們的時代已經結束。這個時代屬於正仰望星空的人的。」

身後並沒有聲音回答他,顏洛娘和陳景一樣的仰望著星空,彷彿不自知的呢喃道:「他們的時代已經結束,這是我們的時代。」

陳景看著顏洛娘,發現這一刻她已經安定了下來,不再徬徨,不再害怕。

陳景說道:「你師父選你當傳承人不是沒有道理的,你想知道為什麼?」

顏洛娘也走到陳景並排,看著外面的夜色,說道:「為什麼?」

「因為你很堅韌。」這是陳景認為就廣寒宮目前的情形來說,顏洛娘顯然是一個很好的傳承人,只有堅韌的人才能讓現在的廣寒宮繼續傳承下去。

顏洛娘其實自己也想過的,不過她沒有想到陳景說的這一點,但是她卻記得當時自己憑著微弱的法力讓琉璃定魂燈亮起來時,眾位師姐師兄眼神中那種種羨慕的光芒,與及師父連說三聲的『好』字。

顏洛娘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出河神廟,看著天空,彷彿在遙望著廣寒宮,過了一會兒回過頭來看著陳景,突然行了一個道禮,說道:「廣寒顏洛娘見過河神。」

顏洛娘繼續說道:「霸陵城有位少女請帶來一句話給河神。」

他對霸陵城中的感知不知何時已經斷了,只是隱約的感應到城中的神像仍然還在。問道:「是顧明微吧,什麼話?」

「原來她叫顧明微,她說想要見河神一面。」顏洛娘道。

「哦,我知道了。」陳景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

顏洛娘說完行了一禮轉身便走,陳景並沒有留,他知道這一刻的顏洛娘已經不再是進河神廟前的顏洛娘,而是一派之長,一教之尊,一宮之主。

而顏洛娘心中想著廣寒宮祖師留下的兩個詞:「自愛,自強。」

顏洛娘大步走入黑暗之中,陳景看著她背上背著的廣寒劍,那劍隱隱間似有靈光沖宵。這樣強的靈氣散發出來,必定要引得無數邪魔外道搶奪,但是陳景並沒提醒,他相信顏洛娘肯定也是知道,這也是她做為廣寒宮主要必然要面對的。

顏洛娘並沒說霸陵城頭的那少女將陳景稱為未婚未的事,也沒有稱她為怨靈。但只是顏洛娘那麼一說,陳景就知道城頭少女一定是顧明微,也知道她已經成了怨靈。他本是可以將整座霸陵城淨化的,但時當一時不忍,因為滿城都是原本城中之人的靈魂在飄蕩,而後又有那許多人要奪秦廣王璽,讓他即使是想要將滿城的怨氣驅散也不能了,時至今日,只怕是再也無法做到了。

陳景站在河神廟想到這裡,也不見他有任何的動作,神像的石劍鞘中突然衝出一片白光,白光之中一隻蝴蝶一閃而逝,這片白光在陳景陰神上罩下,陳景陰神便消失無蹤,緊接著便見一隻蝴蝶自神廟之中飛出,這蝴蝶並非是由神廟門前飛出,而是憑空出面神廟屋頂,隨之又憑空消失,再出現之時已經到了霸陵城頭上空。

記得那一次回到霸陵城中時,便覺得這霸陵城已經腐朽不堪,似能被吹倒,而現卻覺得這城怨氣衝天,鬼氣森森。

城頭有一個碧衣少女正沿著城頭緩緩走著,一手輕搭在城頭如染了墨的石牆上劃過,就像小孩子無聊時沿著牆壁亂畫。當蝴蝶出現在城頭落下化為一個藍袍人時,少女立即感應到了,轉身,驚喜,奔跑,奔跑的姿態才出現,人已經消失,再現時已經出在了陳景兩步前,亭亭靜立,她看著陳景,眼中滿是傾慕,過了一會兒,突然害羞的低頭說道:「你來啦!」

陳景愣住了,這種情況出乎了他的意料,以前的顧明微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

陳景心中想著是什麼使得顧明微變成這個樣子,這讓他突然想起在秦廣王城中遇到的那個幽幽,現在想那個幽幽當然也可能是怨靈了,暗道:「難道她也變成了幽幽那樣的,還是說怨靈都會將一東西忘記,而將一些東西放大呢?」他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這個天地間的奧秘無窮無盡,無人敢言已盡窺其中的奧妙,即使是修行法訣也可能喪失其效用,因為天地看似從來沒有變化過,實則時時刻刻都在變化,所以無人敢言盡知天地間的奧妙。

而怨靈則是人們知之甚少的一種,在凡塵俗世之中,怨靈和鬼魅沒有區別,而在修行人眼中,鬼、魅、亡魂,怨靈都有著極大的區別,虛靈是鬼,已經有了獨立而完整的意識,所以叫靈鬼,可成鬼仙。而魅則分許多種,天地間最多的一種就是山魅,魅是亡魂與某一種生靈融合而成的東西。而亡魂則是人死之後被各地城隍收集的魂魄,並不能在白日裡顯形,受城隍法術驅動。

最神秘最可怕的一種則是怨靈,也可以稱之為凶靈、惡靈之類的,它們生前受了苦痛與折磨,在心中積累了極深怨氣,死後便化為怨靈。光這一點還不夠,若只是這樣就會成為怨靈的話,那世上就太多怨靈了。除此之外還要兩個特別的條件,一處怨氣凝聚的凶地,一件怨靈生前使用著的靈器。不過,怨靈並不像靈鬼那樣形成完整而獨立的思維,怨靈的思想之中只有生前的仇怨和夢想,它們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陳景並不知道這些,但是他能猜到,顧明微能成為怨靈與她頭髮上綁著的那根七彩絲帶有著極大的關係。

「你還認識我嗎?」陳景問道。

顧明微皺眉,疑惑道:「你為什麼這麼問,我當然認識你啊,你是涇河河神,是救我們滿城性命的大英雄,你是還是我的未婚夫!」說到最後時她又低下了頭,極為害羞。

陳景心中暗驚,想:「我什麼時候成你的未婚夫了。」又皺眉問道:「那我叫什麼名字呢?」

顧明微立即回答道:「你叫……你叫……」她皺眉深思著,卻過了許久也沒有想起來,嘴裡唸著:「叫什麼呢,叫……」突然,她起來頭來,驚問道:「你不是他,你是誰,你為什麼要來騙我!」

說話間,她那清澈靈動的眼眸突然變成亦紅,眼中儘是怨恨之色,臉色剎那間變成鐵青色,猙獰而恐怖,尖叫一聲,化為一團黑氣,黑氣之中一根七彩絲帶閃逝而走。

顧明微發怒的那一瞬間,霸陵城中也起了變化,原本黑氣瀰漫連陳景都不能輕易看清的城內頃刻間湧起滾滾黑氣,黑氣如浪朝城頭陳景撲湧而來。地在撲下的那一剎那,凝結**形怪物,陳景又聽到了一片混亂的怨誓,那怨誓是當時城中人臨死之前起的誓,只是現在再聽到,已經物是人物。陳景縱身而起,化為一道劍光在黑氣撲下的剎那間消失無蹤。

這滿城的怨氣極難清除,尤其是在有了怨靈之後,更是難以消除了。陳景不知道這顧明微最後會變成什麼樣,也不知道她有一天會不會離開霸陵城而為禍世間。他心中只希望他們永遠的在霸陵城中,不要出來,這樣也算是以另一種方式存活於世間。

陳景在遙遠的天空之中回頭看了一眼霸陵城頭,霸陵城頭翻湧怨氣已經消沉下去,城頭又有一個碧衣女子出現在城頭向遠處眺望著,剛才的一切仿如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tt9981 發表於 2012-3-30 23:59
第二卷:一朵濁浪映天地 第十章:天地道場納信仰


陳景並沒有再回到霸陵,而是回到繡春彎的神像上,涇河的靈力不斷粹煉著神像,又努力以神念與河域融合,儘早將涇河靈收集起來。

以涇河靈力粹煉神像肉身,已經不用刻意的去引導了,涇河與神像已經成為一個整體了,天上地下各種靈氣匯入涇河之中,又自然而然的凝聚是到神像的丹田之中去。

若是一條無主之河或是無神的山川,會不斷的有靈氣匯入其中,卻也會不斷的流逝,這就像是天地間的修行人一樣,雖然無時無刻都在吸納著天地間的靈氣,但是也在無時無刻散逝著自身的靈氣。山河也一樣,不過,現在大多是被陳景吸收煉化。

同時他的神念已經融入河域之時,無時無刻都是在進行深層次的融煉,也不用刻意的去做了。所以陳景在一邊溝通融合神域之時,便開始回顧自己所學的一切道法,其中有在千羅山三年看的那些道藏,又有《天妖化形篇》,有《神遊星空訣》,還有《祭劍心經》,將這些都在腦海之中梳理了一遍之後,他對於道的理解不知不覺之中又提升了一層,再結合敇符之中的那些神術,他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雖然他衝破了神禁,但是並不等於是他就不再是神祇,也不等於他沒有敕符,而是敕符之中禁制他行走別處融合山川擴大神域的禁制消失了。這就打破了天庭當年的秩序,就如人間出現了一個人管兩地的官員一樣,而且這還不是由上面封敕的,而是自領的。若是天庭還在的話,陳景自然不可能衝破神禁,即使是衝破了,也必然要被天庭反手之間滅了。

而現在神道混亂,禁制天下神祇的禁制在不斷變化著的天地間也慢慢鬆動了,這才有涇河繡春彎的那些妖靈決堤興浪到霸陵城,致使陳景神魂之中的敕符神禁破散。

破了神禁,理論上是可以無限的擴大神域了,只是天地的山川都或多或少的有神祇佔據,若是輕易擴大那就是侵佔,必然會有神戰。

陳景現在連涇河都還沒完全煉化為神域,自然不會去朝其他的方向擴散。

這一天他突然起自己還有老劍客顧奶奶轉交的《黃庭》沒有看,雖然只是三頁,但是已經讓他感覺到極度不凡,不光是因為老劍客讓顧奶奶轉交到自己手上,而是他從中感受到了蒼茫的氣息,來自於那一個個不認識的字體。剛得到那《黃庭》之時只是看了一會兒,並沒有時間定下心來研究,現總算是有時間了。

從此以後,無論是颳風下雨,陳景都坐在河神廟前的門檻上看著那三頁《黃庭》,白天有人來上香,人們根本就看不到了,從他的身上跨過,晚上他也坐在那裡,星光月光下照耀在他的身上,朦朧著一團光韻。而河面上則出現了一隻蝴蝶,這蝴蝶在河面上飛舞著,從上游到下游,無論颳風下雨,無論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春夏秋冬。人們慢慢的都注意到了蝴蝶,都說那這蝴蝶是河神變的,因為蝴蝶所過之處必定風浪靜。

九千三百里的河域兩岸慢慢的建起了許多河神廟,廟成之日,必定會有一隻蝴蝶盤旋數日,只有蝴蝶出現了,人們才會高興,在他們心中,蝴蝶代表的是河神爺。有些人將這蝴蝶稱之河神蝶,有些人則稱之為涇河蝶。陳景彷彿已經忘記了葉清雪還在崑崙山的玲瓏鎮妖塔裡生死未知,彷彿已經忘記了世間的一切。

河域之中的生靈慢慢的多了起來,只是河神廟前依然冷清,大紅蝦自封為涇河大總管,帶著一些從入海口順著河床而上的開靈小妖巡遊著,與沿岸山中妖靈交友鬥法,談天說地,慢慢的,涇河大紅蝦名頭居然傳遍了涇河沿岸九千三百里的山中。而涇河河神則越發的神秘,有些年頭久遠一點的小妖則會向那新開靈的小妖說:涇河那個地方千萬不要去,尤其是涇河繡春彎。

陳景坐在這裡,雖然不管世事,但是世間事都傳入他的耳中。霸陵城的顧明微又讓人傳信來,說是很想念河神爺,說請河神爺的去一趟。而在這霸陵與涇河範圍之外可沒有這麼平靜。許多大城之中城隍紛紛現身說法,夜夜開壇講道,講解各種神術或道法,彙集著周邊神祇,形成一個個小道場。其中就有納蘭城的納蘭王,他見多識廣,神通廣大,座下聽法聽道者有數百。

又聽聞,在九華州之外一條橫跨數州大河,大河之中有一神祇神通廣大,領悟了九曲十八彎的黃河大陣,無人能破。他開壇講法,座下聽法者近千。

此外還有東嶽大帝的泰山道場,更是從者云集。但是在天下間的神祇紛紛現身說法之時,天下間的仙山玄門卻格外的冷清,緊閉山門,即使是下山行走的弟子都極少,與天下神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些消息像風一樣的傳到陳景這裡來,又隨風而去,並沒有在陳景心中留下痕跡。不過,卻有一個消息讓陳景頗為關心。這消息是說廣寒劍出世,儘管他很關心這件事,但是他也沒有離開神廟,甚至沒有起身過,他相信顏洛娘能能夠應付的了,那廣寒劍中的靈力,天下間只怕沒有多少人承受的起。

顏洛娘心中已經不怕了,在她初得廣寒劍時很怕,後來從河神廟離開時依然還有些怕,但是她沒有回頭,也沒有躲在河神廟去修行《廣寒月光舞》,這《廣寒月光舞》即是劍訣,又是祭煉廣寒劍的心法,其中有著驅動廣寒劍靈力的決要,是廣寒宮的道法總綱。

顏洛娘本來可以在河神廟修行,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她選擇了尋找她的眾位師姐。所以才會有她一路險象環生,有許多人或明或暗都要奪她的廣寒劍,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如願,那麼多人死去,那劍依然背在顏洛娘的背上,劍氣沖宵,引人注目,像黑暗中的明燈,吸引著飛蛾撲火。

顏洛娘餐風飲露,納九天月華,吞天地靈氣,追逐著眾位師姐們的腳步朝東海蓬萊而去,她的衣服已經有了許多破損,然而眼神已經褪去了柔弱,褪去了徬徨,唯有堅毅執著,這是她的煉心之路。

這一天,月霞帶著眾位師妹來到東海邊上,她很高興,因為終於將眾位師妹平安的帶來了這裡,再過一會兒表哥就到來,會接大家進蓬萊仙山,只要進了蓬萊仙山就不用擔心了,只要在那裡靜修到法力足夠溝通廣寒宮就可以回去了。她相信做為仙門大派的蓬萊一定會收留自己與眾位師妹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的嘆了嘆氣,她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將廣寒劍傳給小師妹,憑什麼琉璃定魂燈被她得去了,廣寒劍還要被她拿去。她忍不住回頭看來時的路,早已經被無數的大山給阻擋了。又看了看眾位師妹,從師妹們的臉上她看到了高興與心安,她越發的覺得自己沒有錯,來這裡托庇蓬萊是沒有錯了。

遠處一朵祥云自海天相接之處飛來,云上站著十數位衣衫鮮明的人,個個氣質非凡,神彩飛揚。

月霞心中越發的高興,沒想到表哥居然帶了這麼多同門來接自己,心想:「表哥他蓬萊三大長老之一化石真人的真傳弟子,果然不是一般弟子可比。」

只一會兒,祥云已經到了近前,云端十數人面貌也看的清了,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氣態各不相同,卻都是神光內含,寶體生韻。

「霞妹,我來晚了。」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與月霞差不多年紀的男子,一襲天藍色的法袍,頭戴暗金色的道冠,一現身便迎上了月霞。他名叫天云,正是月霞的表哥。

「云哥哥,你來了就好,不晚,我們也才到不久。」月霞高興的說道。

隨之便是雙方的介紹,那邊的十多人自然也都是蓬萊弟子,只不過他們只是內門弟子,並非真傳弟子。

「咦,月師姐,你們廣寒宮的宮主顏宮主怎麼沒在啊?」突然有一個蓬萊弟子開口問道。

月霞給她表哥天云傳信只是大致的說了一下師父遇難,無法回廣寒宮,並表示想要托庇於蓬萊修行的意思,並沒有說顏洛娘不在同行。不過她很奇怪,奇怪為什麼他會知道顏師妹的。她心中雖然奇怪,卻也是快速的回答道:「師妹與我們意見相左,另投她長輩去了。」

她話才落,又有人嘆息道:「哎,真是沒有想到,廣寒宮居然就只有這麼一些人了,而且還連回去的能力都沒有。」

「聽風,你說什麼!」月霞的表哥天云正聲喝道。

那聽風連忙低頭,不敢再說什麼。只是月霞此時極為敏感,她能從聽風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一絲不在乎,那不再乎讓月霞心中極度的舒服,她知道,這人是因為看到自己廣寒宮現在的樣子起了輕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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