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2

國色生梟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九十九章 夜不能寐

    楚歡心中暗笑,統制乃是一道總督禁衛軍的最高軍事指揮者,軍權不小,這郎將也只比統制小一級,區區縣衙捕頭,與郎將的身份相差千里。

    不過衛天青派來一位郎將下帖子,可見對自己確實是十分重視。

    楚歡也不好細細與素娘解釋,只是道︰“比捕頭的官位是要高一些。”

    素娘取出鑰匙,打開大門,好奇道︰“你怎麼認識他們?比捕頭還要大,那一定是大官了,他們為什麼要請你吃飯?”

    “以前認識過,這次來了府城,他們得到消息,所以一起聚一聚而已。”楚歡含笑道,已經拎著包裹進了屋內。

    素娘見楚歡不細細解釋,含糊其辭,在後面瞪了楚歡一眼,小聲嘟囔道︰“不說就不說,還真當我稀罕知道嗎?”關了大門,回到屋內。

    楚歡已經在屋里解開包裹,兩大包衣物,卻是有五件極好的棉襖,外觀漂亮,緞子也是十分的柔順,里面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料子做成,將手塞進去,十分的暖和,而且還編有毛領。

    其中一件是男人的,另四件則全是女裝,兩件深色,想來是給楚李氏,另外兩件,一件純白色,另一件粉紅色,色彩都是十分的明亮,展開來看,果然是貴氣臨人,素娘在旁看到,臉上雖然沒有太過表現,但是心里卻是美滋滋的。

    素娘也不急著看自己的,拿了楚李氏的兩件,喜滋滋地往楚李氏房中去。

    ……

    晚飯時候,楚李氏已經起身來,如今吃住都是極大飛躍,她也換上了新衣裳,雖然鄉下老婦穿不出貴氣的感覺,但是這衣裳十分暖和,老人家心情卻是十分高興。

    飯桌之上,楚李氏一直囑咐楚歡要知恩圖報,甦家如此厚待,那是要盡力幫人家做好工,楚歡自然是含笑答應。

    素娘用飯之時,心里還在想著心事,時不時地偷瞥楚歡兩眼,也不知為何,平日里便是盯著楚歡看,那也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現在哪怕只偷看楚歡一眼,看到那菱角分明的臉龐,素娘就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燒,心跳加速,燈火之下,那臉蛋兒紅撲撲的,帶著幾分嫵媚風韻。

    楚歡眼楮偶爾對上,素娘就顯得十分慌亂,急忙低頭,這讓楚歡一時摸不著頭腦,見到素娘神色閃爍,俏臉上紅撲撲的,與平時大不相同,不由問道︰“素娘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病了嗎?”

    素娘心中氣結,暗罵︰“病你個大頭鬼,你才病了。”面上卻盡量鎮定道︰“沒……沒事!”

    楚李氏也察覺素娘有些異樣,她當然不可能猜到素娘現在的復雜心情,擔憂道︰“素娘,是不是真的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看一看?”向楚歡道︰“二郎啊,你嫂子日夜操勞,只怕真是病了,是不是去請大夫過來看一看?”

    楚歡立刻放下碗,起身道︰“我這就去。”

    素娘急了,忙道︰“不用不用,我真沒事,唔……可能是有些熱了,所以……所以……!”

    “熱?”楚李氏奇道︰“你還沒有換上新衣裳啊,你這身衣裳娘知道,看起來很厚,其實不暖和……!”

    “娘,咱們以前住的那屋子寒氣重,如今換了這處宅子,還生了爐子,自然熱些。”素娘忙道︰“娘,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

    楚歡看著素娘,還是有些擔心,問道︰“你真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素娘聲音大了一些,有些沒好氣,這家伙什麼不好想,非要說自己病了,難道還真希望自己病倒不成?

    楚李氏這才松開氣道︰“沒事就好。”又道︰“素娘啊,咱們如今住在府城,水土不適,你可要多顧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她與素娘相依為命兩年,互相照顧,心中對素娘那是十分的關愛。

    用過晚飯,服侍楚李氏睡下,素娘這才回屋洗了澡,關上房門,迫不及待地換上新衣裳,美滋滋地去找立銅鏡。

    她這屋里有一面立在地上的大銅鏡,可以照全身,穿著一身雪白的新棉襖,站在銅鏡前面,只見銅鏡里面,一個俊俏的小媳婦顯在其中,含羞帶俏,美艷無比。

    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素娘長相本就不差,身材又好,她的皮膚雖然比不得琳瑯那般白皙嬌嫩,卻也是白白淨淨,這雪白的錦襖穿在身上,非但不會將她的臉龐白皙遮掩下去,反倒是襯托出一張如花似玉的白皙臉龐來。

    特別是她唇下那顆殷紅小痣,讓她本顯樸實的俏臉多出幾分嫵媚嬌艷。

    這是上等的錦緞棉襖,看起來不厚,卻十分暖和,也正因為不厚,穿在身上,卻是將素娘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幾分來,雖不至于像夏日紗裙那邊將起伏曲線完全展現,但是至少不想那青色厚棉襖,將素娘前凸後翹的好身材完全遮掩住。

    燈光照在銅鏡上,灼灼生輝,鏡里的佳人嬌艷似花,素娘也沒有想到穿上這身衣裳之後,自己竟也是這般美,有些錯愕,隨即歡喜起來,想道︰“今日街上看到的那些女人,也沒幾個比我漂亮吧?”頓時心中十分舒坦,可是瞧著鏡中人似乎有些不對,很快就發現是發髻有些不符,她的發髻都是鄉下的挽髻,隨便插根簪子穩住,雖然看上去自然樸實,但是與這上等的錦襖還是不匹配。

    她想了想,抬起手,將頭上的一根簪子摘下來,一頭青絲如同瀑布般傾瀉下去,這一刻當真就如同花兒綻放,乃是最美的一刻。

    只可惜只有她自己一人瞧見這番景象,否則旁邊若是有男人,定會被這突然而來的美艷風姿所驚呆。

    ……

    ……

    楚歡回到屋中,便要脫衣休息,他一直保持很好的生活習慣,若不是迫不得已,他都會早睡早起,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才能支撐一個人的所有信念。

    他將懷中東西都取出來,摸到陳棟送的那個銅盒子,心里也有些好奇,微微打開,燈火之下看去,只見那是一顆一顆小珠子,閃閃發亮,無數的小珠子又似乎是被絲線串起來,也不知道是何物,只覺得有些貴重,也不好拿出來,心中想著送給素娘,可是又覺得這樣的東西一旦送給素娘,卻似乎有些不妥。

    楚歡希望素娘過得好,卻並不希望素娘變得奢貴起來,對他來說,更希望素娘清雅自然,依然保持從前的純樸。

    這樣的東西送給素娘,太過招搖,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楚歡並不希望素娘陡然間變得太過奢華起來。

    忽地想到琳瑯,她是大家閨秀,雖然說是用工錢抵債,但實際上是變通著送了自己一所宅子,自己回頭將這珍珠送給琳瑯,也算是一番心意。

    他將銅盒子收好,瞧見桌上的紅木梳子,這才記得是要送給素娘的,覺著這個時候素娘應該還沒有歇息,拿了紅木梳子來到素娘門前,只見房門緊閉,輕輕敲門。

    素娘正在屋里孤芳自賞,听到敲門聲,頓時慌了手腳,急忙問道︰“誰啊?”

    “素娘姐,是我,你還沒睡吧!”楚歡聲音傳來。

    “唔……還沒!”素娘回道,心中泛起古怪感覺,暗想︰“他這時候過來做什麼?”猛地想到什麼,回頭看到自己的梳妝台上放著呂道長贈送的姻緣符,急忙過去拿起塞到枕頭下面,耳邊卻已經傳來楚歡的聲音︰“今天給你買的梳子忘記給你,現在送過來!”

    素娘“噢”了一聲,急忙挽起頭發,用簪子插上,此時她也不好脫掉外面的棉襖,過去打開了門,露出一條縫隙,見到楚歡正含笑站在門外,心跳微微加速,道︰“天寒,早些歇息吧!”

    楚歡已經遞過梳子,素娘這才將房門敞開了些,道︰“家里有梳子,還要花銀子買這個做什麼?你就會胡亂花銀子。”

    楚歡見素娘身著白色錦襖,洗過澡後的素娘身上帶著一股子淡淡幽香,看上去如花似玉,清香醉人,笑道︰“家里有事家里的,這是我給你買的,你不喜歡嗎?那我拿走了!”

    素娘卻已經一把搶過來,不等楚歡多說,“啪”的一聲,房門已經關上,楚歡一怔,隨即搖頭笑了笑,轉身而去。

    素娘此時背靠房門,心兒撲通撲通跳,閉上眼楮,心中暗想︰“他說這是他給我買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听到外面腳步聲走遠,素娘這才轉身插上門閂,脫衣上床,想到呂道士的囑咐,便將那姻緣符拿起來,塞進自己的懷中,貼著豐滿的酥胸放置。

    呂道長說要貼身捂一捂,素娘正想知道這姻緣簽是不是真的會出現天相,便放在胸口捂著。

    這一夜她一直睡不著,腦中胡思亂想,每隔一小會就將姻緣簽拿出來看一看,上面空空如也,並無什麼變化,更沒有什麼天相出現,

    如是再三,素娘忍不住自語道︰“是個老騙子,那里有什麼天相?果真是騙人的。”便要將姻緣簽扔掉,但是又一想,還是塞回了胸口,迷迷糊糊中,便即睡著。

    次日一大早,听到後院傳來響聲,那是楚歡一早起來用木棍當做大刀在練習,素娘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豐滿渾圓的酥胸高高挺起,柔軟豐碩,結實挺翹,破衣欲裂,素娘忽地想到什麼,急忙從胸口取出那姻緣簽,仔細一看,臉色大變,滿是吃驚之色,表情說不出的豐富,自語道︰“完了,老道士沒騙人!”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2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百章 挑釁

    順風館是雲山府城比較有名的大酒樓,說起雲山府的特色佳肴,人們第一個便是說到醬悶燒鵝,而說到醬悶燒鵝,人們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往往就是順風館,順風館的醬悶燒鵝地地道道,色香味俱全,若是到了雲山府,不能嘗一嘗順風館的燒鵝,實在是一件十分遺憾的事情。

    楚歡是在正午時分來到了順風館,他不好早來,免得衛天青沒到,自己還要在這邊傻等著,而若是晚來,那更是失禮了。

    順風館在雲山府城很有名,所以要找到這里並不困難。

    他剛下馬,就從里面酒樓內迎出一人來,正是昨日見過的潘阜,笑眯眯地道︰“楚兄弟是算準了時辰啊。衛大人正在樓上等候!”吩咐店伙計將楚歡的黑馬牽了下去,領著楚歡上了三樓。

    這順風館共有三樓,裝潢的十分雅致,食客眾多,熱鬧非凡,倒是三樓顯得十分清淨,潘阜上了樓,便大聲道︰“大人,楚兄弟來了!”

    楚歡上樓來,便瞧見三樓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正坐著兩個人,其中之一便是衛天青,潘阜叫出聲後,衛天青已經起身迎過來,哈哈笑道︰“楚兄弟,若不是做大哥的下帖子請你,你是不是就不見我這個大哥了!”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

    楚歡拱手笑道︰“衛大哥知道的,我剛來府城,還沒來得及去拜會,你可莫見怪。”

    衛天青拍了拍楚歡肩膀,顯得十分親昵,此時另一人也上前來,笑呵呵地道︰“這便是統制大人常說的楚歡嗎?”

    楚歡瞧那人身形不高,臉兒圓乎乎胖嘟嘟的,有些黝黑,眉毛極粗,嘴巴也大,兩只耳朵比之常人似乎也要大一些,宛若一尊彌勒佛一般,一笑起來,眼楮眯成一條縫,看上去十分的和善。

    衛天青已經道︰“楚兄弟,這是喬殷,如今在禁衛軍擔任郎將之職……這一位你昨日已經見過,也是禁衛軍郎將!”

    楚歡向那彌勒佛般的喬殷拱手道︰“喬郎將,在下楚歡,日後還請多多關照!”

    喬殷呵呵笑道︰“楚兄弟,統制大人時常提起你,我一直想見見讓統制大人如此夸贊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你或許不知統制大人可是極少夸贊人的,今日一見,夙願得償啊!”

    楚歡笑著搖頭道︰“不過是雙拳雙腳,一個鼻子兩只眼,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衛大哥是謬贊了。”

    喬殷哈哈笑著,向衛天青道︰“大人,這位楚兄弟可是有些意思!”

    衛天青也是哈哈一笑,當下幾人到的窗口桌邊落座,楚歡隨意掃了一眼,才發現這三樓之上雖然有七八張桌子,卻並無賓客。

    潘阜似乎瞧出楚歡的疑惑,笑道︰“楚兄弟,這順風館一天到晚都是顧客不斷,雖然熱鬧,卻也喧嘩,大人求個安靜,所以將這三樓都包了下來,也好讓咱們吃著舒心。”

    楚歡忙道︰“有勞衛大哥了。”

    “自家兄弟,不說這見外話。”衛天青擺擺手,隨即讓伙計將酒菜送上來,酒菜那都是早已經備好,一聲令下,十幾道大菜便送上來。

    喬殷笑眯眯道︰“楚兄弟,當日夫人遇險,你和大人聯手救出夫人,這事兒我們已經知道。大人對楚兄弟的身手和膽識可是贊不絕口啊!”

    楚歡立刻道︰“其實都是僥幸而已,現在說起來,實在汗顏!”

    衛天青擺手道︰“楚兄弟,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倒也不用遮遮掩掩。他二人跟了我許多年,都是生死弟兄,在他們面前,不用拘束。”

    楚歡微微一笑,隨即問道︰“衛大哥事後可曾調查過?那幫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衛天青神色凝重道︰“也是派人往那邊調查過的,也找到了那座古廟,但是賊人早已經走脫,沒有留下絲毫線索。這幫人敢打夫人的主意,那便不是普通的賊寇,或許是背後有極大的背景也未可知。”頓了頓,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才道︰“神衣衛已經插手此事,他們已經派人繼續調查,以他們的調查手段,不久之後應該能夠查出一些端倪。”

    潘阜冷笑道︰“如今的亂黨還真是猖狂的很,連夫人也敢打主意。他們難不成想挾持夫人,好勒索一筆銀子!”

    衛天青搖頭道︰“這事兒我們也議過,這幫亂黨不是突發奇想,他們是打一開始就盯上了夫人,在太原府的時候,就一直尋找機會。我為了掩人耳目,兵分兩路,最後還是被他們在半道中算計……他們花費如此精力,絕不可能只是為了一些銀子而已。”

    彌勒佛喬殷也微微頷首道︰“他們如果只是想要銀子,大可不必打夫人的主意。統制大人也說過,那幫亂黨可不是烏合之眾,都是訓練有素,功夫不低,以他們的能力,打家劫舍也未必不能得到銀子。如果為了銀子得罪官府,綁架夫人,那實在是有些愚蠢了。”

    “不錯。”衛天青肅然道︰“所以這幫亂黨必然是另有所圖……他們綁架夫人的目的,最終還是為了威脅總督大人!”

    “總督大人?”楚歡雖然早已經猜到幾分,還是禁不住問道︰“衛大哥,難道……!”

    “正是。”衛天青也明白楚歡要問什麼,正色道︰“夫人乃是總督大人的正室,楚兄弟上次出手相救,卻是將總督夫人救出了險境。”

    楚歡眯起眼楮來,並沒有說話。

    衛天青含笑道︰“楚兄弟,你是立了大功。前番從亂黨手中救出夫人來,這一次扳倒胡瑋,你居功不小,兩次功勞加起來,那可是了不得。總督大人也已經吩咐下來,等你到了府城,便讓我領著你去見他,他要親自向你道謝!”

    潘阜眼中的神色立刻變得更為熱情,笑眯眯地舉起酒杯,道︰“楚兄弟,你兩次立奇功,咱們敬你一杯!”

    他身為禁衛軍郎將,本來身份不低,卻還是主動向楚歡示好,自然也是感覺到楚歡日後有可能會得到總督的重用。

    便在此時,忽听得樓梯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又听到一個粗重的聲音道︰“這個賊老天,天寒地凍,老子的手可是凍紅了。”

    “千戶大人,飲上幾杯酒,也就熱乎起來了。”立刻有人笑道︰“剛才你那一拳還真是勢大力沉,那狗.娘養的只怕好幾日都起不來。”

    又听一個聲音笑道︰“那狗東西也正是膽大包天,竟敢攔著咱們上來。也不打听打听,咱們指揮使府的人要去哪里,可有人敢阻攔?今天只是賞他一拳,千戶大人已經是十分仁善了,否則砍了他一條胳膊,讓他日後張張記性。”

    衛天青此時已經皺起眉頭,拳頭握起來,嘈雜聲中,樓梯口已經走上一群人來,七八名身著甲盔的兵士簇擁著一人上了樓來。

    只見那人身材高大,也是盔甲在身,臉色臘黃,臉上本來帶著笑,可是出了樓梯口,瞧見衛天青這幾人,眼中寒光陡現,竟是情不自禁將手移到了腰間佩刀的刀柄上,而他身後那幾人也是臉色冷峻下來,把住了刀柄。

    衛天青只是握拳,端坐不動,而潘阜和喬殷二人卻也都是伸手摸向了放在桌邊的佩刀,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這酒樓之上,氣氛瞬間便緊張起來。

    小片刻之後,才見那蠟黃臉的千戶大人將手松開刀柄,冷冷一笑,抬步走到一張桌子邊上,接下佩刀,“啪”的一聲,重重放在桌子上。

    那一群兵士也都跟了過來,分成兩桌坐下,嘩啦啦一片響。

    潘阜冷冷一笑,霍然站起來,千戶那一群人立刻將目光都投向了潘阜,每一雙眼楮里都是閃著寒芒,潘阜尚未說話,衛天青已經抬起手,往下按了按,潘阜似乎有些不甘心,但還是緩緩坐下,冷哼一聲。

    蠟黃臉冷笑看著潘阜坐下,忽地一拍桌子,大聲吼道︰“人都死光了嗎?還不上酒菜來?”他一聲喊出,手底下那幫人也都大呼小叫起來︰“快上酒菜,咱爺們都餓了。”更有人拔出佩刀,用刀面“啪啪啪”拍著桌子。

    本來還算清靜的三樓,此時卻是極其喧嘩,嘈雜無比。

    楚歡皺起眉頭,他知道衛天青三人的身份,一個禁衛軍統制,兩個禁衛軍郎將,這可都是雲山府有權勢的人物,那蠟黃臉和他的手下眾人顯然都是認識衛天青幾人,卻兀自如此猖狂,明擺著是要故意向衛天青挑釁。

    楚歡眼楮眯起來,似乎明白了什麼。

    順風樓上上下下不敢怠慢,很快酒菜便上來,千戶拿起酒壺,聞了一聞,猛地往地上種種砸下去,“ 當”一聲響,酒壺砸的粉碎,里面的酒水濺在地上。

    “這是什麼酒?”千戶怒聲道︰“怎麼有一股子餿味?”瞅了衛天青那邊一眼,衛天青桌上幾壺酒與被他砸爛的酒壺一模一樣,只听他依然罵道︰“這種劣酒,那是給豬狗飲用,豈能讓我們飲這種酒?”

    他這話是指桑罵槐,“啪”的一聲響,潘阜再次拍案而起,冷視千戶,沉聲道︰“姓黃的,你要撒潑滾到其他地方去,別他媽在這里叫喚!”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3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零一章 威懾

    潘阜陡然喝罵,在這邊鬧得起勁的兵士立刻都呼啦啦起身來,更是有人已經拔出刀來,一個個對潘阜怒目相視。

    黃千戶慢悠悠地站起來,竟是露出笑容,大聲道︰“咦,這不是潘郎將嗎?怎麼,也在這里吃飯呢?”看向衛天青,拱手笑道︰“原來衛統制也在,方才上樓,我的眼楮被風吹迷了,沒能瞧見幾位,所以沒能打招呼,幾位不會見怪吧?”

    潘阜抓起手邊的佩刀,冷笑道︰“黃志肖,你眼楮究竟是被風迷了眼,還是瞎了?衛統制在這里吃飯,你卻帶著手下在這里胡作非為,真是好大的膽子。”

    黃千戶臉上故作驚恐之色,拍著胸口道︰“我害怕,我打擾了幾位大人吃飯,實在罪該萬死!”

    他手下那群人也都做出黃千戶的樣子,手拍著胸口,“我好怕呀!”隨即面面相視,瞬間爆出如雷般的笑聲。

    這當真是極大地嘲諷,一旁的喬殷也握刀站起,雖然臉上不如潘阜那樣義憤填膺,卻也顯出幾分不悅之色。

    衛天青卻依然抬手示意二人坐下,潘阜急道︰“大人,黃志肖目中無人,今天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瞧瞧禁衛軍的厲害!”

    衛天青卻是淡定無比,自己斟滿酒,端杯抬手︰“來,喝酒!”

    潘阜和喬殷見狀,無奈坐下,那邊立刻傳來一陣不屑的笑聲。

    楚歡見衛天青遇事沉重,能忍他人不能忍,心中頓時倒是對衛天青生出幾分欽佩之心來,在外人看來這似乎是怯懦,但楚歡卻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大將之風。

    黃志肖見衛天青這邊沒有反應,臉上顯出得意之色,大腿一撩,踏在一張椅子上,高聲道︰“弟兄們,無聊得很,誰來跳個舞?”

    立時有人哄笑道︰“趙猴子,你不是會跳猴舞嗎?來來來,千戶大人要看跳舞,你來上一段!”

    當下眾人硬是將一個看起來尖嘴猴腮的兵士推出來,讓他跳舞。

    黃志肖嘿嘿笑道︰“一個人跳起來沒有意思,都一起來吧!”他站起身來,忽地拔出刀,竟是耍起刀舞來,其他人見狀,也都拔刀舞起來,酒樓一時間刀光陣陣,帶著一眾人肆無忌憚的笑聲。

    他們這自然還是有意挑釁,正當這群人雜亂無章之時,猛見得從衛天青的桌子上飛出一只酒壺,速度快極,從眾人身邊劃過,“啪”的一聲,正砸在黃志肖身邊的桌子上,頓時將桌上的碗碟砸開,碎了不少,油菜濺滿一桌子。

    本來喧鬧的聲音一時間寂靜下來,就樓上的氣氛一時間凝固到極點。

    黃志肖等人死死盯著衛天青那一桌子,每個人都是握著刀,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卻見到衛天青慢悠悠地站起身來,轉身淡淡笑道︰“黃志肖,本官請你飲酒,你怎地如此不給面子?”

    黃志肖神色冷峻,眼中殺機劃過,但很快就笑道︰“多謝衛大人了,衛大人如此客氣,黃某也不能太過矯情,禮尚往來才是……!”他猛地抬腳,一條腿掃在桌子上,一只酒壺被他腳面掃過,直往衛天青面門上飛過去。

    黃志肖這一下使的力氣極大,那酒壺的速度也飛快,眼見酒壺便要砸到衛天青的臉,卻見衛天青一只手已經探出,輕描淡寫地抓住了酒壺,順勢拿著酒壺飲了一大口,哈哈笑道︰“痛快,黃千戶這壺酒,我可是飲下了,給了你面子!”

    黃志肖臉上肌肉抽搐,冷笑道︰“衛大人果然好本事。”

    衛天青手拿酒壺,緩緩朝黃志肖走過來,他身材魁梧,氣勢不凡,一步一步走過來,腳步粗重,下盤穩若磐石。

    黃志肖身邊的眾人竟是情不自禁往後退了退。

    衛天青走到黃志肖面前,距離兩三步停下,上下打量黃志肖幾眼,平靜道︰“都是朝廷的將士,你在我面前跳梁小丑一般,我念在同袍之義,不與你計較。只是你最好不要忘記,就憑你想要與我唱對台戲,只怕還沒有那個資格!”

    黃志肖臉色一沉,緩緩抬起手中刀,衛天青不屑地看了那大刀一眼,猛地抬手,一掌拍在旁邊的大桌子上,“啪”的一聲響,低聲吼道︰“黃志肖,你還敢與本官動手不成?”

    黃志肖倒也不是膽怯之輩,冷聲道︰“你還當我怕你不成?”便要動手,猛听得“ 嚓嚓”一陣響,被衛天青一掌拍下的那張桌子,竟是轟然崩塌下去,好好的一張桌子,瞬間就碎裂開來,桌上本就散亂不堪的酒菜頓時都撒落在地上。

    黃志肖和他的部下驟然變色,顯出吃驚之色。

    “我本不願意與你這種人計較。”衛天青淡淡道︰“但是今日我做東請客,你在這里擾了我的興致……如果你還不帶著你的人離開這里,你我不妨好好較量一番!”嘴角泛起冷笑,緩緩道︰“我听說你四處宣揚,說我衛天青名不符實,並不是你的敵手,今天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黃志肖臉色有些發青,衛天青顯得淡定自若,這反倒讓黃志肖心中直突突,氣勢之上,黃志肖已經是輸了半截子。

    黃志肖神色冷峻,竟是緩緩收刀,十分一外地露出笑容︰“衛大人說笑了,您是禁衛軍統制,武功高強,黃某怎敢與你動手?至若那些流言,不過是有人挑撥離間,衛大人乃是聰明人,總不會連那些留言也相信吧?”

    衛天青淡然一笑,道︰“黃千戶這話倒是不錯,我想你也不是愚蠢之人,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語,肯定也不會出自你口!”

    黃志肖眼角抽搐,卻不多言,揮手道︰“咱們走!”竟是第一個往樓下走去,他身後眾人面面相覷,有幾個頗為不甘心,但是見黃志肖離開,也不敢留下,嘩啦啦一群人跟著離去。

    黃志肖尚未下樓梯口,衛天青已經沉聲道︰“黃千戶,叫了酒菜,可莫忘記付酒錢,免得給羅指揮使臉上抹黑,讓人說羅指揮使手下的人魚肉百姓!”

    黃志肖冷哼一聲,徑自帶著眾人下了樓。

    衛天青回到座中,楚歡已經笑道︰“衛大哥出手不凡,讓小弟大開眼界了!”

    衛天青搖頭笑道︰“讓兄弟見笑了。只是這幫人自以為是,若是不顯露一手,他們便不會知難而退。以前為兄不願意和這幫人計較,但是今日要與兄弟飲酒,自是要將他們逼退,免得擾了咱們飲酒的興致!”

    潘阜冷著臉道︰“大人,羅世良的人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如果不是羅世良的縱容,黃志肖這幫人也不會如此猖狂。”

    衛天青肅然道︰“老潘,這些話日後還是不要說出口,心里明白就是。總督大人已經囑咐過多次,不要輕易挑起是非,你該牢記在心中才是!”

    潘阜恨恨道︰“屬下就是心里氣不過。”

    “氣不過也要忍住。”衛天青緩緩道︰“今日真要打起來,羅世良那邊必會找到由頭,又往總督大人那邊颁@亂環  悴緩沒掛 虼碩蠖 篩輟H緗袼悄潛叻繽氛  勖悄莧淘蛉獺  Q緣賴煤茫 ﹝蝗淘蚵掖竽保 br />
    楚歡在旁听見,神情淡定,但是心中卻也知道,這雲山府的總督與衛所軍的指揮使必定是水火不相容,只從兩人麾下對立的情緒就能看出端倪來。

    忽听得窗外傳來高叫聲︰“閃開,閃開!”聲音很是清晰,楚歡坐在窗邊,扭頭向窗外看去,只見長街之上,人來人往之中,忽地多出一隊人馬來。

    這一隊人馬有五六人之多,當先一人騎著白色的高頭大馬,錦衣華服,頭戴高冠,騎馬行走于街上,倒也顯得是貴氣非凡,頗有幾分鶴立雞群的感覺。

    他身旁幾騎,看起來都是此人的隨從,一個個身著黑色棉袍,十分統一,看上去自有一股氣勢,這一行人在街上招搖過市,十分的顯眼。

    隨從之中,已經有人大聲呼喝著,讓行人閃開道路,瞧那架勢,就似乎是什麼大人物巡視一般,端得是趾高氣揚,囂張無比。

    楚歡一雙眼楮卻是盯著那群人中那華服之人,瞧那人身形模樣,竟是十分的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見過。

    衛天青見楚歡看著窗外,已經舉杯笑道︰“楚兄弟,莫要為方才那些人壞了興致,來來來,咱們飲酒。”楚歡也不再看樓下之人,舉杯共飲。

    經過黃志肖之後,樓上還真是再無人來打擾,四人觥籌交錯,推杯置盞,倒也是飲得逍遙自在,衛天青幾乎酒下肚,倒也有幾分醉意,向楚歡道︰“楚兄弟,等……等咱們吃完飯,你隨我去……去總督府,別的不敢說,一官半職總督大人還是……還是能夠賜下來的……!”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3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零二章 總督

    楚歡其實一早就估算到,今日前來赴宴,衛天青必然會提到進入禁衛軍的事情,或許在衛天青看來,楚歡進府城的目的就是為了進入禁衛軍。

    只不過到現在為止,對于是否進入禁衛軍,楚歡還是有些猶豫,而且他剛剛與琳瑯說好,要訓練十名甦府護院,總不能這麼快便食言。

    衛天青瞧見楚歡並沒有十分歡愉之色,反倒有猶豫之色,禁不住問道︰“楚兄弟,你有心事?”

    楚歡想了想,知道有些事情隱瞞不住,便將要進入甦府擔任護院師傅的事兒說了,衛天青听完笑道︰“上次甦琳瑯為你擊天鼓,你這是想報恩,果然是有情有義。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那邊只要派人說一聲,自不會為難你,而且日後報恩的機會有的是,你總不能因為他們甦家誤了自己的前程。”

    楚歡搖頭笑道︰“言而無信,非義氣之道。我既然答應了甦家,總不能就此撂攤子的。”心中卻是想著,不管以後究竟如何,自己盡力為甦家訓練出幾個能夠看家護院的勇士才成。

    琳瑯讓自己訓練護院,雖然是送宅子的借口,但是自己卻要盡人事,全力去做才對。

    楚歡這般說,喬殷和潘阜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流露出極其古怪的神色。

    楚歡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听他話中的意思,倒似乎不想進入禁衛軍一般,這實在是大大出乎其他幾人的意料。

    進入禁衛軍,有衛天青照顧,在禁衛軍中必然會步步高升,日後可說是前途光明,在甦家擔任護院師傅與在禁衛軍擔任官職,那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喬殷和潘阜只覺得楚歡必定會答應,萬沒有想到楚歡竟是說出這樣話來,雖說信守諾言乃君子之風,但是為了一個護院師傅的位置失去大好的前程,在他們看來,那真是有些愚不可及。

    瞧楚歡面相,雖然樸實,但那雙精明的眼楮怎麼瞧著也不像愚蠢之人,真是不知道楚歡心里究竟是怎麼想的。

    衛天青微皺起眉頭,問道︰“楚兄弟,你的意思是……不想進我禁衛軍?”

    楚歡並沒有把話說死,只是含笑道︰“衛大哥一番好意,楚歡怎能不知。其實我也想在衛大哥身邊多多受教,只是……甦家厚待我,我若是連甦琳瑯那點要求都不能辦成,也未免太過不義。”頓了頓,緩緩道︰“小弟自然清楚,比起護院師傅,進入禁衛軍跟在衛大哥身邊自然是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小弟若因為光明前途而失了信義承諾,衛大哥還當真願意與小弟這樣的人交往嗎?”

    衛天青盯著楚歡的臉孔凝視許久,猛地一拍桌子,大笑起來,高聲道︰“好好好,楚兄弟,這才是好漢子,我果然沒有瞧錯人!”他起身來,正色道︰“你要信守承諾,我不能攔你,只是你的前程也不能誤了,楚兄弟,你這就隨我去總督府,總督大人說過要見你,一切等見過總督大人再說。”

    當下衛天青幾人也不再吃喝下去,衛天青叫來伙計,結了賬,領著幾人下樓去,楚歡心知既然是總督說過要見自己,那麼自己還真是躲不過。

    遲見不如早見,楚歡心里卻也想見見這位雲山府的第一號人物。

    只是剛剛出門,就瞧見空中又飄下細細的雪花來,看來一場大雪又在所難免的降臨下來。

    四人都騎了馬,行到一處街口,喬殷二人卻是告辭而去,衛天青這才告訴楚歡,禁衛軍有個職責就是負責城防事務,雲山府各城門就是由禁衛軍的兵士盤查,今天喬殷和潘阜其實都在當值,那是要往各處去巡視一番。

    兩人並騎往總督府去,楚歡想到黃志肖先前在酒樓鬧事,不由問道︰“衛大哥,姓黃的是個千戶,官職比不得你,他怎敢對你不敬?”

    “論起品級,他一個千戶自然比不得我。”衛天青倒顯得十分淡定︰“只是他屬于衛所軍,我是禁衛軍,不屬于一個軍團。咱們禁衛軍管不到他,他們衛所軍卻也不能對我禁衛軍插手!”

    楚歡道︰“他們是羅指揮使的人?”方才在酒桌上楚歡已經听潘阜說起,衛所軍的指揮使叫做羅世良,那黃千戶自然是羅世良的部下。

    衛天青嘴角劃過一絲冷笑,點頭道︰“不錯。”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只是低聲道︰“如今羅世良那伙人風頭正勁,我倒想瞧瞧他們能猖狂到幾時。”卻沒有解釋羅世良為何會風頭正勁,說話之間,兩人已經拐到了另一條街上。

    雲山總督府乃是一道最高的行政衙門,其規模自然也是要表現出與其地位相等的氣勢,紅牆高門,氣勢威嚴的大門前,兩頭大獅子張牙舞爪,凶悍異常,左右更有十名身著盔甲的兵士守在門前,總督府所在的這條長街,干淨無比,並無其他閑人,楚歡與衛天青騎在馬上,每走一陣,就能見到一隊禁衛軍兵士巡邏走過,俱都向衛天青行禮。

    整個總督府衙門的四周,當真可以說是七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的極其森嚴,亦可見總督對自己的安全十分的注重。

    不過這也難怪,一道總督地位顯赫,其權勢越大,也就代表著敵對勢力越多,面和心不合的同僚,殺官立威的亂黨,野心勃勃的敵邦,會有許多刀子隱在暗處,尋找機會給予這位總督大人致命一擊。

    再加上喬夫人不久前剛剛遇險,總督府加強防護力量,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衛天青二人到了總督府前,自有人上來牽馬,衛天青連佩刀也不用解,便徑自帶著楚歡進了總督府,楚歡看在眼里,心知衛天青在總督的心中必然是深得信任。

    不過這也是毫無疑問的,若是總督不信任,絕不可能將手下的五千禁衛軍交給衛天青來統領。

    在總督府門外,只能看見紅牆高門那種威嚴的氣勢,進了總督府,隨著衛天青在總督府內穿梭,楚歡這才真正地知道什麼是豪富。

    整個總督府,就如同一座小型的宮殿一般,一棟又一棟絢麗的房屋,雕梁畫棟,其間點綴著假山小池,無論往哪個方向看去,都是絕美一景,雖是冬日,但是總督府的每一處卻沒有死寂蒼廖氣息,反倒是處處都蘊含著生機。

    楚歡心中贊嘆,這座總督府當初建造之時,必定是耗費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建造這座府邸的匠師,也必定是大師級的匠師,亭台樓閣,小橋假山,都是搭配的自然靚麗,渾然天成。

    到得一處拱門處,拱門守衛著兩名兵士,見到衛天青,都是拱手行禮,衛天青低聲問道︰“大人可在府中?”

    “回稟統制,大人尚在府中!”

    “你去通稟一聲,就說我帶了楚歡前來拜見。”衛天青想了想,加了一句︰“就是那位救過夫人的楚歡!”

    兩名兵士都是看向衛天青身後的楚歡,神色間立時肅然起敬,一名兵士躬身答應,迅速離去,沒過多久,便即返回,恭敬道︰“統制大人,總督大人請你們二位進去!”

    衛天青回頭看了楚歡一眼,見楚歡神色鎮定,心中暗暗贊嘆。

    若是換了一般人,要面見一道最高的長官,大秦國的封疆大吏,十有八九會露出緊張或是激動神色,可是楚歡卻顯得鎮定無比,就似乎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寵辱不驚,能成大事!”衛天青心中暗想︰“這次是給大人找到了一個得力之助!”

    衛天青對總督府十分熟悉,他負責總督府的防衛警戒事務,自然是對總督府的各處角落都了若指掌,亦是為了方便在總督府內布置人手警衛。

    順著一條彎彎曲曲的青石板小路向前行出不久,就見到前面不遠處正站著一個人,那人一身錦袍,頭上戴著棉冠,一只手背負在身後,另一只手卻是捏著一根小樹枝,正在挑逗面前的一只鳥籠子。

    那鳥籠子之中,有一只色彩斑斕十分漂亮的鸚鵡,也不知是因為天氣寒冷還是因為其他的緣故,那鸚鵡無精打采,錦袍人雖然在挑逗,那鸚鵡卻是呆在籠子里不動。

    衛天青輕聲向楚歡道︰“這位就是總督大人,不必太過拘束,但是切莫說錯話!”也不多言,領著楚歡上去,躬著身子拱手道︰“大人!”

    楚歡也是在旁拱了拱手,卻沒有說話。

    錦袍人轉過身來,笑道︰“總有人常說人心難測,我以前也是覺著如此。有口是心非的,有包藏禍心的,有自以為是的……只是經的多了,也是多少能夠看出一些人的心思來。但是這幾日我忽然明白,人們常說人心難測倒未盡然,以本官來看,反倒是這一只鳥的心思更難猜測……!”他將手中的小樹枝丟開,繼續道︰“這幾日我花心思調教,只想讓這鸚鵡說上幾句話,可是它卻像死了一般,硬是沒能為本官哪怕叫出一聲來……現在看來,人心固然難測,這鳥的心思更是難測啊,忍心我也可以看出一二,鳥心卻是一絲兒也看不出來了。”

    楚歡並沒有抬頭,但是這位總督大人忽然說出這番古怪的話來,卻是讓他感覺有些奇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衛天青含笑道︰“這只鳥非我族類,大人不懂它的心思,倒也正常。”

    總督呵呵笑道︰“不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八個字可圈可點。”目光終是落在楚歡的身上,微一打量,問道︰“你便是楚歡?”

    “草民楚歡,見過總督大人!”楚歡拱手道。

    總督撫著頜下青須,忽地看向衛天青,微微一點頭,衛天青眼中劃過一道精光,猛地大喝一聲,竟是以閃電般的速度抽出腰間的佩刀,橫里向楚歡砍了過去。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4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零三章 夫人心中的俠客

    衛天青這一刀當真是突如其來,楚歡雖然是個極其謹慎之人,但是事先卻對衛天青攻出這一刀沒有絲毫的戒備,眼見得衛天青這一刀猝不及防砍過來,楚歡心里一沉,在這一刻,潛藏在他骨子里狼一般的警覺性爆發出來,他的右腳腳跟猛力一頂,整個人已經往後退出,速度之快,猶若鬼魅。

    衛天青不愧是禁衛軍的統制,楚歡後退之時,他的身形就像影子一般隨著楚歡的後退貼了過去,手中刀光匹練。

    此時天上已經飄著雪花,楚歡神情冷峻,此時他尚不知衛天青為何突然出手,只覺得十分古怪,心里更是有些吃驚︰“難不成他們已經知道我是誰?”心里頓時升起殺機。

    衛天青連出七刀,一刀比一刀猛,而且招式奇詭,楚歡心里雖然吃驚,但是卻沉著應對,並沒有還手,只是竭力閃躲。

    七刀過後,衛天青卻陡然收刀,沒有繼續緊逼,而是哈哈笑起來,回過頭去,恭敬道︰“大人,你瞧如何?”

    總督喬明堂已經拍起手來,臉上顯出滿意的笑容,點頭道︰“衛統制所言果然不錯,楚歡反應機敏,身手不凡,卻是不是泛泛之輩。年少英杰,年少英杰啊!”

    楚歡站穩身形,雙拳緊握,眉頭微皺,不明所以,衛天青卻已經收刀在腰間,拱手道︰“楚兄弟,得罪了,總督大人這是要看看你的身手,你反應快速,連躲我七刀,整個禁衛軍中,也難有你這樣的人才,沒有讓咱們失望!”

    楚歡這才明白,衛天青突然出手,卻是想要當著喬總督的面考校自己的功夫。

    喬總督緩步走上前來,楚歡方才沒有直視他,倒是沒看清他面容,現在卻是看的清楚,這喬總督四十五六歲樣子,國字臉,濃眉大眼,相貌堂堂,面如冠玉,看上去極是儒雅。

    此人年輕時候也必定是個俊朗的人物,便是如今年紀大了,卻也相貌堂堂,很有風度。

    楚歡見過喬夫人,記得喬夫人雖然保養得好,但是那年紀也不過三十出頭而已,相比起來,這喬總督比之喬夫人可是要大出十多歲。

    喬總督凝視楚歡,笑道︰“楚歡,衛統制兩次向本官舉薦你,夸贊你武功不凡,今日一見,果真是沒讓本官失望!”

    楚歡緩過神來,拱手道︰“總督大人過譽了!”

    喬總督搖頭道︰“並無過譽。衛統制的武功,本官是了解的,若是換成一般人,陡然出刀,莫說躲避,那是連反應也反應不過來的。”此時天上飄著雪花,喬總督含笑道︰“隨本官進堂說話!”他聲音柔和,身為一道總督,朝廷的封疆大吏,卻並沒有太大的官架子。

    喬總督拎著鳥籠子,領著楚歡二人進了旁邊的一棟屋內,里面爐火正旺,兩名小丫鬟在旁伺候著,喬總督將鳥籠子放在桌子上,在楠木大椅子上坐下,這才指著側旁的椅子,聲音溫和道︰“都坐下吧!”

    楚歡看向衛天青,衛天青已經笑道︰“楚兄弟,大人為人謙和,能讓你來找到這里,你就不用拘束。”率先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楚歡見狀,也坐了下去。

    喬明堂身為一道總督,卻能對一名鄉野草民如此謙和,楚歡此時倒也覺得這喬明堂能夠有今日,倒也不是運氣使然,本身也還是有些氣魄的。

    “你的事情,衛統制對本官也都說過。”喬明堂撫須道︰“你前番救了夫人,功勞不小,本官在這里向你表示感謝!”

    楚歡拱手搖頭道︰“都是衛統制浴血搏殺,這才拼死救出夫人,草民不敢居功!”

    喬明堂聞言,眼中露出幾分贊賞之色,便是衛天青也顯出欣慰之色。

    衛天青露出欣慰之色,倒不是因為楚歡將功勞歸屬在他的身上,他不過是覺得楚歡果然聰明得緊,在官場之上,不居功就已經是難能可貴的品質,卻又是成大事的一個重要因素。

    官場乃是天下間最陰訛之處,風平浪盡之時,看上去每個人都帶著笑臉,但是一旦風雨爆發,每個人的表情都會變的猙獰無比。

    所以在官場上混跡,最緊要的就是能夠察言觀色,能夠清晰地判斷形勢,能夠知進退,而身為部下,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定要擁有不居功自傲的覺悟。

    一旦有功,將功勞歸屬給上司,非但不會失去自己贏得的賞賜,往往能夠因為識趣反而得到的更大。

    楚歡這句謙虛之詞,听在這兩位官場中人耳中,便都覺得楚歡是個懂事的人,這樣的人才,只要稍加培養,必然是可用之才。

    此時丫鬟已經奉上茶來,喬明堂端起茶杯,拿起茶蓋,吹了吹茶面的茶末,笑道︰“這是前翻茶商送給夫人的雨前龍井,很是難得,都嘗一嘗吧!”

    這話听起來並無他意,但是楚歡卻明白,茶商前來送禮,不可能只是送些茶葉給喬夫人,那是托名而已,不過卻也不知道喬明堂是否另有收受其他賄賂?

    只是轉念一想,喬明堂能將這事兒輕描淡寫說出來,倒反似還真沒有太多的貓膩,恐怕真的只是借著夫人名義收了些茶葉而已。

    幾斤茶葉,自然算不得貪污受賄。

    想想也是,雲山府看似平靜,但是官場上派系分明,喬明堂身處其位,自然是小心謹慎,絕不會輕易被人抓住把柄。

    楚歡端起茶盞,揭開蓋兒,只見水色澄清,色澤翠綠,里邊飄著幾片茶葉兒,一股淡淡幽香飄然而出沁人心脾,那清茶初而覺得淡雅,既而又覺得那幽香綿綿不絕,雖不強烈,卻像三春原野地花草清香一般,久久徘回不去。

    楚歡想到之前在甦府,琳瑯煮的茶也是雨前龍井,似乎也是這般香味,當時品過,那是極有味道的,看來富貴之人都喜歡在茶道上鑽研一番。

    品了一口雨前龍井,喬明堂放下茶盞,凝視楚歡含笑道︰“楚歡,衛統制乃是本官極器重之人,他幾次三番向本官舉薦你……雖說你救了夫人,功勞不小,但是本官用人,不會因恩而用,禁衛軍是朝廷的精兵,無論是將還是兵,想要進入禁衛軍,都是要有真本事才成!”

    楚歡神情淡定,點頭道︰“總督大人說的是!”

    “但是今日本官親眼見到了你的功夫,比之禁衛軍中的郎將也絲毫不弱。”喬總督含笑道︰“不過陡然升你為郎將,自是難以服眾,本官覺得你還是在禁衛軍多多歷練,等到立下功勞,再逐步提升,這才能服住人心!”看向衛天青,道︰“衛統制,不如讓楚歡在禁衛軍中先做個校尉,若是立下功勞,你自己在慢慢將楚歡提升上來?”

    衛天青自然清楚,這校尉乃是禁衛軍中最低一級的將官,從校尉開始,其上乃是牙將、衛將、郎將直至統制。

    校尉也能管上十五六個人,他听出喬明堂的意思,喬明堂既然讓他見機提升,實際上已經是許諾楚歡,日後必保他步步高升。

    他真要起身答話,卻听得一個嬌媚的聲音道︰“校尉?喬明堂,你老婆的性命只值一個校尉嗎?”聲音之中,從側門涌出來幾個人,幾個丫鬟簇擁著一位美婦快步而來。

    這美婦眉黛青山,膚似凝脂,走過來的時候婀娜多姿,豐姿典雅,雲狀的雲鬢凸顯高貴,一雙鳳目顯示著她性情中有些高傲,此時帶著些許怒色,小巧蓮步極為利索地走過來。

    楚歡倒是一眼便認出來,這陡然而來的美婦,正是以前一同遭過危難的喬夫人,今日她一身毛裘,披著粉紅色的大氅,年紀雖然過了三十,但是保養的極好,肌膚白皙滑.嫩,相貌也是甚美,眉梢間帶著成熟女性才擁有的嫵媚風情。

    喬明堂臉色微變,已經起身來,堂堂一道總督,身子竟然微微躬起,笑道︰“夫人,你……你怎麼也過來了?”

    喬夫人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道︰“恩公來了,我能躲在屋里不見嗎?”竟是上前來,向楚歡道了個萬福,嫣然笑道︰“恩公救命之恩,奴家感激不盡,今日可算是有幸當面道謝了。”

    喬明堂在旁邊看見,心里還是有些不滿,無論怎樣說,喬夫人都是堂堂總督夫人,身份高貴,楚歡雖然有恩惠,但終歸是鄉野草民,喬夫人向楚歡行禮,那是尊卑錯亂。

    只是這喬總督對喬夫人又是寵愛又是有幾分畏懼,倒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表情有些怪異。

    楚歡早已經站起來,還禮道︰“不敢不敢,夫人一向可好?”

    喬夫人出身官宦之家,性情高傲,脾氣是有的,但是人心倒是不壞,也懂得禮數,上次被綁架,其實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驚駭,偶爾想到那個恐怖的場景,就有些後怕,心里更是感激衛天青和楚歡。

    她性子有些大大咧咧,但卻不是笨人,自己脫險,那是全仗著衛天青和楚歡,只不過在喬夫人心中,衛天青和楚歡卻是不同。

    衛天青不單是禁衛軍的統制,也算得上是總督府的護衛首領,喬夫人返回太原娘家探親,衛天青被派去保護,在喬夫人看來,本就有衛護之職,而且衛天青一直在喬明堂手下辦差,喬夫人也將他當做部下看,所以衛天青有功,在喬夫人看來,那是份內之事。

    但是楚歡卻不同。

    在喬夫人看來,楚歡是屬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雖說喬夫人自幼出自官宦人家,但是心中卻也和許多的女人一般,欣賞那種快意恩仇路見不平的俠客。

    俠客的故事,古往今來流傳眾多。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在人們的心中,俠客灑脫豪邁,喬夫人自然也是時常听到這樣的故事,只是她一直都被安全保護,又處在官宦之家,自然是難以見到傳說中的俠客。

    而楚歡上次救了自己,楚歡的本意或許未必是真的為救她,但是在她看來,楚歡就是那種仗劍行千里的義士俠客,所以喬夫人對楚歡那是有著極深的好感,也正因如此,她才會以總督夫人之尊,親自向楚歡行禮道謝。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4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零四章 牙將

    喬夫人听楚歡動問,立時笑起來,她長相十分的美艷,否則喬明堂也不會那般寵愛,而且美艷之中,更有著成熟婦人那嫵媚風情,一笑起來,十分的好看,連聲道︰“也虧了你和衛天青上次搏命拼殺,奴家才能安全返回。”

    喬明堂在旁道︰“夫人,我正準備讓楚歡進禁衛軍,先讓他做一個校尉……!”

    他話聲還沒落,喬夫人鳳目一冷,柳眉豎起,轉頭道︰“不成!”

    喬明堂見喬夫人神色不善,陪笑道︰“夫人的意思是?”

    “老爺,妾身剛才已經說過,楚歡是救過妾身的性命,以他的本事,進入禁衛軍也是理所當然,只是你只給他一個校尉,難道他對妾身的恩情,只配得上一個校尉?”喬夫人俏臉上頗有慍怒之色,示意身邊的丫鬟接下了身上粉紅色的大氅,捻起裙裾,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不再說話。

    喬明堂神色有些尷尬,道︰“夫人,此事我正在與他們商議,你且先回避一下,回頭我再與你細說!”

    喬夫人柳眉依然豎起,搖頭道︰“不成。妾身要听你們說完,今日若是沒有一個滿意的接過,妾身絕不應允!”

    喬明堂眼角抽搐,嘴角發苦,他堂堂總督,平日里凡事都是運籌帷幄,但是最大的弱點,就是有些畏懼喬夫人。

    喬夫人當初嫁過來,那時候喬明堂的地位還不高,只是在國子監擔任官職,莫家勢力正盛,喬明堂自然會屈就一些,而且喬夫人性子本就有些刁蠻,再加上喬明堂心里也確實喜歡這個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美人,處處忍讓,十多年下來,反倒是形成了懼內的心理。

    喬明堂尷尬的模樣看在楚歡二人的眼中,都是覺得有些好笑,但是二人自是不能表現出一絲笑意,甚至在這種時候,都不能開口說一句話。

    喬明堂穩了穩心神,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嘆道︰“夫人,今日召楚歡來,不是為了恩情才向他賞賜,而是為了給朝廷收納人才,這純屬公事,你還是不要混為一談!”

    “為朝廷納才?”喬夫人看了喬明堂一眼︰“即使如此,如此難得人才,你為何只給他一個校尉?你這不是小材大用嗎?算不得為朝廷納才!”

    喬明堂苦笑道︰“那依夫人之見,難不成要給楚歡一個統制?”

    衛天青聞言,有些尷尬。

    喬夫人看見衛天青樣子,捂嘴一笑,倒也是嬌艷的很︰“你給楚歡統制之職,難不成要將你的總督位置讓給衛天青?”她倒也不忌言。

    喬明堂忍不住皺眉道︰“胡鬧,胡鬧!”

    “這樣吧,你要是真的為朝廷納才,給楚歡一個衛將吧!”喬夫人斂容道。

    喬明堂皺眉道︰“衛將?夫人,你真是胡鬧。楚歡在禁衛軍中連一日也沒有待過,在禁衛軍中更無寸功,怎能擔任衛將?”

    “怎麼不能?”喬夫人豎眉道︰“你那讓禁衛軍里的衛將們都出來和楚歡比一比,看看是他們厲害,還是楚歡厲害!”

    喬明堂急了,搖頭道︰“夫人,這不是武功高低的問題,而是資歷的問題。軍隊之事,豈同兒戲,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要知道禁衛軍鐵板一塊,治軍之首,便是要獎罰分明,當獎則獎,當罰則罰……禁衛軍中的官員,哪一個不是攢夠了資歷和威望才慢慢提升上來……!”

    喬夫人也搖頭打斷道︰“你莫和妾身說這些大道理,妾身一介女流,听也听不懂。”

    “不是說大道理!”喬明堂無奈道︰“夫人,軍中任職,不比其他,若是沒有資歷和威望,驟然提升,那是要出亂子的,底下的將士也不會服氣。給楚歡一個衛將,本將倒是一句話,可是真要按你的意思來,讓他擔任了衛將,且不說賞罰不明,底下的將士也會視楚歡為異類,這對楚歡可是沒有半絲好處。你這是害他,不是幫他!”

    楚歡見總督夫妻二人竟為自己爭吵起來,拱手便要說話,喬夫人卻是抬起手,示意楚歡暫不要言語,道︰“楚歡,你不用擔心,今日他要不是給你一個衛將,我就和他沒完。”向喬明堂道︰“我不求你讓他擔任郎將,一個衛將也不成?如此看來,在你心中,我的性命實在不值什麼!”

    喬明堂連連搖頭,只覺得喬夫人有些胡攪蠻纏,可是他不能對喬夫人發作,終是道︰“我也不和你爭了,最多只能給他一個牙將。這已經是破例了,若是再高,不但壞了禁衛軍的規矩,也是害了楚歡。楚歡擔任牙將,日後若是資歷威望夠了,又或是立下功勞,自然可以大加提升……拔苗助長,那是害人害己!”

    喬夫人肅然道︰“你當真只給他一個牙將?”

    “是!”喬明堂態度這次倒是堅決。

    “當真不給他衛將?”喬夫人冷冷道。

    喬明堂心里有些虛,但還是咬牙道︰“夫人,大局為重!”

    喬夫人忽地展顏一笑,道︰“好吧,那就牙將吧,總比校尉強。”她向楚歡笑道︰“楚歡,從今天起,你就是禁衛軍的牙將了,這是總督親口答應的,有我和衛天青作證,他抵賴不了!”

    喬明堂一怔,這時候終于反應過來,喬夫人堅持讓楚歡做衛將,那是以進為退之法,或許喬夫人也明白陡然封楚歡為衛將十分為難,所以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要為楚歡謀個牙將,她這以進為退之策,倒是讓喬明堂掉了進去。

    楚歡剛張口,還沒說話,喬明堂已經先開口道︰“本官堂堂總督,豈會出爾反爾。”向楚歡笑道︰“楚歡,今日夫人為你請求,我就破例讓你擔任禁衛軍牙將。你陡然被封為牙將,在軍中少不得會遇到一些麻煩,你自去好生處理!”

    楚歡終于有機會說話,拱手道︰“總督大人抬愛,楚歡感激不盡,沒齒難忘。只是楚歡卻不能接受如此厚恩!”

    喬明堂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眼中顯出怪異之色。

    喬夫人也有些奇怪,問道︰“楚歡,你可是不滿意牙將之職?”

    衛天青知道楚歡的意思,見到喬明堂神情不悅,急忙起身道︰“回稟大人,楚歡並非有意拒絕,實是另有緣由!”

    喬明堂神情冷淡,端起茶盞,淡淡道︰“有何緣由?堂堂禁衛軍,難道還不能容下楚歡?”

    楚歡搖頭道︰“大人誤會了。只是草民有承諾在身,所以……!”

    “承諾?”喬夫人搶著問道︰“什麼承諾?”

    衛天青這才將楚歡與甦琳瑯的約定說了出來,喬明堂一怔,上下打量楚歡一番,像看怪物一般,詫異道︰“楚歡,本官若是沒有听錯,你是寧可去擔任一個商戶家的護院,也不願意到禁衛軍中擔任牙將?”只覺得匪夷所思。

    不等楚歡說話,喬夫人已經道︰“老爺,你說差了。楚歡不是不願意擔任牙將,只是他有承諾于人,所以要履行諾言。古往今來,真正的義士,那都是一言九鼎,有諾必承,楚歡為了諾言,不惜讓老爺不悅,這可是重言諾的真正義士。”

    喬夫人的心中,終是有一段俠客義士夢。

    喬明堂皺起眉頭,隨即神情微微緩和一些,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末,緩緩道︰“本官不強人所難,你若真是要去做那護院,本官絕不勉強!”

    衛天青看向楚歡,使了個眼色,只望楚歡能夠回心轉意,丟了那邊的諾言。

    楚歡微一沉吟,喬夫人看出楚歡為難,卻已經笑問道︰“楚歡,你說甦家讓你去擔任護院師傅,幫他們訓練幾個護院?”

    楚歡點點頭。

    喬夫人笑道︰“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向喬明堂道︰“老爺,妾身倒是有一個好主意,可以一舉兩得!”

    喬明堂放下茶盞,問道︰“夫人有何高見?”

    “老爺,甦家就在府城之內,楚歡既然答應了甦家的要求,便讓他去就是。”喬夫人笑盈盈道︰“但是這牙將照樣封給他,只是一時半會兒不去軍中報道。以楚歡的本事,訓練幾個護院,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用不了多久,等那幾個護院學到幾招,再讓楚歡回來報道就成。”她身體側傾過去,腰肢很細,半邊豐.臀微微挺起,形成一個很美妙的弧線︰“訓練出幾名護院,楚歡也算履行了承諾,他既是禁衛軍牙將,到時候入軍中報到,甦家也不敢說什麼,如此一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衛天青眼楮一亮,豎起大拇指道︰“夫人果然是高見,如此一來,當真是一舉兩得了!”

    喬明堂沉吟著,半晌才道︰“身為禁衛軍牙將,去給商戶訓練護院,這……這只怕不妥吧?”

    喬夫人臉色不善起來,帶著怪責口氣道︰“老爺的意思,是說妾身這個主意是胡說八道?”

    “不是不是。”喬明堂急忙擺手道︰“夫人誤會了,我細想了一下,這還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全了楚歡的承諾,也為朝廷納了人才,唔……一舉兩得,一舉兩得!”撫著胡須,口中這樣說,但是卻總有一絲言不由衷的味道。

    衛天青松了口氣,立時向楚歡道︰“楚歡,總督大人如此開恩,還不謝過總督大人!”

    楚歡微一沉吟,終是上前一步,拱手道︰“楚歡謝過大人!”心中亦想,實在不成,回頭在禁衛軍中棲身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喬明堂點了點頭,道︰“話是這般說,但是你既然身為禁衛軍之將,若是有調令,你卻還是要服從的。一旦禁衛軍需要調動應付突變之事,你卻需隨時回到軍中報道,听候調遣!”

    “草民知道!”楚歡拱手道。

    喬明堂這才起身道︰“夫人,外面都下雪了,這屋子里也不是暖和,我送你回房!”過去拿了粉紅色大氅,竟是親自為喬夫人披上,顯得很為細心。

    “衛統制,你帶楚歡出府去吧!”喬明堂揮揮手,並不多言。

    楚歡看了桌上的鳥籠子一眼,忽道︰“大人若真想讓這只鸚鵡說話,不妨找個鏡子放在它面前,越清晰越好,或許有奇效!”

    喬明堂一愣,隨即點點頭,也不多言。

    楚歡這才和衛天青告退出門。

    外面的雪花飄舞,衛天青領著楚歡走出院子,才笑問道︰“楚兄弟,你不會怪為兄吧?”

    “衛大哥何出此言?”楚歡奇道。

    衛天青笑道︰“方才為兄陡然出手試探你的功夫,出其不意,讓你受驚了!”

    楚歡明白過來,笑道︰“衛大哥,說句實在話,當時小弟還真是驚了一下,不過衛大哥的刀法真是了得,你連出七刀,氣貫長虹,毫無破綻,若是再有三刀,小弟便實在躲不過了!”

    衛天青哈哈笑道︰“楚兄弟過譽了,我的刀法可是不成樣子的。”

    楚歡肅然道︰“衛大哥自謙了。你的刀法渾厚扎實,那是根基極佳,而且七刀劈出,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確實是好刀法!”

    衛天青又是大笑起來,不過眼眸子中還是帶有幾分得色,道︰“不瞞楚兄弟,我這套刀法有個稱呼,叫做連雲十八刀,劈出七刀,還有十一刀沒有打出來!”

    “連雲十八刀?”楚歡奇道。

    衛天青點頭道︰“十八道若是完整使將出來,猶若雲海,連綿不絕,虛實難料……!”一搖頭,笑道︰“不過這只是我的得意之作,比起三刀來,實在是天地之別!”

    楚歡皺眉道︰“衛大哥所說的三刀是指哪三刀?”

    “鬼刀、狂刀、霸刀!”衛天青肅然道︰“三刀四槍破天弓,楚兄弟難道沒有听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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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零五章 三刀四槍破天弓

    衛天青說出“三刀四槍破天弓”之時,楚歡眼中迅速地劃過一絲無人能察覺的異s ,臉上卻笑道“三刀四槍破天弓?還請衛大哥指教!”

    衛天青嘆道“其實這是說朝廷的八位強者。”頓了頓,道“四槍破天弓且不說,這三刀那都是名動天下之輩。狂刀風將軍的名號,你總該听說過吧?”

    楚歡問道“衛大哥說的是關西軍的風寒笑風將軍?”

    “正是!”衛天青點頭道“風將軍的刀法那可是天下聞名,我雖然沒有親見,但是听過傳說,風將軍刀法施展出來,狀若瘋魔,就想喝醉的酒徒,但是看似沒有章法,可是每一刀都含著無窮的威力,風將軍當年也是憑借著刀法建功立業,世人說他刀法如狂,所以稱他為狂刀!”說到這里,衛天青忽然一聲長嘆,苦笑道“只可惜風將軍如今遇害,和他手底下的十三太保中了西梁人的暗算……天下再無狂刀,也再無風將軍!”

    楚歡神情黯然,似乎也為這樣一個人物被害趕到惋惜。

    “不過狂刀雖去,還有鬼刀和霸刀健在。”衛天青憧憬道“若是能有一日一睹這兩位的風采,這一生可就沒有白活!”

    楚歡問道“衛大哥,听你這般說,難道他們的刀法還真是出神入化?”

    衛天青想了想,這才道“楚兄弟,我且說個故事與你听。”

    “請大哥賜教!”

    “我曾听說,古時候有個廚子,為皇帝宰牛,連皇帝看到他的宰牛之技,都是贊不絕口!”衛天青與楚歡並肩走在青石板小徑上,邊走邊道“據說那廚子一開始宰牛的時候,眼里看到的東西,便只是牛,但是過了好些年,他再看牛的時候,卻看不到整頭牛,等到再後來,他只憑借j ng神和牛接觸,不必用眼楮去看,就能夠了解牛的身體結構,清楚它們的筋骨縫隙,宰牛之時,順著骨節間的空處入刀,等他將牛宰剝了,皮r u都取走,可是牛的骨架卻一分不傷,完好無損!”

    楚歡這一瞬間,腦中立時蹦出四個字“庖丁解牛!”

    庖丁的刀法,那可是真正的出神入化,到了那個級別,已經不拘泥于章法,解牛過程,心到意隨,渾然天成。

    衛天青嘆道“真正刀法,便是那廚子一樣的境界了。不拘泥于招式,只是用j ng神去出刀,達到心意手融為一體,到了那等程度,根本沒有招式可言,但是隨意使出的一招,那都是宗師級的招式,準確犀利……!”苦笑道“我這連雲十八刀,雖然施展起來倒也不弱,但是終究還是拘泥招式,比起無形意刀,已經是落了下乘!”

    楚歡卻似乎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點頭嘆道“衛大哥也不必遺憾,試問這天下使刀者不計其數,真要達到以心驅刀,渾然天成,那也是屈指可數,寥寥無幾啊!”

    衛天青微微頷首,兩人說話間,已經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總督府大m n處,兩人也不是拘泥之人,拱手告別,楚歡自是騎著自己的黑馬離去。首發

    楚歡走後,衛天青神情立刻嚴肅起來,加快步子回到了先前所在的那間屋子,而總督喬明堂此時卻已經在屋內等候。

    見到衛天青進來,喬明堂一抬手,道“坐下說!”

    衛天青坐了下去,拱手道“大人,楚歡信守承諾,武功杰出,而且得識大體,確實是可造之材!”

    喬明堂端著茶盞,微微頷首道“確實是個人才,禁衛軍中,罕有如此年輕才俊,稍加調教,日後或許真的能成為本官的得力之助!”

    衛天青含笑道“大人,楚歡信守承諾,而且當初能夠仗義出手,由此可見,此人的人品不差,知恩圖報,是個忠義之人!”

    “如今這世道,忠義之士難尋,錯過就沒有了。”喬明堂輕嘆道“若他真的忠于本官,本官自然是不會虧待他。”頓了頓,聲音微低“主上如今處境不好,不少人已經都被那邊收攏過去,真金不怕火煉,其實這次變故,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夠煉出真金,知道誰是真金白銀,誰是趨炎附勢的小人了。”

    衛天青正s 道“大人說的極是,那些小人今日能背叛主上,他日也未嘗不會背叛那頭。留著這些小人,反倒會壞了大事!”

    喬明堂微一沉y n,才道“不過那頭羽翼旺盛,奇人異士也收羅不少,咱們需得為主上分憂,多多招攬人才。”頓了頓,皺眉道“這楚歡是個人才,但是本官還有些擔心!”

    “大人的意思是?”

    “你可調查出他的底細?”喬明堂肅然道“當日你們遇險,他恰到好處地出現,而且能夠救出你們,要麼就是你們運氣確實不錯,這也是我最希望的結果,但是……本官只擔心楚歡那次與你們相遇,未必是偶然,有可能是事先計劃好的!”

    衛天青皺眉,神s 凝重道“大人是懷疑楚歡?”

    喬明堂搖頭嘆道“不是本官懷疑楚歡,而是本官身在其職,強敵環伺,不得不小心謹慎。你也知道那頭的勢力,他們手下可不缺高手,如果是有意設下這個圈套,借機讓楚歡施恩,從而讓他接近到我們身邊……!”說到這里,喬明堂臉上顯出y n冷之s ,低聲道“你可想過結果?”

    衛天青神s 凝重起來,微一沉y n,才道“大人,卑職從楚歡的眼中能夠看出,此人並不是一個y n險小人……!”

    喬明堂擺了擺手,淡淡問道“本官問你,主上手下,是否都是正義忠誠之士?”

    衛天青一怔,猶豫一陣,才搖頭道“恕卑職直言,恐怕……恐怕未必如此!”

    “那本官再問你,那頭是否都是貪婪被b 的小人?”

    衛天青搖搖頭。

    喬明堂點頭道“不錯,有時候本就不是以堂堂正正和卑鄙y n險來區分兩種人。那頭也未必沒有忠義之士,咱們這邊,也未必沒有y n險小人!”

    衛天青拱手道“大人教訓的是。”

    喬明堂撫須道“如果咱們要派人過去接近他們的人,也必定會派人忠義之士,你說是不是?”

    衛天青明白喬明堂的意思,皺眉道“大人難道真的以為楚歡是對方派過來的人?”

    “本官說過,無論做什麼事情,咱們都要小心謹慎。”喬明堂肅然道“但是話說回來,咱們雖然不能輕易相信楚歡,但是這樣的人才,卻也不能白白放過。”沉y n片刻,才道“你派人繼續在暗中打听楚歡失蹤這幾年的情況……總不會查不到一絲兒線索。另外派人暗中盯住楚歡……!”想了想,擺手道“算了,不比派人暗中盯他,若他並非對方所派,咱們派人盯梢,反倒適得其反讓楚歡生出反感之心……!”

    衛天青起身拱手道“大人英明!”

    “他若真有什麼圖謀,本官遲早會看出來!”喬明堂淡然道“若是可造之材,本官會悉加培養,若是對方派來的暗樁……!”說到此處,只是冷哼一聲,眼中劃過殺機。

    等衛天青退下去之後,便有一名丫鬟捧著一只銅鏡進來,喬明堂吩咐丫鬟將銅鏡擺在那只鳥籠子旁邊,正對著那只鸚鵡面前。

    這銅鏡打磨的十分光滑,鸚鵡的圖像在里面照的十分清晰。

    說來也怪,本來死氣沉沉的鸚鵡看到鏡子里出現了“同伴”,竟是來了j ng神,往前跳了兩跳,顯然是對鏡子里的“同伴”很感興趣。

    喬明堂撫著胡須,盯著籠子里的鸚鵡,低聲道“說話,快說話!”

    那鸚鵡左看看右看看,湊到鳥籠子邊,瞅著那鏡子里的同伴,陡然張開尖嘴,叫道“老子英俊不?老子英俊不?”

    ……

    ……

    楚歡騎在馬上,順著長街往前行,心里卻在回憶著總督府的每一幕。

    衛天青出刀試探他的武功,楚歡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僅有這樣一個意圖,是否還另有其他玄機?自己當時如果不只是閃躲,而是在驚變之下還手,又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楚歡的警覺x ng極強,喬明堂所在的那個院子里,看似平靜無比,但是楚歡當時卻已經隱隱觀察到,至少有四五處地方暗藏了護衛,暗中已經有弩箭正對準著自己。

    衛天青突然出手,固然有試探自己武功的原因,那麼有沒有可能也是在試探自己的反應。

    像喬明堂這樣的封疆大吏,可說是隨時都在防備著突如其來的刺殺,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即使自己是衛天青帶入進去,喬明堂也一定會心存懷疑,楚歡甚至清晰地記得,一開始見面之時,喬明堂那是刻意與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顯然是在對自己有提防。

    現在想想,如果自己真的是刺客,衛天青突然出刀,那麼十有**會覺得自己的身份被對方看穿,在那種情況下,就會拼死一搏,全力攻向喬明堂。

    而只要自己出手攻擊喬明堂,隱在暗處的那些弩箭必定會在同一時間發起攻擊,那些弩箭分布的地方十分有講究,只要他們真的發動攻擊,那麼從各個方向sh 來的弩箭足以保證刺客沒有任何的道路可逃,更不可能有任何機會對喬明堂造成威脅。

    喬明堂看起來倒也十分和善,只是其心思卻實在縝密的很,處處防備。

    這一點楚歡倒也能夠理解,身居高位者,將自己的安全自然是視為第一位。

    “大爺,這有上好的胭脂水粉,買些送給家里姑娘,這是上好的胭脂水粉,價格卻便宜!”旁邊有聲音打斷了楚歡的沉思。

    楚歡扭過頭去,只見街邊擺著一個胭脂水粉鋪子,m n前站著一個伙計,正在召喚路邊行人。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5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零六章 庖丁解牛與楚歡解雞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是往胭脂水粉鋪子買了一盒胭脂,不是最差的,卻也不是最好的,他知道女人天性.愛美,素娘出身鄉野,從沒有涂抹過胭脂,但是這並不代表她不喜歡,想著她這些年受的清苦,買一盒胭脂回去送給她,想必也能讓她歡喜片刻。

    出了胭脂鋪子,路上瞧見買活雞的小販,想到家里雖然也有魚有肉,但都是腌制的,倒沒什麼新鮮的菜肴,當下買了一只老母雞,擔心帶著活雞回家後,素娘不舍得殺死會養起來,便讓小販割了雞喉嚨,這才帶著老母雞一路回了家。

    回到家里,在大槐樹下栓好了黑馬,進屋與母親說了會子話,倒也沒將自己擔任了禁衛軍牙將的事情告訴母親。

    這時候天已經到黃昏時分,素娘正在廚房那邊忙活,楚歡拎著老母雞到了後院廚房,比起以前在劉家村的灶台,新宅子的灶台自然好得多,屋里也已經備好了許多的木柴,楚歡進到廚房,只見素娘正在燒飯,新棉襖卻沒有穿,穿著那身青色棉襖,系著圍裙,正彎著身子往灶台內添木柴生火。

    她身子彎起來,臀兒自然而然就翹起來,緊繃繃的被衣裳包裹著,渾圓豐滿,听到身後腳步聲響,素娘轉過身來,見到楚歡,神情有些古怪,但還是道︰“你回來了?”她往日說話的語氣不冷不熱,但是今日的語氣,倒似乎柔和許多。

    楚歡笑道︰“天還沒黑下來,這麼早就煮飯了?”

    “天氣太寒,今天又下了雪,娘年紀大,早些做飯,吃完便可以早些歇息。”素娘解釋道,見到楚歡手中拎著一只雞,奇道︰“是你買回來的?”

    楚歡點頭道︰“是!”

    “家里有許多菜,為何還要花銀錢買菜?”素娘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過慣了清貧生活,過日子精打細算十分節約,雖說來府城才幾天,但是對目前的生活已經相當滿意,家里雖然只是甦伯讓人送過來的咸魚咸肉,但是對素娘來說,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奢華生活,楚歡花銀子買雞回來,這讓素娘只覺得楚歡有些大手大腳。

    過日子還是要精打細算好。

    楚歡笑道︰“不值幾個錢,咸菜吃太多,皮膚容易變黃!”轉身走出去,道︰“我去將這只雞洗剝干淨。”

    等楚歡出去,素娘有些疑惑,自言自語道︰“吃咸菜會變黃?”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微微擼起衣袖看了看自己手臂,撇撇嘴,自語道︰“盡胡說八道!”不過心里卻也並不覺得楚歡所言純粹是開玩笑。

    忽地想到什麼,臉上微微一熱,賊兮兮往外看了一眼,這才從懷中取出姻緣簽,這只姻緣簽可是讓她今天整整一日陷入不安之中。

    今日一大早起來,她迫不及待看看姻緣簽是否出現老道士所說的“天相”,結果還真被那老道士說中,這姻緣簽的兩面都是出現了古怪的“天相”。

    一面是圖畫,一面是文字。

    素娘不識字,所以姻緣簽上的那一行小字她不認識,但是那個圖畫她卻是知道,那是一個“叽V弊鄭 閌橋┐灝煜彩攏 不 盤幀弊鄭 饈且鱸低薊  嗇鎰勻皇兜謾br />
    天相出現,素娘一整日都是心驚肉跳,如果說之前還有幾分懷疑呂道長故弄玄虛,當姻緣簽上出現天相之後,她已經是徹徹底底地相信呂道長的話。

    一想到自己前世與楚歡竟果真是夫妻,素娘就感覺面紅心跳,匪夷所思,卻又是心神不寧,她實在不知道是否該歡喜還是該沮喪。

    素娘是個傳統的女子,楚家和葉家在素娘幼時交好,所以互相走動,幼時素娘跟著父親到楚家串門,倒是私下與楚歡玩耍的多一些,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只是後來兩家定娃娃親,素娘年紀比楚歡大上一歲多,所以倒是與楚歡的兄長定了親。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素娘自然也不能反對,過門之後,楚原已經是傷病極重,根本不能圓房,素娘一心照顧楚原,兩人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實際上二人也根本談不上什麼感情。

    素娘是個純樸女子,真要說其內心,楚家兩兄弟,她內心深處定是喜歡楚歡多一些,但是嫁給楚原,自然就本本分分做楚原的妻子,從無他念。

    楚原去世後,素娘又一心照顧楚李氏,在她而言,從沒有想過脫離楚家另嫁他人婦的念頭,哪怕是楚歡突然回來,她也只是將楚歡當做小叔子,根本不作他想,其實也沒考慮過一旦楚李氏離世楚歡取了媳婦,自己該怎麼辦。

    但是這一次突然踫上呂道長,更出現“前世夫妻今世姻緣”這個測言,卻讓素娘平靜的心激起了滔天大浪。

    她不知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更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腦子里一片茫然。

    “素娘姐,雞頭要不要?”素娘正拿著姻緣簽滿腹心事,忽听楚歡聲音響起,一時間手忙腳亂,急忙將手中的姻緣簽收起來,有些慌亂道︰“隨……隨你!”

    楚歡“哦”了一聲,也不多問。

    楚歡先將母雞丟進熱水盆里,隨後拔了毛,看著整只老母雞,猛地想起先前與衛天青的對話來,衛天青說到了庖丁解牛的故事,出刀之後,皮肉取下來,骨架卻完整。

    他微一沉吟,從身上也取出那只匕首來,盯著眼前的老母雞看了許久,終是喃喃自語︰“古時候有庖丁解牛,今日我楚歡也來解雞!”

    他出刀去,順著母雞的肚子開始劃刀,一開始倒也有模有樣,畢竟是有些刀功基礎的,但是很快,匕首就踫到了骨架。

    他也不懈怠,此時眼中只有母雞,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半晌過去,老母雞身上的雞肉是東一塊西一塊,成了大小不等的肉渣滓,好好一只老母雞,被他練刀弄得不成樣子。

    楚歡只是沉浸在“解雞”之中,絲毫不氣餒,猛听得旁邊一聲驚呼︰“二郎,你在做什麼?”

    楚歡回過神來,扭頭去看,只見素娘站在一旁,捂著嘴,一臉的驚訝之色,楚歡再看自己手下,那只老母雞已經支離破碎,哪里還成樣子。

    楚歡尷尬無比。

    “你和這只老母雞有仇?”素娘現出惱色︰“這是不是碎尸萬段?”也難得素娘知道碎尸萬段這個詞,她看著花銀錢買來的老母雞被弄成這個樣子,惱怒不已。

    楚歡收起匕首,撓了撓頭,尷尬笑道︰“素娘姐,我……我再去買一只!”

    ……

    晚飯的時候,支離破碎的老母雞還是端上了飯桌,也虧得素娘本事,不成形狀的雞渣滓被素娘也是勉為其難燒成了一道菜。

    楚李氏看著碗中碎呼呼的雞肉,很是納悶,問道︰“這是那只母雞?”楚歡回來之時,楚李氏見到他手中拎的老母雞,雖然此時碗中的老母雞早已經不忍卒看,但是楚李氏慧眼如炬,還是一下子辨認出是那只老母雞燒成。

    素娘此時也忘記了“前世夫妻今日因緣”的事兒,只是氣呼呼地瞪了楚歡一眼,好端端的一只老母雞,被楚歡糟蹋成這個樣子,素娘是余怒未消。

    楚歡尷尬笑道︰“娘,你老人家年紀大了,雞肉小些,容易消化。”此時也不管老人家是不是懂得“消化”二字的含義。

    素娘又是白了楚歡一眼,沒好氣地道︰“是呀,娘,你看二郎多孝順……!”她拿起筷子,夾出一塊很大的雞肉,看向楚歡,問道︰“那這塊大的,是不是留給你自己的?”

    楚歡“解雞”,有大有小,這一塊卻又未免太大。

    楚李氏呵呵一笑,這才向楚歡道︰“二郎,這兩日你一直沒有往東家那邊去,東家讓你歇兩天,你也要過去瞅一瞅,人家對你恩義,你也有將他們家的事放在心上。”

    楚歡點頭道︰“娘,我知道,二郎明日就過去看看。”

    素娘放下碗筷,道︰“娘,我也想讓二郎幫忙找個活兒,總不能呆在家里吃閑飯。這所宅子還欠著債,雖說二郎可以用工錢頂,但是一個人未免太辛苦,我也找份工,可以幫著二郎一起,早日將欠債還清。”

    楚李氏尚未說話,楚歡也放下碗筷道︰“不必。”看向素娘,正色道︰“素娘姐,你操持家里,辛苦得緊,怎能說是吃閑飯?以前是你照顧娘,受盡貧苦委屈,如今我既然回來,就絕不會讓你們受苦。你在家里好好照料娘,其他的事情就全部交給我!”

    他心中其實倒也十分感激素娘,雖然素娘有時候有些冷嘲熱諷,但是這女人的心卻極好,正要到大事的時候,卻是十分的賢惠,知道宅子欠債,卻要找活兒做,幫自己減輕負擔。

    雖說女人的主責是相夫教子,外事不管,但這並不適合所有人,窮人家里的男丁固然要做事,而女人卻也要一同擔起家里的負擔,素娘出身貧苦,那是習慣于幫助家里擔起負擔的。

    素娘聞言,不置可否,卻也不說話。

    吃過晚飯,素娘服侍楚李氏先睡下,到了堂中,楚歡卻已經上前來,遞上下午買的胭脂,素娘接過,奇道︰“這是什麼?”

    “胭脂!”楚歡微笑道︰“下午路過胭脂鋪子,進去瞧了瞧,瞧著這個不錯,所以給你帶了一盒,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女人天性對于這類化妝品就有著莫大的好感,素娘倒也不是沒有听過胭脂,她出嫁之時,倒也是涂過胭脂,只不過那時找了別人借的,她自己可從沒有過自己的胭脂,听楚歡說這盒是胭脂,頓時心花怒放,臉上帶著歡喜的笑容,嘴上卻說︰“又胡亂花銀子,我又不稀罕胭脂……!”但是那表情分明是告訴楚歡,她太喜歡胭脂了。

    心里美滋滋的便想拿著胭脂回屋去看,楚歡卻又拿出一只銀袋子遞過來,輕聲道︰“這里有三十兩銀子,你自己收起來,家里若是缺什麼,你自己花銷就是,若使用完了,再找我要!”

    素娘再一次捂住嘴,一臉驚訝,隨即眼中顯出驚恐之色,神情也變得冷厲起來,“楚二郎,你……是不是做了為非作歹的事?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5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零七章 拘禮

    楚歡一怔,素娘便已經道︰“你若是沒有干壞事,身上怎地有這麼多銀子?”她此時陡然想起來,昨日在布莊,楚歡輕描淡寫掏出幾十兩銀子,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對于過慣苦日子的素娘來說,那可是一筆巨款。

    素娘無法想象楚歡怎可能有這樣多的銀子,她只以為楚歡背著家中做了一些壞事。

    楚歡莞爾一笑,道︰“你覺著我像干壞事的人?”隨即肅然道︰“素娘姐,你放心,我絕不會為非作歹,這些銀子,你盡管收著就是。”將銀子塞進素娘手中,也不多言。

    ……

    ……

    甦府之中,此時卻也是燈火通明,今日府里來了客人,甦府正堂已經是擺下了酒席,甦府的管家正在作陪。

    飯桌之上,只是坐了三人。甦伯含笑道︰“少東家,一路上辛苦,也沒有準備什麼,這天寒,喝幾杯酒暖暖身子。”

    在甦伯對面,坐著一名三十出頭的男子,一身錦袍,臉色有些不悅,也沒有端酒杯,只是皺眉道︰“甦管家,我瞅著有些不對勁啊。”

    “少東家此話怎講?”

    這男子靠在椅子上,四下里看了看,這酒桌上除了甦伯和他,另有一名一身黑色棉袍的中年漢子,眉骨上有一道疤痕,神情很是冷淡,僵硬的如同花崗岩,只是自顧自地飲酒,並不拘束,只听錦袍男子道︰“我們從太原出發,連日趕路,一路上雖然也不怎麼勞累,但是卻也不輕松,只是到了貴府,除了半下午見了甦世妹一眼,到如今卻再也沒有見到……甦管家,難不成甦世妹對我有什麼成見?”

    甦伯忙陪笑道︰“少東家說哪里話。不瞞少東家,年關將近,名下的鋪子都到了年關理賬的時候,小姐這陣子事情多,這會子只怕還在理賬,你且莫見怪。”

    這錦袍男子,卻正是太原府陸家的少東家陸世勛。

    陸世勛似笑非笑道︰“甦管家,既然世妹正忙,我留在這里也很是無趣,這頓飯不吃也罷。”竟是起身來,向身邊那黑袍男子道︰“蕭辰,咱們走!”

    甦伯忙起身道︰“少東家,你……你這是……!”

    陸世勛淡淡道︰“甦管家,倒也不是我陸世勛瞧不上你,你也知道,我陸家在太原也是名門望族,我好歹也是有身份地位之人,我不顧冬日嚴寒,從太原往這邊送糧食,甦世妹卻避而不見,這……恐怕也不是待客之道吧!”

    他一拂袖子,便要離開,卻听得一個清脆聲音響起︰“陸世兄這是在責怪琳瑯?”話聲之中,甦琳瑯卻已是從側廳出了來。

    她一身白色狐裘,身材婀娜,聘婷而來,姿容嬌艷而成熟,行走身姿宛若流雲,氣質嫻雅,臉上竟是帶著幾分笑。

    陸世勛看了過去,見得琳瑯美貌樣子,一時間怔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琳瑯上前來,盈盈一禮,含笑道︰“琳瑯雜事纏身,本是想讓甦伯代為款待世兄,而且琳瑯一介女流,怕是怠慢,不想陸世兄卻是有此誤會。”

    陸世勛看著琳瑯嬌美笑容,心頭一蕩,強自鎮定下來,拱手笑道︰“看來世妹也是中了我的激將之計,為兄可不是真的要走,就是想讓你出來,你是甦家主人,若是你不出來,許多事情也就不好商談了!”他自以為幽默,還十分有修養地拉開一張椅子,笑道︰“世妹來了就好,咱們坐下說話。”

    琳瑯微一猶豫,臉上笑容不減,終是盈盈坐了下去。

    陸世勛這才坐下,笑道︰“世妹操持這麼大的家業,實在是辛苦,平日里還是要多注意身體才是。”

    “多謝世兄關心。”琳瑯輕柔一笑,緩緩道︰“師兄此番親自前來,琳瑯心中實在感激,一路上辛苦,琳瑯在這里敬世兄一杯酒,多謝師兄此番不辭辛勞相助我甦家!”

    陸世勛擺手道︰“師妹說哪里話。想你我兩家世交,你們家的事情,便是我陸家的事情,世妹的困難,也就為兄的困難,切不要再說見外的話。”

    琳瑯面不改色,淡淡笑道︰“琳瑯不敢當。甦家有難,絕不敢連累陸家,只是希望陸家能夠看在當年的舊交份上,相助一把而已!”

    陸世勛呵呵一笑,他一雙眼楮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琳瑯的臉,看似一臉肅然,但是那眼眸子深處,卻滿是熾熱之色,偶爾間目光從琳瑯酥胸劃過,不動聲色。

    “前番送別世妹之後,為兄一回去就開始籌備糧食。”陸世勛正色道︰“這是大事,我也知道世妹這邊著急,那是不敢有絲毫耽擱的。”隨即臉上顯出得色,笑眯眯道︰“世妹也知道我陸家在太原府的實力,加上我親自操持此事,世妹所需的第一批糧食很快就籌備齊全。這一次共有五十輛車的糧食,順著涇河往這邊運送,只可惜半道上遇上了大雪,前行不得,所以找了地方歇下,我又擔心世妹這邊著急,所以囑咐他們,只要停雪,就必須加快速度趕來,我自己也是凌人先行過來,就是要告訴世妹一聲,那些糧食正往這邊運過來,你也不必著急!”

    琳瑯肅然道︰“陸世兄一切想得周到,琳瑯感激不盡!”

    陸世勛哈哈笑道︰“又說見外話!”當下端起酒杯,與琳瑯飲了一杯,瞧見琳瑯遮袖飲酒的模樣極是動人,一杯酒下去,那張白皙嬌美的臉蛋很快就泛起一陣紅暈來,燈光之下,當真是美不勝收。

    陸世勛喉結動了動,放下酒杯,道︰“世妹,你也知道,我一位族叔如今在京中戶部為官,所以此番過來,少不得還要與雲山官場上的人打打交道。家父囑咐過,來到雲山府,要往幾位大人那邊上帖子,請他們小聚一番,他們瞧在族叔的面子上,應該不會拒絕!”

    琳瑯微點螓首︰“世伯囑咐,世兄自然要盡心去辦。”

    陸世勛點頭道︰“不瞞世妹,家父讓為兄宴請雲山府官員,其實都是為了世妹的緣故。”

    琳瑯柳眉微蹙,但還是十分優雅一笑,問道︰“世兄此話怎講?”

    “世妹前往太原求糧,家父就說過,定是這邊有人故意擠兌世妹。甦世伯即去,如今只有世妹頂著這諾大家業,著實不易,咱們陸家必當全力相助。”陸世勛不動聲色將椅子往琳瑯這邊靠了靠,湊近了幾分,他已是聞到琳瑯身上散發出來的少婦體香,沁人心脾,讓他心神蕩漾,面上卻是一臉肅然道︰“按照家父所言,只要世妹需要,我陸家在一日,便會保證糧食永遠供給過來,而且價格上也一定會十分合理……但是說起來,這也是治標不治根。世妹的生意在雲山府這邊,若是不能打點好雲山府這邊的大小菩薩,終究不是長事,最好的法子,便是一勞永逸解決雲山府這邊的麻煩。”

    琳瑯依然是淡淡笑道︰“世兄說的是。”

    “好在族叔在京中為官,有幾分面子,這次我便以此機會宴請幾位官員。”陸世勛道︰“到時候還請世妹一同參加宴會,也好與雲山府的幾位高官熟絡熟絡……!”

    琳瑯微顯猶豫之色。

    陸世勛不等琳瑯說話,已經道︰“世妹放心,此時一切都由我來安排,絕不會讓世妹為難。就算真的起不了多大作用,也總好過坐以待斃!”

    琳瑯輕嘆一聲,道︰“世兄如此費心,琳瑯實在不知如何感謝才好!”

    陸世勛卻已經在桌下伸過手去,似乎是要安慰琳瑯,輕輕拍上琳瑯的手,琳瑯一時沒提防,當陸世勛的手踫到她,她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身體一顫,急忙縮回手。

    陸世勛身邊的黑袍隨從蕭辰淡定自若,甦伯卻是微皺起眉頭,陸世勛卻已經笑道︰“為兄只想安慰世妹,一切不要擔心,有為兄在這里,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讓世妹受驚了。”他說的平靜自然,倒似乎真的沒有其他心思。

    琳瑯卻是起身來,勉強笑道︰“陸世兄,琳瑯身體有些不適,先請告退。”向甦伯道︰“甦伯,你陪好陸世兄,回頭派人送陸世兄去往客棧,我已經派人在那邊安排好了上等客房!”

    陸世勛卻起身擺手道︰“世妹不用如此麻煩,還要安排什麼客棧?我帶來的那幾名隨從,我已經讓他們自去找地方歇息……世妹的府邸極大,隨便騰出兩間空房,我們隨便歇息就好,用不著麻煩。”說話間,目光又從琳瑯胸口劃過。

    琳瑯雖然神色淡定,但是身上卻泛起一陣寒意,方才陸世勛那般膽大妄為,讓她生出極大的反感來。

    這陸世勛在太原府乃是有名的紈褲子弟,花叢中的常客,脂粉堆的熟人,這點小撓小摸的調情手段對他來說就如同吃飯一般簡單,肆無忌憚,那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

    琳瑯猶豫了一下,陸世勛卻已經對甦伯道︰“甦管家,隨便尋兩間房屋,不用太好,能湊合著睡覺就成。”

    甦伯看向琳瑯,琳瑯微一沉吟,終是點點頭。

    陸世勛見琳瑯答應,心中歡喜,從懷中取出一只盒子,通透碧綠,竟是上等的翡翠制作而成,他一手托著翡翠盒子上前去,笑道︰“世妹,此番前來,為兄也沒有帶什麼,這是當初家母所贈的傳家寶,倒也值幾個銀子。”他打開翡翠盒子,光芒陡起,在這翡翠盒子之中,竟是盛放著一顆夜明珠。

    “世妹,區區薄禮,還望世妹收下啊!”陸世勛雙手送過去,一雙眼楮盯著琳瑯的臉孔。

    琳瑯立刻搖頭道︰“陸世兄太客氣了,禮物太過貴重,琳瑯絕不敢收!”

    陸世勛笑呵呵道︰“寶物贈佳人,這樣的禮物,旁人也不配享有,只有世妹能夠擔得起!”往前送過去,“世妹快收下,莫辜負為兄一番好意!”

    琳瑯神情肅然,斬釘截鐵道︰“世兄,還請快收起來,琳瑯絕不會收!”盈盈一禮︰“世兄慢飲,琳瑯身體不適,先且告退!”竟是再不看陸世勛一眼,轉身便去。

    陸世勛眼中劃過一絲惱意,但是看著琳瑯風姿綽約的背影,看著那如同風中柳絮一般擺動的美.臀,眼楮便緩緩眯起來。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6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零八章 目中無人

    甦伯安排妥當陸世勛,夜雪之中來到了甦琳瑯的院子,讓丫鬟進去通報,琳瑯很快就讓人傳甦伯進去。

    琳瑯坐在孤燈之下,俏臉的顏色有些難看,甦伯看在眼中,心中一陣傷心,嘆了口氣,上前去輕聲道︰“小姐,陸少東家安排在了西邊院子里,派了兩個小廝在那邊伺候著。”

    琳瑯抬起頭,眼中泛紅,拿起手絹擦了擦眼角,聲音有些淒苦︰“甦伯,陸世勛居心不正……他沒安好心!”

    甦伯苦笑道︰“小姐,打從我們踏上太原陸家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此人心術不正……小姐應該也一早看出來了!”老人家走到琳瑯身邊,在椅子上坐下去,柔聲道︰“孩子,甦伯從老東家開始,就一直跟著你們,幾十年了,今日我就倚老賣來,說上兩句!”

    琳瑯凝視甦伯,道︰“甦伯,我一直將你當成父親看,父親臨去之前,也是囑咐過,凡事都要與你商量,你有什麼話,盡管說!”

    甦伯猶豫了一下,終于道︰“小姐,陸家靠不住,陸世勛別有居心,以我之見,還是盡早與他們撇清關系。”

    琳瑯苦笑道︰“甦伯,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如今除了陸家,咱們還能依靠誰?”她看著跳動的燈火,緩緩道︰“陸家之前,我們已經尋了三五處地方,但是他們都有所顧忌,不敢賣糧給我們,也只有陸家有這個實力出手。一旦沒有了糧食,酒坊便無法經營,且不說父親的夙願不能完成,酒坊里的上上下下也就沒了生計……父親臨終前交待過,便是天塌下來,也要將酒坊撐下去,我卻不能違背父親的囑咐,讓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啊!”

    甦伯嘆了口氣,點點頭,“那可是要委屈你了。如今也沒有其他法子,真要後顧無憂,只能等開年之後的御酒評選了。若是咱們和盛泉的酒能夠被評為御酒,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否則……!”說到這里,甦伯一臉黯然,搖頭嘆了口氣。

    琳瑯俏臉也是黯然一片,沉吟片刻,終于道︰“甦伯,雇來的護院明日是否能到?”

    “我告訴過他們,明日一早必須趕來。”甦伯道︰“明早我會派人去尋楚歡,讓他過來!”甦伯此時卻是已經明白琳瑯的心思。

    陸世勛前來,顯然讓琳瑯心中感到有些不安,讓楚歡早些來到府中,就等于讓琳瑯吃了一顆定心丸。

    當前形勢下,琳瑯既要靠陸家供給糧食,卻又擔心陸世勛別有居心,只要楚歡到來,想必這陸世勛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次日一早,大雪倒是停了下來,甦家雇來的十名護院一大早也就來到了甦府,甦伯正要派人去請楚歡,誰知楚歡卻是不請自到。

    甦家早已經專門騰出了一個院落,作為護院訓練歇息之用,按照規矩,護院每天晚上都要執勤,保護府中的安全,一旦東家外出,也要跟隨護送。

    琳瑯之前並沒有雇專門的護院,府中有小廝丫鬟,出遠門之時,也通常只是讓甦伯和貼身丫鬟跟隨,但是經過上次的遭遇,她對安全也關注起來,更何況為了讓楚歡能夠留在府中幫襯,所以雇了十名護院。

    其實這十名護院說起來也就是十條身體強壯的大漢,也都是貧苦人家出身,雖然沒有扎實的武功根基,但是卻都有些膽量。

    當甦伯將楚歡帶到這十人面前,宣布楚歡將是這群人的師傅之時,這十人的神色便精彩起來。

    這些人中,有年紀比楚歡大的,身體比楚歡強壯得多的,見到楚歡年紀輕輕,而且身體也不見得如何高大強壯,卻由他來擔任一眾護院的師傅,只覺得匪夷所思,眾人心中也為免有幾分不服氣。

    不過都是初來乍到,東家既然這樣安排,也自然有道理,卻是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楚歡正式成為甦家的護院師傅,琳瑯心中自是歡喜,她昨夜一夜都有些心神不寧,今日楚歡到來,不知為何,她本來有些不安的心卻終于鎮定下來。

    就好像只要楚歡在身邊,便沒有任何為難的事情。

    早餐之時,琳瑯特意讓人請楚歡過去,楚歡來到正堂,只見正堂已經坐了幾個人,琳瑯見到楚歡過來,露出微笑,道︰“楚歡,這是太原陸少東家,此番前來,是給咱們送糧食!”

    楚歡見桌上坐著兩個人,只瞧了一眼,便認出了陸世勛,這卻是第三次見到他。

    第一次是在涇江江畔,那次陸世勛帶人送琳瑯上船,第二次便在昨日,他與衛天青在酒樓上飲酒,這陸世勛帶著人招搖過市,好不威風。

    楚歡面不改色,上前去,拱了拱手。

    陸世勛心里已經有些不舒服,琳瑯方才那一句話,听似很簡單,自然無比,但正是太過自然,反倒讓陸世勛十分的不痛快。

    將他稱為“太原陸少東家”,那本就是將他當做外人,這倒罷了,只是琳瑯聲稱給“咱們”送糧食,這“咱們”二字,就似乎是楚歡和琳瑯反倒是一家人一般。

    陸世勛倒也很好地掩飾了自己心中的不快,打量楚歡幾眼,不冷不熱向琳瑯問道︰“世妹,這又是何人?”

    琳瑯微笑道︰“這是我甦府的護院師傅,叫做楚歡!”

    “護院師傅?”陸世勛一怔,隨即哈哈笑道︰“世妹府邸龐大,家資殷實,卻只有世妹獨自撐著,招募護院加強防備倒也是應該的。只不過……!”他瞥了楚歡兩眼,笑道︰“只不過世妹若要雇人,大可不必找這樣的人。”

    楚歡不動聲色,琳瑯卻斂去笑容,淡淡道︰“不知陸世兄此言何意?”

    陸世勛站起身來,背負雙手,繞著楚歡走了一圈,就像看一件貨物一般,終是搖頭道︰“世妹,莫怪為兄直言,這樣的角色,我手底下多如牛毛,跑跑腿倒也湊合著,但是要做護院師傅,那還是差一大截子。你瞧他樣子,站出去連唬人也唬不成,若是外人知道這樣的人是你們甦府護院,本來沒有壞心思,反倒會因為這人的孱弱起了壞心思!”他戲謔地笑著,向琳瑯道︰“世妹,你若是在要尋護院師傅,為兄給你派一個過來,保證是以一當十的好漢!”

    琳瑯神情有些難看,蹙眉道︰“世兄此言是不是太過了?”

    陸世勛笑道︰“為兄這也是為世妹著想……!”揮手向楚歡道︰“滾下去吧!”

    楚歡神情淡定,此時卻是露出一絲笑容來,看著陸世勛,並沒有離開,陸世勛見楚歡不動,皺起眉頭,冷聲道︰“老子……唔,我說的話你沒有听到?”

    楚歡面上帶著古怪的笑,反問道︰“你是姓陸?”

    陸世勛皺眉道︰“是有如何?”

    “你不是姓甦?”楚歡再次問道。

    陸世勛顯出怒色道︰“哪里有這麼多廢話,還不給老子滾出去。”他本來還做幾分斯文樣子,在琳瑯面前不便稱“老子”,可是楚歡卻似乎對他毫無畏懼,這讓素來習慣發號施令的陸世勛大為惱火,一個小小的護院師傅都支使不動,讓他自尊心很受傷。

    琳瑯起身來,微顯慍色︰“陸世兄,這是琳瑯聘來的護院師傅,並非普通下人,還請陸世兄尊重一些!”

    陸世勛听琳瑯話中有維護楚歡之意,更是不爽,看了在桌子上坐著不動的蕭辰一眼,隨即向琳瑯道︰“世妹,你也瞧見了,這家伙尊卑不分,如此刁奴,怎能留下?今日為兄就替世妹好好教訓他一番!”

    楚歡展顏一笑,但是眼中卻是戲謔之色︰“我楚歡是甦家的護院師傅,何曾輪到你姓陸的指手畫腳?你又是什麼東西?”

    陸世勛一怔,隨即為之氣結,神情猙獰,沉聲道︰“世妹,這可不是為兄有心要為難,如此猖狂小人,為兄今日容不下這口氣!”

    琳瑯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後悔,她本意是想讓楚歡前來陪著陸世勛用飯,畢竟甦府男丁極少,甦伯另有其他事情打理,自己一個女眷在旁陪著,總是不便,有楚歡前來,自會合適的多。

    誰知道這陸世勛卻是眼高手低之人,打楚歡一過來,就擺出了高人一等的姿態,對楚歡大加貶低。

    楚歡淡淡看了陸世勛一眼,這才瞧向琳瑯,問道︰“大東家,這小子是不是來鬧事的?楚歡既然做了護院師傅,誰要是在甦家鬧事,楚歡有責任將他拎出去!”

    “有種!”一直悶聲不做氣的黑袍蕭辰緩緩站起來,“看來閣下對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

    楚歡瞧了蕭辰一眼,不冷不熱地道︰“那就要看對誰了。至少在你們兩位面前,我對自己的本事還是十分自信的!”

    蕭辰握起拳頭來,琳瑯見到堂中彌漫著火藥味,蹙起眉頭,冷聲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我甦家難道是武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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