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842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0 08:52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31章:輕吹印翻飛

  元真歎息著說道,臉上滿是可惜的神色,話才落,手中的番天印突然清光耀眼,隨之消失,天空之中一暗,一座巨大的山樣大印出現了,而元真也不知何時早已經消失無蹤了。唯有一座巨大如山的印朝漆黑大地上站著的一座石像人鎮壓下去。

  遠處秦廣城頭戰鼓長號聲激昂洶湧的傳過來,就如陳景此時的心,他的石像之頭在番天印出現在天空之時抬了起來,那一雙麻木的石眼之中有著兩團幽幽的水韻光華,彷彿不止是在看天空的番天印,而是在看陽世九天之上的那座天宮。

  曾幾何時,他一直是後輩新人,經幾何時,他成了別人心中的挑戰對象。

  在七十年前,他是那樣的耀眼,是那樣的輝煌,天下間那些一等一的修行之士,無論仙神妖魔,無論巫佛道靈,在凌宵寶殿之中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便被他瞬間封禁鎮壓。

  只是一閉眼,一個睜眼便過了七十年,而天地已換。

  他看著那如天一般塌壓而來的番天印,此時與在秦廣城中又完全不同,那時的他只感受到淡淡的束縛,因為大部分的威壓及印上的禁法都給虛靈的秦廣城阻擋了。而現在則不同,是他獨自一人面對。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埋在了土裡,沉沉束縛與重壓讓他不能動。陰間的陰靈之氣對於陳景來說雖然並沒有多大的作用,然而此時卻一點也感受不到了,印的下方成了一片寂滅之地。大地突然顫動著往下沉,原來並不平坦的大地變成了平平的,並朝下陷去,就像是軟鬆之地受到了重壓而朝下陷去。

  同時,在陳景的眼中,這虛空之中不知何時也出現一個個金色的符文,他知道正是這金色的符文讓印下的人沒法遁走,這是道祖元始祭入印的禁法可禁世間一切遁術。當然,這還得看什麼人御使番天印,也得看番天印下是什麼人。番天印的巨大的底部除了「番天」兩字之外,也有著縱橫交錯線條,就如陳景見過的那些天道之網。

  虛靈站在城頭看著,從她的方向能看到那遠處如一片天塌下的番天印下一個人抬頭看著,像是不能動,又像是呆住了。而那印的上方有著元真道人正不斷的打出一串串法訣,也就只有從遠處才能看到原來他是在印的上面。從她的方向看得到印下的那一方空間已經扭曲,形成一個方正的禁錮之地。

  四周已經有呼嘯的風,風中有著元真的祭念法咒的聲音。

  番天印落下的極快,這一切幾乎是在番天印才從元真手中消失,便已經化為一座巨山壓下。而陳景也在這時突然說道:「外物,何足道哉。」

  這就簡短的幾個字之中聲音並不大,而且聽上去也只是很平常的話,然而聽在元真道人的耳中卻又不同,他只覺得這句話像有魔力一樣朝他的心裡鑽。每一個修行之人想聽什麼不想聽什麼,都是由自己決定,若是感覺這聲音之中有著法術在,必定也會憑自己的意念抵擋,將聲音之中蘊含的法術阻擋,從而只聽聲音。在聲音之中蘊含法術是每一個修行之人都會的,道門更是有著喚靈真言這種法術,一聲真言足以喝斷別的法術咒語,喝斷對手的思緒。坐在神宵玉清府中的南極長生大帝,曾經的長生道君便曾以道靈喝出過一聲喚靈真言。

  陳景雖然知道喚靈真言,但是他不會。

  道門有喚靈真言這種能喝斷別人法術和思緒的法術,自然也有相應的抵擋法術,元真當然也會,他會斷識禁聽法,這種法術很特別,入門便可修,無需法力,然而有些人一夜之間能夠修行得會,有些人卻要數十年。此法主要在於一個意,不在於努力。

  千羅不是真宗的道門,陳景自然不會,元真則是那種一入門只不過一夜便已經學會了斷識禁聽法的人,這麼多年來,他與人鬥法遇到過許許多的咒法,即使是不能完全憑斷識禁法阻止對方的言咒法術,卻也能大幅度的消弱,而陳景的這聲音非常的乾淨,乾淨的不帶任何的法術在內,不帶絲毫的色彩,但是這乾淨剔透的聲音卻如劍一樣,將他心中布下的斷識禁聽法破開,直往他心中、靈魂之中鑽。隨著這聲音的出現,他看陳景的頭頂出現了一片神光,神光之中一座石像若隱若現。

  當他看到那座石像之時立即感覺警覺起來,他從來沒有想過陳景這法術是這麼的神異而詭秘,防不勝防。

  他閉上眼目,禁斷六識,神像的樣子依然在腦海之中,雖然變成模糊了,卻並沒有完全的消除。他唸著法訣,御使著番天印朝下空落去。他雖然封閉了他自己的六識,心中被陳景侵入的意念也迅速的退去,但是他並不對外界一無所知。他通過番天印能夠感知到一個不是很清晰的天地。

  印下的陳景依然還在,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印有意念侵入。

  先天靈寶之內許多都蘊含著天地法則,這也是許多得了先天靈寶之後能夠實力突飛猛進的原因。這番天印中沒有天地法則,卻有著其他的後天靈寶所沒有的一個空間。這就像是一座洞府,或許是當初祭煉成印的時候,已經被開出一座洞府。

  這洞府並非真實的空間,就如陳景身體中的丹田一樣。番天印中有一處專門寄宿主人神念的地方,只要佔據此處便能控制整個番天印,只是現在這個洞府之中是被元真的一縷神識佔據。

  番天印朝大地上的陳景鎮壓下去,陳景依然站在那裡,抬頭看著,一動不動。

  番天印內的法寶世界之中一片混沌,最中心之處有一團靈光,靈光之中有著一個人盤坐在那裡。樣貌正是元真,他手掐著的法訣與外面的元真所掐的一模一樣,突然,他閉上的眼睛突然睜開,看到了外面的混沌之處有人自黑暗的國邊緣而來,越來越近,只一眨眼之間便已經到了近前,他什麼話也不說,他當然知道這是陳景要奪番天印。他心中震驚,之前只是努力的防範著自身,沒想到他的目標居然是番天印,此時番天印中的那一縷神念自然比他本身要弱上不少。

  這是避重就輕,然而在番天印落下的短時間要奪去這對於番天印的控制,同樣是千難萬難的。

  那人不是真人,而是一尊神光朦朧的石像,在這混沌黑暗的空間之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元真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說,斷喝一聲「禁」,印中那混沌的虛空立即出現了一個巨在大的「禁」字,這字非是凡俗文字,而是當年道祖元始祭煉番天印時祭入印中的禁法,就是為了防止法力高的人憑神念破入番天印中驅散印中的主人意識,禁文如雷霆,劃過漆黑的夜。

  「啪……轟……」

  石像被擊的四分五裂,混沌的天地間一個巨大無邊的電光書寫的禁字綿延至遠處虛無。

  然而也就在石像被擊碎的一瞬時,元真彷彿看到一個雙眼睛出現,看到他,又隱約看到一片虛幻而恢宏的萬民祈願畫面,一閃而逝。隨之他的耳中彷彿聽到了無數人在祈禱著,無數的畫面在他的眼中呈現。

  他心中驚駭,堅守道心。

  他當年在凌宵寶殿之中被瞬間鎮封過,後來問過長生道君這是什麼法術,又該怎麼抵擋。

  長生道君告訴過他,這不是法術,再遇上他時,唯有迅速的將他擊殺,不要被他挑動了道心,緊守自己的道心,這樣他便能無法可施。

  然而,這時他的耳中響起了陳景話:「一個神祇,他所庇護應該是周天生靈,你說是嗎?」

  這聲音乾淨利落,純粹的就像是寂靜的夜。這一句話,是陳景七十年前便想說的,可惜那時他只是在心中想到了,沒有說出來。此時說出口,是黑暗之中沉澱了七十年的,已經不帶了感情,唯有一種直入心田的真誠,這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一句話,直入元真的心田,他那緊守的道心在這一句問話下瞬間被破開,就像是一道劍光劃過漆黑的夜,元真剎那間迷失了,他不明所以的回道:「是。」

  他這是字才一出口,番天印外元真臉色大變,突然在心口一按,一口鮮血噴出,鮮血化為一張血符貼上番天印,他剛才這一下是因為番天印中那縷神念已經被陳景所取代,並差點連他的本身都鎮封了,所以他瞬間斬斷與番天印的聯繫,然而卻又不能讓番天印被陳景所得,所以他便要用消耗本身精血的「禁源血靈符」將番天印封印住。

  就在「禁源血靈符」就要貼上番天印之時,番天印突然翻起。

  風雲變色,仿如天地倒轉。

  從元真突然出手,隨之番天印落下,這時間極短。

  不光秦廣城頭有虛靈在看著,另外兩處方向也有其他的人在看著,其中有兩個是曾在凌宵寶殿之中被陳景的千幻石像鎮神法封禁過的,他們自然也想看看消失了七十年的陳景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而更多的是那些只是隱約聽過陳景的名字,並沒有真正的見識過陳景的人。

  他們驚駭了。因為在番天印落下之時陳景還是站立不動,只看到他的頭頂有神光浮現,神光之中出現了一座石像,隨之又變幻為萬民祈願的景象,再緊接著便見番天印上空元真突然臉色大變,並吐出一口鮮血,凝結出禁源血靈符。

  也就是這時,只見站在大地上的陳景突然吹出一口氣,自他的嘴裡一道如風一樣的白光衝起,竟是將番天印吹的掀起。

  如樹葉、羽毛一樣的翻飛而起。

  番天印上空的元真轉身便逃,雙手在虛空之中一撕,晦暗的虛空之中立即被撕開,刺眼的白光自那被撕開的裂縫之透出,元真身子一側,便鑽了進去。只是他的身後是番天印,那一片虛空在番天印翻轉之中,都如滾滾燃燒的火焰一樣,又像一被攪得翻騰的一片海域。

  番天印翻壓而下。

  自極高的天空之中鎮壓而下,如天塌。印下是一絲風也沒有,而番天印之外卻有著狂風呼嘯,黑霧如潮,向四面八方湧去。

  印下突然有一人自虛空之中翻跌而出,他驚駭無比。人還在空中翻跌,又雙手抓住虛空風雲朝兩外撕開,一道白光出現,但是那白光卻在才一出現,便又扭曲,隨之散去。

  番天印落。

  絕世無雙。

  元真在印下朝大地上墜去,而番天印在他的後面緊追著鎮壓而下。

  「很好,你回來了,這個世界才剛剛開始精彩,怎麼能沒有你呢。」

  遠空之人中的趙半妖感歎道。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1 13:20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32章:歲月的沉澱

  陰世之中五行不分,四維不定。無地水火風,一切都像是一個還沒有真正形成的天地。不知道的人只以為這天地本就分陰陽兩重,他們卻不知道,曾經的天地並沒有這個陰間,或者說是界線並不分明。而現在則是陰陽兩處,極為清晰。

  秦廣城三里外,一座巨的山形大印朝大地鎮壓下去。四處黑風如浪湧,朝四周排開,高空之中卻又朝內塌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印下則有一人翻飛閃爍,身上光芒或隱或現,竭力的想要離開印下一里範圍,卻怎麼也無法做到。

  元真在這生死之際,竟也是萬念俱消,全力御使著番天印訣,這樣一件強大的後天煉成至寶,必定會有兩套口訣,一套是平時祭煉御使所用,另一套則是在被別人奪走之後才會用到的。

  此時的元真在空中朝大地上翻落,然而仔細看他的話,會發現他是面朝著天空的番天印的,他的雙眼,雙手都透著二寸清光,凝而不散,同時會看到他的嘴一開一合之間,似有斷喝聲傳出,只是這斷喝聲或重或柔,聽上去極度的古怪而晦澀。別人並不能從元真身上感受到什麼,唯有陳景現在能夠感受番天印中有股力量朝最中心中排山倒海而來,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此時的番天印隨時都可能易主。

  陳景奪走番天印,那只是一個極期短暫的過程,現在,同樣的一個番天一印落下的過程之時,元真要將番天印奪回去。

  突然,數里之外那一片清光籠罩著的行營之中衝起一面巨大玄金絲邊的黑旗,旗上面有著把土黃色斧子,斧子在旗面上卻是極為的真實與厚重,沉重而肅穆。

  這幡旗在才一出現,便有一片整齊的法咒聲響起,陰暗而低沉的天地間剎那間清光渺渺,法咒聲嗡嗡響,就像是一群蜜蜂的振翼聲,又像是許多的小孩子在一起誦讀先賢經文,聽在耳中,只覺得蘊含著無以倫比的大氣與恢宏,又像是有著遠古的奧秘隱藏在其中。

  幡旗招展搖動,旗面上土黃的斧子震動,在清光與那一片法咒聲中沖天而起,離開了旗面,化為一把巨大的靈斧,靈光耀眼。自高空之中一斧劈下來,晦暗的天空像是在這一刻被劈開了,虛空之中出現了一道白光劃痕,就像陰世被劃破的裂縫。

  嚶……

  斧破虛空的聲音。

  沁人的殺氣印入心裡。

  陳景感應到了,卻在才一感應到那斧已經斬在番天印,番天印沒有一絲的傷痕,而那土黃色的大斧也瞬間消失了。

  陳景寄宿在番天印的中那一縷神念卻看到柄巨斧從天而降,在才一看到之際,便被斧光當劈斬開來,隨之眼前天地一變,番天印化為一枚小印已經落回了元真的手上,而陳景依然還是陳景,就站在那個之前被番天印威力壓出來的一個印坑之中,一動不動。

  元真憑空一閃,出現在了印坑旁邊,看著陳景並不說話,過了許久,突然騰身而起,直上那烏黑的天空,手中的番天印朝那天外雲霧之一印,這一印就像一個鑰匙一樣,天空之中剎那之間裂開了一座大門,大門之外透著陽世才有的光華,元真一步跨出,消失在了光華之中。他這是遵守了之前的話,若是敗了則回陽世,至於會不會永世不入陰間,那到他死後才能知道。

  而遠處數里之外的道宮行營卻仍然只是清光朦朧著,之前有著一柄土黃大斧的幡旗消失不見了,竟像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遠處趙半妖和日耀帝君分別在兩個不同的方向,他們眼神對視,在無聲的交流著,他們在判斷著陳景的狀況,在猜測著陳景在剛才的那一斧之下有沒有沒被傷到根本。

  就在他們正要動手之時,卻有一道晦暗的光華自城頭照下,只見城的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祭台,祭台之上又有一個石台,石台上一面巨大的鏡子正朝這邊照來,晦暗的光華照在陳景的身上,陳景這才轉身,身體晃動,在光華之中消失不見。

  他們最終還是沒有決定要不要出手,也沒有弄清楚陳景到底有沒有受傷。

  虛靈也不知道陳景有沒有受傷,所以他要接陳景回秦廣城。

  秦廣城中又恢復了那平和一片的樣子,陳景坐在城主府中。府裡空無一人,只有虛靈與他。虛靈說道:「那是仙道第三軍,之前在陰陽壁壘之中阻攔我們的是仙道第十九軍。十九軍主要職責便是抓捕那些擅自出入陰陽兩界的修士,在陰世所御的法寶名叫地煞網。十九軍又分兩部分,在陽世管拘捕之事,所御法寶名天罡羅。」

  陳景靜靜的聽著,虛靈繼續說道:「那仙道第三軍中有一樣寶物,名叫乾元弒神幡,專傷修行之人的精魂、神魂,我怕你有事。」

  「我知道。」陳景說道:「我沒有想到那行營之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寶物,措不及防之下,被斬殺了我寄宿在番天印中的神念。」

  虛靈知道肯定不是陳景所說的這麼簡單,番天印不是什麼簡單靈寶,而是道祖以不周山祭煉而成,只是寄宿一縷神念的話絕對無法控制得了。

  陳景突然說道:「七十年前,我突然進入到了一種很特別的意境之中,這種意境並沒有讓我的法力提長半分,但是我卻有一種即使這天地都翻轉都能夠不消亡的感覺。分離一縷神念,卻能圓融自我。」

  虛靈說道:「這是什麼境界?」

  陳景回答道:「我是神祇,肯定無法修出元神,所以那不是元神將成的徵兆。所以我將之稱為小圓融。」

  「小圓融?圓融的是什麼?法術?還是信仰願力與身本身法力?」

  「都不是,圓融的是自己心與意。那時我覺得自己無比的強大,或者說是無比的超然,那一刻我覺得我自己就像是十七歲那年在霸陵中殺人的前夜,一夜之間變成了大人。而那些人在我面前就如小孩,我能夠封禁他們就如大人對小孩一樣,有著天然的威懾。」

  陳景緩緩的說道,他極少向人吐露心聲,更是沒有過向人說起自己提升境界時的感受。他現在向虛靈說,是因為感覺到了虛靈也在這種境界的邊緣,想以此來助她一臂之力,同時也是告訴了虛靈為什麼他在法力未復之時還敢出去,還能在那頃刻之間奪了番天印。

  「那是一種什麼東西。」

  「那是一種獨立於世間之外的意,可以天地交流,不因萬物沉淪而迷茫,不為外物而惑心。得此,便是圓融。身外天地,身內方正堅守。」陳景緩緩說道,他一邊說著,石像的眼中突然透出兩道懾人心魄的光芒,三寸長,彷彿劍光。

  「我想我明白了。」虛靈突然說道。

  陳景也沒有問,他抬頭看著天空,突然說道:「我應該回去了。」

  「回哪裡?」

  「陽世。」陳景說道,話落之時已經騰空而起,直上那晦暗的天空。

  陰陽之間,有人覺得是生與死的距離,有人覺得只是一線。修行之人要想打通陰陽之間的壁壘,必須有大法力,或有異寶,陳景回陽世並沒有要虛靈去幫忙,他剛才地一番話就像是洗滌了自己的心,騰身而上九天之時,這陰陽之間的壁壘,他竟是感受到了薄與厚,輕喝一聲,張口一吐,一道劍光如奔雷而出,天空突然無規則的破開,一片陽氣白光瀉入了陰世,陳景瞬間鑽了進去。

  陰世之中有生靈抬頭,看到那白光之中一張大網將陳景罩住。隱隱聽到:「私入陽世,當受五雷之刑。」這話後面還有什麼便不是陰世之中的生靈所能聽到的。

  陰陽壁壘之間守護者們心中暗想:「又抓住一個從陰間私入陽世的魔物。」

  他們當職之時只能陰陽壁壘之間,並不知道陰世之中發生了什麼。更何況在他們的心中,陰世中的生靈都是魔物惡鬼。他們每抓到一個從陰間進入陽世或者從陽世進入陰世的生靈,都能有功勞,被會被賜下功法,軍功積累得多了,還能升職。

  然而還不等他們高興,卻見一片白光映入眼中,隨之腦海之中嗡的一聲響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陳景沒有去九宵雲外尋找葉清雪,他回了繡春灣,回了涇河,到了霸陵。

  那裡一切如常,當他回到涇河繡春灣之時,立即有一種魚入水中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在這裡一個念頭便能風雲變幻,一揮手可形成大風大雨。

  這才是神域,真正的神域。他這個神域不但沒有因為他這七十多年的沉睡消失,反而更加的純靜,就像是沉澱了浮躁,歲月抹去不信任。

  信仰需要沉澱,時間越久,信仰會深入骨髓。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1 13:30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33章:烈焰

  來到繡春灣,廟還是那個廟,依然如七十年前一樣,只是不知道何時被塑起了一座新的神像,凡人不知道其實神像已經換過了一個,陳景他當然知道。河神廟前的那棵已經長成可以將廟宇都遮在樹葉下的大樹了,陳景在樹下站定了下來。他這一站,一凝神,一靜心,神域之中七十年來發生的事都紛紛湧現。事無鉅細,無關遠近,都一一出現。

  凡俗的祭求,大紅蝦貝殼他們時常出沒的身影。

  最先發現陳景是夜鶯,她已經化形,名叫夜香。她看到陳景之後不久,大紅蝦就來了,而後貝殼也來了。

  大紅蝦依然還是老遠便喊著河神爺,就像陳景並不是消失七十年,而只是消失了七天。貝殼也仍然還是那樣,只是身上更顯翠綠了。

  陳景笑了,他的身體在靜站的兩天之中已經恢復到了當年那樣,甚至更加鮮活一些。笑著,臉上居然也會出現一絲笑容。

  「這麼多年來,你還沒有化形,修行修到別人身上去了嗎?」陳景這是開玩笑的一句話,他當然一眼就看出來大紅蝦早已經結妖丹,可以化形了。

  大紅蝦卻大聲道:「化形了怎麼馱河神爺,不能馱河神爺,那我這馱像蝦將這個名字豈不是不能再叫了。」

  陳景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永遠不要化形吧,這修行一途也並非一定要化形之後才能更進一步的。」

  說罷又看了看立在旁邊的貝殼,說道:「這麼多年來,倒是辛苦你們了。」

  陳景說的顯然是他們照顧神域中的事,若不是有他們在,神域之中哪裡會這般的太平。

  「我們是河爺你封的神將,河神爺你不在,自當由我們守護著。再說,現在也沒有什麼外道邪魔敢在這涇河、霸陵生事。河神爺您與神姑的威名,天下間還有誰不知道啊。」

  大紅蝦說的誇張,他知道這其中只怕是因為這七十年來,天下間還相對穩定一些,各大帝封神,都還在各地神域之中收納信仰,並無力四處傳道。

  他們這麼多年來沒有見,雖是看來有著上下的關係,但是陳景心中卻是有著老友重逢的喜悅感覺,在清風細雨之中談著那七十年時光,在星光夜色之中述說著以前的人和事。

  他們並不知道陳景這些年去了哪裡,大紅蝦當然會問,他心中有什麼想問的就會問,陳景也不隱瞞,只說自己被泥封在一座廢棄的小廟之中,並不知道為什麼。

  大紅蝦非常疑惑,卻說:「神姑說河神爺在養神,沒想到居然是這般的養法。」

  陳景沒有說葉清雪有留話說讓他不要回來。

  聊了聊著,又說到了顏洛娘,她成了勾陳大帝的座下神將之一。在那一場大戰之後,松清曾回過一次這裡,說是要回出生之地修行,再也不出山了。

  而其的人就沒有再回來過,大紅蝦指的當然是曾崑崙山一同被封神將的幾個。

  陳景並沒有出聲,只是聽著。

  不過陳景問到後來葉清雪怎麼救下自己的事,大紅蝦也說不出個具體來,只是能說個大概,只是說當時雷光映亮了整個天空,誰都看到了神姑手持一柄劍召引九宵雷霆而落。也是在那雷光之後,天庭一分為六的。

  陳景問他知不知道天庭為什麼會一為六,大紅蝦則是興奮的說著世間的一個傳言,這個傳言是說天庭是被千年前的殺盡天庭中仙神的大神通者破開的,只是直到現在才徹底的分散。陳景不回答,也不知道他相信了還是沒有相信。

  說到葉清雪,便自然的會說到葉清雪座下的神將。而一說到這個,大紅蝦的語氣立即不太好,顯然對於葉清雪座下的神將不太喜歡。

  陳景心中倒也奇怪,問道:「師姐座下有哪些神將?」這一點他還真是好奇。

  大紅蝦說道:「到底有幾個我也不知道,聽說是有不少,但是俺老蝦只見過兩個,兩上都是陰陽怪氣,不似這一界生靈。」

  「不是這一界的,陰世的?」陳景問道。

  「俺也不清楚,只是俺曾看到他們來過這繡春灣,其中一個身上有著陰氣繚繞。還有一個也是在這裡看到的,他身上有著淡淡的腥臭味。都不知道是什麼來歷。」

  陳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天地之間還有修羅界、惡鬼道、地獄三處地方,這個說法一直有,只是我沒有去過。如果天地分六道的事是真的,並且已經分了的話,那麼我們這裡就是人間道了,而他們極有可能是來自於那三處。我知道有個日耀帝君就是出自於地獄之中。而修羅界的生靈我也見過,至於惡鬼道,我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若不是大紅蝦說起來,他竟是不知道有這麼兩人曾來過自己的神廟前,他在樹下站的兩天之中,將這七十年來神域中發生的事都看過了,卻並沒有看到他們,顯然他們是身上蘊含了法的,所以才不會在神域之中留下來影來,或者換一種說法是在天地間留下了痕跡,但是陳景還不能看到。

  任何一個生靈天地間都會有痕跡留下,一生的軌跡。法力境界越高,自然就越淡,陳景在神域之中看到的都是地些比他境界低的人所留下的痕跡,而且還是在他的神域之中,且都是那時候在想著陳景這位神祇的人。

  大紅蝦沒有想到陳景也不知道他們,便又說道:「神姑座下神將少,以後只怕要吃大虧。」

  陳景隨口問道:「吃什麼大虧?」

  大紅蝦立即說道:「這麼一個天地,怎麼會有六個大帝並存呢,即使有,但也一定會有一個主次之分,連俺老蝦都知道以後六位大帝一定會有一場大戰。神姑座下無神將,怎麼能不吃虧呢?」

  陳景沒有回答,只是看到涇河的水,又想起虛靈說時光總是看不到,卻帶走了眾生的容顏,如果時光是有形的,一定如這河水一樣奔流著,永不回頭。

  他們這一站便是許多天,風雨之中不言不動。

  陳景突然說道:「師姐不是一個愛神權的人,大帝之位對於她來說雖有一時之助,當她不再需要之時,一定會棄之如草介。她追求是是蒼茫大道。而且師姐修的也不是神道,她不在意信仰,不在乎身外的任何東西。」

  陳景緩緩的說道,他突然想到了不知從哪裡看來的一句話:「修行修的便是捨棄。「

  他不禁突然想到葉清雪留下的那句「不要再回來」,之前在聽了虛靈的話後,心中猜測會不會是因為那個虛無的「種神」之說,現在想來,雖有可能,但也還有一個可能,那個可能便是師姐已經走上了捨棄之路,或者說其實她一直在捨棄著,憑一個個的契機捨棄著一個個與也有聯繫的人與事。

  然而他又想到師姐在剮龍坡一戰將自己救回來,連忙將那個念頭驅逐出去。

  又過了許久,他壓下了心中念頭,不再想那些,而是在決定著自己要做的事,這時大紅蝦問道:「河神爺,我們現在是要立府嗎?」他所說的立府就是成立一個神府,敕封各種神職管理著神域之中的事。

  一個神域之中最多的自然是人間祈禱之事,若是一個神祇能夠做到有求必應的話,那麼這個神祇一定會信仰充足。但是若是神域太大了,那就很難了做到了,所以這時下面再有封敕的神職便可以去處理。而且一個神域之中當然是不允許有人鬥法的,若真有事,那就得到當地神域的立的神府中去,這便又要有神職得來評判。

  陳景隨口回答,並讓大紅蝦去立一個神府,由他與貝殼共同管理神域,而夜香則是神域中的監察者,又說若是李櫻寧回來就由他來司職人間之事。

  他也只是大致的說一說,說完之後便又沉默了數天,最後在一個斜風細雨的日子裡離去了。

  他這是要走遍天下,他圓融心境便是庇護,庇護的不光是神域之中的生靈。在陰世之中又明確的說過一個神祇應當庇護周天生靈的。他是一個神祇,這種話是不能亂說的,若是說出,當時能出大風吹烈焰一樣雄渾大勢,卻在過後會很快弱下去,若是無法實現的話,他的境界還會如燃盡了可燃柴木的火堆一樣熄滅掉,最後只有一片冰冷的灰燼。

  所以,陳景這是要去做,先不論能不能做到,但是他那已經燃起了大火的心不能熄滅。

  心中意燃起,一言一行都將化為可燃之物。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3 09:41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34章:種劍

  陳景在河浪之中上下游的看了一遍,每一座有他神廟的地方都停了下來。並且每一座都會進入到裡面去,這是他除了繡春灣之外,第一次這樣進入到這些自己的神廟之中去,有一種即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他看著那些以各種石頭雕成的石像,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個的自己,不同年紀不同時期,不同地域生長的自己。這些神像雕得與陳景本身差不多,但是神韻卻有些區別,

  其中有些神像看上去柔和一些,眼神姿態都透著一種溫和,而有些則是凌厲無比。他發現石像神韻柔和的地方一般民間風氣都比較淳和,人們生活的更安定一些。而石像看上去凌厲一些的地方,那裡民風則是要剽悍一些。又有些神像的樣子頗為不清晰,整個人的身姿就像是踏雲霧而行,有一種飄飄渺渺的感覺。

  每一處地域人們生活習性與當前雕刻神像時的思想狀態不同,神像所表達顯露出來的氣息也就不同了。千萬人觀拜同一個神祇,或許便有千萬個神祇出現在他們的心中。陳景心中突然有些觸動,想到了許多東西。

  「廟中神雖不改外容,卻被塑換了內性。眾生心中都有一個神。」

  陳景第一次感覺這神廟中的神像並不是自己,也感覺他們不是祭拜著自己,可是實實在在的又是祭拜並信奉著自己,這是天地之間形成的一種契約般的規則。

  他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的人們,心中突然意動,張口噴吐出一道劍光,劍光出陳景的口,高高豎起,自高處順著神像的背脊插了下去。隱隱還能聽到劍歸鞘的劍吟聲,就像是那不是進入了石像之中,而像是絕世神劍飲血歸鞘。神廟之中的神像氣韻也產生了變化,變得更加的凝煉了一些。那一道劍光並不散去,在陳景的眼中,神廟之中的神像後背一道光華衝起。

  神廟之上卻有雲氣翻動,陳景感受到信仰願力融入到了那劍光之中去,讓劍光凝而不散。這劍光之中有著陳景的意,一時能夠不散,卻並不是永遠的凝而不散,最多一兩天就會散去。而現在陳景卻有一點身外化身的感覺,感覺那神像更像一個獨立出去的自己。這本是他一時意動的舉動,而現在卻有些想看看這自己留下的這一縷劍意會是變成什麼樣子。

  說是只是劍意,卻可以說是陳景自己的一縷心念。他沒來由的想到了「種神」這個不知真假的傳言,暗道:「那我這算不算是種神呢,即使不是,也是種劍了。」

  而後陳景每進一座神廟他都是留下一縷劍意來,並且在每一座神廟上都重新憑法術寫下了以前建廟時人們刻下的神廟名字。七十年前他一時意動抹去了神廟上的名字,那時的他覺得庇護天下生靈的神廟不能叫「河神廟」,名不正則信仰難聚,而現在又親手為各個神廟寫下當時人們建廟時刻的廟宇名字。他這是認為人們的信仰不在於廟名,大家認同的是當時的那個河神,而後面的人將一直延續信奉著,他們心中記著的都是那個河神爺。若是換了,後來的人雖然也會同樣的信奉著,只怕那時老人就要說這神廟曾經叫河神爺,因什麼什麼原因成了現在的廟名。這種傳說大多能傳個幾代,最後大家應該就只記得新的神名。

  雖說這對於陳景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傷根本的好與壞,但是他突然不想自己的曾經在天地間消逝。這河神廟雖然只是八品神位,是涇河之中小河神,而現在他是天下的司雨天神,但他卻對於河神這個稱謂最為感到熟悉。

  他將現在所有廟宇上都重新用法力寫上名字,每個廟宇上的名字透出來的意都必定符合那廟宇風格極廟中石像之神韻。而且在每一座石像身上都留種下了一道劍意。

  所花的時間竟是用去了大半年,這大半年之中,他幾乎用腳走遍了神域之中的每一寸土地。雖然他的腿腳在七十年前已經邁開了,但是身體並沒有達到真正的化形,還處於一種混沌狀態。大半年來讓他感覺自己整個像凝實亮透了不少,身體週身像是生出了一線脈絡來。

  在出神域之前,他來到了霸陵城。這霸陵城此時更是有一種要超脫於天地的變化。這決不是應該出現在人間的城。在以前他只是將這座城當著自己與人世間的一個重合點,在後來回想,只覺得這自己與這霸陵只怕還有著許多牽連與因果。

  霸陵城的城牆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仔細的看每一處的地方都似有一張人臉在同樣的看著他,且個個不同。當陳景出現在城下之時,城頭也出現了一個女子。她依然還是如當年一樣的裝束,綠色裙衣在黑氣沖天的霸陵城頭是那麼的醍目,只是七十多年後的她卻有著陳景難以捉摸的東西。

  在當年陳景自霸陵城中出來的那一刻,曾想讓顧明微就此散於天地間,卻一時不忍,所以就有了現在的顧明微。在後來他又曾想過要將霸陵城中的這個怨魂都也驅散,又不忍心,最後成就了現在的霸陵城。他那時想的時候都是個還能做到的時機,在後來即使是再想也是無能為力了。

  「我認得你。」

  這是顧明微在與陳景一個城上一城下的對視良久之後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陳景還沒有回答,她又說道:「我的城中有你的像。」

  陳景感到詫異,只是一想她的出現本就不是常理可測度的。

  「我能進去看看嗎?」陳景說道。

  顧明微在城頭笑了,笑的有些邪氣,又似有些得意,她嘻笑道:「天下間沒有誰敢進我的城裡,你可不要騙我。」

  陳景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卻說道:「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陳景的話一出,她臉上的嘻笑立即消失了,湧上了深深的悲哀,緩緩說道:「明天,我就會不會記得你了,我的記憶只有一天,一天……」她說著說著竟是落下了淚來,淚水順著臉落下。

  陳景不知道她為什麼有了現在的變化,變的越發的捉摸不透,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的模樣。除了樣貌之外,性情都已經改變,而現在她說記憶不再有,也不知真假,但是陳景記憶之中的顧明微算是徹底的逝去了。

  他也不再說什麼,抬步便進了霸陵城。

  進了霸陵城立即有著撲面而來異樣感覺,就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之中。抬眼四方,城裡的屋子依然還是那樣了,但是卻像是活過來,處處都透著妖異,彷彿每一寸空間,每一樣物品都是活的,都已經生出了怨氣。這是陳景的第一感覺,他又筆直的朝前走,一直來到當初他在城中算過一卦的地方。當時從卦象之中陳景就看出霸陵的未來,只是當時他半信半疑,而那算卦的卻受到了驚嚇立即離開了霸陵城。

  再向前走, 他突然想去顧府之中看一看。一路所過之處,時不時的有虛無的魂魄自地底虛空之中冒出來,然而一見陳景又都消失了。那些魂魄與竟也與顧明微一樣產生了極為詭異的變化,像是有了思想,會懂得選擇了。

  這些已經不再是普通的亡魂,而且陳景能夠看得出那些亡魂都有著一些神通了。這或許,應該稱之為魔了,陳景實在是不想將這滿城亡魂稱之為魔。當年這霸陵滿城二十萬的亡魂拋棄信仰,他依然還記得那時候的他們顯露出來的那種氣勢與力量,那種與天爭命的捨棄即使是陳景現在這個境界了,想到也依然還是心驚。他心中覺得,當時霸陵城中的人若是不死,而擴散到天地間,並將他們那種心中無神無天再無信仰的心意傳遍天地,天下的神祇都將要如缺水的花草一樣枯萎了。

  而現這城中的那些亡魂已經沒有了那種不敬天不敬鬼神的銳氣,獨留生前的怨氣,怨氣又深化,亡魂忘記了生前,而在滿城的怨氣之中生出新的思想,這就成了魔。

  陳景在城中朝顧府而去,每一步都像是能驚到一些魔魂,魔魂不知是對他身上的氣息感到畏懼,還是怎麼,總是無聲的出現,又無聲的消失。

  陳景來到顧府前,推開門。這麼多年過去了,門居然也沒有腐朽,在他推門的一剎那,門上突然浮現兩個人臉來,他們看到陳景之後突然怪叫一聲自門上衝了出來,化為一縷黑煙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陳景一步步的進去,一間一間的房子看過去。

  他記得當年曾在顧府之中看到一張畫,畫上是一道天河自九天之上席捲而下,那種飄渺之中又透著恢宏氣勢的畫世間難見,當時陳景就覺得不簡單,後來又見顧明微頭上綁著的那束七彩的絲帶,這讓陳景不由的想再次回這裡來看一眼。

  顧府之中和整個城都一樣,看上去看看乾淨整潔,沒有屍骸遍地。就像是還有著人住一樣,陳景來到顧奶奶當時請他進來坐過的堂屋之前,卻看到了顧明微早已經站在那裡。

  她笑著,陳景怎麼都覺得她的笑容之中透著詭異與邪氣,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感覺。還不等陳景說話,她已經開口說道:「我們滿城的人都只有一天的命好活,朝生暮死,暮生朝死,你是有大法力的人,能幫幫我們嗎?」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4 08:46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35章:朝生暮死

  相比於陰世,霸陵城少了許多廣袤的蒼茫,而多了幾分狹小的詭異。這讓包括陳景在內的許多人都感歎著這個大千世界的神奇,種下一顆怨城的種子,就能生長成一個魔物生存的空間來。

  顧明微站在那裡看著陳景,就像是真的只是剛認識陳景,又像是真是想要陳景幫助於她。

  陳景說道:「我幫你可以,你隨我離開這裡,我送你去一個地方,你就能夠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難道我現在不正常嗎?」顧明微問道。

  「朝生暮死難道很正常嗎,你看,我們都不是這樣子的。」陳景說道。

  顧明微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面色變的很難看的說道:「我知道,你是想騙我,你也想騙我。」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厲,面上有黑氣湧現,渾身透著一種怨恨之氣。

  陳景說道:「這是你要我幫你的,我也只有這個辦法,難道以前還有人來過這裡嗎,你的記憶不是消失了嗎?」

  隨著陳景的幾個問題她身上的黑氣竟是慢慢的消失了,她說道:「我的記憶雖然每天都會消失,但是都還保留在這城中。曾有一個和尚來過這裡,他說過有一處極樂世界,只要我去了,就不會再這般難過。」

  陳景一聽她所說的極樂世界便知道來者應該當靈山之人,也沒有問是不是木真,而是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去。」

  「哼,這個世界還有比我這城裡更好的地方嗎,他就是在騙我出去,你也是在騙我出去。」顧明微大聲道。

  陳景頓了頓說道:「那我就無能為力了。」他的話才說完,顧明微的臉上又出現了青色。她看著陳景,突然尖叫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尖叫刺耳,她的人就像是被她自己的尖叫給驚散了,瞬間消散於這霸陵無處不在的黑霧之中。

  陳景抬眼四望,只覺得虛空之中處處都飄浮著虛無的怨靈,他身上有一著一層淡淡的神光,讓這些怨靈都不敢靠近他,陳景看著它們,想到顧明微所說的,一天之內它們便會死去,而又會有不少怨魔重新生出。他思索了許久,怎麼也想不到霸陵城居然成了這樣的一個存在。

  門是打開的,陳景進入到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抬頭看那之前掛畫的地方,那裡同樣什麼也看不到了,又在裡面轉了一圈,再往裡屋走,裡面黑漆漆,在陳景的眼中依然能夠看清清楚楚,同樣的什麼也沒有,只是他卻感受到一種怪異,像是什麼在看著自己,一轉身,看到了那座位上有個老人,正是顧奶奶,再細看,又什麼也沒有。

  他以神念散出,卻聞到了腐爛的味道,再回頭,那座位上正坐著一具腐爛的屍體,地上也有一具,乾枯在那裡,仍然可以分辨出一具屍體骨架大一些,一具小一些。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陳景在顧府之中走了一圈,出門朝城中而去,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個人,穿著人間的衣服,他在看到陳景之後,並不怎麼害怕,遠遠的看著,目光冷冷的。陳景自然也看到了他,只一眼便看出這人的肉身與魂魄並不相合,這是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是陳景就是一眼看出來了。

  他心想這一定是有人間的人靠近了霸陵,或者進入了到霸陵城中,被城中的怨魂給附了身。從那人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比其他的那些如輕煙的怨魂都要活得久,並不會朝生暮死。不過,等到那具身體死亡之後,怨魂一定就沒有歸宿了,至於會不會散去,陳景則無法確定,這座城給這個天地帶來了太多的奇異。

  很快,陳景來到了城中心的之處,那裡是當年的主城隍廟所在地,也是秦央祭煉秦廣王印的地方。那座地面的上城隍廟消失了,只有一片殘垣,但是另一個秦央憑信仰建立的城隍府竟是沒有消失,只是那城隍府顯然也變成了一個特殊的存在了,陳景一眼就看到了,旁邊則是已經倒了一半的祭台,當他靠近之時,突然聽到一道聲音:「你終於回來了。」

  只見那城隍府的門中出現了一個人,他身穿著一身藏青色法袍,法袍上又有絲絲的黑煙冒起,身上的臉面有些模糊不清,但是整個人才一出現,陳景便已經認出了他,正是曾經的千羅掌門人——江流雲。

  陳景並不知道這江流雲居然沒有死,或者說是死了,又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

  「你為什麼認為我還會回來?」陳景問道。

  「因為這座城中有秘密。」江流雲說道。他居然還能清醒的說話。

  陳景繼續說道:「秘密?什麼秘密?」

  「這城每天都在發生著變化,從最初的只是一座怨靈之城變成了現在的魔城。你難道沒有注意到,這座霸陵城正不斷的吸納著天地靈力。它是會成長的,除了天地靈力之外,它還融納著天下間的一切魔念。」江流雲說道。

  陳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麼你呢?」

  「我嗎,我也算是這城中的魔魂了,當時若不是在這裡,我就已經死了,是這裡的環境讓我的魂魄沒有消散,所以我又這樣的活著,修行了這麼多年,還是無法離開這裡,也許我永遠也離不開了。」江流雲說道。

  陳景有些疑惑,江流雲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而且應該會很怨恨陳景,所以陳景心中疑惑,當下便問道:「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因為你也出不去了,我心中一高興就忍不住話多了起來。」江流雲笑道,笑聲之中透著一股快意與詭異。

  陳景身上神光如焰一樣的護住身體,他怕那些無形無質的魔魂附身。

  又聽江流雲恨聲說道:「若非是你,我已經離開了這座魔城,若非是葉清雪,我又怎麼會死在這裡。」

  陳景說道:「當年傳言說千羅門獲得了成仙得道的奧秘,這是不是真的?」這是陳景一直想問的,跟葉清雪在一起時間極短,根本就沒有時間問這些。

  「成仙得道嗎,呵呵,成仙得道哪有什麼奧秘可言。不過寶物卻是真的得了一樣,你還記得那顆珠子嗎,那就是截教金仙趙公明的靈寶,名叫定海神珠,份屬先天,其中不但蘊含著強大的靈力,更是有著先天大道。可是,葉清雪那個欺師滅祖的居然奪走了,要不然,那六個帝位之中一定有我一個,我又怎麼會淪落到這裡。」

  突然,陳景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感,側頭看去,只見那座已經倒下了不少的祭台上正有一個黑氣凝結的人站在那上面,在這暗淡的城中,他像是凝結了城中所有的邪煞之氣。當陳景看著那團黑氣之時,突然有臉顯化,竟是曾經的羅浮掌教兆先真人。

  兆先真人只是看著陳景,陳景卻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感。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身體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東西,有了自己這個身體之後,他們就能夠離開這座霸陵城,去到天下間的任何地方。而那些弱小的魔魂雖然想佔據著陳景的神軀,卻又不敢靠近。想到這裡,他身上的神光突然如焰一般的竄起,一個虛無的人影在他身邊消失,城隍廟門口重新顯化出來,正江流雲。他剛剛趁著陳景分心就想侵入陳景的身體,但是陳景一直警惕著。

  這個時候江流雲又突然說道:「你是出不去了的。這城只中有四個強大魔物,他們分別佔據了城中的四座神廟的神像,當年神像上的信仰讓他們與眾不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魔主,她在這城中強大無比,即使只有她一人,你也難以出去。更何況還有他在。」

  陳景順著江流雲的手看向兆先真人,說道:「魔主是誰?」

  「那個女孩。」

  「七彩絲帶紮著頭髮的那個嗎。」

  「沒錯,就是她,她就是魔主。」江流雲說道。

  陳景看著轉身朝四方看去,竟是發現了到處的屋宇牆壁上滿是魂臉盯著自己。

  「難道這城中就沒有人進來又出去過嗎?」陳景看著他們,他目光所過之處,那些魂臉立即隱去,卻在陳景的目光移開之後又顯露出來。

  「有,而且還有兩個。」江流雲說道。

  「哦,哪兩個。」陳景問道。

  江流雲竟是有問必答的說道:「其中一個曾也是這霸陵城的人,名叫李慕仙。」

  「哦,他啊,他不但是這城裡的人,還是滅千羅門的兇手之一,你這個千羅掌門居然沒有留下他來。」陳景言語有些諷刺的說道。

  「於我來說,身外之事都是過眼雲煙,掌門之位、弟子門人,這些什麼都不是,你是殺死了我肉身的人,讓我陷入了這種不死不活的境地,我也還依然在眼你說話,我也沒有一見你便要報仇怎麼的。」江流雲冷笑了一聲說道。

  陳景不禁再次打量起江流雲來了,江流雲繼續說道:「掌門之位能夠給修行帶來方便,所以我爭。可既然已經失去了,再記著又有什麼用,他能讓修為提升嗎?定海神珠能夠讓我修為提升,所以我爭,我殺了師兄,可既然已經失去了,我再記著又有什麼用呢,記著又不能讓我修行提升。你殺死了我的肉身,讓我這樣的不死不活,我總是記恨著這個能讓我修為提升吧,不能,所以我對你沒有恨。」

  陳景像是第一次見到江流雲一般的看著他,但是心中很快又想到:「我的身軀對他有很大的好處,那麼他現在一定想得到我這身軀。」

  江流雲並不停止的說道:「李慕仙身上有一種陰陽符,非常玄妙,不但他自己出去了,還帶著我也出去了。」

  陳景聽到他說到裡,沉吟了一下便說道:「你既然被他帶出去了,而現在又在這裡,你一定是奪了他的陰陽符吧。」

  江流雲沉默著,陳景繼續說道:「看來是你失敗了,沒有奪成,要不然你不會在這裡。還有一個進來又出去的是誰呢?」

  「另一個是個和尚,從他的法術來看應是來自於靈山。」江流雲說道。

  他這麼多年來沒有離開過霸陵城,對於天地間的人物並不瞭解。

  「木真?」陳景問道,在他的心中第一時間想到了木真。

  「他自稱極樂世界的接引人,想要將這滿城的魔魂都接引到他所說的極樂世界當中去。」江流雲說道。

  陳景心中疑惑木真怎麼會這樣的自稱,暗想:「難道不是他。」他記得木真在凌宵寶殿之中最終選擇抵抗那個存在於他體內的道果的。「難道後來有了什麼變化?」陳景心中想著。

  「他若不是有最後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法力與神通,一定出不去,他額頭的那只眼睛直接打開了一個通往另一片空間的門戶。」江流雲說道。

  陳景知道木真體內有著不屬於他的法力和神通,又想了他額頭的那隻眼睛,心中已經可以確定是他了。

  這時,陳景看到了四周有一些人走了過來,他們有著肉身,但都是佔據了別人的。這時過來,顯然是想佔據陳景的身體。一個個死氣沉沉,而且其中大多數生前都是有著法力的修行之人。陳景並不理會他們,轉身就走。

  站在那高高祭台上的兆先真人真卻突然撲了下來,人如黑煙分散,化為十數縷黑霧般的人朝陳景襲來。

  當年兆先真人曾是天下第一人,手持絕仙縱橫天下,無人能擋。而後以元神之身與陳景凌宵寶殿中鬥法,當時的陳景只覺得他的元神神妙莫測,而現在他入了魔,在這霸陵城中,元神並未散去,此時一動,立即顯露出了元神變幻莫測,卻又更透著詭異。

  陳景自一進這霸陵城便提防著,兆先真人才一動身,他便也動了,只見他的週身一團劍光籠罩著,劍光如白焰。在十數縷分化的為霧一樣的人撲下來時,劍光如烈焰一樣竄起。才一相觸,那霧人便消失。也就在這散去的一剎那,天空之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霧凝結的頭顱,眼耳鼻極為清晰,然而嘴巴卻張的極大,一聲巨吼,整人霸陵都似喧囂了起來,土地上湧起如黑塵一樣的霧,霸陵城上空也是風雲變色,轉眼之間,便起了大風,凝結烏雲。

  陳景抬頭,卻並不能看透這顆凝結成黑霧頭顱,他知道這是兆先的元神之身。只是在他才一抬頭之際,那頭顱已經朝下吞噬而來,嘴大如天,彷彿能吞噬天地,一口便將陳景吞沒。

  也就是在被吞噬的一剎那,在四個方向分別顯化出四個人來,他們身體都不是很清晰,但又比其他的人魔魂要凝實的,身上的衣服都能夠看的清,他們就是江流雲所說的四個強大的魔物。

  而城頭,顧明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裡冷冷的看著城中,手上卻又多了一個畫卷。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4 20:48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36章:鎮神

  陳景一口被吞沒,那一片地域瞬間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卻在九天之上有兩人出現,兩人都穿著一樣的甲衣,甲衣上有如花紋一樣的符文。而跨下則各騎著一匹神駿的馬,一黑一白。馬踏虛空生雲,飄於霸陵城上的極高處。

  其中騎白馬的說道:「這霸陵城發生什麼事了,這般瘋狂的吞噬著天地靈力。」

  旁邊騎黑馬的說道:「大帝交待過了,不管霸陵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管,只需如實稟報就是了。」

  「我們輪職來這監察霸陵地已經十三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霸陵出現這般大的動靜,一直以來都只是聽聞霸陵魔域之中的魔主神通廣大,但是從來都沒有親眼見,我就不明白大帝座下那麼多神通廣大的神將,為什麼不將這霸陵魔域中的魔主除去呢。」

  「賢弟有所不知道,勾陳大帝座下的李慕仙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據說他有著一樣神通名叫陰陽輪迴術,至今無人能破,他怎麼了?」

  「七十多年前,他就曾到過城中,那時還是這霸陵城魔主未得道之時,據說他差點就沒出來。不過,那時李慕仙的神通也未大成。」

  「那現在若是再進去,只怕也未必就不是魔主的對手。」

  「你聽過青華大帝座下的那位靈山佛子麼,他就在前些年進過這霸陵,據說當時佛光沖天,天空之中一邊是金光,一邊是黑天。金光之中有一座金身佛像出現,而另一邊黑色的天空之中卻有無數的魔魂咆哮,將那金身佛像的誦經聲都掩蓋了。他們鬥法了七天七夜,最後還是靈山佛子木真離去。我聽人說,據那佛子所說,那魔主初時的神通平常,但是在鬥法之後,卻每天都在變化,到了第七天,他便無法抵擋了。」

  「真的假啊,這魔主真的有這般的厲害,那還有什麼人能降得住它呢。」

  「所以說,大帝才讓我們在這裡監察。主要是這裡是清雪大帝的地方,不歸大帝管轄,要不然的話,大帝一定會將這魔主收了的。」說罷他又悄聲的說道:「老弟,你有所不知啊,其實啊,那靈山佛子進霸陵並不是為了除魔,而是為收服那魔主。」

  「啊,居然這樣,那大帝他就沒有意嗎?」

  「有啊,但她既然號魔主,又豈是那麼容易被人收服得了的。」

  他們在這裡說著,城中黑霧翻湧,天空之中烏雲密佈,有雷光滋生,卻又不落下。

  城中的陳景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兆先真人元神之身變幻莫測,在凌宵寶殿之中便領教過,若要自保,陳景當年或者還有些許勉強,而現在卻絕對有這個自信,但是想要殺兆先的話,只怕就是千難萬難了。他元神之身本就變幻莫測,雖然在渡劫入天庭之地受了損傷,被怨氣侵入了元神,法力並沒有什麼增漲,但是那元神仍然是成了。溝通天地靈力,施法顯術都變幻莫測,更無肉身的限制,所以陳景若要殺他是極難的,而且現在入了魔,更多了幾分詭異,想要殺他幾乎不可能。

  所以陳景便要引他入身。入了陳景的身,一切便又變了。若是在陳景未達圓融之境時,還是不敢這樣的,就怕讓他入了身後不但無法將他抹殺,反而被他強佔了肉身。畢竟兆先真人是渡了劫的元神之身,當年也是縱橫天下的劍仙,意念之強絕對天下間絕頂的。

  陳景身上劍光如焰,他雖然想要引著兆先入身,而且兆先的目的也是佔據著他的神身,但是他卻不能太過輕易就將意念往身內縮,要不然的話他一定會有所懷疑,所以陳景一定還要百般阻擋著兆先真人的入身,但又絕不顯露那種圓融的道念。憑著劍光護身,劍光之中的劍意之中透著迷幻,那是迷天劍意,迷幻之中又隱藏著銳利,這種劍意往往讓人一接觸便心生幻象,即使被迷天劍傷了也不知道。

  現在的兆先真人元神之身可以稱之為元神魔身,將陳景包融,陳景身上的護身劍光如焰,而四周則是黑沉沉的水一樣,向陳景身上的護身劍光上逼去,劍光不斷的後縮。最終,陳景身上光華盡去,原本如人一樣外形迅速的又化為石像了。

  江流雲站在旁邊的看著,他身上有烏光吞吐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與陳景說了這麼久的話,看起來極為正常,但是陳景卻絕對不會以為他只是失了肉身而已的,他一定有著陳景尚不知的改變,要不然無法在這裡生存。他最終會在什麼時候出手陳景無法確定,陳景這時的所有意識都縮在了身內。

  頭頂天靈蓋便是陳景身內世界的天,而這天現在卻被破了,彷彿有一道黑中泛著白光的河席捲而下,河中之水冰冷無形,有著銳利的劍意,又有捉摸不定的詭異,更多則是那種鋪天蓋地般強勢。那是兆先真人的意識,他這是要將陳景的藏於身內的意識一舉蕩盡陳景本身的意識。

  陳景的身內世界是一片混沌,由天靈蓋朝下看去,能看到下方的一側有著一條自天空之中奔流而下的大河,豎直而下,像是天河瀑布,但是水流卻並不如瀑布那般的激盪,而是相對平穩,就像靜靜流淌著的涇河,這是因為陳景在繡春灣的時間更久,這河更多的是顯露出繡春灣前的平靜之意。

  陳景身體內從天靈蓋而下,流淌到深處的河便是陳景的背脊,有司雨神碑蘊藏於其中。那河已經生出河床,河床便是骨頭,同時隱生出細小的支流,那是連通著背脊的骨骼。在以前是沒有的,現在有了。

  這片天地中央處有一團光華,光華之中似有一人坐在那裡。而河流的盡頭之處同樣的有一團光華,光華之中有一人坐在那裡。兆先真人的意識侵入陳景的身體內只看到一片混沌,肯定是無法一眼看穿陳景的身體。

  兆先真人的意識是一片幽暗之中又夾雜著白絲的光華。陳景坐在那幽暗之中感受到了一種情緒,那是一種單純侵佔情緒,而幽暗之中包融著的白色光絲卻又不同,而是另一種堅閉心門般堅守意態。但是總體來說,都是表現出一種強勢的侵佔之意,其中貪婪怨恨佔了主導。

  陳景的身內世界雖然是混沌一片,便是看上去卻有一股生氣蘊藏,而隨著兆先真人意識侵入,所侵佔之處雖然一眼看去仍然混沌,但是卻少了一份生機,顯得格外的晦澀。

  那鋪天蓋地而下的神念,如冰水自天靈蓋澆灌而下。沖刷了一身的溫度,卻在檀中穴那個地方阻住了。

  那裡在身體是一處洞府,閃耀著一片光華,任由兆先真人的神念怎麼衝擊都沒動搖,只見光華閃耀。才這稍一阻擋了兆先真人的神念,天空之中突然顯化出一個人來,這人一身黑芒,手中卻拿著一把白光閃耀的劍。

  這人一出現,陳景心中大喜,兆先真人在他體內顯了身,他便要將他留下來。從兆先真人這急切的樣子看來,他是想盡快的佔據了陳景的身體,因為外面還有不少魔魂虎視眈眈的。

  也就在這時,那條河中逆卷而起,如白簾被一雙手捲起,如果有看到過陳景挾浪上崑崙的那一幕,一定人對現在他身內的這一幕感到無比的驚訝,只見那浪自背脊之中捲起,直上天靈蓋,只一剎那間,竟就將天空重新遮住了。

  兆先真人立即發覺不對,退路被斷。卻聽他一聲冷笑,說道:「小輩,憑你也敢算計我。」 他話才落,卻不管上空,而是直向下方那洞府之中一劍刺來,他是打算將陳景的意識快速的摧毀。

  然而,也就是這時,下方的黑暗之中飛來了一隻蝴蝶,蝴蝶在混沌的天地間靜靜的飛。

  同時洞府之中又衝出一條黑虺,長十數丈,橫亙天地間,仿如隨這片混沌天地而生的先天之靈。它才出自洞府之中鑽出,扭動身,便見虛空如浪。

  天空之中不知何時又響起了笛音,笛音渺渺,漫灑天地間。

  只一轉眼之間,兆先真人便已經陷入重圍之中,陳景也想速戰速決。

  兆先真人雖然顯化的是單人只劍,但是他每一個動作卻都能攪得風雲變色。在兆先真人一句話後,便是沉默,陳景也沒有回答什麼。

  只是沉默了戰鬥,這是陳景的身體內,自然一切優勢都在於陳景。然而兆先真人是元神之身,他是千年來第一個渡雷劫而過的修道人。他的意識極其的凝煉,且變幻莫測。儘管這是在陳景的體內,陳景竟是一時也拿他沒有辦法。

  而就在這時,兆先真人突然變化,邪煞之氣沖天起,身上完全變成黑幽幽的一團。

  陳景心中不由的暗歎一聲,這兆先真人可以說是徹底的入了魔,之前他還一直在堅持著,所以他的神念意識之中還是白絲,現在已經徹底的消失了。不禁想這兆先真人也是被自己給一步步逼入魔道的,可若是再重新來過,他依然還要這麼做。

  只見兆先真身形突然一散,散為黑煙,越來越淡,最終融入到了陳景如混沌世界的身體中去了,消失不見,似乎無處不在,卻又無法捉摸。也就是這時候這混沌的天地間響起陳景的話:「好叫真人知道,我入神道,不成元神,卻得了圓融之境,真人元神再神妙,在我心身中也無法做到了無痕跡。」

  話才落,混沌的天地間出現了一個人,正是陳景的模樣。只見他朝天一指,天空之中一座巨大的神碑從天而降,鎮在一處幽暗的山谷之中。卻見那裡響起一聲慘叫,一團黑煙般的人在碑下扭動。

  又朝另一個方向指去,黑虺衝下,張口一咬,虛空之中竟被他咬出一個人來,大口的吞下,返身進入那洞府之中,化而為人,**不動。

  又抬手一指,虛空之中出現了把劍,劍上有著一隻蝴蝶仿如活物。劍光一閃而逝,刺在一座懸崖上。劍下一團人形黑霧拚命的掙扎。

  兆先真人將身體散於陳景的身體各處,被司雨神碑鎮著的那一縷魔魂是陳景感應之中氣息最重的一處。

  其他的散亂於身體各處的魔念竟是如螞蟻一般,陳景感覺到了一絲的麻癢。

  他也不在意,虛空一抓,一根青色的笛子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橫於唇前吹起,笛音立即在天地間傳開,音顯形,化為一片片神光灑在天地各處。

  突然,虛空之中響起地兆先真人的聲音:「小輩,看你還有什麼手段。」

  話落之時,陳景的身後一張巨大的嘴將陳景吞噬。

  而陳景卻在被吞噬的一剎那笑道:「真人神通雖妙,卻又怎麼比得上眾生之願。」

  話才落,兆先真人身體內衝出一片光華,光華之中是萬民祈願之景,這片景象將兆先真人的元神之身罩住,又有一座神像在光華之中越來越清晰,將兆先真人元神之身鎮住,任他怎麼變化都逃脫不了。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6 09:23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37章:天河畫卷

  當陳景憑司雨神碑鎮住兆先真人分化出來的一縷魔念之時,他便已經知道了這兆先真人是自己現在殺不死的。兆先真人的元神之身本就渡過雷劫,近若無形,已經擺脫了肉身的限制,又化而入魔,更是詭異難測。陳景若想要將兆先真人真正的消滅,得需要時間,憑著本身越來來越圓融的意境如燉煮食物一樣慢慢煉化。這個時間將會很漫長,但在這個時候不容許他這樣的做,這是在霸陵城中,還有著許多凶險等著他。

  這千幻石像鎮神法的根本便是眾生願力,以及陳景本身的那種願意庇護眾生的道念而生成的一種法術。然而在他憑著千幻石像鎮神法鎮住兆先真人之後,感受著兆先真人元神之身上的強烈慾望,卻突然對於魔有了新的認識。若說一個普通的生靈從生到死,無論怎麼樣,他都是有感情的,無論這感情是對誰,只要有這感情在,那麼他這一生無論做了什麼惡事,他的骨子裡仍然有著光明,他們知道自己的行事不被世間人們接受。而魔不同,他們的心中沒有一絲的光明,除了各種為了自我的慾望之外,便沒有了其他,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生靈。

  陳景又想到城中那些自生自滅的魔魂,心中想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環境孕育出來的生靈才會如此。

  他沒有想到兆先真人居然這般的難以消滅,雖然鎮住了他,但要他再對上已經成為這霸陵魔主的顧明微卻沒有把握了。

  九天之上那兩個各騎一黑一白兩匹天馬的天兵旁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一襲大紅袍加一身明亮金甲,腰間一柄長刀,刀銷華麗,有著一顆藍色的刀石鑲嵌在上面,而刀柄上卻嵌有一對嗜血攝魄石。他是紫微大帝座下第九神將,自號血刀天君。

  他才一出現,旁邊的那騎白馬和騎黑馬的天兵立即翻身下馬,拜倒在雲上,口呼天君。雖然大家私下裡都是叫他為九將軍,但是當面時,大多數人都還是稱他為天君的。他們兩人是血刀天君的屬下,當然認識他,眼前這個紫微大帝座下第九神將是三十年前挑戰當時的第九神將白骨真君後將之擊敗,卻被紫微大帝封為第九神將。他本名叫夜瀾城,本體是何物卻少有人知,世間靈類多不勝數,類類皆可化形,若無法看破,自然無法知道。

  自這以後,紫微大帝的座下的神將排位不斷的發生變化,唯一沒有變化的則是第一神將,第一神將是琴魔石巖,神秘非常,難得一見,即使是見著了,也從不跟人鬥法,而若是想要攔住他不讓他離去又做不到,有人覺得他可能虛有其名,卻又有更多的認為他最為強大。變化最大的則第四神將,他本是排在第七,只三十年間,便已經排到了第四。他便是趙半妖,無論與何人對敵都是化虹之術,只是這化虹之術比起七十年前來又高明了許多,不但能自保,而且可殺敵於頃刻之間。有人說他完全不在第二和第三神將之下,甚至可以與第一神將爭鋒。

  「裡面怎麼樣?」第九神將血刀天君夜瀾城說道。他聲音很冷,還帶著輕微的沙啞,就像喉嚨乾澀的說不出話卻又用力說出來的話音。

  「稟天君,霸陵城中在一日前突有怨邪之氣沖宵,我們神通低微,欲用法術觀看裡面時,卻覺得頭暈目眩……」

  「那就是什麼也沒有看到是吧。」夜瀾城雖然聲音很澀又沙啞,卻顯得很急,不光話急,連性格都急,就像他的手時刻都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像是隨時都要與人大戰一場。

  「屬下無能。」兩人將頭垂下。

  夜瀾城心中大怒,這監視霸陵城是他從紫微大帝那裡討來差事,至今為止,他總共討了三個差事,這是其之一,只是讓他怒火中燒的是霸陵城中出現了變化不但不是他先知道,而是第五神將監天星君先知道的。監天星君雖然不是排位在中間,但他卻有著監察天下的權利,那曾在陳景進陰間之時出現過的那個夜遊神也屬於監天星君座下,這次霸陵城中起了變化,夜瀾城不知道,而監天星君卻知道,而且他還知道是陳景進了霸陵城。所以他才會心中生怒氣,當聽到這兩人的話後,冷冷說道:「你們確實無能。」

  聲如大鼓震響,一指點出,兩人的眉心瞬間烙上一塊紅斑,同時,他們身下的雲突然的散去,人也筆直的朝霸陵城掉去。他們並沒有死去,身體卻不能動了,慘叫叫掉入霸陵城中。

  就在他們掉入霸陵的一剎那,夜瀾城已經看到了霸陵城中景象,他在他們兩人身上都留下法術,他們看到的就是他所看到的。他看到魔魂如蟲蛾般飛舞,他看到城中有一座石像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看到了石像四周有四個強大在魔物蠢蠢欲動,也就是這一眼後,又看到數十魔魂鑽入兩人體內,緊接著他便什麼也看不到。他心中暗自驚訝,他本來對於這霸陵城頗為不屑,不明白紫微大帝為什麼對霸陵這麼的看重,但是在那木真自霸陵城中與魔主大戰七天之後敗走,他便對霸陵慎重起來。然而不管是之前的不屑還是後面的慎重,他都沒有進霸陵去,因為他從霸陵城中感受到一種他討厭的氣息,那是一種天生剋制他的感覺。

  當他看到被他拋扔進霸陵城的兩人一剎那間便被魔魂佔據了身體之後,更心中發涼,沒有人知道他是死屍成妖,最怕的便是這些能夠輕易佔據他人身體的東西。

  突然,他發現有人在看他,順著感覺看去,只見城頭黑霧翻滾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女子。黑髮綠裙,頭紮七彩絲帶,他立即想到了那個號稱魔主的女子。心中一緊,本就沒有絲毫體溫的身體越發的冷了。他只覺得,那女子的雙眼之中似有兩道魔魂鑽出,直上九天,朝他的眼中鑽來。

  他心中大驚,腰間長刀瞬間出鞘,沒有刀吟聲,只見一片如薄紗紅光劈出,將他眼中的兩個淡淡的魔魂給劈散。

  對於魔魂附身這種情況他向來都極為慎重,因為若是一旦有魔魂附身了,那麼他將毫無抵擋之力,因為他本身是沒有魂魄的。對於那些會攻擊到魂魄的法寶他向來不在意,卻怕魔魂附身,絲毫也不敢沾染。

  當他再朝霸陵城上的魔主看去之時,卻看到她嘴角的笑意,似不屑,又似冷笑,又似在著說他無處可逃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雜念排除,他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卻也很清楚自己優長之處,他是屍體化妖的,又在一處山澗石洞之中得到了修行法訣名叫《煉陽真解》,這讓他的肉身無比的強大,可憑肉身破散別人的法術,更何況他還得了那把嗜血攝魄刀,若有魂魄近身的話,一定會被那刀所吞噬的。

  他看清了陳景的真身在裡面後便離去,若是陳景出不來倒也罷了,若是出來了,他要趕在監天星君圍殺陳景之前將陳景殺死,消去在紫微大帝前不好的影響。

  至於是不是他自己是不是陳景的對手,他當然考慮過,所以他要去找自己的另外兩位好友幫忙。這位好友法力並不在他之下,卻只是一心修行,所以在天地間不出名。

  葉清雪現在雖是六大帝之一,但是他在人世間並不出名,因為她的座下並沒有什麼人,座下沒有什麼神祇,她也沒有在人世間顯過法象神跡,人間自然是對於葉清雪知道的少之又少,除了修行界的人。

  而在陳景的神域之外再無一處是無主之地了。

  這些陳景都不在乎,他的心中這天地並無主人,天下間的人們無論信仰誰都是自由的,而神祇沒有權利去干涉,信仰不能憑法術去逼迫與蠱惑。

  此時的他當然不知道在他的神域之外已經張開了一張大網,無論他往哪個方向出去,都將會受到攻擊,這是一場圍狩,是獵殺,而且並非只是來自紫微宮妖之一族。

  陳景身內鎮著兆先真人,而身體那石頭的堅硬感慢慢的褪去,變成了一個正常人模樣。

  他這個變化讓江流雲知道陳景與兆先兩人之間戰事已平,他沒想到這麼的快。若是這裡只有他一人在旁邊,他一定已經趁機布下陣式了,可是這裡是霸陵城,還有著其他的魔物,所以他沒有動。而現在那座石像明顯已經舒醒,卻不知道是陳景還是兆先。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誰,都還會有一場戰鬥。他不由看向城頭的那個女子,只見她雙眼透著幽幽冷光正看著這裡,江流雲看到過她無數次了,卻是第一次發現他的目光是這般的清澈,清澈讓他感到可怕。

  陳景才一醒來便看著顧明微,他只一眼便看出顧明微此時與過往的不同,以前無論怎麼樣,她都有一種不確定的混亂氣息浮現,而現在雖然依然邪異,卻又是那個清澈安靜。她看著陳景醒來了,突然說道:「你是不是想看這幅畫。」

  她話才落,手中的畫抖開,陳景頓時大驚失色,眼前的景象變幻,一道銀白天河自黑暗席捲而下。

  殺氣如風,劍吟如潮。

  宛如夢幻,卻又是那樣震撼,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殺之氣瞬間將他的心防衝開,侵入他的靈魂深處。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7 09:07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38章:第二元魔

  在天地演化之時隨天地而孕育的法寶名叫先天靈寶,其中大多數的先天靈寶都或多或少的蘊含著一些先天大道,得到先天靈寶的人可領悟其中大道,從而法力境界都快速提升。而有些法寶則是在天地間萬物生靈都極多之後仍然沒有完全的成型,卻又被修行之人得到後煉成法寶,這便是後天靈寶。天下靈寶大多都脫不出這先天與後天,卻又有一種寶物被稱之為異寶。

  魔主顧明微手中的畫便是異寶,那畫的任何一絲地方都不是這天地孕育而出的,卻有蘊含著無窮的道意。陳景曾經給顧明微的劍符勉強算是一樣異寶,而此時她手中這個卻不知道是何人所煉,更不知世間還有什麼樣的人能夠一下子煉成這樣的寶物來。

  陳景想像不到,以前想像不到,現在依然想像不到有誰,不過在這個時候他還是想到了那個傳說,傳說一千多年前一道天河自九天之上席捲而下,天下眾生都是在夢中看到了,而也就是那之後,天下的仙道以上的修士一夜消失。去過崑崙與天庭的他從一點都不信到有些相信了,現在他突然想到,或許當年真的有這樣一道席捲天下地的天河。

  他心境越來越圓融之時,心中以為世間再也沒有人能讓自己心產生恐懼和不安了,即使是到閻羅城中面對著那些殘存於黑暗之中一道道法則般的法術神通時,也能夠應付自如。而現在才知道,自己還差許多。

  他體內兆先真人也感應到了陳景這一剎那的衰弱,趁機掙扎。

  在陳景身體世界之中,兆先真人的身體如黑雲一樣的翻動著,但是正中間被一座石像壓著,石像重如山,若只是重量的話,又如何壓得住他,他早已經是元神之身,無形無質,現在更是魔物,自然是更不會被這種重量壓住,即使石像再重個千萬斤也不行,但是偏偏就是這石像讓他動彈不得,渾身不得力,早已經擺脫肉身的他竟是感受到了只有肉身在時才有的羈絆。

  這時他感應到那石像的力量減輕,奮力的一掙,他竟是感覺石像在搖晃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這顯然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他使出全力,翻捲而起。他當年號稱天下第一的劍仙,元神成了之後,元神就像劍芒凝結而成,侵入陳景身內之時也透著那種劍意的銳利。這時反捲而起,就像無數道劍絲在石像上劃割著。

  在那如劍絲般的黑霧之中,石像竟是寸寸碎裂,就像是泥塑的像經不起烈日的暴曬而開裂,最後崩散一地。

  他這時也不再想著逃出離,而是要將陳景的身體佔據。可就在這是,自黑暗的天空之中衝下一片白光,白光如劍霧,看似飄渺,卻又有著席捲天地的絕殺之意,比之剛才他的自己侵入陳景身體內場景更不知強勢了多少。他想要躲開,卻已經來不及,他只能抵擋著。現在他才明白陳景為什麼突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不知道陳景是在這如天河席捲的大勢下是否還活著,因為他自己連退路都沒有,無法躲避,無從妥協,他甚至連怎麼抵擋都不知道。

  他只得堅守,努力的保持一點心念不散去。

  就在他的意識恍恍惚惚要散去之時,那席捲而下的天河大勢卻又如潮水般的退去,速度極快。也就是在這時兆先真人眼中看到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個極小的點,這一點光華彷彿是藏於他的意識之中,從虛無之中出現,只一剎那便已經將他的意識佔據,在那光華之中,一縷黑煙在遊走,像是竭力要從光華之中離去躲入黑暗之中,但是那一縷黑煙卻像是迷亂了,只是在那光華里轉折遊走,只是每轉一圈便淡去一分,最終在光華之中消失無蹤。

  也就在消失的那一剎那,兆先真人的元神之身就要散去,卻又被一團氣息包融了,隨之便見那元神之中生出尊小小的石像,石像神光一閃而逝消失無蹤。而那元神竟是不再散去,而是穩定了下來,只是現在這元神卻不再是兆先,而是陳景了。不過比起之前的兆先要弱上不少,因為在之前元神分化出去時被陳景憑司雨神碑與迷天劍鎮刺住了一部分,後面那道天河傾入之時,那被鎮住就瞬間散去了。

  這一切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城頭的魔主顧明微只是將手中畫卷一抖便又捲起,但就是這一個動作卻讓她的臉色看上去難看了許多,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蒼白了,隱隱還透著青氣,很顯然她將那畫抖開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陳景站在曾經聚集信仰的那座木頭塔成的祭台邊上,兆先真人之所選擇盤踞在那裡,正是因為那祭台上殘存著信仰願力,能夠讓他在這魔城之中保持著一絲清醒。在凌宵寶殿之中他便已經知道了自己被殿中怨氣入侵了元神,被陳景看出來後拿話一逼竟讓他生怒的同時竟有了絲入魔徵兆。他心慌之際,顧明微不知怎麼突然以神通顯化,在他心神動搖之際蠱惑誘導他進了霸陵城。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只得盤踞在祭台上努力的保持著一絲清明,在看到陳景之時,他便立即想到佔據陳景的神像之身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絕對不容錯過。

  陳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身體又是石像的模樣。這樣一看便知是陳景出了問題,即使是意識沒有泯滅,也受了重創。城隍廟是一片廢墟,但是隱約可以看到那裡還有一座透明晦澀的城隍府在,城隍府雖然看上去也是殘存不堪,卻也並沒散去。江流雲站在那裡,他腳步動了動,卻並沒真正的踏出。他看向城中那四個身形飄忽不定的魔物,他們是城中除了顧明微之外的僅有的四個不會朝生暮死的魔魂。他們從一開始便附在城中四座神廟中的神像上,這讓他們沒因此而散去,反而越來越強大。

  現在他們已經有了靈智,不再是憑本能的行動了。所在就在陳景又重新化為石像靜立不動之時,他們四人分別從四肢鑽入了陳景的身體。

  他們都沒有選擇從陳景的頭顱進去,是因為之前兆先便是從那裡去的,後來卻沒有出來,所以他們心中有了顧忌,這也是魔物的謹慎與膽小。而江流雲心中跳動了,他當然想奪陳景的身體,奪了陳景身體便不用被困在這裡,他自己試過走出去,可才一踏出這魔城他便有魂飛魄散的感覺。只要奪了陳景的身體便能離開,從此天下之大,又有何處不可去呢。

  但是他依然不敢動,因為魔主顧明微還站在那裡,就在剛才顧明微將畫卷抖開之時,若不是因為並不是針對他,他在那一刻只怕已經成了這霸陵城中的一縷怨魂了,他是見證了顧明微成長的人,看到她從一個不知過去與未來的怨靈成長為現在的這個詭異莫測的魔主。以後更不知她與這霸陵城走向何方,他無法預見,所以他不敢在顧明微面前有什麼動作。

  陳景的身體之內,四肢之中鑽進了四個強大的魔魂,他們才一進來,便朝最中心鑽了過去,因為他們看到了一個明顯不過的光源,光源之中一尊小小人盤坐在那裡。

  他們一看到這個便衝來,在他們思想之中,這便是陳景的本我意識,只要吞噬他便能掌控這具神軀,所以他們不顧一切的衝來。四個魔魂幾乎是同時地到達。

  光源突然爆開,化為一張巨大的魔嘴,與兆先真人將陳景吞噬時的樣子一模一樣,一剎那間將兩條魔魂吞噬,另兩條轉身便要逃,天空之中突然落下一座神碑,神光萬丈,將一條魔魂鎮壓住。又一柄劍破開虛空,劃出一條白光,將一條魔魂刺在虛空之中。

  那張巨大的魔嘴化而為人,竟是與陳景有著七分相似,但是意態卻大為不同,渾身散發著一種詭異的氣息,讓人捉摸不定。他的身體一漲一縮,就像是在消化著那兩個魔魂,一會兒後,平靜了下來,他來到巨大如山的司雨神碑旁邊將那被鎮住的魔魂一把抓了出來,司雨神碑飛起,他抓住魔魂朝嘴裡塞進去,也不見咬,只見長吸一口,那魔魂快速的乾瘦下去,只一會兒全被吞吸進了嘴裡。

  另一處,一束劍光刺在虛空,劍光穿過一個魔魂,魔魂不斷的扭動著,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卻又怎麼也掙脫不開那劍的刺穿。劍看起來並不是很凝實,有些朦朧,但是劍光卻很凝煉,劍身之中一隻蝴蝶半開著翅膀像是隨時都要飛起。

  這個長著與陳景有著七分相似的人來到迷天劍前,一把抓住那魔魂,迷天劍在他抓住魔魂一剎那化為一隻蝴蝶飛起,蝶翅之中有一片是金色,拍動之時金光在虛空劃過,只拍動了幾下翅膀便消失在虛空,留下幾縷金光在混沌天地間慢慢的消退。

  那個與陳景長著七人相似的人則是和之前一樣,將魔魂頭顱塞進嘴裡,大力一吸,魔魂迅速的乾瘦下去,最終化為一縷黑煙被完全吞噬了。

  他現在不是兆先,而是被陳景在兆先真人元神之身將要散去的那剎那奪佔了元神之身,現在又吞噬了四個魔魂,元神竟穩定了下來。

  在佔據元神之身的那一剎那,陳景自己都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電光火石之間,他便感應到了種種妙用,更是隱隱的感覺到這元神之身將會對自己的修行有著極大的好處。

  這元神相當於陳景獨立出去的一條生命,可以遊走天下,即使是陳景本體滅了,這元神也能繼續活下去,並且繼續修行。

  「雖仍是元神,然已然化魔,又可稱得上是我的第二生命,不可稱為元神,不如就叫第二元魔。」

  想到這裡,陳景的第二化魔仰天嘶吼一聲,衝出陳景的身體,出現在陳景頭頂,只見一片烏黑的魔雲翻動,化為一個魔頭,魔頭不斷的變化,最終化為一個黑袍道人坐在黑雲之上,雙眼之中透著冷的光芒看向城頭的魔主顧明微。

  城隍府中的江流雲大驚失色,連連後退。

  黑袍道人身下的陳景身體迅速解化開,臉從石頭重新化為略顯硬白的膚色。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8 13:29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39章:霸陵城中斬分身

  霸陵城頭的魔主顧明微看著陳景,看著城中心的陳景。她在城頭緩緩的走著,如一朵畫在風搖晃。只身形一晃便改變了方位,一搖一晃之間。在漆黑的城頭詭異的行走。每一步消失,都沒有人能猜測到她會出現在哪裡,卻每一步出同都像是一個少女慢悠悠的走到那個地方。可正是這種看似慢悠的意境走在這魔城之中,更顯她的詭異。

  陳景在城最中心處,無論她在城頭怎麼走都不會離陳景近多少。陳景轉身朝南面的神廟處走去,那裡正是河神廟所在地方,陳景這城來一是想尋找這城的秘密,進顧府,卻一無所得,那張他突然想起來的畫竟是一件足以驚世駭俗的異寶。只是已經為顧明微所得,雖只驚鴻一現,已經足以讓陳景震撼。

  他朝這霸陵城當年建立的河神廟走去,走著走著,他的耳中突然聽到有人在吟念著《神明守身經》,這是陳景第一次在霸陵城中親自教霸陵城中的人們念誦此經,儘管後面這《神明守身經》演變成了《河神守身經》和《司雨天神守身經》,但陳景心中真正印入靈魂仍然是這《神明守身經》。

  「我有一卷《神明守身經》,誦之可安魂護身,不受外魔侵襲。血肉身,無形魂,舉頭三尺有河神。素藍辟邪衣,三尺誅魔劍,居心間,處泥丸,護我魂魄長安然。意凝心靜,神光照天靈。肉眼所見即河神所見,心眼所觀,河神亦覺,鬼魅不敢欺身,陰邪皆遠避……」

  這是當時陳景在霸陵城中看到城中的人們在陰邪汪洋之中掙扎時應心而起的一些話,那些能增加城中人的信仰,但是那都是出自於他的肺腑,字字真言。

  念出這《神明守身經》是顧明微。

  陳景的記憶一下子被拉回以往霸陵城中生死抉擇之時,那是一段天昏地暗的日子,無論他以後成就多高,只怕都忘記不了。

  他抬頭看著在城頭一步一晃,一晃一逝的念誦著《神明守身經》的顧明微,她卻沒有看陳景,就像是一個人孤獨的沉浸在孩童時的記憶裡。她一手摸著城牆,一步走出,身如輕煙的消失。又在前方一步之出顯出身來。

  陳景頭頂那一片黑煙之上盤坐的第二元魔並沒有再盯著顧明微看,而是抬頭手在虛空抓出,一條魔魂便出現在他的手上扭曲掙扎著,發出一聲聲攝人心神的叫聲,卻並不能對第二元魔產生絲毫的影響,只見他將魔魂塞入嘴裡,長吸一口,魔魂便全都被吸了進去。

  這邊還沒有吃完,那邊又已經自虛空抓出一條魔魂來了。

  陳景看著她,魔魂的散滅前慘叫聽在陳景的耳中就如遙遠虛無處響起,他突然驚醒,心生警兆,眼中水韻神光浮現,一眼便已經看到顧明微那被黑氣籠罩著的眼眉,只見她的眼低垂,眉安靜,並沒有半分施法的感覺意味在。然而,他卻更加的警惕起來,暗想:「想不到她已經到了法不外露,一言一行皆可惑人心的境界了。」

  這是一種法術的境界,天下間各派典籍之中都會有著法術的幾種境界,最初是顯法,無論哪種法術,只要咒語法訣施出之後能出顯法術,便是顯法了。然後一步步對法術越來越純熟,法術的威力也就越來越浩大,當法術能夠凝若實質之時,這便是「真形」了。再往後,又有「入微」這個境界,而顧明微的這種法術善惑人心,又隱於一言一行之中,不著痕跡,極難辨別,又稱之為「不露」之境。

  典籍上還記載著說,傳說有人能夠在將這種惑人心神的法術修得猶如好友真誠的說話,即使是直視其目光也感覺不出他有半分的虛假和蠱惑之意,即使是面對比自己的法力高強的修行,也能影響其心意。

  不過無論顯形於外的法術還是詭秘無形的法術,最高深之處都是同一個名字,名叫「言出法隨」,據說到了此境界,每一口喝出都會風雲變色,言山是山,說風便是風。

  陳景雖然沒有感覺這倒底是不是顧明微的法術,但是他卻真實的感應到了危險,只要有危險,他便能感應到。

  他又朝前走,顧明微依然在念誦著那《神明守身經》,她念的聲很虔誠,很低,就像是一個女子在安靜房間裡獨自誦著經文一樣。但是卻讓陳景聽的清清楚楚。陳景並沒有去不聽,就在快要來到河神廟前之時,顧明微誦經聲變成低唱,那意境一剎那間便變成了婉轉,婉轉之中隱隱透著那種怨恨之意,初時這種感覺還很淡,然而卻在陳景走了幾步之後,便越來越濃重了。

  突然,他停了下來,四處看去,只見四面八方竟是已經圍滿魔魂,而且每一個魔魂都在吟唱著《神明守身經》,他那圓融的心境竟是翻湧了起來,就像是沸水在鍋裡翻動,有著那種將頂蓋掀起的感覺。

  他有些震驚,既震驚於顧明微在霸陵城中這種地位,宛若九天之上的大帝,只此便能看出,顧明微是這霸陵城中當之無愧的主人,魔主之名更是實質名歸。又震驚於這滿城的魔魂一起隨顧明微一起念出《神明守身經》時是這樣的驚心動魄。這是陳景自亡魂夢魘咒消去之後又一次的心神跳不受自己控制的跳動,他那圓融的意境之中竟是出現了一絲黑色。

  他心中突然一動,頭頂第二元魔突然朝陳景頭頂一抓,只見一縷一黑氣在他的手上纏繞著,宛若活物一般的在要掙扎著離開第二元魔的手。只見第二元魔朝朝手抬起,朝外抽動,那黑氣竟是如抽線一般的從陳景的頭頂出現。

  若說圓融之意是一團唯有陳景自己感受得到看得到的水氣一樣的事物的話,那麼現在被第二元魔每抽出一分,他便感覺自己的圓融道意在減少一分,因為那些黑氣都是圓融道念之中滋生出來的。他突然有一種感覺,感覺自己的道意會被這樣慢慢的轉化掉。

  「這才是魔物最讓人防不勝防的地方。」

  他心中想著,大步的向前走,頭頂的第二元魔將手中那縷黑氣放下,黑氣又縮回到了陳景體內,陳景這些都仿如未覺。

  他來到河神廟前,只見這河神廟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或許不是黑色,但是每一個進到霸陵城中的人看到的都會是黑色的。在這城中,無論是何中生靈,他的六識都將受到影響。

  那河神廟的每一寸地方都似有著魔魂正在孕育,瓦片之上似有魔魂在吟唱。他一步跨入神廟之中,看著神廟之中的石像。

  石像上神韻全無,反倒有一絲的詭異。石像上滿是黑斑,陳景不由的想到當年自己被請進神廟裡來的那一幕,又聽著外面的滿城魔魂吟唱著《神明守身經》,心神跳動著,心念間,黑氣蔓延。

  他突然轉身,朝看向外面,說道:「既然你這麼的想把我留在這裡,那我就留下當年的我來吧。」

  神廟之中劍吟流轉。

  在陳景的心中,他的心念被一劍分出那代表著霸陵的一部分,融入劍光之中,劃過虛空,印在神像的額頭。

  在劍光印入了神像額頭的一瞬時,他已經出了神廟。

  城中的魔魂仍然在念唱著《神明守身經》,那聲音之中蘊含的怨氣並不能再動搖陳景半分了,這一分神,他雖覺得自己輕鬆純靜了許多。而神廟之中的神像身上烏光浮現,雙眼竟像是活了過來,注視著外面。

  陳景大步的向前,沒有人能知道他已將曾經的那段讓他耿耿於懷經歷斬去。顧明微的眼中,陳景在跳出神廟的一剎那,身上神光高高豎起,將他頭頂的第二元魔罩在其中,竟是相映成輝,有著一種難以言述的玄妙。

  陳景大步的向前走,顧明微竟然只是看著,直到陳景邁出霸陵城的那一剎那,顧明微突然說道:「是你們造就了這座無信之城,並將他拋入萬丈深淵。今日之後,世間再無顧明微,世間也就再無霸陵城,因為這裡沒有人,只有魔,天生地養的魔,以眾生之欲為食。他們都是天魔,這天魔空間之中尊我為主。」

  她這聲音說到最後竟是那樣的莊嚴,就像是在對著天地宣告一樣,彷彿已經牽動了天地法則,九天之上虛空震動,風起雲湧。

  陳景沒有回頭,大步的走著,但是他頭頂第二元魔魂突然咆哮著,雙手不斷揮出,似在將一些無形的束縛給掙斷。

  在陳景出了城門的那一剎那,身後霸陵城在他的感應之中模糊了,回頭看去,只見城牆自下而上的化為黑煙,他看著城頭的顧明微漸漸地被翻湧的黑氣吞沒。在吞沒的那一瞬間,他覺得顧明微的雙眼透出的光芒無比的冰冷,冰冷之中又透著詭異。

  他轉身,第二元魔在他出城的一剎那便已經被他收起。

  邁步向前的一剎那,他頓住了。他感應到了前方已經是一片殺域,正等著他的到來。

  轉身。

  轉身的一剎那,他又感應到了前方是一片絕地,若是一直向前,凶險異常。

  這次他沒有再換方向試圖避開,他知道,任何方向都是絕殺之地。

  抬頭看天空,只見晴空萬里,白雲飄飄。

  陳景不會看天象,他也不會測算,不會演卦。但是他能感應到,感應到自身的凶險,凶險之意臨身之後,再抬頭看天象,但覺得四周烏雲密佈,唯獨中間小小的一塊天空是清靜的,卻又如一口井,陳景就如困在井中的獸,無處可走,無處可逃。

  四方天空似有無數雙的眼睛看著他,看他選擇走哪個方向。

  可他最終哪裡都沒有選,他直上雲霄。

  一跺腳,整個神域之中靈力翻騰而起,化為青龍,青龍咆哮,青龍額頭站著的是陳景。

  四方雲動,朝中間聚來。

  彷彿要將這井蓋遮住,將裡面的猛獸困死。

  雷聲隆隆,這是天威。

  雷光道道,驚天動地。

  那些雲朵之上,不知有多少天兵神將站立著。

  只見大地上一條青龍盤旋而起,盤旋之中,一人大喊道:「我願這風,吹散滿天烏雲。我願這雨,洗淨世間浮塵。」

  聲音煌煌,又似直接從胸中噴湧而出。


domingo0 發表於 2012-8-19 21:22
本帖最後由 domingo0 於 2012-8-20 18:17 編輯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40章:破妄觀天地

  陳景只想安安靜靜的在這世間做些他自己想做的事,沒有想過要與任何人為敵,尤其是在從霸陵城出來之後,更是不想了,只希望自己能夠像深山裡的小泉一樣安靜的在天地間流淌,希望自己不再出現什麼不必要的情緒,能夠時刻保持著那種不偏不倚的心。

  沒有憐憫,沒有痛恨,不生怨仇,不偏於良善,不執於懲惡。

  但是樹欲靜,風卻不止。

  抬眼四望,竟無一路可走。舉頭看天,只見蒼天唯有一域,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在心中蔓延,胸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團不甘的怨氣。這是在霸陵城中這麼久,不知不覺中依然受到了一些影響,又是一覺醒來,天地變換,幾無容身之處生出的怨念,這一剎那,從他內心深處翻湧而起,在胸中沸騰,最終脫口而出,化為兩句話。

  「我願這風,吹散滿天烏雲,我願這雨,洗淨世間浮塵。」

  雨自九天之外落下,風自虛無中滋生。起於無名之間,吹落在這大千世界之中。

  呼風喚雨。

  洪荒年間有祖巫奢比善呼風喚雨之法,天下無雙。風雨之中即使是靈寶也將化為塵埃泥土。

  天空之中的烏雲頃刻散去。

  這一切都只是陳景出了霸陵城後走出幾步之間發生的事。在凡人眼中是平靜的天地,卻在一剎那間風起雲湧,大雨傾盆。

  一條青龍自大地上站起,仰天長嘯,長嘯如劍吟。

  九天之上波浪般滾滾而生的烏雲瞬間散去,狂風、暴雨隨聲而來。

  烏雲散去,顯露出了烏雲之後的天兵神將來。他們一個個面露驚疑之色,卻在這驚疑之中,一簇簇的天兵們的衣甲就像腐朽的樹葉一樣的被吹散,身體轉眼之間成了枯骨,枯骨又頃刻間被消磨,如粉塵一樣的隨風吹,隨雨落。

  風絲絲入骨,在眾神靈魂之中呼嘯。

  青龍也在陳景那一句話過後消散掉了。在七十年前陳景便領悟了呼風喚雨的神通,卻在七十年後才使出。他第一次使用,只這一剎那,便已經耗盡他一念之間從神域之中喚來的靈力。

  而那些天兵在風雨之中消失之後,只有神將還在。只是他們看起來也都一個個臉色蒼白,在風雨之中堅持著。

  狂風呼嘯,大雨傾盆,只一轉眼,天地已經迷濛一片,看不清了,神念探入風雨之中立即會被被吹散。這還是陳景的呼風喚雨修行的不夠高深,若是修至深處,只一縷清風便能吹入靈魂,將生靈的三魂七魄吹散,那雨落在生靈的身上,能將肉身給腐蝕掉。

  風雨之中神將們也都轉身而逃。

  此時的陳景鋒芒之盛,幾近無敵,他們只得避開。他們遠遠的離去,過了好一會兒感覺那一片區域之中的風雨已經弱了下去時,再回來,陳景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見神光閃逝,劃破長空,或耀眼,或晦暗,或隱秘的出現在霸陵上空。

  他們是青華宮、紫微宮、神宵玉清府中的神將,總共有九位,每宮各三位。他們彼此相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他們也都是見多識廣之輩,現在定下神來,立即猜到了陳景剛才的那法術應是洪荒時期只聞其名,未見其真形的《呼風喚雨》術,當即有神宵玉府長生大帝座下神將說回去大帝那裡求下定風珠來降陳景。又有一位神將說有個好友有一樣寶物名叫玄元控水旗,轉身便化一道靈光飛逝向遠方。

  眾神將本是分幾個方布下殺陣等著陳景,卻見陳景直上九天雲霄,他們受到這氣機牽引,竟是情不自禁的都朝中天而來。這一戰,他們連陳景的衣角都沒有看清便已經結束了,還損失了那麼多的天兵。對於他們來說是大辱,他們一個個都是天下聞名的神將,又怎麼能夠忍受得了呢,在他們的心中,覺得陳景不過佔了突襲先機而已,若是真要比法力,比神通手段,自己未必就會比陳景弱了去。

  突然,九天之上有一道烏光從天而降。

  他只一出現,虛空之中便有著一種壓抑感。

  他的雙眉格外長,雙眉之間格外的近,雙眼之中有淡淡的碧光,一頭碧髮整整齊齊朝後梳著,後面卻偏在一邊,搭過肩來,垂在身前,若只看他的背景身段,只會以為他是一個英俊瀟灑的公子哥,可他的雙眉破壞了這種美感。

  他出現之後,朝眾神將說道:「大帝說,這個地方誰也不能動。」他所說的地方誰都能聽的得出來指的是陳景的神域,因為他們所在之處就是陳景的神域上空。而他正是千羅萬劫顯妙清雪大帝座下的神將七夜星君,許多人在後面則是叫他七夜魔君。

  「動了會怎麼樣。」

  聲音從遙遠處傳來,只見遠空之中一點靈光越來越近,話音在虛空之中散去之時那點靈光就像是穿越了無數的虛空來到了七夜星君的面前。靈光一化為三,其中一個正是之前離去請兩位好友一起來截殺陳景的血刀天君夜瀾城。他出現,一襲的大紅袍,一身的金甲鎧,手按著嗜血攝魂刀,鋒芒畢露的看著七夜魔君。

  天下間共六位大帝,名頭最盛者莫過於北極紫微大帝,他座下神將共十位,卻每隔上幾年總會有些變化,因為妖族之中修行有成之後便會在到大帝這裡來謀個神位,這對於他們的修行總是有好處的。而唯一能夠與之相比的就是承天傚法殿中的那位娘娘,至今為止,也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什麼身份來歷,而他座下大多數竟是天下的城隍與土地。當然,只要不是妖靈佔據了城隍神位,都會尊從於承天傚法殿的號令。

  而座下神將最少的就是凌宵寶殿的清雪大帝了,她的座下僅有三位,這位七夜星君便是其中一位。

  「誰動了,誰就會死。」七夜星君盯著血刀天君夜瀾城,緩緩的說著,他身上一襲黑衣,黑衣之上似有星辰在若隱若現,仔細的盯著他的法衣看的話,會像看黑暗的星空一樣。

  「這是你說的?」血刀天君夜瀾城雖然性子急,但也不傻,他知道什麼仇什麼時候可以結,知道哪些仇什麼時機可以報。

  陳景與面前這個七夜並沒有絲毫瓜葛,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會有此一問。

  「她說的。」七夜星君伸出手朝天一指。他的手指修長,幾乎可以說是世間最漂亮的手指,卻留著長長的指甲,破壞了那美感。

  夜瀾城知道他指的大帝是誰,雖然葉清雪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天地間,甚至沒有離開過凌宵寶殿,而他連凌宵寶殿現在在何處都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一但一位大帝說出了這樣的話,而自己仍然做了,那就是踐踏了大帝的尊嚴,那時估計連自己的紫微大帝都護不住自己了,除非一輩子躲在紫微宮中不出來,更何況,傳聞當中,這位清雪大帝雖是晚輩,但是神通並不在另外五位大帝之下。他不想一輩子躲在紫微宮中,所以他退縮了。

  「這個時代是我們妖族的,這個天地早晚是我們妖族的。」夜瀾城說完轉身便走,其他的神將也相繼退出霸陵城神域,然而,他們並不是就此散去,而是在天地間尋找起陳景來。

  只是陳景卻像是就此消失在了天地間,但他們卻不會這麼認為,只是終究是沒有找到。這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是一種不可思議的事,在天下分別被各大帝座下的神將分割成一塊塊犬牙交錯的地盤,雖然他們並不代表天下的神將,但確實沒有一個神將發現陳景的蹤跡。

  初時也只是那十來個神將在尋找後他們找不到,後來天下間形成了神域的神祇都仔細的察看著自己的神域,卻只發現其他一些在自己神域之中傳道異域之神,但是陳景的蹤跡則是一點也沒有發現

  他就是像消失了,但是卻都知道他一定是融入茫茫眾生之中。

  陳景乘青龍而上九天的一幕在天地間流傳,那呼風喚雨神通讓許多神祇感到心驚,再與他七十年前的事跡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看不見的旋風在天地間刮著。

  而陳景則是在天地間行走著,他的心越走越靜,在這過程之不但將第二元魔完全融煉為自己的,還將圓境之鏡融入元魔當中,竟是絲絲入神,毫不排斥,不但去除了兆先真人的元神初成時不損傷,更是成長了。

  返照虛空,他隱隱看見這天地如磨盤一樣的運轉著,眾生在這磨盤之下生存著。

  第二元魔騰身而上九天,直往九天之外而去。

  而陳景的本身則依然天地間行走,每過一處必定感應著這一處地靈風水。感應著這裡的生靈之性。雖說周天生靈都逃不過七情六慾,但若仔細體會又會發現不同,每一處的生靈有著他們獨特性質,他的破妄眼中這個天地慢慢的出現了色彩,不是浮於外的那些惑人心眼的顏色,而是人性真色彩。

  貪、嗔、癡,怨恨、愛戀、瘋狂,陰險、狡詐、輕浮、情慾……,這些在陳景的眼中都會呈現出相應的色彩,他每到一地都要登高遠望,在他的眼中出現的是一片繽紛的世界。

  繽紛色彩如洪流,盤旋滾滾。

  而他的心念之中,神域之外又慢慢出現淡淡的痕跡,那些痕跡構成一張圖。如淡淡的山水畫,彷彿冥冥之中有一隻無形筆在他的心中勾勒著這個天地。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