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5 07:32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三九章 練皮、練骨、練氣!

    黑袍人並沒有驚訝,那一雙眼眸子盯著楚歡面孔,笑道︰“你認出來了?”

    楚歡嘆道︰“閣下非但武功高強,而且連聲音也能隨時改變,實在讓在下佩服。只是這半夜三更閣下不好好在和盛泉歇息,卻又跑出來做什麼?”

    黑袍人抬起手,緩緩掀開袍帽,驟然露出一張滿臉虯髯大須的臉來,頭發依然亂蓬蓬一片,他那濃密的虯髯罩住了它大半個臉,除了那一雙眼楮能夠清晰看見,他的整個樣貌始終給人一種模糊之感。

    這人當然不是別人,正是楚歡在和盛泉之時,與楚歡同室而居的虯髯大漢,許多人都只以為他是啞漢,實際上此人武功莫測高深,非同小可。

    這人摘下袍帽,便哈哈笑道︰“你眼楮倒也靈敏,看來我這身裝扮實在不好!”

    楚歡自然想不到這個虯髯大漢半夜三更來尋自己,更不明白她究竟有何目的,雖然是熟人,但是楚歡依然戒備,淡淡問道︰“在下與閣下先前約好,各走各的道路,卻不知為何今夜誘我至此?”

    虯髯大漢並不回答,只是道︰“我說過,三十招不出手,你若有能耐踫上我,我便饒你這一遭!”

    楚歡皺眉道︰“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生死相搏?”

    “談不上生死相搏。”虯髯大漢哈哈笑道︰“以你的武功,跟我相斗,只能是你死而我活!”

    楚歡雖然知道他所言是事實,但是此人如此直言,還是讓楚歡心里十分不舒服,握緊匕首,距離虯髯大漢不過四五步遠,沉聲道︰“你裝神弄鬼,到底想做什麼?”

    虯髯大漢卻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虯髯,道︰“你再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

    楚歡見這虯髯大漢存心要找自己麻煩,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此人為何如此,難不成上次撞破此人武功非凡,這人思來想去,又要來殺人滅口?

    楚歡本來是個做事干脆利落的人,但是此人的武功實在太高,楚歡清楚,在這絕對的實力面前,自己此時孤身一人,實在沒有其他什麼好法子。

    “還不動手!”虯髯大漢厲喝一聲,顯然有些不耐煩,說話之間,他人已經再次欺身上前,楚歡見他過來,再不猶豫,亦是厲喝一聲,手中的匕首直刺過去。

    虯髯大漢近到咫尺,見到匕首過來,不再向前,反而向後,他身形若鬼魅,但是楚歡卻也不是軟柿子,虯髯大漢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往後滑動,楚歡速度也不慢,他知道自己就算全力攻擊,也未必能傷到虯髯大漢,但是這大漢聲言自己三十招不能踫到他的身體,卻也未免有些自傲,楚歡心中卻是下定決心,此人既然如此自信,自己就算傷不了他,但是三十招內若是能用匕首哪怕在他衣裳上劃破一道口子,也定能殺殺此人的威風。

    楚歡匕首如電,虯髯大漢身軀雖魁梧健碩,但是行動卻輕靈無比,飄蕩如雲,寒夜之中,在這僻靜之所,兩人速度都是不慢,就如同黑夜下兩道飄蕩的游魂一般。

    楚歡一開始倒還有些自信,其實他習武至今,遇上的敵手不少,其中也不乏厲害角色,但是楚歡幾乎從未敗過,也正因如此,楚歡對于自己的武功向來都是十分自信。

    他一心想要在虯髯大漢的衣服上劃上一道口子,亦深知對方非普通之輩,所以一出手便是拼盡全力,並不留手。

    但是十多招過去,虯髯大漢一直如同游魂般在自己身前飄動,自己的匕首每每便要劃在虯髯大漢衣服之上,有時候楚歡甚至感覺到刀刃幾乎沾上衣服,但是那虯髯大漢往往在瞬間卻能閃過,匕首每次都是差之毫厘。

    又是十招過去,轉眼間便要到三十招,楚歡緊咬牙關,心中越來越震驚。

    楚歡上次偷偷跟蹤過虯髯大漢一回,卻被虯髯大漢發現,當時倒也交過手,只不過那一次未過三個回合,楚歡就被虯髯大漢制住,當時楚歡就驚嘆此人功夫之強,實屬罕見。

    今夜這一次交手,楚歡更是發現,比起上一次,虯髯大漢今夜展露出來的功夫更是令人感到恐怖,他的速度、反應幾乎已經超出人體的極限,而且他每一次閃避,都是恰到好處,妙之毫厘,楚歡驚駭之間,心中卻也是大為贊嘆。

    猛听到那虯髯大漢冷喝道︰“三十招已過,楚歡,看來你還真只是三腳貓的把式。”

    楚歡一驚,這才明白,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攻出了三十招,而三十招之內,自己卻根本不能觸及虯髯大漢分毫。

    不容他多想,虯髯大漢卻已經向他迎過來,口中道︰“輪到我來給你這三腳貓的把式教訓教訓了……!”

    楚歡眼前就似乎是一道鐵塔壓過來,一片漆黑,知道事情不妙,雙腿一點,借力往後躍去,他身體後躍之時,虯髯大漢就似乎幻成了他的影子,貼著他過去。

    楚歡身體後躍,口中卻是厲喝,手臂在前面橫劃,是想阻止虯髯大漢貼近過來。

    猛覺得手腕子一緊,楚歡吃驚之間,感覺自己握著匕首的右臂一陣發麻,虎口隱隱作疼,手上一軟,那把匕首脫手落地。

    楚歡又驚又怒,隨即又感覺到虯髯大漢的一只手從自己的手臂上輕輕撫摸一下,雖然是輕柔一摸,但是楚歡卻覺得手臂上像針扎一樣刺痛。

    “皮不緊!”耳邊傳來虯髯大漢一聲嘟囔,楚歡一時間還听不明白什麼意思,隨即又感覺虯髯大漢扯住自己的右臂,似乎也沒有怎麼用力地一拉,听得“咯 ”一聲響,楚歡感覺肩胛骨一松,他瞬間就明白,這虯髯大漢這一扯之間,卻已經將自己的肩胛骨扯脫落。

    “骨太松!”虯髯大漢又嘟囔一句。

    楚歡額頭冷汗直冒,雖然右臂發疼,但他還是竭力踢出左腳,他的腿功是他最為得意的功夫,這一腿踢出去,卻也是威力十足。

    虯髯大漢不等他左腿踢至,身形一晃,已經滑到楚歡的身側,與楚歡在瞬間擦肩,擦肩而過之時,虯髯大漢,一只手掌輕飄飄地抬起,電光火石之間,卻已經拍在了楚歡的胸口。

    按理說以他的魁梧身材,這一掌派出之時,該當帶有斷石碎金的威猛氣勢,但是恰恰相反,這一掌十分的柔軟,反倒像久別重逢的故舊拍胸致意一般。

    只不過他這一掌其實雖然輕描淡寫,但是楚歡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一陣翻動,而且一股巨力撲面而來,他蹭蹭蹭連續退了十來步,強自站定,隨即喉頭一甜,竟是有一股子鮮血嘴角溢出來。

    虯髯大漢站定身形,卻不再攻,只是搖了搖頭,嘆道︰“皮不緊,骨不堅,氣不足……楚歡,你練的都是什麼狗屁功夫?就憑你這一身功夫,也想出人頭地?”

    楚歡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地敗在虯髯大漢的手下,對于這虯髯大漢的功夫,那已經是深感佩服,見虯髯大漢並無繼續加害自己的意思,伸出左臂握住自己的右臂肩頭,咬緊牙關,用力上下一移,听得“喀嚓”聲響,自己卻是將自己脫臼的右臂接上。

    他此時再看自己的手臂,豁然變色,方才虯髯大漢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一撫摸,當時感覺到一陣刺痛,此時看清楚,右臂的衣服破了五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膚,而肌膚之上,卻正有五道鮮血淋灕的血口,這自然是剛才一撫之間留下的傷口。

    楚歡愈發覺得這虯髯大漢武功深不可測,對他的身份大是好奇,拱手問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來路?今夜有此指教,究竟有何圖謀?”

    虯髯大漢笑道︰“我與你一樣,也是一個好管閑事之人。”

    楚歡皺起眉頭,道︰“管閑事?”

    “天下武者,按照我的評定,若是分為十品的話,你頂多只能算是四品武者。”虯髯大漢摸著蓬亂的胡須道︰“不入流而已!”

    楚歡嘆道︰“在閣下面前,在下的武功實在不入流。”

    虯髯大漢正色道︰“楚歡,你的武功若是對付泛泛之輩,那是綽綽有余,但是真要遇上真正的高手,以你現在的本事,就是在太危險了。”

    楚歡一怔,听他這句話,竟似乎是在為自己擔心,一時間鬧不明白虯髯大漢究竟是何心思,皺眉問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虯髯大漢抬頭望天,沒有說話,漆黑的天幕,陰冷空洞,許久之後,虯髯大漢才緩緩道︰“你還有家人?”

    楚歡點頭道︰“有!”

    “听說你如今進了衙門,成了衛將。”虯髯大漢緩緩道︰“若是如此,你身邊的人會越來越多,你的責任也會越來越大,需要保護的人自然也會不少,而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談何去保護他人?”

    楚歡越听越疑惑,問道︰“閣下這番話,到底是何用意?”

    “你要練皮、練骨、練氣!”虯髯大漢淡淡道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5 23:04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四零章 龍象經

    楚歡一怔,只這一瞬間,他卻陡然明白,方才虯髯大漢咄咄逼人,其目的恐怕不是為了要與自己為難,只不過是在試一試自己功夫到底有多少深淺。

    此時這虯髯大漢說出“練皮、練骨、練氣”,還真是讓楚歡十分驚訝,不解問道︰“前輩的意思是?”

    “你曾經是否習練過吐納調戲內氣之法?”虯髯大漢問道。

    楚歡點點頭,也不隱瞞︰“在下確實有調息法門。”

    虯髯大漢搖頭道︰“當今天下,流傳世間的調戲法門,多是道家吐納之法,雖然道家也不乏高深的調戲法門,但是極其稀少,你所習練的,只不過是尋常的道家吐納之法,若是我沒有猜錯,你如今修習道家法門也不過三五載而已!”

    楚歡心中又是一驚,想不到虯髯大漢竟是如此眼尖,卻听得虯髯大漢繼續道︰“你修習《乾元法》不過三五載,能有今日之造詣,其實已經算是不錯。但是《乾元法》太過稀松平常,它與《太上感應篇》、《混沌三聖經》都是道家最常見調息法門,可強身健體,調息養元,不過就算習練一百年,也只不過比普通人強上一些,從武學來說,最高也只能達到六品而已,無法突破!”

    楚歡听他說得頭頭是道,心生敬佩,拱手問道︰“前輩賜教,感激不盡,卻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

    虯髯大漢此時神情肅然,已無先前那種戲謔之色,緩緩道︰“你可以叫我羅多!”

    “羅多?”楚歡只覺得這個名字十分古怪。

    虯髯大漢也不多廢話,繼續道︰“凡夫俗子,若是能做到時常靜心吐納,亦可強身健體益壽延年,就更不必說有專門修習元氣之法了。你的速度和反應超出普通人,甚至于力道十足,這卻都是因為你習練《乾元法》之故,但是這還不夠!”

    “不夠?”楚歡似乎明白什麼,問道︰“羅……羅前輩武功高深莫測,想必也是修習了高深的道家法門!”

    虯髯大漢哈哈笑起來,搖頭笑道︰“這天下可不是只有道家才有修習元氣的法門。”

    他瞧見不遠處有一塊石頭,走了過去,一屁股坐下去,向楚歡招了招手,楚歡微一皺眉,此時感覺這虯髯大漢羅多並無惡意,終是靠近過去。

    “普通的修氣之法,就好比你的《乾元法》,就算練到極致,也只是讓你五感加強,耳聰目明,身輕如燕,氣息順暢而已。”羅多凝視楚歡道︰“但是真正的武道高手,僅僅只是這些,那還遠不足夠。”

    楚歡此時升起極大的興趣。

    一直以來,楚歡在搏擊之中,追求的是速度和力道,而且他一直持之以恆提升自己在這兩方面的能力。

    比起普通人,楚歡在速度和力道之上,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羅多今日卻陡然提出“氣”的概念,楚歡自然也知道練氣的益處,但是他一直覺得練氣是輔助性的功夫,其目的是為了加強身體的機能而已。

    “真正的元氣,那是能夠改變身體。”羅多緩緩道︰“皮如棉,骨如鋼,氣如虹!”

    “皮如棉,骨如鋼,氣如虹……!”楚歡跟著喃喃自語一邊,這九個字卻陡然讓楚歡精神一震,似乎在這瞬間進入了另一個領域。

    他猛然想起那一夜與羅多第一次交手,當時他一腿踢在羅多的腿上,就似乎踢在鋼鐵之上,當時只以為羅多的腿部帶有鐵制護具,如今看來,事情是另有蹊蹺。

    見楚歡顯出沉思之色,羅多嘿嘿一笑,盯著楚歡,問道︰“你想不想達到如此境界?若果真有一日能達到這樣的境界,你大可保護自己身邊所有的人了!”

    楚歡沒有猶豫,道︰“能夠達到如此境界,自然是夢寐以求!”

    “好!”羅多哈哈笑道︰“夠坦誠。”他微一沉吟,終于道︰“我今日傳授你一套運氣法門,對你大有裨益,卻不知你可願意修習?”

    楚歡吃驚道︰“你……你傳我運氣法門?”

    羅多點點頭。

    楚歡又問道︰“前輩今日引我出來,難道……!”

    他話還沒說完,羅多已經笑道︰“帶你出來之時,並未作決定,這只是我剛剛決定的事情……當然,我隨時都會改變主意,我現在只問你,可願意學這門功夫?”

    楚歡弄不清楚羅多為何要傳自己功夫,但是心中卻隱隱感覺,這羅多既然要傳自己功夫,想來絕不是普通的功夫。

    楚歡以前修習過道家吐納之法《乾元法》,其實這並非羅多口中所言的遍地都是,而且修習《乾元法》,卻也不是人人都能習練,還需一定的天賦和悟性。

    這門心法,楚歡一直都覺得十分精妙,但是落在羅多的口中,卻似乎不值一提,既然如此,他要傳授的運氣法門,比起《乾元法》,只能是更為高深。

    楚歡拱手道︰“願受前輩指點!”

    羅多哈哈一笑,隨即沉聲道︰“但是莫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我傳授你的練氣法門,與你所修習的《乾元法》大不相同,若是習了我的功夫,《乾元法》便萬不能再去休習。而且你體內的氣脈流通已經習慣了《乾元法》的流通,所以初習我的功夫,體內的氣脈定會出現混亂,甚至有時候身體會出現難以忍受的劇痛,如果是這樣,你可還願意習練?”

    楚歡皺起眉頭來。

    羅多嘿嘿一笑,道︰“你自己要考慮清楚,說不定是我傳授你邪道功夫,故意害你,那也是說不定的。”

    他若不這樣說,楚歡心中還有幾分疑慮,反倒是羅多說出這句話,楚歡再無猶豫,今夜的形勢他是看的清楚,羅多要害自己,根本不用話費這樣的心思,他今夜引自己出來,九成九就是為了傳授自己功夫,當下拱手道︰“請前輩指教!”

    羅多招招手,楚歡湊近過去,羅多貼近耳朵,低聲道︰“我現在便口授你運氣法門,我只說兩遍,你若能記住,那便是你有悟性,可以修煉這門功夫,否則……只能是無緣,你也沒有那悟性,便不必學了。”不等楚歡說話,對這楚歡耳朵低聲耳語起來。

    楚歡記憶力倒是不差,羅多在他耳畔低語,許多詞語晦澀難懂,一時間根本無法理解,但是他卻極其聰明,一時間無法理解倒也罷了,先將口訣記下來就是。

    這一套口訣到有好幾百個字,而且不少詞句十分拗口,羅多說完第一遍,饒是楚環用心記憶,但是許多卻也只記了個六成。

    楚歡此時也明白,為何羅多要傳授兩遍口訣,看來羅多也是清楚,這套口訣確實不是一遍就可以記住。

    一遍說完,羅多肅然道︰“我再說一遍,你能記住多少,就看你有多大的緣分了!”

    楚歡深吸一口氣,拋去一切思緒,聚起精神,微微點頭。

    羅多當下又說了一遍,楚歡閉著眼楮,將羅多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中,等到羅多說完,楚歡卻沒有立刻睜開眼楮。

    羅多含笑道︰“你記住多少了?”

    楚歡也不說其他,當下低聲將羅多傳授的口訣重復了一遍,羅多听他念完,顯出欣慰之色,笑道︰“你小子果然有些門道,一字不差!”

    楚歡睜開眼楮,道︰“前輩傳授的口訣,深奧精妙,但是對在下來說,許多地方卻是生澀難通,不好領會!”

    羅多淡淡笑道︰“你若是現在便能將這套口訣領會,那便連神仙也比不上你了。當初為了將這套口訣融會貫通,我是花了十六年的時間,你卻想在頃刻間理解,當真是異想天開!”

    “十六年?”楚歡大吃一驚,變了顏色,當初《乾元法》花了楚歡不過半年時間便即通曉,楚歡便已經覺得十分艱難,實在想不到這區區幾百字的練氣口訣,竟然耗去了羅多十六年的光陰,皺起眉頭,難道說這羅多的智商太弱,一套法門要花費十六年?

    羅多卻似乎瞧出楚歡心思,嘿嘿笑道︰“你小子的心思,我看得出來,不過以我估算,以你的智慧,要想全盤領悟,只怕要花上二十年。”

    楚歡心中不以為然,只是笑了笑,問道︰“羅前輩,你傳授的這套法門,可有名稱?”

    羅多想了想,終于道︰“《龍象經》!”

    “龍象經?”

    羅多也不多做解釋,道︰“你不必強求一時間便將口訣完全理通,我也不會解釋給你听,這套口訣,只有你自己慢慢領悟出每一句話的含義,對你才有極大的裨益。口訣三百二十個字,每四十個字便是一道吐納之法,共有八道,無法跳躍,每一道習圓滿,你才有能力循序向上修習……等到你習練到第八道,倒也勉強可以躋身十品高手了!”

    楚歡又是一怔,他心中始終記著那三百二十個字,驀然覺得,這幾百個字,一開始的涵義卻也不是難以理解,正如羅多所言,越到後面,越是生澀難通,如此看來,這套吐納法門確實是越往後面越難習練。

    羅多站起身來,凝視楚歡片刻,終于道︰“言盡于此,我也不與你多說了,只盼你苦心修習,好好保護身邊的人!”

    他轉身便要離開,楚歡急忙道︰“羅前輩,承蒙教授武功,感激不盡,可是……在下敢問一句,前輩為何如此垂愛?”

    羅多也不回頭,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說過,我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瞧著你對眼,傳你一套功夫,也算不得什麼。不過你可要記住,你我從未見過,我也從未教過你的功夫,至若羅多,世間也從無此人!”

    楚歡皺起眉頭,羅多的這個解釋,當然不能讓楚歡理解。

    “你用什麼兵器?”羅多忽然問道。

    楚歡想了想,才道︰“刀!”

    “大刀看刃,習練大刀之人,皆以為刀刃乃是大刀最利之處,所以刀刃的功夫,就有劈、斬、撩、抹、刺、壓、掛多種。”羅多緩緩道︰“但是如果刀背、刀身、刀萼、刀柄都算打擊對方的利處,那就會出現無窮變化,難以盡數。單手看手,雙刀看走,但是若雙手使單刀,看手又看走,既有力道,又有靈便……善于利用腕指,單刀在雙手間游走如一,想來威力會增加數倍……!”說到此處,羅多哈哈笑起來,再不多言,身形如鬼魅,往前疾走,眨眼間便沒了蹤跡。

    楚歡佇立當地,羅多這番話,卻是發人省醒,只是此人來無影去無蹤,轉瞬即逝,四下里空蕩蕩一片,冷清無比,就似乎羅多從沒有出現過。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6 08:44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四一章 多了丫鬟

    楚歡回到正氣堂,離天亮依然有短時間,他回到屋中,手臂上的傷口依然有些刺痛,弄了些清水清洗了一下,然後自己找了干淨的布巾包扎好。

    今夜的事情,他自然不會讓別人知道。

    屋內十分安靜,楚歡平心靜氣,坐在椅子上,又在心中將羅多傳授的口訣默念了幾遍,牢記在心頭。

    羅多聲言這《龍象經》分為八道,每一道的口訣不過四十個字而已,當下又在心中將第一道的四十個字默念一遍。

    這第一道的四十個字倒也不難,若是普通人,只怕難以理解,但是楚歡曾經也學習過吐納之法,所以對這入門的四十個字,倒也大致能夠理解。

    所謂的練氣,最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呼吸,而屬于則是吐納之法。

    普通人偶爾深呼吸,保持呼吸的順暢,對身體也是有極佳的幫助,很早之前,便有一群人發現到了這一呼一吸之間對人體的巨大益處,由此經過一代又一代的研究,創造出了諸多玄奇的吐納之法。

    人的身體本就是一個巨大的玄妙之源,吐納之法一旦得當,對人體機能確實起著改善效用,甚至能夠突破正常人的人體之極限。

    楚歡按照《龍象經》的入門口訣,開始吐納,一開始倒也很是順暢,但是僅僅片刻間,就感覺到胸口一陣憋悶,竟是產生了一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他吃了一驚,手捂著胸口,屏息小片刻,那憋悶之感才漸漸消去。

    這時候想起羅多的話,初練《龍象經》,由于《龍象經》的吐納之法與楚歡之前修煉的《乾元法》大不相同,氣息周游的經脈順序更是有著天壤之別,所以會出現不適之癥。

    如此看來,修習《龍象經》之時,胸口出現的憋悶,恐怕就是羅多所說的不適之癥了。

    到現在為止,楚歡也不知到羅多為何要傳授自己《龍象經》,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從羅多當時的態度來看,羅多顯得十分鄭重且謹慎,絕非心血來潮。

    他也曾閃過那麼一絲念頭,這羅多半夜三更找上自己,然後傳授自己功夫,是不是隱含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轉念一想,只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小,正如自己之前所想一般,自己與羅多之間的武道修為差距相差太大,羅多要對付自己,犯不著這樣多費周折。

    他平息片刻,又開始按照《龍象經》的法門吐納,這一次依然如剛才一樣,胸口一陣憋悶,楚歡知道,武學之上,總會存在著一些難關,說不定堅持一下便能夠突破過去,當下便強自忍住,一面按照《龍象經》平緩吐納,一面忍著胸口的憋悶。

    但是隨著自己的吐納,胸口的憋悶之感越來越劇烈,呼吸急促起來,無法順暢吐納,而且胸口的憋悶,讓人產生一種強烈的窒息感。

    楚歡心中大驚,知道不能硬闖過去,急忙收息,此時卻已經感覺自己的額頭滿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此時明白,這《龍象經》果然非比尋常,這入門功夫便極其難練,自己現在甚至在門前就被擋住,由此亦可見,《龍象經》後面的修習,那該當時如何艱難。

    羅多說他花了十六年才領悟《龍象經》,現在看來,所言非虛。

    楚歡正喘息間,門外傳來敲門聲,便听到白瞎子的聲音道︰“楚兄,屋里燈還亮著,是否還沒睡?”

    楚歡過去打開門,卻見白瞎子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條,道︰“楚兄,廚房里做了面條,我瞧你這邊燈亮著,想來還沒歇下,所以給你送來一碗,你乘熱吃吧!”

    楚歡接過面條,這白瞎子看起來是粗人,倒也細心。

    坐了下去,白瞎子微皺眉頭問道︰“楚兄,靈珈師太去了,如蓮姑娘接下來該如何安頓?”

    楚歡喝了一口面湯,身上一陣熱騰,放下碗筷,道︰“我已經答應靈珈師太,日後會幫她照顧如蓮,如蓮也已經答應,等到靈珈師太火化之後,我和如蓮會帶著骨灰回去府城,找個時候將骨灰放入佛塔之中,至若如蓮……!”他想了一想,嘆道︰“暫時便住在我那頭吧,好在我那屋子寬敞,多出一個人倒也無妨。”

    白瞎子道︰“如此便是極好了。”頓了頓,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是一副欲言又止之態。

    楚歡見白瞎子顯出猶豫之色,笑道︰“白兄,你有什麼話,盡管說來。”

    白瞎子想了想,終于道︰“楚兄,是有一件私事兒要與你商量……只怕有些難為你,所以……所以不好啟齒……!”

    楚歡似乎明白什麼,微笑道︰“白兄,你我雖然相交不久,但白兄是個性情中人,也幫了我不少……你有什麼事情,盡管說來,只要楚歡力所能及,不會推辭!”

    白瞎子有些尷尬道︰“楚兄,白瞎子四十歲的人了,到如今一事無成,說起來在這縣城算是一號人物,但是歸根結底,別人眼里也不過是一方地頭蛇而已……!”

    楚歡笑道︰“白兄是要進入禁衛軍?”

    白瞎子一怔,立刻起身來,向楚歡拱手道︰“楚……楚衛將,白瞎子也是有祖宗,也想光宗耀祖,今日厚著臉皮,只盼楚衛將能夠扶助一二。”

    楚歡道︰“我這衛將,如今也只是有名無實,白兄跟著我,未必能夠有很好的前途,說不定還會時常處于凶險之中……這縣城雖不大,但豐衣足食,白兄又何必與我一起面對未知的前程?”

    “不管前程如何,白瞎子日後願意跟隨楚衛將左右。”白瞎子正色道︰“哪怕日後真的遇上禍事,白瞎子也願意隨同楚衛將一同擔待。留在縣城,固然衣食無愁,但是白瞎子也是七尺男兒,也想活的痛快一些!”

    楚歡站起身來,道︰“白兄,你能信任楚歡,楚歡感激。這樣吧,此事你再考慮一陣時間,若是真的下定決心,再和我說,你畢竟有家有業……不能只憑一時的沖動。”

    白瞎子正要說話,楚歡已經擺手道︰“你不必多說,再想一想,等你真的決定了,再與我說!”

    “既然如此,白瞎子先行謝過。”白瞎子拱了拱手。

    靈珈師太的尸首在正氣堂停放了三日,如蓮寸步不離,到了時辰,楚歡這才勸慰如蓮,將靈珈師太的遺體就在正氣堂內火化,找了骨灰壇子,將靈珈師太的骨灰存放其中。

    辦完靈珈師太的喪事,楚歡也不在縣城多做停留,只是抽空去看望了舅爺李夫子一趟,少不得買些酒水糕點過去。

    他自然不會對李夫子說是前來縣城辦理喪事,只是專程過來看望,隨後便讓人雇了車子,如蓮乘車,一行人返回了府城。

    因為靈珈師太有遺囑,如蓮雖然覺得跟隨楚歡會增添楚歡的麻煩,但是卻也沒有違抗,楚歡知她心情不好,時常安慰幾句。

    這日黃昏時分,便即返回了府城,馬車停在楚歡宅子外面,胖柳非常麻利地上去敲門,開門的自然是素娘,見到胖柳腰挎大刀,有些害怕,真要關門,卻瞥見楚歡過來,這才松了口氣,打開了門,卻瞧見馬車中走下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來,十分納悶。

    如蓮此時穿著小棉襖,頭戴帽子,眉清目秀,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個小姑娘,素娘看著如蓮感覺奇怪,如蓮見到素娘,卻有些怯生生地往後縮了縮,楚歡已經笑道︰“如蓮,這是你素娘姐,以後就要住在一起,她待人極好,不要害怕。”

    素娘一時糊涂,什麼住在一起,一時間沒明白過來,只是這時候也不好多問,楚歡付了車錢,又讓胖柳和王涵暫且回去,臨去之前,少不得給了一些銀錢,只說讓他們去好好吃上一頓。

    胖柳很是歡喜,他此前已經見識過楚歡出手大方,不是小氣之人,此時掏出銀錢,足夠大吃大喝幾頓,心中只覺著日後必定都是好日子,與王涵歡天喜地去了。

    倒是素娘見到楚歡掏出不少銀錢給胖柳二人,心中疼了一下,暗中責怪楚歡出手太過大方,不知道鍋是鐵打的。

    進了門內,如蓮四下里看了看,臉上依然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此時楚李氏已經出來,見到楚歡,自是歡喜,可是看到多出一個姑娘來,卻是十分的疑惑,但是她雖然出身貧寒,卻熱情好客,既然是楚歡帶回來,總歸是客人,上前拉著如蓮的手,柔聲道︰“這是哪家姑娘,長的秀氣……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如蓮見楚李氏溫和慈祥,心中一暖,畏懼之心小了些,輕聲道︰“我叫如蓮,今年……今年十五……阿彌……!”她差點唱出佛號,但是陡然間想起靈珈師太的遺囑,又想起楚歡的交代,這一聲佛號只唱了一半便即打住。

    “阿米?”楚李氏耳朵倒不聾,見如蓮說了一半沒說下去,奇道︰“姑娘,你說什麼?”

    如臉頓時小臉憋得發紅,楚歡已經上前笑道︰“娘,你別嚇著如蓮。”當下扶著楚李氏回到屋中,輕聲道︰“如蓮姑娘遇到了難處,要在咱們這里住下,以後還要娘照顧著。”

    素娘在一旁瞧著,滿腹疑雲,心里有許多許多的問題,可是一時卻也沒有機會去問。

    楚李氏听說如蓮遇到難處,忙道︰“這屋子大的很,住在一起也有照應。”拉著如蓮的小手︰“這丫頭手凍得發涼,來,到婆婆屋里去,那里生著爐子,暖和得緊。”

    楚李氏表現得十分親熱,如蓮何曾得到過如此溫柔的對待,心中感動,對楚李氏大生好感,竟是很听話地跟了過去。

    素娘見如蓮被楚李氏帶進去,這才輕手輕腳走到楚歡身邊,探頭往那邊望了望,輕聲問道︰“二郎,她住在我們家?”

    楚歡點點頭,笑道︰“素娘姐,這事兒我還要與你商量……!”

    素娘心中想道︰“人都帶回家了,還說和我商量。”但是面上卻顯出疑惑之色道︰“她是誰啊?我以前都沒見過。”

    楚歡路上也想過,如果對家人說如蓮是尼姑,這種就會讓家人感覺有些怪異,想好了說辭,低聲道︰“其實她身世很可憐。她的家鄉遭了災,和母親相依為命,四處流浪,卻又踫上歹人,母親被土匪殺死,只剩下她一個人,舉目無親,我恰好遇上她,見她可憐,本來不想收留,但是心中又一想,你和母親都是善良之人,如果是你們踫到此事,一定會帶回家中收留,思來想去,所以這才帶了回來……!”

    素娘聞言,鼻子一酸,道︰“當然要帶回來的。她一個人沒有地方可去,若是不收留,一個小丫頭,更會生出許多凶險來。反正咱們家里房屋多,我現在就去給她收拾,對了,她還沒吃東西吧?我給她收拾好房間,馬上就給你們做飯去……!”

    素娘也是窮苦人出身,自然能夠洞悉窮人的苦難,當初她也是與楚李氏相依為命,吃過許多苦,此時楚歡說起如蓮遭遇,讓素娘感同身受。

    楚歡心中感嘆,無論如何,素娘的心地終究是十分的純善,自己迫不得己這般說,也是善意的謊言,柔聲道︰“素娘姐,辛苦你了!”

    他聲音溫柔,素娘臉一熱,便要去收拾房間,楚歡卻已經叫道︰“素娘姐,你等一下!”

    素娘回過頭,好奇問道︰“怎麼了?”

    “莫名其妙收留一個人回來,日後也多費周折解釋。”楚歡低聲道︰“日後若是有人說起,就說是咱們買的一個丫頭。”

    “丫頭?”素娘眨了眨眼楮,甚有風情。

    她如今的衣著不比往日,往日穿著樸素的粗布衣裳,就有幾分風情,如今穿上錦襖,而且梳洗干淨,長發如花朵般盤在頭頂,一張白淨的臉上,杏眼桃腮,眉黛彎彎,五官雖然稱不上精致,卻也美麗得很,配上熟透了的女人嬌軀,充滿了成熟女人的迷人風情。

    “大戶人家都會有伺候主人的丫鬟。”楚歡道︰“以後對外就說如蓮是買來伺候母親的丫鬟,也免去許多的麻煩。”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6 17:13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四二章 四口之家

    素娘疑惑道︰“會有什麼麻煩?”陡然想到什麼,低聲問道︰“二郎,今天那兩個跟你回來的是什麼人啊?他們身上都掛著刀,真是嚇死人了。”

    素娘畢竟是長嫂,楚歡卻也不好什麼事情都瞞她,而且有些事情素娘遲早也會知道,沉吟了一下,才道︰“那兩位都是禁衛軍的人……!”擔心素娘听不懂什麼是禁衛軍,干脆道︰“他們都是當兵的,是官府中人,以後都听候我的差遣!”

    素娘一時沒回過神,問道︰“為什麼要听你差遣?”

    楚歡撓了撓頭,笑道︰“這個……我如今也是官府中人,是禁衛軍的衛將!”

    “衛將?”素娘疑惑道︰“這官很大嗎?”

    楚歡道︰“也不算很大,但是……僅以官職而論,似乎也不算太小,能管一些人!”

    “那比起知縣老爺,誰大誰小?”素娘忙問道,在她心中,知縣老爺就是天大的官了,所以她想以知縣的官位來衡量楚歡究竟有多大官。

    楚歡見素娘俏臉上一副迫切的神情,心中有些好笑,想了想,才道︰“知縣是文官,我這是武將,真要比起來……應該不比知縣小吧。”

    素娘陡然捂住嘴,一臉驚訝,隨即滿臉狐疑之色,疑惑道︰“二郎,你說的是真的嗎?我以前听人說過,要做大官,便要讀書考功名,你……你又沒有念過書,更沒考中過功名,連秀才也不是,怎會當官?”心里只覺得楚歡是在逗她玩。

    楚歡耐心解釋道︰“這當官有兩條途徑,一條途徑就像你所說的,依靠考試博取功名,文狀元武狀元什麼的,就是這條道,還有另一條道路,便是舉薦。”

    “舉薦?”素娘眨了眨眼楮,兀自有些迷糊。

    楚歡道︰“就好比一個人很有本事,但是卻沒參加考試,但是被眼光很好的大官看見,便起用提拔,這就是舉薦了。”

    素娘這下子明白過來,蹙眉道︰“是不是說你很有本事,被大官看中了,所以提拔你?”

    楚歡笑了笑,道︰“也可以這樣說。”

    素娘納悶道︰“二郎,你真有那麼大本事嗎?甦家提拔你,連當官的也讓你做官……!”到了此時此刻,兀自不相信。

    楚歡知道素娘心里納悶,也不多說,只是笑笑,素娘又道︰“我听人說,做了官,就是老爺……你現在是老爺了嗎?”

    “別听那些。”楚歡笑道︰“便是再大的官,也是素娘姐的二郎!”忽地感覺這話有些古怪,卻瞅見素娘俏臉也是一紅。

    素娘心中現在已經有些忐忑。

    往日里只當楚歡是自己的小叔子,倒也沒有什麼特別之感,但是現在感覺楚歡所說的似乎是真的,而且她也是見到兩名佩刀的兵士送楚歡回來,愈發覺得楚歡所言是真,頓時便有些緊張。

    她出身貧寒,小民百姓對官員本就有一種畏懼感,此是楚環成了一名官員,而且似乎比知縣老爺還要大,這讓素娘頓時拘謹起來,心中既是歡喜,又是忐忑,暗想︰“二郎也能當上大官?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只是……只是二郎成了老爺,以後……以後我說話做事可要小心些,不能惹他生氣……!”

    她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楚歡見她不說話,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叫了一聲,素娘也沒有答應,又叫了一聲,素娘回過神來,慌道︰“老爺,什麼……什麼事?”

    她心中想著楚歡成了老爺,口中卻是情不自禁地叫出老爺來。

    楚歡哭笑不得,只能搖頭道︰“沒事,你怎麼了?”

    “沒……沒怎麼。”素娘忙道︰“我……我去收拾房間……!”像小貓兒似地,小跑離開,穿著錦襖,她小步子卻是飛快,扭著屁股,一轉眼就沒了蹤跡。

    楚歡搖頭笑了笑,素娘性子雖然剛烈,但是畢竟是出身小戶,世面見得太少,遇上真正的大事或者大人物,就有些慌手腳。

    到了母親屋中,只見楚李氏正拉著如蓮說話,如蓮小臉憋得通紅,低著頭,也不敢多說。

    楚歡知道雖然現在日子雖然比以前好過許多,但是對于楚李氏來說,這府城是個陌生之地,人生地不熟,又不像以前在劉家村可以與村民們說說話,在這里每日憋在屋子里,除了素娘還是素娘,也沒個說話的人,如今多了一個小丫頭住進來,也就等于多了一個說話的人,而且如蓮長得干干淨淨,看起來也秀氣,惹人憐愛,自然讓楚李氏滿心歡喜。

    “這孩子怕生,不敢說話。”楚李氏見楚歡進來,笑眯眯道︰“以後都要住在一起,就不要害怕。”

    如蓮見到楚歡進來,松了口氣,楚歡已經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笑道︰“如蓮,楚大哥有件事兒要與你商量!”

    如蓮忙道︰“楚大哥,你說!”

    “也不是什麼大事。”楚歡道︰“我方才和你素娘姐商議過,以後有外人問起,就說你是伺候我娘的丫鬟……!”

    如蓮立刻道︰“楚大哥,我會好好服侍……服侍老媽媽,我以前服侍師……!”似乎覺得這話不該說,臉一紅︰“我以前伺候過人,洗衣服打掃屋子做飯我都會,有些不會的,我……我可以慢慢學!”她說的誠摯無比,楚歡屢次幫她,她對楚歡的感激無以言表,只盼有機會報答,莫說做丫鬟,便是最苦最累的事情,她也心甘情願去做。

    楚李氏卻責怪道︰“二郎,你怎能讓丫頭當丫鬟?咱們又不是大戶人家,而且娘也不用人伺候……!”

    楚歡忙擺手道︰“娘,如蓮,你們可不要誤會。”向如蓮道︰“如蓮,楚大哥不是讓你做真的丫鬟,只是以後有些事情對外人解釋起來難免有些麻煩,這般說會簡單得多。家里就我們四個人,以後楚大哥會將你當做是我的親妹妹,我娘也是你娘,你懂我的意思嗎?”

    如蓮點點頭,小聲道︰“如蓮明白了,楚大哥,謝……謝謝你!”

    楚李氏也笑起來,道︰“就是這樣了。”握著如蓮的手,柔聲道︰“丫頭,以後我就是你娘,咱們在一起過日子。”

    楚歡起身來,道︰“娘,你要有話何如連說,回頭有的是時間,我先帶如蓮過去看看房間,素娘姐在幫她收拾!”

    “我自己會收拾。”如蓮急忙起身來。

    楚歡溫和一笑,領著楚歡出了房間,才壓低聲音,將方才編出來的身世告訴如蓮,如蓮顯出為難之色,怯生生道︰“楚大哥,這……這豈不是說謊話嗎?阿彌陀佛,佛門子弟戒妄語……!”

    楚歡肅然道︰“如蓮,你現在已經暫時還俗,不是佛家子弟,你可知道?”

    如蓮一怔,隨即微微點頭,神情看上去有些黯然。

    楚歡嘆了口氣,柔聲道︰“楚大哥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都是為了你好……!”

    如蓮水靈靈的眼楮看著楚歡,鄭重點頭道︰“楚大哥,如蓮明白,你都是為如蓮好,以後別人問起,我都這樣說,不會讓人知道我是佛門子弟。師傅讓我听你的話,我會好好听話的。”

    楚歡見她楚楚可憐,愛憐之心頓起,溫言道︰“這就好。你放心,靈珈師太讓我照顧你,我就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受委屈。”忽地想到什麼,問道︰“對了,靈珈師太的骨灰壇在你身上?”

    “在!”如蓮捧著胸口︰“在我懷里。”

    楚歡輕聲道︰“回頭我去打听一下,找個時日將骨灰壇子放進佛塔之中,你看可好?”

    如蓮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楚大哥,我以前在庵中听她們說,若是人死去,對著骨灰誦經八十一日,便能幫著亡魂渡過八十一遭劫難……所以……!”她低著頭,不敢說下去。

    楚歡輕聲道︰“你是想對著靈珈師太的骨灰壇誦經?”

    如蓮抬起頭,眨了眨眼楮,靈氣十足︰“楚大哥,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楚歡知道這是她的心願,在外人看來有些荒謬,但在如蓮看來,她這是幫助靈珈師太渡劫,欣然道︰“你有自己的房間,只是回頭要好生供奉著,若是她們問起,你就說是你母親的骨灰……你明白我的意思?”

    如蓮本以為楚歡不會答應,畢竟家中放著骨灰,總是不大吉利,見楚歡答應,又是歡喜又是感激,連連點頭道︰“我知道的,楚大哥,你放心,我不會亂說話。”

    此時素娘已經扭著小蠻腰過來,看到如蓮,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含笑道︰“如蓮妹子,你來看看,我幫你收拾好了,有些簡陋,缺什麼東西你告訴我,回頭我去為你置辦。”

    如蓮忙道︰“謝謝……謝謝素娘姐!”

    素娘笑道︰“以後就是一家人,不要這樣客套。”過來牽著如蓮的手,去看房間。

    晚上吃飯之時,素娘為了表示歡迎新成員,倒是做了幾道好菜,如蓮是出家人,卻不吃葷,素娘有些奇怪,心中暗想︰“難道我做的菜不好吃?”

    素娘的心思,楚歡一眼就能看出來,笑道︰“素娘姐,如蓮天生不吃葷,只吃素菜。”

    素娘“哦”了一聲,心中大是奇怪,覺著這天下之事還真是無奇不有,這魚肉可比青菜好吃多了,怎地會有人不喜歡魚肉。

    吃飯之時,如蓮很是靦腆,小口小口吃飯,素娘偶爾看看,卻發現如蓮的總做很優雅,而且這丫頭年紀雖小,長相卻是很清秀俊俏,心中陡然想起一事,暗想︰“呂道長說二郎有桃花劫,難道……難道應在如蓮身上?”隨即又想︰“她年紀這樣小,和二郎相差六七歲,應該不會?”又想︰“可是我听人說,有許多年紀相差極大的男女也能成婚的?”她心中胡思亂想,旁人自然毫不清楚她的心思。

    陡然間又想起楚歡已經做了官,吃飯之時,也就時常情不自禁地偷瞥楚歡,見楚歡臉龐稜角分明,越看越好看,心中暗想︰“這便是做老爺的嗎?可是和以前的二郎一樣,也沒什麼不同啊?唔,他們常說見到老爺要行禮,要不然就是大不敬,那麼我以後是不是要向二郎行禮?但是我是二郎的長嫂,是老爺的嫂子,那……那還用行禮嗎?”心中矛盾不已,打定主意,回頭到街市上買菜的時候,找個人探探話風,要做到心里有數才成。

    她禁不住又瞥了楚歡一眼,卻見楚歡也想自己看過來,頓時心驚肉跳,低下螓首,埋頭吃飯,隱隱感覺耳根子發燒。

    楚歡卻是疑惑的緊,這陣子素娘的反應總有些古怪,讓人摸不著頭腦。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6 21:38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四三章 勇猛的美嬌娘

    這一晚素娘上半夜一直沒有睡好,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腹心事,直到下半夜實在撐不住,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翌日天剛蒙蒙亮,她便起身來。

    她習慣了早睡早起,便是昨晚睡得晚了,第二天早上也是早早起來,穿上衣服出了房,卻見到屋里一個影子晃動,定楮細看,竟是如蓮一大早已經起來在掃地,素娘急忙上前,道︰“哎喲,你個小丫頭,怎地這麼早就起來,這些事兒用不著你做。”

    如蓮道︰“素娘姐,你起來了?我……我會掃地的。”

    “不用不用。”素娘接過掃帚,道︰“昨晚二郎說你不吃葷,家里也沒有新鮮的素菜,你要是願意,洗刷一下,隨我去街上買些蔬菜回來。”

    如蓮忙道︰“好。”

    兩人梳洗完畢,素娘挎了菜籃子,便領著如蓮上街買菜。

    菜市就在隔條街,路途不遠,素娘雖然來府城不久,但是對旁邊這條街卻已經熟悉,已經知道一些鋪子的所在。

    冬日里其實也沒有什麼時鮮蔬菜,不過倒也有豆腐、冬筍、芹菜、胡蘿卜這些素菜,路上素娘倒也十分關護如蓮,直問昨夜睡的好不好,還缺什麼。

    素娘本就是個心熱的人,如蓮一開始對素娘還有些害怕,素娘笑眯眯地噓寒問暖,讓如蓮心中熱乎乎的,只覺得這個素娘姐真是一個好人。

    素娘有楚歡給的幾十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對于素娘來說,自己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個闊綽人了。

    到了街上,雖然天色尚早,但是已經人來人往,如蓮有些怯生生地跟在素娘身後,到得一處豆腐鋪子前,素娘已經上前去道︰“給我來兩塊豆腐……!”

    “好勒!”里面答應著,撿了兩塊豆腐,用紙包包起來,遞給素娘,素娘付了銅錢,接過豆腐放進籃子里,還沒轉身,便听到身後傳來尖利的聲音叫道︰“哎喲,你這小丫頭片子,沒長眼楮嗎?”

    素娘回頭,只見如蓮神色慌張,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只見一位穿著紅色錦襖的婦人正冷眉豎眼地盯著如蓮,身邊跟著兩名丫鬟,早有一名丫鬟上前來,指著如蓮罵道︰“你這小蹄子,撞了我家夫人,還不跪下道歉?”

    如蓮怯生生道︰“不是……不是我撞上去的,是……是她……!”

    那婦人一副尖尖臉,雖然長相不丑,但是一看就是刻薄相,拉下臉,道︰“臭丫頭,你這話什麼意思?是說我撞了你?還裝作一副可憐的樣子,當真委屈你了?”

    素娘火冒三丈,兩步上前,一把將如蓮拉到身後,抬手將腮邊青絲捋到耳根後面,冷笑道︰“仗著人多欺負人是不是?”

    那婦人一怔,隨即怒道︰“你又是什麼人?敢來多管閑事?”

    “這是我妹妹,你欺負她就是欺負我。”素娘是從劉家村久經戰陣的,吵架也不在少數,一手提菜籃子,一手叉腰道︰“先不說是不是我妹妹撞了你,就算真的是,向你說聲對不起也就是了,還需要跪下道歉?你當你是誰?”

    旁邊頓時圍了不少人,那賣豆腐的商戶瞧見那尖臉婦人,已經賠笑道︰“這不是陳夫人嗎?陳夫人,你消消氣,她是鄉下來的,你別和她一般見識。陳夫人是要買豆腐,我這就給你挑幾塊好豆腐!”

    這人顯然認識尖臉婦人,雖然好像說和,但是話里卻貶低了素娘,捧著尖臉的陳夫人。

    素娘瞪了賣豆腐的一眼,陳夫人卻已經輕蔑地笑起來︰“原來是鄉下來的鄉巴佬,怪不得沒規矩,也懶得很你們這些泥腿子見識。”

    這陳夫人欺負如蓮,就讓素娘心里不舒服,此時更是貶低鄉下人,這讓素娘心中火起,冷笑道︰“鄉下人又怎麼了?也是兩個眼楮兩只手,還比你低一等不成?瞧你這幅樣子,也不像是個守規矩的人。”

    “你……你說什麼?”陳夫人氣極︰“你這個狐狸精,再說一句試一試?”

    素娘長相俏美,如今生活在府城,不比以前在鄉下,出門的時候也是打扮一番,看上去嫵媚動人,頗為美艷,這陳夫人見她長相美麗,這才罵她“狐狸精”。

    論起吵架,素娘可絕不輸于一般人,冷笑道︰“就算是狐狸精又怎樣?憑你這呆瓜臉,想做狐狸精也做不成。也不回去照照鏡子,你這幅樣子,還有臉到街上來顯擺,也不怕丟人。”她一拉如蓮的手,道︰“走,和這種丑婦說話都累得慌,咱們不理她!”

    陳夫人臉上氣得發青,她對自己的相貌十分在乎,從沒有人敢說她長的丑,而且素娘當著一群人罵自己是“丑婦”,顏面無存,听到旁邊已經有人偷偷發笑,陳夫人怪叫一聲,忽地往素娘撲過來,叫罵道︰“給我打死這個騷狐狸!”

    素娘何等高明,她雖然也是女人,但是從小就操持家務,力氣比之陳夫人要強出一大截子,陳夫人撲上來,素娘一閃,隨即順手一推,陳夫人撲了個空,又被素娘推動,一下子跌倒在地,痛得怪叫一聲,四周立時響起一片哄笑。

    如蓮驚慌道︰“素娘姐……!”

    素娘冷笑道︰“不要怕,有我在。”她一招破敵,信心大增,再加上護持如蓮,讓她一瞬間升起極大的責任感。

    不遠處,兩名佩刀差官靠近過來,看到這一幕,一人低聲道︰“咦,那不是楚衛將的家人嗎?怎地與人起了爭執?”

    另一人瞅了瞅,道︰“果然是。”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被分到楚歡部下的王涵和胖柳,一大早本來要往楚歡那里去听候差遣,路上卻遇到了這麼檔子事。

    胖柳瞅了瞅地上的陳夫人,皺起眉頭道︰“這好像是陳牙將的婆娘。”

    王涵面不改色道︰“你認識?”

    “以前見過一次。”胖柳小聲道︰“這女人潑辣得緊,陳牙將在軍里算是一條好漢,但是在家里,卻十分懼內,許多人說起這事兒,暗地里都笑話陳牙將。”

    王涵低聲道︰“你說這事兒咱們管不管?”

    “你要管?”

    王涵點頭道︰“不錯,我準備管。”

    胖柳有些吃驚道︰“那你幫誰?”

    王涵很古怪地看了胖柳一眼,反問道︰“那你說我該幫誰?”

    胖柳呵呵笑道︰“當然是幫衛將。”

    “那不就得了。”王涵握著刀斌,躍躍欲試,胖柳拉住他胳膊,壓低聲音道︰“老王,這可是陳牙將的夫人,你要是幫楚衛將,可就……可就得罪了陳牙將!”

    王涵搖頭道︰“管不了那麼多。如今咱們跟著楚衛將,就是楚衛將的人,楚衛將的家人被人欺負,咱們做部下的難道只知道明哲保身不予理會?”他往前踏出一步,似乎要沖過去,低聲道︰“真因為陳牙將身份不低,這時候我出頭,楚衛將才會感覺到我的忠心,以後一定會對我另眼相看的……咦,胖柳,你這是干什麼,你……!”

    胖柳沒等他多說,已經氣勢洶洶地沖了過去。

    ……

    這邊陳夫人的兩個丫鬟見夫人被推倒,都是叫了起來,一起往素娘撲過去,圍觀眾人見到,都是好笑,只覺得女人當街打架,還真是大開眼界。

    素娘見到兩個丫環撲過來,“蹭”的一聲,竟然掏出一把剪刀,往前指出,凶巴巴道︰“你們要是過來,我扎死你們!”

    四周眾人皆驚,想不到素娘竟然是如此強悍,誰也想不到,如此嬌滴滴的美嬌.娘,竟是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剪刀亮出,兩個丫鬟不敢上前,此時卻听得一個粗重的聲音道︰“都在這里做什麼?大庭廣眾,聚眾斗毆嗎?”

    說話間,胖柳已經威風凜凜地站出來。

    素娘瞧見胖柳,只覺得十分面熟,很快想起來,便是昨夜敲門的家伙,那陳夫人似乎也認識胖柳,已經叫起來︰“柳校尉,這騷狐狸精動手打人,快將她抓起來。”

    胖柳冷冷看了陳夫人一眼,也不理會,卻是笑眯眯到得素娘面前,恭敬道︰“大妹子……不不,大姐,出了什麼事兒?誰欺負你不成,怎地還掏出剪刀了?”

    胖柳如此恭敬,四下里眾人一時發懵,覺得匪夷所思。

    素娘指著從地上爬起來的陳夫人︰“她當家撒潑,欺負我妹子,還先動手打人,我迫不得已才還手,你說該怎麼辦?”

    “騷狐狸,你胡說八道。”陳夫人罵道︰“柳校尉,你可不要相信這騷狐狸的破嘴……!”

    “住口。”胖柳神威凜凜冷喝道︰“陳夫人,你好歹也是牙將夫人,說話怎地如此不知檢點?就憑你出口罵人,誰是誰非就是一目了然。”他盯著陳夫人︰“你的名聲也不是沒人知道,就是撒潑打渾的潑婦,如今還欺負到這位大姐的頭上,當真以為這雲山府城是你一個人的嗎?”

    那陳夫人想不到胖柳會對她如此呵斥,一時間怔住,半晌才回過神來,厲聲道︰“柳校尉,你……你罵我是潑婦?你……你好大的膽子,你……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氣的渾身發抖。

    胖柳大聲道︰“我當然知道你是陳牙將的夫人,但是就算陳牙將在這里,我也是這句話。你仗著是陳牙將的家眷,竟敢在這里撒野,這是在敗壞陳牙將的名聲。”

    陳夫人氣得差點暈倒過去,身體搖搖晃晃,兩名丫鬟已經扶住,陳夫人抬起手,指著胖柳,有氣無力道︰“你……你記著……!”再不多言,帶著丫鬟離去。

    胖柳心中有些突突,畢竟今日出頭,恐怕真的要得罪陳牙將,四周眾人見沒有好戲看下去,也都散了。

    素娘心里此時卻有些得意,人無論身處何種地位身份,都會有自尊心,胖柳是官府中人,今日當眾出面為她說話,這讓素娘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

    素娘雖然見識不多,但卻是個聰明的女人,胖柳今日為何幫她,她心知肚明,確定楚歡所言非虛,這胖柳果真是楚歡的部下。

    這胖子肯定是看在楚歡的面子上,所以才主動出頭維護自己。

    一時間素娘有些飄飄然,只覺得身後有楚歡,日子果然過得十分愜意——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8 00:58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四四章 從此懼

    楚歡也是很早就起來,素娘和如蓮在屋外的動靜,他其實也听見,本想出門打個招呼,但是又一想,日後大家要住在一起,如蓮長時間要和素娘相處,兩人總要有個單獨相處的開始,听素娘要領著如蓮出門買菜,倒也是欣慰。

    其實他心中清楚,莫看素娘有時候冷著臉對人,但是她是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

    素娘和如蓮出門之後,楚歡卻是盤膝坐在床上,若無特殊情況,楚歡很少間斷每日清晨起來之後的吐納修習。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之計在于晨,實際上對于習練吐納之術的人來說,早上吐納對于增益補元效果最為明顯。

    《龍象經》尚未踏入第一步,被堵在門口,但是正因為太過困難,楚歡反倒覺得《龍象經》很有門道。

    他靜下心神,盤膝坐在床上,《龍象經》第一道的四十個字在他腦海中劃過,他雙手橫于胸前,按照《龍象經》法門再次吐納。

    相比起前幾次,這一次胸口憋悶的感覺似乎來的晚了些,但終究還是過來,楚歡依然是強自撐住,直到那種窒息感已經無法忍耐,他才快速喘氣。

    休息了一陣,等到胸口的感覺舒適下來,楚歡再次吐納,如是再三,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歡整個身上已經滲出一層汗水來。

    他知道修習功夫不能連續強撐,等到呼吸順暢之後,起身穿衣洗刷,剛剛收拾好,就听門外傳來腳步聲,王涵和胖柳卻已經過來報到。

    楚歡見到兩人,笑道︰“其實你們也不必往我這里來,這樣十分辛苦,回頭我去和統制大人說,你們平時在衙門就可以,若是真的要用人,我再調你們幫忙。”

    胖柳已經搶著道︰“楚衛將,統制大人既然讓我二人听你調遣,我們定會效犬馬之勞。我和老王甘心听候大人差遣,若是大人讓我們回去,統制大人還以為我們不稱職,那個……那個總是不好的。”

    楚歡笑道︰“既然如此,以後也不必來我這邊,我如今在甦府辦事,你們真要願意,每日里往甦府去辦事就成。”

    王涵和胖柳畢竟是禁衛軍中的人,每日里挎著個刀往自己家中來,總是有些不妥,被隔壁鄰居看見,素娘日後也不好與領居打交道。

    胖柳還要說什麼,王涵已經拱手道︰“屬下遵令!”

    胖柳也急忙拱手,神色卻有些古怪,似乎有什麼想說卻不敢說出來,楚歡眼尖,自然看的清楚,問道︰“柳校尉有事?”

    胖柳急忙上前兩步,笑眯眯道︰“大人,方才在街上……出了一樁事兒……!”他今日幫素娘解圍,只覺得立了功,心里憋不住話,只想早些告訴楚歡,讓衛將大人夸贊兩句。

    楚歡“哦”了一聲,胖劉辯迫不及待地將方才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不漏過一個環節,其中著力點出陳夫人是陳牙將的老婆,自己不畏懼陳牙將比自己官職高,義無反顧上前幫助素娘,說到動情處,更是大聲道︰“莫說是牙將夫人,便是總督夫人、誥命夫人,如此欺辱衛將的家眷,我胖柳那也是不答應的,人立于天地,要有正氣……!”

    楚歡含笑點頭,雖然沒有出口夸贊,但是他臉上滿意的笑容,已經讓胖柳大為振奮。

    胖柳說話間,素娘已經領著如蓮回來,見到楚歡和兩名帶到將官在說話,素娘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心里一緊,竟有些發慌,往旁邊繞了繞,就好像身後有鬼追著,拉著如蓮風一般回到屋子里,楚歡瞥見,暗暗好笑。

    讓胖柳二人先去甦府,楚歡這才回到屋中,往後院去,只見素娘正低聲和如蓮說著什麼,听到腳步聲,素娘回頭,見到楚歡過來,心兒砰砰跳,竟是十分緊張。

    她方才看到楚歡在兩名校尉面前的樣子,雖然和藹,但卻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素娘只覺得二郎雖然還是那個二郎,但是感覺卻已經大不相同。

    “素娘姐,你過來一下,我有事要與你說。”楚歡平靜道。

    素娘心咯 提起來,如蓮也是冰雪聰明,知道楚歡找素娘是為了什麼,以為楚歡要責備素娘,急忙道︰“楚大哥,不是素娘姐的錯,都是……都是因為我,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與……與素娘姐不相干!”

    楚歡搖頭道︰“如蓮……小妹,你不用多說,我心中有數。”轉身往屋里走去,素娘心中忐忑不安,但還是跟著楚歡回了屋內。

    她心里七上八下,以前楚歡在外面打架,她幾次數落過楚歡,是想不到這次卻是自己鬧出事情來,雖然自己這邊佔了理,但心里還是不安。

    跟著楚歡到了屋里,素娘有些畏畏縮縮,低著螓首,豐滿的胸脯因為呼吸加快而上下起伏,很是胸猛,兩只手交在一起,就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若是往日,她或許會鎮定應對,但是不知為何,自從知道楚歡是官員後,她心里不自覺地生出畏懼感,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這感覺為何來的這樣快。

    她先前在街上像一頭母老虎,此時卻像一只溫順的小貓咪,卻听楚歡已經問道︰“今天有人欺負你?”

    素娘抬頭,看楚歡神色嚴肅看著自己,心中一慌,低下頭,只“嗯”了一聲。

    “听說你拿了剪刀?”楚歡又問。

    素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小聲道︰“她們人多些,所以……!”她現在正有些擔心楚歡責備自己,雖說是長嫂身份,但是對方如今可是官老爺。

    楚歡道︰“以後莫要這樣,你一個人,真要動起手來,只怕要吃虧,以後誰欺負你,你先忍著,回來告訴我,我去動手。”

    素娘一怔,抬起頭,奇怪道︰“二郎,你……你說什麼?”

    “我說誰欺負你,我去揍他,不用你親自動手。”楚歡柔聲道︰“你和她們動手,她們可有傷著你?”

    素娘有些不相信,她本以為楚歡肯定會責怪自己在外面鬧事,實在想不到楚歡還如此溫言安慰,亦是沒回過神,道︰“你……你問我是不是傷著?”陡然緩過來,急忙道︰“沒有沒有,她們哪里能傷到我,我手里拿著剪刀,她們不敢上來。”

    楚歡溫和一笑,柔聲道︰“沒傷著就好。她們欺負你和如蓮小妹,你既然有剪刀,就該扎傷一個,讓她們長長記性。”

    素娘听楚歡這是完全袒護自己,心里美滋滋起來,一塊石頭落地,嬌笑道︰“她們真要敢打,我也不怕用剪刀扎她們。”

    楚歡呵呵一笑,心中卻在尋思,素娘在外被欺負,在楚歡心中,無論素娘是對是錯,他都會全力去維護自己的長嫂。

    而且他也知道,素娘並不是無事生非之人。

    他一番撫慰,其實就是消去素娘心中的不快和緊張,但是他也知道,如今身在府城,魚龍混雜,自己固然要維護保護素娘,但是卻也不能輕易與人結怨,素娘性子有些直,愛憎分明,自己若是一味維護,只怕這反倒讓素娘膽子漸壯,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微一沉吟,才輕聲道︰“不過素娘姐終究是女人,動手打架的事兒,日後還是交給二郎,二郎不會讓人欺負你就是。”

    素娘聰明得緊,這話另一層意思,就是讓自己日後凡事小心些,有些不悅,但是在楚歡面前,也不敢表現出來,輕輕“嗯”了一聲。

    等她回到後院,如蓮急忙迎上來,怯生生問道︰“素娘姐,楚大哥……楚大哥責備你了?”

    “他不敢。”素娘低聲道︰“我是他嫂子,他哪里敢責備我,只是害怕我受驚,所以安慰我來著……!”

    如蓮這才放心,悄聲道︰“素娘姐,今天……今天可多謝你了……!”

    素娘笑道︰“都一家人了,別說這些見外話。放心吧,有素娘姐在,誰也欺負不了你。”

    ……

    楚歡在家用過早餐,便來到甦家,他已經幾日沒有回來,當日陸世勛欺辱琳瑯,次日一大早楚歡就去了縣城,也不知琳瑯現在心情是否恢復過來。

    甦府大門敞開著,進了門,幾名下人正在打掃院子,見到楚歡,都是含笑打招呼,楚歡也是微笑回應,進了正廳,只見琳瑯一身純白色的狐裘,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撐著腦門子,閉著眼楮,似乎正在休息,但是那種俏臉上,卻滿是疲倦之色。

    听到腳步聲,琳瑯已經警覺,抬起頭,見到楚歡,頓時露出笑容來,道︰“你回來了?”

    楚歡見琳瑯的笑容有些勉強,顯然是滿腹心事,卻不想讓自己發現她難過,皺起眉頭,走進過去,輕聲問道︰“大東家,事情過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

    琳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搖頭苦笑道︰“你以為我還在為陸世勛的事兒生氣?那個卑鄙小人,還沒那麼大的本事,讓我記掛到現在。”

    楚歡奇道︰“難道有其他麻煩?”

    琳瑯猶豫了一下,正要說話,卻听腳步聲又響起,甦伯已經急匆匆過來,見到楚歡,先是一怔,隨即笑了笑,然後神色凝重道︰“小姐,朱掌櫃和馬掌櫃一起來了,是不是讓他們進來?”

    琳瑯坐正身子,俏臉淡然一笑,道︰“該來的總會來,我倒要瞧瞧,還有多少人要上門……你讓他們進來就是!”

    楚歡眉頭又是一緊,听琳瑯話風,來者不善啊——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13:10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四五章 來者不善

    琳瑯讓楚歡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很快甦伯就領著兩位錦衣人進來,一高一矮,但都是年近五旬,琳瑯見到二人進來,已經起身迎上前去,雖然知道來者不善,但她修養極高,還是盈盈一禮,道︰“朱伯父,馬伯父,琳瑯未能出迎,還請勿怪!”

    這兩人都是拱了拱手,落座之後,甦伯令人上了茶,琳瑯這才神情淡定問道︰“不知兩位伯父今日來此,有何指教?”

    這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高個子已經含笑道︰“琳瑯啊,听說最近你這里遇到了困難,所以我同馬掌櫃一通過來看看,看看是否又能幫上忙的地方。”

    琳瑯淡淡笑道︰“承蒙朱伯父掛念,琳瑯感激不盡。只是朱伯父所言的困難,卻不知所指為何?”

    馬掌櫃性子似乎直一些,道︰“琳瑯,說起來,我長樂坊與你們甦家合作不是一年兩年,從我長樂坊開始做生意,邊與你們甦家合作,也都是老熟人,有些歪頭巴腦的話我也就不多說,听說你們甦家的酒坊快要出不來酒,卻不知有無此事?”

    琳瑯面不變色,淡淡道︰“和盛泉每日里都在做事,如何會有出不來酒這一說?”

    馬掌櫃還要再說,朱掌櫃已經抬手止住,笑呵呵地道︰“無事便好,我們也是听人說起,所以過來詢問一番,還是關心你而已!”

    琳瑯淺淺一笑,並不說話。

    兩位掌櫃見琳瑯不說話,又互相看了一眼,朱掌櫃才撫著胡須笑眯眯道︰“琳瑯啊,今日過來,乃是要與你商量一件事情。”

    琳瑯微笑道︰“朱伯父有何指教,琳瑯靜听教誨。”

    朱掌櫃含笑道︰“是這麼一回事。我吉祥酒樓今年生意不差,所以等過了年,準備再經營兩家分店,將生意做得更大一些!”

    琳瑯道︰“這是好事,琳瑯現在這里向朱伯父道喜了。”

    朱掌櫃呵呵一笑,旁邊的馬掌櫃卻似乎有些不耐煩,卻又不好打斷,只是在旁冷著臉坐著,目光瞧見對面的楚歡大咧咧坐著正盯著自己,馬掌櫃皺起眉頭,卻也沒說什麼,轉過頭去,望向廳外。

    “這生意大了,所需的酒水自然更大。”朱掌櫃笑道︰“琳瑯啊,這些年來,承蒙你們甦家關照,每年可以從你們這里得到六十壇竹清酒,而且其他上等酒水大加供應,我心中是十分感激的。”

    琳瑯平靜道︰“家父當初在雲山府經營生意,兩位伯父鼎力相助,正因如此,家父定下了規矩,便是酒坊里釀出的竹清酒再少,卻也要保證你們八大酒樓每年都能從這里拿去六十大壇酒。和盛泉的大壇,每年只出產兩千壇,每壇也不過六十斤裝,要面對整個雲山府的酒市甚至是周邊的酒莊,但是這些年來,我們和盛泉的竹清酒便是再緊俏,卻也按照家父定下的規矩,以最低廉的價格每年向你們八家酒莊供應四百八十大壇,從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楚歡在旁听見,心中一算,也就是說,這兩位商人不說從甦家購進的其他美酒,單竹清酒就是三千六百斤,而竹清酒在市面上的價格不菲,一般的商人從甦家批購竹清酒再賣出去,每斤也能掙上四五錢銀子,而眼前這兩位每斤五錢銀子那是鐵定能掙到,三千六百斤竹清酒,每年就是兩千兩銀子的進賬,這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

    朱掌櫃笑呵呵道︰“琳瑯說的不錯,你們甦家信守承諾,在酒界那是出了名的,所以咱們八家也素來只照顧你們的生意。”

    琳瑯淡然一笑,道︰“八大酒樓照顧我甦家的生意確實不錯,但是憑心而論,我甦家的酒水享譽雲山府,八家酒樓能夠生意紅火,我甦家的名聲想必也是幫了你們不少!”伸手將腮邊青絲一撩,嬌媚動人︰“就說朱伯父,當年家父來雲山府,得到朱伯父照顧,所以家父在後面幫著朱伯父經營起酒樓,短短八年,朱伯父的吉祥酒樓已經成為雲山府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在雲山府上百酒家名列前茅……馬伯父的長樂坊當年連遭重創,幾乎要關門大吉,也是家父提供竹清酒,這才轉危為安,卻不知兩位是否還記的這些往事?”

    馬掌櫃一直看著外面,听到這話,轉過頭來,道︰“這些事兒,你不說我們也都記著。”

    楚歡在旁此時卻听得明白,想來甦家在雲山府有八家極好的合作伙伴,而這八家酒樓當初或多或少都受過甦家的恩惠,有些甚至說是因為甦家的美酒才做大做強。

    甦家每年只產兩千壇竹清酒,卻又四分之一供應給這八家,由此可見這八家實際上是受了甦家極大的恩惠。

    朱掌櫃笑眯眯道︰“琳瑯,這些事情,誰又能忘得了,甦老東家對我們的幫助,我們都是記在心上的。”頓了頓,繼續道︰“今日過來,也是與你商量酒水的事情。這竹清酒有定數,我不能壞了規矩,但是和盛泉還有三步醉、夢里香這些美酒,足以讓我的生意紅火。所以明年我需要不少美酒,卻不知琳瑯是否能夠幫助朱伯父?”

    琳瑯淺笑道︰“我甦家開門就是做生意,朱伯父送生意上門,琳瑯又豈會拒絕?”

    “那就好那就好!”朱掌櫃從袖中取出一疊子銀票,笑道︰“這是兩千兩銀票,算是定金,明年四五月份,我便要大量采購……!”又拿出一份單子︰“這是酒水種類數額,你先看一看,若是可以,咱們今日就將文書簽了,你看可好?”

    琳瑯接過掃了一眼,蹙眉道︰“用的上這麼多的酒水?即使再開兩家分店,也用不上這許多吧?”

    朱掌櫃擺手笑道︰“多多益善,我是開酒樓的,哪里還怕美酒多?”身體微微前傾,笑眯眯道︰“琳瑯,若是沒有問題,現在咱們就簽寫文書,你看可好?”又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文書我早已經擬好,你先過目……不過咱們是生意人,丑話說在前頭,若是違約,按照規矩,五倍的賠償,這里總共是兩萬兩銀子的文書,你可看仔細了!”

    楚歡皺起眉頭,心中覺得十分怪異,雖說酒樓不能缺酒水,但是即使是三家酒樓,也不可能用得上這麼多的酒水,兩萬兩銀子的酒水,那數量可是極其龐大。

    他頓時就感覺這文書大有問題。

    果然,琳瑯卻沒有伸手接文書,臉色也冷了下來,淡淡道︰“朱伯父,你的意思,琳瑯有些不懂!”

    “哦?”朱掌櫃笑道︰“琳瑯何出此言?”

    琳瑯神色淡漠道︰“琳瑯不懂朱伯父存了什麼心思?你特意提到違約金,難道這份文書,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我甦家要向你賠付十萬兩銀子?”

    朱掌櫃一怔,臉色沉下去,道︰“琳瑯,你這話又是何意?”

    琳瑯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這才道︰“不瞞朱伯父,在你們來之前,一大早,十三香的邱掌櫃、福壽閣的宋掌櫃已經來過一次。”

    張掌櫃和馬掌櫃對視一眼,朱掌櫃不動聲色,問道︰“哦?不知他們前來有何貴干?”

    琳瑯淡淡道︰“他們雖然來者不善,但並不像朱伯父這般賣弄心思欺人太甚!”

    朱掌櫃方才一副笑臉,此時驟然變色,一張臉變成豬肝色,冷哼一聲,道︰“琳瑯,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怎能如此出口傷人?”

    琳瑯柳眉豎起,冷笑道︰“是琳瑯傷人,還是朱掌櫃傷人?”她面若寒霜︰“朱掌櫃,你這份文書,無非是想試探我甦家明年是不是還能拿出酒水,是在試探我琳瑯是不是敢簽這份文書,歸根結底,終究還是想知道我甦家和盛泉是不是山窮水盡!”

    朱掌櫃神色冰冷,只是冷笑。

    “你想知道,也不必如此花費心思。”琳瑯冷笑道︰“相比起來,福壽閣的宋掌櫃倒是痛快得多,他已經說過,忻州方家派人找上門!”

    楚歡聞言,卻是知道,這忻州方家乃是如今西山道的御酒之門,甦老東家飲恨而去,就是因為在御酒評選之中,方家采取不正當的手段奪得了御酒之名,此時琳瑯此前對楚歡已經說過一次,楚歡倒也是記在心中。

    一直不吭聲的馬掌櫃終于開口道︰“你既然知道,那我們也不遮遮掩掩。不錯,忻州方家確實已經派人找到了我們。據我們所知,你們甦家斷糧,本來要與太原陸家合作,但是據說與陸家也翻了臉,你們酒坊的糧食已經斷了來路,面臨困境,和盛泉關門也不過轉眼之間的事情。”

    琳瑯霍然站起,冷笑道︰“和盛泉一日沒關門,就一日存在,我甦琳瑯只要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和盛泉會在我的手中!”

    她肌膚晶瑩,面頰生暈,身材窈窕,魅力動人,此時怒氣之下,柳眉鳳眼,酥胸急顫,更顯得雍容華貴,艷麗無匹,氣質十分高雅。

    “說大話要有實力!”馬掌櫃也是站起身來,冷笑道︰“甦琳瑯,沒了糧食,你如何撐下去?我承認,忻州方家雖然是西山道的御酒之門,但是他們的酒水比不得你們甦家的,這些年來,雲山府的酒市十之七八都在你甦家的控制之下,但是沒了糧食釀酒,說什麼都是白扯!”又坐下去道︰“咱們酒家做生意,沒了酒水還做屁的生意?你們甦家沒了,我們總不能跟著一起關門大吉?忻州方家找上門,要用低價向我們提供酒水,除了你甦家,他們方家的美酒在西山道也是名列前茅,更何況還擔著御酒之名……!”

    琳瑯冷笑道︰“即使如此,你們也不必登我甦家的門,直接與方家做買賣就是。”

    朱掌櫃臉色本來冰冷,此時終是搖頭嘆道︰“琳瑯,你也不用這般心急,誤會了我們的來意。其實我們今日前來,確實是想看看你們甦家是否真的面臨困境,雖然這手段有些不對,但是……但是也是為了弄清事實,好助你渡過難關!”

    琳瑯緩緩坐下去,盡量克制自己的怒氣,淡淡道︰“助我?卻不知朱掌櫃如何一個助法?”

    “琳瑯啊,我們與你甦家也算是世交,曾經一同經過風雨,我和馬掌櫃也都是你的前輩,自然不會害你。”朱掌櫃再次露出笑臉︰“我這里有一進一退兩個法子,都是應對之策,是我個人之見,卻不知你是否願意听一听?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13:10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四六章 中山狼

    琳瑯淡淡道︰“朱掌櫃今日前來,若是不讓你將這兩個法子說出口,只怕你走的也不踏實,好歹你我兩家也曾交好,總要讓你說幾句的。”

    朱掌櫃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勉強笑道︰“這退之法其實很簡單。琳瑯啊,你終究是婦人家,操持這麼大的產業,實在是太過辛苦,而且如今又遇上困境,不如罷手吧!”

    “罷手?”

    “這酒坊既然無法經營下去,還是趁早收手,另謀他業。”朱掌櫃語重心長道︰“你們甦家不缺銀子,就算現在關了和盛泉,我想甦老東家泉下有知,也不會怪罪你。這般困境,老東家就算在世也未必能夠闖過去,更何況你一個婦道人家。你們甦家的產業,你就算後半生什麼也不做,你也是花不完的。”

    琳瑯冷冷一笑,卻不說話。

    朱掌櫃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放下茶杯繼續道︰“和盛泉關了門,你在青柳縣的酒坊也用不上……!”

    琳瑯已經道︰“我和盛泉關門固然簡單,但是酒坊還有上百個伙計,你讓他們怎麼辦?”

    “此事你還真是不用擔心。”朱掌櫃笑道︰“你甦家用不上酒坊,但是可以將酒坊轉手他人,到時候不但可以賣個好價錢,而且酒坊里的伙計也能繼續在那里干下去。糧市的糧食不賣給你甦家,但是卻不會斷了其它酒坊的糧食!”

    琳瑯淡淡道︰“你說的是忻州方家吧!”

    朱掌櫃點頭道︰“你既然猜到,我也不瞞你,方家願意出價五萬兩銀子買下你在青柳縣的酒坊……琳瑯,這可不是小數目,若是別家,最多只會出到兩萬兩銀子,方家此番是很有誠意的!”

    琳瑯笑起來,笑聲有些淒苦,道︰“原來是方家在背後打著如意算盤。其實青柳縣的酒坊,地契房契加起來,撐破天一萬兩銀子也就足矣,他出價五萬兩銀子,無非是想得到我們甦家的金土酒窖!”

    馬掌櫃插言道︰“沒了糧食,你那金土酒窖便一文不值。事兒就是這樣,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琳瑯肅然道︰“朱掌櫃,那你的另一個法子是什麼?”

    朱掌櫃微皺眉頭,見琳瑯對第一個法子並不多說,微一猶豫,才道︰“第二個法子,也十分簡單。你想將和盛泉繼續經營下去,就需要糧食,想要讓糧市打開允許你們甦家購糧,那就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你親自去找商會會長劉老太爺!”朱掌櫃道︰“劉老太爺其實是個好說話的人,你去與他好好商議一番,總能有法子!”

    其實這話听起來簡單,但是中間確實臭氣無比,說白了,就是讓琳瑯向劉老太爺妥協,答應劉老太爺劉聚光一些不可告人的齷齪條件。

    便在此時,听眾陡然響起一陣放肆的笑聲,眾人循聲看去,卻見楚歡坐在椅子上,正仰天大笑,笑聲說不出的刺耳。

    馬掌櫃也不清楚楚歡究竟是何人,見他衣著樸素不華貴,頓時抬手指著楚歡,冷聲道︰“你笑什麼?”

    “也沒什麼。”楚歡笑聲停下來,但臉上依然帶著古怪的笑容,看著朱掌櫃和馬掌櫃,道︰“只是看到兩位,忽然想到一個故事。”

    “故事?”朱掌櫃也是沉著臉︰“什麼故事?”

    楚歡悠然道︰“兩位想听?”

    “你想說什麼?”

    “既然兩位有興趣,我便將我想到的故事說一說,其實這故事十分的有趣。”楚歡含笑道︰“春秋時候,晉國的大夫趙簡子狩獵之時,遇到了一匹狼,領著部下狂追,誓要將那匹狼殺死,那匹狼慌不擇路,狼狽而逃,危急時刻,在路上卻是遇見了一個先生,那先生背著一個大袋子,這匹狼見到先生,便懇求先生將它裝入袋子里,好救他一條性命!”

    朱掌櫃和馬掌櫃頓時茫然不解,他們出身商家,讀書不多,而且楚歡這個故事出自明代文士馬中錫的《東田文集》一篇,就算讀書,那也是未必知道的。

    “趙簡子追上來,詢問那先生可看見狼,先生幫著那匹狼隱瞞,躲過了一劫,等那匹狼從袋子里放出來,你們猜怎麼著?”楚歡賣弄關子道。

    朱掌櫃立刻道︰“那還用說,自然是該當謝謝那先生。”

    楚歡大笑道︰“朱掌櫃忘記了,那是一條狼,是中山狼,忘恩負義是他的本性,出了袋子,那條狼不但不感激,反而回轉身撲向那先生。”

    琳瑯冰雪聰明,已經听出故事的含義,嘴角泛起笑意,朱掌櫃和馬掌櫃先是一怔,好在也不是笨蛋,朱掌櫃立馬醒悟過來,霍然起身,指著楚歡罵道︰“臭小子,你真是好大膽子,你這是在罵咱們?”

    楚歡冷笑道︰“罵你們?這還用我罵?忘恩負義落井下石的事兒你們現在可不是正在做著?”他冷著臉,道︰“剛才的話兒我是听明白了,你們兩家能有今天,也是多虧了和盛泉的關照,如今和盛泉確實遇到一些困難,你們不但不想著幫襯一把,反而落井下石,替別人跑起腿來,嘿嘿……兩位的人品,今日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朱掌櫃怒道︰“我們這也是為琳瑯好,你休得在此胡言。”

    “究竟是為誰好,你們自己問問自己的良心就是。”楚歡淡淡道︰“你們另攀高枝,大東家不會怪你們,但是你們出這些狗屁主意,連我這個小小的護院也是瞧不下去了。”

    馬掌櫃怒道︰“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滾出去!”

    “你們給我滾出去!”琳瑯霍然起身,酥胸急顫,抬手指向門外︰“給我滾!”

    馬掌櫃冷笑道︰“好,甦琳瑯,你如此不識好歹,咱們也沒什麼好說的,朱掌櫃,咱們走!”

    “從今以後,無論我和盛泉是盛是衰,你們幾家酒樓,再也得不到我和盛泉一滴酒。”琳瑯氣的臉頰生暈︰“當初的情分,今日一刀兩斷!”

    馬掌櫃冷哼一聲,道︰“還當我們會求你不成?自己先想想怎麼關門吧。”轉身便走,朱掌櫃猶豫了一下,也跟上前去。

    忽听楚歡冷聲道︰“站住!”

    兩人同時停步,馬掌櫃回過頭,冷冷道︰“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楚歡起身來,背負雙手︰“這里是甦家,踏進了甦家的門,大東家的話就是規矩,大東家是讓你們滾著出去,可不是讓你們走著出去,怎麼,你們听不懂人話?”

    朱掌櫃豁然變色,怒道︰“好小子,你說什麼?”

    “你們耳朵聾了?”楚歡冷冷道︰“那我再說一遍,你們要離開,從這里……滾-出-去!”

    馬掌櫃冷冷一笑,理也不理,抬步便往外走,尚未走到門口,楚歡已經沉聲道︰“來人!”

    話聲剛落,門前陡然出現兩人攔住,正是楚歡手下的胖柳和王涵,二人並肩而立,如同一堵牆一樣擋在了門前。

    王涵神情淡定,而胖柳卻是一副義憤填膺之色,兩人都是手握刀柄,似乎隨時都要從刀鞘中拔出大刀來,氣勢十分威猛。

    在兩人身後,更是有好幾名楚歡手下的護院,一個個膀大腰圓,殺氣騰騰。

    這些護院被雇來之後,還沒真正派上用場,每日里只是在院子里練武,今日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是振奮不已,都想在琳瑯面前表現一下。

    朱馬二人都是大吃一驚,馬掌櫃已經回過身,雖然看起來還是很鎮定,但是聲音已經有些發顫︰“你們……你們想干什麼?要……要仗勢欺人嗎?”

    朱掌櫃看到面前兩人佩刀,甚是吃驚,他知道民間不允許用這種砍刀,就是大戶人家的護院,也是棍棒為主,就算私藏幾件兵器,也不可能這般明目張膽地拿出來招搖。

    驟然間,他忽然想到什麼,臉色驟變,听馬掌櫃還在叫嚷,急忙扯住他衣裳。

    琳瑯蹙眉,想要勸止楚歡,楚歡不等她說話,便搖搖頭,抬手道︰“這兩位看來不自覺,來人啊,幫幫他們,給我抬起來扔出甦府,以後看到他們靠近過來,見一次打一次!”

    胖柳正虎虎生威地等著吩咐,楚歡一聲令下,他第一沖上來,就去拉扯馬掌櫃衣服,馬掌櫃還要掙扎,胖柳耐性不好,提起缽大的拳頭,對著他的臉上就是一下,馬掌櫃叫了一聲,幾顆門牙從嘴里蹦出來,嘴角也流出鮮血,胖柳已經揮手道︰“來啊,將這老家伙扔出去!”

    護院們搶上來,七手八腳架起兩個掌櫃,就往外面托,兩名掌櫃大呼小叫聲中,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琳瑯見他二人被架出去,幽幽嘆了口氣,緩緩坐了下去。

    楚歡走到琳瑯身邊,凝視琳瑯,輕聲道︰“大東家是覺得我不該這樣做?”

    “不是。”琳瑯苦笑道︰“這兩人忘恩負義,落井下石,如此也給他們一個教訓,也是讓外人知道我甦家並非任人踐踏之地。”頓了頓,搖頭道︰“只是我實在沒有想到,這些人竟是如此的忘恩負義,當年他們起家,我甦家幫他們極多,這些年來,對他們不薄,可是……可是如今我甦家只是遇上了一點困難,他們就這麼快變臉……!”俏臉上雖有一些憤慨之色,但更多的卻是悵然。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楚歡理解琳瑯現在的心情︰“大東家,人性如此,你也不必太在乎。他們落井下石,對我們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

    琳瑯蹙眉道︰“此話怎講?”

    “常言道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以前甦家生意興隆,這些人一個個逢迎巴結,看不出他們真正的人品,但是經此一事,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大可一目了然。”楚歡微笑道︰“咱們和盛泉又不是真的要倒閉,只是一個小困難,挺挺就能闖過去……等咱們緩過來,這些忘恩負義的家伙便都要求著咱們了,到時候他們跪倒在大東家面前,哭天喊地求大東家照顧,大東家到時候看他們,邊說一句‘既知今日何必當初’,然後理也不理,搖頭離開……!”他邊說邊做出樣子,倒也活靈活現,琳瑯見此情景,“噗嗤”忍不住笑出來,急忙抬起玉臂當著小嘴,掩齒道︰“虧你還有心思說笑。”但是經楚歡這樣一說,琳瑯的心情卻驟然輕松不少。

    琳瑯隨即輕嘆道︰“說起來容易,但是……但是他們有一句話卻是事實,沒有糧食,就無法釀酒,沒有酒水產出,父親花了無數心血打下的酒市……!”苦笑搖頭,愁眉不展。

    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胖柳已經回來,興沖沖稟報道︰“大人,兩個老家伙被扔出了大門,咱們還砸了他們的馬車,老家伙只能走著回去了……!”

    “砸了馬車?”楚歡皺起眉頭。

    胖柳一怔,見楚歡皺眉,心里一緊,小心翼翼道︰“大人……是……是大伙兒一時氣憤……!”

    楚歡已經笑道︰“砸了就砸了吧。你帶著大伙兒先去練功,回頭我再請你們吃飯。”點頭夸贊道︰“胖柳,你辦事……不錯!”

    胖柳頓時美得冒泡,心里喜滋滋的,大聲道︰“為衛將大人辦差,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退了下去。

    胖柳前腳剛下去,後腳就听到甦伯聲音從外面傳來︰“小姐,徐老東家來了!”

    楚歡皺起眉頭,以為又是上門鬧事的,卻見琳瑯已經起身,匆匆出門去迎,顯然對這徐老東家十分的尊敬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13:11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四七章 天地有正氣

    楚歡跟在琳瑯身邊,走到門前,便見到甦伯攙扶著一名花甲老翁正往大堂而來,琳瑯匆忙上前,已經行禮道︰“徐伯父,這大冷的天,你怎麼過來了?”上前扶著徐老東家進到屋內,楚歡見琳瑯如此尊敬這位老者,那麼這位老者必然有值得尊敬之處,也是拱手行禮。

    徐老東家落座之後,咳嗽一陣,看起來身體十分虛弱,琳瑯急忙讓甦伯去沏茶,這才苦笑道︰“徐伯父,你身體不適,听說你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沒有起來,琳瑯本想抽個時間去看你,一直沒有得空,徐伯父莫要責怪。”

    徐老東家顫巍巍地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角,靠坐在椅子上,聲音有些虛弱,但還是十分清晰︰“琳瑯,你們這邊的事情,老夫……老夫已經听說了。本來這事兒可以拍下面的小子來,但是……但是老夫不放心,還是親自過來看一看,心里才踏實。”

    琳瑯感嘆道︰“多謝徐伯父記掛著。”向楚歡道︰“楚歡,這位是全聚盛的徐老東家,也是家父的老友。家父當年白手起家,就是靠了徐伯父關照,那時候我們釀出的酒無人購買,是徐伯父第一個從我和盛泉批購酒水,這才幫著家父一點一點打開了酒市!”

    徐老東家看向楚歡,楚歡已經拱手道︰“晚輩楚歡,見過徐老東家!”

    徐老東家擺擺手,道︰“不必……不必多禮!”咳嗽一陣,才道︰“琳瑯,路上我瞧見了馬掌櫃和朱掌櫃,他們是不是來欺負你?”

    琳瑯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徐老東家冷笑道︰“忘恩負義的東西,不必理會那等人……!”又看著琳瑯道︰“若不是忻州方家的人上門,老夫還不知道你這邊出了大事。你這孩子,實在令老夫生氣,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卻不對老夫說一個字……老夫怎麼說也是你父親的結拜義兄,老骨頭雖然松散,卻還沒軟下去,腦子也沒糊涂,你父親臨終前也是對你交待過,有事情……有事情就去尋我商量,你這孩子……怎麼如此不听話……!”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氣,劇烈咳嗽起來,琳瑯急忙上前,幫著徐老東家輕拍背部。

    徐老東家順了順氣,才道︰“老夫做事謹慎,如今雖然看似天下太平,但是外地饒邊,國內也是流寇四起……所以先前老夫已經積攢了不少糧食,以應付不備之需。那批糧食我已經派人今日一大早運往青柳縣,雖然不多,但是也能讓你撐上三四個月,多出些時間,也能讓你多想些法子。”

    琳瑯和楚歡都是一驚。

    “徐伯父,你……!”琳瑯聲音哽咽,一時說不出話來。

    楚歡先前還摸不透徐老東家的底細,此時听他這般說,立時肅然起敬。

    “不用多說其他的。”徐老東家抬起手,擺了擺,肅然道︰“牆倒眾人推,攀強欺弱,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忻州方家派了人到咱們雲山府,大肆宣揚和盛泉斷糧之事,各家酒樓他們都有人登門拜訪,這是趁機要搶奪雲山府的酒市……!”

    琳瑯冷笑道︰“方家素來就喜歡做這種趁人之危偷雞摸狗的事情。”

    徐老東家道︰“如今和盛泉遇上困境,方家大肆涌來,他們還擔著御酒之門的頭餃,來勢洶洶啊。”微一沉吟,才低聲道︰“劉聚光存心要整治你們甦家,方家又趁勢而來,形勢卻是不容樂觀,不過……不過你也不用害怕,便是沒了其他的路,還有御酒一途……!”

    琳瑯道︰“徐伯父是說年後的御酒大選?”

    “正是。”徐老東家微微頷首︰“御酒大選五年一輪,選的日子都是正月二十,如今已近年關,過了年,御酒大選便要開始,只要你們甦家能夠勝出,一切麻煩,也就迎刃而解了。”

    琳瑯輕嘆道︰“想要奪魁,並不容易。”

    徐老東家道︰“甦家的竹清酒,享譽雲山府,方家的千葉紅那是萬萬比不上的。上次敗在方家之手,不過是評選的官員不公,老天瞎了一次眼,不會再瞎第二次!”老人家又是一陣咳嗽,隨即肅容道︰“琳瑯,越是有人想瞧你笑話,你就越不能讓他們瞧笑話,記著,這天地之間還有正氣!”

    老人家這番話義正詞嚴,楚歡听在耳中,深有感觸,微微頷首,喃喃自語︰“不錯,這天地……總還有一絲正氣!”

    琳瑯神情堅定起來,道︰“徐伯父,琳瑯不會放棄,定要爭上一爭,以告慰家父在天之靈!”

    徐老東家露出笑容,微微頷首,便要起身,琳瑯急忙扶起,徐老東家才道︰“這天寒,老夫身子不大好,先回去。若是遇上麻煩事,你自去尋老夫……琳瑯,方家的酒,我全聚盛不會幫他買一分一毫,你和盛泉便只剩下最後一滴酒,我全聚盛也會吆喝著賣出去……!”

    琳瑯感動無比,眼圈兒泛紅。

    送別徐老東家,楚歡才道︰“大東家,不是所有人都會落井下石,還是有人在後面支持咱們,你打起精神,年後的御酒評選,咱們一定會勝出!”

    琳瑯心中欣慰,她喜歡听楚歡說“咱們”“我們”,那是將兩人放在了一起,自己最困難的時候,楚歡一直站在自己身邊,心中溫暖,輕聲道︰“楚歡,謝謝你,有你在我身邊,我……我什麼都不怕。”話一出口,臉上微微生暈,頗為嫵媚。

    ……

    ……

    又是兩場冬雪過去,天氣愈加寒冷,距離年關也不過十多日時間,琳瑯並沒有因為困境而閑下來,年終清點賬目,往名下的店鋪巡查,核對賬目,楚歡自然一直跟在身邊。

    這日衛天青卻派人過來,請楚歡往順風館吃飯,楚歡與琳瑯說了一聲,留下王涵和胖柳在府里看護,自己騎著黑馬來到順風館,一上樓,便見到衛天青正在等候。

    落座之後,衛天青神秘道︰“楚兄弟,知道為何要請你來這里吃飯?”

    楚歡見衛天青似乎帶著喜色,笑道︰“難道衛大哥高升了?”

    衛天青哈哈大笑,道︰“如今我手掌五千禁衛軍,在這雲山府再想升職可就難了,而且總督大人對我還是十分器重,不會輕易放我離開。”

    “那卻是何事?”楚歡笑道︰“衛大哥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衛天青壓低聲音道︰“可還記得那群江匪?”

    楚歡一怔,隨即明白,衛天青說的是林黛兒那群人,點頭道︰“自然記得。”皺眉道︰“難道衛大哥已經查出他們的身份?”

    衛天青點頭笑道︰“不錯!”

    楚歡頓時來了興趣,低聲問道︰“他們究竟是何人?”

    “確實是一群土匪。”衛天青道︰“還是神衣衛的人厲害,從馬匹著手,順藤摸瓜,查到了那些人的下落!”

    楚歡一怔︰“馬匹?”

    衛天青點頭道︰“楚兄弟可還記得,當日咱們脫險,我與夫人得了一匹馬回來,那匹馬是從那群江匪手中得到!”

    楚歡點頭道︰“從一匹馬上就能找到那群人?”

    衛天青嘆道︰“以前听人說神衣衛如何如何厲害,我一直不相信。但是此番為了破獲這起案子,總督大人暗中請來了神衣衛的人,神衣衛不過來了一位百戶和三名屬下,就將此事摸清楚了,這就不得不讓人佩服了。”

    楚歡眯起眼楮,低聲問道︰“他們是如何查出來?”

    “我大秦的馬匹,那都是要記錄在冊的,每一匹馬的毛色、腿長,身長,嘴型、尾型都是經過丈量,記錄的十分清楚,在戶部司的典馬房可以查閱。”衛天青輕聲道︰“但是我得到的那匹馬,卻沒有記錄在冊,顯然不是公馬,而是馬販子隱瞞官府交易的私馬!”

    楚歡微微頷首,卻沒有說話。

    “其實有哪些私馬販子,並不難查。”衛天青道︰“神衣衛的人這陣子在地方官府的幫助下,秘密查找,終于找出了這匹馬的來源。咱們大秦的馬匹,主要有三處產地,一是西北馬,一是關中馬,再一個就是遼東馬了。”

    楚歡淡淡一笑,道︰“關中馬似乎上不得台面吧?”

    其實他這話是大有緣由,當今天下,論起馬匹的優劣,西梁人的西梁馬自然是首屈一指,西梁國地處大秦西北部,佔據九州之地,其中有六州之地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牛羊如雲,健馬萬千,國土面積雖然遠比不上大秦帝國,但是地理構造特殊,不但有草原,而且有沙漠之地,西梁人勇悍,而西梁馬矯健,這是天下聞名的。

    除了西梁馬,便是大秦的遼東道出產的遼東馬最為矯健,但是比起產量,卻比不上西北馬,西北馬的健壯和速度比不上遼東馬,但是耐力卻勝出。

    除此之外,大秦國內還有關中之地出產的關中馬,數量不多,而且無論速度、耐力那都遠比不上其他地區的馬匹。

    但是關中馬有一樣好處,就是毛色純,外形看起來十分的漂亮,這種馬又被稱為貴族馬,拉車不成,上陣打仗更不成,但是狩獵短距離沖刺還是不差,膘肥腿長,外觀漂亮,深得貴族喜歡,這一類中看不中用的馬,價格反而不便宜。

    真正的懂馬之人,心里從來瞧不上關中馬,正如識人之人,也從來瞧不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13:11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一四八章 剿匪

    衛天青哈哈笑道︰“不錯,關中馬不值一提。”又道︰“上次得到的馬,是從遼東道出產的遼東馬,嘿嘿,這反倒讓線索更容易摸清。咱們西山道距離關西最近,流入的多是關西地區的西北馬,這遼東馬在這邊就不會太大,神衣衛很快就摸清,這匹馬出自一個姓胡的馬販之手。”

    楚歡皺眉道︰“便是馬販子,想要從遼東購買馬匹販賣,也該登記在冊……就算他不想登記,可是沿途關卡,總會核查?”

    衛天青嘆道︰“這胡姓馬販不是一般的馬販子,他在朝中有人,做的生意極大。馬販販馬,進出馬匹都要向典馬房上報,每賣出一匹馬,那也是要繳納一定的賦稅。大多數馬販自然不敢隱瞞不報,但是這姓胡的仗著朝中有人,卻是每年都會隱瞞一批馬匹的數目和來源……他與遼東有貿易,購進的遼東馬價格便宜,但是在咱們關中之地,遼東馬的價格卻很高,一進一出,利潤巨大,而且瞞報馬稅,從中掙了大筆的銀子。他有京城戶部批發的馬牌,有這馬牌在手,行事方便,依靠銀子和背後的勢力,已經打通了一條從遼東往關中的馬道,每年從遼東偷運好幾百匹遼東馬,大發其財,雖然這事兒不少人都知道,但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楚歡臉色凝重起來。

    大秦開國之後,頒發了許多的禁令,對刀具、馬匹控制的十分嚴格,就是擔心有人圖謀不軌,意欲暗中圖謀造反。

    當初中原大地諸侯林立,號稱中原十八國,當今天子南征北討,一統天下,但是各國的余黨卻未必盡皆誅滅,這些年來,朝廷在大秦各道都暗中布有耳目,就是提防著那些亡國之臣圖謀再起,禍亂天下。

    但是這兩年來,許多禁令已經開始出現狀況,不說其他,單是這胡姓馬販,每年就有好幾百匹私馬暗中流通,馬匹的去向官府卻根本不知曉,如此一來,隱隱成禍。

    有心私底下購買大批馬匹的,當然不會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百姓,定是那些別有居心之輩。

    僅胡姓馬販一家就有如此多的私馬暗流,那麼整個大秦國,暗中卻又不知道有多少馬販在做著這暗中違法的交易。

    衛天青看出楚歡的心思,嘆道︰“這事兒也不是咱們能操心的了。”頓了頓,又笑道︰“不過這次那姓胡的可是前景不妙,地方官員不敢去查他,但是神衣衛可不怕。神衣衛查到他的身上,暗中審訊,倒也是問出了一些情況。那姓胡的交代,這匹馬一起販賣出去的,共有六十匹,不過這種私下交易,他不能詢問買主的名姓,好在這姓胡的見他們一次購買六十匹馬,倒也留了心,暗中打探過,那批遼東馬是流進了通州境內。”

    “通州?”

    通州也是在西山道的境內,處于西山道北部地區,距離雲山府還真是有一段路途,而且通州在西山道各州之中,屬于最窮的一州,而且地理條件極差,說起來,通州也是西山道匪患眾多的一州,遇上災年,通州時有騷動,匪患更盛,官府也曾多次圍剿,但是壓下一批又起一批,一直是西山道官府的心頭之病。

    衛天青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神衣衛得到口供,暗地里去了通州,在當地官府的幫助下,秘密調查,就在幾日之前,終于查出了那批遼東馬的流向。”

    “哦?”

    “通州有一條黑水江,沿江之處,卻有一座山,被稱為黑水山,神衣衛調查出來,在黑水山附近,曾有人見到過幾十匹遼東馬同時出沒。”衛天青握著拳頭道︰“後來仔細打听,那黑水山盤踞著一群土匪,不在少數,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

    楚歡皺眉道︰“衛大哥,黑水山有遼東馬,也未必就是那群江匪。”問道︰“那群人可打家劫舍?附近百姓可受其害?可別只是一群人住在山上,卻沒有觸犯王法,被人當成了土匪。”

    衛天青搖頭道︰“這倒沒听說。”又壓低聲音道︰“不過神衣衛調查此事之時,我已經讓畫師將那女匪首的身形相貌畫了個大概,神衣衛的孫百戶拿了畫像帶人往黑水山附近查訪,也真是老天開眼,竟真的查出線索,在那黑水山一帶,確實有這女匪首出現的蹤跡!”

    楚歡道︰“如此查訪,豈不怕走漏消息?那群土匪盤踞在黑水山一帶,勢必在黑水山附近布下了耳目,神衣衛拿著畫像去查線索,若是被黑水山的人知道,豈不打草驚蛇?”

    衛天青搖頭笑道︰“你不必擔心,若是其他衙門辦差,還要擔心一二,神衣衛的人……不用懷疑他們的辦事能力!”

    楚歡微一沉吟,才問道︰“那女匪首的底細可查清楚?他們究竟是何來歷?”

    “為免打草驚蛇,孫百戶並未太過靠近,所以尚未查出他們真正的底細。”衛天青肅然道︰“不過用不了幾日,他們的底細,咱們就會一清二楚了。”

    楚歡奇道︰“為何?”

    衛天青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這才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就在昨夜,總督大人已經秘密調集兩千禁衛軍,往通州而去!”

    “啊?”楚歡一怔。

    衛天青肅然道︰“今日找尋楚兄弟過來,乃是要與你說一聲,黃昏時分,咱們就要啟程,快馬趕上去!”

    楚歡道︰“衛大哥的意思是?”

    “不錯,你所我一同前去圍剿那幫土匪。”衛天青握著拳頭道︰“這次調集兩千禁衛軍,那幫土匪便是最凶悍,也必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嘿嘿笑道︰“我可有許久沒有這樣活動手腳了,禁衛軍也該好好練一練,為總督大人爭口氣。此番圍剿土匪,總督大人指名讓你隨同前往……楚兄弟,你進入我禁衛軍,禁衛軍的兄弟們也已經知道消息,但是對你的能力還是將信將疑,有這樣一次好機會,你可要好好顯顯身手,莫讓總督大人失望!”

    楚歡微一沉吟,才道︰“總督大人之命,楚歡自然遵從。”頓了頓,問道︰“只是禁衛軍調動,他們昨日就離開,衛大哥為何今日才動身?”

    “掩人耳目。”衛天青道︰“這次秘密行動,不能讓那幫土匪得到一絲消息。我今日在城中顯身,便不會有人想到禁衛軍已經出動。”

    楚歡道︰“兩千禁衛軍,那可是一支龐大的軍隊,想要人不知……只怕十分困難!”

    衛天青笑道︰“事先已經計劃好,除了極少數的高級將領,禁衛軍的將士們都以為此去是要往滄州,通州乃是去往滄州的必經之路,等到了通州,再打黑水山寨一個措手不及……!”

    “原來如此!”楚歡明白過來,連禁衛軍的將士都能瞞住,自然更能瞞住外人。

    “楚兄弟,吃完飯後,你回去收拾一下,黃昏時分,你直接去北城門外的十里官道上等我,我們一同快馬追上去!”

    “好!”楚歡點頭,想到什麼,低聲問道︰“衛大哥,這群土匪遠在通州黑水山,為何要跑到涇江綁架總督夫人?他們不為財,究竟是為了什麼?按理說這幫人應該不會與總督大人結怨啊!”

    衛天青道︰“其實此事我也一直納悶。”頓了頓,皺起眉頭道︰“不過前些時日,衙門里發生了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批人有牽扯!”

    “哦?”楚歡也沒有直接動問,只是臉上顯出疑惑之色。

    這畢竟是衙門中事,楚歡也不知道衛天青能不能說,若是不能說,自己主動詢問,反而不妙,所以並不直接詢問。

    衛天青對楚歡倒是十分的信任,輕聲道︰“在夫人被劫之前,雲山府大牢曾經連續幾次有人意圖劫獄,好在大牢守衛森嚴,那幫賊人都沒能得手……本來想抓活口,但是這幫人可真是亡命之徒,要麼被殺,要麼在被擒之前自殺,幾次下來,他們死了十幾個人……如今雲山大獄更是加強了防備,那幫人卻也沒有再出現過,不知道黑水寨的那幫土匪,是否與這幫劫獄的賊人有所牽連!”

    楚歡一怔,第一反應便是這幾撥人必有牽連。

    “衛大哥,我明白了。”楚歡輕聲道︰“那幫江匪劫持夫人,只怕是想用夫人換人……大獄之中,十有八九有他們的同伴!”

    “同伴?”衛天青皺起眉頭,道︰“若這幾撥人真有牽連,那麼楚兄弟的猜測大有道理。只不過如今也無法確定他們是否是一伙人,而且……而且雲山大獄之中,關押的囚犯不下兩百人,多是這些年抓住的亂黨,不少人無論如何審訊都一字不招,身份都不能確定……倒是實在不知道那幫土匪要救的是誰……!”微一沉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斟上酒,笑道︰“不管這些了,打個勝仗,抓住那幫亂黨,所有的事情也都一清二楚了……來,楚兄弟,咱們先干一杯,願咱們此番出手,手到擒來!”

    楚歡端起酒杯,兩人俱都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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