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808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55
第三十九章:河域之勢

烏魚精法力明顯比大紅蝦高出不少,只是大紅蝦新得兵器,又知陳景在身後,戰鬥頗驍勇,儘管如此,仍是處於下風。

陳景的突然出現,讓烏魚精頓時有一種想要束手就擒感覺。本來在水中他是隨收所欲,渾身輕鬆,一扭身就像是能將大河都翻動,然而陳景出現剎那他就覺得這水不再是水,而是土,壓在身上沉重重的。他身體一卷,抽身而出,化水浪而走,大紅蝦急追。陳景則是探手一抓,河水猛然一凝,那烏魚精便不能動彈了,河水中突然生出一道符咒印在他的身上,烏魚精立即不斷的縮小,只一會兒已經化為一條小烏魚被陳景抓在手中。烏魚掙扎扭動,陳景輕輕一抖,那烏魚就不再動了,陳景又隨手扔在河泥之中。

「河神爺,您果然法力通天!」

陳景沒有理會大紅蝦,只是說道:「看住,不要讓他逃了。」

「是,河神爺。」

陳景抬頭看那洞府,只見洞府頂上多了四個字:「水云別苑。」

心中覺得「水云」二字還不錯,伸手一抹,「水云別苑」變成了「水云洞天」。

水云二字頗為飄渺,不沾煙火氣息,洞府裡面卻沒有一絲水云洞天的應有的味道,雜、亂,髒,充斥著洞府之中。又揮動衣袖,一股清靈河水如狂風捲出,將裡面的**之氣與雜亂之物全都捲了出去,世界剎那清靜。

河眼之中清靈之水靜謐如清煙升起,讓整個洞府都有一種清新感覺。安靜,水如氣,靈氣結云,此時此景倒也有幾分水云洞天的味道。

「河神爺,河神爺,那賊烏魚逃了。」大紅蝦急衝的奔進來,大聲的說道。

陳景輕道一聲「知道了」,揮手又讓大紅蝦退去,自己卻靜坐不動。

大紅蝦嘀咕著退出去,他心中覺得陳景太過平靜了,頗為怪異,不過這一路從泰山回來也是如此,無論遇到什麼都是一切安然在握神情。

在紅蝦退出後陳景突然在身前一抹,手抹過的地方立即出現了一幅影像虛景。

一條烏魚,在河浪逐浪而走,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座洞府前面,隨著烏魚進入洞府之中,陳景就看到一個身著花袍的年輕人正靠在一張花色的大椅上,享受著侍女的柔捏。當看烏魚進來時,半眯著的眼睛陡然睜開,迸發出森寒的殺氣。

「好大的膽子!來啊,召集三千水足,血洗繡春彎!」

話音才落,探手已經將烏魚精抓在了手裡,順手一抹,陳景眼前的虛景便消失了。

陳景靜坐著,卻也有殺氣顯露,這分明是早就預謀好了要對付自己的。

起身,一步跨出已經在洞府之外了。

大紅蝦與貝殼都分守左右,陳景站立洞府前,道:「楓林渡河神率三千水足來犯我河界,你們可敢隨我迎戰。」

「啊!楓林渡!河神爺,您是說楓林渡河神要來打我們繡春彎?」大紅蝦驚呼道。

「沒錯。」

「這下禍事了,河神爺,禍事了。」大紅蝦驚恐的說道。

「膽小如鼠!」貝殼嘲諷道。

大紅蝦卻並不反擊貝殼,而是驚恐的說道:「河神爺,我們還是逃吧。逃到亂流坡中去,把這繡春彎讓給他,要不躲到惡龍峽去,他應該不會再追來。」

陳景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楓林渡河神就如此可怕嗎?只是聽到他的名字,便要讓我逃到惡龍峽中,棄兩段河域於他。」

「河神爺,這楓林渡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而是一處河域交匯處,又有官道經過,聽說那裡還有地脈,一百年前,現在的楓林渡河神不知從何而來,一人殺光了河中靈類,然後花了十年得了楓林渡神位。在那十年之中,不斷有水中陸上的得道生靈要殺他,但沒有一個活著回去。在五十年前,他又帶著五百水足順河而下,沿途百里河域都染成了紅色,不知有多少成妖的生靈死在他手上,而活著回來的水足只有幾十個而已。」

陳景微眯著眼睛,靜靜的聽著,大紅蝦說完也不再做聲,等著陳景做著決定。

「倒真是傳奇人物,不過,你要記住,我是這繡春彎河神,只要我是河神,就沒有人能逼我離開這裡。走,隨我去見見這位殺光百里內成妖生靈的楓林渡河神。」

陳景說完當先朝下游遁去,貝殼一聲不響的跟著。大紅蝦在左右轉動了一會兒後,也跟了上去。

大紅蝦雖然一直很膽小,但是在繡春彎中,在陳景身邊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害怕過。陳景看的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冬天河水清澈,繡春彎與楓林渡的相接處有一個界碑。這碑據說是上古時期就定下來的,究竟是天庭立的還是人間帝王立的已經沒有人分的清楚了。大紅蝦與貝殼一左一右跟在陳景身後。陳景分水而走,速度並不是很快,或者可以說是平靜,靜的大紅蝦才發現自己這河神變了許多。

它仍然記得當初隨著鯉魚精興浪淹河神廟時陳景的無力,即便竭盡全力的御劍而出也不能怎麼樣。而後鯉魚精被他借法殺了,幾年來,大紅蝦才清晰的認識到陳景以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河底平靜,並沒有河面上的那種滔滔之聲,但是卻有一股肅殺感。此時或許不應該稱之為陳景順河而下,而應該叫河水隨河神朝下游浩然而去。

整條河域的河水都成了他的兵士,這是一種勢,一種奔騰不回,浩浩蕩蕩傾洩而下的勢,大紅蝦竟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感覺,感覺前方無論是什麼都將被湮滅。

這一刻,陳景已經與繡春彎不分彼止。

當陳景御水來到河界處時,下游黑壓壓的一片逆流而上,其中一架玉白戰車被四條淡水白鯊拉著,戰車無輪,玉石煉成,刻有辟水辟火符,又有各種不知明的符咒銘刻在其上。玉白戰車上有一個身穿花色衣袍,面如冠玉,輕搖摺扇,扇上有著一幅仕女圖,惟妙惟肖,顯然是人間的女子。

而簇擁在戰車前後的雖然並不全都已經成妖,但就數量來看完全有三千水足,黑壓壓一片,河道幾乎堵塞斷流。

「英雄兮,會佳人,壯士兮,撲刑台。繡春彎真乃壯士也。」楓林渡河神還沒有停下,便輕搖著手中那仕女摺扇,如人間學子吟詩一般大聲吟唱出這麼一句話來,渾然沒有將陳景放在眼裡的感覺。

「楓林渡莫非想要血洗我繡春彎?」陳景人還沒有靠近,遠遠便直接問著。

「然也。」楓林渡河神也是一點都不避忌。

「那你要失望了。」

陳景的聲音並不大,就像平常說話一樣,平淡的如冬季的水那樣安靜。

只是在這話落之後,忽然湧出一股莫名的威壓。

寂然,如冰,整個河域在這一剎那間都凍住了。

陳景拔劍而出,劍吟聲如軍令。

揚劍而起,整個繡春彎的河水都沸騰了,無形的靈氣朝劍迷天劍匯聚。

一劍刺出,劍勢沉重緩慢,如巨木撞城,自上而下的壓了下去。

這是一種勢,是陳景自東嶽大帝在裡聽道領悟而來第一次結合這繡春彎地形水勢而用出。

這勢有地形之勢,由高到低。又有水往低處奔騰的衝擊之勢,自上而下。

楓林渡河神也根本就沒有進入繡春彎,看到陳景這一剎那的表現,面色一變,變的無比的慎重。就在陳景動的剎那間,他也動了,摺扇化為碎屑,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長槍,抬手便刺。在抬手那一剎那,一股驚天的煞氣湧蕩而起,而那河水也瞬間停止,緊接卻是逆流而上,朝繡春彎翻湧逆沖。

他竟然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令河水倒流,從而形成一股滅殺一切的勢。

這斗的不法術,而是對於河域靈力的控制,以及自身的精、氣、神和心力。

***,沒有一絲取巧。

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心境,只是這種心要融合到天地山川的形、勢當中,才能形成一種遠勝於力的東西。

陳景的是一去不回的絕然之心,不動搖,不改變,如天地乾坤,輪迴法則碾碎一切。而楓林渡河神卻是一種逆轉之心,不敬天地,不尊法則,殺戮萬物,令河水倒轉,融合著那種心態,竟是形成了一種翻天覆地的勢。

平靜河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兩股不同方向的浪頭衝撞在一起。又像是戰場上,雙方步兵各持長槍列陣朝對方壓了過去,不閃不避。一步步,堅定不移朝對方刺過去,沉寂的讓人窒息。

轟然一聲巨響,如山崩地裂,聲傳數十里,方圓幾十里之內的大地都顫動著,諸多山中神靈道士自入定之中驚醒過來。各以密法朝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那處天空靈氣如漩渦,吞納著方圓百里內的天地元氣。

元氣彙集,形成一朵黑云,如磨盤一樣在虛空轉動著,這一轉就是三天三夜。

百里之內,神靈仙道震動,紛紛出關圍聚議論。他們對於楓林渡河神早已經熟悉,此時見到竟然有人能與他大戰三天三夜感到無比的驚訝。

繡春彎與楓林渡交界處的河域之中,陳景劍駐泥地,青袍破開,黑髮散亂。

大紅蝦驚呆了,看著隨河退去楓林渡河神,心中難以置信。

「河神爺擋住了楓林渡河神。」在他的心中只迴蕩著這麼一句話。

「河神爺,河神爺,退了,他們退了。」大紅蝦興奮的大叫著,他揮舞著手中海魂叉與狼牙棒大叫著。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55
第四十章:洪汛


陳景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在大紅蝦靠近之時,坐到他的背上,此時大紅蝦才發現陳景竟是那樣的虛弱。他連忙御水分流朝繡春彎的水云洞天遁去。

大紅蝦難以想像前一刻還是在楓林渡排山倒海的威勢下寸步不退的河神,這一剎那就虛弱成這樣子了。回到水云洞天之中,大紅蝦看著陳景端坐不動,他則和貝殼守在洞府門口。

心中思量著自己這個河神爺真是厲害,連楓林渡的河神都能比的上了。

陳景坐在水云洞天之中一動不動,心神完全融入到河域之中了。在與楓林渡河相鬥到最後,雙方機乎都是鬥心力,在楓林渡河神眼中,那時的陳景已經如風中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可是無論他怎麼樣,對方卻始終一步未退。直到他自己覺得心力難濟,氣勢衰弱下來才退走。

這一戰,讓陳景對於整段河域的靈力的控制力有了更深的感悟,生死邊緣的打磨是任何修練法訣都無法比擬的。

一連幾天過去了,突然間,大紅蝦感覺整段河域都已經活了過來,正大口大口的吞吐著天地元氣。陳景頭頂的河域縮影時漲時縮,明滅吞吐,一忽兒清晰,一忽兒模糊,彷彿正隨著日月交替而變化著,又似乎隨著河域潛在的變化而顯隱。

楓林渡河神回到楓林渡打坐修行,對於陳景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本來陳景並不被他放在眼裡,區區一個才幾年的河神,雖然神位與自己一樣,但是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或者可以說整個涇河之中被他放在心上的只有蛟龍王。

但是他受人所托,請他幫忙殺陳景。所以他便派了座下一隻烏魚精去繡春彎中那洞府中起了個名字,然後就等著陳景回來,無論是烏魚精有沒有被回的陳景殺了,他都算是有一個藉口出手了。或許別人無法理解他的做法,但是他就是這樣,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有個理由,而這理由先不論在別人眼裡行不行的通,在他心裡至少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

外人不知道,這正是他能讓河流逆轉,形成翻天覆地之勢的原因。

一切唯心,唯他的心而動。

陳景在烏魚精身上施了法,知道是楓林渡河神時立即朝下遊行來迎戰,若是當時他有半點退縮,必定要被楓林渡河神逆流而上了。楓林渡河神坐在河神洞府之中調和靈力,養神養氣,體悟著剛剛那一戰的過程。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即便是在當年沒有得到河神位時,一人獨戰河中妖靈也沒有這次這麼吃力過。

突然有一天,上游連降爆雨,洪浪滔天,自上而下席捲。

隆隆聲順著河道沖卷而下,繡春彎之中原本平靜的河水突然翻湧起來,暗流一處處,漩渦一個個。大紅蝦知道這是每一年的汛期到了。就在這時,他看到陳景突然睜開又眼,眼中光芒如劍。

「轟……」

洪汛來臨。

「鏘……」

一道璀璨白光驚耀了大紅蝦那突起的眼球,雙目失明,腦海、眼眸之中已經被那道白光塞滿,雙耳失聰,只有那強烈的劍吟聲縈繞。

當他回過神來時再看陳景,陳景依然坐在那裡,可是大紅蝦卻覺得那只是一個軀殼,而且那劍鞘是空的。

「河神爺他……」大紅蝦指著陳景說著,卻無法表達心中的想法。

「河神爺他不在這裡。」貝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那不是河神爺嗎?」

「不是,那只是河神爺的軀殼而已。」貝殼中傳出來的聲音雖然是童音,但是卻很肯定,顯然見識不淺。

「軀殼?難道河神爺死了?」

「不,河神爺借汛洪之勢衝入了楓林渡。」

大紅蝦又回頭看陳景,難以理解貝殼說的那句話,但是他自己也清晰的感覺到此時的陳景只是一個軀殼。在他的認知當中,無論是人還是妖,只要是生靈想要得長生都不能脫離身體。不過,這只是因為他見識淺薄而已,道家只要修出元神便能脫離身軀,妖類也有此類功法神通,神祇更是一切全都在敕符之中,運用之妙,存乎於心。

楓林渡河神突然睜開雙眼,他感受到奔騰而下的滔滔殺氣。

初時只是一縷、一道,可很快就形成小河、大河,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剎那間,他有一種錯覺,覺得自上游滔滔而下的不是河水,而億萬柄劍紮了下來。

「哈哈……好!好!好!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做我蕭玉樓的對手。」

他座下諸妖靈一個個大驚失色,接著便看到他探手一抓,手中多了一柄黑沉大槍。

「天地初演時有不周山,獨立天地,萬山蟄伏,我妖族天帝建天宮於不周山。此槍亦名『不周』,獨立天地唯一柄,指天破蒼穹,折則天塌地陷。」

座下諸妖靈就算是有見識高明,活的年頭久一些的也沒有聽說過什麼不周山,更沒有聽過什麼妖族天帝天宮,只知道靈宵寶殿玉皇大帝。

他們自然早就知道了洪汛來臨,又有直覺敏銳妖靈突然感覺一股驚心動魂的殺氣直灌心魂。大驚失色,驀然抬頭,楓林洞天無聲的崩散,如風中殘葉飄飛而起。

紛亂之中,他們看到一柄劍,攜席捲天地之勢湧下,那每一滴水,每一朵浪都似已經成了一柄劍。

劍刺眼,殺氣充斥神魂。

這一刻每一個妖靈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一個個鼓起全身法力要遁水而走,卻發現身體已經在不知何時裂開了,頭是頭,尾是尾,鰭是鰭。就像那河神洞府一樣紛散開了,驚駭,心顫,嘶心裂肺的尖叫,卻沒有聽到聲音。

不只是他們自己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就連那河浪聲都沒有聽到,眼前的景像已經靜止,但是眼眸之中卻倒映著一柄劍驚刺而下,劍上似有一隻雪白蟲子,隱隱約約又似有一個虛幻的人持劍柄飛臨,如天外飛仙,御銀河自九天而落。

就在這時,蕭玉樓大喝一聲,深吸一口氣,整個楓林渡河域的乍然之間靜止,緊接著便有一股無形之力如被子裹身一樣纏上蕭玉樓。這一刻,蕭玉樓那花哨的衣服竟也迸發出衝天豪氣。

仰天而刺,逆天之勢,仿似要將天捅破。

「叮……」

劍槍交鳴,河浪時間都似已經靜止。

寂然,洪浪凍結。

「轟……」

若悶雷,如山崩。

楓林渡的的妖靈剎那間化為煙塵,河面上挺起滔天巨浪。

蕭玉樓一步不退,槍勢微微一頓,那劍又再次刺了下來。劍尖微動,顫起一團朦朧水霧,消失。蕭玉樓身形不動,手中的槍卻朝一處空無一物的地方刺去。

「叮……」一個漩渦出現,漩渦之中一柄肅殺的劍露了出來。

槍勢拙朴,並不快,但是槍尖卻點在了劍尖上。

劍如水一般散去,蕭玉樓卻眼睛一眯,槍縮回,再次刺出去。

「叮……」

劍再次顯現出來,只是這次卻沒有消失,而是如沒有形體一樣的纏了上來。蕭玉樓輕喝一聲,槍尖瞬間抖動起,抖出一圈黑光圈。

「好劍術!至今還沒有人能逼我盡使不周槍法,你是第一個。」

蕭玉樓槍勢沉穩,槍槍直接拙撲,卻將輕靈變幻的劍給擋住了。

這一次陳景攻,攻的變幻莫測。蕭玉樓守,守得穩如泰山。

河面上一個巨大的漩渦生成,河中的生靈被捲入漩渦之中被碾的粉碎,不見屍體,只見河水變紅,只一會兒,碧波河浪便已經變成了血河。

洪汛還沒有過去,大紅蝦守在洞府前寸步不離,他感覺至少已經過了幾天,甚至是過了幾個月。下游並沒有什麼異常波動傳來。

「難道河神爺被鎮封了?」大紅蝦蝦不安的說道,他不敢去看,連神識都不敢探入,怕被捲入其中傷了神魂。

沒人回答他,就在大雨停止河水平靜下來之時,自下游有一道白光如白魚疾速的鑽入了繡春彎,剎那間來到水云洞天前,在大紅蝦與貝殼沒有反應過來時已經鑽進去。

「鏘……」

劍歸鞘的身音響起,水云洞天之中的陳景醒了。

「河神爺,您醒了。」大紅蝦大喜,陳景只是微微的點了點,大紅蝦又問道:「河神爺,您是殺了他?」

陳景搖頭,此時大紅蝦才從陳景眼中看出他比上次還要虛弱。眼眸之中竟然已經有一層死灰色,大紅蝦連忙退出洞府之中,守在洞府門口,不敢再打擾。

這一次陳景與楓林渡河神的爭鬥更加的驚險,幾乎沒有給自己留任何的退路。第一次還是一直在繡春彎河界之中,而這次卻進入了楓林渡中。只要稍有力怯,便要神魂俱滅了。在那以法術加諸於烏魚精身上時聽到楓林渡河神的話,便已經明白自己若是退就只有死。

河域相連,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強大。所以他主動迎戰了,而後又借洪汛之勢劍魂融合,想要趁機斬了他,沒想到他竟然面對奔騰而下的劍勢越戰越強,最後若不是陳景劍術玄妙,又使了個兩敗俱傷的打法,只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雖然大靈力波動被那洪汛給掩蓋住了,但是有境界高的神靈仙道還是能夠感應的到,並以神通秘法看著這一場無聲的生死戰。

然而陳景或許不知道,他此時的處境是極度的危險,爭神奪位的事在這天地間是最普遍的。他或許已經顧不上,但是在河域之外,卻有一人凌立於青山之巔,鎮懾的八方妖靈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56
第四十一章:鎮


翠屏山神一向不出山,不與任何神祇仙靈來往的翠屏山神都出現在了最高的那座山頂。她身邊依然是跟著那位樹葉為裙,黑髮垂地的精靈般的少女。只聽她感嘆道:「好狠的人!」

「是啊,好狠的人,敢孤魂御劍殺入別的神祇界域之中,只要心力稍弱,必定神魂俱滅,可他還是活著回去了。」

「捨生忘死,若是他沒有這種一去不還的的絕然之心的話,他就活不下來。繡春彎、亂流坡、惡龍峽三段河域靈力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個楓林渡,他雖然領悟了勢,可楓林渡河神在十年前就領悟了。他這次借洪汛之勢,以神魂御劍而融入其中,沖卷一切的勢讓人心驚,還以為只會是曇花一現,看來這九華州又要出一個強大的神祇了。」黑髮垂地的女子說道。

「呵呵,那也得等他從這涇河蛟龍王手中活下來再說,當年蛟龍王以倒海翻江之勢,逐浪上九天,水淹崑崙時是何等的驚人,只要他在這涇河之中,就要永遠受蛟龍王轄制。」翠屏山神輕笑說著。

「是啊,涇河河神永遠受涇河龍王的轄制。不過,秦護竟然沒有施法截殺,倒也奇怪,他與陳景仇怨可不淺。」

「你法力不足,發現不了他,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不只他不敢,那遠近各處山頭上站著的神靈仙道都不敢。」

「為什麼?」

翠屏娘娘突然憑空一點,虛空如波散云消般出現一塊碧清如鏡的虛空,那鏡中一個白衣女子靜立臨河山巔,黑髮白衣在風中飄揚。

「葉清雪!……看她眼蘊雷光,周身電芒隱現,道行又精進了。」

「呵呵,你再看她站的位置,環顧八方風雲,處於遠近各方仙靈神祇中心,以人間兵法來論現在的情形的話,那是一處四戰之地,無險可守。但是若要取河中陳景,必經過她身邊,她守在那裡,就是守著陳景。」

「那她不是也要接受四面八方的攻擊?」

「沒錯,可沒有人敢動。因為誰若是第一個動,便要接受她的雷霆一擊,沒有人願意。你知道這幾年來,她殺了多少仙道修士嗎?」

空靈的少女沉默搖頭,她知道一定很多,但是這幾年來,關於葉清雪的傳聞總是斷斷續續,而她法力不及翠娘娘,知道的也就少了許多。

「八十三,她殺了八十三個。」翠屏娘娘有些感嘆的說道。

「孤身靜立,震懾諸神不敢稍動,百年來,她是唯一一個。」

風消云散,山中花香陣陣。

秦護看著對面青山之巔的白衣女子,心中怒火燃燒,卻終是不敢動。

葉清雪看著繡春彎河域,就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正被神靈眈眈虎視,或許下刻便會有滅頂之災,她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

日夜更替星滿天,風雲繞纏月照仙。

又有烏云生,春雷乍響,傾盆雨落。

葉清雪仍是站在青山之巔,直到半個多月後的一個晨霧未散的清晨騰空而起,腳踏電花,眨眼之間消逝遠方。

一切重歸平靜,花謝夏來,山中獸走狼奔,天空鳥清鳴。河中魚兒逐浪而上,爭相尋找一個安定的水域產卵。

陳景並不知道葉清雪曾在河邊山頂上守了大半個月,他當時幾乎要神散魂消。不過好在他是神祇,只要不當場消散,回來之後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只是這次神魂傷的太過嚴重,短時間內無法恢復。在他醒來時,葉清雪已經騰空而走。而想伺機奪神位的也都散去,因為陳景那時已經醒來。

養魂,養劍。

以涇河靈力而養神魂,同時間也養手中那柄迷天劍。

陳景受創短時間內難以恢復,外人並不知道,但是楓林渡河神卻知道,只是他自己也不能怎麼樣,因為他受創極重,至少一年無法恢復如初。

而河前村這些天很不太平,許多人家裡的雞丟了,又有人家裡無故丟了東西,初時以為是賊子,但是有人半夜小解是聽到有獸鳴鬼笑聲此起彼伏,白天時與人講,大家便認是有狐魅作祟。

當下便去求拜祠堂老祖,可一連幾天依然如故,村人心中憂慮,在以往有些這樣的事祠堂祖宗都是會顯靈的,可是這次卻沒有半分動靜,晚上依舊。

又有村中老人去求了土地,土地神也沒有顯靈,讓河前村的人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許多家裡都會出現嗦嗦聲,個個擔驚受怕,小孩夜間驚哭不止,村中老人急了,無奈之下去河廟求了河神。

天地間神祇眾多,靈者無數。若不求,則不管人間事,求則多有應願。

陳景靜坐水云洞天之中河眼之上,以靈力養煉劍身。

突然耳中傳來蚊蠅般的聲音:「河神在上,吾等受鬼狐侵擾,日夜不得安寧,知道這不屬河神職責範圍,本不意擾求河神,只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不得不來求河神驅除村中鬼魅狐妖。」

隨著聲音的響起,陳景眼前自然而然的浮現出河神廟的場景,只見一個老者伏在地上祈求著。他心中疑惑,本來大地上的事都是地上神祇管的,怎麼求到他這個河神來了,用人間的話來說就是拜錯了神,進錯了廟。

不過陳景卻不會不管,雖然不是他管的事,既然進他河神廟,那他就要管。伸手在河眼那清泉之中一抓,一團清泉出現在手心中,兩手一合,青光纏繞兩手之間,清泉並不散去,而是變成一張青色符紙。陳景以指代筆在青紙上畫出一道繡春彎河域圖影在上面,張口噴出一口靈氣,再兩指夾著青符揮出,隱沒於河浪之中。

河神廟中的老者是河前村的族長,堪堪起身之時,自神像上飄下張青符,淡淡的青煙籠罩著,一看便是仙家神符。族長大喜,接下青符再次跪拜。

對於整個河前村的人來說,陳景這個河神比別的神祇是要親切許多,因為陳景曾是他們打撈起來的,就像是從他們村中出來的官人一樣。

夜深人靜,河前村男女老少都在屋內睡覺,只是一個個都豎著耳朵傾聽著屋外的動靜。這些日子以來,整個河前村的人都不安,白日裡不敢到僻靜的地方去,幹農活的也早早收功。

星光迷離,月暈黃,樹下影綽綽。

幾隻小狐出現在村前,相互嘻鬧,可就要入河前村時,當先一隻雜毛狐突然雙足立起,宛若七八歲小童。跟在身後的三隻白毛狐狸剎住身體,同要抬頭看去。

只見入村的門轅上貼著一張青色的符,淡淡的青光一閃一閃,如星光,符上一道河影之中水滔滔。

「這是河神靈符。」其中一個只白狐突然口吐人言,緊接著旁邊又有一隻白狐說道:「這河神好不知趣,這村中的祠堂裡的那個享香火的女鬼和土地都不管,他來管什麼。」

「或許是他不知道我們青丘的名頭,進去玩吧,這些人真好玩,一個個嚇成那樣,嘻嘻……」

當先的雜毛狐狸思索了一會兒,也沒有出言反對,任由其他三隻白狐朝裡面蹦跳著跑去。就在他們通過青符下進入河前村時,青符突然光芒大盛,化為碧波,一隻大紅蝦從那碧波之中鑽了出來,大如馬,兩鉗分別夾著黑沉沉的狼牙棒和一柄銘刻「海魂」的尖叉。

「哪家的小娃子,不識得河神靈符嗎?」

「河神算什麼,也敢管我們青丘的事!」其中一隻白狐大聲道。

大紅蝦眼睛轉動,他心中想道:「河神爺說這事蹊蹺,河前祠堂中的那靈鬼沒有管,土地沒有管,定然是對方來頭極大,看這小狐狸法力弱,連內丹都沒有結,卻能說人話,莫不是世間靈獸,也不知青丘又是什麼地方,又不是什麼天下名山大澤,小狐狸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口氣,當真蹊蹺。」

他雖然膽小,卻敢心思靈敏,當下便說道:「白日裡河前村族長曾去祈求河神庇佑,我家河神受河前村大恩,享的是香火,自然不能不管。我家河神爺說,天庭雖不在,但是秩序還在,諸位若要玩耍的話,可去繡春彎中遊玩。」

三隻白狐不屑的說道:「河中哪有人間好玩,不去,你讓開,這麼大的個子嚇唬誰呢。」

大紅蝦怎麼肯讓,對面白狐又是恐嚇又是謾罵,大紅蝦依然不讓,若不是陳景交待過不可輕易動手的話,他早就已經動手了。

突然,他眼中三隻白狐身上燃起輕煙,緊接著眼中的白狐身體突然虛幻起來,如水中映月因水波而破碎。隨著他們身體的扭轉破碎,他的思緒也跟著扭轉破碎,天玄地轉,直覺告訴他不對,耳中又聽到似近似遠的笑聲:「倒也,倒……」

「當…當…」那是狼牙棒與海魂叉掉地上的聲音,他心中清楚,可是身體已經倒了,緊接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嘻嘻……白瞎了內丹修為,連我們青丘小小迷幻術都擋住,嘻嘻,那河神肯定也沒用的緊……」

那頭明顯大了不少的雜毛狐狸沒有作聲,三頭白狐興沖沖要向村子中路去,那青符再次閃動碧波,三隻白狐頓時止步,返身跑到那雜毛狐的身後。

其中一隻白狐笑道:「不會有出來一隻笨蝦吧!」

「多來幾隻笨蝦也挺好玩的,嘻嘻……」

「是啊,是啊,那什麼繡春彎的河神也真好玩,明天我們就到那河中去玩吧……」

三隻狐狸笑嘻嘻的說著,沒一絲的緊張感,視神祇如無物。

青符生煙,煙幻碧波,隱約有滔滔聲起。

一隻綠色的貝殼自虛幻的波滔之中飄出,煙霧濃郁,那貝殼大如磨盤,周身青翠。

「咦,是貝殼,還是長著青苔的貝殼,莫非這就是繡春彎河神,阿莫,抓住他,我要帶回青丘玩。」一隻白狐大聲說道,看情形,阿莫顯然正是前面那隻雜毛狐狸,只是雜毛狐根本就沒有動,只是緊緊的盯著貝殼。

「我不是河神,河神說,如果你們不走的話,就讓我吃了你們。」貝殼之中傳來稚嫩的童音。

「你敢吃我們?」白狐根本就不信,仍在催促著雜毛狐狸將貝殼抓來。

貝殼卻根本就不再說話,毫無徵兆的消失,雜毛狐狸驚起,像人一樣在虛空之中畫出一個鬼臉一樣的符文,鬼臉黑光一閃,他帶著三隻白狐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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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青丘有狐


在翠屏山翠屏洞天之中,翠屏娘娘安靜的坐在那裡,在她的下首位坐著一位錦衣公子,丰神如玉,桌上一柄青鞘長劍橫放在那裡。

突然,他眉頭一皺,虛空如波蕩漾開來,三白一雜四隻狐狸自虛空之中躍出。

才一落地,其中一隻白狐便大聲說道:「阿兄,你把阿莫殺了吧!」

錦衣公子雙眼一瞪,殺氣迸射。

那雜毛狐狸身體一扭,化成一個灰衣少年,跪拜在地,默不做聲。

「怎麼回事?」錦服公子冷冷的問道。

「阿兄,他不聽話,我讓他把那個貝殼抓回來,他不但不抓,還帶著我們跑,丟了我們青丘的臉。」一隻白狐又急又快的說道。

「阿莫,你說!」

「是大少爺,那貝殼非同尋常,我怕戰起來會波及到三位少爺,所就先將他們帶回來。」跪在地上的灰衣少年不急不慢的說道。

「什麼貝殼,什麼來歷?」錦服公子問道。

這時翠屏娘娘突然笑道:「那貝殼想必是繡春彎的河神身邊的,肯定是這些天來他們晚上去玩鬧,驚擾了村人,所以就祈求了河神的庇佑,想必河神就派了他身邊的貝殼前來。」

錦服公子轉過頭面對翠屏娘娘時面色立即緩和了下來,微笑道:「看來素扇妹對繡春彎河神似乎所知頗多,能入素扇妹法眼的想來也不是等閒人物。」

「呵呵,這人我倒不陌生,他是千羅山滅門之時逃出來的,機緣之下被傳了河神神位,卻被河中鯉魚精逼得四處借法,曾來過我千羅山。」翠屏娘娘端莊的坐在那裡,腰挺直,臉上微笑,沒有一絲以前慵懶模樣。

錦服公子端起桌上青玉杯,輕喝一口紅顏潤心茶,沉吟道:「千羅山的,那他與葉清雪是什麼關係。」

「師姐弟。」

「呵呵,還以為千羅山只有一個江流云,一個葉清雪了,沒想到還有一個成了河神。倒也有趣,想來他是不知我青丘山。」錦服公子微笑著說道,溫文爾雅。

那跪在地上的少年這時說道:「繡春彎河神說,若是幾位少爺要玩的話,可以去繡春彎中於玩,請不要驚擾了人類,天庭雖不在,天地間的秩序卻還在。」

錦服公子眼睛一眯,笑道:「有趣有趣,呵呵,倒還真想去見見這位河神。」

翠屏娘娘微微一笑,若是陳景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大大驚訝,因為他當時見到這個翠屏娘娘時雖然沒有真真切切的看到真人,但是那股強盛的氣勢卻給了他極深的印象。

錦服公子說完,回頭看那跪在地上的灰衣少年時,眼中已經冷了下來,說道:「你去一趟繡春彎,就說明天我去那河中坐坐。」

「是,大少爺。」灰衣少年回答一聲後,恭敬的起身退開。

另三隻白狐也爭著要去,卻被錦服公子喝止了,翠屏娘娘讓站在身後的那個空靈靈花間精靈的女子帶著他們去山中玩,這才不情願的離去。

錦服公子看著那以樹葉做成衣裙,頭髮垂地的空靈女子,說道:「素扇,你這千羅山果然藏龍臥虎,剛剛那山鬼身上的靈之純靜,著實少見。」

「她名叫玄空,是從別的地方來的,並非千羅山中成長。」

「哦,也不知什麼仙山靈境孕育出她這一身靈氣來。」錦服公子笑著說,翠屏娘娘卻沒有回答,只是微笑。

錦服公子也端起青玉杯再喝一口紅顏沁心茶,翠屏洞府之中清靜安謐,洞府之上夜風清涼,吹動著星光搖戈。

阿莫沒有姓,或者說是沒有資格姓蘇,因為他不是九尾狐,只是普通的狐狸,在青丘山就像等同於人間富貴人家中的下人。這次有機會跟著錦服公子出來,一是因為他修行不錯,已經能幻化**形,還有一個是做事穩重,卻又不失機靈。

他一出翠屏山,一躍而下絕壁懸崖,身體在空中一滾便化為一隻雜毛狐狸,皮毛光澤,卻又沒有一絲美感。然而奔騰起來卻輕盈如風,踏夜霧而奔,只眨眼之間便來到了繡春彎。

一彎弦月下,河浪鱗鱗,夜霧濛濛,一隻狐狸站在河堤邊上,仰頭看著天空的彎月。

突然,河面上無聲無息的鑽出一隻大紅蝦,高高豎起手中兵器,神情很不善。

阿莫並不說話,大紅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嗡嗡的說道:「河神爺有請。」

「多謝,請帶路。」阿莫口吐人言說道。

大紅蝦哼了兩聲後,雙鉗在水面一分,河面便裂開一道通道。

阿莫一躍而起,沒有絲毫害怕的進入裂開的河面通道,在他進入的瞬間河面又合攏在一起。

他一路隨隨著前面的大紅蝦走在河底,入眼的都是自己在大地上所見截然不同的景象。

仿如隨風飄揚的水藻。

各種魚類,相互追逐。

不一會兒,來到了一處凹陷進去的河床邊,此處水流明顯平緩了許多,走得近了,他才發現竟是一處洞府。從外面看卻根本就是破洞而而已,不過從洞中透出的光華卻表明這洞不是一般的洞,抬頭又看到洞府之上的泥裡印著一塊青石,青頭烙著幾個大字:「水云洞天。」

大紅蝦已經進入了水云洞天,他站身而起,化為一個灰衣少年鑽了進去,頓時一股清靈氣自己撲面而來,渾身清涼。入眼一片云氣,洞壁頂上嵌著七顆夜明珠,排成北斗七星圖案。

外面毫不起眼,污濁不堪,裡面卻清靈幽靜,果然稱得上洞天二字,再加上那清靈水氣凝聚而成的云氣,「水云」二字也當的。

除此之外,洞府之中並沒有什麼東西,只有一個人坐在一個黑色石台上。阿莫心料此人必是繡春彎河神,就長相來說雖然不如大少爺那麼丰神如玉,但是卻有一股大少爺沒有的氣質。

「沉穩,靜謐,內裡又似有暗流洶湧。」這是阿莫第一眼看到陳景的感覺。

「青丘山蘇正陽座下阿莫見過繡春彎河神!」阿莫並不拜倒,只是的躬身,不亢不卑的說道。

大紅蝦在一邊大喝道:「大膽,入繡春彎見河神竟敢不拜。」

陳景端坐不動,阿莫卻是說道:「見神而拜是凡人,在下雖不是得道仙靈,卻也代表著青丘,不能拜。」

大紅蝦還要說,陳景已經睜開了眼睛,抬手止住了大紅蝦要說的話,笑道:「傳言青丘子弟多才俊,果然名不虛傳。」

阿莫微微一怔,陳景所說的話這句話,確實是有流傳,而且青丘子弟還會用來自我激勵。只是這句話不是一般仙靈神祇所能知道的,世間就是知道青丘山的神靈仙道也甚少。

「河神謬讚了,看來是對我們青丘很瞭解。」

「只是聽長輩說過而已。」陳景平靜的說道:

陳莫微微一笑,說道:「我家大少爺說天亮之時來河中坐一坐,與河神交個朋友。」

「呵呵,青丘聞名久矣,求之不得。」陳景笑道。

阿莫並不再多言,他來這就是送信,送完信自然就離去,在離去之時再看了一眼微笑的陳景,只覺得高深莫測。

大紅蝦在阿莫離去之後,大聲的說道:「河神爺,您何必對他這麼客氣。那個什麼鳥青丘山又是什麼來頭,難道比涇河源頭上的崑崙還要厲害。」

陳景心中沉思著,直覺告訴他這個青丘山的蘇正陽來找自己不會是簡單的事。當年從老劍客那裡聽說過,青丘山多狐,名九狐,天性聰慧狡詐。

「這青丘山沒有崑崙厲害,但是卻更神秘。」

陳景靜靜的等著,自從東嶽大帝那裡回來之後,發現繡春彎中竟然被楓林渡的一隻烏魚精建了一座洞府後,他就覺得是有人在對付自己,想來想去,也就只有秦護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沒有離開河域半分,日夜以河域靈力養神養劍,就是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壓力壓在自己身上。這壓力不是來自於楓林渡,也不是來自於秦護,而是那天剛回來時葉清雪連續三次出現在河神廟中的身影。

而現在神秘的青丘山九尾狐一族都來到了這裡,陳景可不認為他們是遊玩的,又說要拜訪自己,他更不認為是來交什麼朋友。

恍惚間,耳中聽著河浪拍岸聲,卻感覺自己虛幻起來,只覺得天地間的仙靈神魔與那花海中的蝴蝶沒有什麼區別。同樣的可能朝生暮死,一念幻滅。

他端坐黑石台,心念游離在星光灑落的河浪之中,沉浸在河浪拍打著河提的節奏之中,感受著劍中那蠱蟲生命的跳動,竟有一種那蠱蟲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感覺。他不知道女人孕是什麼感受,也不知道仙道之士煉氣化神時,道胎生元嬰又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只知道這劍與自己的已經有一種血肉想連的感覺,心跳的波動,隨著河浪的節奏而跳動,每跳動一下,劍蟲蠱蟲似在回應的跳動一下。

然而天亮之時青丘山的大公子沒有來,大紅蝦的鉗子上卻夾著一張黑色帖子送了進來,大呼道:「河神爺,大喜,大喜啊。」

陳景接過那黑色的帖子,入手清涼,竟是陰氣凝結成的陰玉做成的請帖,一邊問道:「什麼大喜。」

「霸陵城秦城隍三百壽誕,請河神爺去喝喜酒呢。」大紅蝦喜滋滋的說著,就像請的人是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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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霸陵


陳景皺眉,正要問這霸陵城城隍是什麼來歷。大紅蝦便已經飛快的說道:「霸陵城是這千里內最大的城,城內人口二十多萬,其中有五個城隍廟,東南西北四個小城隍,卻都是現在這城中秦城隍的後輩。整個霸陵地界的神靈這次一定都打破頭想去,嘿嘿,還是河神爺您厲害,坐在家中,就有請帖送到。」

這霸陵城的情況又何須大紅蝦來介紹,他在十六歲那年就在霸陵城定住了下來,那裡有著他近數年的美好時間。自從離開霸陵城後上千羅山,再到現在已經六年時光,對於現在他來說是近在咫尺,卻沒有想過回去看看。因為他的對於霸陵城美好的記憶在六年前已經斷了。

他以前見過城中的城隍廟,卻從來沒有進去,更沒有拜過。當時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霸陵城的城隍竟有著如此大的名聲。

陳景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問道:「軍嶺土地秦護與楚城城隍是什麼關係。」

大紅蝦似乎對於陳景跳躍性的問話有點反應不過來,晃著大紅鉗子說道:「秦土地的神位就是楚城中封的。」

聽了大紅蝦的話,陳景表面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心中卻驚疑不定,問道:「若是不去呢?」

大紅蝦大驚失色,瞪著一對突出的大眼睛急切的說道:「千萬別,河神爺,五十年前就有一人被送了請帖沒去,在三天後就被奪了神位,神魂鎮於霸陵城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陳景掂量了一下自己,又想了一下對方是二十萬人口大城的城隍,盡得信仰,三百年來,法力一定深不測。微笑道:「隨我去挑選壽禮,到時你隨我同去,也見識見識這得了十萬民的上神是何等風範。」

大紅蝦大喜,屁巔巔的跟著陳景去以前鯉魚精收集的那東西中挑寶貝。

月明星稀,河水波光鱗鱗。江面上還有些人在打夜魚,燈光與月光相映成輝,倒映在河水之中,顯得格外的安祥。兩三年過去了,繡春彎中的魚終於慢慢的回覆了之前的繁盛。

那時惡龍峽河神來襲,繡春彎中的魚類幾乎死光了,飄在河面是密密麻麻,整個南越鎮的人都來撈魚回去曬成魚乾。

良辰美景,正是撲宴之時。

說來也奇怪,這大壽之日是在七月十五,人間鬼節,而陳景接到時已經是七月十三。

陳景一襲青衣袍,衣袖寬大,隨風而飄,腳懸長劍。劍鞘是河杖所化,幽黑,上面刻著「涇河繡春彎河神」字樣。黑髮被束於身後,眼眸乍看上去似有河浪滔滔,再看卻又是清澈深邃。身坐於馬一樣大小的大紅蝦身上,抬頭看天色,月華初升。而霸陵城在百里之外,月滿天中天之時必須趕到。

大紅蝦則是御踩著一朵浪花,隨浪而到岸邊,無聲的騰空而起,腳下裹著一團水氣,如雲似霧,憑空一閃,已經到河神廟前。

河神廟中燈火通明,香霧繚繞,有一女子跪在河神像前,黑髮垂在地上,被衣帶束的緊緊的腰身,盈盈一握。凝神聽去,這女子求的竟是姻緣,陳景不禁啞然失笑。

看著此時此景,不禁想起自己被人追殺跌入涇河之中,被浪捲來這裡,又被人用魚網網住,打撈起來放在河神廟中,當時看到的河神廟極其破敗,到處是蛛網。供桌倒塌,香爐不在,神像破裂。眨眼之間,幾經生死,才換來現在香火鼎盛。

神廟內燭火晃動,女子回過頭來朝河神廟外看去,只見河面波光鱗鱗,一浪接一浪。秀眉輕皺,又再次朝神像拜去。

一陣濕氣濃郁的風在大地上吹過,吹向遠方。

路過河神祠堂,陳景感覺到祠堂內的虛靈竟是不在,微一想,覺得或許也是參加城隍大壽去了。

過翠屏山,心道:「也不知這翠屏山神會不會去,應該會去吧。」

過軍嶺鎮時陳景並沒有進去,因為這鎮中有一座土地廟,這鎮中有一個是敵非友的土地神,鎮子正是他信仰最盛處,又豈能給他借地利之勢鎮壓的機會。一想到霸陵城,他的心便又沉了起來。

無論如何,這霸陵城必須去的。

今時今日的他並不懼於秦護,但是那霸陵城城隍卻是他的本家,若是他鼓動霸陵城隍對自己不利的話,將會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頭頂有一團金光劃過,向霸陵城那方向遁去。

又遇幾個山中精怪結伴而行,駕妖風,惹來一陣風雨,浩浩蕩蕩朝楚城飛去。

「看來,這方圓兩百里之內,三山五嶽的神靈都要齊聚於霸陵城了,也不知仙道修士會不會去。」

百里之地,在大紅蝦的御水霧而行下,不一會兒便到了。

天地間此時各處正是月華霜滿天之時,而霸陵城上空卻風雨大作,漆黑一片,家家戶戶緊閉窗戶。城中心有一座城隍廟,高大而威嚴,廟內神像高大,身著錦袍,腰間蟒帶有云紋,頭戴紫金冠,手持玉簡,眼中透著威嚴霸氣。

廟內有香火,卻安靜異常。

只是天空中的黑云風雨之中不時的有人飛下,或是駕云,或是騎獸,有些相貌兇殘,有些仙風道骨。更有人身獸首的妖怪,或陰氣沉沉的鬼靈。一個個落在城隍廟前,在踏入廟中的剎那便消失不見了,而城隍廟看上去依然安安靜靜。

而陳景坐在大紅蝦身上,自烏云之中鑽入,進入城隍廟中,眼前場景變幻。舉目看去,眼前一座巨大的宅子,宅子上面寫著「城隍府」三字。

府門兩邊站著四個凶神惡煞的鬼卒,個個陰氣沉沉,身著漆黑盔甲,盔甲上有惡鬼圖紋,張著血盆大口,手中各持長槍,威風凜凜,目不斜視。

另有一個相貌看上去五十左右的人,身上穿著套黑衫,氣度頗為大氣。

陳景一出現,他便迎了上來。陳景自大紅蝦身上翻身而下,將手中的一個黑匣子遞上去,對主卻笑道:「不急,裡面自然會有了接禮,請問尊神高姓大名。」

陳景微微一笑,說道:「繡春彎河神陳景。」又仔細看他的面容,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見他笑容滿面喜慶的說道:「裡面請。」

陳景進入城隍府中,耳中並沒有聽到什麼喧囂聲。他初次參加這樣的宴席,心中雖然疑惑,臉上卻也仍平靜。在他踏門而進時,耳中便聽到剛剛門口那人喊道:「繡春彎河神陳景前來賀壽!」

進入到門內,又有一人迎了上來,與外面那人差不多打扮,更有一人要將大紅蝦牽到一邊去,卻發現大紅蝦身上沒有繩索,陳景意會,拍了一下大紅蝦,大紅蝦便不情願的跟著那人離去。

對方接過陳景手中的黑匣子,問道:「不知陳河神匣中是何物啊?」

陳景微微一愣,沒想他竟然問這個,卻仍是微笑道:「匣中之物乃一顆千年夜明珠。」

對方臉色有些古怪的看了陳景一眼,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引著陳景直向府堂上走去。

拾階而上,每一個台階上都站著一對精悍鬼卒,黑甲森嚴,陰氣沉沉。

正殿堂的大門高大,漆黑,上有猙獰鬼頭鋼環,仔細看去似有云紋符咒銘刻。一進入到門內,身邊的那位引路人,便高喊道:「繡春彎河神陳景,獻禮千年夜明珠,祝城隍爺香火鼎盛,萬壽無疆。」

陳景耳中聽著身邊的人禮報,心中卻深深的震憾著,只見這殿堂寬敞高大,十二根漆黑石柱分兩排,高至少十丈,一人環抱不過。而殿堂的正上方一個高台,一人端坐其上,氣度恢宏,雍容華貴,華服錦袍,頭戴紫冠,宛如陰間帝王。所坐之椅扶手上有兩條黑龍張牙咆哮,他的身後左右兩邊各立有四個俊俏婢女執黑玉扇分立。

九個台階下,站著的是幾個身著城隍法袍的人,秦護身穿一襲百鬼獻禮袍也站在最下面。

再下面是兩排坐著三山五嶽的神靈修士,一個個看上去法力深厚,或是霸道,或凌厲,或兇殘,或飄逸,總共不下百位,此時都朝門看來,目光落在陳景身上。

陳景看上去目不斜視,卻瞬間將殿內之人表情盡收眼裡。大多不認識,其中所認識的人卻讓他感到驚訝。右手邊第一位是江流云,第二位便是葉清雪,第三位卻是一個錦服公子,依次而下的人竟是些追殺過葉清雪的仙道之士。暗暗猜測,那右邊一排人都是仙道中人。

左邊一排前面幾位並不認識,但中間楓林渡河神蕭玉樓赫然端坐於中,依然是花哨的衣袍,看著陳景進來,眼神似笑非笑。又看到有東嶽大帝那裡聽道時的神祇,其中有在路上阻攔陳景要跟陳景鬥法的吳蒙山山神吳蒙,依然是光著膀子,腰圍虎皮。

又有曾騎虎路過的巫山神女,就連河前祠堂的虛靈也在,另有一個和尚端坐其中,陳景認得是惡龍峽上游靜光寺的和尚。這一排全都是神靈,左右兩邊仙神加起來竟有一百多位。

陳景一踏入這殿堂之中,便感覺踏入了一個封閉的空間,與原本的天地失去了聯繫。一看這情形,哪裡有半分大壽的樣子,分明是一場鴻門宴。他心中立即湧起一種轉而逃的衝動,才踏入大殿的步子不禁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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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誅魔


陳景這一頓,無形之中有鋪天蓋地的壓力壓下,強壓下了心中的那種感覺,臉上反而微笑起來。看在他們眼中,陳景青袍翩翩,腰懸長劍,身上水霧隱隱,腳下不急不徐,如踏浪逐波,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城隍府殿堂之內堂煌而威嚴,仿如走進了人間朝堂。

他心如潮湧,面色卻一點不變,感受著殿堂中的那股排拆和壓力,無聲無息間調動著法力護身。神靈離開自己的管轄地界,進入別的神靈所在地界,氣息必定會格格不入,只能以法力護住自身。好在現在天地間的那種無處不在神禁已經不再如天庭顯世時那麼明嚴了。

絲絲縷縷的水氣垂下,如清霧將陳景籠罩著。

「繡春彎河神陳景祝城隍爺壽與天齊,德傳萬世。」陳景來到台階前,深深作揖行禮,大聲的說著。

城隍端坐在高台上,他還沒有說話,秦護卻怒喝道:「大膽,見了城隍爺不拜,小小河神,好大膽子。」陳景心中微驚,沒想到秦護竟然如此直接,卻又立即便說道:「仙不拜仙,神不拜神,天庭靈宵寶殿之中也不曾有跪拜這禮,小神得河神之位尚短,不知地府一脈何時已有拜禮。」

他說的是天庭的規矩,還點明了一點他本是河神,屬於司雨龍神水系一脈,並不屬於地府一脈的神祇,更加不用拜。

這時,左邊為首的一個老者突然說道:「並非是真要繡春彎河神跪拜,而是時下天地大亂,秦土地不想大家亂了上下尊卑的秩序,這才有此一言。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據老夫所知,繡春彎雖然不是靈氣充溢之處,卻也不貧瘠,為何陳河神祇送上一顆千年夜明珠來祝城隍帝君的三百大壽。」

陳景這才知道自己的禮送的太輕,只是眼下這形勢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壽宴,看兩排人坐在那裡,個個神色鄭重,就連一向恬淡的葉清雪都默不作聲,只是有些擔憂看著他。這讓他不禁想起葉清雪曾三次出現在神廟之中的影像。想到這裡,收斂心神快速的回答道:「這夜明珠並非一般的夜明珠……」

還沒有等陳景說完,又有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夜明再不一般也是夜明珠,即便是有萬年之久又能有什麼奇特之處,看你腰間長劍殺氣隱隱,看起來不錯,為何不獻給城隍帝君。」

陳景側頭看去,說話之人坐於左手第二個位置,對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又閉目,神情不屑而高傲,再看坐在上面的城隍一聲不吭,只怕也是默許了。他心中一冷,又看那秦護,只見他眼神含笑,似乎看陳景就是一個將死之人。

「這是要置我於死地了嗎?」陳景心想著。

又感受著整個大殿之中一百多位仙靈神祇的目光,心中越發的冰冷,突然有一種拔劍而出殺出這霸陵城的衝動。就在在這時,卻是有一道恬淡女聲響起,:「帝君請恕罪,他乃我同門師弟,兩年前失散,想來因初得河神之位,河內無寶,又不知神靈間的禮數才有此誤,望帝君恕罪。」這聲音聽在陳景心中卻如一道溫泉流淌,那種想要拔劍殺出霸陵城的心立即壓了下去。

若說這世間上誰對陳景影響最深,陳景自己一定會說是老劍客。若說這世界上誰對陳景最瞭解,誰與陳景最親近,只有葉清雪。

側頭看葉清雪,她與當年初上山時一模一樣,月白道袍,挽道髻,紫木簪斜插於黑髮間,清新淡雅的感覺從未變過。

堂內寂靜,城隍坐於其上並沒有說話。

陳景心中電轉,越發的覺得今天這形勢不同尋常。

那坐在左手第一位之人又開口說道:「之前不知禮,現在難道還不知道嗎!那腰間長劍獻上祝壽,莫非覺得城隍受不起嗎?」

對方竟是硬要他獻劍,陳景沒有回頭,卻能感應到有人臉色冷漠,有人皺眉,有人嘆息,但是都在等著陳景做出決定。

可還沒有等陳景做出決定,葉清雪已經將頭上紫木簪子拔了出來,黑髮飄灑而下。只聽她說道:「此簪是千年棗木心煉成,因受雷擊,有避邪安神妙用,又受我十年法力溫養祭煉,可在修行之時免除天魔襲擾。」

葉清雪的話才一出口,卻是讓許多人都動容,這簪子對於修行人來說,是一件極好的東西,世間法寶不少,但是像這種溫養過的雷擊棗木簪卻是少之又少。可陳景又怎麼會願意她替自己送出去,自第一次見她以來,她就有這個簪子了,別人不知來歷,他卻知道這是千羅門祖師傳承下來的清心鎮魔劍。

陳景手已經拂上了劍柄,側頭看葉清雪眼睛,他不相信葉清雪真會甘願這般的獻出去,只要葉清雪有任何的表示,他就要振劍而出了。

他的動作並不隱蔽,無論是誰都看到他手搭在劍柄上,有人臉色仍然淡然,有些則覺得不可思議,有人臉色玩味,而有人則不屑冷笑。

從頭至尾陳景看上去都沒有表現出什麼特異之處,但是此時任誰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一股肅殺之氣。陳景與葉清雪的關係在座諸人都知道,葉清雪看上去恬淡,如不沾煙火的仙靈,但是她的名字卻已被血染紅。而陳景也不是平易之輩,之前與惡龍峽河神的爭鬥,在大家心中是僥倖獲勝,但是之後與楓林渡河的兩次生死之戰,卻讓大家認清楚了他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

葉清雪只是看著城隍。高坐其上的城隍仍然沒有開口,眼中似乎有殺氣。大堂之寂靜,落針可聞,葉清雪手中捏著紫色髮簪。

楓林渡河神蕭玉樓已經拿出的一柄仕女圖摺扇輕搖起來,眼睛微眯著,嘴著含笑。吳蒙山山神吳蒙腰挺的筆直,似乎比陳景還要緊張。巫山神女本來低垂的眼簾已經抬起來了,虛靈本是柔弱的坐在那裡,誰都不敢看的樣了,現在也抬起了頭,看著即將做出決定的陳景。

城隍直到現在都沒有說話,任由那位與城隍最親近的人發難,在這大家心中已經認定了城隍是要對付陳景,若是這時的陳景能服軟,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命,否則的話,今天就是陳景的死期。

就在這是,城隍卻開口說話了:「據傳陳河神劍術玄奇,想必是愛劍之人,本帝又怎能奪人所愛。此次大壽時間本就倉促,陳河神沒有好的壽禮實屬正常,賜坐。」

不僅是陳景意外,就連秦護也意外,所有人都驚訝,緊接著便又有些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江道長是本帝貴客,他的門人我又怎能怠慢。」城隍平緩的說著,陳景心中沉吟,葉清雪卻已經施禮道謝退回座位,他自然也是行禮落座。

不一會兒,又有一人進來就跪拜,所送之禮倒也不見得多麼珍貴,跪拜的卻極為自然。又有人進來,獻禮珍貴,卻並沒有跪拜。有人喝斥,他卻說道神職不統屬,禮當不拜。這套說詞之前陳景也說了,只聽高坐於其上的城隍只淡淡的說了一聲:「拿下。」

門外搶進兩個帶刀甲士,那人大驚反抗,頭頂衝起一團霧氣,卻見城隍手虛按,一座巨城如印壓下,他立時渾身不得動彈,連話都說不出。被兩個帶刀甲士拖出門外,不一會兒其中一個甲士就端上了一個怒目不甘的頭顱,和一枚山型敕符。

陳景心知今天這事不同尋常,心中暗忖:「這是在立威了,剛剛分明是想斬了我立威,卻又突然改變主意,想來是因為葉師姐了。以我與葉師姐的手段雖然未必能離開的了這裡,但也不是那麼容易拿下的,想來這些人中一定還有一部分也是在觀望著,若是自己和葉師姐與他戰鬥起來,必定會出現變數。」

他又看了看坐在右邊第一位的昔日掌門,只見他與幾年前的仙風道骨叛若兩人,一頭白髮,黑袍。從自己進來到現都沒有抬過眼皮,彷彿神遊天外。剎那間,陳景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晦澀的危險感,高深莫測。心中頓時明白城隍只怕是同樣在忌憚江流云。

突然,他感覺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側眼看去,卻是那個坐在第三座位的錦服公子,丰神俊朗,溫潤如玉。在陳景看過去時,他點頭微笑。陳景微微一笑,心中卻疑惑此人的來歷,竟然就坐在葉清雪的下首位,看來也是一位法力高強之人。

就在這時聽城隍問道:「霸陵地界,還有哪位神祇沒到。」

立即有人回答道:「只有翠屏山山神沒有來。」

「可有禮道。」

「沒有禮送到。」

城隍眼睛一眯,殺氣四溢,殿堂內驟寒,只聽他冷冷的說道:「好,很好。」

陳景不禁想到自己借法之時從迷霧中看到的翠屏山神,那種強勢,只怕來了必定要與這城隍鬥法不可。

城隍殺氣一顯,卻又瞬間消失,只聽他說道:「今天是本王的三百歲壽辰,各位來此祝壽,本應該設宴款待,只是如今天庭威儀不在,地府混亂,前有帝城之亂,今有人窺視我地府十殿中的秦廣王位。今日本王想帶諸位赴秦王城中誅魔,不知有諸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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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陰間


此時又怎麼有人敢有異意,看城隍那殺氣騰騰的樣子就知道,只要有人反對的話,立即就要被鎮入霸陵城下了。

「一切任憑秦公吩咐,我等誓死追隨秦公討罰亂神,護我秦廣王殿的安寧。」有人起聲回答。

這些當先起身的人,陳景暗暗記在心中,竟是有一半之多,想來他們都這秦城隍的人。只有些他們的稱呼又與葉清雪稱城隍不同。

「好…哈哈……」秦城隍大笑,道:「既然諸位與我同心,那就共簽此誅神詔書,事成之後,我王定有封賞。」

陳景直到現在才算是清楚了,地府分十殿,每一殿一個王,每一個王下面又有便有各城城隍,其中有一殿名秦廣殿,每一個繼任者都名秦廣王。聽這城隍說有魔作亂,也不知那作亂之魔是得了還沒得秦廣王的神位,反正現在就是要去秦廣殿。

一份誅亂神的詔書,洋洋三千言,陳景並沒有看到,只看到詔書後面印著的各種神符印,當詔書傳到他身邊之時,抬手在詔書上一拂,上面便印下了繡春彎的敕符印記。

當所有人都印上自己符印後,城隍大笑道:「諸公與我心齊,此事成矣。」說完又朝旁邊問道:「我楚城陰兵甲士可準備好。」

立即有人回答道:「三千甲士俱已在府外。」

「好,就以我壽誕之喜,預祝此番平亂功成。」

城隍當先走出,竟是現在就走,顯然是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陳景壓著心中驚訝隨眾神而出。

當陳景出來時,只見三各陰兵甲士威嚴肅穆,刀劍在手,槍戟如林,殺氣騰騰。在黑沉沉的甲士中央,一駕四馬所拉的高大馬車,馬車上雕有各種符文,森嚴而莊重。另有眾神祇的坐騎也都被帶到了三千陰兵甲士中間。

當陳景騎上大紅蝦,來到眾陰兵之間時,卻看到那城隍已經坐在四匹黑色陰間亡靈馬所拉的馬車上,好似帝王親征,而自己就像是軍中小校。

前頭亡靈馬車騰空而起,剎那間陰風四溢,天空風雷交加,大雨傾盆。

陳景也輕敲大紅蝦的背,大紅蝦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也默不作聲的騰空而起緊緊跟隨。陳景左右看去發現自己竟是被三千甲士裹在中間,一路朝西而去,所過之處風雨大作。若是有人此時醒來,又抬頭看向天空的話,或許在閃電之下,能發現一隊陰兵在天空中行走。

前後左右一看,都是不認識的,而且還都是之前對城隍首先表態的那些。陳景頓時有一種被包圍看護的感覺。

行不多久,大概幾百里的地方前主突然降下,進入一個山谷之中,陳景只覺眼前一晃,眼前已經是一條煙霧繚繞,陰氣沉沉的路,抬頭不見月,低頭不見路,左右他顧,一片騰騰黃霧,回頭看依然是黃霧漫騰,哪裡有什麼山谷,分不清到底還是不是人間,亦或者是被城隍的法術裹住了。

向前看去,遠遠的看到了江流云一頭白髮在黃霧之中格外的醒目,旁邊的是葉清雪。他心中百般疑惑,他不明白葉清雪與江流云怎麼會這裡,當年他可是聽翠屏山神說過圍攻千羅山的就是這霸陵城隍秦央的。心中想著這些,又再看身邊的人,黃霧映在他們臉上,仿若死人。心中大吃一驚,猛然想到:「莫非這就是傳說中通往地府的黃泉路。」忍不住朝身邊的人問去:「兄台,莫非這就是黃泉路。」

那人置若罔聞,根本就像是沒有聽到,陳景又再說了一遍仍然是如此,又向另外幾人問去,同樣是這樣。想用手去拍他們的肩,終是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的,想來大概也是和自己看他們一樣的。向前看去,那城隍的馬車仍在前方,一路悄無聲息,寂靜的可怕。

雖有百多位神祇同行,入眼卻是一片黃霧,感覺就像一人獨行於黑暗之中,一股莫名的冰冷自毛孔之中滲入心中。一路行走,他早已經分不清方向,更不知道走的直路還是彎路,連時間也分不清了。

這時他又湧上那種不知此身是在夢境之中,還是天地只是虛假幻境的感覺。

行了許久,感覺就像是要走到天荒地老,走到輪迴之外去了。前方突然急轉,身在三千甲士之中的陳景自然是隨著改變方向。眼睛陡然景像一變,一陣陰冷之氣撲面而來,同時眼前一暗,舉目望去,陰氣沉沉,迷霧重重。以他時下的眼力竟看不到裡許遠,耳中聽著眾人呼息聲,顯示著他們內心也不平靜。看身邊的人,他們的臉色已然恢復如常,從許多人眼中看到了驚異,顯然大多數人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地方。

「什麼人敢聞陰曹地府。」

一聲霹靂般的大喝響起,不帶絲毫的感情,更似沒有生機的生機。聲音響起之時,遠處出現一對騎兵甲士,當先之人身著黑色重鎧,手持大刀,跨下黑大高馬如有黑焰燃燒,他身後是百多位同樣的裝束的人,個個黑鎧甲,黑焰馬,黑鐵頭盔罩面。陳景眯著眼,以望神法看去,居然是看不清騎黑焰馬之人臉上,只看到黑朦朧一片。

在喝出這一聲時,他們根本不等陳景這一行人答話,百多騎已經縱馬而起,剎那間一股衝天殺氣滾滾而來。

天上不見云,卻黑沉沉,低壓壓,陰氣濃郁的如泥潭,無論是神識還是神通法術在裡都大打折扣。

亡靈黑馬,黑鎧騎將。百多騎如黑色洪流沖卷而來,相對於這三千多陰兵甲士與百多位仙神來說,那百多騎本應處於弱勢,但是他們卻氣勢如宏,彷彿在他們眼前的不是仙神,而是一群插標賣首之人。

「殺。」

城隍低喝一聲,三千甲士迎沖上去。

一百多黑騎身上黑煙如焰,衝天而起,形成一片黑云。陳景心中暗驚,在他眼中,在這一刻那一百多騎凝結成了一騎,自滾滾黑焰之中縱躍而出,黑馬上的重鎧將軍眼中黑芒轉化為紅光,直向三千城隍陰兵甲士衝去。

三千陰兵甲士手中長槍如林,森寒肅殺。

城隍突然揮出一道烏光,烏光在三千陰兵甲士的頭頂展開,竟是一幅畫。畫中三千陰兵森嚴排列,那畫又烏光一閃,落下覆蓋在三千陰兵身上,消失不見。

頃刻之間,那三千陰兵也變成了一個整體,只見三千陰兵甲士上空黑氣朦朧,已經難以看清每一個陰兵了。陳景突然想:「如果自己此時陷入了這三千陰兵之中,能不能衝出來呢?」他不確定,心中震驚的同時,那百騎已經衝進了三千甲士的陣式之中。

瞬間淹沒,從外面只看到黑氣衝天,殺氣彌空。

就在這時,遠處又有百多騎出現,一樣的黑馬黑甲,根本就不說話,沉寂的沖卷而來。

「哼……」

一聲怒哼,突然有一人騰空而起,虛空踏出幾步消失不見,虛空中一座神廟顯化而出,廟宇門庭「城隍」二字黑芒閃耀。

可以猜測得到,這城隍一定是霸陵城中另外四座小城隍廟中的一個。

城隍廟罩下,那百多黑騎被罩入其中,但是城隍廟卻沒有飛起,而是停在地上,隱隱能聽到城隍廟中有金鐵交鳴聲傳出,又有馬嘶陣陣,就若兩軍陣前撕殺聲。

在這方天地間,陳景感受到一股壓抑。離開了神域無法源源不段的驅使河域靈力,僅有敕符之中蘊含的靈力,不但難以將陰氣煉化成法力,還要用法力阻擋著陰氣的侵襲。而那城隍顯然不需要,他雖然不如在他們的神祇地域之中,也並不像陳景這樣要抵抗了陰氣的侵染。

這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大多人才反應過來到了陰間,已經與兩拔陰騎戰起來了。陳景回頭看來的路,身後空蕩蕩,根本就沒有什麼黃霧騰騰的路。心中大驚,暗道:「這要回去,難道還要什麼秘法,或者回去的地方不在這裡?」

心念電轉之間,四面八方同時出現一隊隊騎兵,同樣的漆黑的鎧甲,漆黑的馬冒著黑煙。只是手中的兵器有了變化,有些持槍,有持大刀,有些持戟,更有些背著弓箭。

十面埋伏,陳景心中突然想到了這個詞。看旁邊的人,也一個個大驚失色,這些騎兵的厲害之處已經見識過了,霸陵城中一個小城隍到現在都還沒有將那一百陰騎兵消滅完,在這個空間之中,他們可不認為自己就能輕鬆消滅一百合為一體的陰騎兵。

而這四面八方圍著的陰騎一眼看去至少數萬,黑沉沉,肅殺之氣連成一片,將三千陰兵,一百多仙神圍在中間。陳景只覺得背脊發涼,這萬餘騎兵沖卷而下,能有多少人活下來呢。

很顯然,城隍也沒有料到這樣的事,一時間個個沉默,臉色難看。即便是活下來了,只怕也會傷亡慘重,而且這裡已經是陰間,想要活著回去的話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擅入陰曹地府者,殺!」黑沉沉的天地間突然響起冰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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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兵陣

剎那間,萬馬齊動。

不聞絲毫的聲音,卻有滾滾黑煙如塵土飛騰而起凝結成一片,由四面八方向中間圍聚而來。

「河神爺……」大紅蝦早已經將狼牙棒與海魂叉拿了出來,但是聲音卻有著明顯的顫抖。不只是他恐懼,其他神祇的坐騎也嘶鳴不安。就連陳景在這滾滾殺氣面前也有一種力不從心感覺。

就在萬騎齊動的剎那間,城隍也動了。四匹黑色亡靈馬拉著戰車眨眼之間衝入了那三千陰兵結成的陣式之中。陳景一催大紅蝦說道:「跟上去。」

大紅蝦頓時全力向那三千陰兵結成的的陣中奔去,不只是陳景這麼做,其他的神靈也是如此,幾乎是與陳景一起奔起,這個時候誰都知道入陰兵陣中生還的機會要大許多。

陳景不可謂不快,施出水遁之法,卻發現水遁術在這天地間大的折扣,難以遁行。不過大紅蝦奔行極快,剎那間便入了陰兵陣中,但陳景卻根本就沒有身入陣中的感覺,也根本就看不到陣中的人,入眼的只是迷霧。大多神祇進入其中都和陳景一樣,臉上瞬間便湧上驚詫神色。根本就無法入陣,大多數人與陳景一樣。

這些大多是神祇,陳景下意識的朝前面看去,只見一片丹云之中,一顆青珠靜謐沉浮,丹云之下江流云的白髮醒目,更數十位仙道修行士聚在一起,結成陣式,其中葉清雪周身電芒閃動,正四下里看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只是就在這頃刻之間,八方而動的黑騎已至。

一切都瞬間淹沒。

一切都剎那淹沒。

一切都頃刻淹沒於黑沉沉的殺氣之中。

陳景眼前徒然暗去,抬頭,正有幾人騰空而起。或許是他們想要隱遁而走,但是在這個陰間卻無法做到正真的遁形。只見無盡的箭矢如蝗蟲鋪天蓋地而來,幾人在面對鋪天蓋地的箭矢時以法寶護身,法力纏繞周身上下,朝一個方向疾速的飛遁而走。然而無盡的箭矢下,他們頃刻間被箭矢擊散護身法術。其中一人大喝一聲,化出一座山,身融其中,那山虛空一震便要隱去。

就在這時,漫天箭矢突然化為一枝,穿越虛空,瞬間扎入那即將沒入虛空的山中,那山立即崩散,從新化為一個人,黑髮凌亂,口吐鮮血。

緊接著漫天箭矢瞬息而制,他毫無反抗之力的被射成刺蝟,還沒有掉到地上已經被陰氣侵蝕成了一堆枯骨。

這只是陳景一抬頭間發生的事,這將他想要自天空中遁走的想法擊散。

就在這一片刻間,已經有黑甲騎兵衝到了身邊。

黑沉沉的鎧甲,黑沉沉的長槍,黑色頭盔掩蓋下的泛著黑芒的眼睛。黑色洪流已經席捲而來。

黑色冰冷沉重大槍當胸直刺,陰馬狂踏而下。冰冷,只有死亡氣息。

白光閃逝而出,黑甲騎兵齊頸而斷。黑甲騎兵瞬間化為黑霧散入天空之中,留下一套黑甲自馬上栽落,而披著黑甲的馬也被大紅蝦以狼牙棒砸倒。

陳景驚喜,這一接觸,心中立即明白這些黑甲騎兵黑甲下並沒有身體,只是一股濃郁的陰氣。主要就是靠一股意念支撐著,他們完全是以黑甲為皮肉,陰氣為血。

這一騎才倒,立即有三騎踏了過來,長槍直刺,肅殺那沉寂。

迷天劍幻起白霧,陡然之間彷彿一劍化三,在三柄黑色長槍間隙之中刺入三位黑甲騎兵的眼中,三個騎兵瞬間化為黑煙死去。

這三劍再次證實了陳景的猜測,黑甲陰騎兵對於靈魂防禦力極為薄弱,而迷天劍劍煞卻是轉門攻擊意念靈魂的。劍身上那股凌厲的殺氣讓黑甲陰騎兵的意識瞬間散去,若是迷天劍已經成了劍罡的話,不但劍煞的威力大增,而且牽引天地元氣,可斬山斷岳。

大紅蝦快速的向前奔走著,在這陰間他的法力也受到了壓制,只會水遁術的他在這裡只能靠肉身的奔行了。不光是他,其他的人也無法施出隱遁之術,只能在這千軍萬馬之中憑著法力拚殺出去。

陳景頭頂一道河影浮現,河影之中一片劍影籠罩,只要是朝他衝來的黑甲騎兵一靠近便會瞬間倒下。

大紅蝦本是一直跟著前面的城隍陰兵陣前進的,突然間停了下來,陳景才發現前面只有黑甲騎兵,哪裡還有什麼城隍陰兵陣,入眼的只有黑甲騎兵和那一柄柄刺來的長槍鐵戟。

「沖……」

陳景低喝一聲,根本就無從選擇方向,大紅蝦立即衝了出去。平時他在遇敵之前總是怯敵,但是每當戰鬥一起時,卻能有大勇。四面八方除了黑沉沉陰騎兵,別的什麼都沒有了。在這天地間,即便是以望神法也看不出裡許遠,神念更是只能看周身三丈之內。

大紅蝦極為靈活,並不與黑甲騎硬碰硬,專挑黑甲騎相對較少的地方鑽。

「叮……」

竟有黑騎兵擋住了陳景的劍,陳景大吃一驚,只匆匆一眼看出對方黑沉沉的頭盔下的眼睛眨著一點紅光,顯然與其他黑騎兵不同。錯身而過,迎面並排兩騎,雙槍齊刺。

死氣沉沉,殺氣濃烈。

劍隨心動,在兩槍才近才刺出的剎那,劍已經在他們的眼眶中各點了一下。就在這一剎那,身後傳來凜冽寒意。心念之中,那個剛剛錯身而過的騎兵已經轉身殺了過來。

同時之間前後左右又有數騎攻來,陳景並不理,只管殺迎面而來的騎兵,劍光綻放,點點如寒梅。每一點寒梅綻放都有數個黑甲騎兵倒下。

而後面的騎兵卻無法追上,大紅蝦所過之處,三丈之內立即有一條通道出現。

這是陳景自練劍以來,第一次如此繁密的使用劍術,並沒有什麼技巧可言,唯一要做的就是集中精神御劍,儘量讓劍更快一些。當黑甲騎兵縱馬刺來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刺中之前,先刺中他們。

劍心通明,劍隨心動。

自心念動到劍動並非不用時間,只是時間極短,這時間通過日夜的養練自然能夠無限的縮短。有時候在極至的條件下也能激發人的潛力,生死之間,一切都忘切,心中唯有一劍,只一心要將這劍御的更快一些。

若是有人在高空中看他的話,會發現陳景頭頂一道白光遊走,幾乎已經看不出劍形,只看到白光閃逝。

一路向前,沒有絲毫停頓,陳景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又不知道後面還有沒有再出現黑甲騎兵,只感覺眼前的黑甲騎兵如潮水滾滾,源源不斷,沒有半點的減少,殺不盡,斬不絕。

身後一直有一道殺氣如芒在背,卻因大紅蝦一直在前近,而且他還被眾多黑騎阻了路,一直無法靠近陳景。但是卻也沒有被陳景擺脫。突然,陳景神念如被針紮了一下。

一個看上去高大許多的騎兵出現,黑甲更黑,槍更深重,眼中不再是黑芒,而是赤紅色。

「向左。」

陳景輕喝一聲,大紅蝦立即朝左邊奔騰著,陳景不想與那個在眾多黑騎之中殺氣仍然濃郁的騎將對上,若是異地而處自然不會怕,但是現在卻不想對上,只要一劍沒有殺死而被阻了片刻,身後的那個騎將追上便要麻煩了。

一個轉折便又將那一個騎將拋在了身後,黑壓壓一片。

眼睛看著面前的黑騎之時,劍已經刺出。一圈之下,竟像是十多劍同時刺出。大紅蝦騰躍衝出。可就在面前那一圈黑甲騎兵倒下的剎那,一柄烏黑冰冷刺骨的大刀劈斬而下,殺氣竟斂藏的陳景絲毫沒有感受到,抬眼之間,一抹幽黑的刀光已經當頭劈下,虛空竟如水面一樣被無聲的劃開。

這一刀是近乎偷襲,當陳景神念被劃開時,那刀已經劈到了頭頂上空。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心頭湧起。

若是在外面的天地間,陳景許多方法避開這一刀,但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避開。遁術在這個天地間等同於無,此時又哪裡有這刀快。那水遁之法在這裡幾乎成了擺設,陰氣太濃,尤其是現在被黑騎包圍著,彷彿已經陷入了某種陣法當中。

肉身的反應更是無法避開,更沒有什麼法術能擋這一刀。唯一能做的以劍擋,或者擊殺黑騎將。劍擋是不可能,這劍雖然已經凝煞,卻終歸是凡鐵祭煉而成,硬碰硬的擋的話只怕要被劈斷了。所以在那刀當頭劈下的瞬間,陳景想也未想御劍便刺了出去。

幽黑刀光已經映在了他臉上,殺意冰寒,幽黑的刀身映出陳景同樣冰冷的雙眸。陳景無動於衷,整個人在這生死之間竟沉浸入一種忘我的靜,心中只有迷天劍,只想著一劍刺入那騎將橙色的眼眶之中。

自信與信念,忘記一切外面危險御劍而刺。

虛空中生出淡淡刀吟劍吟聲,這是速度達到了極至才會發出的聲音。

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刀已經到了額前,生死之際,一切彷彿都慢了下來。迷天劍突然之間彷彿有了生命一般鑽入了虛空。

刀落,劃過陳景頭頂河影,劍閃逝,突然刺入了騎將眼眶之中。那刀幾乎在同時落了下來,「嗯……」陳景悶哼一聲,黑髮飛散,鮮血自臉上滾滾而下。

「河神爺……」大紅蝦大驚失色,急切的喊道。

「走。」陳景低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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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破頭

大紅蝦同樣的大吼一聲為自己壯膽,揮動著手中的狼牙棒與海魂叉朝前瘋狂的衝著。

此時的陳景血流滿面,額頭竟是被劈掉了半邊。一隻眼睛已經被血覆蓋住了,唯有一隻眼睛閃爍著寒芒。剛剛剎那間御劍如穿越虛空一樣刺入了黑騎將的眼眶,救回他自己一條命,卻幾乎抽空他的精神、心力。他只覺四肢無力,身上明明有法力,卻像是別人的。

眼前又有黑甲騎兵衝來,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御劍刺出,劍影憑空一閃,黑甲騎兵倒下散為黑霧。前面的才倒下,後面又已經湧了上來。劍影飄閃,黑騎已經倒下來了。

一批又一批,生生不息,綿綿不絕。

他已經是憑著一股不甘的意念在御劍,眼睛已經模糊,只覺得哪裡有危險就刺向哪裡,而且在刺出的一瞬間,那劍宛若有生命一般尋找著薄弱的縫隙刺了進去。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變成了劍,變成了一隻會飛的蟲子,在黑沉沉的天地間掙紮著。無數的人想要將自己滅殺,卻被自己鑽入了他們的眼眶之中瞬間剎死。隨著飛行的時間變長,他發現自己飛的越來越快了,也越來越靈動。沒有誰能在自己面前抬起兵器來,也沒有誰能碰上自己。只要自己想鑽入誰的眼眶,便會出現在誰的眼眶之中。

有些人的眼眶中的顏色不同,大多都是黑色,有濃有淡,有些還是赤紅色。無論是哪種顏色,在他眼中都一樣,每當鑽入他們的眼眶之中時,都有泉水一樣的東西,被他吞下一口,渾身滋潤。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那些身穿黑沉沉鎧甲的人突然消失了。

驀然驚醒,那種身化為蟲的感覺瞬間消失,眼前的一切恢復正常。回頭看去,只見黑云滾滾籠罩在大地上,根本就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大紅蝦卻沒有停,一個勁的向前奔跑著。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哪裡安全,只想離後面的黑甲騎遠一點。終於在於一處山坡下面停了下來。可在他突然停下來的瞬間,背上的陳景卻栽落了下來。

「砰!」陳景實實在在的撞在黑沉沉的大地上。

大紅蝦驚呼,顫聲道:「河神爺,你怎麼了?」他真的嚇到了,從來沒有見過陳景如此狼狽過。

散亂的黑髮已經被血染紅,側邊的半邊頭殼被削掉了,幾乎能看到裡面白色的腦髓,臉上血污結成了殼。雙眼緊閉,不聞呼吸。

「河神爺,河神爺……河神爺……」大紅蝦幾乎要帶著哭腔了。

陳景若死,他在這陰間幾乎是必死的結局了。再說平時陳景對他不錯,從來沒有斥喝過他,還時不時的會講解一下法術給他聽。無論是出於哪種心,他都不願陳景死。

在他焦急的呼喚聲中,陳景睜開了眼睛,大紅蝦頓時大喜,道:「河神爺,您活過來了,您沒死,太好了。」

陳景微微一笑,似乎牽動了傷口,眉頭皺了皺,大紅蝦的樣子也讓他心驚,一對大紅鉗子只有一隻了,一對突起的眼珠子只有一個了。身上的甲殼明顯有幾處碎裂開了,腳也斷了兩隻。

大紅蝦並沒有表情,只有高興的聲音。陳景卻有種難受的感覺,勉力笑道:「我不會死,我們都不會死,還要回繡春彎為你娶十八房小妾呢。」

大紅蝦嘶啞的笑著,看著陳景被削了的一塊腦殼的頭,擔憂的說道:「河神爺,這是鬼呆的地方,屬於閻王管的,我們現在怎麼辦。」

「呵呵,別急,我們之所以會被那黑甲騎殺的成這樣,只是因為一時不適應這陰界而已,有許多法術使不出。等我調養融煉一番就會好了。」

神祇離開了自己的神域地界後,法力受限於敕符。但是想要補充法力的話,卻也不難,只要有時間靜心打坐一番,自然就行了。

陰氣也是天地元氣的一種,對於陳景來說,除了水靈氣之外,任何靈氣都一樣。

陳景與大紅蝦縮在山坡下的一個凹進去的地方打坐,與陳景一起來的這一批神靈及修士,除了城隍之外,無論是誰,身上的氣息還是體內的法力,都與這個天地格格不入,所以法術施出後會大打折扣,而且原本輕易施出的法術,在這裡卻要用更多的法力才能施展出來,效果還差。

陳景頭頂浮現出河影,一呼一吸間,陰氣緩緩融入其中。原本幾乎要干涸的河床不一會兒便被黑霧籠罩著,一股陰冷氣息襲上心頭。

只有這陰氣極難煉化,煉化陰靈之氣的速度就像是山腳下滲水一樣緩慢。

也不知過了幾天,陳景醒來,頭頂的陰氣散去,河影之中的河水已經成了黑色的,不過黑色河水卻並不多。

「河神爺,您醒了!」大紅蝦顯然早已經醒來,陳景問道:「怎麼樣,法力恢復了嗎?」

大紅蝦將頭搖的波浪鼓一樣,氣悶的說道:「這鳥地方只適合鬼呆著,那些陰氣就像沼澤一樣,不但阻擋著俺的念力,還一點也不能煉化。」

陳景這才知道大紅蝦竟然根本就無法煉化這陰氣,又想著也不知道仙道修士能不能煉化。

「呵呵,沒關係,盡快離開這裡就好了。」大紅蝦揮了揮狼牙棒,又看著陳景擔憂道:「河神爺,您的頭……」

陳景搖了搖頭,他看不到自己頭上成什麼樣了,卻能感受到。前額並沒有事,側額左耳上的一片沒了,並沒有真正傷到腦髓。若是普通人的話,此時定然也已經死了,而陳景身為神祇,在受傷的那一剎那就已經以法力護住了傷處。此時傷口已經結了一層黑色,整個人看上去猙獰無比。

他伸手在臉上一抹,凝固血塊已經消失,再在頭髮上一撫,被血凝固的黑髮也散了開來。

這時他才將橫在膝上的劍拿起來仔細的看,劍身依然雪亮,但是劍身上那隻雪白的蟲子卻變成了黑色的。這讓他想起了在黑甲騎陣之中身化為蟲的感覺。

黑暗單調的天地,化身為蟲,所過之處必敵人死去。一切都是那樣的簡單直接。

陳景心中一動,揚手將劍擲出,劍飄浮在空中。

輕吸一口氣,心沉入那種古井不波的狀態,全心全意的感應著迷天劍,一股血肉相連的感覺在心中湧起,神念與劍融合,在與那黑蟲融合時,突然,他眼前景像一變,變成了生硬的黑色,其中有點點白光,整個天地單調的就只有黑白兩色。

陳景感覺自己身心已經分離,一部分在劍中,一部分在自己身體內。在劍中的感知卻是那隻已經變成了黑色的蟲子,劍在空中掉轉,看到坐在地上的自己。半邊頭髮披散開來,半邊頭顱腦殼已經沒有了,乍看上去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突然毫無徵兆的刺入虛空消失。

「鏘……」

劍已經入鞘。

大紅蝦僅剩的眼珠子突得更起了,他剛才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劍怎麼回鞘的。以前他也見過陳景御劍,卻總能看到劍劃破虛空的軌跡,這次卻什麼也看不到,彷彿穿越了虛空。

陳景卻深吸一口氣,他自己也有些震驚,御出這一劍之後,好不容易煉化的一點法力瞬間抽空。從那種與劍合一,分心為二的感覺中退出來後,才發現不但法力消耗大,就連心神也消耗極大,這一劍之後,竟有一種虛弱感。

神念心力這種虛無卻實在東西陳景並不知道怎麼修行,只能通過打坐存神,溝通天地溫養恢復,神祇之中一般稱之為神力。

打坐存神,以天地之地溫養神魂。

又過了許久後,陳景醒來,起身來到山坡上,朝來路觀望了一會兒,邁步與大紅蝦離去。

灰暗的天地間,一個黑髮散亂,頭顱被劈了一角的人,與一隻不屬於這個天地的大紅蝦朝前行走著。

遠方十多個黑甲騎兵遊蕩著,眼中烏芒極盛。身上的鎧甲黑的像能吞噬天地間的亮光,跨下的黑馬同樣披著黑甲,馬眼如一團黑焰。

走在最前的黑騎身上的氣息要濃重許多,突然,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抬頭,一點寒芒映入眼中,隨之所有的意識崩散。幾乎在他倒下的瞬間,他身後的騎兵也相繼化為一團陰氣散入天空之中。

在一個小山坡後,一人一蝦轉了出來。

這是陳景殺的第十三批黑甲陰騎兵了,這個方向正是之前城隍所前進的方向。越往前走,黑甲騎兵也就越稠密。陳景不知道有多少人逃了出來,更不知道秦城隍現在到了哪裡,但是他又只能向這個方向走,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回以前的天地。

在這段時間之中,頻繁的御劍,打坐,養神,煉氣,讓他的法力恢復了一半,而只要不使出那穿越虛空般的劍術來,御劍並不會讓他消耗什麼精神心力,但即便不使出這一劍來,他的御劍術也前進了一大步,速度之快與進這陰間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無盡的陰沉,無盡荒蕪,死寂沉沉。

陳景與大紅蝦再次向前走著,身形轉一座小山坡,消失在迷濛的陰霧之中。

又是二十多黑甲騎在巡遊著,只有通過這密集的黑甲騎才能知道前面一定有東西,或許正是傳說中的閻羅殿。



第四十八章:山巔拂劍青袖輕

白光如銀線,劃過陰暗的天空。

只見那銀光在二十幾個黑甲騎兵身上穿過,二十幾個黑甲騎兵頓時化為一團黑煙散入虛空之中,黑色鎧甲掉落馬下。

白光兜轉,向來的方向激射而回,不一會兒,便有一人一蝦出現。

那人青袍已經破,一柄黑鞘長劍懸於腰間,黑散於一邊,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頭頂竟有半邊腦殼沒有了。他身邊的大蝦看上去也極為淒慘。腳少了兩隻,身前大鉗少了一個,眼睛少了一隻。

他們自然就是陳景與大紅蝦,可就在陳景走過那處二十多匹陰馬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腰間劍微微顫動。

「誰…出來。」陳景低喝一聲。

大紅蝦嚇了一跳,頓時掉轉身高舉著狼牙棒戒備著。 快客小說kkxs.com

就在離陳景不遠處的一聲巨石後面,陰氣微微波動,黑甲兵士浮現了出來。

「還有一個鬼兵在這裡……」大紅蝦舉起手中狼牙棒就要沖上去打。

陳景卻連忙喝止了大紅蝦,朝那黑甲兵笑道:「想不到你她活了下來。」

她正是河神老祖虛靈,她朝陳景笑了笑,笑容安靜如夜。推了推黑色的頭盔,兩手搭於腰間,曲身,微蹲,行了一個萬福禮,同時低頭說道:「虛靈見過河神爺,見過蝦爺。」

大紅蝦這才看清了,大聲道:「河神爺,是她,是河前祠堂的那個靈鬼。」

她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身上穿著黑甲騎兵身上的那種黑鎧甲,不但沒有一絲陰沉威武氣勢,反而顯得更加的柔弱。陳景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又說道:「托河神爺的福,僥倖脫身。」

「呵呵,我可沒有什麼福給你托。」

她低頭微笑,似乎不好意思,陳景說道:「不管怎麼樣,能活下來就是好事。」陳景知道從萬騎大陣中活下來是多麼不容易的事,但是各有各人的手段,就憑她剛剛那隱遁術陳景就比不上。

她聽了陳景的話,卻是抬起了頭,說道:「小女子是鬼身,在這陰間自然不會受到壓制。」

陳景恍然,這才仔細看她,發現她的身體凝實了許多,若是異地而處,最多只感受到她身上的陰氣,很難看出她的身體是不真實的。

「這是陰間,於你來說倒是如魚得水,也不知一起來的有多少活了下來,活下來的人也不知道誰知道怎麼回到陽世。」陳景看著陰沉沉濃霧說道。

虛靈看了一眼陳景,又低眉說道:「前方二十里處有一座斷崖,那裡有幾位神祇在那裡。」

「哦!」陳景回頭看她,問道:「你為什麼不與他們在一起。」

虛靈再次低頭微笑,輕聲道:「孤魂野鬼,怎敢與神祇同行。」她是笑著低頭說的,就如崖縫中的小野花在風中微微蕭瑟。

「呵呵,得天庭敕符者為神,享香火者便是靈,你享河前村香火,怎麼會是孤魂野鬼。」

一陣陰風吹來,將他那半邊頭髮吹起,牽動著他的神經,隱隱作痛。

「不知你可願一起過去。」陳景問道。

虛靈默不作聲,陳景轉身便走,她卻跟在後面。

那是一座不高的斷崖壁,烏黑,沒有一絲生機。

山崖上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虛靈來到崖壁下面,伸手在虛空中一抓,放在鼻尖一聞,隨即便說道:「他們剛走不久,應該就在前方不遠。」

兩人一蝦也不停留,便要繼續朝前行,可就在兩人才動身之時,前面突然黑煙滾滾,不聞馬蹄聲,卻有排山倒海的氣勢沖卷而來,在那股滾滾黑煙之下是至少近千的黑甲陰騎兵。

在陰騎兵的前方有數人身影飄忽閃逝著,且戰且退,一直遊走在邊緣,防止陷入騎陣之中,遠遠看上去就像是逃跑。他們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崖壁不遠處。

陳景與虛靈、大紅蝦騰身而上崖壁,陳景黑髮在陰風中飛揚,將破損的頭顱露出來,顯得格外的猙獰。才一立定身形,便已經拔劍而手,朝虛空一擲,那劍便閃逝而出,虛空立時瀰漫起劍吟聲,而劍則如白光刺入黑甲騎兵當中。只見一道白光在黑騎陰兵上空遊走閃逝,劍下竟是無一合之敵。有黑甲騎想要御馬而上崖壁,卻在才躍起之時便被一劍刺落馬下,身化黑煙,魂散虛空。

黑沉沉的天地,無邊的荒蕪,死氣孕育著被大千世界排拆的死物。

虛靈看著那一道閃逝的白光,心中驚詫,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鬼,恰恰相反,她從一縷孤魂成長到現在渡過三次雷劫的靈鬼,可謂經歷無數兇險,在天地間四處流轉,見過的東西比許多神祇都多。無論是做什麼事都要比別人小心,就連陳景救過她,她都不會與陳景太過親近,這是多年來養成的小心謹慎性格。

早年她曾在一個道觀偷聽一位老道人跟弟子講道,老道曾說過,天地間以劍為法寶的修行者極多,但是純粹以劍做為對敵手段,修持各種劍術,專心祭劍的卻少之又少。

當時的老道抬頭看著天空,彷彿緬懷和神往般的念了一句詩:「匹煉驚空天地靜,風雲變色乾坤清。疑似神宵靈性孕,山巔拂劍青袖輕。」。

虛靈看著現在陳景現在御劍樣子,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兩句話。以前的她怎麼也想不出這樣的場景來。現在看著那在黑煙之中遊走如匹煉的劍,看著陳景的一襲青衣,自然而然的對應進去了。

或許是虛靈陷入了回憶忘記了時間,或許是本就是一瞬間的事,在她眼中,陳景突然探在迷濛陰暗的天地間一抓,手中驚芒一閃,已多了一柄劍,劍柄樸實無華,劍身薄而鋒利,清亮如水,但卻有一隻黑色的蟲子印在劍中,宛如活物,看上去頗為詭異。

緊接著,又見陳景以衣袖輕拂劍身,這一剎那,她心中不自禁的唸著:「山巔拂劍青袖輕。」這是殺戮之後的拂劍動作。

千餘黑甲騎都已經化為一堆鎧甲,緩緩的在陰氣之中消散。同樣的,那千餘匹陰馬也會逐漸散去,除非有新的主人。

那三人分別是楓林渡河神蕭玉樓,吳蒙山山神吳蒙,巫山神女,他們騰身而上了崖壁。虛靈之前就見過他們,陳景也遠遠的看到他們三人。可他們卻像是第一次看到陳景,對於他們來說陳景變化太大,不只是外在的樣子,內在也發生了巨變,此時陳景給他們的感覺就像是太陽被烏雲遮住了,但是誰都能感受到烏雲背後有著耀眼的光芒隨時都要透雲而出。

在他們的心裡,陳景一直是一個鋒芒內斂的人,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在都安安靜靜,給人一種遠山淡墨的感覺,不走進,永遠無法看清。

陳景看著眼前的三人,心中卻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當時在黑甲騎陣之中,眾人爭相入城隍的陰兵陣,卻大多被排拆在陣外,現在想來,活下的定然極少。

在這一刻,蕭玉樓似乎忘記與陳景的生死之戰。吳蒙也似忘記了曾攔著陳景鬥法。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活下來。」吳蒙依然是光著上身,但身上卻多了一道道被火炙般的黑色傷口。

「僥倖而已。」陳景微笑著,大家都看著他的頭,心中升起寒意,這要是再劈下來一點的話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巫山神女的坐騎不見了,陳景記得她是坐了坐騎來的,那頭斑斕猛虎,看她的樣子顯然很感傷,倒是沒有見她身上有明顯的傷痕。

楓林渡河神蕭玉樓手中又多了柄摺扇,摺扇上的圖像竟然是葉清雪。他似乎不知道陳景與葉清雪的關係,輕輕的展開,緩緩的搖動。

陳景多看了兩眼,他卻目不斜視的看著遠處。

虛靈站在陳景身後,默不作聲。

對於陳景來說,他最想的當然是現在離開這個陰沉沉的天地,也是在場幾人最終的想法,可是每人心不同,這一想法自然就有急有緩。

「你們難道不想知道城隍到這裡來的真正目的嗎?」蕭玉樓輕搖著手中摺扇說道,陳景只覺得他的動作極為刺眼,將頭扭到一邊,不再看他。

吳蒙摸了摸自己光頭大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想知道了。」

「其實大家也應該猜到了,記得人間曾有一位大賢說過一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一語而括天下生靈之心,城隍自然也逃脫不了這一句話,他說的平亂之語簡直是把別人當傻子。」

陳景有些意外這楓林渡河神說話的直接,吳蒙大笑道:「哈哈,說的好,他奶奶的,在城隍府裡說什麼平亂,我吳蒙一百個不信。」

「所以,城隍來此必定是為大利,對於我們神祇來說,可以稱之為利的就只有長生大道法門,或法寶和上古神通。有此利不一個人偷偷去取,反而將我們帶來就是因為沒有把握,從現在的情形看來,他將我們這些人裹挾而來就是為了分擔壓力。既然他沒有把握卻要冒險而來,可見這利極大。我們何不也去見識見識這讓城隍不顧一切而來是什麼呢!」蕭玉樓站在崖邊緩緩的說著,後面的話大家自然都能聽得出什麼意思,無非是伺機奪寶而已。 本帖最後由 tt9981 於 2014-3-23 22:19 編輯

tt9981 發表於 2012-2-27 22:59
第四十九章:歲月裡的劍痕

蕭玉樓說的這些陳景不是沒有想到,而且他還想到這事一定跟江流云有關。

「來這一趟,生死邊上打了幾個轉,怎麼能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更何況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去。」蕭玉樓又悠悠然的說道。

陳景突然發現說服別人只要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抓住別人心中所想,其實是很容易的。在蕭玉樓說完之後,他竟然是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吳蒙更是大笑,說蕭玉樓對他脾氣。

虛靈沒有出聲,巫山神女到現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在上崖壁時對陳景點了點頭,自始自終她的臉上都有一股淡淡哀傷。她雖然沒有表態,可剛才與他們一起行走,顯然是同意了他們所說。

與其說這是一次分析,不如說是分板給陳景聽的,然後等著陳景做選擇。

陳景同樣看著遙遠的天際,他何償不想去看看城隍倒底要做什麼。

「葉清雪是我師姐,以她的法力法術,肯定不會有事,現在不見她,應該也是同城隍在一起,我自然要去看看。」他說這話時,看著蕭玉樓手中的摺扇,眼睛微眯著,配合著他現在那缺了半邊頭殼的形象,竟有一種凶相畢露感覺。接著又說道:「而且,我師姐的畫像不是什麼人都能畫的。」

一縷殺氣從突然從陳景身上溢出,純粹而冰冷。

虛靈後退了一步,大紅蝦將手中的狼牙棒舉了起來。吳蒙則緊緊盯著陳景腰間的劍,蕭玉樓手搖摺扇的手頓時止住了,臉上那自信的笑容僵住了。

沒人知道此時的他是什麼感受,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陳景變化竟然這麼大,即便剛剛見識過陳景殺黑騎兵的利落,此時心中也深深震撼。在他的心中,此時的陳景整個人如脫胎換骨了一樣。那種直指靈魂的殺氣讓他有種面對萬騎黑甲兵的感覺。

其實倒不是陳景真的變化很大,而是大多數人沒有見過他在離開河域時是什麼樣子。相對於蕭玉樓來說,在河域之中陳景的法力比他要弱上不了,而且對於勢的領悟也要差上一些。但是在河域之外,陳景的法力卻比他要高,而且他的劍術也有了極大的突破。

外人看不出蕭玉心中的震驚,只是感受到那股淡淡的殺氣,卻聽見蕭玉樓乾澀的笑了起來,同時手中的摺扇突然化為粉末飄散在空中。

陰風晦晦,將崖壁上的淡淡殺氣吹散。

天地分陰陽,成三界。又傳言這天地是有六道輪迴,卻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什麼樣子,即便是哪六道都不是很清楚。

黑沉沉的天,黑幽的山,黑色的霧。

死氣、單調,荒蕪,沒有生機。

一駕黑色的馬車無聲的奔行著,車上坐著一個黑色錦服的人。四匹沒有生機的馬,馬蹄如有黑焰燃燒。四蹄翻飛之下,極速的向前奔騰著,卻又悄無聲息。

在這駕馬車前後是一千左右的陰兵,槍幽黑,沉寂冰冷。

又有數人跟隨在馬車前後,如果陳景在這裡的話,自然會認出來這是城隍府中見過的三個小城隍和秦護。另一個小城隍在擋最初的百騎兵時被後面的萬騎給沖滅了。

除了幾個小城隍外,還有兩人,一個白髮持杖,另一個則是總是眯著眼的中年人。他們正是在城隍府中為難過陳景的兩個。

除此之外,整個霸陵地界的神祇竟是都不在了,而江流云那一批修道之士也不見蹤影。

突然,前面有一道聲音傳來:「報告秦公,前方出現三百黑騎。」

「衝過去。」

說話間,前方已經有一陣黑甲陰騎兵沖卷而來。

這些甲兵身上的黑煙連在一起,並沒有什麼特別舉動,就像根本就沒有看到前面漫卷而來黑甲騎兵。自天空中看去,三百黑甲騎如一片燃燒的黑焰,隨風狂捲,彷彿連空氣都燒著了,直向那一隊圍著馬車行走的陰兵衝去。可才靠近,那些黑甲陰兵身上同樣的冒起了黑煙。黑煙濃重,將一切都淹沒,似能讓一切衝入黑煙之中的生命窒息。

三百黑甲騎兵衝入,卻如石沉大海,只驚起漫天黑煙。只一會兒,那黑煙便消失,再次露出陰兵與馬車來。若是有人仔細算過陰兵數量的話,會發現陰兵少了十幾個。

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黑甲陰兵,黑色的馬,黑色的車,黑色袍服如陰間帝王的城隍,在黑沉沉的天地間,直線而走。

一路行走,不斷的有黑甲騎兵阻攔著,只是每次的數量都不多,但每一次都會讓陰兵少上幾個。

天空之中並沒有太陽,沒有白天黑夜之分。

城隍那只有一千左右的陰兵終於停了下來,前面出現了一座城,一座死氣沉沉黑城。

這座城池幽黑高大,聳立在這陰沉的天地間不知有多少歲月,在陰風之中留下斑駁的痕跡。仔細看去,那牆上有著許多裂痕,其中有一道猶為深,就像那城曾被人一劍劈開過一樣。

秦護就在城隍馬車邊,心中震驚,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叔父此行的目標了。就是這裡,「秦廣王城」。他當然知道他叔父不是為了什麼平亂,但是真正目的連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與江流云有關係。他不知道這秦廣王城有什麼來歷,看向秦央時,只看到沉寂的沒有半點表情的臉,根本就沒有解釋的可能。

秦城隍一行人就站在離城幾離之外的一個山坡上看著,並不前進,沉默的看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天空陰沉,不見天,地上幽黑,似土又不似土,像是陰氣凝成。四下看去,這片空間之中有山川,有河流。與人間不同的是沒有人,這個空間的整體色彩是陰暗。

陳景等人循著那若有若無的氣息感應,追逐著城隍向前走。許多天后,陳景他們沒有看到城隍,卻同樣的看到了一座城。城門之上有著「秦廣」兩字。心中想著如果所料不差的話,這城就是城隍在城隍府說的那個秦廣王殿。

陳景從來沒有想過世間會有這麼一座城,陰曹地府在人間名頭不在天庭之下。甚至可以說是更可怕,可即便是陳景這神祇也覺得離自己極為遙遠,現在就這樣實實在在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頓時有一種強烈的震撼感。

看著那城上的裂痕,鼻尖似乎還有千萬年前大戰殺戮氣息和血腥味。

「這城可鎮萬物生靈,可鎮諸天輪迴。」陳景靜靜的看著這一座城,心中湧起這樣的想法。

所有人都只是看著,沒有一個人說話。

陳景無法想像,是什麼樣的人,能將這樣的一座城給劈開。他突然想起了當年陰懷柔祭煉的那方岩石。那岩石上的殺氣就是染上了一柄從天而降的劍身上的殺氣才會那樣的驚人。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千年前的天地又該是怎麼樣的一樣世界。

一定是天驕人物輩出,繁星璀璨,無數的人物競逐大道,紛亂而精彩。

陳景看著這秦廣城上的劍痕,似乎看到了千萬年前大戰,心中突然生出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同時有一種想法出現:「若是我也生在那個年代,那眾多天驕人物競逐天地大道的人中是否會有一個叫陳景的呢。」這念頭才生出,立即漫延開來,眼前似乎浮出了一道紛亂景象,那些傳說中的人物,一個個出現,揮手間天地失色,星移斗轉。

其他的人也都一個個都目登口呆,沒想到真的到了這傳說中陰間王府十殿中的秦廣王殿。還沒有等他們回過神來,安靜死寂的秦廣王城突然城門大開,了無聲息。

陳景望神法應心而出,自城門向內看進去,卻什麼也看不到,只有黑暗。一股幽冷的氣息自城內瀰散出來。黑暗的城內,似有一頭遠古凶獸蟄伏。

一時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種獨立於黑暗,面對著一頭擇人而噬凶獸的感覺,呼息不自覺的急促。

突然,陳景看到黑暗之中有人爬了出來,在那人還沒有完全從黑暗中爬出時,又有一個裹著染血白袍的人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緊隨其後的是一個黑髮披散,黑袍罩身的人緩緩走出。

陳景心中疑惑之間,那城裡已經走出十多位鬼氣森森的人,衣著各異,並不斷的增多,絡繹不絕。

「這……怎麼回事?」吳蒙看著秦廣王城湧出的各種人,震驚疑惑的問著。

陳景無法給他答案,他也同樣疑惑著。卻聽虛靈說道:「今天是鬼節,地獄中的受罪怨靈有一天自由。」

「鬼節?我們進這裡來是正是七月十五鬼節,都過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是鬼節?」吳蒙問道,其他人也是同樣疑惑,靜聽著。

「陰曹地府與人間的時間不同,人間一天,地府一年。我們在這裡即使過了一年,在人間也不過是一天而已。」虛靈說著,不光陳景意外,其他的人也意外的緊,從來沒有聽過人間一天,地府一年的話。不禁都眼神有些異樣,他們都不知道這些,而虛靈這樣一個靈鬼竟然知道。

突然,城池的另一邊上空衝起一片丹云,丹云之中五彩毫光照亮了一片天空,直向秦廣王城落去,其又有一道電花一閃而逝,沒入黑暗的城池之中。接著又看到數道人影一晃而過,沒入城內。陳景看到了,那丹云與電花他一眼就看出是江流云與葉清雪。

緊接著在那城池的又一個方向一駕馬車在近千陰兵的擁護下,從高空中衝入黑暗的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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