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846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0 18:18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1章:聚仙樓

  陳景在世間行走,穿梭於各大神域之中,無人能夠從茫茫的人海之中辨識出他來,但是卻有一個找到了他。找他人不是葉清雪,不是虛靈,不是顏洛娘,不是那些陳景心中認為會找他的人,而是一個在百年前阻過陳景從黑曜回涇河之路的人。

  琴音渺渺,自虛無之處溢出,絲絲入靈魂,在這六欲紅塵之中就如一汪清泉,讓陳景都忍不住將一曲聽完,這才抬頭朝對面的聚仙樓看去,只見那裡不知何時坐著一個人,輕撫著一尾石琴。

  他穿著一襲灰色長袍。灰色法袍在天下間很少有人穿,因為這種法袍穿著總是讓人忽視了人,而且那色澤太不起眼,不顯高貴。但是他穿在石巖的身上卻自有一股清韻之氣,那自內而外透出的雅致氣韻世間再無一人比得上。

  聚仙樓中依然有著不少人在那裡喝茶或飲酒,臨街之處則是石巖坐在那裡,側對著陳景。旁邊是兩個女子,一個身穿素黃羅裙,一個淡紅連衣裙。長的一模一樣,結著一樣的髮式,都散發著一樣青春氣息。只一眼,陳景便已經看出了她們是連枝的花妖化形。

  若不是陳景能夠看出他們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一種性格色彩,只怕他也要分不清她們兩人的區別了。而石巖則是自內而發都籠罩著灰色,就像他的衣袍一樣的灰色。那是一種氣息,在凡人的眼中,石巖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而在陳景這等人的眼中,他則是那種醒目而高雅。就像他的琴音一樣,世間再也沒有人能夠談出這樣的琴音了。

  陳景又再看著街面上行走的人,只見他們依然是那般的行色匆匆,或者是悠然自得,或者臉露淒苦之色。

  陳景的目光從石巖的臉上移開的那一剎那,石巖便開口說話道:「想不到你居然通推演術算之道。」他這就我是老朋友見面一樣,說的非常的自然,一點也不像久未見面的人,也不像是在對著一個樓下街上的人說話,倒像是對坐在自己對面的開口一樣。他這一開口,站在他身後的兩個女子立即四處張望起來,顯然他們並不知道石巖來這裡是幹什麼。

  「小術小道,算不得什麼。」陳景也是同樣回答著,他坐在那卦攤上,旁邊一面大黑底的旗布上寫著:「算過去,測未來。」很簡單的六個字,字也普通,相比起其他的一些算卦師來並沒有特別之處。唯一特殊的就是他的桌上一角有一個香爐,無論是誰來,想要從他嘴裡聽到東西,都必須上一柱香。

  他一開口,石巖左右兩邊站著的女子立即朝陳景看去,在她的心中頗為驚訝,因為主人根本就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人說過話。確切的說,她們的主人石巖根本就極少說話,一天到晚的除了撫琴便是觀日月星辰,登高山,看流水,或在人世間漫無目的的走著。數個月不會開口說一句話,今天石巖走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然後來到了這座名叫聚仙樓的第三層,坐在臨街的一張桌上撫起了石琴。她們只當是正常,因為石巖常這樣,但他一開口說話了,卻讓她們驚訝。不禁都暗想:「這世上還有誰能讓主人這般的開口說話。」

  「自虛無之中尋到過去,從過去之軌跡而推演出未來,非有至誠至靜之心不可行此事,術雖小術,道卻絕非小道。」石巖依然在撥動著石琴的石弦,並不見石弦有顫動,只見他的手輕重不一,落下的地方不同,琴音也不同。這時的琴音就像是泉水叮呼,偶爾發出一兩聲,卻讓人平心靜氣。

  樓中的人卻並沒有發現石巖的與眾不同。

  陳景沒有與他爭辯這些,這世上之事本就難說清楚,任何事物都是一體兩面,難說對錯。在不同的人眼中,一樣的事物都有著不同之處。這便是道,唸唸不同,則道自不相同。說到底,這世間任何說出來的道都是個人之道,所以,才會有各種各樣的門派,然而,後人大多不如前人,若有超越者,必定有了自己的道。

  「數次相見,你之琴音無不透著殺伐,今再聽之,只有纏纏與留戀,有什麼下定不了決心嗎?」陳景問道,這時有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在陳景在前徘徊了一下,審視的看了陳景幾眼之後,還是在陳景面前坐了下來。他開口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聽聞道長測算過去之事莫有不准,一定是有真法力的。」

  陳景看著他,含笑,即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也沒有接話。

  石巖卻像是沒有看到陳景的面前坐得有人,只是盯著琴看,輕輕的撫摸著,偶爾以手指在琴弦上刮一下便有悅耳的琴音傳出。他說道:「七十年前凌宵寶殿中的你雖然道心如一,卻依然是如劍一般鋒芒畢露,消失七十年後再見,卻如水一般的可滲入萬物之中。」

  陳景並沒有急著回答石巖的話,而是鼓勵的眼神看著面前的那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從他的穿著打扮來看可以知道家境一定不錯。只聽他說道:「道長既是有真修行為的,我想去道長去寒舍小住幾日?」

  陳景並不說話,只是微笑著指了一下桌子左邊的香爐。香爐只是平常的泥燒爐,色如泥,並無特殊,爐中卻有著許多已經燒盡的香桿。

  石巖手下石琴依然不時的發出琴音來,琴音就像是自虛空之中溢出來的。對於陳景一時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回應著桌前的一個凡俗商人這事,他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而他背後的兩個女孩卻很不高興,其中那個身著淡紅裙衣的女孩則是杏眼圓瞪,盯著陳景,眼中滿是殺氣,而另一個則是輕皺著秀眉。

  她們雖然很生氣,卻並沒有胡亂的出聲,能夠讓自家主人開口說話的在她們的心中,肯定也是天地間頂尖的人兒,只是她卻並不會感到懼怕,在她們的眼中,自己的主人或許不是最厲害的,卻比任何的人都要高潔。這是來自心靈上的一種超然,他們在石巖的身邊久了,也被這種氣息感染上了。

  陳景桌前那人立即起身,朝不遠處的一家專門賣售各類香紙的店舖而去。

  陳景看著他離去,進了店舖,這才說道:「你也可以睡一覺試試。」

  琴音與他的聲音非常的相合,那話像是染上了一絲高潔的飄渺之意,仿如九天之上白雲。陳景只是頓了頓便又繼續說道:「一睡七十年,一眼醒來世事變遷,這種感覺,說起來再普通不過,只有真正面對的人才會感覺到,侵入肝腸,揮之不去。」

  琴音在他說話之間自然的變換著,由之前的空靈高潔變為婉轉,透著一種深入骨髓般的留戀與茫然,像是在應著陳景的話,又像是他自己的心意流露。

  「只有心中有牽掛的人才會在意那些,若你只是一朵雲,又何必在意停留之處是哪一片天空呢?」石巖說道。

  「我們終究是有思想的生靈,不是無意識的浮雲。你我都會回憶自己的過去,都會為自己的未來思考。你的琴音之中透著迷茫,是對未來之事擔憂,還是想做什麼拿不定主意?」

  站在石巖旁邊的兩個女子在聽到陳景那一番話後,本對陳景的感觀大為改變,心中認定了他原來是自家主人的知音,可是現在又聽他說主人琴音之中有著迷茫,不禁心中隱怒,覺得他這是褻瀆了主人的琴音。

  身著淡紅衣裙的少女低聲嘀咕道:「故作高深。」她的聲音雖輕,雖然聚仙樓中的凡人都聽到不到,但是陳景與石巖卻都能聽到,即使她說的再輕些也能聽到,但陳景也沒有理會。石巖則是說道:「確實有些事有拿捏不定,看來我也要去睡一次才行,睡覺能讓一切都沉澱下來。」

  他旁邊的兩位女吃驚的看著石巖,不相信這是她們的主人說了來的話,只是石巖並沒有回頭看她們,依然輕輕的撥弄著石弦。

  這時,那個微胖中年前已經買了一柱香回來了。他買的是店裡最好的,在陳景的面前點燃,並恭敬的拜了三拜後插入了香爐之中。

  陳景則在他香點燃的一剎那便已經閉上了眼睛,像是在靜聽著來自天地的聲音,又像是在感受著那虛無陰陽間香火升騰的軌跡。

  「我怕你一睡之後便再也醒不來。」陳景閉著眼睛,卻突然開口說道。

  他面前的人自然聽不到他的話。

  陳景說完之後又突然站了起來,拿起旁邊的幡旗,又指了指那香爐,微微發福的中年人立即抱起。陳景抬步便走,後面的中年人卻追上來問道:「道長難道不問問在下有何事相求嗎?」

  陳景朝前悠悠然的走著,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心中所求我已盡知。」

  微胖的中年人心中驚疑,卻發現陳景正是朝自家的方向而去。

  只是他當然聽不到陳景耳中依然縈繞人琴音,與及石巖對陳景說出來的話。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0 19:26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2章:一炷清香爐中點

  正秋季,落日便也就透著蕭瑟的秋意,太陽還未落山,就已經有涼意從不知名處鑽出,化而為風,肆意撥弄著街上行人髮絲,掀起那些含羞帶怯的少女衣裙,讓她們的臉更加的紅了。

  風中飄蕩著小販們的叫賣聲,穿過一條街,撲面而來的是胭脂香氣,風聲之中則纏繞著男男女女的調笑,笑聲之中或有虛偽假情,或有真情真意,也有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浮躁和麻木。這是一條銷魂的街。

  隨著陳景走動,琴音不斷的變幻著,所步入街道氣息不同,那琴音也就不同,更為不可思議的是石巖的琴音居然可以和街上不時冒出來的雜音相合。偶爾有人大哭或大喊,或有樓中傳出別的音樂來,石琴發出的琴音總可以相合相融,別人聽不到,陳景卻能仔細的感受到。

  石巖的聲音自然也隨著琴音傳入陳景的耳中:「你既然是算過去測未來,那我也來求你測算測算。」

  聲音出石巖之嘴,入陳景之耳。

  「一柱清香,心誠則靈。」陳景在得到石巖的話後像是想也沒想的就回答了,他像是根本就不在意石巖會求他測什麼,按說憑石巖的境界,他若有想求的事,陳景也是回答不了,但是他就是應了下來。

  「一定要清香一柱嗎?」石巖問話之中,琴音也如疑問一樣的在上空盤旋,一個音符在綿延跳動著不淡去。

  「你為世間逍遙仙,我為眾生心中神,一柱清香願,一口靈氣緣,我們擺脫不了。」陳景走在這天下最為紛亂的人世間,聲音透過虛空,盤旋於聚仙樓。樓中站在石巖身後的兩個女孩本來對於陳景很惱怒,聽了這一句話後竟也消去了怒火,她們感受到了即使是做為仙神的悲哀和無奈,同時她也感受到了這種悲哀無奈後面的平靜。

  琴音飄飄渺渺。在風中迴旋。

  石巖突然笑道:「一柱清香便一柱清香,這又有何妨。」

  他身後的兩個女子中穿素黃羅裙的女子卻連忙低聲說道:「主人,世間規則漸顯,他又像是在修規則之神,這香,還是不要點吧。」

  石巖這次卻意外的回答了她的話,說道:「香如不點,便是屈服於這將成未成的秩序,在這個時候他敢參與到構建秩序的過程當中去,我難道能有畏懼之心嗎?不要說是未成的秩序,就算是真正成型了的又如何呢。」

  身穿素黃羅裙的女孩欲言又止,在她的心裡,從陳景幫人測算前程或者解去困擾並不收世間錢物,卻收一柱香火的情況來看,她就知道陳景一個神祇,而且是極其強大的神祇,他不顯名,不必別人念誦他的神名來祈求,只需要在他的身邊誠心的點上一柱香便能知人心中所求,這是非常強大的,她還沒有見過這樣強大的神祇。所以她不想主人點香,點了話,便等若是信奉了他。而自己主人是九天之上的白雲,又怎麼能屈居於他人之下而祈求別人呢。若是她,她絕對不會點。

  而石巖不是她,所以他點了。

  他的手指在石弦上撥動,琴音鑽入之前那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在店中,化為一個白衣青年。青年衣如白雲一般,眼如寒星。

  他進來之店中無一人注意到,只有當他開口說話時才注意到,店中的人只覺得眼前一亮。

  店並不大,只有一個掌櫃,白衣青年要了一柱最好的香,掏出一塊玉石遞到掌櫃的面前,掌櫃接過後,皺眉說道:「這個值大價錢。」

  白衣青年笑道:「就換這一柱香吧。」說罷轉身就出了門。掌櫃連忙出了櫃檯,追出門外,卻什麼也沒有看到,他只是隱隱間聽到了一絲琴音。

  他疑惑的退回店中,又將手中的玉拿出翻看,越看越覺得這玉極其珍貴,他心中立即決定若是那年輕人還會回來就還給他,若是不回來,便要當傳家之寶。

  那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名叫吳大用,是個商人,經營著幾家店舖。走著走著,前面的陳景突然停了下來,他也頓住了,側身朝前一看,什麼也沒有,然則正疑惑之時,旁邊已經多了一個白衣青年,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柱燃著了的清香對著陳景拜了拜,隨之插到了香爐之中。

  吳大用連忙說道:「哎,這位公子,道長那可是我先請的,你若要有事,還得等三天後才行。」說到這裡又朝陳景看去,只見陳景笑了笑又朝前走去。

  吳大用大喜,他怕這個看上去清高貴氣的公子會中途將陳景給截走了,看到陳景向前走,便側身朝那白衣公子看去,這一看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只見行人匆匆,又朝遠處看去也沒有看到那白衣公子。心中驚疑之時,陳景已經走遠,連忙追上去,想問剛才之事,卻又覺得可能是自己錯覺,只得縈繞在心中。

  琴音依然隨著陳景而動,聚仙樓上石巖依然在。

  城中之人並不知道這時正有著兩人即是談話又時論道,亦有鬥法。

  陳景不收凡間金銀當卦資,只要一柱清香,與那一剎那的誠與信。

  這是他對自己立的一個規則秩序,這麼多年來,自他為神祇的那一刻起,便是在這個規則之中行事,只是他自己沒有立,懵懵懂懂,就像從河這邊到河那邊去,有多種方式過河。而現在他則是要在這河上建一座橋,一座供人世代通行的信仰之橋。

  這一切都在他睡醒之後清晰過來。

  陳景立下無論何人求他都需要上一柱香的秩序與規則,石巖若是上了香,便是入了他的規則秩序當中。可是石巖這麼做了,而陳景卻沒能知道石巖心中所要求何事,並非是石巖不夠誠心,恰恰相反,他感受到了他身上誠意。然而就是不能如察知其他人那樣知其所想。

  他的感應之中,石巖心中所想便如那一縷飄渺的琴音一樣,不知從處出現,不知沒入何處。

  而石巖卻也並不是那般的輕鬆與隨意,他在上香的那一剎那,只覺得心中突然出現了一雙眼睛,將自己的一切都看破了。那雙眼睛彷彿亙古之時便已經存在,他的成長,他的蛻變都沒能逃脫這雙眼,他知道這是錯覺,但是他在這一刻真的不太確定陳景是否知道了自己心中這一刻所想。

  石巖在石琴上快速的撫動著,就像是平復著自己那有些不平的心一樣。他突然發現,這比施展法術鬥法更為驚心動魄。

  他突然說道:「不知這天地的未來命運如何。」他不知道陳景是不是看到了他心中所想,而陳景也不知道他這一問是不是真心想問的。

  琴音淡淡,若有若無。

  陳景回答道:「這天地從混沌中生來,演化萬眾生靈,直到現在都沒有停止過變化,沒人知道天地的未來。」

  「那這眾生的未來如何。」石巖問道。

  「眾生依然是眾生,無論何時都沒有改變過,現在怎麼過活,未來便是怎麼過活。」陳景說道。

  「那天地眾神未來如何。」石巖問道。

  陳景大步的走在街上人流當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世間本無神,神應規則秩序而生,規則秩序亂時,眾神自也當消散。」這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感悟,從來沒有說出來過,此時被石巖問了,竟是壓制不住的說了出來,他的話注定要被這天地所銘記,若有境界高深者,憑神念溝通天地或可聽到陳景這一句話,只是他們分辨不出這句話是誰所說,也不知道是後人所說還是前人所說,只當是自己從天地之間看到了預兆。

  這種預兆性的言語非規則秩序建立者不可留,不是發乎於心的話也不可留,陳景自己不知道,此時在與他說話的石巖也不知道。

  這座臨江城中的人更是不知道正有著兩個人在談論著這天地眾生的未來。

  石巖同樣的沉默了一會兒,他像是在思索消化著陳景的那句話,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若有大神通者欲借你我身體重生又當如何。」

  「一身豈可兩人共居之,不允。」陳景說道。

  「若欲強奪之呢?」

  「誅之。」

  「若是你我前生,如之奈何。」

  石巖問的又快又急,陳景回答的同樣又快又急。

  「我無來世,亦無前生,唯有今朝的清香一炷香爐煙。」

  陳景的聲音在石巖思感之中突然變的如劍光一般耀眼,層層翻湧起,直上天際。

  石巖手下琴音也剎那間高亢起來,他突然緊緊的大聲問道:「我欲去九天之上殺一位坐殿稱帝者,你可願隨我一起去。」

  這話一出,殺伐之氣層層疊疊而起,盤旋於臨江城上空。

  只是還不等陳景回答,臨江城中卻有一道聲音傳出。

  「我說怎麼都覺得不對,原來是有高人來到臨江城中,既然來了,又為何藏頭露尾呢。」話自城的最中心傳來,話還未落時便有一個大漢自遠處步行而來,只幾步之間已經至聚仙樓下。

  而臨江城中的人們則絲毫不覺,依然是忙忙碌碌的穿行著。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1 09:21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3章:渺渺琴音入雲霄

  陳景與石巖的對話看似激昂飛揚,實際上真正能夠聽到感受到的只有他們,而此臨江城的城隍也是在石巖最後一句話說出後才感應聚仙樓上空沖天的殺伐之氣。

  這臨江城隍被稱之為臨江仙,歸於承天傚法殿。他雖被稱之為臨江仙,卻是個大漢。他之所以叫臨江仙是他慕仙之氣韻,又因此城臨江而立,所以他便為自己改名為臨江仙。

  他雖是大漢模樣,卻一身白衣飄飄,穿行熱鬧的街區,竟也頗有飄飄然不染半點塵世浮煙的仙之氣韻。然而他的聲音了卻破壞了這種意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鄉村土人有了錢之後努力模仿城中富人的那種生活。

  很多東西是有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有了便是有了,沒有就是沒有。無論是富貴之氣還仙意逍遙之氣,憑外在穿著言行可以模仿,甚至可以達到神似的境界,但是那畢竟只是「似」,而不是「是」,這需要時間的積澱,做一個真正的自己,慢慢的向自己喜歡方向改變努力著反倒會更好。

  當臨江仙看到石巖之時,他立即有了一種自慚的感覺,他對於石巖這種氣韻高潔之人是打心眼羨慕,他從來模仿的就是石巖這一類人,但是當他看到石巖根本就沒有看他之時,他心中瞬間湧起羞惱之意。羞惱衝起,化為殺氣,盤旋雙眼之中,只一剎那,他的雙眼便是赤紅,臉上青筋畢露,青筋在他的臉中不斷的漲大,爆開,整個臉在那一剎那成了青黑一片。

  他是這臨江城中的城隍,心中殺氣顯露之時,臨江城上空立即風雲色變。

  街面上的人抬頭看天,立即一個個匆匆收拾攤子。

  陳景與吳大用同樣的走在街上,大風吹起吳大用的衣服,他沒有發現陳景的衣角紋絲不動,即使發現了只會當這是陳景的法力。他卻不知道,這是因為陳景身上的衣服還未分化而出,雖然看上去像是一件衣服,卻並不能被風吹動。

  「要下大雨了,道長,我們走快點吧。」吳大用看著那臨江城上空聚集的烏雲說道。

  陳景自是沒有說什麼,他耳中還盤旋石巖的話。九天之上坐殿稱帝者有六位,他不知道石巖這是要去殺哪一位,然而讓他自己心驚的是,即使他想到石巖有可能會是去殺師姐葉清雪,在心中竟也是頗為平靜,這種感覺,反倒讓他對自己心驚了。

  琴音依然在,伴著城中的喧囂聲,伴著天空之中的風雨聲,這琴音反倒越發的顯得飄渺了。

  「坐殿稱帝者有六。」陳景說道。

  聚仙樓中石巖身後的兩女都警惕的看著這臨江城的城隍臨江仙,而石巖則依然沒有瞧他一眼。

  臨江仙大怒,說道:「在我的臨江城,還沒有誰敢這樣的輕視於我。」

  石巖身後身淡紅衣裙的女子卻分毫不讓的說道:「在這天下間,還沒有人敢對我家主人這般的說話。」

  「那是你們沒有遇上我,本王縱橫陰間之時,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座山中窩著呢。」臨江仙怒道。

  「修行那麼久還是這樣的修為,你都修到豬身上去了嗎?」

  這話凌厲的就是一把劍一樣,她在之前就在陳景身上受了氣,只是陳景的神韻讓她說出不這些話來,而現在這個人卻是將她心中的氣捅破了,那些難聽的話便有如洪水一樣捲出。

  「光逞口舌之利,報上名來,你是何人?」他依然強忍著怒火。石巖身上的那種氣韻讓他一時拿捏不定。

  「憑你也配知道我家主人的名字。」紅衣少女再次說道,這話又一次如針一樣的刺入臨江仙的心中。

  臨江仙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聲。天空之中大氣傾盆而下。而他整個人也在這一吼之間消失,只一轉眼之間,城中已經漆黑一片,沒有收拾好東西的也都紛紛的避入旁邊的店舖之中。

  這時城中再無一人能看到,整座城都化為一張巨大的嘴,又如一個漩渦,中心之處便是聚仙樓。這漩渦卻並不損城中一屋一房。

  也就在這時,一縷琴音在漩渦之中響起,琴音自聚仙樓衝起,瞬間擴散。

  陳景與吳大用並沒有來得及走到吳大用的家裡便已經漆黑了天,吳大用欲躲避,陳景只是在大街中走著,吳大用喊了幾聲道長之後陳景沒有理會,他只得跟著。

  陳景一聽這琴音,便知道這是《仙神劫》的曲子。心中不禁暗道:「一尾石琴動,渺渺清韻風。仙神劫難曲,周天誰堪聽。」

  他心中默默的念出這兩句之時,那琴曲陡然大變,琴音如劍一般化為一縷縷彩絲在那無形漩渦之中盤旋而下,直入最深處。只聽得一聲驚恐的慘叫,便已再無一絲聲音傳出。而天空之中的烏雲也轉眼之間散去,整座城化成的漩渦也早已經消失無蹤。天邊的夕陽依然還在,照著一片片堪堪散去的烏雲,城頭一彎彩虹,格外的漂亮。

  琴音在這夕陽下響起,顯得安祥而靜婉。

  憑誰也不會想到,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這臨江城的城隍已經死在了琴音之中。

  石巖緩緩說道:「坐殿稱帝者雖有六,但想要羈絆、欺我者卻只有一個。」

  陳景依然走在大街上,吳大用滿臉的佩服與驚奇,陳景身上沒有一絲的水漬。就在剛才那天地黑下的一剎那,他只覺得這天下只有陳景的身邊是安全的。

  大街上還是濕濕的,卻並無積流,街道兩邊的人紛紛的打開門,欣賞著城上的彩虹,剛才的那一切只是老天爺善變的臉而已,他們已經見怪不怪,雖驚奇於這風雨來得如此之快,又去的這般迅速,卻也沒有想過是有別的什麼怪異的事。

  陳景聽石巖的話便已經知道他所說的是紫微大帝了,這幾個大帝只有紫微大帝與他有交集。石巖沒有說出紫微大帝的名字,陳景和石巖知道,只要一說出紫微大帝的名字,他必然會知道。而且,石巖在說話時起就沒有停過琴音,這便是要掩蓋天機,以免被紫微大帝從冥冥虛空之中感應到。

  陳景一路的走,琴音一路的跟隨,琴音之中再沒有剛才誅殺臨江仙時的驚艷殺伐。而陳景竟是無法從琴音之中感應到石巖的心意,他不知道拒絕之後會不會有一場生死之戰。

  轉過一角,入眼一座府院,院中有無葉樹枝探出來。府匾上書有吳府兩字,院門頗為高大正氣,只是陳景一來到這裡,便便覺得這府中一切都好,陰陽調和,卻又有著一絲晦澀。

  他停了下來,吳大用連忙道:「這裡正的寒舍。」說罷上前敲門,裡面只一會兒便出來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喊了一聲老爺之後便退在一邊。

  陳景朝虛空之中說道:「那殿,早想進去一觀。」

  他說的平淡,卻又有股說不出的意味。陳景確早就想進去,在七十年前時他看到松清被打的捲縮在紫微宮一角之時便想進去了。只是時隔七十年,那些往事都像沉澱在水底深處的泥沙一樣,再被攪起,卻仍是混濁,唯一的辦法便清理個乾乾淨淨。

  有了陳景這一句話,那琴音立即拔高,彷彿直上九天雲霄。

  只聽石巖說道:「你何時有空。」

  「你何時去。」陳景問道。

  「念起而行,此時。」石巖的琴音彷彿已經盤旋到了九天之外,卻又渺渺入虛無,深入骨髓靈魂。

  「那便此時吧。」陳景步入吳府之中,在吳大用的眼中,陳景並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陳景正與一人決定著要上九天殺那聞名天下的紫微大帝。

  陳景的話音一落,石巖便已經起身,付了茶錢,帶著兩女下了聚仙樓,直出臨江城。

  吳大用說道:「道長,本城有城隍,按說不應有陰邪之氣,只是近年來,我們吳府之中一直不太平,在城隍廟中求辟邪符來,也是不見好轉。」

  陳景說道:「你帶我四處看看。」

  吳大用連忙在前面引路,帶著陳景四處走動。

  石巖出了臨江城,來到了一座山巔,看著那一條奔流的浣江說道:「我要去了,你們也去吧。」

  「主人,你這就要去了嗎?」紅衣少女名叫紅裝,她一向口齒如劍,這會兒也是聲音顫抖著。

  石巖並未回頭,彷彿只是要去做一件平常的事。

  「可,可他真的會來嗎,萬一要是他不來,只主人一人,那,那……」紅裝緊張的說道。

  「他會來的。你們回去吧。」說罷便已經騰身而起,一縷琴音在虛空之中蔓延。

  紅裝與黃依兩人站在山上看著,卻只能看著。就在琴音響起之後,他們看到了遠空之中飛來一隻蝴蝶盤旋著自己的主人飛了一陣之後消失不見了。

  她們沒有看到石巖懷裡的石琴上多了一道蝴蝶烙印。

  琴音渺渺,隨風而飄,渺渺悠悠,卻又不凝而不散。

  一襲灰衣隨風展,一縷琴音相伴直上九天。

  白雲深處,一座宮殿巍峨聳立。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2 08:44
本帖最後由 domingo0 於 2012-8-22 09:21 編輯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4章:紫微宮中群妖聚

  吳大用的府中人並不算多,他有一個原配夫人,兩房小妾。原配與吳大用一樣微微發福,人到中年,又已發福,即使是年輕的時候再漂亮也不會那麼漂亮了。不過,陳景在他家門之時看到了這宅中之氣,並不是那種數種氣亂竄的紛亂景象,而是各色交融,頗為平穩,這說明這一家之中沒有什麼齷齪之事,各自都很安份。

  吳大用在前面引路,他的夫人只是露了一下面,便又退回去了,看起來頗為精明大氣的樣子。

  吳大用一邊走著一邊介紹著房間分別是誰在住,倒也盡心,只是並沒有說府裡發生了什麼事,最後回到主臥室的旁邊,便道:「道長今晚就在這裡歇息吧,我為道長安排侍候的人。」

  說罷親自為陳景倒上茶水後才出,過一會兒,便有一個二十七八歲年紀的女子端了一個果盤進來,果盤之中的水果都切開,每一種都不多,也都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卻勝在種類多,又很新鮮。

  女子進來之後朝陳景施了一禮,說道:「見過道長。」聲音輕柔,說完將果盤放下,緊接著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一個二十三四歲女子走了進來,她手上端的是一些乾果,同樣的行禮後,放下乾果盤便退了下去。

  陳景從她們兩人身上的氣息能夠知道她們是吳大用的兩位小妾。吳大用讓兩位小妾親自侍候著,可謂極為盡心了。

  陳景並不出去,只是站在吳大用擺放在東面的桌上的香爐旁邊,看著那裊裊清湮沒入虛空。

  吳大用沒有說要陳景幹什麼,而陳景卻已經知道了,他是從吳大用的心中聽到。他也對吳大用說過「你心中所求吾已盡知」,只是吳大用卻似乎還有些不太相信。

  又過了不久,吳大用來喊陳景吃飯,陳景則是說自己在辟榖修行,不食五穀。

  天色在悄然無聲之中黑了下來,吳大用就睡在隔壁的房間裡,按說陳景應當睡在客房之中,離他們的主臥有著一點距離,但是他們卻將陳景安排在這裡,顯然有著某種用意。

  吳大用在燃香插入爐中之時,陳景從他的心中聽到的是他家裡的一家老小都在做夢,一連一個月都是做著一個連續的夢,那夢中人所說的話與前面的夢中話是相連的,這個怪異之事,即使是在城隍廟中求了辟邪符都沒有用,又請過道士來家中做法,依然無效。但是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不適了,只是每天晚上的夢境讓一家人極為憂擾。

  晚上會做什麼夢陳景並不知道,所以陳景今天晚上便要察看個清楚。

  吳大用要從陳景房間裡出去之時,陳景突然叫住他說道:「你讓家中會做夢的人都來點上一炷香吧。」

  吳大用連忙稱是,退了出去,叫夫人與兩個小妾及一個兒子與一個女兒進來。他的兒子十七八歲的樣子,女兒則是十四五歲,眉目都與他的夫人很像。他們上完香後便又出去了,其中頗為沉默肅靜。

  他們遠去,陳景分明的聽到兩個孩子在說:「這位道長真是奇怪,與往常的都不同。」

  天越來越黑,也越來越靜,靜到只能聽到呼吸聲,白天活動的生靈都沉睡了,晚上活動的生靈便在黑暗之中活動開來了。外面貓叫鼠跑的,夾雜著幾聲犬吠,偶爾又有幾聲怪鳥幽嗚。

  而吳大用他們一家人也開始做夢了。只是今天他們的夢卻多了一個人。

  陳景此時入了別人的夢,而另一處的驚天好戲才剛剛開場。

  紫微宮在佔據中天,無論從何處起,只需要朝中天而飛便能尋到這紫微宮。

  今天是紫微宮的一個大日子,許許多多的星君神將們都受召而回。不光是外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即使是那些受召而回的神將也不知道。

  九天之上,白雲深處。

  一座巍峨的宮殿座落在一層層的白雲之上,一眼看去,那種巍峨感,就像是扎根於虛無。宮殿之上有瑞氣華彩籠罩,就像是玄黃之氣護佑著,萬邪不侵。

  七十年前天庭剛顯世之時,一切都是那麼的晦澀,暗淡無光。而七十多年後的今天,卻已經是巍峨莊嚴,出入之人個個都是靈光護體,身上有著仙神之韻。

  紫微宮是一個整體,大小宮殿亦有三百餘座,在正前方紫微大帝又憑神通建了一座天門。這座天門之上面有四個雄渾的大字——中天星門。

  這門被雲霧繚繞著,讓人看不清邊角。

  只見一道靈光自遙遠的虛無而來,落在那天門前,盤旋一下,散落開來,化而為人,是一個白衣少年,他左右看了看,便競直進了門,又幾步,便消失無蹤了。只能看到門後的紫微宮,卻看不到宮下的人走近。

  又過了一會兒,一道虹光自遙遠的虛空而來,那虹光彷彿帶著億萬斤的衝擊之力,頓止不住,衝撞在了天門下的虛空之中,一片虹光小激散開,一個錦服公子在虹光之中現出身來。

  錦服公子現出身後卻是看也沒有看,筆直的走入門中,所走過的地方,竟有虹光足印留在白雲之上。

  突然,一個人了無聲息的自虛空之中走下,一襲灰衣,大袖飄飄。他一步走下,又一步跨入天門之中消失不見,整個人從出現到消失只是一眨眼的事。

  在他進去之後,宮中響起的鐘聲,在鐘聲之中,這天門之上立即垂下了一道光華。遠處又有一道靈光飛逝而來。只見天門的兩柱上各閃下一人,各持一柄大刀,穿鎧甲,其中一人才一閃現,便一刀朝那靈光劈去,同時怒喝道:「什麼人敢亂闖中天星門。」

  刀劃虛空,一片刀光如白雲朵朵的浮現。

  靈光盤旋而退,躲過刀光,化散開來,出現一個人,是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漢子,雖是四十來歲的樣子,有著一縷黑鬚,卻是一個標準的美男子,額頭有著一個蓮花印,極為妖異,他說道:「我乃下界蓮花洞白蓮教主,受符詔而來,天門神將為何攔我。」

  那自星門柱上閃現的持刀神將大聲道:「鐘聲已響,時辰已過,天門關閉,誰也不能進出。」

  白蓮教主連忙說道:「不知能否通融一二,我實是遇到了阻力才晚到了。」

  「天門已閉,除非大帝符詔,否則絕對不能開啟,你難道不知道,這天門下走過的每一個人大帝都心中有數,現在若是開了,大帝一定知道,你豈非要讓我們受大帝責罰。」

  白蓮教主還要再說,後面那個持刀而站的神將已經怒道:「休要多言,速速離去,否則莫怪我們不講情面。」

  白蓮教主眼中恨意一顯,一跺腳,轉身化為一道靈光朝下界而落去。

  紫微宮中,紫微大帝高坐於帝位上,下方坐著的是一排排的星君神將,又或是下界山中修行的大王、大聖。竟是不下百位。總共分成十排,十排的最前方一位都是十神將之一,而那十神將後面坐著的則大多是世間各山中潛修的大妖,各個氣息凝煉,神通非凡。

  紫微大帝正下方是一條通道,而通道左邊則是天下聞名的紫微宮第一神將琴魔石巖。六位大帝六座大殿,唯有紫微宮中的神將排了名,其他的都沒有,而且,其他的大帝座下甚至連十個神將都沒有。

  石巖在那年受封為第一神將之時出現過一次,後來就沒有再出現過在這紫微宮中,這讓許多想挑戰他的人連看都看不到,而且在別的地方即使有機會看到,卻也只是如風一樣一閃而逝。

  此地石巖坐在那裡,倒惹得不少人頻頻側目。在許多人心中都覺得石巖之所以還佔著這天下第一神將的名位,就是因為極少出現在人前才保住的。

  這時紫微大帝開口說道:「天皇年間,天帝與東皇威凌天下,萬族生靈,莫敢不尊,莫敢不服。世事變遷,當今天下,又是我妖族重興之時。」

  殿中安安靜靜,聽著紫微大帝的話,大家也都在猜測著紫微大帝突然召大家前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公佈。

  個個心中猜測:「難道是要開始一統天地的征戰了。」

  紫微大帝面容雖然依舊年輕,但是他的眼神卻充滿了威嚴,從一個個的神將妖王臉上劃過,鋒利如刀,沒有人與他對視。只聽他說道:「我不敢自比天帝與東皇,若想要恢復我妖族的萬古榮光,唯有天帝、東皇方可。」

  眾神將與妖王都疑惑的看著紫微大帝。

  這紫微大帝的來歷即使是在座的諸位都不太清楚,在知道他時只知道他的身份是太子,但是妖族之中可以稱太子的不少,最早之時有不死鳳凰宮的太子,又有天池龍宮的太子,還有麒麟崖也有太子。只是最讓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則是天帝、東皇在不周山建天宮之後的妖族太子。

  這個妖族太子在座的自然是沒有可能見過,但是怎麼都不可能沒有聽過。這時聽紫微大帝的意思,顯然有很多重要事要公佈了。

  「你們心中現在肯定都在想我到底是什麼來歷,有什麼根腿是吧。」紫微大帝說道。

  妖族從來都沒有以德服人與聲望服眾一說,一切都要憑真實的實力才能讓人敬服。

  這時有人說道:「第一次見大帝之時,便感應到大帝身上有著萬靈朝拜之王者氣象,所以我第一眼後便相信大帝是我妖族天帝的後人。」開口說話之人是一個白衣少年,他就坐石巖的右邊,看排位正是紫微宮的第二神將。

  他這一開口,便有不少開口,說的與這白衣少年的話差不多。

  唯一一直以來都沒抬頭看過紫微大帝的就是石巖了,不過他的性情本就生冷,顯得孤僻,倒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但紫微大帝卻突然朝石巖問道:「石巖,你的琴音絲絲入魂,如此精微,可見你最善察人心,你說說,你當年見到本帝時是什麼感覺。」

  紫微大帝這一開口,眾神將與妖王的目光便集中到石巖的身上了。

  大帝之前的說話一直都是自稱「我」,而跟石巖說話卻是以「本帝」自稱,這種意味不禁讓殿中諸妖神都深思起來。

  一剎那之間,石巖那一襲灰袍獨坐在那裡,與這紫微宮中的了氣息竟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有人在心中暗笑,有人在心中想著石巖會怎麼回答。被大帝當眾點了名,若是回答的俗了,那這紫微宮第一神將的面皮只怕就要被落下來了。又有更多的人在想著大帝為什麼本來都是自稱我,而在跟他說話為什麼又自稱大帝呢。這其中是有什麼深意嗎,莫非是認為石巖對大帝不敬,要借此機會挫其鋒以儆傚尤。

  殿中諸神將妖王心思各不相同,一時寂靜而肅穆。

  紫微大帝高坐帝王寶座上,一身紫微玄袍,一頂銘烙著周天星空的冠,讓他整個人顯得神秘而威嚴,半瞇著的眼睛看著石巖,隱隱間似有鋒芒吞吐。

  這時,人間臨江城中的陳景也睜開了眼睛。而紫微宮外的虛空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烏雲,烏雲朝紫微宮緩緩的飄去。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2 08:44
本帖最後由 domingo0 於 2012-8-22 09:21 編輯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5章:落魂不知歸處

  紫微宮中的氣氛凝結成重重壓力,壓在心口,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時石巖抬起了頭,看向大帝,緩緩說道:「初見大帝時,便覺得大帝有帝王之象。」

  「哧……」

  他的話才落,立即有笑出聲來。

  而殿中那似乎凍住了的氣氛也剎那間融解開來。

  殿中不少人笑著,眼中頗有輕視之色。石巖的回答讓許多人覺得石巖也只是平平常常而已,再有一個就是他們個個都是一山之妖王,都是心高氣傲的主。

  這時殿中有一人說道:「我們紫微宮中的第一神將原來也和我一樣,一見大帝便被大帝王者之象折服。可惜我不會彈女兒琴,否則,這第一神將的位置便是我的了。」話才落,宮中便有不少人笑起來。

  一時之間,原本那肅穆莊嚴的氣息變得頗為浮華。而大帝竟也沒有出聲,任由下面各妖王的喧鬧。

  突然又有喊道:「聽說第一神將琴技出神入化,何不談一曲來讓大家開開耳界。」

  「可惜,我的愛妾不在,要不然可以與石巖兄琴簫合鳴,也能讓大帝與在座諸位舒舒心了。」

  這個聲音並不大,也不帶笑意,聽起來很認真的樣子,卻在話才落,讓更多的人笑了起來。

  十位神將之中血刀天君他在最邊緣,往中間看去,其他的神將的臉色都被他看在眼中,他知道這些神將之中最瞭解石巖的就是第四神將趙半妖,只見趙半妖只是端正的坐著,目視前方,手中一柄折扇輕搖著,竟是看不出是什麼意味。

  又看其他的神將,有些疑惑,有些微笑,有些則是一幅看好戲的模樣。

  這時,紫微大帝突然開口說道:「既然大家興致這麼的高,那就彈一曲,讓大家開開耳界吧。」

  「大帝不是有話要跟大家說嗎?」石巖說道。

  「呵呵,早就知道你的琴技天下無人能及,即使是有話,也可以等聽你彈完之後再說嘛。」紫微大帝似乎也來興致了。

  下面的聽紫微大帝這麼說,更是大聲說道:「第一神將,來一曲嘛。」

  石巖看著大帝,說道:「我的琴音非大法力大福緣之人聽不得,我怕他們無福消受。」

  「本帝的紫微宮中個個都有著大法力大福緣的,你不必擔心。」紫微大帝說道。

  緊緊的,又有人說道:「第一神將還是不用擔心我們了,我們雖不曾聽過天下第一的琴音,但各自的洞府之中都養著有不少琴師,我想,第一神將的琴音應該不會讓我們失望吧。」他顯然已經認定了石巖只是徒有虛名而已。

  石巖沒有回頭,也沒有看兩邊正看著他的人,衣袖面前案几上一拂,那上面各種珍稀果品便都消失不見了。這一手袖裡乾坤術不沾半點煙火,但是看在許多人眼中並沒有什麼威攝力。

  他的右手又在案几上一輕拂而過,一尾灰黑石琴出現在桌上,大家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能夠得到紫微宮第一神將名頭的人即使是再名不符實,也絕對不會是泛泛之輩,之所以大家都會笑鬧起來是因大家都笑了,從眾之心讓許多人會忽略許多東西,比如恐懼與害怕。

  這石琴上面有著隱約的山脈紋路,遍佈整個琴的面。

  石巖之前的說話聲一真很平緩,像是一點也沒有生氣。此時他的雙手也很穩,按在那五根石弦上,頓時有一片迷濛的琴音響起。琴音一起,眾人心中不禁湧起天下第一琴曲當之無愧的感覺,即使是有存心想要在石巖彈琴之時找事的也沒有開口了。

  琴音彷彿自遙遠的虛無而來,卻又直入心底,彷彿心愛的人在遠處呼喚。琴音突然拔高,卻並不讓人覺得刺耳和突兀,反而像是情人的嬌嗔,觸動著心弦。

  琴音拔自高處,誰都覺得將要回落,那琴音卻再次拔高,整個人彷彿已經乘著這琴音直上天空,任由清風吹拂著臉頰與衣衫,飄飄然,心中一切煩惱都似已經消去。琴音再次拔高,眾人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離體,隨著琴音直上九天,散入白雲之中,渺渺無蹤,就在眾人忘乎所以之時,琴音驟降,彷彿一個本來騰雲駕霧的人法力盡失,自九天之上朝大地墜下,速度越來越快,他們感到了窒息,四肢僵硬,不知所措,恐懼籠罩全身。

  大地瞬間進入眼簾。

  「砰……」

  撞擊在地面上的聲音,但是卻在撞擊的剎那之後,他們感覺到了全身的舒麻,琴音變得平平穩穩。大起大落後的平穩讓他們感覺自己的身體靈魂都像是有著一雙柔軟的手在輕撫著,不知身內身外之事。

  這是琴音最平緩之處,卻被石巖彈成了最迷人的地方。

  人間的陳景心中暗想:「此時動手將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他本來可以看到殿中的景象,但是他沒有看,斂盡迷天蝶的氣息,微弱的感應著紫微宮中的聲音,儘管如此,他還是被石巖的琴音深深的吸引著。

  琴音像響起時一樣,在虛空之中流轉著,慢慢的沒入了虛無之中,卻像是仍然在眾神將妖王心中縈繞,久久不散。

  「聽此一曲,世音再無音。」石巖旁邊的白衣少年說道。

  同時有著不少人附和著,石巖的琴音讓他們感到震驚,不禁一個個都想,剛才若是有人殺自己話,只怕是毫無防備了。

  突然有人喊道:「百顏兄,百顏兄……」眾人朝聲音處看去,只見一人正扶著一個人,那被扶著的七竅流血,眾人都是法力神通高強者,一看便知那人已經生機絕滅。

  一個個心中大驚。

  「砰……砰……砰……」

  竟是又有三人倒了下來,同樣七竅流血,生機絕滅。

  這一剎,一個個都沉默的同時看向紫微大帝和石巖。

  這四人都是之前對石巖冷嘲熱諷的幾位,竟是就這麼死在了琴音之中。不禁一個個背脊發涼,脖子有些僵硬。同時兩個字從腦海之中浮現——琴魔。

  「你不應該殺他們。」紫微大帝瞇著眼睛說道。

  「大帝,我說過我的琴曲非大法力大福緣者不可聽。」石巖說道。

  紫微大帝看著石巖,似要將石巖看透,石巖卻只是低著撫摸著石琴,安安靜靜,沒有人知道此時的石巖在想些什麼,即使是陳景也只是隱隱的猜到石巖想殺紫微大帝的一些原因,但是卻並不知道具體的。

  陳景坐在這人間,又暗想那紫微大帝會不會感應到了石巖身上的殺機呢。想到這裡,他立即明白了大帝為什麼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壓石巖了,他定然是感應到了石巖身上的殺機,但是又不太確定。

  那紫微宮中,無論是誰想要掩蓋身上的殺機都極難,更何況紫微大帝的境界高深。他無法確定,所以就想壓一下,讓石巖的殺機顯露出來。而石巖顯然是知道了紫微大帝的目的,他不光是顯露了,並且還張揚蔓延開來了。這一下,他的殺機已經顯露在外,反而將最深處的那一縷針對紫微大帝的殺機掩蓋住了,就連紫微大帝也再也感應不到了。

  紫微大帝閉著眼睛,靜默了一會兒後,睜開眼,不再看石巖,朝眾神將和妖王說道:「一百年前我就聽過石琴之音,一百年後再聽,已是深入骨髓,果然妙不可言,此音此曲,自然只有大法力大福緣者可聽。」

  話落之時,紫微宮中的虛空之處突然有出現四個圍著黃巾的力士,力士只是現出半個身子,探手而出將四個已經死去的妖王提起拉入虛無之中消失不見了。

  「石巖你在紫微宮中擅自殺生,本帝罰你百年幽禁,你可服?」紫微大帝最後一聲極為威嚴。

  那幽禁的天牢之中沒有一絲靈力,百年的幽禁並不能吸納靈力修行,對於修行者來說是很重的一個刑罰了,有許多修行者都會在那牢中死去。

  只聽石巖回答道:「大帝判罰,末將不敢不服。」

  紫微大帝「唔」了一聲之後,便又朝眾神將、妖王說道:「今天召大家來,是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佈的。」

  他的目光掃視著眾人,繼續說道:「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夢中天河的傳說呢?」

  眾人點頭。

  紫微大帝繼續說道:「自那夢中天河出現,天地不變,但是天地間的仙神卻在一夜之間消失,這事,大家或許不信,但是由不得我們不信。千年前的那些人都去哪裡了呢,他們之中有著這天庭原本的玉帝昊天,有著道祖,有著那麼多的金仙,各道門弟子天仙多不勝數,他們都去哪裡了。死了,魂飛魄散了,這是大部分,我要告訴諸位,這其中還有不少法力高強者存活了下來。這些人之中有我們妖族的前輩,有道門金仙、道祖,我召大家來的目的,你們猜到了嗎?」

  眾人一個個屏息凝神,都在消化著這個消息。

  紫微大帝站起身來,說道:「這個天地是我們妖族的,從一開始就是,現在更是我們妖族的,道門已經沒落,傳承斷絕。巫族差點絕滅,現在即使還有存活,已然不純,不足為懼,所以,現在的天地是我們妖族的,只是我們若想要再回到天皇年間的興盛之時,光靠我們是不夠的,我們需要迎回我們妖族的先輩來。同時,我們還要阻止他們迎回,這就是我召大家來這裡的目的。」

  紫微大帝站在高處,俯視著眾神將與妖王,這一刻,無不感覺面前的紫微大帝氣勢恢宏,彷彿冥冥之中有著一股氣朝他彙集而去。

  而原本一直微垂著頭的石巖突然抬起了頭,他按在石琴上的手突然劃了一下石琴弦,一縷琴音如劍一般刺破虛空。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4 12:02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6章:刺帝

  坐在人間的陳景大吃一驚。

  在之前琴音達到高潮之時,他覺得那正是一個出手的大好機會,然而,石巖並沒有出手。而現在正是紫微大帝氣勢最盛之時,他身上正匯聚著一種氣象,可石巖偏偏就出手。

  只是這一縷琴音並不如陳景想像的那樣是出手行刺於紫微大帝,那一縷琴音如劍一樣破開虛空,卻剎那間散溢開來,琴音激昂,竟是與紫微大帝身上顯露的氣息相得益彰。

  「能迎回我族強者,石巖,再獻一曲,慶賀前輩們早日回歸。」

  石巖說道,手指更是在石琴上快速的拔劃著。

  這倒讓陳景有些意外,連他的內心都被這一提一放,難得的波動了一回。

  紫微大帝看了石巖一眼後又繼續說道:「先輩們其實早已經死亡,可當修行一種境界之時,身體可能會被抹殺,但是那種獨立於天地間神意卻仍然會保存下來。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從虛無之中將他們喚醒,讓他們再回到我們這個世間。」

  琴音似在為紫微大帝的話境添氣色。

  坐在石巖旁邊的白衣少年說道:「要怎樣才能將他們從虛無之中喚醒。」

  「只需要念誦他們的名字便能夠將他們從虛無之中喚醒。」紫微大帝說道。

  那第二神將名叫荒原,沒人知其本體是何物,在紫微大帝封憚十大神將之時他突然自下界而來,奪得了第二的位置,當時的他與許多神將戰鬥過,卻唯獨沒有跟石巖相鬥,有熟悉他的人問,他只說曾見識過石巖的《仙神劫》,勝之不易,所以也就沒有再找石巖了。

  「任何人任何方式都行嗎?」第二神將荒原繼續說道。

  紫微大帝說道:「心虔則通神。」

  他這一句話便足以道盡所有。

  突然,石巖開口說道:「石巖有一事不明,望大帝說明。」

  「你說。」紫微大帝說道。

  「大帝召我們,是否是要我們每人誦念一位先輩名字。」石巖並不看大帝,像正平靜的與朋友說話,一邊彈著琴,並不見他對大帝有多尊重的樣子。

  「是。」大帝眼中有鋒利的光芒出現。

  「石巖想問,若是喚醒了虛無之中的先輩意識,那先輩若再重生,是否會奪去喚醒之人肉身?」

  他問的平淡,就像之前那彈起石琴的那一剎那一樣,顯得相當的無禮了。他這話一出,眾神將一個個神色大變,都看向紫微大帝。

  紫微大帝眼中寒光閃動,說道:「當然不會。你是不是在哪裡聽到了什麼?」

  石巖這時卻突然抬起了頭說道:「石巖近日來新悟一曲,想請大帝品評一二。」

  人間的陳景大為吃驚,他以為石巖要行刺偷襲,沒想到他居然會當面挑戰。不過轉念想,無論是行刺偷襲還是當面挑戰的,看起來都是那樣風輕雲淡,然而只有明白的人才知道,那是平地起驚雷,暗波生於虛無間。

  不光陳景驚訝,整個殿中的人也都震驚的看著坐在那裡有些風輕雲淡的石巖,而石巖在這一句話之後也不等紫微大帝回答,又手在石琴上一拍,琴音陡然之間沖宵而起,他的又手在石琴上瘋狂的撥弄。那琴音飛揚,剎那間彷彿穿透紫微宮,勾通了天地。

  陳景一剎那之間明白這是《天地亂》。這難怪石巖有自信要與紫微大帝一戰。

  琴音之中,紫微宮彷彿都在震動,搖搖欲墜的樣子,這是一種錯覺,但殿中諸人都覺得無比的真實,並且每一個人都覺得這是真的。一個個身形也跟著搖晃起來。

  整個世界都是在動,他的身體在亂晃,心也亂了。根本就沒察覺到危險,只覺得驚訝,意念無法集中。

  在人間的陳景這一剎那也恍然大悟,暗道:「原來之前突然彈起的琴是在眾人的心中營造氣息,並非只是與紫微大帝身上的氣息相合而已,一切都是為了這最後的《天地亂》。」

  他琴音在眾人的心裡靈魂之中安落下來,當直正的《天地亂》彈起之時他,他們居然連危險都沒有感應到。原來,不是石巖沒有暗算,而是手段是光暗合一,又幾次彈動石琴音,又顯露殺氣殺人,這一系列的行為讓紫微大帝是放鬆了對石巖的防備。

  直到石巖《天地亂》真正彈起的那一剎那,他心中大驚,他發現自己體內精血在亂,精神意識在不受控制的亂顫,靈魂也似在亂。他往年來聽到的音樂在這一剎那間湧起,而過往那些在聽音樂時產生情緒也是在這一剎那同時再生。

  紫微大帝大怒,殿中諸神將一個個都在抵禦著琴音,無人代他懲罰石巖,只能他自己動手了。儘管他身內身外的一切都像是已經亂了,無論是肉體還是精血神念,但是他依然能夠出手。

  就像是翻湧河水之中的一塊石頭,始終不會破碎,這石頭就是他最核心的精神道念。只是在這琴音之下,他的一切都慢了起來,彷彿行走於泥沼之中。

  琴音,似有形,似無形的纏繞在紫微大帝的週身。

  紫微大帝心中是大怒的,一時的大意,竟是被琴音侵入了內心深處。

  他一步步的朝石巖走去,腳步沉重。

  琴音突然在他的周圍爆開,出現一朵朵的金花,形成一個個的漩渦暗流纏上紫微大帝的手、腳、腰,鑽入紫微大帝的身體內,如利刃一般的絞動。

  紫微大帝彷彿朝前走著,緩緩的,一步踏下一個階梯。這一步,他身體晃動,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下階梯。

  石巖的額頭已經可以看到絲絲密密的汗液。

  紫微宮所有神將與妖王都搖搖晃晃,他們的週身盤旋著金色的漩渦,只見他們一個掐著護身法訣,或憑法寶護身,卻仍然有不少已經倒在地上,七竅流血,全身抽動著。

  在這琴音之中,十大神將顯露出的氣象便不相同了。因為他們都是妖,各自的本體不同,天賦也都不想同,所以他們表現出的氣象也就各不相同,有些相對輕鬆一些,有些搖搖欲墜。

  只是連紫微大帝在石巖的《天地亂》之下都是步履艱難,他們又哪裡好得了。

  這一刻的天地因石巖而亂,他那一襲灰袍,一尾石琴是那樣的醒目。

  曾經天下間每一場大戰都少了不他的身影,他總是在九天之上感受著那紛亂殺戮,將一切的殺戮都融入到了琴音之中。但是自從陳景在凌宵寶殿一戰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在天地間這般張揚的彈過他那一尾石琴了。

  灰色法袍,一根灰帶綁著頭髮,微彎著的背,那背景是那樣的孤寂,卻又是那樣的光彩奪目。

  紫微宮有琴音溢出,那不知何時已經飄來烏雲在極高之處盤旋著。這烏雲不是別的,而是陳景的第二元魔所化。

  從紫微大帝到石巖之間有九個階梯,他再次踏下第二個階梯,同時突然說道:「謀逆……」

  這兩個字一出,他那本來昏昏欲睡的眼中突然爆出兩點光芒。也幾乎是同時,琴音突然拔高,幾乎將他那兩個字掩蓋的,琴音之中根本就難以聽到。而紫微大帝眼中的光芒也只是一閃而逝。

  他再次踏出一步,同時嘴裡並沒有停的說道:「……抽魂……」

  琴音在他每一個字吐出時都爆起一個音節。

  紫微大帝又一步踏了下來。「奪魄……」

  他的身上光芒突閃突滅,嘴唇不停的說道:「……鎮九幽……」

  彷彿每一個字都用真言說出來。

  石巖早已經是仙靈之體,根本就不會流汗,只是他現在額頭的汗卻順著臉流淌而下,陣陣的香氣自他身上發出,那是靈液之香。

  紫微大帝已經連下五個階梯,離石巖只有四個階梯了,他眼眸之中殺氣越來越濃烈。

  他受到了石巖的暗算,所以才會這般陷入險地,這也是他一時大意,沒想到石巖的琴音居然如此玄奧莫測。在他的思感之中那每一步走的都不容易,步步維艱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外人看起來似乎只是有著化為漩渦暗流般的琴音纏繞著,實際上在他的思感之中,那琴音早已經化為一道道的法術,一幕幕的場景。那些都是石巖攝取了每一次天地在戰時的精華而成。

  只是這依然沒有阻擋住紫微大帝,也沒有殺死他。他就是一個雪珠一樣山坡上滾下來,初時慢,至半腰間,便已經越來越快。

  第六步,第七步,第八步……

  紫微大帝已經到了石巖的面前不遠。

  「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人能夠讓吾這般陷入生死之境,唯有你,不可饒恕。」

  「你的神魂將會被釘在刑架之上,日夜煎熬……你的身體將會繼續在這天地間存活,並名動天下,這一切,你會親眼看到。」

  再一步踏下,第九段階梯。

  他的手突然朝袖中一摸,已經有了一把烏光纏繞的劍,劍尖緩緩朝石巖刺下。他動作雖然慢,卻很暢順。

  然而,也就是這時,激昂紛亂,殺戮入靈魂的琴音突然緩散開來,而紫微大帝那彷彿從高處直衝而下的氣勢竟是頓下,彷彿巨大的雪球滾入了平緩泥沼之中。

  而坐在人間的陳景則是瞬間明白,這個時候該他出手,他才是這次的真正刺客,這也是石巖為他邀他同去的原因。

  這時,一直只是低頭彈琴的石巖突然說道:「使我不得自由者,皆可殺。」

  他揚手一揮,手自身下劃現,劃過五根石弦,手高高的揚起,方向正對著紫微大帝,他抬起了頭,第一次真正對上了紫微大帝的眼睛。

  也就最後一縷音,他揚起的瞬間,一隻蝴蝶輕盈的飛出,卻又在琴音之中出現了一縷如冰雪般的劍吟聲。

  紫微大帝的雙眸之中映出了蝴蝶,他的瞳孔之中第一次出現了驚與恐。那是生命受到威脅時的真正情緒,無法控制的湧起。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5 20:59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7章:請寶貝轉身

  那蝴蝶一出,便若入夢境,妙不可言,蝶翅微動,似有萬千法術湧現。

  紫微大帝對陳景一點也不陌生,在他的眼中,陳景儘管是在凌宵寶殿憑劍域讓天下震驚,在他的心中始終把他看成後輩,隱隱有著輕視,哪怕是他自己也知道要重視,卻仍然還會不自覺的輕視了。

  許多事總是這樣,未臨頭之時,任憑別人怎麼說,也是如風過樹梢,而無法如斧劈樹身那般的深刻。

  紫微大帝只覺那是一柄再純粹不過的劍,劍自琴下地飛出,一劍梟首而來。

  紫微大帝在這一剎那精血法和就像隨著琴音疏散了開來,一時難聚。這個過程當然是極為短暫的,也不過是在頃刻之間地,可就是這一剎那的時間裡,足以讓他身死。

  「慢。」

  紫微大帝那滿腔的驚恐與不甘終於湧出,化為這一個「慢」字,雖是發自肺腑,卻不是真言,也不是法則,所以並不能阻止迷天劍。

  迷天蝶那滿身的劍光刺入紫微大帝的眉心,紫微大帝眼中的生機在這一剎那間迅速的消退,原本倒映著迷天劍蝶的眼眸轉眼成了死灰色。也就在他的眼眸化為灰色的一瞬間,身上的生機已經絕滅,豐潤的肉身迅速乾癟下去,在蝴蝶朝後退飛開時,紫微大帝竟是化為一張彩紙朝地上飄落,卻有一個小玉葫在人形彩紙飄落向地面的那一剎那出現。

  只見那小玉葫上竟有著嘴與眼,才一出現,陳景通過迷天劍蝶竟是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只覺得那個玉石葫蘆是有生命的。

  陳景感覺到了心悸,直朝殿外飛去。一閃一逝倒了殿門口。

  石巖在那玉石葫蘆出現的那一剎那,只看了一眼,手中琴音一變,變得飄渺虛幻起來,而他整個人也在琴音之中如迅速的淡去。

  就在迷天劍蝶與石巖都要消失在這紫微宮中之時,長著眉眼的玉石葫蘆的雙眼之中突然激射出兩道虹光,虹光只一瞬間便已經落在了那即將自紫微宮大門而出的迷天劍蝶身上,即將消失於虛無石巖雙眼也與虹光相接。

  只見迷天劍蝶身形一頓,石巖越來越淡的身影也是止住了。

  而這時,陳景暗道一聲不好,眼睛一瞪,雙眼之中精芒爆射而起。同時聽到紫微宮中傳來一聲「寶貝轉身。」

  這聲音清嫩如小孩,聽在陳景的耳中,卻像是被人一刀刺進了心中。

  只見那迷天劍蝶身上劍光爆漲的一剎那,浮現出一處金色的符文,那是《黃庭》經上的真言。儘管如此,迷天劍蝶依然像被脫去了一層,蝶身為的極淡的沒出了紫微宮。

  石巖幾乎是在同時之間,琴音爆漲,雙手在琴上猛按,石巖的臉突然又浮現出一張臉來,只是這張臉卻扭曲的慘叫一聲後,石巖的整個身體便消失在殿中。

  而這時,殿中的神將與妖王們立即醒了過來,紫微大帝已經成了一張栩栩如生的彩紙落在地上,而那玉石葫蘆在虛空一轉,便已經消失了。

  眾神將與妖王一個個化為顏色各異的靈光朝紫微宮外而去。

  中央星門之下,突然有一人蝴蝶撞在那垂下靈光上,頓了頓,在那一剎那間彷彿烙印在靈光之中。

  「鐘聲未響,誰也不能擅自出入。」

  中央星門之上響起這聲音,同時有兩人一閃而下。其中一人已經一刀劈向了那只蝴蝶,卻在一刀劃過之後,蝴蝶如煙一般的散去。

  另一個沒有出手驚疑道:「出去了嗎?」

  「應該出去了。」出刀的星門神將說道。

  可就在他們話未落之進,一聲琴音響起。他們倉促轉身,只見虛空中一個灰袍人自虛無之中浮現,抬手在石琴上一撥,一片五顏六色的光華罩下,兩個星門神將手中的刀才舉起便已經不再動了,灰衣人只一閃,便自星門下消失不見了。

  迷天蝶是劍靈,相當於陳景的化身了。

  才一出紫微宮便朝九天之下飛去,就在剛才那一瞬間,迷天劍靈差一點便廢了,陳景在劍中的神念幾乎被那赤虹光華擊散。陳景無法形容那一剎那的感覺,就像是被火燒靈魂一樣,他的意識被一團炙熱光華穿過,劍光根本就無法阻擋,若非最後蝶翅上融刻黃庭經文出現玄妙作用,迷天劍就此消失,而那迷天蝶也就在那一刻重新變成無主之物。或許會死散去,或許會被別人收去,肯定不會再是陳景的了。

  迷天蝶朝大地上飛去,卻並不如往常那麼的快,那劍遁之法也無法再像以前那般一遁百十里了,因為蝶身之中陳景的神念受到了重創。

  陳景對於紫微大帝居然化為一彩紙這事實感到無比驚詫,而後出現的那個小小的玉石葫蘆,讓他一瞬間就感覺到了自己不是對手,所以他逃,石巖也在逃。

  石巖才一出紫微宮的中天星門便也要朝大地上遁去,只是在這時,虛空之中出鑽出一個玉石葫蘆。

  玉石葫蘆才一出現,雙眼之中赤紅光華浮現,激射而出,石巖一手抱琴,一手在琴上快速的撥動著,同時他的身體迅速朝後飛遁,並快速的淡去。一片片的琴音在他面前凝結成一朵朵的金色漩渦。同時又有一個大大的金色漩渦在玉石葫蘆週身浮現,似要將玉石葫蘆吞噬掉。

  玉石葫蘆除了眼裡射出一道赤虹光華並沒有什麼別異動,卻在那金色漩渦之中一動不動,可就是這樣反而顯更為妖異。

  玉石葫蘆就像是萬法不侵萬法不染。

  「請寶貝轉身。」又是一聲清脆的童音響起,卻彷彿是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只見石巖鬚髮飛散,慘叫一聲,頭顱突然斷去,斷的虛幻,在朝大地掉落之時身形散去,唯有一尾石琴朝大地上落去。

  那玉石葫蘆虛空一轉,便要隱沒,卻有一隻手突然虛空之中抓出。一把握住玉石葫蘆,一個身著黑袍的人自虛空之中出現。這人與陳景有著七分相似,正是陳景的第二元魔。

  只見第二元魔一握住這玉石葫蘆便張嘴一口黑氣吹出。

  玉石葫蘆紋絲不動,那黑氣吹在玉石葫蘆上卻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依然光潔無比。

  突然,玉石葫蘆的雙眼之中虹光浮現,而第二元魔早已經有準備,瞬間消失無蹤。

  第二元魔雖然變化無常,詭異莫測,但是在這玉石葫蘆面前,他卻有一種恐懼的感覺,那就是遇到了天敵。陳景只是要試一下能不能將這玉石奪過來,還有一個原因在便要救下石巖。只這短短的時間,朝大地上掉去的那一尾石琴已經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然而也就在這時,一片靈光如天女散花般的出現在虛空之中。

  紫微宮中的神將與妖王們出現了。

  而遙遠的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一個人,這人並不像是飛遁而來,彷彿似從一個極小點迅速漲大成了一個成年人的大小。這是一個女子,乍看去三四十歲的樣子,仔細一看卻又像是看不出年紀。她頭上包頭頭巾,穿著普通婦人的衣服,腰上還圍著圍裙,就像是剛才還在做飯,就這麼匆匆的出門了。手挽著一個菜籃,她一出現,原本高遠、神秘、虛幻的天空都像因為她而改變了,變成一條鬧市,而她就是在鬧市之中要買菜的人。

  玉石葫蘆如沉入水中一樣的消失,卻見那婦人將手中的菜籃朝玉石葫蘆消失的地方一挽,就像在混濁的河水之中挽起一條小魚一樣將那玉石葫蘆掏起,一轉身,又越來越小,像瞬間的遠去,又像是在原處的小下去,消失不見。

  而這時那一片靈光才顯化出身形來。

  他們一個個相視著,卻沒有一個能說出話來。前一刻還是一豪言壯語大帝已經不知生死了,而且他們也不知道之前的大帝到底是怎麼回事,至今也不知道大帝的根腳到底是什麼。

  「剛剛那是?……」有人問道。

  「好像是承天傚法殿的那位。」有人不確定的說道。

  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要就在這時,眾神將妖王中間的一點虛空之中出現一點赤紅光芒。光芒擴散,一個小小的玉石葫蘆出現在那裡,眾人心中疑惑不解,剛剛明明已經被那個疑似承天傚法殿的娘娘收走了,怎麼又出現了。

  他們的疑惑才起,小小的玉石葫蘆虛空一轉,又已經化為紫微大帝。

  他負手而站於虛空說道:「這個天下都太小看本帝了。」

  說罷指著第二神將荒原說道:「你們去將石巖和陳景帶來,人若帶不來,就帶屍體,若無屍體,便帶靈魂。什麼也帶不了,便讓他們什麼也無法再存在於這個世間。」

  眾神將齊聲應是。

  紫微大帝又說道:「三月之後,無論結果如何,都回紫微宮中來。」

  眾神將妖王再次齊聲的應著,紫微大帝大手一揮,他們便已經散去。

  而紫微大帝臉上的怒氣不消,轉身邁入虛空之中,只幾步就消失不見了。在他消失後,天下間多了一個傳言,傳言紫微大帝單人獨身的殺上承天傚法殿,而勝負則是沒有一個知道。

  石巖消失了,沒有人找得到他。

  但是要找到此時的陳景卻不難,因迷天劍蝶依然在天地間飛著。

  這蝴蝶看似平靜的在飛著,但是陳景卻知道至少有三個人盯著,他們都等迷天蝶飛回陳景身體的那一刻。

  蝴蝶一翅為金,另三翅為水藍色,色彩琉璃通透。

  前方的虛空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烏雲,烏雲如紗。蝴蝶飛入烏雲之中,立即朦朧起來。

  烏雲突然變幻,朝中間一卷,化為一個一身黑袍的人。黑袍長相與陳景相似,眼中卻透著無盡冷漠,他伸出一隻手,手掌心托著一隻蝴蝶。

  「都出來吧,不必再跟了。」

  第二元魔冷冷的說道。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6 20:59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8章:九幽地獄夢

  第二元魔那句話才出口,以他為中心的三個方向虛空之中中便各浮現了一個人。

  正面一人白衣俊秀,看起來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眼神也是好樣的純靜,一頭的墨黑長髮,一身的白衣脖子上卻掛著一個小鈴鐺。身後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第九神將血刀天君夜瀾城。一側的則是一個不知名姓的人。

  第二元魔只管看著掌心蝴蝶,彷彿根本就沒把三人放在眼裡,嘴下卻說道:「身後那死屍,想再死一回乎?」

  身後正是血刀天君夜瀾城,他一出現手便是按嗜血攝魄刀柄上,殺氣畢露。在第二元魔這話一出口之時,心中又驚又怒,他的本體是死屍,世上少有人知,卻不曾想面前之人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已經知道了。而且他的一身殺氣更為了掩蓋身上的死氣的。

  他的手按著刀,卻不有***,在他的眼中,眼前之人一身陰邪之氣虛虛渺渺,看在眼中卻如風一般,摸不透虛實,手中的那刀實在難以拔出。

  這刀拔不出,想要說話,卻突然覺得有一種無形鋒芒逼了過來,那是一種能侵入心間的無形之意,他只得凝神堅守,到嘴的一句話便又出不來了。

  「哈哈哈……」

  第二元魔仰天大笑,說道:「天庭紫微,世間最高處,卻有死屍立於殿上,天下無活物了嗎?」

  他這話一出,天刀夜瀾城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聲,手抬起,抽出長刀,只見一片血光湧起,可就在刀出鞘一半之時,原本背對著他第二元魔後腦不知怎麼變成了前臉,雙眼之中儘是冷漠之光,也不見有別的什麼動作,只是縱身撲了過來。

  那一撲就像大河決堤一般。

  夜瀾城手中刀拔出,卻三分力也沒有使上,已經被第二元魔撲在身上。夜瀾城覺得自己受到無比強大的重擊,那堅實如靈寶的身體像是在這一撲之下像是四分五裂了。

  隨之身體又一輕,整個人的意識才算是回歸,身體卻已經不受控制的朝大地上掉去,身體並未散,但是他的意識卻已經難聚了。第二元魔早已經轉身,對著另外一個人外,肩上一隻蝴蝶停留,看也未看夜瀾城一眼。他心中悲憤,不甘,卻又無奈,剛才出現之時大意了,被這個不知底細的人逼住了境意,讓他手中刀難拔了,而後勉強拔了出來,自身的精、氣、神都未得合一,也就是勉強拔刀的那一剎那,那堅守本身之意境就像河堤被打開了一個缺口,一剎那間便被第二元魔衝垮了。

  紫微宮中第二神將站在那裡動也不動,面前之人在他眼中神秘非常,他沒有見過陳景,所以不確定這第二元魔,而且第二元魔身上有著一處高遠的道氣,卻又是那樣的邪性。

  為神者,自有神氣。神氣也會清濁濃淡。第二神將荒原不是沒有見過那些化魔者,只是那些根本就無法與眼前這個相比。有著雲泥之別,若是魔物也有等次之分,以前他所見的都不過是人間販夫走足般的,偶有得官顯勢者,也都是濁濁的一身魔氣,沉澱澱,難成大氣。而面前這個,則是九升於九天之上的魔,魔氣之中帶著股飄渺高遠之意,立於虛空之中與週身虛空無一不合,看眼中,明明在那裡,卻又覺得什麼也沒有,靜宛如春風。在剛剛那一瞬間爆起撲殺第九神將夜瀾城的瞬間,那沖宵起凶悍與霸煞之氣,竟是讓他沒有找到出手的感覺。

  在他們這個境界之後,行功鬥法之時,必定要在心中有個定數。那便是一種感覺,哪怕是對方隱藏了實力,那種感覺錯了,也是一種感覺,但是無論是第二元魔動與不動,荒原都是同樣的感覺,只覺得眼前之人如山中薄霧,看不真實,看不盡全貌,更不知起於何上,又於何處終沒。

  「你可知道你肩頭所立何物?」荒原說道,聲音竟也是很清秀。

  第二元魔並不看他,只是側頭逗弄著蝴蝶,說道:「一隻迷世不知歸處的孤蝶罷了。」

  「那你可錯了,那不是迷失不在歸處,而是迷天劍的劍靈,要回司雨天神那裡去。」荒原說道。

  「是他的又如何,現在在我手中,便是我的。」第二元魔說道。

  荒原卻在沉默了一會兒兒之後,突然說道:「你就是他。」

  「何以見得?」第二元魔說道。

  「雖無緣見過真容,卻見過神像。你與他極其相似。」荒原說道。

  「我不是他,他不是我。」第二元魔說道。

  「你是他,他也是你。」荒原說道。

  不等第二元魔說話,側在那個從一出現便沒有出聲人突然說道:「何需與他多言,管他是誰,既然阻了路,誅殺了便是。」

  他身上穿著一件淡黃袍,看上去也是二十幾歲的樣子,袍上有暗色花朵。在看到了陳景只一擊便讓夜瀾城直落大地,毫無還手之力的神通之後,依然這般的說,可見神通也是廣大之人。

  第二元魔側頭看著他,雙眼之中光華一閃,說道:「花虎為何不坐山稱王,而要到這天上來受差遣。」

  那人心中大驚,他沒有想到陳景居然看穿了他的本體。面上冷笑道:「你身為眾生祈願之神,卻蓄養魔身於九天,真是神心難測啊。」

  第二元魔同樣的冷笑,說道:「何謂魔?」

  「你便是魔。」那被第二元魔稱之為花虎之人繼續說道。

  「那你是什麼?」第二元魔繼續說道。

  「我是妖。是眾生之一,而你卻不是,你是眾生之敵。」

  陳景當年在河神廟前曾回答過一個魔的問題,他是從那內心意識上去定性的,而眼前的這個人則是直接從他的外在身體來定性。

  「道不同。」第二元魔說完這一句,便不再看他,而荒原這時說道:「我曾聽趙先生說起過你。」

  第二元魔一聽他說趙先生便想到了趙玉帛,因為面前這個人的本體正是九尾狐,天下間只有青丘之中有九尾狐族。

  「我聽說他在青丘山中開學授課,你也是他的弟子嗎?」第二元魔說道。

  「在先生座下聽課三載。」荒原說道。

  「哦,聽出什麼來了嗎?」

  對於趙玉帛的事,陳景還是非常的關心的,也想從面前紫微宮第二神將嘴裡聽聽他成了什麼樣子了。

  「先生常說,行事但憑己心。」荒原說道。

  「心又當如何?」第二元魔說道。

  「心當常照他心。」荒原說道。

  「哦,原來他還沒有變,真是好。」第二元魔的話才落,那荒原卻說道:「先生有先生的道理,我聽學三載,卻覺得那未免太複雜,行事但憑己心便是了,如此方能有利於修行。」

  「那你現在呢。」第二元魔道。

  「當然誅魔。」

  荒原話落之時揚身而起,光華縱橫。

  另一人同樣大笑,長嘯一聲,如虎嘯深山。

  吳府之中的人都已經在天亮之後醒來了。昨天晚上陳景才入他們的夢中不久,便已經醒來,所以他不知道夢中有什麼有事,只得再到晚上之時再入夢一觀了,好在吳大用也不急著問,轉眼又是天黑。吳府一家人又睡下了,陳景仔細的觀看,卻原來都是做著一個夢,那夢中一個老人在哭訴著。

  那個環境並不是人間,而是陰間。那老人像被關在一座漆黑的牢房之中,他的四周不時的有人影走動,其中有一人時不時就會去對他拳打腳踢一番。而四周之人影則哈哈大笑著。

  這一晚上的夢便是如此。

  又是第三天的夢,那老頭被一人拖了起來,帶出了那牢房吊在高處,被一鞭一鞭的抽打著。那人一邊抽打還一邊怒罵道,罵聲不堪入耳,從罵聲之中陳景竟是聽出這兩人是認識的。只聽抽打之人一邊大聲罵道:「叫你不與我一起殺張四,叫你不與我一起偷王家的牛,叫你撞破我與趙寡婦的好事。」

  而那被打之人只是大哭著,哭聲之中,只聽他說道:「我一輩雖然沒行過多大的善事,便也沒有做過惡事,死了怎麼就到這裡來了。死也死的不安穩。」

  第四天,陳景問吳大用可認識那個被打的老人,吳大用道:「雖然看不清楚,但是聽聲音,像極了已經去世的父親。」

  陳景又問他父親去世了多久,卻是他父親去世不久之後一家人便開始做夢了。

  陳景又問可認識那個打他父親的人,吳大用說像是家父生前一個好友。

  吳大用又問陳景可知那裡是何處。

  陳景沉吟了一下,說道:「那裡似是九幽地獄之中。」

  吳大用大驚,說道:「怎麼如此,我父一生未做惡事,死後怎麼這般淒慘。」說罷跪倒在地,求道:「還請道長救救我父吧。」

  陳景則是說道:「這個你應該去城隍廟中求。」他還真不知道地獄怎麼去,也不知道這七十年陰間十殿都有了哪些變化了。

  而就在陳景說要吳大用去城隍廟時,他的耳中卻聽到了一人聲音:「呵呵,原來是司雨天神在,我也在找城隍,不知道司雨要知城隍去了何處。」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7 09:25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9章:洛娘陰世問長生

  吳大用根本就聽不到這突然出現的聲音。

  陳景也不擔心他會突然闖進這吳府之中來,自紫微大帝分封十大神將來,承天傚法殿中雖然沒有分,但是規束各城城隍和座下神祇的法度卻也更加的嚴密了。

  紫微大帝宮中有《紫微示諸神書》,青華宮有《青華輪迴律》,神宵玉清府有《神宵玉清則》,可除這三殿之外,真正最為嚴密的則是《承天傚法條律》,簡稱《天條》,其中就有一條叫「神,非請不入家宅。」

  所以陳景不出去,他也不會進來。

  吳大用求著陳景救他父親,陳景則說自己並不能救下他父親,無奈吳大用一直跪於地,後又一家人都跪於地。陳景最後只得說:「有機會便救出你父親。」

  吳大用立即大喜,說要為了陳景立長生牌位。陳景倒沒說什麼,只是又說了幾句讓他寬心之類的言語便出去了。

  吳大用一直送陳景出了府,門外雖然不是臨江城主街,卻也有人流不息。吳大用沒有看到大門街中央站著的一個人。此人是陳景所認識的,在霸陵城中就認得,自號納蘭王。

  陳景看了他,卻也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朝城外走去,納蘭王在後面跟著。一直出了城了,陳景來到了一座坡上才停了下來。

  陳景回頭看著就站在不遠處納蘭王,居然有一種往事如煙塵的感覺。

  他沒有說話,納蘭王居然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並肩站了許久,看著太陽從西墜便又離去。

  納蘭王最終也沒有問關於臨江城隍消失的事,陳景竟也是一話未說。他們兩人都想起了當年霸陵城中的事,時刻近百年,仍是歷歷在目,所以他們在這小山坡上一站便是許久。

  陳景走著,又想起吳大用的父親在那疑似九幽地獄的地方受苦,與及吳父的哭訴,心中暗道:「此獄若有,就當關押大奸大惡之人。」

  只是他確實不知這地獄怎麼去,只知是在陰世。不由的又想到到了那個日耀帝君,據傳他是青華大帝的置於地獄的化身。只是他怎麼也不可能去尋他的,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去找虛靈,或許她會知道。只是陳景才從她那裡出來,一時竟不想去。

  又在人間行走一月有餘,體會著世間之事。

  卻感受到但凡每過一處,必定有著不同的感覺,不同的神域,感覺也不同。有些如入水中,有些則如入泥中。

  他細細的品味著,直到有一天,他從虛空之中看到一篇神則天條,若入了紫微宮神將的神域,那麼他從虛無之中看到的就是《紫微示諸神書》,有著這《紫微示諸神書》的神域則如入水中,雖感到束縛,卻並不強烈,陳景心中想,紫微宮代表的是妖族,妖族本就崇尚實力與自由,不喜約束,這《紫微示諸神書》也只是一個寬泛的約章而已。

  而《青華輪迴律》則更多是對自身戒律與及人間眾生的訓導,《神宵玉清則》則像是集天下道門戒律後改動而成的。只有那《承天傚法條律》約束最重,最上而是對世間諸神的規章,那氣象,根本就不像是對承天傚法殿座下的神祇而設,有著當做這天下神律的姿態。條條有理有據,但最中心之意便是要神祇遠離人間紛爭。

  第一條神則之後都有著處罰。

  神則篇後則是不在職的仙靈,最後又是對於人身死後魂魄不散的處置。

  在許久許久以前,眾生死後魂魄是會消失在這天地間的。後來幾場改天換地般的大戰之後,人死之後,魂魄便有些散有些不散了,再後來就有了惡鬼,直到輪迴一戰之中,巫族以身而化入天地,最後由后土畫出輪迴六道,只是那只是一個空空的架子,又在許多年後,由南落將那六道分化開。只是依然不完整。

  六道生靈之間無法相互的輪迴,所以才有了陰間的地府,地府便彌補這一缺陷,讓六道能夠正常輪迴著。可是南落一劍化天河之後消失了,諸天仙靈也都消失,地府之中根本就無人主事,六道雖在,卻無法正常運轉輪迴。

  陳景對於這些不知道,突有一天,顏洛娘找上了他。要找他說難也不難,只需要在天地間喊著陳景的名字,陳景自然是能聽到,顏洛娘喊了,陳景回應了,所以顏洛娘就找到了陳景。

  她找陳景並非為別的事,而是要陳景陪他去一趟轉輪殿。

  他們便入了陰間。

  而他們不知道,這天下又多了許多神廟,神廟之中所立之神將不是世間之神,而是那些在天河劫才有的仙神。其中各大道觀之中,道祖聖像安然立於那裡。

  天下間不知何時起有了傳言說曾消失於天地間的人總有一天會回歸的。

  這些陳景並不在意,在他心中,過去的人終究是過去的人,這個世界不會倒退,逝去便是逝去,再重活,便是新人。這個世界上每天出生的生靈多不勝數,多出幾個過去的人又怎麼樣呢。

  同時在天下間卻有一股小小的暗流湧動著,這暗流是一篇神文,說凡人在世間立善,可享福祿,可成仙神。這些話是由李櫻寧說出去的,他每至一處傳道之地便四處宣講,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的身上竟是看不到一絲的法力波動,而當地的神祇倒也沒有在意他,但他精神狀態極好。這行善可為仙神之事,是當年趙玉帛的妹妹趙玉妹在神廟上畫下十八層地獄後說的。李櫻寧在多年之後竟是分出了等級層次,行多少善有什麼功,這些彷彿連他自己都深信不己。大紅蝦這些年匆匆見過他幾次,每一次都對他感到驚異。

  陳景與顏洛娘走在陰間,顏洛娘身上穿的是那件陳景當年順河而下之時為她煉製的法袍,她的的模樣自然不會有什麼改變,歲月在她這等人的臉上已經無法刻上痕跡了。她已經脫胎換骨,比起那剛接任廣寒宮宮主之位時的堅毅外露,現在她已經有四分如月光般的清冷了。

  「廣寒兩字佔盡清冷之意,你在廣寒宮這麼多年,人倒如越來越像廣寒宮主了。」陳景說道。

  「哦,像就好,我要是不像才奇怪了。」顏洛娘說道。

  「這些年都過的得怎麼樣?」陳景問道。

  「日日如一,月光相伴不離。」顏洛娘說道。

  「孤寂?」陳景問道。

  「不,很喜歡。這些年,唯一的牽掛就是要去血河之畔和三生石邊看看了。」顏洛娘說道。

  她自入了這陰間,行於陳景的身邊仍是要落後半步。

  陳景回頭看了看她,心中實在是覺得她的變化很大,又想了想她前性情,便又覺得正當如此的樣子。

  兩人沉默的走了許久。

  顏洛娘突然說道:「紫微宮的那些神將正在滿天下的捉拿一個長像像極了你的人。」

  陳景笑了,說道:「那是我的元神化身。」

  顏洛娘不理解他身為神祇怎麼會有元神化身。陳景便將霸陵城中的兆先真人與那顧明微說了一遍。

  顏洛娘在年小之時也是曾去了霸陵城的,聽到霸陵城中的變化之後她也久久不語,過了許久之後她才問道:「也不知霸陵城最終將走向何方。」

  陳景說道:「我觀那霸陵已經有了自成世界的趨勢。若是不被大神通者毀去,只怕將要成為小千世界了。」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天魔空間了。」顏洛娘說道。

  陳景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天地之間,既有魔物出生,必有其存在意義。天地是個大輪迴,眾仙諸神修行於世間,對於天地來說,與山川凡人並無差異,與魔物也無區別。時機到了,魔物也就出現了,若到了該滅亡之時,也自然就會滅亡了。一種生靈的滅亡,便有一種生靈的誕生。」

  顏洛娘聽後突然問道:「天地眾生在天地間幻滅無常,那我們這些修行者會不會有一天再也無法修行了呢?」

  陳景被她這一問,似是驚到了,沉默許久之後說道:「或許會有那麼一天。」

  「真會有這麼一天嗎?」顏洛娘重複了一句。

  「若有一天陰陽不衡,天下靈氣異化,那以靈氣為基修行的修行者自然便要消失了。」陳景說道。

  「這個應當沒有可能吧,即使這天地間靈氣變化,也非一朝一夕間的事,修行之人自然可以順應這種變化,並改進修行法門。」顏洛娘說道。

  「這天地之事又如何說的清楚,若有一場大變,足以讓這周天仙神滅絕。」陳景說道。

  顏洛娘聽陳景說得誇張,心中自是覺得不可能,這天下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大變呢。即使是千年前的天河大劫也無法斷了天下間修行之人的根基。其實陳景也覺得不太可能。她說道:「神與信仰之局漸成,以後當會更加鼎盛,此修行之道,只要人類不滅絕,神祇便能永存。」

  「若有一天,人們的思想突然一轉變,不再信奉神明,那麼高高在上的神祇都將煙消雲散了,規則若成型,便連轉換的餘地都沒有。」陳景說道。

  「會嗎,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嗎?」顏洛娘自是不信這些,又說道:「那我們又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陳景說道:「或許能,或許不能。我們若想在這大千世界長生下去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顏洛娘說道。

  「不知道,那只是我的感覺。」陳景說道。

  「那我們又當如何?」顏洛娘問道。

  陳景沉默了許久後說道:「也許有一個辦法。」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29 19:22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50章:轉輪

  陳景說仙神終有一天可能會在天地間消失,但是他自己卻未必相信,即使是會消失也是在許久之後,不是他所能預見的。不過是他心中隱隱間的一點觸動而已。

  顏洛娘聽得他說有可長生不滅的辦法,當即問道:「是什麼法門?」

  「前些日在紫微宮中聽那大帝說,那些已經幻滅的人依然存在於虛無之間。又在閻羅城中見千萬年前遺留的道法依然能夠存在。我想,或許能用另一種方式存活於這個世間。」陳景說道。

  顏洛娘則是疑惑的看著,陳景繼續說道:「我看過有記述天地年月的典籍,這個天地本就只有一個天地,而現在有六道,又有陰間十殿之中自成天地。傳說之中的萬壽山五莊觀世人不見,又聽聞西方有個極樂世界,亦是自成世界。你再看霸陵城,也是有這個趨勢,我想,若想不死在於這個世界,達到萬劫不滅之境,可以憑小千世界隱於虛無之間,大劫總起於大千之中。」

  顏洛娘卻也是想了很長一會兒說道:「那介於陰陽之間,隱於微末之中的便是小千世界嗎?」

  陳景沒有出聲,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四周昏昏暗暗,陰風陰雲四周飄動了,偶有孤魂野鬼在他們旁邊出現也像受驚的風一樣飄開了去。

  「廣寒宮隱於九天之上,隨月夕而移動,半顯半隱於月華之中,這算不算是小千世界之基呢?」顏洛娘說道。

  「當然算是,我聽說昔年五莊觀便隨天下靈脈而移動,極難找到,而現在更是沒有人找到過,或許已經自成世界了吧。」陳景說道。

  「這樣便行了嗎?」

  「飄搖於大千世界之外,不染大千世界之濁氣,應當能夠避免他日的天地變換所累吧。」陳景自己也不是很確定的說著。

  顏洛娘想了想說道:「廣寒宮是以太陰碑為基而成的,若是廣寒宮可以化為小千世界,那麼天下間三百六十五座星辰碑豈不是都可以嗎?」

  「或許可以吧。」陳景道。

  顏洛娘和陳景自然是不知道廣寒宮能成為現在這個樣子,是有過多大的機緣。

  一時沉默,都似在想著事,兩人朝前方走去。

  陳景是不知道轉輪殿在哪裡的,他去過秦廣城,去過閻羅殿,雖然這陰世沒有四維,不分五行,他去過後就依然能夠找得到。而顏洛娘則是能找到轉輪殿,陳景隨著顏洛娘在這一望無際的陰世大地上走著。

  每一次來到這陰間,陳景都會想,陽世一天,陰世便是一年。這總是讓他感到奇怪,弄不清楚為什麼會是這樣,又想,若是如此,為什麼陰世這麼多年為什麼沒有出現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神通者。

  兩人在晦暗的陰間走著,一步一晃,一晃數十里,無聲無息。

  就連陳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座城,城頭有著轉輪兩個大字,銀勾鐵劃,劍意森森。那轉輪兩字彷彿蘊含著世間最大的奧秘,彷彿任何事物進去了都將陷入其中,永遠出不來。

  顏洛娘指著城頭一條巨大的裂縫說道:「當年師尊帶著我是從城門之中進去,而我們卻是從那條縫中出來的。」

  「裡面有阻擋你離開的?」陳景問道。

  顏洛娘這時卻有些皺眉的回憶著當時的景象,竟是覺得那就如一場夢,遙遠而虛幻,然而師尊確實又幻滅在裡面,沒有出來。

  她看著轉輪殿,整個人的精氣神意都像是被吸進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們進去之時師尊憑廣寒劍而進去的,並未有任何的阻攔,出來之時,只覺得眼前冤魂無數,潮湧而來,我持廣寒劍奮力殺出,其他的一概不知。」

  陳景則是笑了笑說道:「若真是無盡冤魂,只怕你們師姐妹就出不來了,應當都是幻象。若非有堅強的意志,你們是出不來的。」

  顏洛娘說道:「我不知道,現在一回想,又更加的記不清了。」

  陳景側頭看顏洛娘,看她皺眉,心道:「憑她現在的境界,當不會有什麼記憶模糊,更何況是這麼重要的經歷,看來那裡一定有著一個對幻法之術極高明的生靈了。」

  「我們進去吧,不必多想,無論見到了什麼,憑你手中的廣寒劍足以讓他們退避三舍。」陳景本身雖然未曾真實的學過什麼幻法之術,但是他自從得了迷天蝶之後,就相當於本身得了一樣本命神通,初時只時能施展,而後久而久之也慢慢的理解,到現在就像是生而知之。

  學習一樣法術,自然多是自低向高處學,同時又分理念與技巧。無論學什麼法術,最主要的是先要意到,就像是練氣一樣,大多初學者都會覺得渾身難受,那不是真的身體難受,而是思想上的一種轉變,或者說是顛覆,所以就會難受。

  陳景是本不會,又直接到了生而知之,然後由上到下體悟,最後融會貫通。

  顏洛娘似乎深吸了一口氣,自虛空之中一抓,手中已經多了一柄劍鞘如月光般的劍,一劍拔出,一片月光傾瀉而出,沒入門縫之中。月光之中的陳景與顏洛娘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陳景與顏洛娘進入轉輪城中,只是憑感覺的朝前走,顏洛娘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法力高了還是因為有陳景在身邊,只覺得四周的黑暗之中安靜的很。並沒有什麼詭異之處,一路的走著,在走了許久之後,她說道:「這裡只有無盡的黑暗,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到了哪裡。」

  「我們再走一會兒。」陳景說道。說完他也不再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朝前走。

  又過了好了會兒,陳景突然說道:「我們之前一直在原地轉圈,現在你跟著我。」

  「你是怎麼知道的。」顏洛娘忍不住的問道。

  陳景轉了一個方向朝前走,走了幾步,又突然轉了個方向,顏洛娘緊緊的跟著。陳景說道:「初進這裡之時,我也看不太清,在走了許久,慢慢的適應之後我的眼睛就能看清這轉輪城了。」

  顏洛娘聽陳景說的輕鬆與簡單,當然不會真的覺得這麼簡單了。她自己根本就看不清這黑暗,即使雙眼之中凝聚了月華也是覺得眼睛像是被一層黑紗纏著一樣,可是陳景現在說他能看清了。

  陳景又繼續說道:「這轉輪城與閻羅城還有秦廣城都一樣的,進入了裡面若是心志不堅,心境不夠就難以再出去,當年你們之所以能出去,完全取決於你的那堅定的意志和那把廣寒劍。」

  陳景並沒有說一進來就能看清方圓十步之內,只是他雖能看清方圓十丈,卻也依然避免不了總是走原路。他每一次都覺得走的不同,但是走著走著,就會發現走回來了。因為一回頭,他就能看到身後十步左右的城門。他靜下心來又與顏洛娘走了許久,第一步都仔細的感受著,終於讓他感覺真正的感受到了這座轉輪城。

  本來在無論是秦廣城還是閻羅城在他的感應之中,都像是虛無的,儘管在眼中,而且自身也進入到了城中,但是他依然感應到的是虛無。這次卻是真實的感應到了,感應到了那虛無的東西,他知道自己的意識神念又精進入微了一步。他有著一種腳踏實物的感覺,又偶爾而能看到一根根的線條。他感受著,並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這轉輪城在在陳景的眼中也慢慢顯現出來地,與另外的秦廣城和閻羅城不同的是,他所看到的並不是一座城,而是連綿的山,而他們現在則是走在山間的崎嶇小路上。

  兩邊是高山,山上樹木繁盛,兩人走在山間的小路中,陳景已經能感應到腳下有枯葉。而顏洛娘則是什麼也看不到,也感應不到。

  一條青黑的小蛇盤在小路的中間,被陳景與顏洛娘驚動了。陳景停了下來,顏洛娘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有蛇擋住了我們的路。」陳景說道。

  他的雙眼之中,這蛇就如處於迷霧之中,看不清首尾。

  「殺不得嗎?」顏洛娘問道。

  陳景搖了搖頭,顏洛娘看他不動,踏前一步,手中廣寒劍拔出,一片月光將周圍照清了,她也看到了兩邊山與路中蛇。劍光一閃,又暗了下去,劍歸鞘,她的廣寒劍也只是能照亮周圍一瞬間而已。

  陳景說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這應該不是蛇,而是青龍。」

  「龍族青龍嗎?」顏洛娘問道。

  陳景又仔細的看著,緩緩說道:「應當不是龍族正宗血脈,而是青蛇化成的青龍。」

  「那他現在?」

  「應該是受了什麼重創,又重新化為一條小青蛇了。」陳景說道。陳景不想驚動這條小青蛇,準備從旁邊繞過去,可是才一繞開,卻聽那小青蛇開口說道:「泉音,你終於來了。」

  陳景乍聽這個名字,卻不知道這青蛇嘴裡的泉音是誰,轉頭看著顏洛娘,卻見她皺著眉頭說道:「那是祖師名諱,前輩認得祖師?」

  顏洛娘聽這開口說話是女音的聲音,暗想她難道認識祖師,果真大劫前的大妖。

  「我沒見過她,但我認得這月光,認識這廣寒劍。」那青蛇一動不動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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