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914
tt9981 發表於 2012-3-21 23:36
第一六零章:除魔衛道


幾乎在虛靈聲音響聲的同時,河浪驟然掀起,直衝前方衝去。大紅蝦大喝一聲,手中黑叉與劍閃耀出朦朧的光芒。

那道人大怒,劍指一豎,背上的劍鏘的一聲閃逝而出,然而下方坐在大紅蝦背上山猴在河水動的那一剎那,已經將手中的佛珠扔出,佛珠憑空一閃,竟是在那道人的劍才鞘時已經套在了他的身上,道人大驚,只覺得全身法力瞬間消失,連人帶劍筆直的掉入下方的河中,被河水吞噬,山猴朝道人所在的位置興奮的撲了下去,同樣的消失在了河中。

「好大的膽子!」

「妖孽!」

「爾敢!」

……

遠近各處虛空之中,一聲聲的怒喝聲響起,聲如響雷,震得大紅蝦思緒混亂,顯然有人對他用了聲音一類的法術。天空之中一條火紅的繩子卷下,直向大紅蝦捆去,大紅蝦眼看著紅繩朝自己捆來,腦海之中卻突然嗡嗡作響,竟是一時難以抵擋。

就在這是時,他身下的浪花一卷,將大紅蝦吞沒,而那火紅的繩子卻一點遲疑都沒有直接鑽入河中,顯然是不將大紅蝦捆住絕不罷休。可是發出紅光的繩子鑽入河水之中後過了一段時間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河非是一般的河浪,而是貝殼做法催動的河浪,陳景能夠憑河浪化生席捲萬物之勢,貝殼雖然無法做到,但是她身上有著河神賜給的神符,有神符在身,她就能驅動涇河靈力,那紅繩就是被她在繡春彎傳導過來的靈力給鎮壓了。

而天空之中有一個年輕的道人臉憋的通紅,手掐法訣,一句話也說不出。

「師兄,助我!」

他勉強的自牙縫之中擠出這麼一句話,話才落,臉色徒然一變,因為他與法寶之間的聯繫徹底斷了。那條紅繩是捆仙門的招牌法寶捆仙繩,每一個弟子在入門時就要開始祭煉,最高深處時,捆仙繩呈赤金之色,據說連大羅金仙都能捆。

就在這個年輕的道人與捆仙繩失去聯繫的一瞬間,天空之中又落下數件法寶,分別擊向奔騰的河水之中兩處,一處正是山猴所在的地方,一處則是大紅蝦所在之處。

這幾件法寶分別是一方古印,一個銀圈,一個葫蘆,一根光彩奪目的繩子。

古印在虛空之中滴溜溜一轉,迎風而漲,化為數丈大小,朝下方浪頭擊去。這是廣成道場的番天印,入門便開始祭煉番天印,據說高深處時,憑著一枚番天印就能鎮九幽魔神。

那銀圈銀光閃閃,銀光之中能看到銀圈之上有著各種紋文,若是縮小來的話,便是一件極為好看的手鐲,然而,而在任誰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一件厲害的寶物。這是乾坤門的乾坤圈,能擊萬物,不論是有形的肉身,還是無形的靈魂都能擊,在百年前,有巨妖興風作亂,肉身堅硬不懼任何的法寶,最終就是被乾坤門掌門請出鎮派之寶乾坤圈,一擊之下就讓巨妖倒地,魂飛魄散。

那葫蘆看上去古樸,只是懸在浪頭前,一團清光捲出,奔騰的河水竟是有大半突然離地騰飛而起,被葫蘆吸進了葫蘆之中。這葫蘆是仙葫宗的法寶,號稱天地乾坤大,不如葫中日月長,一葫在手,裝盡天地萬物。

而那條光彩繩索的幾乎難以看清是什麼顏色的繩子,在虛空一扭化為一條十丈長的鞭繩,橫著向下方的河浪中間擊去。

這一切從河浪再次奔騰而起,到那個道人被山猴松清以佛珠偷襲,再到一根捆仙繩被河浪吞噬不過是吸氣呼氣間的事。而這吸氣呼氣在修行人眼裡卻極長。

大紅蝦在河浪之中大吼一身,身體再次大漲,雙鉗高高的舉起,身籠罩著一層水光,天空之中傳來一聲冷笑,番天印氣勢更沉,罡風四起。

「呔……」

大紅蝦雙鉗高高舉起,他抬頭,看著番天印底部那些冰冷的符文,心中有些懼怕了,這是他的天性使然,雖然在陳景身邊這麼久,外剛內怯的性格有所改變,但是在生死關頭會害怕也是正常的。他畢竟在陳景身邊聽道那麼久,常聽陳景修行之人鬥法斗的並不光是法術,大多時候斗的是道行,道行又是由大紅蝦難以理解的東西組成的,而這道行之中有一點大紅蝦記得很清楚,因為這是陳景重點講過的。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生於心,顯於身。」

當時的大紅蝦當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於是就是陳景解釋道,無論是誰生死之間心中都會害怕,這害怕的念頭一生出,那麼身體就會失去控制,法術自然也就不能順利的施展。而修行之人間的戰鬥豈容半分遲疑。

大紅蝦心中電光火石的閃過陳景的話,再次大喝一聲,番天印壓下,大紅蝦覺得有一座山塌在了自己身上,口耳鼻中立即溢出鮮血,意識一陣眩暈。河水之中卻有清光纏綿於他的身上,他感受河水之中的力量,他知道這是貝殼做法幫他。

他看不清外面情況怎麼樣,艱難的說道:「,貝殼妹妹,這鳥道士的賊印好重啊,俺老蝦這下要成蝦泥了……」

在番天印壓下的同時,銀光閃耀的乾坤圈也擊了下來,所擊則是那山猴松清,可是還沒有等到乾坤圈落到河面上,黑暗之中突然落下一隻夜鶯,夜鶯的速度極快,如幻影一樣,雖然並不一定比乾坤圈的速度更快,但是時機把握的極好,自黑暗之中衝出,就像是憑空出現在乾坤圈上空,渾身黑色夜鶯鳥雙爪在乾坤圈上一抓,乾坤圈上的銀光徒然一暗,就如銀光被黑紗罩住了,夜鶯振動雙翅,直朝九天之上的黑暗飛去,一個年輕的道人騰空而起,緊隨其後飛追去。

那根化為十丈長的彩繩朝河浪攔腰擊下,河水之中山猴浮起,他身上的裝束已經變了,之前的那身破舊的道袍已經煥然一新,背上背著一把黃惠寶劍,腰間掛著一個古樸的葫蘆,顯然,他身上是剛才那個被他套了的道人裝束。抬頭看著欲將河浪擊成兩段的鞭繩,齧牙一笑,將手中的那串佛珠仍出,佛珠金光一閃消失無蹤,再出現時已經不知怎麼將那繩子套住了。而繩子上的光芒頓時消失無蹤,落著那串佛珠一起落入山猴手中。

「孽障,在何處盜得佛寶,快快束手就擒還能饒你性命,否則將你打入輪迴,神魂鎮入九幽。」

天空之中一聲大喝,一個年輕的道人踏步虛空,直衝而下,眼睛緊緊的著他手中的佛珠。

「靈山上的和尚都沒有這麼大的口氣,你當你是閻羅王嗎?」山猴嘻笑著,手中的佛珠卻已經仍了出去,佛珠金光一閃消失,而道人在那佛珠消失的那一瞬間將頭巾摘了下來,佛珠閃現,卻是將那頭巾套入其中。而那道人輕笑一聲,直向佛珠抓去,山猴大驚失色,罵道:「好奸詐的道士,竟想搶本真人的寶貝。」

「呵呵,貧道月云洞中正缺靈獸守護,你與貧道有緣。」

山猴手中那串佛珠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來歷,其實這是他從來一座深山古剎之中偷來的,當時靈智初開的他也只是覺得這佛珠散發著一種誘人的香氣,香味讓他舒心安神,所以他就將這串佛珠偷了來,隨著他的靈智大開,慢慢的發現佛珠是件寶貝,也同樣摸索出了用法,然而這佛珠雖然很厲害,隱隱有著能套取天地萬物的感覺,卻每次最多只能用三次,只要用過三次之後,必須過許久才能再用,這中間的間隔時間隨著山猴所處的環境改變而改變,處於靈氣充溢的地方,中間的間隔時間就短,靈氣匱乏之處,自然間隔時間就長了。顯然,這佛珠自身能吞吐天地靈氣。

佛珠套住了那道人的冠巾後,道人根本就不管,衣袖一展,看在別人的眼中,也還只是覺得,他這衣袖在這一剎那變的忒大了點,而在山猴松清眼裡卻有一種遮天蔽日的感覺。他心中湧起強烈的危險感,翻身便朝河水之中鑽去,然而他卻未能如願,在鑽下的一瞬間他的身體已經離水也飛起,他沒有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縮小,卻覺得天陡然間黑了,覺得眼前的河水變的更澎湃。然而在別人的眼中,山猴卻在朝天空中道人衣袖倒飛的過程之中越來越小,

「啊,老祖救我。」
tt9981 發表於 2012-3-21 23:37
第一六一章:逐浪霸陵初顯名


在山猴聲音出時已經化為玩具一樣大小被道人收入袖子之中,佛珠更是早已經落入了他的手。

在山猴喊虛靈救他,在他心中此時也只有虛靈能救得了他,然而他聲音喊出時,虛靈卻在摘那個看上去能裝載一江水的葫蘆,葫蘆古樸,葫底有銀色銘文符咒。

然而此時葫蘆卻被一隻手緊緊的抓著,這手的主人自然就是虛靈,她的手上升騰著黑煙,黑煙在頭頂消失,不光是她手上如此,整個人都是這樣。知道她是鬼體的只一看到她現的樣子,必定會想到她這樣下去或許會最終消散於虛空。

山猴松清的聲音在滔滔的河水之中並不響亮,虛靈卻聽的清清楚楚。立即轉過頭來,只見一個道踏空而走,她想也沒想,一直沒有用出的照魂寶鑑已經照了過去,只見烏光一閃已經照在道人背上,道人身上的法袍猛然燃起一層柔和光韻。烏光落在道人身上,一閃而逝,只見那道人就像是中箭的鳥一樣自虛之中載落,然而還沒等那道人掉到地上,已經突然淡去,就在即將淡去消失的時候,一隻身穿道袍的猴子持劍衝出,同時那道人也顯現出來,只見猴子赤紅雙眼,齧著牙,面貌兇殘的一劍將那道人的頭顱斬下。

虛靈眉頭一皺,手中仍然緊緊的抓著那葫蘆,一手掌心緊扣著照魂寶鑑,寒聲朝天空的人們說道:「霸陵二十多萬生靈等著你們去救,你們卻在這裡坐視他們死亡,我們去救,你們又不讓,這是為何?」

虛靈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傳的極遠,沒有人回答她,唯有那自遠處傳來悲壯琴音及那斷斷續續的劍吟。琴音彷彿在回答說:「沒用的,你所說的一切都沒用的,霸陵注定在天地間消亡。」

而那劍吟彷彿在說:「我們為什麼就要死…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不救,為什麼還不允許我們去救?為什麼?」虛靈大聲的問道。

「我們非是不救,而是時機不到,你說你去救,我們只看到決涇河之堤,禍害蒼生。涇河河神不過是陰世怨靈,罪孽深重,早應墮入輪迴地獄。他卻偷生於陽世,妄自稱神。當年葉清雪保證他不會離開涇河水域,現在不但離開了,還妄想霸陵稱神,論起此事因果,皆落在他的身上,這二十萬生靈皆因他而死。你們這些禍世妖靈,不潛心修行,在這裡妖言惑眾,亂天地綱常,毀人間秩序,早應將你們永鎮於鎮妖塔中。」

說話之人身穿一襲杏黃道袍,頭戴星冠,腳穿踏云靴,凌空俯視。

虛靈抬頭,聽方說鎮妖塔,心中一緊,問道:「你是崑崙弟子?」

「天下修行之人皆可稱為崑崙弟子。」那身穿杏黃道袍的道人冷冷的說道。

虛靈沉默,抬頭四望,其實她不看也知道,天空之中有許多人,這一看只想要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些東西來,但是她失望了,她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在眾人的注視下,虛靈低下了頭,再抬頭之時她掌心照魂寶鑑已經揚起,在她抬頭的瞬間,大地上的河浪也再洶湧起來,遙遠的涇河繡春彎響起了貝殼的唸咒聲。

只見虛靈手中的照魂寶鑑烏一閃而逝,立時有一人連抵擋都來不及已經一頭載落,慘叫聲都沒有發出。而那個葫蘆則是同樣的掉入水中,虛靈根本就沒有去管,手中的照魂寶鑑再次一晃,烏光閃逝,又有一人栽落虛空,大地上的水浪之中大紅蝦身上的番天印頓時翻飛而起,大紅蝦渾身是血的掙紮著爬了起來,大吼一聲,逐浪而朝前衝去,水浪更加的洶湧,浩浩蕩蕩的朝霸陵而去。

沒有人料到虛靈手中的照魂寶鑑如此的厲害,一個個驚怒,揮手便要打出法寶,虛靈手中照魂寶鑑晃動,烏光閃爍,只要被烏光照中的人沒有一個安然,紛紛栽落,無人可敵,只有一些見機快的遁走了才倖免。

眾人驚懼,如受驚的飛蛾紛飛四走。

「鬼物手中寶物厲害,大家小心。」

喊出這句話的人正是凌立於天空之中正當中那個身穿杏黃道袍的道人,只見他身上籠罩一層金光,不知是什麼法術,也不知道有什麼定物護身,虛靈手中照魂寶鑑照在他的身只是讓他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就在他大聲喝出這一句話時,手中已經多出一座金色的塔,塔有分層,最頂上有紅似血硃砂在上以符文的方式寫著「鎮妖」兩字。

如果陳景在這裡的話,一定能認出這鎮妖塔與他在崑崙山中看到的座鎮妖塔幾乎一模一樣,然而也一定能夠一眼就看出這座塔絕對不是那一座。

在天地間有傳言,許多門派之中都有先天寶物,只是那些先天寶物不知為何都損了靈性,已經不再算是先天寶物了,雖是如此,威力卻仍然奇大無比,比之世間人們所祭煉出來的靈寶要強大許多。只是這些法寶根本就不是某一個所能驅動的了,大多是借助於山門的陣法,而那損了靈性的先天靈寶也就是山門陣法的總綱所在。

這些門派雖然不算多大,卻根腳極深,而門中的弟子多是一入門就祭練一種法寶,就如之前番天印與捆仙繩就是如此。他們祭煉那種法寶的目換就是為了以後驅動山門中的鎮派之寶做準備的。

那道人手中的鎮妖塔一出現,立即閃耀起耀眼的金光,金光之中那被他托在掌心的小鐵塔隨風而漲,在這一瞬間已經分不出那鎮妖塔是真實的法寶還是只是一道法術,在虛空之中竟有一種水中倒影的感覺,彷彿會隨著波浪晃動而搖擺,然而那鋪天蓋地的威壓卻給人一種無比真實的感覺。

虛靈手中的照魂寶鑑烏光再閃,晃落幾個妄想驅動法寶的人,再朝當空中的那個道人照去,道人卻在照去的那一瞬間消失在鎮妖塔的光芒之中。

而這鎮妖塔一出現在虛空之中時,遙遠的涇河源頭上的崑崙山中突然浮現一座類似的金塔。這座塔當空而現,放射出萬丈毫光,黑夜之中就像太陽光芒一樣的遍灑大地。

金光之中,諸邪避易,許多山中修行妖靈立即朝自己洞俯之中奔逃而去,而那陰靈更是躲的遠遠的。崑崙山上空這座塔一現,許多人就知道這是有崑崙弟子在借山門鎮妖塔之力鎮妖了。

整個天地間只有崑崙能夠做到在崑崙山方圓萬里之內都借山門靈寶的威力,其他的門派之中就算也有傳承的先天寶物,也不過就是在山門的方圓百里之內,多的也不過是千里。唯有崑崙能做到光耀九華州,鎮懾萬里。

虛靈手中的照魂寶鑑灑出一片烏光托住鎮妖塔,只見那鎮妖塔緩緩的落下,就像那烏光托著鎮妖塔緩緩的放下。

河水依然在滔滔奔騰,直向霸陵城洶湧而去,有人以法寶擊向河浪之中的大紅蝦,大紅蝦卻機靈的鑽入水中消失不見,而法寶擊在河浪上,並不能擋住河浪前進的方向。

在遙遠涇河繡春彎中河堤缺口處,貝殼並沒在隨波而下,依然在那裡在御浪,她不光是要御浪到霸陵,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任務就是守護著河神廟,確切的說是守護河神像。

神像中陳景的肉身就是陳景根本,或許還有許多人不知道,但是貝殼卻知道,當年她親眼見到葉清雪將陳景的肉身封禁到神像之中去了的。

突然,天空之中有人踏空而來,來者不是一個,而是三個,他們顯然是要來解決貝殼這個水淹人間禍首,來者一句話也不說,在空中已經揮出一道靈符,靈符化為一道網朝下方河堤缺口處罩下,雖然貝殼並沒出現在河面,但那股波動只要是修行的人都能感受到的。那道靈符所化的靈網憑空一閃,已經罩在了河堤缺口上,河水瞬間緩了下來。可也就河水緩下的剎那,河中浪滔一卷,竟是將那靈網給卷沒了。仍然在天空之中的道人心中暗驚,他不知道貝殼身有河神靈符,是可以調動整個繡春彎河域靈力的,而本身的御水法也是玄奇莫測。

道人雖然心驚,卻也不慌,自腰間摘下一塊玉珮,玉珮在黑暗之中散發著瑩瑩白光,白光之中,可以看出玉珮之中似有一條青蛟封禁在其中,這是道家最常見的青龍佩,雖然叫青龍佩,禁印的卻是一條蛇蛟。有許多修行之人還會禁印別的靈獸。

道人摘下玉珮朝天空之中一扔,玉珮在虛空之中翻轉,突然之間消失,一條青鱗大蛟自虛空之中鑽了出來,這青蛟比起當年的蛟龍王來當然差的遠了。只是這一出現在空中,竟也攪的風雲變色,張口嘶鳴,吐出一團黑風,身體扭動,所過之處生出一團薄霧。

青蛟真實非常,野性十足,雙眼泛青,透著凶光,直朝繡春彎中落去,才一落入河中,浪花頓時翻湧起來,遠遠的看去,那青蛟就像是一條青龍,翻江倒海,見頭不見尾,見尾不見頭,在翻騰之間,身體竟是快速漲大,橫在河面上,像是要搭到對面岸邊了。

只見青蛟猛然鑽入河中,河浪翻湧,湧現一個巨大的漩渦,天空之中道人凌立在那裡等待著結果。他在這裡與貝殼鬥法,卻有兩人直接朝河神廟而去,一個自落在河神廟前,朝裡看了看,最後一閃而入,而另一個則是直接從河神廟頂上無聲的沒入。

這兩個人進入河神廟中,那空中的道人自然知道,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無論是河中還是神廟之中都沒有動靜了,河面上漩渦緩緩的消去,那條青蛟再也沒有出現了。他連忙打出法訣,內心之中那點感應卻突然斷去,他心中又驚又怒,自袖摸出一把灰色的鐵劍,劍身很短,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劍才一出現,卻有一縷淡淡的殺氣出現,然而他卻一直站在虛空之中,籌措著,不敢入河。不過了一會兒,卻是嘆息一聲,踏空離去。

在那人離開之時,自河水之中一條巨大的黑蛇在河面上一扭,化為一條小蛇,在波浪之間露出頭來看著天空,正是陰九,他遠處看了一回兒,立即從河堤缺口順著而浪而下。
tt9981 發表於 2012-3-22 23:14
第一六二章:若我是草木


更遠處的黑暗之中自然還有人看著,卻並沒有過來,在他們看來,這是陳景的神域神廟所在,不能輕入,而且當年這河神廟前曾有那麼的修行之隕落,算是一處凶地了,一般人修行之人可不敢輕易的踏足。就是陳景也不知道,在各大門派之中有些弟子在下山時,師父也會交待,涇河繡春彎中非到萬不得己不要去,更不要去那裡降妖除魔。

河水依然奔騰,浩浩蕩蕩的朝霸陵而去,大紅蝦身在河浪之中,他身上也有河神符,只是並不是處於河域之中,所以每有危險都是躲入河浪之中。但是在虛靈此時卻陷入了絕地之中,她頭頂的塔越來越低,而她也覺得的手中的照魂寶鑑越來越重,烏光已經難以托起鎮妖塔了。

只見她的身體在金光之中慢慢化去,化為一團黑煙,卻也沒有散去,而是包裹著那照魂寶鑑。

「收。」

天空之中一聲低沉的冷喝,如天地浩令,鎮妖塔金光大漲,光芒亮的周圍修行人都有一種刺眼的感覺,鎮妖塔上浮現出無數的符文,而金光之中已經化為一團黑煙虛靈將那照魂寶鑑一裹,隨之便在金光之中淡去,最終消失無蹤。許多人心中疑惑,他們不知道鎮妖塔有沒有將虛靈收了。

鎮妖塔卻收回,虛空一轉已經消失,再出現之時已經在大紅蝦的頭頂,大紅蝦大喊一聲,沒有絲毫抵抗之力就被收入了鎮妖塔中。這道人並不停,直向涇河而去,才行一半,手中的鎮妖塔突然拋出,河浪之中一條小黑白相間的蛇朝旁邊快速遊走,速度之快,幾乎是身體一扭便消失一下,再現時已經在數丈之外了,然而那鎮妖塔卻像是能聞到他身上的妖氣。黑白相間的蛇自然是陰九,他奮力遁行,但是在那鎮妖塔下,無論他怎麼遁行都逃不了,而且身上彷彿已經被那塔壓在了身上,突然一股絕強的吸力吸來,讓他身不由己的倒飛而去。他又如何甘心,身體在虛空扭動,於金光之中忽然隱去,卻又很快現出身來,只是現出身來之時已經不再是小蛇身軀,而是十來丈的怪蛇,蛇眼竟是一赤一白,彷彿一眼睛是太陽,一隻眼睛是月亮。

九陰這一化身,比起之前那條青蛟來絲毫不小,然而身體依然朝鎮妖塔飛去,越近就越小,無論他自掙扎嘶吼都無法從金光的束縛下離去,扭曲滾動,蛇身竟出現了裂痕,最終仍然被收入了鎮妖塔中。

道人並不停,手托金光閃耀的鎮妖塔朝繡春彎而去,然而這時河浪卻離霸陵不過數里,滾滾河浪,轉瞬即至,人人都看著這個道人,他手上金塔成了天的主宰,沒有人在意霸陵城中正當演著怎樣的一場生死掙扎。

霸陵城中,這一個仿若已經脫離了陽世的地方,霸陵城中的人抬頭看天空,只能看到滾滾的黑云,往日裡的蔚然天空已經看不到,死亡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是什麼懼怕的事了,他們已經瘋狂,整個天空之中,只見到漫天的魂體身上燃燒著火焰,向黑暗的天空之中衝去,就像是螢火蟲,想要將天空中的黑暗驅散。又像是要將那被困於黑暗深處的一隻若隱若現的蝴蝶解救出來。

城中大地上,嚴仲匍匐在地,淚流滿面,沒有人能夠聽得清他在訴說著什麼,卻又似每一個都在心中嘶吼著他嘴角所呢喃的一樣的話。

「諸天仙神,你們若能聽到我的祈禱,請結束我們霸陵的苦難,若是你們聽不到,那我希望世間再不會有仙神,永遠不要再出現,永遠不要。」

又有西城守呆立在那裡,看著天空之中那些自己平日裡熟悉的人靈魂燃燒著瘋狂的沖上黑云之中,他嘶啞著聲音大喊道:「如果有來生,我願為地獄惡魔,噬盡這世上的偽善之神。」

北城守將腰間的刀拔了出來,緩緩的撫過刀身,喃喃道:「求神拜佛,不若求己,願我來世清清明明,不求神,不拜佛,不慕仙。」他說完,手中刀在脖子上抹,鮮血灑在祭台之上,屍身上卻有一個魂人衝起,手持大刀,身上燃燒著火焰朝天空之中衝去。

東城守筆直的站在那裡,倔強的看著天空,雙眼赤紅,雖然此時一聲吭,但是他旁邊的人卻在他的身後一遍一遍的唸著他之前大聲嘶吼的話:「神祇不庇護人類,要神祇何用,我祈求諸天神祇,求你們與這天空中的云一起消散。」

他就那樣的站著,直直的看著天空,身上突然竄起一個燃燒著的魂人,直向天空之中飛去,越飛越高,進入黑云之中,燃燒著的魂人就看到那個曾經庇護霸陵生靈的城隍,而現在又幾乎已經將滿城之人滅殺的城隍。

那種一步步被逼入絕亡與恨剎那爆發出來,魂人身上的火焰更盛,他撲了過去,撲在這個將滿城人們逼入死地的昔日城隍身上,瘋狂的啃咬著,直到他自己消散。

然而一個魂消散,卻又有數個撲了上來。綿綿不絕。陳景此時也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殺死眼前的秦央,他不敢去想城中現在還有多少活著的人,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離去。這種念頭自從看到霸陵城中人們在神廟前祭拜,看到他們眼中那種渴望生存下來眼神時,他就沒有想過棄他們而去。他自己也是人類,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超越人類之上的神祇。

蝴蝶便是劍,蝴蝶在秦央周身飄飛,這是劍在掙扎撕殺。

可以看到蝴蝶時而落秦央的頭頂,時而落在他的手,時而從他的眼眸前劃過。看起來迷天劍並不能給秦央帶來任何傷害,但是陳景知道秦央是有受到損傷的,這傷不是傷在外在皮肉,而是傷在了內裡,被劍傷了無形靈魂意識。

同撲在秦央身上的燃燒著的魂人一樣,那些魂人看上去也根本就無法傷到秦央,但是卻用自身的靈魂之火在燃燒著秦央。

陳景不知道這種傷害對於秦央來說有多深,卻知道一定是有的,因為秦央到現已經不再如剛出來時那般強勢了。

陳景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不知道城中的人還有多少活著,這時,他的耳中彷彿葉到水浪之聲,同時發現身邊似多了一個人,定神看去,只覺得她眼熟,再又細看,卻見她的手上托著一把符劍,立即想到自己曾在顧家贈過一張劍符給一個叫顧明微的女子。

心中暗嘆,又一個與自己有過交集的人死了。

顧明微死了,她初時都不知道,她只是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輕了許多,有些輕飄,耳中又聽到撲通一聲,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身體正倒在腳下,臉色死灰,顯然已經死了。

顧明微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身體,竟是出奇的平靜,暗想:「我也死了,我終於也死了。」

對於死,她曾經是那樣的恐懼,然而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後,卻是那樣的平靜,沒有絲毫的恐懼,甚至有些解脫的感覺。當他的靈魂與肉身份離後,眼前的景象立即就變了,雖然天地沒有什麼改變,但是在她的眼中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眼前看到的是無數人如飛蛾撲火般的衝向天空,無數人如燈一樣的熄滅。

她看著這一切,心中突然想起了小時家請來的一位老師說過一句話:「人非草木,諸天神佛卻以草木視之。」

「人非草木嗎?」顧明微心中呢喃著這句話,以前她從來不會發出這樣的疑問,甚至是那句話根本就已經埋藏在記憶深處,然而這時卻不可竭止的冒出那句:「人非草木,諸天神佛卻以草木視之。」

她從小就知道天下有著無數的神靈,在那些深山之中住著許多神仙,只要對他們敬畏,懷著虔誠的心,就能夠得到他們的庇護。一直到長大,她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這一切都改變了,她抬看著漆黑的天空,做出霸陵地二十萬人一樣的決定。

「若我是草木,就讓我焚燒吧,讓我所焚燒出的火焰照亮那漫天神佛隱在黑暗中的臉孔。」

她騰空而起,魂身上燃燒著熊熊烈火,然而她自己所不知道的是她身後的發絲上仍然繫著一根七彩的絲帶,絲帶在火焰之中仍然顯現著鮮豔的色彩。

而她更加不知道的是,在她朝天空之中飛起後,下方的魂體都都她彙集而去,就像是她的身上有著什麼吸引力,又像是她屬於漫天螢火蟲的王者。而靠近了的則是都融入到七彩絲帶之中,讓絲帶上的顏色更加的鮮豔。

當陳景發現她時,她已經在那裡看了一會兒,她此時當然知道那蝴蝶就是陳景,在她的心中仍然記得自己第一次在顧府之中見陳景時的情景,當時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陳景是涇河河神。

憶往昔陽光明媚,眉眼笑春風。只這一轉眼間,已經是天傾地覆,血雨腥空。
tt9981 發表於 2012-3-22 23:15
本帖最後由 tt9981 於 2012-3-24 01:01 編輯

第一六三章:我若有劍


現在的陳景是以迷天蝶的眼睛看世界,雖然迷天蝶的眼睛似乎也產生了變化,黑白兩色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深淺,但是顧明微的在他的眼中卻是那樣的光彩奪目。

陳景分不清這光彩是來自於顧明微本身還是那根七彩絲帶,因為顧明微已經與七彩絲帶融為一體,已經分不出是誰讓誰更有神采。

因為他卻從顧明微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即不是法力,也不是靈力,而是一種信念,一種想要衝破枷鎖牢籠的願力。他心中一動,蝴蝶輕扇翅膀,憑空消失,再現時已經在顧明微的身邊,顧明微伸手,蝴蝶落在她的手上化為一柄劍。

就在蝴蝶化為一柄劍的時候,她的心中傳來一道聲音:「如果你們有拔劍之心,我願為劍,如果你們有刺擊之力,我願為鋒刃。」

這聲音很輕柔,輕柔的就像是有手撫摸著劍刃,卻有血自掌心滴落。

但是這聲音卻像傳遍了整座霸陵城,即使是在霸陵城外的諸神及玄門弟子都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如果你們有拔劍之心,我願為劍。如果你們有刺擊之力,我願為鋒刃。」

這聲音彷彿從心裡傳來,擺脫了天地法則的束縛,超脫於諸天禁制之外。他們的心中響起這聲音之時,一個個震驚的看著霸陵城。他們抬頭,映入眼中卻仍然是一片漆黑。

奔騰浩蕩的河浪在這一刻衝到霸陵城下,順著霸陵城角而走,沿著城牆而上。

那聲音在河浪之中是那樣的有清晰而有力。

他們心中悸動之時,霸陵陵中那漫天靈魂彷彿也聽到那聲音,他們像是受到了召喚,一個個朝顧明微飛來,爭相朝她手中的劍抓去。

天空之中無邊的黑暗壓了下來,顧明微揚劍遙指,劍身只是一抹亮光,劍身之中一隻淡藍色的蝴蝶振翅欲飛。

顧明微的身體緩緩的朝地上落去,就像是不堪重壓的朝大地上落去,然而她身上那股刺破一切的氣勢卻越來越盛,而城中的人剎那間紛紛死去,自肉身之中衝出一個燃燒的魂人朝顧明微飛去,然後消失,每消失一人,顧明微身上的靈魂之火及那七彩絲帶上的顏色就明亮一分。

顧明微眼中開始出現幻象,這些幻像一段段真實的人生,從出生到死亡,他們都是霸陵城中的人,出生的家庭各不相同,卻有著極其相同的部分,他們對自己的家鄉霸陵有著深入靈魂的愛戀,然而這份愛戀最終轉化無盡怨恨與無奈,無奈自己渺小,無奈於家鄉的沉淪,無奈親人死亡。這無奈化為怨恨,深沉而熾烈。

顧明微在這一刻,眼中儘是傷痛,耳中儘是哀號,心中唯有怨恨。她覺得自己有無窮的力,所以在她身體落地的那一瞬間,振劍而起,刺向九天之上的黑暗。

這一劍不是法術,不是神通,是二十萬生靈發自內心怨怒的掙扎。

二十萬生靈同心協力刺出的一劍,陳景感受到了不顧一切的絕決,心中湧起無窮的力量,彷彿連天都能刺破。

然而,除此之外,他卻又在心中感受到了無盡的怨恨,這怨恨也如潮水一樣淹沒了他的道心,沖刷著他對於這天地的認知。他在驟不及防之下,差點意識湮滅,正當他為了不被那無窮的怨念湮滅本我意識而努力堅持之時,一股清靈的感覺在心頭湧起,那涇河靈力,軍嶺鎮和涇河中生靈傳導而來香火願力,這讓他立即恢復了清明。

內心一旦清明,他便感受到了涇河靈力,靈力洶湧澎湃,自涇河中鋪天蓋地奔騰而來。原本那無根浮萍的感覺迅速的消退,只覺得自己吼一聲便能吼斷山嶽。

有多強的心力,就能挑動多強的天地之力,二十萬生靈的心念之力集於顧明微一身。陳景放開心扉容納著那二十萬心念力量,引導著她使出自己的劍術,然而又要小心維繫著內心的清明,不被那怨念沖垮道心。

一劍破長空,璀璨耀眼。

陳景知道,這樣的一劍是自己從來沒使出過的,或許,以後也將有很長一段歲月裡無法使出這樣的一樣。

他感覺自己已經穿入了虛空之中,超越了陰陽,時間已經停止。

這一劍是瞬劍術,是他使出來的,也可以說不是。他體會著這一劍,耳中沒有任何的聲音,眼中的一切都變了,不再是那個天地,而是一片流光,彷彿已經到了一條奔騰的河流之中,這河浪的顏色五光十色,無比華麗。而他正在這條河中逆流而行,無比強大的河浪衝卷之力讓他幾乎是難以寸進,他奮力向前游動著,努力擺脫身體上阻擋與束縛,竭盡全力。

涇河中的靈力朝霸陵城洶湧而來,浩浩蕩蕩,河浪的奔騰聲,彷彿是無數人發自內心深處的嘶吼。

陳景終於攪出了一朵浪花,向前游出了一點距離。只這一下,卻已經讓他心頭湧起了一種虛弱的感覺。

也就在這時,眼前的景像一變,變成了那個黑霧瀰漫的天空,眼看著的是秦央,只是距離近的他還沒有來得及考慮這是怎麼回事,劍已經刺入秦央的眼中。

纏繞在劍身的怨念之力順著劍衝進了秦央的眼中,秦央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眼中依然是那樣的無情和冰冷,然而他的身體卻像是被風中的濃霧一樣散氣,濃霧之中有淒厲的尖叫響起,一枚黑漆漆印璽朝天空之中翻飛而起。

在霸陵城外那些人壓抑等待之中,一道劍吟聲響起,劍吟聲中霸陵城下的河浪沸騰起來地,如一條水龍般朝霸陵城頭洶湧而去。

只見黑沉沉似能吞噬一切生靈的黑霧被一道劍光破開,黑云滾滾而開,鋪天蓋的殺氣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只見籠罩彩光的劍破云而出,而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那劍末端的一道七彩劍穗。

劍穗散發出來七彩光芒卻迅速的暗淡下去,自劍脫落,彷彿所有靈力都在剛才那劍之中用盡,無力再纏住劍身。而那劍則在虛空之中一轉,化為一個人,身著藍色的法袍,看上去就像是畫中人,一陣風都能將他給撕裂,只見他伸手在黑云之中一抓,手中便多了一枚黑漆漆的印璽,他另一手朝七彩絲帶抓去,而那絲帶卻突然一飄,堪堪避過陳景的手。

陳景看著那朝霸陵深處飄落的七彩絲帶,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述的感觸,他知道霸陵二十萬生靈已經全都死了,他們的生命就像是這根絲帶一樣的輕,在風中無法自主的飄蕩著,不知是會掛在高枝,還是跌落污泥。他們以前是無法自主的,現在可以了,這座城池,是他的永恆之地了,無需眾神的庇護。他們也不再享受憐憫,經不起慈悲。

霸陵城中黑霧沒有散去,反而更濃了,七彩絲帶被翻湧起的黑霧吞沒的一瞬間,陳景看到了一個穿著碧衣裙的女了,她的發梢綁著一極七彩絲帶,絲帶打成蝴蝶結,安安靜靜。就像她站在陰氣沉沉、邪氣森森的黑霧之中仰望城頭一樣。

陳景知道,她已經不再當年那個女子,不再是顧明微,她是這座陽世陰城中仰望天空的怨靈。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心中湧起的感觸,感受著自涇河湧來的靈力,感受著神魂之中敕符的變化,感受著神域貫通通透,但是他的心卻無比的壓抑,壓的他只想要拔劍,將這天地刺個通透清明。

就在這時,河浪聲中,卻有人大喝道:「天地靈寶,豈容魔物染指。」

這聲一出,頓時有一人大聲道:「星天觀周青…先取之……」聲音才出,已經有一人憑空而現於空中,聲落之時又憑空消失,化為一道星光朝城頭落去。

同時之間,遠方的涇河繡春彎金光大放,遠遠聽到一聲鎮字,金塔金光之中,一個青色貝殼被塔收了進去。

站在城頭手托著黑色印璽的陳景人像是被驚動,抬頭,輕揮衣袍,騰空而起,然而在他揮動衣袍的一瞬間卻有一道劍吟起,虛空白光一閃,一道鮮血自虛空中噴灑而出,一人自虛空之中掉了出來,雙手捂著咽喉,直朝城下滾滾河浪中掉去。

陳景騰而起的那一瞬間,竟是將手中的黑色印璽高高舉起,不輕不重的說道:「秦廣王璽在此,若想要,但憑手段,何需那些藉口。」他這聲音雖然不輕不重,卻在河浪聲中傳的極遠。

大地上的河浪在他騰身朝涇河而起的時候如有被子一樣的朝涇河方向捲起,浪濤隨著陳景直向涇河而去。

陳景話才一出,頓時惹的黑暗之中的玄門弟子大怒,頓時有人自黑暗之中衝出,大喝道:「九皇殿華南風先取之。」

他這話不是說給陳景聽的,而是說給黑暗中其他門派的人聽著,只要是與九後殿有些淵源的都不會再這個時候與他一起搶奪。只見那華南風玉樹臨風,雙目如電,全身籠罩著金光,似有萬千符咒纏綿,一揮手,無數金光符咒生成,直向陳景落去。

雖然有與九皇殿有淵源的門派弟子不會這一刻出手,卻有更多的與九皇殿沒有關係的出手,只一瞬間,便有數十位自黑暗之中衝出,之前在阻攔河浪之時,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人並沒有出手,又有崑崙弟子持鎮妖塔出現,其他的人也就沒有必要出手。這一刻,一個個都爭先恐後的釋放出了自己最為得意的道法,並且一個個都自報山門,聲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是一場奪寶盛宴,正如陳景所說,既然想要,何必找藉口。在寶物面前,在利益面前,一切藉口都是那樣的蒼白而可笑。

河浪前一刻還是洶湧的朝前衝卷,這一刻已經朝後回捲起,就像一條水被子一樣的捲起,越卷越高,緊隨著陳景的身後朝湧捲而回。

天空之中是一聲聲自報山的聲音,這些聲音之中又雜夾著唸咒御寶聲,咒語聲天地云氣翻湧而動,法咒聲天地靈氣凝結為一層層顏色各異的實物。

「青竹山吳天赤先取之。」一個老者虛空一抓,手多了一根青翠欲滴的竹杖,說話間朝陳景擊下。

「桃源洞李上仙先取之。」一個年輕道人手中打出一道道法訣。

「雄南峰趙本源先取之。」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道朝天空之中扔出一張銀色符紙,符紙化為一片銀浪捲下。

「全真重陽子先取之。」一個鶴髮童顏的道人揮手間一道劍光直取陳景的頭顱。

「九枯峰董志茂先取之。」一個光頭年輕人臉上有頭刺青花紋,手中一柄青色的大刀,大喊出一聲後直朝陳景衝了過來。

……

……

一座山巔,突然在身上化一個圓,圓圈化一個金色的光圈,她的旁邊則有一個小姑娘好奇的看著,耳中聽著那美貌的女子說道:「這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畫地為牢。」

在云端又有一人拋出一根柳枝,柳枝穿越虛空消失。

也有人突然鑽入地底消失不見。

有人化為一團風消失。

有人祭出葫蘆懸於陳景頭頂。

各種法咒各種祭寶咒語迴蕩在天地間,然而此時沒有比那不急不緩的踏於水浪上的陳景更耀眼,他就如黑暗天地間的一個孤獨行者。

「馭風門花邊月先取之。」一年輕英俊的道人張口吐出一團如刀的風在割裂虛空。

「御獸齋白珍珍先取之。」一個素衣女子自天空之中飄飛而下,直取陳景手中的秦廣王璽。

……

……

各種法咒聲在虛空之中響起,聽上去似乎極其混亂,然而在這黑夜之中卻卻給人一種空靈的感覺,就像是夢中的聲音,並不真實,隔的極為遙遠。

這其中自然包括挾浪而走的陳景,浪潮在他的腳下就像是隨臂指使的千斤萬馬,在他的頭頂不知何時已經浮現出了一片虛影,那虛影不再只是涇河,還有著軍嶺鎮和霸陵城,在這之前,無論是軍嶺鎮還是霸陵城都只是單獨的存在,而現在卻連成了一片,原來中間黑暗斷裂之處現已經被白霧般的河浪連接成了一片。

如果說陳景之前在霸陵城中是無根之萍,那麼現在的他就如紮根於大地的大樹,涇河靈力、軍嶺鎮的靈力都已被河浪連成了一片,涇河靈力就如河水一樣湧來。

浩蕩河水洶湧澎湃,氣勢如宏。

陳景與河水彷彿已經融為一體,在他的話才出口,天空之中已經出現了許多的人,然而那些法咒聲中,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陳景靜靜的低語道:「我若有劍,當名霸陵,只為盡那霸陵二十萬人的心願。我若有劍,當化為狂風,吹盡濁世塵埃。我若有劍,當化為烈焰,焚盡諸天魔物。我若有劍,當化為江河,洗盡天地腥血。」

當他唸到最後一句時,那駭驚濤猛然捲起將他吞沒,一切的法術與法寶落在河浪之中都受到了極大的阻撓,隱隱間,有人看到河浪之中似有萬千的符咒閃動,也就在法術與法寶擊在河浪上的一瞬間,驚起漫天水霧浪花,而那些水霧浪花之中卻有無婁銀光閃逝。

那是洗盡天地腥血的河浪,那是殺仙弒神的迷天劍絲。

一道道劍絲融於河浪之中,河浪震天而起。

瞬劍術融於水霧之中。

而在那些人的眼中,那河浪突然之間變成了朦朧的霧氣花海,花海之中的花正不斷的綻放,不斷的凋謝。就在他們看到這種景象的一瞬間,耳有淡淡的劍吟聲響起,隨之整個人便已經被水霧包融。

只見天空之中那些人一個個突然化為一團血,骨肉分離,只是頃刻之間便已經成了零碎骨肉灑落大地。或明或暗之處,許許多多的人突然之間化為一個骨架散落大地。

那些唸咒聲在劍吟聲中大戛然而止,至於連慘叫聲都極為短促。

天地間有琴音,琴音來自於琴魔石岩的石琴,又有在低吟淺唱:「問世間人為何物,只是眾生一類。九天十地靈,陰陽幾度輪迴。涇河神,人世魂,不過天地一點塵。君應有語,得萬世長存,與天同壽,孤劍向誰去。……」
tt9981 發表於 2012-3-24 01:03
第一六四章:神像鎮天地


在這有魔力般的琴音與吟唱聲中,漆黑的夜色下,滾滾河浪泛著瑩瑩白光,這白光就像是月亮的光芒照射在河浪上的反射光芒,若是在白天的話根本就看不到,若是這是有月亮的夜晚,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了。然而現在正是無月無星的漆黑夜晚,而河水卻生出這樣的光芒,彷彿成了整個天地的中心,就像是黑暗之中一條永不停止的河流。河浪翻湧,不斷有銀光水花濺起,水花濺起化為水霧水絲消逝在虛空之中,而天空之中那些人卻一個個在載落。

那些遠遠看著並沒有急著出手的人驚駭無比,見識淺薄的人自然看不出陳景的手段,只會覺得陳景有什麼詭秘的咒術,讓那許多人亮無徵兆的死去,而有見識及眼力高明的人就能看到,那些人是死在了陳景的劍下,劍化無形,與水霧相融。這是在霸陵城中陳景以劍與願焰相融時領悟出來的一種劍術。

他自己或許都沒有發現,在他第一次以葉清雪留下的清心鎮魔劍牽引著雷霆擊殺了三個無名道人之時,那一刻,他的劍術已經有了質的變化。可以說是不再拘泥於劍術,或者可以說在劍化無形的那一天起,他的劍術已經可以變幻莫測,變成了正的法劍,一把可以融合於天地間各種法術的劍。

河浪隨陳景向涇河之中退去,但是在河浪曾到過的地方卻有異樣的氣息留了下來,那種氣息不是山河之氣,不是大地之氣,因為山河與大地靈氣一直都在,從不曾消失過,那是一種神氣,是一個神祇的神域中才會有的氣息,凡人一直居住在那裡感受不到,若是出過遠門之後再回來的話,一定能感受到這一處大地上的氣息,這氣息能讓他們心安親切。

修行之人感知更是敏銳,不但能感受到從霸陵到涇河這一段已經有著陳景的神氣,更能看到那連成一片的神光。這神光自然只會出現神祇的神域之中,一般信仰願力越濃的地方神光就越亮,從霸陵到涇河這一段城域對於陳景來說是新得之地,才短短時間內就成了神域,讓許多人感到吃驚。

更讓在場人感到震驚的是陳景的法術已經給他們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陳景身上的氣息晦澀,已經難以看清到底是什麼境界。

而天空之中出現的那些人,只眨眼的時間就已經化為骨架掉落到河浪之中,淹沒無蹤。喧囂突然而止,彷彿被河浪給吞噬。一時無人敢再出手,不再有任何人出現,唯有突然又從河浪之中出現的陳景踏在河浪上如踏水龍般的飛騰,可當陳景一出現,他托在手中那漆黑的秦廣璽就像是黑暗之中的明燈,將黑暗之中那些嚮往火光的昆蟲立即吸引了出來。

黃金能迷凡人眼,讓人看不時勢。在修行之人眼中,凡人為了一些東西而迷失自我,丟了性命是多麼的可笑,但時當有足夠迷亂修行之人眼睛的東西出現時,他們也一樣的迷亂,做出丟性命的事。

又一波的人出現了,一個個以各種手段出現,施放出種種法術,可是這次他們法術都還沒生出,還沒有落下,天空之中憑空出現許多白絲,白絲就像是清泉拉出來的絲線,穿梭虛空,刺空法術,突然出現在了那些面前,又憑空消失,那些人則是在銀絲消失的瞬間減身首分離,栽落虛空。

河浪此時看上去氣勢如宏,然而卻給人一種極為靜謐的感覺。那在黑暗之中一閃即逝的銀絲,同樣的給人一種緩慢的感覺。

陳景一顯一隱之間便前行十數里,速度極快。而涇河方向金光衝天,金光之中一座金塔浮現,那金塔在虛空之中突然隱去,卻又立即出現,也就是一眨眼之間,那金塔出現在了河堤上的河神廟上空,沒有絲毫遲疑或停頓鎮了下去,憑誰也能夠想像的到,這鎮妖塔要是鎮了下去,河神廟與河神像必定要化粉塵。

金光下,河神廟上的瓦片都清晰能看得清清楚楚,塔還沒有落下,河神廟上同樣的冒出白光,那白光如一層才剛剛燃起的火焰在金光之中一現即滅,隨之神廟自上而下寸寸崩塌,一座神像在神廟之中露了出來,神像在巨大的金塔與金光之中顯得格外弱小,金光之中,神像眼神顯露著銳利殺氣,就像是能看透一切虛偽與邪惡。

就在眾人以為神像要與神廟一樣化為塵土時,神像之上突然冒起了水霧,水霧轉瞬之間化為水浪,一念之間已經將神像淹沒。

水浪衝天而起,化為水龍咆嘯著朝天空之中金塔捲去,浪未至,已有河霧突然出現金塔的下方,河霧之中有一隻蝴蝶憑空而現,只見它輕盈的搧動著淡藍的蝶翅,再次憑空消失,蝴蝶消失瞬間響起刺耳的劍吟聲,這劍吟不是劍出鞘的聲音,也不是劍刺破虛空的聲音,而像是一劍重擊在金塔之上發出來的聲音,然而就在這刺耳的聲音響起之時,金塔上空突然出現凝結一大片河霧,河霧之中一隻蝴蝶輕盈的落在鎮妖塔上,只這輕輕一觸,就像那蝴蝶是落在花朵之上,金塔上的金光在蝴蝶落下的瞬間散去。

金塔響起一聲悲鳴,重新化一座灰色小鐵塔衝天而起,天空之中現出一個身著杏黃道袍的道人,只見他手在虛空之中一翻,鐵塔印記在掌心閃出一道金光,而衝天而起灰色鐵塔便憑空而出現在他手掌上。

他眉頭緊皺,看著下衝卷而的河浪,在他的眼中,那河浪之中有著著一尊神像,神像之上蒙著一層清光,清光之中的神像的眼睛就像是已經有了神采,有了生命。

他轉身便走,踏空而飛,可是在他的身下河浪比他飛遁速度更快的捲了上來,在許多人眼中,那河浪就如一條出水怒龍,又像整條涇河突然掀起。前一刻還是金光萬丈,無人可擋,而此時面對整條涇河繡春彎的怒火,只一擊便轉身而逃。在那沖卷而起的河浪面前無比脆弱,河浪速度極快。

在許多人眼中只見到金塔上的金光一暗,河浪席捲,只見那崑崙弟子手中鎮妖塔再次驚閃起金光,卻被河浪一觸即散,金塔散去之時,有一條黑白相間的蛇落下,又有一隻大紅蝦被浪吞沒,青色的貝殼也是落入河浪之中。而那道人則是騰空而逃,可是道人才騰空才一轉身,已經被河浪吞沒。

這一幕在許多年後在天地間流傳時卻產生了數個版本,有些人說這個崑崙弟子冒犯了神祇,受到了涇河之神的懲罰,被河水吞噬到了水中。又有人說那崑崙弟子妄圖毀滅河神像,被已經有了神性的河神像擊殺。又有人說,崑崙弟子是死在了河神的劍下,因為那一天晚上,劍吟聲綿綿不絕,如河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河浪將道人吞沒其中,遠遠看去,就像是涇河之中有一條水龍突然衝出水面,一口將道人吞下。有人能上看到,河浪之中有道人在奮力的掙扎,卻怎麼也掙不脫。只見他不斷畫道符,可在才畫出一半就已經破滅,又自懷裡的掏出法寶,只是法寶上的光芒只閃爍一下便又暗淡下去,靈性盡失。

河浪之中除了那道人之外,還有一尊神像,神像在道人的上方,隨著河浪不斷的縮回繡春彎神廟處。神像落回神廟之中的神台上,而神像的下方則是那個道人。

神像落回神廟神台,而那道人則是活生生鎮壓在神像之下。隨著河浪消失,神像四周出現了那些神侍,各個冷眼看著四面八方。一隻大紅蝦,面貌兇殘煞氣隱隱。一隻貝殼,清靈之中透著神秘,一個條黑白相間的蛇,盤在地方,雙眼之中透著陰毒的光芒,黑暗之中又有一隻身穿道袍的山猴奔躍而來,舉止張揚,神像的隱影之中有黑影一閃,虛靈出現在那裡,讓黑暗更暗了,天空之中,又有一隻夜鶯落在了神廟廢墟之中。

河浪消失,卻有氣勢衝天,神像所在上空,風雲變色,雲霧翻湧。

從衝天霸陵之中衝天怨念起殺戮,再一路殺到涇河,連那河水都染上了殺氣。

河神像靜立在那神廟廢墟之中,神像之下,那道人還沒有死,正痛苦的扭動著身體掙扎。

黑暗之中,遠近觀看著的修行之人,一個個驚駭不己, 這一刻涇河繡春彎河神陳景的形象深深的印在了他們的心中。神像靜靜的立在那裡,卻給人一種凝若山嶽,煞氣衝天的感覺。

在涇河的源頭崑崙山上空,金光閃耀,一個道人手托金塔站在那裡,眼看著神像,而許多卻覺得這一刻,神像活了過來,正抬著頭看著崑崙山巔。

神像上空靈氣翻湧,似要衝天而起化為一片風雨捲上崑崙山巔。
tt9981 發表於 2012-3-25 00:54
第一六五章:怒浪狂濤淹崑崙


陳景看著崑崙山巔,看著那托在那崑崙傳人手中金塔,他想到了師姐葉清雪,想到了葉清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那年雪夜的血屍之中,是葉清雪將他翻起,將他背上千羅山。

那年千羅山的傳道堂裡,是葉清雪為他講解著修行間的事,將他領進了修行之門。

那年陰世秦廣城中,是葉清雪挾著他跨躍無盡黑暗,飛向陽世。

那年黑曜州剮龍坡上,是葉清雪一人獨戰黑曜一州的青年俊傑。

那年繡春彎神廟前,是葉清雪為他塑神像,為他借經書。

陳景看著崑崙傳人那冷漠的眼神,看著他手中的玲瓏鎮妖塔,心中生出沖上崑崙的念頭,這念頭一出便再也無法壓下。他的心就像是受到了霸陵二十萬生靈絕決念頭的影響,忍不住長嘯一聲。

這長嘯似能牽動天地風雲,自霸陵城下起,過軍嶺、河前村,再到涇河流域之中,靈氣都像是被他的長嘯給驚醒,頓時風雲色變,朝神廟上空洶湧而來。長嘯聲中,神像上浮現虛影打出一串法訣,六張神符在虛空之中凝結,分落入神像周圍大紅蝦等人的手中。

長嘯聲中,那神像突然騰空而起,隨著神像的衝天而起,涇河之中河浪席捲,隨著神像而起。而神台上的那個道人竟是依然在掙紮著,彷彿他的背上依然有著一座神像鎮壓著他一樣。鎮壓他的不是神像,而是涇河的靈力。

下方涇河怒浪狂捲,河浪隨著神像一路逆流而上,形成浩蕩壯觀景象。天空之中風雲變色,形成一片漩渦狀的霧云。神像則是下連涇河之浪,上接九天風雲,遠遠看去,那並像是神像,而像是一個藍袍道人踏步虛空,奮怒的奔行著。

河浪絲毫不停,直向涇河的上游而去,如一條銀龍,去勢凶凶,將涇河之水卷帶而起。

「他要幹什麼?」

有人心中疑惑,驚呼出聲。大多數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而有些隱猜到的,卻驚訝於他的膽量。

「他要水淹崑崙。」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這知道他要興浪淹崑崙原因的,卻是詫異於他這些年來的平靜,即使與他關係親近大紅蝦也不知道自己這位河神爺,天天沉默的坐在河神廟前,想的最多的就是興浪而上崑崙。

有人半生一事無成,窮困潦倒,當時運一到,便能乘風上九天。伏於大地上的一條順勢而流淌的濁河,在有了河神之後,也逆卷九天,如銀河騰空,沖卷一切。當陳景回到涇河中時,已經無人再朝陳景出手。沒有出手的人心中唯有慶幸與震驚。因為陳景此時表現出來的威勢幾乎不在當年蛟龍王的威勢之下,這是涇河龍王才有的神力。

在時下的天地間,涇河龍王屬於六品神祇。而陳景這涇河神位屬於八品神位,在水系一脈神祇之中,除了天地間的一些井神及小河河神外,就屬他八品小河神小了。初時不過管轄繡春彎三十里的範圍,而只不過二十餘年,幾乎一轉眼之間就幾乎已經有了不下於六品涇河龍王的威勢了。

那些人看到陳景外在顯露的威勢,但是大多都沒有看到陳景的內在神位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變化在翠屏山神翠屏娘娘眼中卻是那樣的清晰。甚至可以說,在陳景於霸陵上空出現的那一瞬間,她的眼中便泛起了驚訝,因為在這一刻她居然發現自己難以看清陳景了。在之前她看到貝殼要興浪到霸陵時,就曾說,如果陳景能活下來,她以後見到陳景都要退避了。不過,這並不是短時間內能出現的情況,至少在她的心中即使是陳景能夠衝破天庭敕符之中的神禁,要想超越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對自己還是很自信的。

然而當陳景從霸陵城中一現身之時,她就感到驚訝,因為陳景身上已經有了一層朦朧的東西,讓她不清,就像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如果說這還只是讓她驚訝的話,那麼現在陳景身上變化足以讓她感到震驚,在神像頭頂呈現出來的敕符景象正發生著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她看到陳景的頭頂呈現敕符景象之中了現一條大河滔滔奔騰,如一條銀龍。自河的中間位置又延伸出一片朦朧白氣,白氣如河霧翻湧,霧中有村、有鎮、有大城。大城巍峨,正是霸陵城。

她看著陳景融於河浪之中,逆流而起,喃喃自語的說道:「此時的天地間,稱得上一方神祇的,要多了一個涇河陳景了。天下無數修行人中,能夠在天地間排的名又多了一個。」

站在她旁邊的玄空沒有說什麼,她眼神之中同樣的驚訝,卻一言不發的看著。

陳景這會兒只感覺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而是一條河,一片大地,一座城,一隻蝴蝶。水浪濤濤,聽在他的耳中卻如寧靜的夜晚的清泉聲,感覺四面八方的靈氣都朝自己彙集而來。而呈現在眼前的不是河浪,也不是漆黑夜空,而是五彩繽紛的世間,他心中自然而然的閃過明悟,這些色彩是五行靈氣。

一直以來他寄劍於身外,超脫於身體之外,可身體卻始終都是屹立在涇河繡春彎,而此在他那心中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多出了兩個身體,一個在霸陵城中,一個在軍嶺鎮中。在他的腦海之中,映了的是一條長河,一座孤城,一座鎮。鎮中城中各有一座神像。

但是陳景又有一種異樣的清明,這清明仿似又有些不切實際的感覺,讓他有一種渾身輕飄再無身體的感覺。然而又將整個神域範圍內外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涇河兩岸山頂那站立著和各門各派的修行之人,雖然修為相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並不高,但是在這種的狀態下的他,卻將平時看不到的東西也看的清清楚楚。山中有不少妖靈潛伏其中,此時同樣的看著。

延途兩岸那許多人是陳景之前所沒發現的,此時他才知道自己手中秦廣王璽對於天下間的修行人來說有多麼大的吸引力。而站立在翠屏山頂的翠屏娘娘卻如夜中明燈一樣的刺眼,這是他的感覺。他發現這翠屏山神居然幾乎與翠屏山脈融為一體,一呼一吸就像是山脈在吞吐靈氣,山即是她,她即是山。陳景知道,自己要達到她這種境界還要時間。

在他的心念之間,有兩種極為矛盾的感覺,一種就是格外的清晰,彷彿萬物都在掌控之中。又有一種感覺是朦朧,就像是身處於水中,壓於山中,焚於火中,這種融於天地的感覺,就像是天地間靈類初開靈時的對於整個天地的情形。

就在這一刻,他感受到神像之中的靈氣突然激盪起來,原本從都無法感應到的靈氣在一刻感應到了,就像是死去的身體重新煥發出生機。

一直以來,神像一直都在被涇河的靈力洗煉溫養著,但是無論神像中蘊含的靈力有多麼的充沛,卻與陳景好似沒有關係,因為陳景根本就無法驅動神像上的靈氣,這就像是一個身體失去了知覺的人,即使是給他吃了再好的補品,也無法讓他站起來,無法讓他感應到力量。

但是這一刻陳景感應到了,感覺神像之中的靈力激盪,陳景心念一動,立即抓住機這一個難得的機會,溝通著神像之中的一絲靈氣在丹田之中轉動起來,這一動便立即帶著神像體內靈力也開始轉動起來,初時只是極少的一部分,只一會兒竟是就形成一個小漩渦,漩渦越轉越快,很快就神像內的紛亂靈氣聚集到了丹田部位去了,而外界的靈力則是以更快速度洶湧而來,在神像的上空同樣的出一個巨大的漩渦。

這漩渦越轉越快,竟似要在那裡凝結起來,只是一時卻怎麼也無法凝結,像是被什麼東西阻擋著,陳景卻清楚,因為這是神像,是石身,根本就沒有丹田竅穴。

陳景就在這感受著天地和身體的兩種感覺之中,興浪朝崑崙山捲去。

突然有一人飛臨而來,如九天飛仙,衣袍飄飄。在許多人眼中,河浪衝天而起,就像是蒼龍吐息,一口便將那人給淹沒,那被河浪捲進去,轉眼之間,河浪遠去,那人再也沒有出現,彷彿那河浪就是一條能吞噬萬物的魔物。

悠忽之間,河浪已經到了數百里之外。河道轉則河浪轉,在河的上空無論是什麼阻擋都被吞沒。

涇河兩岸的山神或修行者都發現,在浪頭經過之後,涇河依然還是涇河,但是在他們的眼中,這涇河已經沒有靈氣,或許可以說靈力都被那浪頭捲走。那浪頭之中的靈氣越來越重,給人的感覺也是越來越浩蕩,就像是整條涇河的水都翻湧了上來。

一百里,兩百里,五百里,一千里……

許多人緊隨著河浪朝涇河的源頭崑崙山騰飛,但是任他們怎麼驅動法力都跟不上河浪的速度。

隨著河浪的威勢越來越重,所過之處,狂風呼哨,烏云密佈。兩岸的山頭大樹被吹折,山中小妖根本就不敢在河邊看著。

對於他們來說,今天是很特殊的一天,這一幕也將在他們的跟裡化為傳說,流傳四方千萬年。

那傳說版本有許多個,但是流傳的最廣的則有兩個,一個是說這一天,涇河之中有白龍出世,不知被封禁幾萬年,自崑崙山下興浪起,欲騰飛九天化形。之說以會演變成一隻不知封禁了幾萬的的白龍出世,那是因為後面天地間發生的許多事有關。

還有一個傳說則是說,這一天,涇河的之中的一切都成了利刃,水是利刃,風是利刃,河霧也是利刃,無論是什麼被捲入其中都將湮滅。

「那不是河水,那是能撕裂天地的利刃。」一座青山之巔有人低嘆道。
tt9981 發表於 2012-3-25 00:55
第一六六章:曙光探頭云彩間


當要天邊一縷曙光自云彩之中探出之時,河浪已經到了涇河的源頭崑崙山下。

崑崙高聳入云,即使修行之人看在眼裡,也會從心裡生出一種高不可攀的想法。修行之人對於天地間的一切事物都極為敏感,他們感覺這崑崙山高不可攀,便是真的難以攀過。即使是他們有著凡人稱之為仙術的法術,也登不上去。

陳景這是第二次面對崑崙,與上一次隨著蛟龍王沖上崑崙時的狀態不同,這一次在他的雙眼之中,這崑崙山竟像是遍佈符文,這符文不似人以大法力布成的,而像是在漫長的歲月之中自然形成的。

陳景仰頭,只覺得這山連接天地,鎮壓著萬里靈氣,而涇河不過是山中溢出的靈氣形成的一條河。他的心中與別人一樣也同樣的生出崑崙高不可攀的感覺,甚至這種感覺更甚之。他終於明白當年蛟龍王能迎著九天雷霆而沖上崑崙,衝入山中是多麼強大的一件事。

「好高的山,好重的山,我會被鎮壓在山下的。」

陳景心中不知為何突然冒出這樣的話,當他越靠近崑崙山,這種感覺就越明顯而沉重。甚至連空氣都凝實起來,他毫不懷疑自己極有可能會被鎮壓在山下。

但是他仍然溯著崑崙山體而上九天,就似一條怒龍自深淵之中衝起,剎那間,他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彷彿自己正抗著一座山在飛騰。

這種壓力在他看到符文時就出現,即使是他閉上眼睛也仍然感受的到。他明白,這壓力不是作用在肉身上,而是鎮在心中。然而,他必須得上崑崙山巔,而且還要入崑崙。

如果說星空是浩瀚而神秘的,那麼這崑崙山同星空比起來,則多了一份實實在在沉重。

這一刻他隱隱明白當年蛟龍王為什麼一定溯崑崙而上九天。長年累月的仰望崑崙,讓他的心中出現了一座山,那座山鎮著他化龍飛騰的道路,他混的不是崑崙,而是突破自我。

這一刻,他也做出當上蛟龍王一樣的選擇。

三百年前的蛟龍王有怎麼的威勢,陳景並不知道,而上一次陳景是隨著蛟龍王一起沖上崑崙的,當時他身處其中,感受更多的是天威,那時的他連對於崑崙山的感覺只有神秘,直到他進入了崑崙山後,一直纏繞心間的都只是神秘莫測,如汪洋大海。

這一刻,他終於獨自面對這坐號稱萬山之母的崑崙,面對這道門之祖的崑崙。

這一天相對天地輪迴來說,就像是大海之中一條魚躍出水面,打出一個浪花。而相對於

相對於陳景來說,這是一次脫胎換骨,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動的去挑戰比自己強大的存在,以前的他就如彈簧一樣,是遇事之後的反擊,現在則是已經有所不同了。他看著九天之上凝結的烏云,看著崑崙山浮現的仿如代表著天地規則的符文,他心中不可竭止的湧起渺小的感覺,然而他依然毅然的沖上崑崙,沖上九天。

隨著河浪衝的越高,天空中的烏云越厚,就像是蒼天本是有思想、有眼睛、有感情的,它憤怒了,一道刺眼的雷光自烏云之中刺出。在陳景的眼中,這就像是一把劍,一把萬里之外取人首級的天道之劍,劍未到,天威已至,直蕩心靈。在天威面前,法力並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顆直面天威的心,即使是覺得可能可粉身碎骨也不能害怕,至少不能讓心中的懼怕控制了身體。

神像周身河浪沸騰,形成漩渦,河浪之外則是風雲,讓人難以看清最中心神像。

天地間要說比陳景法力高的有不少,那些自千多年前在劫之中傳承下來大門大派之中定然有著不可測度的人物,但是要說面對這天威之時的心境一定要比陳景高,卻也未必。天下神祇之中自也如此。

陳景看著雷朝自己刺落下,耳中一點聲音都沒有。那雷光所過之處,就似已經將三千小世界都照徹,又似天地已經被這一道雷電刺碎。這不是陳景第一次面對這雷霆,然而,無論是第一次還是第三次,他都有一種粉身碎骨,靈魂散滅的感覺。

心境高的人未必完全不懼生死,但是他們卻能讓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不控制自己的身體。陳景不止是一次面對過天威雷霆,雖然他依然會感到恐懼,但是他卻能保持不本心不失。在許多人的眼中,只見那在雷光之下的浪花竟似有了生命一般,發出一聲嘯吟,嘯吟似劍鳴,又似龍嘯,以更快的速度朝九天之上衝去。

「轟……」

雷霆聲這時才自九天之上傳了下來,聲音響起之時,雷已經落在了衝天而起的浪濤之上。

浪濤炸開,朝四面八方的飛散,雷光尚未退散,浪花散裂開後,一尊高大的神像顯露了出來。

陳景只覺天靈蓋嗡的一聲,就像是自己頭被重錘擊打了一下,在他的感覺之中,他自己頭顱在這重擊之下分裂開來,那道狂暴的力量順著頭勁直破而下,延兩肩而走手臂。又順背脊而下,直入丹田,在神像丹田靈氣漩渦之處炸開。

「轟……」陳景感受到了劇痛,這是他自成神像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劇痛的感覺。

如果說當年葉清雪將小白龍找來念《天妖化形篇》,是開啟了天下妖靈化形的序章的話,那麼,陳景今天衝破與神魂融合在一起的神禁,就是開啟天地間的神祇自立的門庭。今天注定是要載入天地紀元中的一天。

陳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可能有一天也成為天地間的傳說,若是有人告訴他可以的話,他寧願不要,在他看來,千萬年前的那些人個個通天徹地,卻已經沒有一個還在世間行走,他寧願永遠活在現實之中,儘可能久的看著這個世界。

雷光落下的剎那,陳景彷彿看到了千百年後,人間傳唱著:「是誰說,飲涇河水者當受我庇護。是誰說,只要信我,我將護其不受邪靈侵擾。是誰挾浪上九天,是誰在問,你們若有心,我願為劍,是誰在說,你們若有力,我願為鋒刃……」

雷電直擊神像之上,神像浮現出層層劍光,雷電漫延而下,將神像裡裡外外澆灌了個通透。沒人知道這一刻的陳景在想什麼,沒人知道這一刻雷霆擊在神像上是什麼感覺。這一刻就像許多年前蛟龍王興浪上崑崙一樣,只不過當時的陳景只是那許多河神中的一個,在大家的眼中是一隻脆弱的蝴蝶,雷霆下的蝴蝶,脆弱的可能被風吹裂。直到他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從崑崙山中衝出來了。從那一刻起,他在許多的人心中留下了印記,從此涇河之中就只有一個陳景了。直到,繡春彎那一戰,直到霸陵城中受到滿城二十萬生靈的願焰粹煉,他的靈魂及心境開始質變。

而神像也同樣的受靈氣滋潤了這麼久,現在受到雷霆之力粹煉,開始發生變化。

雷光未散,又一道雷光落下。只有一直盯著看的人才會看到,在那雷光之下的神像在雷光之中停頓了一下,只是很短的一瞬間,那神像又朝九天之上衝去。而被擊散的河浪,並沒有就此散去,而是重新彙集在神像下方,化為一團云,那云旋轉著連接著涇河,涇河之中的水浪這時就像是一條銀線,而那朝天空飛去神像就如風箏。

第三道雷光再次落下,雷電直擊在神像的天靈蓋上,電花漫延而是上,透過神像腳下的云層,順著那銀線的河浪傳導而下。

「滋滋……滋滋……」

陳景感覺神像之身發麻,有著一絲絲的疼痛夾雜其中。

河面上閃耀著電花,只一瞬間,電花已經蔓延數十里。電花過後,河面上頓時浮現出許多魚蟲蝦,魚蟲蝦翻著肚皮,顯然已經死了。

神像並沒有停下,依然是朝九天之上衝去。受過雷擊的神像並沒有碎裂,反而更顯光潔,隱隱間透著霞煙寶氣。

第四道雷霆落,伴隨著狂風暴雨,神像直衝九天之上,就像是一個緊握的拳頭怒而直擊天空。

陳景的神像之身感覺天靈蓋被打通,原本那種沉重的感覺就像是被雷霆擊碎,那全身被封住的感覺再也不復存在。

雷光依然蔓延而下,河面閃耀電花。

第四道雷光落下。

陳景的神像之身,背脊彷彿出現了力量,恢復了一絲生機。

第五道雷光落下。

陳景隱隱感覺,身體之有血液在奔流,彷彿全身經脈都再次活過來。

第六道雷光落下。

陳景的神像之身中,靈氣彷彿已經燃燒了起來,全身上下無一不劇痛,似要燒為灰燼。

在神像的丹田之中,竟是出現一個微小竅穴,那裡正是之前靈氣彙集之處,現在依然有靈氣在那裡形成漩渦,天地間的靈力以神像丹田為中心的彙集。

這不比妖靈度劫,中間幾乎是沒有間隙,一道連著一道。
tt9981 發表於 2012-3-25 00:55
第一六七章:寶塔鎮涇河


在神像的丹田位置出現奇異之時,神像沖飛速度越來越慢,就像是老人上坡,比起當年蛟龍王來,陳景顯然還有差距,儘管他的敕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他的神力依然比不上得涇河三百餘年的蛟龍王。

陳景知道,自己到了極致。他也明白,自己比起當年蛟龍王來還差了不少,如果他再強撐下去的話,估計神像之中的靈力要被雷霆燒乾,然後神像徹底的毀滅。

突然,天空之中金光大光。金光之源是崑崙山巔的一個道人手上托著的一座金塔,金塔上閃耀而起的金光映耀一片天空,連烏云都照成白色。

這人就是崑崙仙門的傳人,他靜靜的守護在那裡,眼神之中充滿了大道無情的冷漠。

「興浪犯崑崙者何人。」

那崑崙山巔站立著的道人冷冷的喝問道,沒有一絲的感情波動。

聲音很大,有一種煌煌然的大勢融合在其中,鋪天蓋地的自崑崙山巔席捲而下。隱隱間,這聲音之中彷彿蘊含著溝通天地的大道法則在內。陳景不由自主的想要那回答,卻在話才出口之時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他在河神廟前講道這些年,法力不見提高多少,但是心境已經進入了一種微妙的境界,就像是平靜的湖面,只要有一絲的微風就會泛起起漣漪。

這是危險的徵兆。

陳景將那幾乎已經要脫口而出的話壓了下來。他不知道,當年蛟龍王在沖上崑崙山巔之時,崑崙傳人也這樣的問過,只不過那時的他沒有聽到。當年蛟龍王沒有回答,這次的陳景同樣沒有回答。

就在他將那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壓了下去之後,頓時血氣翻湧。按理來說,他的肉身已經是神像了,不應該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他就是有,就在受第一道雷擊之時,他就感受到了氣血,而且他還明白了原來神像真的可以化形。

血氣翻湧之後就是一陣眩暈,這種狀況極度的危險,只要雷霆落下之時,他仍然處於眩暈狀態的話,一道雷霆就可能將神像擊的粉碎。然而雷霆沒有落下,卻有金光灑下。

陳景頭頂是一座巨塔,金光燦爛,光耀九州。

陳景朝上方的金塔看去,看到的卻是一個無底深淵,彷彿這塔並不是塔,而是一個通另一個天地的通道。一陣狂風自那深淵之中捲出,似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抓著神像往裡面拉去。

雷光自九天而落,落在金色巨塔上,卻並沒有給金塔帶來一點傷害,反而讓金塔上的金光更加的濃郁閃亮了。

陳景不知道為何上次蛟龍王沖崑崙之是他沒有在半途出手,而這次卻出手了。

神像朝金塔之中深淵飛去,轉眼已經到了金塔的底部,然而就在許多人認為陳景要被收入塔中之時,神像之上突然生出一圈白光,白光生出之時,有劍吟響起,無形的束縛被斬斷,隨之便見神像朝下方落去,金塔直落而下。

「鎮……」

這一聲鎮字伴隨著雷霆聲一起迴蕩在天地間,金光下的神像筆直的掉落。在神像在金光之中格外的清晰,金光突然化為金焰,憑空而生。神像周身被金焰包裹,遠遠的看上去極為豔麗,然而是只要有一些見識的人都會在心中驚呼,因為這是玲瓏寶塔之中的琉璃火,傳說能燒三界一切生靈。

陳景更是體會深刻,在上一次他入玲瓏塔時,差一點就沒有出得來,當時他看到從塔頂落下的火焰就像是大地深處地心煞火岩漿,現在火焰只在周身一現,立即感覺神像身體有被燒成灰燼的感覺。他想也不想,秦廣王印憑空而現於他的身前,遠遠的看去就像是從神像的嘴裡的噴了出來,秦廣王印一出,上空那玲瓏鎮妖寶塔鋪天蓋地的鎮壓天地間一切生靈的氣勢頓時被截斷。

秦廣王印之上是煌煌大勢的金光,秦廣王璽之下眨眼之間,就已經變成一片黑暗,金光下,隱隱可以看到似有鬼影綽綽,烏黑煞氣之中,陳景神像就像地獄來客。

「天王顯真靈,寶塔鎮涇河。」

崑崙山巔道人冷冷的喝念道,聲音一起,金塔上的金光大盛,那金光竟是連九天之上的烏云都沖散了,只是那烏云雖然散去,雷電並沒有隨著一起消散,本來刺眼的白色雷電在金光的照耀下竟是也成了金色的雷光,雨也成了金色,就連風在金光下都似已經顯了形。

涇河之中依然綿綿不絕的湧起河浪,那些河浪並非是真的河浪凡水,而是涇河靈力化為河浪。陳景傾盡涇河之力御使著秦廣王印,外人看上去威勢不在天空之葉玲瓏鎮妖塔之下,只有他自己能體會到其中的艱難。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憑著霸陵城隍秦央那樣的法力,最終都變成了秦廣王印的器靈。

此時此刻,陳景只覺得有著無數的惡鬼正在撒扯著自己的靈魂,就像是要將自己撕成碎片,又像是要將他拉進秦廣王印之中去。

他心神跳動,靈魂顫抖,隨時都可能可脫離神像而離開。

靈魂離體對於仙道未成的人來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有秘法者,可以在肉身被毀之後奪舍,儘管如此,也有著極大的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失去記憶,神志不清,即使是奪舍成功,也要花上許久的時間才能讓靈魂與肉身契合,也許當靈魂與肉身契合之後,肉身又已經衰竭了。還有些有秘法的人,可在肉身被毀之後將靈魂寄託於靈器之中,而成為器靈,除非絕大的機緣,大悟性,大毅力,否則不可脫。

陳景元神未成,仙道未得,當然不能被秦廣王璽將靈魂勾了出來。

然而,隨著他灌注在秦廣王印上的神力靈力越大,秦廣王印上的威勢就越重,竟是將天空之中的玲瓏鎮妖寶塔逼了回去。

秦廣王璽煞氣衝天,但是陳景卻越來越吃力,秦廣王璽吸收的法力越多,威力就越大,對於陳景靈魂拉扯之力也就越重。他的耳中已經聽不到了任何的聲音,唯有了紛亂的鬼哭鬼笑,恍惚之間,他覺得自己又回到秦廣王城,又回到那個看不天,看不到地,分不清陽世與陰間的秦廣王城。

恍惚間,陳景靈魂已經沒有一絲的疼痛的感覺,就像是已經麻醉了,然而在他的心中卻湧起強烈危險感。這種警兆一起,他就知道來自於本身,並不是外界。

就在許多人看著陳景無比強勢的再次沖上天空,所有人以為陳景將沖上崑崙之時,他突然慘叫一聲,這叫喊聲極其短促,就像是有意壓制著不讓別人聽到。可是在這裡的個個都是修行之人,自然能夠聽得出來這聲音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來。聲音才一出時,只見那黑煞之氣急劇朝河面上縮了回去,亡命而逃。

天空之中的玲瓏鎮妖塔快速追逐著要將陳景收入塔中。

「他受到了秦廣王璽的反噬。」

「他在逃。」

在大家的心中不絕而同的升起這樣的念頭。

「鎮……」

天空之中的玲瓏鎮妖塔上突然落下一個金光凝結的塔,這塔彷彿突破了空間時間的限制,在鎮字響起時便出現了,鎮字落時已經將神像罩住,金光又瞬間消失,然而那神像仍然朝河中掉去。

「他已被封鎮,玲瓏鎮妖塔不能離崑崙,準備出手。」

黑暗之中有人快速而低聲的說道。

就這這人聲音才落,已經有許多人朝神像衝了過去,他們眼睛看著的是隨著神像一起掉落的秦廣王璽。本來還有人想等一等,但是看到已經有人出手,一個個逼不急待的出手。

一個個施展出自己獨特的遁行之術,朝那秦廣王璽抓去,而有些慢了一點的人,遠遠的打出法訣。

紛亂瞬間而起。

然而就在紛亂起的同時,卻沒有人注意到秦廣王璽烏光一閃,原本被封鎮之後,暗淡無光的神像再閃顯現神彩來。神像的眼眸彷彿活了過來,也就是這一剎那,神像周身閃耀出一層層白光,這白光以神像為中間,朝四面八方的飛散而起。原本週圍那些想要爭奪秦廣王璽的人都大驚,一個個騰身便走,卻已然來不及,那白光如銀絲一樣的空梭虛空,在他們轉身的一剎那出現在他們的後勁脖子上。

銀絲一纏,纏上脖子,頭顱瞬間掉落,慘叫都無法發出一聲。

而有些則是立即遁走,身體還沒有完全隱沒虛空,銀絲已經刺了進去。那即將隱遁的身形立即再次浮現,只是額頭卻有一個紅點,不停朝外面冒著血。

有些則是打出法訣,以法術抵擋,只是法術才出,手腕卻突然之間斷了,驚懼的大叫一聲,銀絲一閃,頭顱突然自肩頭掉下。肉身上突然衝出一個灰濛蒙的人影,拔空便要走,這是修了秘術的人,能護靈魂一時不滅,然而那靈魂還沒來得及走,一道銀絲閃逝而過,刺入那靈魂之中攪動,靈魂發出刺耳的尖叫,散入虛空之中。

「孽障,猖狂。」

突然,一聲大喝炸響,就像是雷霆聲一樣,震的耳膜嗡嗡作響。

天空之一座大如山的大印直落而下,印的下方立時狂風大作,四面山上的大樹發出啪啪的響起,已經被大印自高空而落帶出狂風吹折了。
tt9981 發表於 2012-3-25 23:23
第一六八章:焚江煮河


「廣成道場的護道真人元真。」黑暗之中有人驚呼道。

自下朝上看去,那道如山的大印底面有著古樸的兩個字——番天。

傳說,上古洪荒時代廣成道場祖師廣成子的番天印一出,群仙退避。做為廣成道場的護道人元真仙人手中的雖然不是真正的番天印,卻是他自踏上修行路就開始祭煉的番天印,這番天印除了並非是用傳說中不周仙山祭成的之外,一切的祭煉方式都是有傳承的。這元真道人是比廣成道場之中掌道人名氣更大的人。

在道門之中,無論是哪門哪派,都有一脈是護道之人,又稱之為護教真人,崑崙有,廣成道場也有。當門派有事之時,一般都是護教真人出山。

他一出現,代表著掌門一級的人終於朝陳景出手。

河面浪花突然湧起,如果說整條涇河是一條蛇的話,那這突然湧起的河浪就是蛇吐出的信。速度極快,瞬間將神像捲入水中,連同秦廣王璽一同消失在了水。

番天印落,河水朝兩岸洶湧。就像是海中大浪拍岸,濁浪排空,湧上兩岸的青山,捲起千堆雪。原本還有些在神像上空還沒有被陳景殺死的人,卻在這山一樣的大印下被鎮壓入河中。巨印在河中緩緩的轉動,就像是那印下有著東西,此時緩緩的轉動正是要碾碎,就像是磨盤。

碾壓了一會兒,那印上突然出些淡淡的火焰,火焰憑空而生,那灰色的巨石印就像是一堆腐朽的木頭,因為這碾磨而生熱,生出火焰。火焰初時還很還只淡淡的附炙在山一樣的巨印上燃燒,卻像是能將空氣點焰,形成衝天火焰,映亮了涇河源頭的這一片山。在天空之中,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道人相貌古樸,氣質就如同那大印一樣,有一種高山止仰的內在威嚴。他眼中精光外露,唇線並非是緊閉的,而快速顫動,嘴裡唸唸有詞,只是聲音極低,並沒有人知道他唸著什麼。兩手掐著古怪的法訣,心思靈敏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他並不輕鬆。

這火不是凡火,也不是丹火,而是三味真火。

沒有多少人知道這番天印居然還能發出三味真火,即便是此時出現了,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納蘭王認出了這三味真火,他心中極為吃驚。雖然此時的天地間,整體上來說,沒有人見到過仙道以上的人物,但是卻有人用特別的方式自千年前的大劫之中活了下來。納蘭王相信,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方,他就活了千年。

千羅門的開派祖師不過是活了二百年左右,但是他的法力是很高的,在天地間算是有他這麼一號人物。只是天地間還有一個沒有人說出口的恐懼,法力境界越高,死的越快。

朝聞道,夕則死。若是有人問江流云他的祖師千羅仙君是怎麼死,他一定會說:突然大悟,大悟之後一個時辰就死了。這是千羅門秘密。

納蘭王可以肯定世間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沒有人知道他是千年前的人。所以,他越發的相信千年前的人一定還有活著的,但是他從來都不敢說,他覺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直到近十幾年來,這種感覺慢慢消失之後,他才敢佔了納蘭城的城隍神位稱王。

只有那些隱世不出,輕易不顯世間的仙山玄門中人才能猜測出這是三味之火,雖然其中三味真火並不是很濃,卻足將虛空中的靈氣燃燒,只要時間一長,整條涇河的靈力都將被燒盡。

這枚元真手中的番天印雖然不是真品,卻也不是凡品,顯然是有來歷的。

三味真火號可燒天地萬物,無論是九天之上星辰,還是九幽之中的陰山,都能燒成灰塵。

納蘭王知道的多,所以害怕的也就多,顧忌的也就多。他在霸陵城中知道那是秦廣王璽之後立即抽身而走,卻又捨不得就此遠離。而現在認出了三味真火,原本趁亂而取秦廣王璽的心又壓了下來。他並不怕這元真,卻不想招惹廣成子的道統。

元真道人手掐法訣立於虛空,嘴唇念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雖然無聲,但是周圍的人無不暗暗心驚,因為他們都感受到了一股炙熱感覺,周身的靈氣都滾燙起來,有一種身火爐邊的感覺。如果說這種感覺還罷了話,那從番天印上燒焰的火焰感受到的那種燒燬一切的感覺,讓人無暗自後退幾步。

「大劫前傳承下來的道場,果然有著不可測度之玄妙。」這是許多人心中生出的想法。

陳景自然也感受到那火焰的厲害,甚至比其他的人有著更深的體會,因為那番天印鎮著整條涇河。

修士之間的戰鬥,非是比拚法力,也不是單統的鬥法術,雖然天地間大多是在比法術比手段,但是正真是修士戰鬥比則是法術勢。就元真道人這一出手,就是陳景勢弱之時,而番天印鎮禁之法更是鎮住了整條涇河之源,而番天印中生出三味真火則是直接手段,真正能殺死陳景的手段,可以稱之為術。

萬物有靈不是一句空話,花鳥魚蟲,樹木山川河流,無一不有靈。這些靈或得機緣化真靈,或者永遠是無形無質,永恆的化為不可捉摸的法則。涇河綿綿九千三百里,有著許多河眼,有些隱晦,有些明顯。河眼在普通的人眼裡不過就是泉洞,一年四季不停冒泉水。在修行人眼中,這河眼冒出的不是泉水,而是靈氣,是自靈兩山靈脈之滲出的靈氣,這些靈彙集而成就是成了一條河流。

不過,無論是當一條河流都有一個靈源,也就是發源地。涇河的發源地在崑崙山腳下,這一鎮,有點像是蛇被鎮了七寸之處。

陳景自然沒有被鎮壓,在他感覺無法架御得了秦廣王城時,趁著自己還沒有陷入無力之境,立即從九天之上退下來,如果只是沖上崑崙就算贏的話,他可以有信心自己能沖上去。但是這不是打賭比賽,而是鬥法搏命,一著不慎就將陷入萬劫不復,所以他不但退了,還讓人看上去是受到反噬而不得不退。

然而,在那他退下來的瞬間,他也沒有料到真的差一點被玲瓏鎮妖塔給鎮封了。不過,即使沒有秦廣王璽在手,他也能脫身,因為這是在涇河上,而不是崑崙山中。不過有秦廣王璽在手卻是輕鬆許多,讓他舉重若輕解封,又正好誘得那些人出手,趁機襲殺。

當元真道人的番天印鎮壓而下時,他已經被浪濤捲入河中,自然有手段使出不被鎮壓,但是他法力來源於涇河,鎮住了涇河就幾乎相當於鎮住了他。

這種手法是自古相傳下來的一種禁神之法,世間曾有傳言,在洪荒時代天皇年間,曾有仙神之爭,一位山神與山川相融,無論是法力還是手段都深不可測。當時便有崑崙山中的金仙及巫族大巫和一些隱修山澤的大妖連手要滅殺那位山神,所使用的手段就截山斷脈。

這個傳說時極為遙遠的,那個山神也非是一般山神,不屬於人們所知道玉皇大帝所封的山神,而是更為古老的山神,以至於只有大門大派中的人才能知道有過這麼一戰,而最後的結果到底是怎麼樣沒有人說的清楚。

不過,當時的截山斷脈之法卻留傳了下來,同時給了許多人啟示。而這元真道人顯然是知道這個傳說的,所以他一上來就鎮住了涇河最大的靈力之源。

陳景以前並不知道三味真火的可怕,現在卻已經有了個直面瞭解了。這三味真火不但正瘋狂的燃燒著涇河靈力,隱隱間還似能透過燃燒涇河靈力而傷陳景的神念,陳景有一種被炙傷的感覺,而且這種炙傷的感覺根本就無從抵擋。雖是如此,陳景卻也不懼,當年惡龍峽河神陰懷柔手持那塊殺氣天的黑石而下時,也是被陳景給封印住了的。對於當時的陳景來說,那也是極其艱難的,而現陳景境界可以說是已經進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境界之中。

自河浪衝捲到霸陵城時,神禁被一沖而破,而他的心間則是莫明的一鬆,彷彿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石頭突然融化,神念在那一刻就像是能上感周天星辰,下應九幽地府。這種感覺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卻讓他的境界剎那間躍進了一種神而明知的境界之中。

河水沸騰,就像是一鍋被煮開的水。

沸江煮海!

這種場景只存在於傳說之中,想不到今天居然重現於世間。

河面上在這一會兒也開始燃燒起來,焚燒著河域之中的靈力。河面上的火緩緩朝河的下游蔓延。速度雖然不快,但是這種焚江煮海的趨勢卻讓人感到震驚。而就在許多想著陳景將怎麼應對時,大火的前最前沿的河中一座神像緩緩的升起,神像一出現,那火勢便停了下來。在許多人看來,這不是一座沒有生命的神像,而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是陳景,是整條涇河的靈魂所在。

神像一動不動,但是在他們的眼中,神像卻已經動了,神像上浮現一個虛影,虛影就像是河中倒影,雙手在身前劃動著,同時又有聲音響起,同時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紋,聲音伴隨著波紋傳遞。
tt9981 發表於 2012-3-25 23:30
第一六九章:無命石像聚真靈


這聲音並不能用肉耳聽到,因為這是玄音咒文。當一個修行之人能夠溝通天地,並沉浸到那種忘我的感覺中時,隨著心中所感而自然而然的發出來的聲音一般都稱之為大道玄音,有人稱之為法咒。

神像上浮現的虛影所掐的法訣與法咒沒有人能聽懂,但是在這裡的都是修行之人,都能感受到法咒之中蘊含的意義。

「他在凝聚涇河靈力。」

隨著這念頭在許多人心中升起,只見河域之中那無形靈力自下游洶湧而上,這些靈力並不能用肉眼看到,但是卻能感受到那澎湃之力。不光有涇河靈力,就連周邊天空之中游離的天地山川靈力都向神像彙集而去。陳景不知道,這一刻的他就很像他在秦廣王城之中見到的那個畫像上的吞吐天地景象。

別人不知道陳景的法咒是什麼,但是他自己卻一清二楚,在他看來,自己的所念的不過是最簡單、最誠心的話。就像是在對著一個人說,又像是在對著自己的心說。

「涇河啊,你將要被人焚燒至乾涸,在世間湮滅,在永恆的歷史中沉淪。如果你不願意在就此消逝的話,那就隨我一起,將威脅你生命的一切存在都消滅吧,無論仙佛,無論神魔……」

沒有人知道陳景念出的法咒居然是這樣的,這是在他神念散於虛空,融於涇河時發自內心的話語。

涇河靈力彙集,自下游而下,周邊的山川也有靈力朝神像湧去。靈力從神像身體之中湧入丹田裡,漩渦越轉越快,最終心一點的靈力越來越濃郁。

涇河靈力不斷的壓縮,不斷凝聚。隨著靈力的不斷凝聚,原本無形的靈氣便慢慢的顯化出來,

陳景的心中覺得那裡可裡靈力可能要凝結了,在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感覺,只是那時卻怎麼也無法凝結,而這次卻在陳景生出這種感覺之時,那裡便出現了一絲靈露。

這靈露微小,卻處於靈力漩渦的最中心,隨著靈力湧入,那絲靈露慢慢的變大,最終成為一滴露珠大小藍色水滴。

這是他對於涇河的契合度的體現,自他成為河神以來,已經近二十年了,現在又沖破了神禁,在霸陵城中受到了一次洗禮,心境已經有了一次昇華。

這靈露一出現,陳景心念動間,那靈露已經順著那隱約被雷霆貫通的背脊朝上升起,最終從嘴裡噴出。

才一出現,便有藍色光華顯耀。

這一滴閃耀著藍光的清水一出現,卻讓隱在暗黑空中看著這一切的納蘭王大吃一驚,如果說番天印上的三味真火讓他不敢輕舉枉動的話,那這一滴從無形到有形的清水滴就則讓納蘭王感到不可思議。

「這是真靈之水。」

天下間有三味之火,此火及火中之精融合丹火而成的三味真火,只要火的主人法力足夠,天下間將無物不焚。而天地萬物相生相剋,有著三味真火,自然就相剋的真靈之水。這直靈之水是靈力凝結,最讓大的作用便是融萬法,可化無數法術。

陳景不知道自己凝聚的是真靈之水,他只是感應涇河的靈力,召喚著涇河的靈力朝自己彙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也不過像之前一樣形成浪濤,只是這次涇河靈力彙集後,陳景心中清晰的明白,這靈力太過鬆散,必須再凝煉一些,要不然的話,一定會被那大印上的火焰燃燒了的。而他又覺得應該凝結在一起,他有這種感覺,心念動時,涇河靈力便快速的凝結著。

這看似簡單,做起來也確實簡單,但能做到的卻少之又少。大道至簡,當境界到了的時候,不用人教,不用人說,自然而然的就會知道怎麼做,而且做起來格外的容易,若是境界沒有到,即使是有人將凝結真靈之水的法訣咒印都說出來也無法做到。

就在這時,一隻蝴蝶憑空一閃,消失在水滴之中。緊接著,似有淡淡的劍吟響起,這劍吟聲極為淡,淡的就像是霧氣,有一種夢幻的感覺。而就在許多人隱隱聽到劍吟聲起之時,那一滴出現在神像虛影上的真靈之水已經消失了。

而天空之中突然閃耀出一點白光,這白光如流星劃空的光芒,從天空之中朝大地上墜落,所墜落的方向正是涇河的源頭番天印所在的位置。

抬頭看去,那光芒居然有些令人目眩神迷,但是依然有人看清楚了,那光芒就是一滴水,一滴晶瑩的水,只是不知什麼時候,那水滴之中多了一隻蝴蝶,蝴蝶很小,被水滴給裹挾封禁在裡面,就像是琥珀。

那光芒從九天之上落下,如是流星,越近大地則越亮。同時虛空之中響起了綿綿不絕的劍吟聲,劍吟刺耳,彷彿那滴下來的不是一滴水,而是刺下的一柄劍,一柄刺破了虛空的劍。

「叮……」

水滴落,穿過虛空之中燃燒的火焰,滴落在如山的大印上頂端,水花四濺,亮光與火光之中能清晰的看到水霧飛散。天空之中掐著法訣的元真道人在水滴落在番天印上時,只覺得有一道無法抵擋的劍氣如水滲入土,滲入了番天印中,擊在了他種在番天印之中一縷神念,他心間一痛,就像是被刺了一劍,一口鮮血忍不住的噴了出來。同時之間,那番天印上的火焰卻也應聲而滅。

小小的一滴水,相對於那如山的番天印來說小的不能再小,相對於那熊熊燃燒的烈火來說,也是微弱的不能再微弱,但是就是這麼一滴水,滴在番天印上,那番天印火焰瞬間熄滅,滅的毫無徵兆,就像是水落在蠟燭上一樣。

番天印的頂端一隻淡藍色的蝴蝶立在那裡,翅膀微動,就像是立於花瓣之上。

元真道人嘴裡噴出的鮮血在空中還沒有散去,元真道人手指已經在虛空之中點點劃劃,而那而本要散去血霧瞬間化為一道血箭,朝番天印上的蝴蝶射去,速度極快,血影突閃。然而,那血箭刺下之時,蝴蝶輕輕的扇了一下翅膀,頓時有劍吟聲響起,河浪憑空而生,在血箭射下之時將番天印淹沒。

血箭射入其中,消失無蹤。

而河浪則是翻湧著將番天印吞噬,只一會兒,那如山一樣的番天印便已經消失在了水浪之中,顯然已經被陳景以涇河靈力給鎮封收取了。原本出現在河面上的神像已經消失在了水中,涇河再次恢復平靜,除了河浪滔滔聲之外,沒有一絲的聲響。

那滔滔奔騰的河浪聽黑暗中的眾人眼中,就像是一陣陣的刺耳嘲笑。

天空之中元真道人臉色鐵青,深深的看了涇河一眼,轉身便走,只走幾步便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周圍的山巔或山谷或大樹下,升騰起各色的光芒,光芒一閃又消逝。

納蘭王站在那黑暗的山巔,看著涇河,心中嘆氣。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在霸陵城中拼一把,後悔在陳景剛從霸陵城中出來之時沒出手,更後悔剛剛陳景真靈之水出手時自己沒有出手。

他這一生中後悔的事很多,但也正是因為他的謹慎才活到現在,曾有那麼多比他法力高強的人都死了,唯有他還活著。

「天下間,又多了一個可封神立神道之人了。」

納蘭王深吸一口,抬頭看天空,重整心境,心中想道:「他雖然衝破了神禁,以後將會控制了整條涇河,但是要走的路還很長。當此神道重立之時,我又怎能退縮,怎麼也要爭一爭,爭個萬世香火不滅。」他想到這裡,轉身之間便已經消逝無蹤。

在那些最終沒有出手的人走了的時候,繡春彎之中衝出一座神像,神像彷彿御風而行,周身靈氣翻湧,來到神廟的上空落在神台上。

在神像從繡春彎中的河浪之中衝出之時,神廟廢墟中的虛靈化為一道黑煙消散在虛空之中。大紅蝦、貝殼、九陰、夜鶯、山猴都抬頭仰望著。

神台上之前被他鎮壓在那裡那個道人依然還在,在神像離開這裡時,他依然被陳景留下的一縷念力驅動著靈力鎮壓著。

在神像落下的時候,有水浪自神廟廢墟之中憑空而生,裹挾著那些已經坍塌在地上磚瓦隨著神像一起飛起,隱隱間,有無數符咒在水浪之中浮現印入神廟中,在神像落下之時,神廟也重新立好。

那些神符不過敕符之中的一種名叫「神邸化靈符」的符法,以前秦土地的土地陰府也也是用這種符法而建成的。他的種陰府是純粹的以信仰願力建成的,霸陵城中的城隍府也是這樣的。而陳景這個則是以靈力、願力再上原本的磚瓦融合在一起而成。

這種專門用來建神邸的符法施法條件並不需要多高,只要有信仰就可以開神府,但是想要真正變成那種顯化出來能收禁妖魔的神府卻要很長時間。

只一眼看去,就讓人覺得那神廟有著異樣的光彩,定然有真神在。

而幾乎同時之間,河前祠堂的門緩緩的打開了,虛靈倚門而站,整個人看上去虛幻了許多,彷彿一陣風都會將她吹散。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