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 作者:親吻指尖(已完成)

 
tt9981 2012-2-27 22:39: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7 353838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20 17:28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11章:凌宵劍域

  「太子說,如果您不知道,那現在也算是知道了。」松清說道。

  「我現在知道了。」陳景說道。

  松清繼續說道:「太子說,當年葉仙子曾在借《天妖化形篇》時曾說過,若有召,必尊從。」

  陳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師姐重傷不醒,且待她醒來再說。」

  「您與葉仙子感情深厚,現在葉仙子昏迷不醒,何不代她做決定。」松清緊追著說道。

  陳景坐在那裡,聽了這話後抬起頭來看著松清,松清相視一會兒,低下了頭,卻也沒有退出去。陳景說道:「在繡春灣來來去去那麼多的妖靈之中,唯你口舌最利,機變最快,也最善觀人面色。」

  松清連忙抬頭,面有愧色,說道:「河神爺,小妖既然來了,就應該把應該說的話說完,您說是嗎?我畢竟是妖族。」

  陳景眼神有些變化,不再銳利,說道:「你是妖,我是人,你我雖有私交,卻仍改變不了這個立場。你去吧,告訴太子,一切等我師姐醒來再說,現在無論是誰要打擾到我的師姐,我都不會放過他,我雖然沒有什麼深厚的背景身份,也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神通,但若是我一心想要殺誰,在現今的天下間,誰也活不好的。」

  陳景的聲音初時還頗重,隨著說到最後,卻是越說越輕,最後幾個字都有點像喃喃自語了,但是在凌宵寶殿之中松清卻聽到了,只這一句話後,他便感覺到這殿中河浪翻騰的殺氣,絲絲入骨,松清連忙退出殿去。

  陳是仍然是低頭看著《呼風喚雨》訣,殿外烏雲密佈,眾人微微有些心驚,暗道這個陳景果然非同小可,得司雨神碑之後越發的高深莫測了。而那一片濃密低沉壓在凌宵寶殿上的烏雲旁邊有一個人坐在白雲上拂著石琴,他圍著烏雲而飄浮,琴音雖然不重,殺伐之氣竟是與陳景在凌宵殿中河浪裡的殺氣一樣,就像是他的琴音能夠融納天地間一切殺氣入琴音之中。

  又有一道靈光落入凌宵寶殿之中,進入殿中黑衣,卻是藍髮,他的眼睛狹長而小,只看一眼,便讓人聯想到世間最陰毒之物。他進到殿中,還沒有開口,陳景已經說道:「九陰,你也來了。化形,真是值得恭喜的一件事。」

  「河神爺座下的那些年,讓我心志清明,這才能一舉而化形。」 九陰說道。

  「涇河的河水沖洗得了世間一些混濁,我這個當了五十八載的河神可沾光不少。」陳景道。

  「涇河因你耀眼。」九陰說道。

  認識九陰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一個多話的人,現在與陳景說這麼多話,已經是極其少見的了。

  陳景說道:「想不到你也能說出這麼好聽的話來。可惜,在繡春灣時你不曾說過什麼。」

  九陰化形後嘴唇很薄,面上略顯無肉,他沒有再說話,也許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所以沉默著。陳景本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但是這個時候他不會讓別人感到為難,尤其是曾經在他身邊的人,於是他說道:「你這次帶來了什麼話呢?」

  「娘娘說,葉仙子醒來前她不會動這座凌宵寶殿的。」九陰說道。

  陳景有些意外,過了一會兒,說道:「娘娘是什麼人。」

  「不知道,她能通過血脈召喚我,能讓我化形。我想,她應該是大巫吧。」九陰說道。

  陳景不太清楚大巫是怎麼樣的存在,但是從傳說中卻能夠想像的到,大巫有著通天徹地的神通,就是不知自己比之她現在如何。

  「師姐與娘娘之間有什麼因果。」陳景問道,他不認為大巫會無緣由的派九陰來說這些。

  九陰說道:「娘娘沒跟我說過,我不知道。」

  兩人話都不多,九陰退出凌宵寶殿之時,陳景又低頭看著《呼風喚雨》訣。不知為何,直到現在,陳景仍只是覺得全身都隱隱作痛,內裡又透著微微的麻癢,只是讓倍感難痛,卻並沒有致命的感覺。劍咒大部分已經融入到了靈浪之中。

  天庭不是一般的靈寶,任誰要想祭煉都不可能容易簡單,更何況還有著那麼多修行者搶奪。宮殿有六座,陳景占一座,其他五座分別被佔據了,他們只要一祭煉完了,便能自號帝君,坐封一品神將,與陳景不同,他們不是孤家寡人,而陳景是,所以就有不少散修進入殿中來,他們也是發現除了這座最中央的凌宵寶殿中竟是只有一個人。

  陳景已經記不清凌宵寶殿之中進來過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出去,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死在凌宵寶殿之中的人都是最後也放不下貪婪想要將他殺死的人,總共十一位,其中有些人陳景知道名字,有些聽過,有些根本就是聞所未聞。但是他們都死了,陳景並不想殺他們,並不是他們該殺或不該殺,而是他們不適合死在這座凌宵劍域之中。

  死在這裡,會消耗融入河浪之中的千年劍咒。他們不知道,其實他們是以自己的生命消耗著劍域,只是為後來者做出奉獻,但沒有人會念他們的好。

  陳景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不在乎那些與自己毫無關係之人的死活,連他們的來歷與為人心性都不想瞭解。或許這是死亡見多了,心冷了,或許是經歷多了,心已經被世事給粹煉的堅硬了,成了一把開雙刃的劍,

  四季變幻的風能在人的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跡,也能將一個人的心吹冷吹硬。

  陳景並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在慢慢的變成一個心冷的人,或許他是知道,卻從來不說。又或許,只有當他內心的深處生出暖流時,才能讓他慢慢的在歲月之中風乾冷硬的心片刻柔軟。

  葉清雪當然就他心中柔軟的地方,他這一生之中有過三次的絕望,三次都是被葉清雪從絕望之中拉回。尤其是最後一次地,他身如枯木的躺倒在樹下,等著別人挫骨揚灰,等著別人將他的魂魄抽出來焚燒煉化,然後,她來了。她是葉清雪,是他的師姐,甚至可以算是師父,因為他的修行法門都是她教的,他曾在千羅山中修行時有不懂的都是去問她。

  現在她就坐在他身後的曾經的玉皇大帝坐過的椅子上,三個多月了還沒有醒。

  她說過三個月後沒有醒的話,三年後一定會醒。

  但是他卻有一種預感,預感三年後葉清雪未必能醒得了。他的預感自從渡過了神明之劫後越來越靈驗了,預感越強,也就越靈驗,雖然對葉清雪三年後不能醒來的預感非常淡,淡到他自己認為這只是擔心而已,但是終歸是有了。他是神明,應當心如止水,心如明鏡照鑒成萬物,世間之事都不應該在他的心中留下任何的痕跡。他的心應該如清水流過鏡子,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神明,不滯於任何事,卻又對天地之事如觀鏡一樣清晰。只是他現在還做不到這個,因為他成神祇還不久,不過短短的五十八載,他整個修行歲月都不過是六十幾年而已。但是他卻比許多修行了百年甚至幾百年的人神通還要強,他的法術如細雨如春風,更像是一場夢,讓人感覺不到危險便已經死了。

  這是入過凌宵劍域之中又出去的人說的話,還有人說:「在那凌宵寶殿之中,你所見到的,所想的,都有可能是幻象。你的記憶,你的慾望,你由內自外的一切,都將在一朵朵河浪之中呈現,每一朵浪花都會會化為一個世界。當你陷入幻象世界之中時,那些幻象其實早已經化為劍絲進入到了你的骨髓和靈魂當中去了。」

  陳景本來並沒有這般的神通法術,並沒這般輕妙虛幻的法術,以前沒有,現在卻有了,當他將一身所學所悟都祭融到一起之時,便出現了這座劍域,陳景沒有為這劍域起名字,但是世間的修行之人都將之稱為凌宵劍域。這是劍域,並不是劍陣,只要有陳景在的地方,隨時隨地都能出現這樣的劍域,這劍域在他一念之間便可成為法術。

  而且,這劍域還能成長,會成長到什麼地步,連陳景自己也不知道。

  現在凌宵寶殿已經徹底的被烏雲遮住了,凌宵寶殿之中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便是一盞青燈,青燈光芒如波,一圈圈的蕩漾開來。燈光將燈下的看書人籠罩著,他還是和三個月前一個坐那裡看書,看著那本他雖然還不認識上面的字,卻越來越能理解的《呼風喚雨》訣。

  他的耳中聽不到外面任何的聲音,但是殿中黑暗中的浪花卻不時的翻起一朵朵的靈浪,靈浪之中有著一閃而逝畫面,畫面有時就是凌宵寶殿之外的景象,有時卻是千萬里之外的人間之事。他的心越來越靜,靜的就像是深山中的冷泉在靜靜的流淌。

  自從凌宵寶殿上空的烏雲壓在了凌宵寶殿時,卻仍有一樣東西能夠綿綿不絕的傳進來,那東西就是琴音,這琴音即使是陳景不想聽,也依然傳了進來。在他的心中,彈出這琴音的主人,就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你永遠不知道他有多深。

  三個月過了去,琴音也就響了三個月。

  三個月的祭劍域的時間,讓陳景對這座凌宵寶殿已經有了一種特別的感應,這個時候,他的目光從書冊上移開,看向殿門口,因為感應到了有一股強大的氣息朝凌宵寶殿侵入。

  來自於另一座大殿。

  「來了,終於來了。」

  陳景心念動間,凌宵寶殿之中河浪翻騰,波光鱗鱗。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22 10:43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12章:他年我若為天帝

  這股氣息即可稱之為法,也可視之為如風雨將至時的傾城黑暗。

  如果不是親身體會,沒有人能想像得到這種感覺,陳景也想像不到,但是他現在感受到了,那緩緩傾壓而來的黑暗之中,他彷彿聽到萬獸嘶吼,萬類咆哮。

  「這是妖族太子。」

  陳景心中暗想,在萬類咆哮聲中,他感受到了一種對內臣服,對外揚威的氣息,他以濁浪觀觀之,一片籠罩,所見到的就像是混沌初開,天地清濁不分,周天萬類在清濁之氣中朝一個方向朝拜,這種氣息也只有妖靈心中認可的一位王者才能生出這種大氣磅礡的氣象出來。雖說這種氣象還不夠真實,還沒有真正的君臨天下,但是卻已經初俱形態。

  陳景不由自主的想到信仰,這也是一種信仰。

  當陳景感受到了,並想到了信仰之時,河浪也快速的發生著變化,只見浪花之中竟是出現了一幕幕的萬民祭祀的景象。這種景像一出,那如傾城王者之氣立即自他心中消除。

  在紫微宮中,有一個年輕人盤坐在那裡,他突然睜開雙眼,旁邊立即有人問道:
「太子,怎麼了?」

  太子微笑道:「果然,有些不簡單。」

  「太子,是指?」

  「凌宵寶殿中的那位。」

  「原來太子說的陳景。」

  「這些年來,他名字時常聽人提到,本以為只是一個有些法力有些神通的後輩,沒有想到境界竟已經是這般的高,當今天下若有人輕視於他,一定會吃虧。」

  白樺子跟隨太子一百二十三年,最清楚太子表面雖然對誰都非常的寬厚,有一種王者之風,但是內裡卻是非常驕傲的,已經許多年沒誇過一個人了。有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秘密,那些被太子誇過的人至今還活著的沒有幾個了,而且都是死在了太子的手上。

  白樺子還知道太子所說的當今天下人指的都是天下間最頂級的那一層了,雖說這天下間,有些法力神通都在天下間最頂級的那一層,卻有可能突然死於某些不知明的某一種不為人知的秘術下,但是這種事畢竟是極少發生的。

  「太子,這凌宵寶殿處於眾矢之的,現在太子若取,還不在時候。」白樺子說道。

  「我自然知道不在時候,剛才不過只是試探一下,待我將這紫微宮完全掌控之後,他們應該也都已經將其他的宮掌握了,然後那時就是爭奪凌宵寶殿的時候,到時我將在這紫微宮中行法,而你們,就要去將凌宵寶殿主殿以外的那些小殿佔據,插上我親手祭煉的妖幡。」

  「是。」白樺應道,他知道當太子做了決定後,已經不再需要他多說任何的話,只需要堅決的回應就行了。

  太子又閉上了眼睛,而白樺子被太子激起的激動情緒仍然無法平復,他跟隨太子一百二十三年,日夜盼望的便是妖族能夠重新掌握天地,畢生所願便是能夠看到太子君臨大地,成為天地之主。

  他環視了一圈殿中諸位妖靈,看到了站在角落裡的一個矮瘦的年輕人,這年輕人看到他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時,立即低下了頭,但是白樺子仍然是覺得這人是一個奸滑之輩,他認得這個臉上無肉,尖嘴猴腮的年輕人。

  「松清,你來說說那個陳景是什麼樣的人。」白樺說道。

  松清抬起頭來看了白樺子一眼,白樺子的面色平和,單從面色來看,並不能看到白樺子的任何心事,更不知道他這問話有何目的。但是松清卻只是在那抬頭看的一剎那間,從他的眼神深處看到了一絲不屑與厭惡,這讓他的心裡像是有一根針刺了一下。

  他不由的想到了陳景的眼神,在他的眼中,陳景遠比眼前的這個白樺容易懂得多,甚至比世間的許許多多的神靈妖魔更容易懂。所以,當他聽到白樺子所說的話後回答道:「他是一個簡單的神祇。」

  「無論是什麼生靈,過於簡單總是活不長,既然你說他簡單,那你可以說一說他怎麼個簡單法?」白樺子說道。

  松清說道:「在這個天地之中過於簡單確實活不長,但是河神爺卻已經活了這麼久,而且越來越簡單,他非但沒有死,法力反而越來越深,境界也越來越深不可測了。」

  「從你的語氣之中,我可以看得出你對他非常的尊敬。」白樺子說道。

  「他本就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神祇。」松清說道。

  「哦,呵呵,看來真是一個簡單而讓人尊敬的神祇啊,我聽說霸陵城曾是一個非常繁盛的城池,卻在信奉了他之後而變成了人間魔域,即使是法力高強之人也不敢輕入其中。對於這個天地來說,他這種成就,即使是一千年也沒有過。」

  他最後的一句話語調並沒有變化,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讓人覺得他只是就事論事,若是不知道的一定會深深的相信他說的一定是真的。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無論是什麼事從他嘴裡說出之後都會變成一個事實,不帶任何批判性的色彩。

  但是松清卻從他極為輕微變化的話音和眼神之中感受到了劍一般的諷刺,光芒刺眼,封喉而來。

  陳景說過他最為伶俐,也說過他最善觀人面色,猜人心思。白樺子即使是掩飾的再好,也仍然是松清感受到了,更何況他也並沒有盡力的去掩飾。

  松清看了白樺子一眼,又低頭說道:「這裡面或許有些誤會,這天下間的事在傳揚了千萬里之外總是會有變化的,更何況是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哦,難道是我錯了。」白樺笑道。

  「當然不是,您不會有錯。」

  「呵呵,即使我聽到的與真實情況有些區別,但是霸陵在未成魔域之前他便進去了,而他出來之時,好好的人間城池就成了墮仙陷神的魔域,這個總不會有錯的吧。」

  「您當然沒有錯。」松清說道,他知道這個時候應該閉嘴,這是最為明智的做法,他清楚的知道面前的這個白樺子想從他的嘴裡聽到有關於陳景非常不好的一面。但是他的話卻在肚子裡打轉,轉自胸口,就要忍不住吐出來時,白樺子卻笑道:「看來你真是對他尊敬。」

  松清立即道:「是,我對他尊敬,因為他值得我尊敬。」

  「哦,你說說,你還沒有說他怎麼個簡單法,一起說一說吧。」白樺子說道。

  松清抬起頭來,直視著白樺子,緩緩說道:「這個要說的話其實更簡單,因為他對人很簡單,若是有人對他真心些,他自也是真心回報,若是有人對他不屑一顧,那得到他的就只有冷漠,尤其是近年來,這種感覺越來越重了,但是他不會怨恨一個人,任何人都不會,我記得他曾說過一句話,他說:我無才無德,不敢行教化蒼生之事,不敢傳道天下,只能獨守我一域廟宇,人間有人信我,我自然要回報他們的信願,你們問我修行之事,我必定將心中所知盡數解答於你們聽。若是有人仇恨於我,我不會在意,希望你們也不要在意,因為這並不能阻礙我什麼。」

  白樺子的眼睛瞇了起來,松清的話讓他心中慢慢的呈現出一個人的模樣來。這人沒有臉譜,但是卻散發著一種強烈的意,這種感覺他一時說不上來,下意識的問道:「有人仇恨於他,他根本不在意,那若有人要殺他呢?」

  「他現在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法力越來越高,而那些一心一意想要他死的人要麼死了,要麼被他甩在了後面。」松清說道。

  白樺子皺著眉頭,說道:「這是一個可怕的人,簡單的可怕。」他的心中,那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外面的霧氣被剝開,一道刺眼的光芒迸射而出。

  他閉上了眼睛,彷彿心念間的那光芒真的讓他的眼睛難以睜開一樣。

  「這是一個外在冷漠,內裡卻燃燒著劍芒的人。」白樺子心中想到。他突然很想知道他長什麼樣,於是便問了松清。

  松清看著閉上眼睛的白樺子,嘴角突然出現了一絲笑意,他知道,這個世間,又有一個人永遠的沒有資格成為河神爺的對手了。

  他將陳景的長相身高清晰的描繪出來,在白樺子的心中慢慢的出現了一個人來。

  「真是一個冷峻的人。」白樺子感歎道。

  松清突然說道:「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河神守身經》呢?」

  「這個倒是沒聽過,你說來聽聽。」白樺子說道。

  於是松清又將《河神守身經》念給他聽,松清說一句,他便在心中默念一句,當松清念完之後,他心中的那個人越發的清晰,並且透著一股逼人的神光。那神光一現,他立即感覺到不對勁,猛然睜開眼睛,大怒道:「卑微的東西,也敢暗算於我。」說罷,一掌拍出,鋪天蓋地的威勢狂湧而出,松清如樹葉一樣被風捲起,撞在殿中的一根玉柱上。

  「砰……」

  彈下,掉在地上,滾了幾圈。身形扭曲著,口吐鮮血。他艱難的側過頭來,看著閉眼端坐不動的太子,然而他看到的卻是陳景站在風雨之中,雙手彷彿是托著烏雲滾滾的天站在那裡。

  這是崑崙山中的一幕,又在松清心中出現了。他的眼模糊,心卻依然清明。

  「我為司雨之神,今受困於崑崙,借天而封神,……他年我若為天帝,誰願為我座下神將。」

  「我願意。」

  崑崙山那狂風驟雨之中,那若天塌而下的萬鈞之勢中,那雷霆霹靂之中,這三個字依然清晰。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23 09:15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13章:張口一言,便是神則

  松清捲縮在一角,殿中還有其他的妖,卻並沒有一個去扶起,松清的死活與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係。太子依然坐在那裡,閉目,彷彿對身外之事一點也不知道。白樺子也並不再出手,連忙坐下,他是一個妖,心中卻出現了一個透著神光的神祇,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若是普通的神祇,即使是白樺子再怎麼在心中想像,都不會有神光出現,若只是一般的神祇,即使是初渡過神明之劫的神祇也不能在他的心念之間顯化神光,而陳景能,當他隨著松清的描述在心中將陳景的樣子勾勒出時,便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只是那時他並沒有太在意,然而後面聽著松清念《河神守身經》後,陳景便在他的心中透出神光。

  對於人間的祭祀的人來說,最想達到的一個效果便是在想河神之時,心念間便會浮現神祇的身影,有神光沖宵,這樣便能諸邪不侵。

  然而,白樺子是妖,他心中若是出現了陳景神影,在陳景的面前,將如嬰兒一般的脆弱,這是一種法,又不是一種法,說不清道不明,白樺子知道極其高明的神祇有著種種不可思議的神術,所以他現在要將陳景的神像自心中驅除,越快越好。

  坐在凌宵寶殿之中的陳景突然閉上眼睛,再睜開之時,他手中的《呼風喚雨》訣上突然浮現了一個幅畫面,他看到一個捲縮在地上的人。

  陳景突然嘲諷的說道:「自己無能,卻來怨別人。」

  這聲音在凌宵寶殿之中響起,雖然蘊含著諷刺味道,卻仍然是淡淡的,然而對於白樺子來說卻像是一把穿心利箭,或可說本就是利劍,在他心念間出現,刺入他的心臟,照耀著他的靈魂。

  紫微宮中是不可能有陳景的聲音的,但是太子卻睜開了眼睛,因為那白樺子突然吐出了一口鮮血,他那原本永遠自信的眼神已經變了,變得充滿了恐懼與震驚,他雖然想到了自己的心中出現了陳景的神影可能將會有很大的麻煩,所以就想盡快的驅除,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景的法術居然會來得如此之快。那充滿諷刺味道的一句呢喃就像是一把劍,刺入了他的心中。然而若是有人問他的話,他更想說那是一道神則,讓他根本就不知如何去應對。

  他突然有些慶幸起來,慶幸陳景說的不是他應當死去。若是說了這一句話的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死。

  「呵呵,我還是低估了他,白樺,你讓我們對他的實力又多瞭解了一層,這是大功一件。」

  白樺子突然聽到太子的話,如果說剛才陳景的聲音在他的心中像是一把利劍,那麼太子的聲音就像溫潤的春風,讓他那即將枯萎的生命瞬間重新煥發生機,一切都就像是幻覺,若不是他嘴角還有血跡,幾乎要以為剛才那只是一場惡夢。

  只是他雖然已經不再感受到生命的威脅,卻已經不再如之前那般自信,他雖然像是已經恢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而松清依然捲縮在那裡,不時的有鮮血自他的嘴裡嘔出。

  轉眼之間又是三個月,三個月之中陳景感應到了數股來自各方向的氣息,各有不同。道家清靈,巫家濃濁。

  當凌宵寶殿完全被烏雲籠罩之時,除凌宵寶殿之外五座殿中各有光華直衝雲霄,顏色各異。

  青華宮上空籠罩著金光,神宵玉清府上空清靈的光華柔和卻凝而不散,有著一種包融萬物之勢。承天傚法殿中卻是厚實的烏光,紫微宮上空灰氣翻湧,勾陳上宮卻是一片空寂寂,但是在陳景感應之中,卻是劍氣凜然,有懾人心魄之威。

  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自各大殿中有靈光激射而出,自各個方向沒入了被烏雲完全籠罩著的凌宵寶殿之中。

  凌宵寶殿的主殿之中有陳景在,有凌宵劍域。而主殿之外,有著七十二座小殿,殿殿相接,宮宮相通。

  陳景端坐不動,他能感應到那些,卻並不清晰,他知道有不少人進來了,但他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而更主要的是另外五大殿現在的主人並沒有出手,所動的都是他們座下的。

  陳景不在意他們誰更神通,當有人出現在了凌宵寶殿的門口之時,他就知道該來的一切都來了。

  然而並非是他想像的那樣一股腦的湧入,而是只見一個個的在門口看了看,便又離去。

  自九天之上出現天庭之後,天下間最為有名的莫過於那五座殿中的人,傳說更是有著無數,若說現在那些殿中的主人神秘而飄遠的話,那麼他們座下那些人物則是更為實在,一個個在天地間傳揚。

  天庭中的五座大殿已經將天下間的修行者分開了,沒有資格或者因各種原因而沒有入天庭聽召命的那些,都在大地上議論著,只是無論他們怎麼的談論著這千年來的大變,無論他們怎麼預測著未來的天庭之主會是誰,都無法避開凌宵寶殿之中的葉清雪,更是免不了要談論陳景。

  世間之事,莫過於你論我,我論你。

  那些單純的談論,能夠被陳景聽到,但是他卻像是沒有聽到,水流鏡面,無痕無跡,唯有那些惡毒的詛咒才會讓他心生警覺。

  凌宵寶殿的七十二座小殿已經被分佔,凌宵寶殿前面的廣場出現了一個,隨之又有一個出現,這就像是一種召喚。

  慢慢的,這麼久以來一直在佔據那七十二座小殿而有過不少次戰鬥的人都出現了。

  無論是這些仍然在天庭之中的人,還是大地上的人,都似乎忘記了一開始就在凌宵寶殿之中受了傷的離塵,也似乎沒有人知道霸陵城中這時也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

  「兆先真人,羅浮掌門,天下第一劍仙,也不過如此。」

  霸陵城頭,一個少女站在那裡看著城中心那一團翻動的濃黑之霧。濃黑的霧氣之中,卻傳出一聲聲低吼。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25 09:16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14章:神像鎮鎮泥丸

  獨坐凌宵寶殿,眼看周天之事,耳聽三界之言。

  這種境界陳景當然還沒有達到,但是這在凌宵寶殿之中獨坐祭劍域,觀《呼風喚雨》訣的日子裡,他的成長看似不大,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有了極大的改變,那是由內自外的一種改變,而不是簡單的法力提升或者多學會了某一種神通或法術。

  所以,他知道這時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對穿著同一種顏色衣服的男女名叫楊紅紅與丘玄機。穿大紅衣當然是楊紅紅,她仍然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對自己的神通自信還是對他旁邊的丘玄機自信。

  丘玄機手中握著一把黑色的弓,那弓像是在顫動著,因為弓身有些模糊,看不清。他不光是相比於楊紅紅來說是緊張了幾萬倍,即使相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他的緊張都似已經無人能及。

  「你們來這裡是要殺我還是只想看看我是否已經長出三頭六臂?」陳景看著面前的這一對男女,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那丘玄機手中的黑弓有多可怕,他曾在崑崙山中被這把黑弓射出的劍矢射中過,那箭矢上所蘊含的殺氣是世間難見的。在他的心中,當今的天地間,唯有絕仙劍可比,不過,現在多了在神宵玉清府前看到的戮仙劍。

  「你居然能夠聽到我們在外面跟那幾個老妖怪打的賭,看來,我們都低估你了。」楊紅紅一手捏著頭髮,以食指捲動著。

  陳景坐在那裡,說道:「能聽到不是什麼本事,只是耳朵比一般人聽得遠一些而已,算不得什麼。」

  「這裡是昔日的天庭,也是以後的天庭,這裡葬送過無數的大神通者,一般的人神識尚且不敢輕易的散開,更不要說聽到我們的談話了,更何況我們又不是泥捏的。」

  陳景並不說話,他看得出來,無論說什麼,這個名叫楊紅紅的女子都會有一大堆的話要說。可是他不說話,她也依然有很多話說,她繼續說道:「我們不但不是泥捏的人,而且還是天下間頂級的修行者,別說是聽到,一般的修行之士即使是站在我們的面前也看不到聽不到。而你……」她來回走動的身體突然停住,以那潔白修長的手指指著陳景,大聲說道:「居然能夠坐在這裡聽到我們說話,還讓我們毫無所覺。」

  她說這話時帶著三分嬌嗔七分不服氣,嘴巴微撅著,然而,陳景張嘴一吹,就像是眼前有一隻蚊子一樣。

  丘玄機在楊紅紅朝陳景指去的那一瞬間手中的弓已經抬起,那速度快得沒有人能看清,就像他的弓一直就抬起對著陳景一樣,也幾乎是在陳景朝前吹氣的同時,他手中的黑弓已經被拉開。如果說凡人認為一眨眼是天下間最為短暫的快速的話,那麼他這拉弓的速度比眨眼至少要快上數十倍。

  抬起,弓已拉來。

  弓滿之時,弓上多了一道光。

  「嗡……」

  箭光帶著穿透一切的銳利之氣,刺破一直翻動的河浪。也就是箭光離弦之時,陳景的面前真的出現了一隻蚊子,蚊子在陳景吹出的那一口氣之中竟是沒有被吹走,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朝陳景飛去。就像是陳景根本就不是為了將那蚊子吹走,而是要將那蚊子吸進肚子裡去。

  蚊子只一閃現,便已經鑽入了陳景嘴裡。

  「嘻嘻……」

  楊紅紅的笑聲之中箭光已經到了陳景額前三寸之處。

  這一箭,便要破滅陳景的意識。

  這一箭,足以讓世間任何生靈生機絕滅。

  雖是在凌宵寶殿,雖然這裡面只有河浪靜靜的翻動,但是這一箭出現之時,立即有一種風雲乍起,天地變色的氣象。卻也就是在這箭光即將沒入陳景的額頭之時突然轉變了方向,因為箭已經被一個瘋狂轉動的漩渦包融著,就在箭光到達陳景額頭一寸之時,那箭光終於一閃而逝,卻是順著陳景的頭頂飛出。

  丘玄機手中的黑弓又已經拉開了,弓雖不圓滿,卻有著射穿蒼穹的威勢。但是他這才拉開,眼前已經看不到了陳景,或者說是分不出哪個才是陳景。在他箭下逃生的很多,從他小時候練箭起,有數不清的生命在他的箭下逃走過,但是近年來已經越來越少,他也越來越自信,即使是天下間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沒能在他的箭下安然無恙過,更勿論在他拉開弓的那一瞬間突然不知道陳景是哪個。

  因為在他的眼前,陳景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現了一座神像,或者說是一座石像,實實在在的石頭雕塑而成,根本就沒有生命。那座石像一出現了他的眼中時,他便猶豫了,就在他的猶豫之中,石像的旁邊又出現了座石像,只是這座石像卻像是處於極其遙遠之處,並慢慢的淡去,就在淡去的過程之中,石像之上出現了一座神廟,神廟深邃而幽暗,彷彿能夠吞噬一切目光,而石像也就看不清了。

  他猛然驚醒,眼前浪花一團團,每一朵浪花之中都有一座神像,神像那毫無生機的石眼看著他,竟是讓他心中升起了一種恐懼感。

  天玄地轉,他竟是連陳景剛才所在的方向都分弄不清楚了。

  突然,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石像頭顱張著巨大的嘴正朝自己緩緩而來,自高空之中落下,那大嘴像是能吞天噬地,朝他逼來。

  他手中箭閃逝而出,沒入那個巨大的石像嘴裡的深處,彷彿射入了漆黑的夜,了無聲息。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手中的弓竟是拉的全所未有的滿,只是這一次他卻沒立即射出,而是凝神感受陳景在哪裡。他這一凝神感應四周,便發現了旁邊的楊紅紅出事了。

  楊紅紅在指像陳景的那一剎那間已經放出一隻蚊盅,這只蚊盅自然不是凡物,雖然不明來歷,但是卻已經被祭成為身外化身。每次有些什麼他本身不方便去的地方,都是憑蚊盅輕易的潛入,無人能夠察覺。而且這蚊盅有著奪人身捨的能力,寄生其中,仙神難逃。

  當蚊盅進入了陳景身體的一剎那間,她看到了一片天地,一片黑暗的天地,彷彿一朝回到了天地初開的混沌之時。她朝一處光明處飛去,轉眼之間已經靠近,所看到的是一座洞府,從外面能看到有一個黑袍黑髮的人坐在裡面,一動不動。

  她心中暗想:「有傳言說他的身體是葉清雪憑河泥重塑而成的,居然是真的,而且內中己要自成天地。」

  她在洞府之外徘徊,觀察著洞府之中坐著的那個人,心中暗想:「此人會是他第二元神嗎?還是身生內景,自孕生命?」

  而就在她想著這些之時,洞座之中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兩眼之中透著冷漠的光芒,她心中一驚,仿似有冷汗出現,而那人卻在睜開眼睛的一剎那,脖子朝前一伸,在這一伸之間化為一頭黑虺,當這頭黑虺完全顯化在她的面前之時,黑虺身已經在洞府之外,只有尾仍然那方石台上。

  蚊子嗡的一聲便要飛走,卻發現身如重山壓住,被泥土纏著,根本就動彈不了,瞬間被黑虺一口吞下。楊紅紅眼中剎那變幻,再也看不到陳景體內的景象了,而當她看清眼前景象之時。大驚失色,而這時也正是丘玄機轉過頭來看她的時候。

  她與丘玄機看到的那個自天而降在巨大頭顱不同,她看的則是一尊小小的石像朝她的眉心之中鑽來。

  不知何時,她已經大汗淋漓。

  丘玄機大喝一聲,道:「走。」

  楊紅紅卻在這關鍵之時一指點出,指如白玉,籠罩著瑩瑩白潔光華,剎那間光芒耀眼,竟是不比丘玄機手中黑弓拉開時的箭光弱上半分。

  那尊朝她眉心鑽來的神像被她一指擊碎。

  就在她心中為之一輕之時,她的後腦有一尊小神像已經鑽了進去,她的泥丸宮立即被鎮住了,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眼中的景象越來越模糊,慢慢的墜入了黑暗之中。

  旁邊的丘玄機見勢不妙,楊紅紅不知被什麼制住了,一時無法,手中那如滿月的弓朝心中對於出殿方向微弱的感應一箭射出,這一箭射出之時,他的身體也剎那間消失,不光是他本人,即使是那空懸著的黑弓都在那箭光之中消失不見。

  箭光穿透一切,破開翻湧的河浪。

  凌宵寶殿之外的人只見一道白色的光箭凌宵寶殿之中衝出,虛空之中散開,一個身著粉紅法袍的男子出現在了虛空之中。又憑空一閃,他已經落於地面。

  凌宵寶殿之前所立之人個個皆是世間俊傑天驕,有妖族趙半妖嘲笑道:「怎麼,你們兩人進,卻只一人出,區區一個陳景就讓你們如此狼狽嗎,我看啊,你們既然早已經沒落,就應該躲到世間最暗的角落裡去,不要讓人再看到。」

  丘玄機冷笑道:「區區一個陳景嗎,在這裡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而你,若是進
去,定然屍骨無存。」

  趙半妖當日在崑崙山重響鐘聲後的那場大戰之中偷襲了丘玄機,想奪他手中黑弓,卻未能如願,今日又是立場不同,更加的諷刺了。聽到丘玄機這般說後,心道:「幾年前見過他在崑崙山中的法術神通,雖然玄奇,我卻也未必真的怕他,即使是現在成長了許多,可我何嘗沒有成長呢,我這些年的法力也是突飛猛進,化虹之術更是得心應手,即使是這世間最險惡之地也休想困住我,既然他這麼說,我何不進去一趟,若是事可為,就取了那陳景的首級,若是事不可為,出來便是了,也是落了他巫族的面皮。」

  他想到這裡,當即笑道:「你自己棄心愛之人不顧逃了出來,就將那陳景說的厲害,我趙半妖又不是沒有見過他,他有幾分神通我清楚的很,你且看好我是怎麼進怎麼出的,這凌宵玉殿對我來說就是無人之境。」

  「你若進去了還能出來,這張弓就是你的。」丘玄機冷冷道。

  「好,哈哈。」趙半妖大笑道,同時朝其他的人說道:「大家都看了,也都聽到了,這是他丘玄機自己說的,若是到時候食言,我看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世間立足,只怕到時你家娘娘都要因你而蒙羞了。」

  旁邊還有也是來自於承天傚法殿的人,在聽到丘玄機的話後,想要開口,卻被丘玄機身上的殺氣給止住了話頭。

  「我的話,就像我的箭一樣,是天地間最堅定的東西。」丘玄機冷冷的說道。

  「好,哈哈。」趙半妖大笑道:「弓是我的了,幫我照顧好我的弓,我去去就回。」趙半妖聲音未落已經化為一道長虹進入了凌宵寶殿之中。

  他旁邊的一個錦服公子想要勸他再考慮,卻已經來不及了。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26 08:23
本帖最後由 domingo0 於 2012-7-26 09:28 編輯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15章:孤寂

  趙半妖也同樣是自信的,能活上百年的人個個都是自信的,更何況他的法力雖然不是極高,但是一身的法術卻足以傲人了,所以他沒道理不自信,尤其是化虹之術,這是他五十年前在一棵梧桐樹上的一個鳥窩裡得發現的,就十多年前他再回那個地方去時,卻根本就找不到那棵樹了,更不要說那個不知明的鳥窩。在他的記憶之中,那個鳥窩極不尋常,當時他以為是哪位古怪的隱者或妖族前輩的居所,所以匆匆離去。

  十多年前覺得自己化虹之術已經可以讓他天下都可去,所以就回了那裡,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又十多年後的現在,他自認天下間,若是自己要走,即使是太子與那位承天傚法殿中的娘娘也未必攔得住,所以他非常自信的進了凌宵寶殿之中,這凌宵寶殿本是金碧輝煌,在陳景進殿之前雖然到處暗淡,地上屍骨纍纍,顯示著這裡曾有著一場世間獨一無二的戰鬥,但是這殿依然恢宏威儀,有著王者之氣,有著君臨天下俯瞰周天的霸氣,而現在裡面則是一片黑暗,即使是在之前丘玄機那能一眼看數百里的眼睛之下,也在一入這裡之時,便發現一眼不能看穿這座凌宵寶殿。而趙半妖亦是如此,他所能見到的就是虹光在黑暗之中散開的範圍。

  虹光在河浪之中散開,折出一波波的紅浪,看不到他的人,只看到虹光朝凌宵寶殿的深處而去。化虹之術最獨特之處不是他的隱秘,而是它的靈動與快速,即使是看到虹光朝自己而來也總是無法攔截,看到虹光離開自然也是無法阻止了。

  當虹光在凌宵寶殿之中漫灑開來,他看到了坐在那裡的陳景。

  趙半妖心中暗暗驚訝,在進殿之前還以為縱然有些改變也一定是自己所能料想到的,現在一見,才發現這陳景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法力神通有多大的提高,趙半妖不敢枉自評測了,但是這種由內自外散發出來的氣息就足以讓他心驚,暗想:「看來根本就不可能取他首級了。」

  觀察著陳景,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孤寂,這種孤寂的感覺極淡,但是他才一感覺到時,便覺得這孤寂已經深入了骨髓。心中不禁暗道:「這也難怪,獨自一人在這裡面對這麼多的強敵,獨自等待著死亡,這是一件足以讓人瘋狂的事,而你在這種壓力下能夠突飛猛進,也是可以想像到,然而這種壓力下的成長,必定會讓你的成長偏離方向,也許,你的一生都將在孤寂與黑暗之中過活著,又或者,你最耀眼之時便是你寂滅之刻。」

  他心中這般的想著,坐在那裡的陳景已經抬起了頭,雙眼明若星辰,是九天之上最為為深邃的那一顆,然而趙半妖卻越發的覺得面前這個坐在這裡,獨自面對著各方強者的陳景是多麼的孤寂,孤寂的讓人心寒。

  他自忖不是對手,卻也不想就這樣離去,於是說道:「我聽聞,你仍守著孤殿,所以,我就來看看你。」

  陳景又低下了頭,彷彿眼前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

  趙半妖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瞭解眼前的這個陳景,對於陳景平生經歷他早已經瞭解,當然,天下間許多人對於陳景的事跡都耳熟能詳,在許許多的不少的朋友之間的法會上,談論起當今天下的人與事來,必定少不了陳景。畢竟,無論是凡夫俗子還是仙家修者,都喜歡以超然於物外的事去分析別人的言行,並以此來得出過失,從而警戒自身或者後輩。

  一個人出生時大多沒有性格,只有一些本能。後天成長經歷才是一個人的性格曲線,最終成為什麼樣子的人,可以通過他所經歷的事測算出,性格自然是能夠影響決定著一個人最後的高度,修行者尤其如此。

  趙半妖看著低頭看著書的陳景,並沒有發現他在聽到自己話後有什麼感情波動,又繼續說道:「我雖然是妖族,但是我身上也有著一半的人血,在我很早以前,在山中修行,被一個道士偷襲,無奈之下只得棄肉身而走,投入了個孕婦腹中,本來只想暫避一回,沒想到消耗太重,當時便昏沉過去,醒來後,已經是一個嬰孩了。所以,我一直在人間生活,我也很能理解你現在的狀況,我知道,當一個人一心一意的對待朋友,而朋友卻因為各種原因而走到了自己的對立面,那是多麼讓人心痛的一件事啊,不是嗎?無論他們有什麼理由,都不應該,這是背叛,是對朋友的背叛。」

  陳景目光再次抬起,趙半妖看著陳景。

  趙半妖真身並沒有顯化,整個凌宵寶殿之中只能看到一片飄渺的虹光,虹光四散,隨波而動,出現在個個角落之中,或濃或淡,或靜謐或靈動。

  化虹之術所過之處,或是虹光滿天,或虹光一束一縷,但是就是看不到人,而這時趙半妖卻覺得陳景看到了自己,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自己的真身所在。

  「你能看到我?」趙半妖有些凝重的說道。

  陳景這次卻是說道:「在這裡,又有什麼是我看不到的呢?」

  趙半妖突然有一種赤身裸體的感覺,他自認為別看不到自己,卻原來別人早已經將自己看了個通透。他突然覺得陳景的眼睛有些可怕,因為他從陳景的眼中看到冷漠,那是一種不為外物所動的冷漠,他明白自己剛才所說的一切沒有對他有任何的影響,又或是有影響,自己卻根本就看不出來。

  「我進來只是為了看看你,既然已經看到了,我就要離去了,告辭了。」

  趙半妖說道。陳景彷彿已經將他看透了一樣,說道:「你已經看出我這座陣的一些東西,你不能出去。而且,若要出去一定會沒命的。」

  趙半妖原本還帶著微笑的臉緩緩的冷了下來,聲音自虹光之中傳出來,說道:「我敢進來,就能出去,天下間沒有誰能困得住我。」

  說話間,虹光在凌宵寶殿之中迅速的擴散開來,在波浪之中,虹光飄飄渺渺。趙半妖看著陳景的眼睛,他本身則緩緩的遠去,朝凌宵寶殿入口而退,在進來之時,他便留下了一抹虹光在那裡。

  陳景依然是睜著眼睛看著他,靜靜的看著他朝殿門口遁走,此時殿中依然虹光飄蕩。趙半妖心中突然冷笑起來,暗道:「我以為你真能看我來,原來只是欺詐於我。」

  只一會兒,他便已經到了殿門口。

  凌宵寶殿之外,包括之外包括丘玄機在內人所有人都看著凌宵寶殿,他們的眼中,凌宵寶殿門口的清光之中一直有一抹淡淡的虹光,他們知道,只要有這一抹虹光在,趙半妖隨時都可能遁出來,有些人已經打量了幾次丘玄機手中的黑弓。那黑弓可不簡單,相傳洪荒時期有大巫擅使弓,得祖巫傳授戰技,據說此戰技持弓而舞,玄妙莫測,舞至高妙之處,張弓而射,可落日月,所以這弓被世人稱之為落日魔弓。

  而丘玄機在得此弓之後,便將之稱之為九幽魔魂弓,因為每當他拉開此弓之時便會聽到弓中似有魔物在咆哮,而且,此弓是他在九幽之地得來,所以便以九幽魔魂弓為名。

  突然,凌宵寶殿門口的水韻之中的虹光濃郁了不少,外面的人立即發現了,心中都暗道:「這趙半妖的化虹之術果然神妙難測,不知丘玄機是否會真的將那弓給他呢,若是不給,只怕將會有一場好戰了。」事不關己的都等著看好戲,唯巫妖兩方都暗自警惕著。

  光在凌宵寶殿門口閃耀。

  丘玄機突然之間便已經將九幽魔魂弓拉開,滿弓,一道光。

  虹光將溢出凌宵寶殿,也是最盛之時,箭光射進了最中心。

  趙半妖驚駭欲死,就在他心中得意自己要出了凌宵寶殿之時,迎面一道白光衝入眼中,那殺氣彷彿從天而降,若要用另一樣東西來形容的話,就只有當年那年受一個道士以雷法偷襲時和現在一樣。

  箭光來得極快,只是一念之間。

  他雖然將要出凌宵寶殿,但是畢竟還沒有出,若是在外面的話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躲過,當年在崑崙山中他就在被偷襲之後假裝受傷掉入山中,反過頭來去暗算丘玄機。但是現在他出殿的路被一箭封死,這一箭來得太巧,也來得太妙,更是狠。

  而趙半妖只感受到凶險,致命的。

  他避之不及,在箭入眉心的那一剎那,奮力遁避開來,那箭卻沒入了他的肩頭。那股殺氣直朝他的身形經脈之中鑽去。還不等他驅除,便聽到陳景的聲音:「我說過,你出不去的。」

  聽到這句話時,他的雙眼之中看到了一尊神像,這是石像,卻像是已經活了過來,才一出現,便見神光一閃,消失。他眼前景象緩緩暗淡下去,唯有一尊散發著神光的石像能看到,無論他閉眼還是睜著眼睛,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尊神像,這神像就是像是天地間唯一的存在,一雙石眼靜靜的注視著他。

  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耳無所聞,趙半妖知道自己被鎮封在殿中了。這是他進來之前沒有想過的,同時在心中對丘玄機大恨。他卻沒有想到在他要離開之時,陳景所說過的話,那幾乎判決一樣的話已經應驗了。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27 09:09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16章:當時只道是尋常

  丘玄機突然的出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或者並不是,但是趙半妖中了箭,再也沒能出得來了。妖族還有人在,其中有曾經的天地十三妖中的,說是曾經,因為十三妖中已經死了好幾位,而且有著新一代的妖成長起來,比如現在仍然只聞其琴音不見其人的琴魔石巖。還有剛才被丘玄機一箭偷襲般射殺回去凌宵寶殿的趙半妖,又有那個與趙半妖總是形影不離的錦服公子,他名叫丹青公子,愛書法愛畫畫,更愛女子。愛美貌女子,同趙半妖愛奇特法寶一樣愛到了骨子裡,已經成了一種魔障,他們自己也知道,只是改不了,所以才是魔障。

  另有一個大妖便是是烏霞大王,在這裡沒有人稱他為大王,只稱烏霞,他心中雖然有怒火,對於一切不尊敬他的人都有怒火,卻也忍著沒有發作,自他當年被陳景從他手中將人救走之後,他便突然感覺到了天地的劇變,才發現,自己的烏霞嶺已經不再是如自己想像的那般飛鳥難渡仙神不近的了。

  他們沒有動,雖然都是同為妖族,同在太子座下,但因別人的事而去與他人拚命的事他們不會做,妖族沒有這個傳統。承天傚法殿的那位娘娘座下的人相對於妖族來說自然是要少了許多,丘玄機與楊紅紅是兩個,實力提升後的九陰是一個,還有一個則在在丘玄機一箭射出後便出現了的納蘭王。

  納蘭王是城隍,而且還是稱王了的城隍,但是不知為何卻受了娘娘的召,歸到了她的座下。

  紫微殿的太子曾說過,最有威脅的便是這個承天傚法殿的娘娘。最神秘者則是勾陳上宮中的那位,而最不想得罪的便是神宵玉清府中的長生道君。最為危險的,則是青華宮的太乙。太乙是那位靈山救苦,當他分身收回之後,便是太乙,太乙救苦。

  羅浮依然還是那個羅浮,也已經不再是那個羅浮。千百年來,羅浮一直承載著這樣一句話——天下劍仙出羅浮。現在依然如此,尤其是在兆先真人元神成時,一劍縱橫天地間的時候,更是到了頂點,有人說自離塵憑絕仙劍擺下絕仙劍陣之後,羅浮就開始走向沒落,也有人說是斬仙劍在被絕仙劍斬斷的那一瞬間,就注定羅浮劍派終將會泯滅於那萬丈飛雪之中。

  這些年,羅浮非常安靜,安靜的讓人都會忘記了羅浮的劍仙,尤其是現在天庭凌宵寶殿出現顯世於九天之上。當離塵自凌宵寶殿之中重傷而逃的消息傳出之時,這也就像海中的一朵浪花,雖然頗為突然,卻也迅速的被淹沒了。

  此時的羅浮山頂,正有兩人站在那飛雪之中。

  一個是青衣道袍,腰間別著一葫酒和一把白鞘的劍。

  另一個則是黑袍罩身,臉如骷髏,皮包骨,若非是她臉上能看到皮,一定會有人覺得那只是披著黑衣的骨架。

  青衣道袍者離塵也,也必定是離塵,唯有她總是一襲簡素的青衣道袍,卻總是有著一瞬即逝的光芒。

  另一人則是雪兒,自稱巫妖,素來神秘,有見識過她手段神通之人送其一號曰——巫妖王。

  「巫?」離塵頭也不回的說道。

  「萬年雪花開靈,卻又被姐姐以祖巫精雪點化,應是巫妖。」雪兒說道。

  「至少沾了個巫字。承天傚法殿的那位娘娘召天下的巫,你怎麼不去。」離塵道。

  「我的生命不屬於巫族,只屬於姐姐。」雪兒說道。

  「你的姐姐是誰?」離塵問道。

  「是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雪兒說道。

  「雪山之中封禁的那一個嗎?」離塵問道。

  「是。」雪兒說道。

  「那是誰?」離塵說道。

  「你終於想知道了。」雪兒說道。

  「說。」離塵在風雪之中突然回過頭來,冷冷的說道。

  雪兒笑道:「那是祖巫玄冥。」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離塵問道。

  「我不知道,你是羅浮的掌教,你應該是知道的。」雪兒說道。

  離塵卻不再說話,只是抬頭看著天空,那個方向有著天庭凌宵寶殿。

  雪兒卻繼續說道:「難道不是嗎,你應該知道了許多東西吧,你應該在天庭之中,聽命於長生道君,但是你卻在這裡了。」

  離塵依然沒有說話。

  雪兒繼續說道:「那陳景雖然不錯,卻根本就不可能把你傷成這樣。」

  「他的改變是你想像不到的。」離塵突然說道。

  雪兒說道:「改變再大也不可能讓你受這樣的傷,你只是不想要聽命於長生道君而已。」

  「你很聰明。」離塵突然冷冷的說道。

  雪兒還待再說,眼中只看到一道白光當頭斬下。刺眼的劍光將雪兒從頭到腳的剖開,只見片雪花飄飛,雪兒消失不見。這時劍吟之聲才在天地間紛揚開來了。

  山巔的風雪捲動,離塵的道袍飄起,黑髮飛揚。白光一閃,絕仙劍已經入鞘,她腰間酒葫已經摘下,仰頭喝下一大口。

  只聽她朝滿天的風雪冷冷的說道:「我的劍由我自己做主,誰也掌控不了我的生命,誰也不能。」

  勾陳上宮之中,有人問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站在宮門口的顏洛娘頭也不回的說道:「他是一個很平常的人。」

  「那他是一個什麼樣的神。」

  「他是一個很平常的神。」顏洛娘說道。

  「怎麼個平常法?」

  「不知道,處處平常,我沒有發現一處特別之處。」顏洛娘說道。

  「那他為什麼能有這麼高的境界。」

  「很正常,他一步步走來,做著一個人、一個神祇應該做的事,自然的就會有這樣的境界,不是嗎?」顏洛娘說道。

  端坐在那裡人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是啊,做一人該做的事,往往會很耀眼。你若是想去幫他就去幫他吧,這勾陳上宮我也只是來這裡尋找一樣東西而已。天庭凌宵寶殿於我陰陽觀來說什麼都不是。」

  顏洛娘回頭看了看,然後出了門,化為一片飄渺的月光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殿中唯有一個獨臂人站在那裡,他正是李慕仙。

  凌宵寶殿之前,虛空之中突然灑下一片月光,顏洛娘無聲顯現出來。頓時有人笑道:「喲,這是廣寒宮主嗎。怎麼,不在勾陳上宮守著宮門,怎麼到這凌宵寶殿來了。」

  說話者是丹青公子,他看到顏洛娘出現後,手中的折扇便已經展開了。他說話間已經朝顏洛娘踱了過來,顏洛娘只是冷冷的看著,在許多年前,她還只時涇河繡春灣的打魚女,還只是一個隨時都要被祭入河中平息魚妖怒火的祭品之時,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天。在她將要被祭入河中之時,就曾看著天空想著:「願來生為鳥,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

  而現在她站九宵之雲外的天庭,站在凌宵寶殿之前,在這天下的大妖面前,一點懼色也沒有。

  當丹青公子要來到顏洛娘身邊之時突然停住了,笑道:「聽說廣寒宮主有一柄廣寒劍,絕世無雙,神妙莫測,不知宮主可否拿出來一觀呢?」

  顏洛娘側頭看著他,說道:「你要看?」

  「我想大家都想看。」丹青公子手中折扇一轉,笑著說道。

  顏洛娘突然冷笑道:「你自己不敢,卻說大家想看,可惜,今天月色不濃。」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丹青公子大笑道:「月色不濃,廣寒劍便不美了嗎?」

  「非廣寒不美,只因我愛看魂魄在月色之中消散時的驚駭樣貌。」顏洛娘說道。

  平時的顏洛娘並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與不少人鬥過法,與陌生的人說話的次數反而很少,她除了手中的廣寒劍,仍然還像那個河前村的小姑娘,對於世間所有修行者她都保持著一種敬與淡淡的畏,若非必要,她絕對不可會主動行法施術。

  但是今天她的心情非常的不好,或者說是自從天庭現世之後,她的心就沒有靜過。

  「哈哈……」丹青公子大笑,說道:「都說月滿中天,廣寒無敵,那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廣寒宮主是否還有已經是真正的廣寒宮主,三十年前,你們廣寒宮給我的傷,就以你的身體來償還吧。」

  丹青公子想到了三十年前,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位女妖,正要憑陰陽噬陰妙法吞噬了那女妖純精血氣,卻被一道突然而來月光的偷襲,若非他遁走的快,只怕現在早已經死了,但是儘管如此,他也仍然是被殘了身體,而且他的身體是化形後的身體,被那月光傷了之後,居然無法再生長了,這成了他心中永遠痛。後來他百般打聽,才知道這世間只有廣寒宮有著那種如月光一樣的劍。

  丹青公子一步步的逼了過來,那邊卻突然有人嘲笑道:「一個活了三百年的妖怪,也好意思朝一個才活了數十年的人出手,妖就是妖,即使是化形了也不過是妖物,哪怕是在人間活的再久,也是仍然改變不了是扁毛畜生的本性。」

  此話一出,在場的妖族個個怒目,這個說話之人不是別人,而是廣成道場元真道人。他曾在陳景第一次興浪上崑崙之時,憑一枚蘊含著三味真火的大印鎮壓著陳景,差點將涇河的靈力燒盡。

  他說這話時,手中托著一枚古樸大印一步步的走過來,神情威嚴。

  然而,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手中的那枚古樸厚重的大印上,只覺得那不是一枚印,而是一座世間獨一無二的山正撲面而來。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28 10:58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17章:我的樣子

  元真手中托著的印讓人心驚,彷彿如一座龐大恢宏的大山壓了下來。這種氣象不光是丹青公子看到,周圍的人也都感受到了。

  凌宵寶殿之前的氣息立即凝重起來,因為那大山像是會朝四面八方壓下。氣機牽引,一個個人身上的氣息都有了變化,每人頭頂都浮現出了不同氣韻,其中以那個面貌醜陋的正陽道人最為凌厲,只聽他手中戮仙劍不斷的顫動,不斷的發出劍吟聲,彷彿如要渴望出鞘飲血一樣。

  這是**,不光是向妖族,而且是向在場所有人。

  丹青公子的頭頂突然浮現一片彩霞光華,其中隱隱能看到一幅美人圖,此圖名叫千嬌百媚圖,其中每一個女子都是世間有著特殊神通或法術的妖精、靈物,被懾入精魄,從此受丹青公子驅役,而且這些女子還能吸納生靈之精魄成長,有著詭異莫測的神通。

  千嬌百媚圖一現便又消失了,卻見一個穿紅裙的女子丹青公子頭頂浮現,朝元真道人盈盈一笑,竟是有一種天地為之失色的感覺。

  劍吟聲跳動,顏洛娘地身上朦朧著的月光更盛了,丘玄機的頭頂隱隱浮現一把黑弓,其他的身上也都升騰起顏色各異的光華,隱隱間各有法象締結,唯有那只聞琴音不見人琴魔石巖發出的琴音在虛空之中音調不變。

  這千嬌百媚圖中出現的女子與元真手中的大印一樣,都是無差別的展現著威力。

  當大家一看到元真手中大印不由自主的想到番天印,不禁心中都暗想:「怎麼他居然能夠驅動番天印。」不過又想到離塵能夠驅動得了絕仙劍,正陽能夠御使戮仙劍便又釋然。

  有傳言戮仙劍是被金鰲島中所有的修士以生命獻祭,這才而使戮仙劍再次出鞘,又再次顯耀於世間。也有人說絕仙劍之所以能夠被離塵使用是因為金鰲島主虛極與黑山老妖及苦海妖僧祭奠絕仙劍,這才讓絕仙劍到了離塵的時候被她掌握。

  而據說番天印有了損傷,所以這些年來沒有人驅動。還有人說是因為崆峒山沒有法力高強之人,所以無人能驅動得了。

  丹青公子的千嬌百媚圖自然比不上元真手中的大印,哪怕是再玄妙也比不上,因為這個如高山一樣的大印就是番天印,這世間也只有番天印才能有這樣讓人望而生畏的氣息。

  只見那大印的一角不知是被什麼得利器給斬去了,而且印背上有著不少的劃痕,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雖然千嬌百媚圖比不番天印,但是無論什麼法寶也得看是什麼人在使用,只見那個紅衣女子微微一笑,虛空生香,而元真手中大印呈現出的那種高山止仰的氣勢為之一洩,只聽元真道人怒喝一聲,說道:「找死。」

  然而還不等丹青公子開口,旁邊的烏霞大王已經怒道:「我看你是找死,不要以為有著番天印在手,就敢小看天下妖,你不要忘記了即使是廣成子當年持完好的番天印也隕落了,更何況你。」

  「番天雖損,但你還翻不了天。」元真道人冷冷的說道。

  他的話一落,卻是沒有人接話了,然而虛空卻像是凝凍住了,唯有那琴音還在飄揚,只是這琴音之中卻透著纏纏綿綿的殺意,讓在場的諸人越發的蠢蠢欲動。

  彷彿在他們之間有著一根緊繃著的線,只要有一絲掙動,就會有著如同驚世駭俗的一場征戰。

  自千多年前的天河劫後,這算是天地間又一場征伐序幕。

  他們都是天地眾生之中的俊傑,要麼是有大機緣的,要麼是有大毅力者,還有些是有大悟性之輩,沒有一個凡俗。

  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波動,聽不到,見不到,也捕捉不清楚,卻實實在在的存在,傳入他們的耳中,其中那些人耳中聽到的也各不相同。

  其中有人耳中聽到:「入殿,誅陳景,奪王座」

  也有人耳中聽到:「離開凌宵寶殿。」

  顏洛娘看到了妖族之人在微微傾聽了一會兒之後,立即化為靈光朝凌宵寶殿衝去,但是卻有正陽手持戮仙劍寒光飛逝,比他們更快的出現在凌宵寶殿之前,一劍排劃而出,一片劍光披斬開來,竟是不分敵我。

  顏洛娘騰身而起,化為一道月光飛上九天之上,她的耳中也聽到了聲音:「他們已經商定,由座下之人入殿。」

  顏洛娘耳中聽到這個,人已經在天空之中朝下面一看,只見妖族之人朝凌宵寶殿而去,道門中人同守著不讓入。而巫族的納蘭王也退了開來,顯然他也是不打算進的,但是丘玄機卻並不離開,顯然是因為楊紅紅陷在裡面,想進去救出來。除此之外還有數人站在那裡,其中有一人是顏洛娘認識的,就是木真,他們沒有動,也沒有離開,看來也是受命要進去的。

  五座殿,勾陳上宮與承天傚法殿都沒參與進去,而另外三座卻有些志在必得的意思。

  很顯然,他們在大家所感知不到的地方進行了商議,若是用世間俗語來說,定然是有了交易。

  陳景沒有聽到,但是他感受得到,那些東西雖不成聲音,不成語言,但是陳景卻心知肚明的知道了許多。當身形一晃出現在凌宵寶殿前,一劍傾瀉一片殺戮劍光,阻擋著所有人進殿之時,陳景一點也不感到突然和意外,他只是感受到這戮仙劍的劍意與絕仙劍的區別。

  絕仙劍出鞘是一種絕殺之氣,而戮仙劍出鞘則是殺戮之氣。如果說絕殺之氣帶給別人的是一種絕望的話,冰冷的絕望,那麼戮仙劍則是瘋狂,瘋狂殺戮,屍山血海。

  戮仙劍一出,那一片朝凌宵寶殿衝來靈光頓盤旋而回,卻有靈光立時消散無蹤。當他轉身進入凌宵寶殿之時,殿中已經有了一個人,這個不是別人,正是木真。

  木真額頭的眼睛已經睜開了,頭頂九點胭脂的般的戒疤散發著一片紅光,照在河浪之上,又反照在他的身上,讓他那一身灰衣竟有染血的味道。

  「我佛……」木真高唱一聲佛號。

  而當他念出這一聲這時,正陽進來了,抬手一劍刺出,一片瘋狂之意席捲而出。

  木真身影在劍光之中被刺的七零八落,甚至鮮血衣衫飛散,然而卻有「慈悲」兩個字依然響起。就在離正陽不遠之處,木真再次現出了身形來。

  而這時,一道箭光破入殿中,化為一人,正是丘玄機。

  然而與丘玄機幾乎同時進來的是崑崙山中千年護教弟子無尤。他一進來,便只是站在門邊,門外數道靈光激射而進,無尤連續數拳打出,點點靈光在他的拳下消散,有些是崩散化為人,倒飛而出。卻也有靈光散而復聚,也有靈光居然靈動的繞了過去。

  短暫衝突轉瞬即逝,剎那間平復。當他們靜下來之時,立即發現了所處之地的凌宵寶殿是多麼的特別,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離塵手持絕仙劍依然還會重傷而去。也明白了為什麼有丘玄機的九幽魔魂弓在身邊的楊紅紅還會出不來。

  這凌宵寶殿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之中了。

  當他們感受到這一點之時,立即靜了下來,他們看不到陳景,但是卻能聽到陳景的聲音。

  只聽隱約的河浪聲中陳景說道:「想不到我陳景居然能有此殊榮,能得諸位世之天驕共入此殿,同誅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神祇,只怕這世間,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也許,許多年後,這個世間再也不會記得曾有過一個我,但是這個時候,我想,你們會記得我,並永遠的記得,無論你們將來是飛揚九天還是沉淪泥沼,我的樣子,你們都忘記不了。」

  這聲音很輕,卻清晰傳入了眾人的耳中,這聲音像是有著魔力一樣往他們的靈魂之中鑽去。但是他們卻沒有注意到這聲音的特別,因為他們的眼中現出一座座的石像,這石像不知從何而來,來自虛無,來自於陰陽之間。

  石像呆滯的面容在他們看到的那一刻像是已經活了過來,石像的眼睛彷彿看到了他們的心中,石像冰冷的面容印在了他們的心中。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29 20:19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18章:顯神

  陳景聞名於世間的是他那飄渺如風雨,奔湧如波浪的劍術,而這些十來年,他的劍由實轉虛,越發的飄幻而詭異了。

  這突然出現的石像,在任何人看聽來都應該是一種詭異的法術,然而,眾人卻仍然感受到了石像的身上有著綿綿不絕的劍意,這種劍意讓大家立即想到了神祇,只有一個真正的神祇才會有這樣的劍意,因為劍意之中有著一種庇護的堅定,雖未形成那種庇護眾生的煌煌大勢,卻也已經形成他個人獨特庇護之劍道。

  在陳景成為河神起,他便開始庇護,初時庇護的是河前村,是繡春灣一域的生靈,是屬於被動的。隨著趕時間的過去,他為世間神祇之心慢慢的定下來後,在繡春灣河神廟前被一個魔物問起仙、靈、妖、魔、神的區別,他說到神祇之時,便用了庇護兩個字來。

  如果說那兩個字在說出來的時候仍像是飄浮在水面上的浮萍,那麼現在這兩個字已經是根深蒂固於他心中的大樹,已經可以遮擋烈日狂風,形成了他自己庇護之意。

  這些年的經歷,讓庇護兩個字終於生根了,在入凌宵寶殿之後,面對葉清雪作出承諾後,終於發芽了。庇護一人是庇護,庇護眾生也是庇護。共通之處,足以讓他的心境圓融,雖然現在或許還比不上前人的高度,但是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圓融世界。

  在凌宵劍域之中的人立即要將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心念間的石像驅除,卻一時無法。

  這不是法術,不是神通,而是一種意。

  雖然此時還不能顯於陰陽之間,不可在這大千世界之中出現,現在卻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他們的眼中、心中、思感之中。這讓他們一身的神通法術都用不上了。

  一個個雙眼注視著那虛無之中一雙石眼。

  一時之間,凌宵寶殿之中靜寂,原本殺氣騰騰,只一會兒全安靜了下來。外面的人不知道,又有人衝了進去,卻才一進去,雙眼便看到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的雙眼透著奇異的光芒,彷彿勾魂攝魄,才一對上,便覺得自己身上的法力被鎮住了,動彈不得。

  在殿外沒有進去的納蘭王看著凌宵寶殿,心中暗想:「即使是你這些年提升的再高,這次只怕也活不下去了。葉清雪已經無法幫助你了,其他的人,幫也無用。」

  納蘭王不禁又想起當時曾在霸陵城時的事,只有同在霸陵城中的他才知道當時的霸陵是什麼樣子,這麼多年來,那景象仍然歷歷在目,他一直都想將之忘記,卻忘記不了。在他看來,那座霸陵城最後會變成這樣一點也不奇怪,在這個處處都信奉神明的天地間,一座由信奉神明的城池,一步步走向絕望,最後怨氣沖天,那是多麼的可怕。他時常會想,當時要是自己離開的晚了,會不會被滿城的怨氣給衝破了那麼多年來心境。

  他本以為這座城將不再會有活著的生靈,不會再有正常的人類,哪怕是正常的魂也不會有,但是陳景出來,而那城卻也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可怕了,竟然成了一座魔城。他一直在想,那座城一定還有著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並非就只是那一枚秦廣王印而牽引著這麼大的變數。只是他這麼多年來都沒能下定決定進去,近年來,越發的生不出再進霸陵城一探的想法了。

  因為那霸陵城中已經孕育出了一個真正的魔,一個魔中魔。

  進入到凌宵寶殿之中的人只覺得河浪之中有著無窮無盡的石像,沒有人能數清,因為他們只看到便會陷入一種抵抗當中,抵抗著石像眼中逼壓而來的意念。

  若是凡人見了,只會覺得這石像靈性逼人,心中自認為這是一座神像,應當心存敬畏與信任,但是他們是修行之人,在他們的心中不可存在一尊神像,他們的心中只能是清清靜靜,又或者可以有任何東西,但是絕對不可能被一座神像佔據。

  所以他們必須要將之驅除,可偏偏是他們根本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時間,一個個著了陳景的道,一個個可不言,身不能動。

  沒有人知道河浪之中有多少的石像,而陳景自己卻知道,總共有三十二座。

  這些神像來自世間的神廟,他們所見者,皆是世間信奉廟宇之中所供奉。他們所不知道,那種冥冥之中鎮壓著他們的力量,並非全都來自於陳景,而是來自於世間人們對於陳景的信仰,是香火願力。

  凌宵寶殿中琴音依然在傳遞著,卻並不如之前那般的靈動了,琴音在河浪之中彷彿有著顏色,飄飄揚揚,琴音之中一個人若隱若現。

  之前只一直聽他的琴音,不見他的人。只有陳景知道他是最早進來的殿中的人。

  琴音有些斷斷續續,而琴魔石巖的聲音也慢慢顯化出來,他的手中彷彿懷抱著那一尾石琴。他的身體忽明忽暗。

  這時,琴音之中聽到他說道:「這個世界上,神祇無數,但是能如你這般的,我卻沒有見到一個。想不到,你居然比我們都先走踏出這一步。」

  在他的說出這句話後,身體徹底的顯化出來,同時琴音斷去,因為他也和其他的人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大地無窮的廣闊,神祇數不勝數,這些年來越發的多了,而霸陵這一帶現今只有唯一廟宇,就是河神廟。陳景三十二座神像有大半是來自於霸陵地區。其餘則是在霸陵之外,有些離霸陵有著千萬里之遙,而有些則從霸陵地界傳導過去。那些離得千萬里之遙,從九天之上看去的話,會發現那是一條蜿蜒曲線。

  那是李櫻寧曾經所走過的路,現在他又一次的在這條路上走著,他剛從霸陵之中出來。霸陵的每一座神廟他都到過,並在當地宣講著陳景的事跡,並號召大家心誦《河神守身經》。

  然而就在李櫻寧踏出霸陵之時,天下間的河神廟之中都滲出神光,神光透出屋宇。即使是白天都能看見,當各座神廟周圍的人來到河神廟時,他們發現「河神廟」那三個字在光華之中竟要消失了,一直到晚上,那三個字終於消失。

  而神廟之中透著濃郁的香味,就像是這些年來供奉的香火地的香味一次性出湧出一樣,同時神光化為煙霧,神廟之中也看清了,只隱隱看到神廟之中的神像如一個高大的人一樣注視著廟外,他們心中卻沒有一絲的害怕,反而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這一天在後世之中被人們稱之為顯神之日,同時還有一個稱謂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締結的。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30 09:51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19章:小圓融

  神廟中的奇異一直持續著十多天才消失,在消失後,神廟屋宇各處出現各種咒文,這是在建廟宇之前絕對沒有的。這樣的改變讓人們在夜間看神廟有著清輝光華。時強時弱,他們想探究出神廟上光華強弱變化的原因,卻終於一生也沒能明白。

  而最為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神廟之上「河神廟」三個字消失之後,竟沒再出現什麼字,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就在他們彷徨不安之時,這一天,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一天一夜之後,正是晚上。

  漆黑的天空之上,不時的有光華一陣一陣的自烏雲之後閃耀。

  光華之中能看到濃郁的烏雲之後有一座大殿的一角露了出來,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陳景卻清楚的很。因為這些光華就是因他而起。

  凌宵寶寶殿之中依然站著十多人,個個呆立著,現在他們比起十多天前來,身上肌膚竟有了一絲石化的感覺,像是再也醒不過來,從此站到永恆,化為石像。

  在這凌宵寶殿之中一切都在陳景的掌控之中,而且他一次性鎮壓這許多人,看似無比的輕鬆,實則他非常的艱難,艱難到現在這些人動不了,而他卻沒餘力再去殺他們,無法再另施任何的法術。

  有人凌宵寶殿之外看到裡面的人站著一動不動,不清楚裡面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一個個驚疑不定,有人 忍不住踏入其中,卻在才一進去便凝立不動,這讓在外面一直徘徊著的人更加的不敢進了。一個個的徘徊著,他們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修者,在大地上都可立山頭建洞府的。而現在卻不敢去這座看似平常,實則莫測高深的殿。

  陳景也不知道還能鎮住多少人,也不知道還能將他們鎮住多久,他只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很吃力。殿中沒有一個凡俗之輩,他們個個都是心志堅定的,都是驅除著心念間的那尊神像。

  他感覺自己就像憋著一口氣在與他們角力一樣,像是最原始的比拚著耐力與體力。當力盡的那一刻,他面臨便是死亡,不會別的路。世間的神廟定然也會崩塌,他的信仰,他身上的願力定然散盡。

  這不是法力比拚,也不是鬥神通,而是一種心中之意的顯化,當一個的法術神通未能產生真正的思想、生命、靈魂之時,就永遠成不了自己的道,只有成了自己的道的人,一個笑容,一個眼神,一揮手,就足在天地間化為術法。

  所以只能憑心中道意去抵擋,無論是誰修行到了一定的時候都會在心中出現自己的道意,只是這些道意只是一道道、一條條,不成世界,不成體系,不圓融。

  道意無正邪好壞,無強無弱,只看個人領悟的深不深,圓不圓融,若是不圓融,哪怕是法力再高,領悟的再深,只怕也難抵擋得了此時的陳景,因為陳景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小世界,有著一個較為圓融的道意,這就像是道之果實,只要時間足夠,就會生根發芽,或者說是時間足夠就會形成自己世界。

  這世界不是真實的那種世界,而是心中世界,或許有一天可以顯化於這大千世界,或者永遠不能,但是足以讓一個人在其中永恆。這是陳景的想法,也是這些年來他一直思索的東西。

  千年前的天河劫後,世間不再有元神之上的人,但是世間卻有著元神仙道之上的劃分,分別為仙、神、道、聖,而現在他卻有了自己劃分方式,他認為一個人先不論他的法力有多高,而是要看他的道意思想有多圓融,這與仙、神、道、聖的劃分方式頗為不同,仙神道聖那是對於這個天地的理解與感悟的不同程度而劃分出來的,而陳景自己心中這個境界則是對內的,一個對外一個對內,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認為在一個人的心境思想未能圓融之前的修行,是讓天下間修行之人迷失的一個階段,這就有像是一人從出生後在世間的成長學習,嬰孩時期的教育,孩童時期的學習,一直到他們成年,並組建家庭,這是一個人踏上獨立的標誌。用陳景的話來說,這就是一個修行之人形成一個自己的小圓融世界。這個小圓融世界與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息息相關,一個家庭有貧有富,但這都只是最初,這個一開始組建的小家庭世界會成長成什麼樣子還得看以後,也許會是一個傳承千萬年的世家,可能是一個王國,也有可能是三代而亡的富貴人家,還有可能是一代尚且難過完全便崩散。

  陳景認為,他自己已經是到了小圓融的境界了,而眼前的這些人,有些已經到了小圓融的邊緣,而有些人雖然法力高,卻差之甚遠。

  一個圓融世界的形成不在於他的法力有多高,也不在於他神通有多廣,這就像是一個家庭的組建的長久與融恰,不在於有多麼的富貴,而在於那種心意到了沒有,心意若是到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法力強弱,與神通廣大並不是形成小圓融世界關鍵,但是當小圓世界一朝而成之後,那法術神通必將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對於未達小圓融的修行之士來說,有著壓倒性的優勢,這也是為什麼陳景能夠在凌宵寶殿之中一人對這麼多法力神通都不弱於他的人。

  這些人離小圓融最近是琴魔石巖,但是他的道意卻是濕潤如水,每一次他出現之時,必定是天地之間的殺伐之地,而且他的琴音彷彿也蘊含了天地間的所有殺伐之氣,可偏偏他的道意最讓陳景感受不到威脅。

  而對陳景衝擊最大的則是木真,陳景不知道他到底有著什麼來歷,只感覺到他的思想之中蘊含著一團火焰,一但爆發出來一定會焚燒一切。這是一種什麼道意陳景不知道,心中卻在暗想著:「這道意一定不是木真自己所孕育而出的。」

  除此之外,丘玄機雖然離小圓融還較遠,但是他的心中世界卻最為純粹,就像他的射出的箭一樣刺眼,他的世界竟是只有楊紅紅,這是陳景感受到的。這種意境注定他以後形成的小圓融成不了大格局,但是卻會是極純粹的,往往純粹的東西最為危險。

  身懷道門護教玄功九轉玄功的無尤他的道意世界竟也是守護,守護的是道門,只是這個道意之中卻有著一道深深的裂痕,這唯一的裂痕讓他一時之間無法形成小圓融,若是他哪天將這裂痕消除了,必定會對陳景產生巨大的威脅。

  其他的人各不相同,竟是都離小圓融不遠。

  但是這些人中注定要有人就此止步不前。

domingo0 發表於 2012-7-31 10:54
第三卷:迷天劍幕寫神則 第20章:心中世界

  陳景能夠將這許多人鎮住,足以驚世了。誰也想像不到,另外五座殿中現在的主人也沒能想到,紫微宮太子他能夠通過已經初步祭煉的紫微宮,感受到凌宵寶殿之中傳導而來的道意,意感之間,如雙眼目視,但覺那是一團沸水,內裡不斷的翻湧,卻沒有一絲溢出。仔細看去,能看到一道道不同韻色的。

  他心中不禁想到了「圓融」這個詞,不同的東西融合到了一起,這便是圓融。但是從那其中不同的韻色來看,顯然還沒能徹底、完全的融合。

  「想不到他已經到了這般的境界了,難怪能夠讓他們沒有還手之力。」太子想著:「現在座下無人是他對手,即使是揭開招妖幡,天下只怕也再沒有一個妖能夠在凌宵寶殿之中戰勝他了,這樣不過是徒惹他人笑而已。但若我出手,雖一定能勝之,那神宵玉清府的長生道君與青華宮的太乙救苦也不會坐視不管。」

  他想到這裡,一時之間竟是再無更好的法子,心中暗暗生恨:「早知他有如此本事,在之前就應除去他。」他相信其他的人定然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就在他心中想著要不要出手之際,青華宮上卻有金光沖宵起,金光之中隱隱間可以看到一個丈八金身的和尚若隱若現,看不真切,金光中的和尚也不夠凝實,但是卻有一種直衝心靈的大情懷。

  太子心中冷笑,突然朝虛空諷刺說道:「這是慈悲呢,還是普渡眾生。」

  青華宮上空的金光之中的金身竟像是也開口了,他說道:「自是慈悲為懷,普渡眾生。」

  這聲音乍聽上去有一種冷漠疏遠之意,但是略一回味,卻又會感覺到那聲音之中有著一種視眾生如一的真正大情懷。也只有這樣的情懷,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也才能在說出這種話時不讓人感覺虛偽與做作。

  太子自然也感覺到這聲音之中那種情懷,但是他對此頗為不屑,在他心中,這世間並不會真的有這種人。即使是真的有,如太乙救苦這般也是因為為修行才能這樣的,並非是一出生便是如此。所以他心中對於這種人都很不屑,他心中堅定的認為,無論是妖還是人亦或是巫,都是有著各種不同性情的,而這個西方佛家的修行則是將一個生靈最起碼的性情給抹殺了。

  「世尊言行不似慈悲,也不見普渡,更不見對眾生的均一,不知這又是為何?」太子似責問般的說道。

  這是一種最直接的論道,同時,對於他們這種層次的修行之人來說,論道便是鬥法,鬥法亦是論道。

  那邊陳景在青華宮上現出金光金身之後便立即感受到了,他與妖族太子感受到的一樣,然而又有不同,因為那青華宮上的金身似在念唱著無聲的經文,即使是陳景也聽不到,但是木真在凌宵寶殿之中,他能夠通過木真身體內的變化而感受到那種如指引若喚醒一般的聲音。

  「他喚醒的應該是木真體內的東西。」陳景心中暗想,若是喚醒了,陳景可以肯定木真必定將醒來,而且會有巨大的改變,這個改變會被衝破小圓融境界。

  木真思想中的一種衝擊意識越來越強烈,彷彿他的思想之中蘊藏著火山一樣的種子,只待時機到了,便發芽生根,及至爆發。

  「他的心蘊藏著一個圓融而強大的道果。」陳景心中想到這裡,突然有主意。

  木真的心中是一個凡俗世界,世界並不大,這世界之中的人們都被一座妖異的石像奴役著,人們日夜操勞幹活,都只是為得到更多的祭品來祭祀那座妖異石像。

  而木真自己的存在則是摧毀這座石像,要摧毀這座石像就得先讓這個世界的人們不再信奉石像,不再祭祀。而在這裡,他只是一個平凡和尚,沒有法術,沒神通,即使是他拿著鐵錘去砸石像,這石像也因為吸收眾人信仰願力而變得堅硬無比。

  這是在石像鎮住木真之後,木真在自己的心中衍生出的一個虛幻世界,然而雖是虛幻不存在的一個世界,卻是木真此時的心境,若是在這個世界之中他將這座石像摧毀了,那也就擺脫了陳景的鎮壓,他的境界定然會大提升,也許就此圓融。

  一直以來,木真都是回到他自己所住小寺廟之中誦讀經文,然後又去為人們講經,雖然大多人並不理會於他,但是他卻孜孜不倦的講著,這是他心境的寫照,而有時還會有人毆打於他,也會有送給些飯食給他吃。這個世界雖然不大,卻有著各種人性,或惡或丑,或善或美,有麻木、有猶豫,有些純真有些貪婪,這是木真對於現實世界的印象,所以就形成了這個心境世界。

  當青華宮上的金身出現之時,陳景明顯的感覺木真身上氣息濃重了許多,為這個世界之中的人們講經之時,已經有氣象生出,往往總是會引得不少人駐足停留聽他講經,在他手持木魚圍著石像念著不知明的經文時,陳景居然感受到疼痛,彷彿他不是在敲木魚,而是敲在了他的心口。

  木真的改變直接體現在了石像上,再真實不過了。

  木真敲著木魚,圍著石像轉動著,每一步,每一次的敲動著木魚都有著一種無形的衝擊力,就像是有重錘擊在石像上一樣。

  突然,石像開口說話了。

  「一個人,無論怎麼樣,總歸是先要獨自的活著,才能感受到生命魅力,不是嗎?」

  石像的聲音很生硬,生硬之中又有著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妖異。石像開口,自然是陳景在說。

  木真微微的頓了頓,嘴裡念動著的經文也斷了下來。但是他敲木魚的手卻頓了一下又敲動著,腳步也繼續圍著石像而走。他的嘴裡卻開口說道:「一個人,不能只想著獨自活著,要不然他會錯失世間許多真善美和假惡丑。」

  石像頓了頓,說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不可能會感受不到你的身體內有著另一種思想火花。你不想承認,還是在害怕。」

  木真又停頓了一會兒,抬頭目視著石像的雙眼,天空之中突現烏雲,烏雲只一會兒便密佈於天地,這個世界中的人們都消失了,唯有一道道自烏雲之中劃落的白色電光,和那****。電光閃耀之下,只見一個布衣和尚手持木魚站在一尊巨大的石像抬頭看著,風雨雷電之中,能清晰的聽到敲木魚聲在山崗上傳遞開來。

  這個世界是木真的心中世界,一切都是隨他心念而起。風雨雷電這種天象也不例外。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承認又如何,不承認又如何。」

  木真的身形並不壯實,在石像面前更不高大,大雨將他的灰布袍淋濕,雨水順著他的光頭流下入衣領之中。而此時他抬頭問著石像,聲音不大,但是無論是聲音還是身體都如標槍一樣。

  「你們總是愛說這樣的話來顯示自己的高深嗎?我知道,你的內心深處一定非常矛盾。」石像說道。

  木真抬起的頭平視,側身,又開始圍著石像轉動著,一邊敲著木魚。

  轉了一圈之後,他說道:「我在很小時候就感覺我的身體內住著一個人,一個總是會在我夢中出現的人,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不知道他叫什麼。但是我知道他的存在,直到我被師父帶到渡塵寺中修行。這個人就再也沒有在我夢中出現過了,但是我依然感覺到他的存在,而且處處影響著我,我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我自己充分思索之後的選擇,每一樣法術,每一段經文都是我自己努力理解修行的。但是……」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看著石像,手中敲著木魚的手也突然停了下來,他直視著石像的雙眼,彷彿能夠看到陳景的雙眼,他說道:「但是我每一次進步,都發現我是被身體內的那個人引導著在前進,每一次的進步,每一次選擇都會有這種感覺,你能想像得到嗎?」

  石像沉默,這是陳景在沉默。

  木真沒有得到陳景的回答,他閉上眼睛,緩緩說道:「你是不會理解這種感覺,你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進步,每一次悲傷與快樂,至少都是你自己選擇,你會有悔恨,會有牽掛,會有仇怨,會有想保護的人,而我的一切都像這風,像這世間的雲,像那流水與大山,都無法自主,所以,你說我身體內還有著一個思想火花,那請你回答,我知道又能如何,承認又如何?」

  石像沉默著,木真敲著木魚圍著石像轉動著,隨著木魚聲響起,他嘴裡還念起了經文,陳景只覺得他的木魚聲透著一股無奈與掙扎,又著一種孤寂和就此隨波逐流的安詳。

  「矛盾。」

  這是陳景從木真敲的木魚聲中感受到的。

  每一個修行之人都是孤寂的,每一個修行之人也必定是敏感的。

  陳景知道,若是木真放棄掙扎,那麼他就會全盤接受心中那個思想火花,那他自己的思想也就會被取代,那時就是他突破之時,石像也定然再也鎮不住他。

  陳景沒想到木真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居然蘊藏著這樣的一顆心,又想到了他自己,再次說道:「無論怎樣,一個人,總歸是要先獨自的活著,才能感受到生命的魅力的。不是嗎?」

  石像上傳來的聲音不在生硬,而是發身內心的,不像是對木真說,而像是對陳景自己說的。

  這一句之中是飽含了真摯的感情在內的。

  木真突然抬頭,突然問道:「難道你和我一樣?」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