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6-23 11:41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七十九章 引虎入山

楚歡與衛天青在廂房之內邊飲邊談,忽覺四周的光線明亮起來,都是回頭看了看,卻見從窗紙外透出亮光來,不知不覺中,這天色竟然已經亮起來。
衛天青長吐一口氣,道:「楚兄弟,你因此事差點喪了性命,我若是隱瞞此事原委,心中有愧。如今既然將事情始末都告知於你,心中反倒是踏實下來。」他隨即一笑,道:「楚兄弟,這次你逢凶化吉,為兄心中甚委,但是你受此委屈,為兄也不會讓你白受。」想了一想,終於道:「楚兄弟,你今日便隨我一同去往府城,為兄雖然沒有什麼能耐,但是在禁衛軍中給你謀個差事倒也不難……你手段了得,終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楚歡拱手笑道:「多謝衛大哥!」
「既然如此,你可有要收拾的東西?」衛天青以為楚歡答應,而且這等美事,他也不會覺得楚歡會拒絕,笑道:「不過到了府城,為兄定然會給你安排妥當,倒也不必收拾什麼。」
楚歡微笑道:「衛大哥,你若是因為看到小弟受委屈,所以以此為補償,小弟是萬萬不敢領受的。」
衛天青一怔,隨即皺起眉頭,道:「楚兄弟,難道你不願意隨為兄前往?」
他是禁衛軍統制,地位極高,既然開口要將楚歡帶過去安排進禁衛軍,那自然不可能只讓楚歡成為一個小小的禁衛軍卒。
如此美事,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結也巴結不來,可是楚歡的意思,卻似乎是拒絕。
見楚歡只是微笑不說話,衛天青急道:「楚兄弟,你可知道,這可是極好的機會,進了禁衛軍,為兄絕不會虧待你!」
楚歡倒也不討厭衛天青的性情,衛天青武人出身,性情頗有幾分豪邁之氣,也算得上是義氣中人,但是或許是在官府中為官已久,不自然間就透著一股子官場的習氣。
衛天青雖然是讓楚歡跟著他前往府城,或許也存著好意,但是楚歡聽在耳中,卻總感覺有幾分施捨的味道。
而他,並不喜歡這種味道。
但是衛天青盛意拳拳,而且憑心而論,這也算得上是一次極好的機會,楚歡卻也不好直接拒絕,想了一想,終於道:「衛大哥,小弟今日只怕是不能與你一起同行……但是衛大哥的這份好意,小弟記在心中……!」
衛天青其實還真是欣賞楚歡的才能,問道:「楚兄弟可是另有高就?」
「為大哥說笑了。」楚歡擺手笑道:「小弟一介草民,哪裡能另有高就,只是……這樣吧,衛大哥,小弟在這邊還有些許事情要處理,進入禁衛軍的事情,且讓小弟考慮一番……!」
衛天青想了想,點頭道:「如此也好,人各有志,你若有其他的想法,為兄也不勉強。只是事關你的前程,你好好想一想,莫要輕易下決斷。一旦想好,決定要進禁衛軍,你自去總督衙門尋我……!」
楚歡知道衛天青一番好意,起身拱手道:「多謝衛大哥!」
衛天青也起身來,哈哈一笑,正在此時,門外卻傳來聲音道:「衛大人,藍大人那邊派人傳話,天已經亮了,初雪落了,為免路上耽擱,還請衛大人早些動身!」
衛天青怔道:「下雪了?」幾步間走到床邊,打開了窗戶,便見到窗外白雪飛舞,兩人談話之間,竟是沒有感覺到今年的第一場冬雪已經悄然而至。
初雪如同鵝毛般從天空中飄灑下來,窗外卻種著幾株梅花,梅花香自苦寒來,冬雪飄落,那梅花卻依然盛開。
雪片落在梅花指頭,梅花的素雅與雪花的純淨相容共處,異常的清美。
楚歡走到衛天青身邊,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輕聲道:「初雪迎春……初雪來了,春天也就不遠了!」
衛天青瞥了楚歡一眼,笑道:「楚兄弟,看不出來你還甚是多愁善感。」頓了頓,道:「為兄先且回府城,在那邊等著你前去!」
楚歡笑了笑,道:「定會去拜訪衛大哥!」
衛天青瞧見楚歡衣裳單薄,道:「你等一等!」出了門去,沒過片刻,便即回來,手中卻是拿了一件棉袍,親自為楚歡披上。
楚歡怔了一怔,隨即一笑,忽地想到什麼,輕聲問道:「衛大哥,小弟還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賜告?」
「你說!」
「趙寶身上出現的刀傷……是否是你們的人刺上去的?」楚歡心中一直不解,為何趙寶的屍身上會出現匕首所刺的傷口。
衛天青搖頭道:「此時我還真是不知道。不知是不是趙弘文令人安排……!」
此時門外又傳來聲音:「衛大人,藍大人那邊已經準備好,就等大人!」
衛天青回道:「知曉了!」向楚歡道:「楚兄弟,為兄要趕回府城,你多多珍重!」
楚歡道:「我送衛大哥!」兩人並肩出了縣衙,這天還沒有完全大亮,藍廷玉和那群府城來人都已經戴上了斗笠,胡知縣則是被綁了雙手,由一名粗壯武士押在馬上。
趙縣丞正在衙門外相送,衛天青接過斗笠披風,穿戴之後,這才翻身上馬,瞅向楚歡,笑道:「楚兄弟,我在府城等著你!」也不多言,一揮馬鞭,高聲道:「走了!」
一群人再不停留,在大雪之中,片刻間便即離去。
眾人走後,趙縣丞這才看向楚歡,笑道:「楚歡,此番委屈了你,你莫放在心上。」
楚歡從衛天青的口中,已經得知這趙縣丞是個心機極深之輩,自己就差點死在他的手中,不冷不淡地應道:「大人抬愛了!」
趙縣丞道:「本官令人取車送你?」
「不敢有勞!」楚歡拱了拱手,道:「草民告辭!」也不多言,出了衙門,踏雪而去。
……
出了縣衙門所在的這條街,楚歡左右看了看,這初雪將至,道上行人稀少,不得以這麼早出門的也是行色匆匆,為生計而奔波。
想想這次所遭之事,竟是那般的詭厄,人心之爭,當真是駭人聽聞,但是楚歡卻也明白,一旦進入官場,人心狡詐之事便是防不勝防。
漫步於大街之上,積雪紛飛,楚歡摸了摸懷中,裡面還有一些銅錢。
他入獄之後,說來也怪,裡面的獄卒竟然沒有搜他的身,或許也是覺得楚歡這樣的窮小子身上不會有什麼值錢的玩意,所以素娘給他的銅錢倒也留了些在懷中。
他在路邊的一處早點攤位停下,攤位正有幾個人在吃著早點,楚歡喝了兩碗粥,吃了兩塊煎餅,付了銅錢,這才問攤主:「勞駕,請問八里堂在什麼地方?」
攤主一怔,隨即臉色難看起來,轉過身不敢說話。
楚歡皺眉間,卻聽得身後傳來冷笑道:「你要找八里堂?找八里堂做什麼?」楚歡回頭,只見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正從位子上站起來,穿著粗布棉袍,臉上帶著冷笑。
「你知道八里堂在哪裡?」楚歡盯著那男子問道。
那男子嘿嘿笑道:「老子當然知道……這青柳城,我還真沒見過不知道八里堂所在的人,你是外地人?」搖頭道:「只是聽口音也不像外地人。說吧,你是想投進八里堂?」
楚歡微一沉吟,終於道:「你帶我去八里堂!」
男子哈哈笑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要入八里堂的門,可是要備齊入門禮……!」打量楚歡一番,楚歡身上穿著衛天青贈送的棉袍,看上去倒也不是貧窮之人,男子微微點頭,道:「瞧你也不是破落戶,這樣吧,你先給我敬上一份引見禮,我便帶你去八里堂!」
「引見禮?」楚歡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卻不知何為引見禮?」
男子笑道:「若是沒有人引見,你這虎頭八腦地往八里堂去,弟兄們少不得給你一頓教訓……由我引見,你就方便的多!」
「原來如此。」楚歡笑道:「如此說來,你也是八里堂的好漢?」
「四爺門下!」男子挺著胸膛,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的胸口,得意道:「青臉四爺你總該聽說過吧?」
楚歡點頭,心想:「青臉老四不但聽過,那也見過,他那條腿也是剛剛被我打斷。」但是面上卻含笑道:「這樣吧,你領著我去,回頭少不得給你一份大大的引見禮!」
這男子衣裳普通,看上去也不是能打之輩,說話雖然有些得意,但是卻透著一股子矮人一等的氣息,楚歡心中知道,此人就算是八里堂的人,只怕也是不入流的角色。
他在劉家村和和盛泉兩次與八里堂開打,若此人參與其中,必定已經認識自己,連自己都不認識,可見對方連鬧事的資格也沒有。
「你可不能騙人!」男子道:「我可是八里堂的人,你若是騙我,可沒你好果子吃!」
楚歡笑道:「不騙人!」
男子這才道:「走吧,我領你去。」也不留早點錢,逕自領著楚歡往八里堂去。
雪花越來越多,看樣子今日免不了一場大雪,男子加快步子,領著楚歡穿過幾條街,拐了幾個巷子,來到一條街道之上,指著前面道:「那邊就是八里堂,你可別忘記,待會兒可要給我引見禮……我是四爺的門下,你要是騙我,不得好死!」他一路上幾次提醒「引見禮」的事兒,生怕楚歡忘記。
兩人來到一棟大戶門前,只見朱門高院,門前左右兩頭石獅子張牙舞爪,十分威猛,朱色的大門緊閉著,門頭的牌匾上,豁然寫著「八里堂武館」五字。
楚歡這時候才明白,這八里堂原來是一家武館。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6-23 11:42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八十章 踢館

大秦以武立國,雖然禁止明間私藏兵器,但是武人的地位在大秦國還是比較高,大秦十六道,每一道都有民間開設的武館。
楚歡見到「八里堂武館」,便知道這是掛羊頭賣狗肉,這武館是假,收納地痞流氓組成一幫禍害鄉里的社團才是真。
楚歡為人行事,其實在他來說,十分簡單,只是緊守著八個字而已。
有恩必報,有仇必報!
這一次他被栽贓陷害關進大牢,胡知縣固然是最大的黑手,但是楚歡心裡明白,這八里堂也是極大的幫兇,踏出縣衙一剎那,他就下定決心,這次要是不闖入虎穴治治薛老大,他還真就不姓「楚」了。
「敲門!」楚歡盯著那扇朱紅色的大門,淡淡道。
男子古怪地看了楚歡一眼,卻也沒有猶豫,上前去抬起手,正要敲門,隨即想到什麼,轉身走到楚歡身邊,問道:「對了,可別怪我沒告訴你,你帶的銀子夠不夠?拜師禮可少不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呈上的拜師禮越多,在八里堂的地位也就越高……!」
楚歡拍了拍胸口,笑道:「你放心,不單是拜師禮,還有你的引見禮,我都不會寒酸,定會讓你們滿意!」
男子眉開眼笑,喜滋滋道:「那就好,那就好!」上前去,敲了敲門,沒過多久,裡面就傳來聲音道:「大清早的,叫魂嗎?」
「四爺門下,有人要拜師入門,我引見過來!」男子大聲道。
「嘎吱」一聲,大門打開,一人出門來,瞅了楚歡一眼,倒也不認識楚歡,只是見楚歡穿的棉袍有些份量,趾高氣揚問道:「是你要入門?」
「是!」
那人又打量幾眼,才道:「薛爺還沒起身,你先進來候著吧。」轉身進去,楚歡上前去,忽地停住腳步,低聲對那名引自己過來的男子道:「你領路有功,今日就不連累你,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吧……日後就不要再來八里堂了!」
男子一愣,隨即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楚歡,就像看怪物一樣,直到楚歡走進八里堂,這男子才回過神來,嘟囔一句:「這是發什麼神經……!」追上前去,輕聲道:「對了,你可莫要忘記給我的引見禮……要不是我,你可進不了這大門……!」
他一心記掛著楚歡的引見禮,緊貼在後面跟進去,雖然楚歡提醒,他可完全不放在心裡。
楚歡進了大門,眼前一片開闊,這八里堂竟是面積極大,前院寬敞,左右都有側房,正堂更是古木古香,門前兩根大紅柱子立起,青瓦白磚,煞是殷富。
在那兩根紅柱子支起的外廊匾頭上,龍飛鳳舞書寫著「武以載道」四字。
這院子當中有一大片空地,而空地兩邊,則有幾排武器架子,上面雖然沒有大刀長矛,卻多有木棍長鞭,亦有大鐵錘子。
開門的男子回過頭來,道:「薛爺一時半會起不來,我去看看其他幾位爺誰起來了,給你稟報一聲……!」走了兩步,回頭道:「你們兩就在這院中候著,不要亂走,八里堂可不是你們可以隨意走動之處。」便自去了。
大雪紛飛,八里堂的院子倒是十分寧靜,楚歡站在院中,積雪飄落,落在他的棉袍發間,頗有幾分蕭瑟之意。
楚歡回頭看了引路男子一眼,歎道:「你沒走?可莫怪我沒提醒你!」
男子歪著頭,道:「我可告訴你,我入門比你早,你可不能騙我。你想使花招讓我離開,是不是不想給我引見禮?我可告訴你,你真要耍賴,我可跟你沒完。你要知道,八里堂的兄弟多與我相熟,只要我叫喚一聲,他們定會一擁而上,將你打得滿地找牙……!」
他越是這樣說,楚歡就越是知道他在八里堂沒有任何地位,方纔那開門的男子正眼也不瞧這男子一樣,可見此人在八里堂混的實在很差勁。
他始終記掛著「引見禮」,可見身上也實在是寒酸的緊,不過此人的眼珠子倒是靈活,滴溜溜地轉,那眼眸子深處,竟顯出一絲擔憂之色。
楚歡見這人面相有些滑稽,塌鼻樑小眼睛,雖然不像什麼正經人,倒也不似大惡之徒,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男子沒好氣地道:「你說話懂不懂規矩?我好歹是你引見人,你要問我名姓,也該客氣一些!」
楚歡莞爾道:「哦?那你說該如何客氣?」
「你該問我尊姓大名才是!」此人挺起胸膛,也不等楚歡問,便道:「我免貴姓孫,大名子空……!」
「孫子空?」楚歡微笑道:「你確定不是孫悟空?」
「孫悟空是誰人?」孫子空奇道:「此人名字倒與我有幾分相仿,是你的朋友嗎?他可有興趣入我八里堂?若有這份心,你讓他過來就是,帶上引見禮,我幫他引見!」
楚歡呵呵一笑,抬手指著匾上的「武以載道」四字,笑問道:「這是你們八里堂的座右銘?」
孫子空看了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還認識上面的大字不成?」
楚歡也不多言,走到武器架前,看了一看,伸手握住了一根銅棍,取了出來,握在手中,向那孫子空笑瞇瞇道:「孫子空,八里堂的人都認識這四字?」
孫子空不知楚歡為何有此一問,道:「都是一幫大老粗,真要識字,也不會過來練武了……!」忽地意識到什麼,挺胸道:「我與他們不同,這四個字我識得……武以載道……!」
「武以載道!」楚歡冷然一笑:「好個武以載道。只是既然都不識字,掛著這塊匾,那豈不讓人貽笑大方!」他一雙眼睛盯著那塊匾,孫子空正感覺楚歡臉色有些古怪,卻見到楚歡整個人猛地向前急衝,隨即整個人竟然如同猿猴般跳躍起來,彈跳力相當驚人,孫子空吃驚之間,楚歡手中的銅棍已經重重擊在那塊匾上,便聽得「卡嚓」一聲響,那塊匾竟然被銅棍從中間打裂,隨即又聽得「卡嚓嚓」一陣響,那塊匾連著屋簷上的石頭一起落了下來。
雖然大雪紛飛,但是這聲音異常清脆,傳遍四周。
孫子空目瞪口呆,站立當地,腦中一時間空白,整個人已經僵住。
這一聲巨響,卻是驚動了院子兩側的人,聽的一陣陣嘈雜之聲響起,隨即兩邊側門紛紛打開,一下子便衝出十來人,已經有人怒喝道:「是誰在這裡鬧事?是要踢場子嗎?」
楚歡手握銅棍,拄在地上,卻只是盯著正堂大門,兩邊竄出一群人來,他是連看也沒有看一下,渾然不當這些人的存在。
八里堂眾人瞧見門頭一塊出了個殘缺塌陷下去,那塊寫著「武以載道」的匾額沒了蹤跡,都知道出了事兒,紛紛從兵器架上取出武器,將楚歡圍了起來。
敢在八里堂鬧事,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來人卻是不可小覷。
猛聽得有人驚呼道:「他……他是楚歡!」
「啊?」
「啊!」
「是楚歡……!」
四週一陣騷動,孫子空一臉懵懂,已經有人對著他厲聲道:「孫子空,是你將他帶過來的?」
孫子空點點頭,隨即又搖頭,冷汗直冒,顫聲道:「我……這……是他自己要來拜師……!」此時才知道自己今日是做了天大的蠢事。
莫說八里堂,就是整個青柳縣,楚歡的名字也已經傳遍開去,和盛泉當眾打斷青臉老四的腿,將八里堂的人打的狼狽而走,這事兒早已經傳遍大街小巷。
孫子空不是聾子,這事兒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是自己將楚歡引到了八里堂來。
他臉色蒼白,不管今日結果如何,自己引虎入山,八里堂的人一定會秋後算賬,回頭自己必然沒有好果子吃。
八里堂的人既然認出是楚歡,便沒有人敢上前動手,若是換成別人,八里堂這幫傢伙早就一擁而上,亂棒相加了。
只是楚歡的名氣太響,而且八里堂與楚歡直接交鋒過兩次,兩次都是吃了大虧,八大金剛之中,光頭老大、青臉老四、老五陸豹三人都已經被楚歡打斷了一條腿,矮子老六也是被楚歡踢傷了內臟,八大金剛已經有四人直接被楚歡打的躺在床上,如今尚不能起床。
這樣恐怖的角色,八里堂的這些小嘍囉自然不敢主動出擊,和盛泉一戰,非但青臉老四被廢,還有不少手下人也都被打成重傷,此時誰又敢冒著重傷的風險上前動手。
前院的動靜,自然很快就驚動了正主,片刻間,從正堂側面又竄來幾個人,楚歡倒也認識其中一個,正是瘦子老三。
另有兩個衣裳與瘦子相仿之人,楚歡猜測大概就是所謂八大金剛的其他幾個了。
瘦子老三見到楚歡,神色大變,但還是硬著頭皮上前來,拱手道:「原來是楚爺,不知楚爺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楚歡佇立在大雪之中,淡淡道:「倒也不是指教,只是按照你們的行話說,楚爺今天是來……踢館!」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6-23 11:42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八十一章 大鬧八里堂

踢館?
八里堂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這小子還真是大膽妄為,竟然一人便上門來踢館。
八里堂雖然在楚歡手下連輸兩陣,但是畢竟不是等閒社團,這幾年在青柳縣那可是橫著走,只要報上是八里堂的名號,青柳縣也可說是無人敢惹。
上門踢館,在大秦帝國那可是有講究的。
一般而言,若不是野心勃勃或者是結有仇怨,少有踢館的事兒出現。
所謂野心勃勃,就好比一個地方出現兩個武館,如果其中一家想要獨大,而且自持有些份量,那便會登上另一家武館踢館。
踢館的結果,直接關係著武館的存亡。
若是其中一家武館勝了,那麼另一家武館便要摘下門匾,從此銷聲匿跡,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很少出現踢館之事。
但是楚歡今日前來,毫無壓力,反倒是他若真的將薛琅打敗,這八里堂的招牌從此之後便再也不能掛起來。
八里堂人人變色,矮子老六旁邊一名紫膛臉的漢子已經冷笑道:「踢館?楚歡,老子承認你有一手本事,可是就憑你一個人想要摘我八里堂的牌子,是不是太將自己當回事了?」他握起拳頭,冷視楚歡:「既然出來了,就老老實實地去過日子,求菩薩保佑自己能夠平安無事……不知死活來到我八里堂,還真將自己當成一根蔥了!」
他話聲剛落,就見到楚歡身形一動,紫膛臉卻已經見到楚歡手中的銅棍子已經往自己的胸口直戳過來,速度猶若閃電。
紫膛臉吃了一驚,想不到楚歡毫無徵兆便出手,他倒也是一直提防著楚歡,見到銅棍過來,竟是沒有閃避,反而大喝一聲,挺胸迎上,一隻手更是探出,直往銅棍上抓過來。
熟知楚歡銅棍明明是戳向他胸口,卻在瞬間變招,銅棍棍端上挑,「噗」的一聲正擊打在紫膛臉的下顎,便聽得「卡嚓」骨頭碎裂聲響起,紫膛臉臉色顯出痛苦之色,目中滿是驚駭,他的下骸骨被這銅棍重重一擊,已經脫落,甚至已經骨裂,整個人已經痛苦地蹲下去,捂著嘴,手指尖很快就溢出鮮血來。
楚歡瞬間收回長棍,淡淡笑道:「你敢挺胸來迎,看來你胸口應該是練了鐵布衫一類的功夫,不過看樣子你的下巴並沒有練成!」他冷然一笑,道:「現在知道我是哪根蔥了吧?」
楚歡銅棍一擊,又是打傷了紫膛臉,四周眾人頓時驚駭無比,孫子空張大了嘴,他雖然聽過楚歡名聲,但這還是頭一次看到楚歡出手。
那紫膛臉是八里堂的老七,性格頗有些殘暴,便是八里堂的人,平日裡也有不少人遭他毒打,對此人甚是畏懼。
此時在眾人眼中閻羅王一樣的人物被楚歡輕易擊傷,眾人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驚恐。
瘦子老三已經對楚歡的身手見怪不怪,保持鎮定,一揮手,沉聲道:「扶七爺下去療傷!」立刻有兩人上前去扶走紫膛臉。
瘦子老三拱手向楚歡道:「楚爺,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八里堂以前或許有不對之處,你大人大量,莫往心裡去。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你也知道,咱們八里堂在青柳縣還是吃得開,日後楚爺與我八里堂就是朋友,楚爺要是有用得著我八里堂的地方,知會一聲,我八里堂必定傾力相助……俗話說得好,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敵人多一座攔路山,楚爺一看就是睿智之人,自然知道如何取捨……!」
楚歡笑道:「八里堂之中,你算得上是一號人物,知進退,伶牙俐齒……!」隨即搖頭歎道:「只是你還沒有資格與我說這番話,姓薛的在哪裡?」
「老子在這裡!」正堂大門「嘎吱」一聲打開,身著錦織棉袍頭戴方形棉帽的薛琅踏出門來,右手握著兩枚鐵膽,臉上神色陰沉,立於大門前,居高臨下看著楚歡,冷笑道:「是誰敢來我八里堂砸場子?」
楚歡這是頭一次見到薛琅,見到薛琅臉上橫肉,一臉凶相,一看就不是善類,淡淡笑道:「你就是八里堂的老大?」
「老子就是薛琅!」薛琅雖然知道楚歡手段不凡,但是人家都打到自己的門裡來,自己自然不能再示之以弱。
他的出身本就不好,當年殺人越貨的事情也沒少干,這幾年在青柳縣打下根基,不但有一幫子跟班徒眾,而且與縣衙門打得火熱,可說是混得十分愜意,這八里堂是他一手打造出來,如今楚歡單人徒手前來砸自己的招牌,薛琅自然是萬萬不允。
他一出來,就是一副居高臨下姿態,固然是這幾年養成的習氣,更為重要的,卻是不能在自己的徒眾面前失了威信。
楚歡點頭道:「好得很。」
「老子很好,你卻不好!」薛琅冷笑著,手中的鐵膽「嗆啷啷」直響,盯著楚歡的眼睛道:「你這陣子玩的挺好,是個人物,薛爺我倒也聽過你的名頭。但是就憑你想要踢了我八里堂的招牌,只怕還沒那個資格……!」
他說這番話雖然面不改色,心裡卻是十分的納悶。
薛琅可是知道楚歡被關押進地牢,甚至知道胡知縣準備狠下毒手,他今日閉門不出,實際上就是等待縣衙那頭過來通傳自己。
薛琅知道,只要楚歡被殺,胡知縣必定會派人來尋自己過去,少不得要飲酒慶祝一番。
只是沒能等來胡瑋的人,卻等到楚歡親自打上門來,薛琅心裡可是好生納悶,實在不知道縣衙那頭出了何等大事。
衛天青和藍廷玉行事隱秘,而且動作迅速,雷厲風行,一夜之間便將胡知縣定案拿下,薛琅消息雖然靈通,但是到現在卻也沒有收到消息。
他當然也不可能想到胡瑋會這麼快倒台。
楚歡卻是淡淡一笑,很直接地道:「胡瑋已經被押往府城,不出意外的話,他再也回不到青柳縣……他既然走了,你也該走了。」抬頭望了望漫天飛舞的鵝毛白雪,緩緩道:「我倒也不想傷了和氣,這樣吧,你自己自斷雙臂,然後便可以離開青柳縣……唔,還是離開雲山府吧。從今以後,也別再回來了,如果以後還讓我看到你,那兩條腿恐怕就保不住了……!」他四下看了看,含笑道:「你這宅子倒也不小,值些銀子,從今以後,就歸我了……怎樣,你同不同意我的建議?」
四周眾人就如同看傻子一樣看著楚歡,已經有幾個人露出輕蔑的笑容來。
雖然大夥兒都知道楚歡厲害,但是楚歡這番話說出來,還是讓大家感到了一陣歡樂。
薛琅大笑道:「楚歡,大話我聽得多了,但是你這番話,卻是老子聽得最大的話。」臉色一沉,喝道:「都給我聽好了,今天無論是誰,只要打斷他四肢的任何一處,老子賞銀三百兩……!」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薛琅一聲令下,在場的二十多人互相看了看,隨即便有人厲喝一聲,揮舞著手中的棍子,往楚歡搶過來。
這一人搶出,其他人哪會怠慢,紛紛叫喝起來,一擁而上。
孫子空卻是臉色有些發白,當眾人往前衝,他卻往後縮,躲到一旁去,瘦子老三卻是環抱雙臂,站在薛琅身邊,並沒有動手。
楚歡今日前來,已經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四週二十多名漢子一擁而上,呼和聲陣陣,楚歡臉上沒懼色,反倒流露出一陣興奮之色。
他手中的銅棍宛若游龍,在飛雪中激盪開來,人如虎,棍如龍,在八里堂眾人的亂棍之中,卻是進退有致,卻又速度快極。
八里堂雖然門面上是一家武館,但是這群徒眾實際上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雖然在薛琅的重賞之下圍攻楚歡,可是心裡對楚歡還是存了忌憚。
而且這群人的棍法,那完全是市井匹夫耍狠的手段,沒有任何套路,比之楚歡的挑、刺、揮、砸等各般套路,實在是相去甚遠。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楚歡一出手,純熟的招式自然不是這些烏合之中所能比擬,只聽得慘叫聲連連,在慘叫聲中,一個又一個徒眾翻倒在地,痛苦掙扎。
楚歡宛若雪中游龍,在紛飛大雪之中,身形異常瀟灑,銅棍到處,所向披靡。
瘦子老三越看越心驚,緩緩退到薛琅身邊,壓低聲音道:「薛爺……我怎麼覺著,楚歡不像是在使棍……!」
薛琅臉色也有些難看,自己手下那群人就似乎是楚環大戰前的開胃小菜,在楚歡的棍影之中,一個個都靠近不了楚歡的身體。
楚歡以寡敵眾,反倒是自己這幫徒眾處於絕對的下風。
「不是使棍?」薛琅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我瞧他倒像是槍法!」瘦子老三低聲道:「江湖中人,使槍的寥寥無幾……反倒是沙場戰陣多有槍法出眾者……!」
薛琅似乎並不在意這番話,冷笑道:「管他是棍是槍,進了八里堂,老子就要讓他爬著出去……!」他的身形猛地一展,騰空而起,飛雪之中,右手猛地一甩,他手中便有一枚鐵膽直往楚歡飛砸過去,猶如流星一般,速度快極,而力道也是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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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八十二章 除霸

薛琅手中鐵膽脫手而出,直往楚歡擊過去,楚歡此時已經一棍擊倒一名徒眾,聽得身側勁風頓起,知道有人出手偷襲,卻也並不慌亂,銅棍橫裡支出,就聽得「嗆」的一聲響,火星四濺,楚歡竟是用銅棍生生擋住了鐵膽。
薛琅出手便不留情,第一枚鐵膽擊出之後,他並不多做考慮,第二枚鐵膽也已經跟著飛出。
楚歡擋住第一枚鐵膽,迅疾便握緊銅棍,看到第二枚鐵膽飛過來,嘴角泛起冷笑,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是揮出銅棍。
「嗆!」
又是一聲響,這一次楚歡卻並不是阻擋,而是像打高爾夫球一樣,用銅棍將那枚鐵膽生生地打了回去。
那鐵膽調轉方向,又以極快的速度反向擊回薛琅那邊。
薛琅倒是有些吃驚,莫看只是用銅棍擊回鐵膽,無論是準頭還是力量,那都是要把握極佳的火候,眼見鐵膽忽忽飛來,薛琅身體後仰,鐵蛋從他面皮上堪堪劃過。
薛琅出手,那幫徒眾便不再上,紛紛往後退,薛琅的本事大家都是一清二楚,楚歡的能耐大家也都親身領教過,這兩個人交上手,自然沒人敢插入其中,免得禍及無辜。
薛琅此時已經飛步向楚歡衝過來,順手從身邊一名徒眾手中搶過一根銅棍,神情猙獰,發著低吼聲,手中銅棍臨空而起,隨即已經對楚歡狠狠地砸了下去。
楚歡一瞧薛琅出手,就知道絕非那幫徒眾可比,這薛琅的力道和出手速度都不弱,而且攻擊之中自有一股犀利的氣勢,卻也難怪他能在青柳縣稱王稱霸。
兩人銅棍相交,「嗆嗆嗆」之聲大作,那火星也是四濺,在飛雪之中,兩人的身形縱橫交錯,只是片刻間,竟然已經交手了十來個回合。
這十來個回合下來,薛琅臉色愈發的難看,而楚歡卻是淡定自若,嘴角始終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
旁邊大多數人都看不懂兩人誰佔據上風,只是看到飄雪中兩個身影來回騰挪,倒是遠遠觀看戰局的瘦子老三卻是看得明白,臉上亦是顯出吃驚之色,皺起眉頭來。
他已經看清楚,雖然二人在場面上看似不分仲伯,甚至薛琅進攻的勢頭比之楚歡還要猛,但是薛琅連續出招,卻都被楚歡輕鬆化解,薛琅的棍法看起來威猛無比,但是實際效果卻是極差。
而楚歡交上手後,卻並沒有立刻發起進攻,卻似乎對化解薛琅的招數很有興趣。
如果是初學者,還真會以為楚歡被逼的無法進攻,但是只要稍微懂得一些棍法,便能夠清楚,楚歡這是留著力,只瞧他輕描淡寫之間就能化解薛琅的招數,便可見他對這一場比拚已經充滿了十足的信心,在交手中的氣勢實際上是大大處於上風。
旁人不知這種狀況,薛琅卻是心知肚明,他一出手便使出殺招,雖然倒也不敢當眾真的將楚歡打死,但卻是存了打斷楚歡手腳的心思。
只是真交上手後,薛琅才發現自己終究還是輕視了楚歡,對方的手段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強出不少,甚至於只交手了不到十招,薛琅就知道楚歡的棍法遠在自己之上。
更可恨的是,楚歡的棍法明明在自己之上,可是他卻遲遲不發難,就像貓戲老鼠一樣,在逗弄著自己,雖然明知楚歡是在逗弄,可是自己卻不敢懈怠,誰知道楚歡什麼時候會突然出手放出殺招,對方的防守功夫嚴密之極,那麼進攻的手段必定還要強大。
……
薛琅終究還是無法忍耐下去,銅棍連連砸下,怒喝道:「姓楚的,你還不出手……!」他當真被楚歡這種輕蔑到極點的態度所激怒。
只是他卻忘記,與敵對陣,首要的一個因素便是要有淡定的心境,特別是面對比自己武功還要高的對手,不但需要鎮定之心,而且還要有耐心。
他此時已經是犯了大忌,而楚歡似乎也已經逗弄足夠,沒有心思繼續逗弄下去,手中的銅棍驟然變快,臨空而起,照著薛琅連續擊打下去。
楚歡一動手,其氣勢和犀利程度卻是薛琅不能相比,薛琅心中大驚,再無進攻之勢,只能連連抵擋,而且步步後退。
楚歡一棍比一棍猛,一棍比一棍快,他的招式並不花哨,但實在是很有效,薛琅握著銅棍支檔,只覺得楚歡每一次砸落,自己的手腕子便有一陣發麻的感覺。
「嗆嗆嗆!」
薛琅臉色煞白,連續後退,忽地感覺手脈處隱隱作疼,眼見得楚歡又一棍子砸下來,薛琅拼盡力氣迎上去,「嗆」的一聲響,薛琅就感覺自己的兩隻手腕子有一種被刀割般的劇痛感,更像是撕裂感,再也支撐不住,雙手鬆開,銅棍便從手中脫落,而楚歡那銅棍兀自向下擊落,薛琅大驚之下,驚恐叫道:「饒命……!」
「呼!」
楚歡手中的銅棍到得薛琅額頭處,只差幾寸,豁然停住,薛琅瞳孔收縮,一臉的驚恐,楚歡若不是掌握火候及時收手,薛琅這顆腦袋必然要被銅棍砸個稀巴爛。
豆大的汗珠從薛琅額頭冒出,四周的八里堂徒眾目瞪口呆,此時誰也不敢吭一聲,甚至連呼吸聲也不敢稍大一些。
與死神擦肩而過,薛琅再也沒有了勇氣,雙腿一軟,竟是跪在了雪地之中。
他這一跪,也就等若是承認了楚歡踢館成功,也等若是青柳縣從今以後再無八里堂這個名號,更代表著他薛琅從今以後在這塊地方再無容身之地。
楚歡緩緩收回銅棍,淡淡道:「自毀雙臂,現在就滾出雲山府……你若不動手,我來幫你!」
薛琅汗如雨下,顫聲道:「楚……楚爺,你大人有大量,繞我這一遭,從今以後,我什麼都聽您的……八里堂日後就聽您的吩咐……!」
他此時面無人色,哪裡還有從前威風八面凶悍無比的姿態。
楚歡搖頭道:「不必多說。」這八里堂為非作歹多年,劉家村的村民更因為這幫人的存在,已經困苦多年,楚歡自然不可能容許這顆毒瘤繼續存在下去。
這薛琅是胡瑋的走狗,這兩年幫著胡瑋幹下了諸多喪盡天良之事,楚歡當然也不可能輕易地放過他。
薛琅咬著牙,跪在雪地,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楚歡見薛琅沒有自斷雙臂的覺悟,歎了口氣,猛地抬腳,「砰」的一聲,正踢在薛琅的右肩之上,「卡嚓」之聲響起,薛琅慘叫一聲,整個人飛了出去,而後重重落在地上。
四周發出一陣驚呼聲。
楚歡卻沒有停手,又是上前走到薛琅身邊,沒等薛琅在痛苦中緩過神來,又抓住了薛琅左臂,只是輕描淡寫一扭,薛琅撕心裂肺叫起來,這眨眼間,他的兩條手臂便被楚歡生生廢去。
劇痛之下,薛琅再也支撐不住,暈死過去。
……
八里堂的徒眾們見到此狀,一個個膽戰心驚,一人忽地發現自己手中還握有武器,急忙扔下,他這一動作,立刻提醒了其他人,紛紛扔掉手中的武器。
楚歡看向瘦子老三,淡淡道:「找一輛馬車,將他送出雲山府……不管去哪裡都好,只是以後莫再回來……!」
瘦子老三瞥了躺在地上的薛琅一眼,嘴角微微抽搐,青柳縣響噹噹的人物,方纔還威風八面的人物,這片刻間就成了一個廢人。
瘦子老三心中歎息,若是知道有今日結果,當初說什麼也不能和楚歡這樣的人物結怨,只是現在說什麼也遲了。
瘦子老三猶豫了一下,上前來,拱手道:「楚爺,小人有幾句話要說,不知當講不當講!」
楚歡丟開手中的銅棍,淡淡道:「你說!」
「楚爺,外面天寒地凍,能否進屋說話?」瘦子老三恭敬道:「屋裡燒著炭火,說話方便!」
楚歡皺了皺眉頭,八里堂之中,他倒覺得這瘦子老三頗通世務,終是踏步往那正堂之中進去,入了堂內,只見裡面黑木桌椅,裝點的倒也是十分的華貴。
瘦子老三請楚歡坐了下,這才恭敬道:「楚爺,小的也不多說廢話,只是敢問一句,從今而後,楚爺是不是要讓八里堂解散?」
楚歡淡淡一笑,反問道:「你覺得呢?」
瘦子老三正色道:「楚爺,小的斗膽說一句,這八里堂……不能解散!」
楚歡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瘦子老三,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淡淡道:「按照規矩,我踢了館,這八里堂的名號就不該再繼續存在下去吧?」
瘦子老三點頭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楚爺想想,這八里堂真要解散,當真對百姓有利?」
楚歡聽瘦子老三話中有話,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瘦子老三微微靠近一些,壓低聲音道:「楚爺,八里堂的人都是些什麼貨色,你心知肚明。這幫人在進入八里堂之前,是青柳縣的潑皮無賴,坑蒙拐騙無所不為……!」歎了口氣,指著自己道:「小的以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幹了不少禍害百姓之事……八里堂如今入堂子弟有六十多人,楚爺您想,八里堂一散,這一幫子人一哄而散,沒了約束……!」頓了頓,才輕聲道:「只怕那個時候,百姓更會深受其苦……!」
楚歡似笑非笑道:「散兵游勇固然可害人,但是結成社團害起人來,更為肆無忌憚……你是想讓我保留八里堂?」
瘦子老三道:「楚爺這句話說的極是。但是話說回來,這幫人約束在一起,到底是胡作非為還是恪守規矩,那還要看如何管束他們……楚爺正氣凜然,不是小的拍馬屁,只要有你管束,這幫人身上那股子欺凌弱小的無賴之氣必定會被洗去……!」
楚歡明白過來,道:「你是讓我來管束八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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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6-23 11:43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八十三章 正氣堂

瘦子老三尷尬一笑,道:「小的知道八里堂名聲不好,讓楚爺來管束大家,會讓楚爺為難……但是小的這也是無可奈何。這幫人都游手好閒慣了,一旦散了,不會有人真的去做正行,只會繼續為惡……!」
楚歡盯著瘦子老三的臉龐,看了半晌,只讓瘦子老三有些不自在,好不容易楚歡才開口說話道:「你叫什麼名字?」
瘦子老三忙道:「小的馬靖!」
楚歡點頭道:「好一個馬靖。當日在劉家村,你見勢不妙,轉頭便走,那時候我還真以為你是個不講義氣的卑鄙小人,只是今日看來,八里堂之中,反倒是你最有出息了。」
其實瘦子老三馬靖比楚歡還要大上七八歲,是三十左右的中年人,但是楚歡這話說出來,就似乎是一個長輩在誇讚晚輩一樣。
馬靖一怔,不知楚歡這話含著何樣意思,有些尷尬。
楚歡斂容正色道:「馬靖,危急時刻你敢出來擔待,倒也有幾分膽氣。你是維護你手底下那幫弟兄吧?」
馬靖一愣,隨即苦笑道:「楚爺……楚爺果然是睿智。」頓了頓,歎道:「楚爺有所不知,我八里堂崛起之前,青柳縣的地霸是白瞎子那夥人。後來薛……薛琅領了我們打服了白瞎子的人,他們便不敢生事,不過白瞎子在青柳縣有根基,手底下還有一幫子人,薛爺當初也是擔心這白瞎子狗急跳牆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來,所以並沒有將他逼入絕路……如今這白瞎子雖然十分低調,但是在青柳城卻還是有一股子勢力……!」
楚歡聽他這樣說,就知道這白瞎子肯定也不是簡單之人,想來也是一個狠角色,否則薛琅絕不可能讓這個城裡還存著另一股勢力。
「我明白了!」楚歡淡淡道:「你是擔心八里堂一散,白瞎子的人會出來報復!」
「正是!」馬靖歎道:「頭兩年與白瞎子的人為了爭地盤,大小陣仗打了無數次,八里堂的弟兄與白瞎子的人結下了大仇……一旦八里堂一散,大夥兒群龍……嘿嘿,群蛇無首,白瞎子的人必然會出來一個一個收拾……其實八里堂不少兄弟都是拖家帶口,到時候若是斷了胳膊缺了腿,沒了生計,家裡的老小可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一臉擔憂之色。
楚歡笑道:「真是看不出來,你還有如此見識。馬靖,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頓了頓,才道:「你說的不錯,這八里堂的頭頭我是做不來,這八里堂的名號也不能存在下去……!」
馬靖顯出沮喪之色,尚未說話,楚歡已經接著道:「不過你的話倒也是不無道理……!」
馬靖眼睛一亮,有些興奮:「楚爺,您的意思是?」
「八里堂不能再有了,以後……喚作正氣堂吧!」楚歡緩緩道:「但是不想解散,卻不能再向從前一樣,這名號換了,規矩也得換!」
馬靖一怔,「正氣堂?」但是聽楚歡的話風,八里堂的人可以不解散,忙道:「楚爺,您是大家的老大,八里……不不不,正氣堂的規矩自然由您來定!」
「規矩很簡單,坑蒙拐騙、持強凌弱這些事兒再也不能幹了。」楚歡緩緩道:「據我所知,青柳縣能掙錢的活兒不少,修路鋪橋、引渠灌溉、建造房舍……這些工程都需要人,也都有工錢,你們在青柳縣有人脈,若是去張羅這些工程,自然可以拿下來,都出些力氣,也就不缺養家餬口的銀子。」
馬靖怔了怔,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楚歡卻是清楚,馬靖方纔那番話還真是有些道理,若真的就此將這幫潑皮無賴解散,必定會成為青柳縣的不安分份子,到時候坑蒙拐騙的事兒必定大為增加。
而且這群人雖然不是什麼善類,但許多人都是有家室之人,還要養活家小,他們習慣了坑蒙拐騙的手段,只會以此謀生,若是將他們解散,沒有了約束,還真是大麻煩。
如果以正氣堂的名號將這群人約束,讓他們不至於肆無忌憚地為惡,倒也是一件美事。
見馬靖神情有一絲失望,楚歡微皺眉頭,冷冷道:「怎麼?這個規矩守不住?」
馬靖忙搖頭道:「不敢不敢……!」低聲問道:「楚爺,胡知縣真的倒台了?你也知道,薛……薛琅一直是以胡知縣為靠山,胡知縣一倒,在衙門裡沒了人脈,許多工程縣衙裡只怕不會交給我們做,而且……而且只怕還會對我們不利!」
「你不必擔心。」楚歡道:「只要你們不再胡作非為,出了事兒,我自然會站出來。但是醜話我可說在前頭,若是還有人無法無天欺凌弱小,可別怪我不客氣!」
他語氣中帶著一股子寒意,馬靖連忙道:「楚爺放心,楚爺的吩咐,我會交代下去!」
楚歡點點頭,想了想,才終於道:「不過青柳城也不只有你們這一幫子人,你們若是收斂聲息,只怕還有其他人會趁機敲詐勒索……!」
「正是!」馬靖的眼神又熱切起來。
楚歡想了想,才道:「這樣吧,既然不散,這青柳城的治安你們也幫著官府維持一下,有時候你們出面,比官府更加方便。都是為了生計,日後要是有人在各家店舖鬧事,你們也出面管管,不過卻不能像以前一樣胡作非為敲詐勒索,辛苦費雖然免不了,也要恰到好處,大鋪子多拿一些,小鋪子就少收一些……!」
馬靖眼睛亮起來,他倒也是聰明人,低聲道:「楚爺放心,每個月收取上來的銀子,我都會按時給您送過去……!」
楚歡擺擺手,道:「先不說這個了。你記著就是,誰要是持強凌弱,薛琅就是他的下場。」
「那楚爺什麼時候搬過來?」馬靖忙道:「我派人將這裡好生收拾一下……!」
「不必。」楚歡淡淡道:「日後正氣堂你打理著,真要有什麼大事,再找我就是,我是不會在這裡住的。」頓了頓,四下裡看了看,斂容冷笑道:「薛琅帶著你們這幾年倒是盤剝不少,這裡面的擺設還真是奢華。」隨即臉色一沉,道:「你記著,這裡面值錢的東西,都給我賣了,留下一些所需用品便可……這幾年你們盤剝諸多百姓,他們中間不少人困苦不堪,你自己合計著,該怎麼辦,你自己心裡清楚!」
馬靖立刻肅然道:「楚爺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值錢的東西變賣之後,我會將銀子還回去……!」
「不要和我耍心眼。」楚歡冷冷道:「也不妨告訴你,你們那些手段伎倆,我心知肚明,上不得檯面,誰要是和我玩花樣,我就永遠讓他玩不了花樣……!」目光冷冷看向馬靖,馬靖打了個冷顫,躬著身子道:「楚爺放心,小的不敢!」
楚歡站起身來,道:「薛琅你派人立刻送出雲山府,告訴他,再也不要回來,免得自討欺辱。」說完,抬腳便要離開。
馬靖忙道:「楚爺這是要走?」
「你還有事?」
「楚爺步行而來,難道沒有馬匹?」馬靖笑道:「楚爺若是不嫌棄,可以往後院馬廄中去看看,那裡有好幾匹駿馬,楚爺不妨選一匹代步!」
楚歡聞言,微一沉吟,他知道大秦的馬匹管束的嚴格,能夠擁有一批馬,那可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夢想,自己若有一匹馬,日後卻也是方便許多,這就等於在自己穿越前的那個時代有了一輛小轎車。
他點點頭,馬靖忙道:「我領您去!」
當下馬靖領著楚歡來到後院馬廄,這裡果然有五匹駿馬,都是膘肥腿長,一看就知道是耐力極佳的良駒,這幾匹馬,自然也是薛琅費盡心機收羅起來的。
楚歡進了馬廄,竟是十分熟練地在幾匹馬的身上都是摸了摸,終是牽了一匹大黑馬出來,這黑馬身軀極為壯碩,看起來也很是威武,馬鬃茂盛,通體毛色油亮發黑,順滑無比,馬靖已經豎起大拇指道:「楚爺,果然好眼光,這五匹馬之中,這匹馬最是昂貴,薛琅也是花了大價錢才弄到,腳力極佳,而且速度極快!」
楚歡淡淡一笑,輕輕撫摸著駿馬的面龐,神色竟是顯得十分柔和,竟是對這馬匹顯得十分的心愛。
馬靖還要說什麼,楚歡卻已經道:「正氣堂交給你打理,如何打理,你比我更清楚,只是我定下的規矩,勸你還是不要忘記,否則……!」
馬靖一個冷顫,忙道:「楚爺放心,楚爺的話,小的一字不差記在心裡!」又道:「楚爺相中了這匹馬,那我待會兒就去往衙門辦理手續,將這匹馬過到楚爺的名下。」
楚歡也不囉嗦,翻身上馬,他的動作十分的熟練靈活,倒似乎是經常騎馬之人,馬靖看在眼裡,嘖嘖稱奇,想不到楚歡看起來只是個鄉下窮小子,卻又極佳的馬術。
他倒也靈活,快步過去,打開了後院大門,楚歡正要離開,馬靖似乎想到什麼,忙道:「楚爺稍後!」急匆匆而去,楚歡正疑惑間,馬靖很快就去而復返,拿了一隻小袋子,遞了過來,楚歡接過,打開袋子,裡面竟然有五六片金葉子。
楚歡清楚,這個時代,真金可是極其昂貴,這五六片金葉子,起碼價值五六百兩銀子,端的是一筆巨款,普通人一輩子也不可能擁有這麼多銀錢。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將袋子塞入懷中,再不多言,一抖馬韁,駿馬便向前行,出了後院大門,進了一條小巷,楚歡折而向西,馳馬便行。
尚未到街口,卻聽得身後有人叫道:「楚爺……楚爺等一等……!」
楚歡勒住馬,回過頭去,卻只見一人正飛奔而來,瞧那身形模樣,卻是那位引著自己到得八里堂的孫子空。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6-23 11:43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八十四章 雪花漫舞中的乞兒

孫子空腳下飛快,踩踏的地上尚未厚實的積雪飛濺起來,楚歡皺起眉頭,心歎此人的奔跑速度實在是有些驚人,眨眼之間,那孫子空卻已經奔到了近旁,帶著笑,神色有些尷尬,卻還是開口問道:「楚爺……楚爺要走了嗎?」
楚歡握著馬韁,騎在馬上看著孫子空,反問道:「你是來找我要引見禮?」
孫子空一愣,隨即尷尬笑道:「楚爺……楚爺說笑了!」
「那卻不知你有何貴幹?」
孫子空笑瞇瞇道:「楚爺方才大展神威,就像天神下凡,手握乾坤,腳踏八方……!」見到楚歡似笑非笑看著自己,那眼神看的孫子空直發毛,卻是不敢說下去。
「我時間不多,你有話就直說!」楚歡想了想,終於道:「你是否擔心那幫人會對你報復?」
孫子空領著楚歡登上八里堂大門,最終卻將八里堂的名號摘下來,雖說即使沒有孫子空出現,楚歡最後也能找到八里堂,但是孫子空畢竟捲入此事,八里堂的人自然會視他為內奸。
孫子空乾笑了一下,想了想,猛地跪倒在地,抬頭看著楚歡,可憐兮兮道:「楚爺,你……你收我為徒吧,我……我拜你為師!」
楚歡一怔。
孫子空眼圈紅紅道:「楚爺,你……你不能忘恩負義啊,是我將你帶到八里堂,你就收我為徒吧,我一定會聽你差遣!」
楚歡只覺得此人十分滑稽,淡淡笑道:「你年紀比我還要大幾歲,而且我也沒有什麼好教你,怎能收你為徒?」
「能教能教。」孫子空急忙道:「你本事那麼厲害,我只要跟你學到一絲皮毛,在青柳縣便能橫著走……!」
楚歡「哦」了一聲,道:「你要拜我為師,是想學到本事,在青柳縣為非作歹?」
「不是不是……!」孫子空知道自己說錯話,忙道:「其實……其實我是為了強身健體,也是為了免遭別人欺負……!」他看著楚歡眼睛:「師傅,你放心,你收下我,我一定會好好跟你學功夫,絕不為非作歹,誰要是敢惹你,我立刻出手,打他個桃花滿天飛!」
楚歡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頗有幾分滑稽的人,笑道:「看來你很有誠意啊!」
「有!」孫子空忙道:「我很有誠意的,你看我的眼神!」他眨了眨眼睛,那眼睛之中,還真是有幾分真摯的味道。
楚歡心中好笑,問道:「你是戲子出身?」
「戲子?」孫子空不屑地道:「下九流的玩意,我不是戲子。」頓了頓,才道:「不過我有些技藝別人不會!」
楚歡打量孫子空兩眼,搖頭道:「瞧不出來!」
孫子空嘿嘿一笑,開口道:「瞧不出來!」
他聲音一出口,楚歡卻是有些吃驚,這孫子空陡然說出這一句話倒也不奇怪,但是他的聲音卻異常的奇怪,就似乎是楚歡的回聲一般,那聲音與楚歡的聲音一模一樣。
孫子空見楚歡露出驚愕之色,得意笑道:「師傅,您瞧我這技藝如何?」他這聲音依然是模仿楚歡,惟妙惟肖,幾乎沒有一絲差別,恐怕是最熟悉楚歡之人聽到這聲音,也不會懷疑這聲音是出自他人之口。
楚歡大是好奇,問道:「你這是……口技?」
孫子空得意笑道:「正是口技。師傅,不瞞您說,莫說這青柳縣,只怕整個雲山府也沒有幾個口技比我強的。」
楚歡奇道:「你有這樣的本事,何愁沒有一碗飯吃?為何要跟著我。我可告訴你,我也是窮人一個,可沒有閒錢養你這個徒弟!」雖是這般說,但是楚歡卻也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生出幾分讚歎之心,想不到此人貌不驚人,卻還有這樣的奇巧之技。
孫子空苦笑道:「師傅,你當這行飯好吃嗎?」一臉黯然之色,道:「我幼時便開始跟著一位高人學習口技,學成之後,在這縣城擺攤子,且不說每日裡沒有幾人打賞,就那巡街的差役見到,要收擺攤子的稅銀,我十天掙的銀錢,還不夠一天的稅銀……!」
楚歡皺起眉頭,見孫子空兀自跪在地上。抬手道:「你先起來說話吧。」
孫子空這才起身來,拍了拍膝蓋上的雪,道:「我沒有靠山,後來好不容易攢了兩個錢,有人說想要在縣城擺攤子,就得身後有人護著,所以我就提了入門禮拜到了八里堂青臉老四的門下……雖說這樣那幫差役不再尋我的事,可是每月掙的微薄銀子,還要大半交到青臉老四手中……!」
楚歡心知這樣的人雖然有些技巧,但是卻都被人視為奇.淫技巧,也是被歸屬為下九流的人物,孫子空瞧不上戲子,其實他的身份也補比戲子要高,素來被人瞧不起,這樣的人如果沒有靠山幫著,自然會受人欺負,黑白兩道定會拚命地盤剝。
見楚歡不說話,也瞅不出楚歡是何心思,孫子空忐忑道:「師傅,你收不收我?」
「莫胡叫。」楚歡肅然道:「這樣吧,回頭我給他們打個招呼,以後你賣藝,不從你手裡抽銀子就是,也不必拜師了!」
孫子空忙道:「師傅誤會了,其實我拜您為師,不是為了有靠山,真是仰慕你的功夫,想要在你手下學本事。」他挺了挺胸,道:「男子漢大丈夫,總要有些本事在身上,說不定我日後還能大有前程……!」
楚歡笑道:「想不到你還有如此志向。」笑聲之中,已經抖動馬韁,催馬而行。
他這馬速極快,孫子空見楚歡要走,心下著急,腳下生風,速度奇快,黑馬尚未撒開蹄子跑,孫子空的速度竟然不比駿馬慢。
楚歡有心想看看孫子空的腳下到底有多大能耐,吆喝一聲,駿馬更是在雪地上飛奔,孫子空已經叫道:「師傅,你到底留個話啊?要不要我?」
楚歡看孫子空幾乎與駿馬平行,而且奔跑之時,臉不紅心不跳,更是驚奇,想來這孫子空竟也不是一個一無是處之人,還有幾樣絕活,不說那口技,但這徒步奔行的本事,就頗為驚人,頓時對這看起來有幾分猥瑣的傢伙生出好感來,大聲道:「要不要你,就看你心誠不誠了!」又是一聲吆喝,黑馬更是撒開蹄子向前飛馳,這黑馬真要全速飛馳起來,孫子空的速度便趕不上,停下了步子,瞧著楚歡飛馬而去,呆了一呆,隨即才喃喃自語:「當然有誠意,誠意的不能再誠意了……!」臉上顯出奇怪之色,道:「我方才眼中那般有誠意,師傅難道沒看見?」納悶一陣,眼睛亮起來,一拍腦袋:「媽的,怎地忘記了,原來是要誠意……我明白了!」
……
……
在八里堂一陣折騰,此時已是上午時分,楚歡騎馬行於街道上,這雪卻是越下越大,紛紛揚揚,往前望去,十步之外便已經有些模糊。
楚歡念著家人擔心,倒想騎馬回劉家村看看情景,總不能讓家人一直擔心下去,又想回去之前,先往酒坊去一遭,酒坊眾人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從大牢裡出來,回去說一聲,總要讓大家心安才是。
大雪紛飛下,一時間還真是辨不清道路,楚歡對縣城的地形還不熟悉,而且青柳縣城規模不小,面積巨大,大街小巷也不在少數,自己若是漫無目的尋去,只怕天黑也找不到和盛泉。
他四下看了看,看看能否找到人問路,只是這樣的大雪天氣,卻也是少有人在大街上行走,平日裡擺攤的今日因為如此漫天大雪也未能出攤。
往前行了片刻,他頭上已經覆蓋了一層雪片,就如同白髮蒼蒼的老人一般。
便在此時,突然瞧見一個身影從前面不遠出晃動了一下,大雪之中,倒也瞧不清楚,楚歡催馬趕上,正要出聲叫喊紋路,卻猛地發現那身影竟然是頗有些熟悉。
楚歡放慢馬速,卻沒有叫出聲,只是跟在那人身後,盯著那人背影看,那人在寒雪天氣裡,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襖,抱著膀子,那棉襖顯然並不暖和,擋不住這等嚴寒,那人縮著身子,將她頗有些瘦弱的身體盡可能地縮在破舊棉襖之中。
楚歡微一思索,猛地想起來,此人卻還真是自己的熟人。
楚歡記得,自己跟著舅爺李夫子初進縣城之時,在一品香門前遇到一早不平之事,為了兩隻紅薯,一名壯漢要毆打一名乞兒,自己當時仗義出手,救下了那身體單薄的乞兒,此時在大雪之中縮著身子往前行的,可不就是那被自己救過一次的小乞兒?
這乞兒身體瘦弱,走在積雪之中,看上去十分的可憐,卻也不知這樣寒冷的天氣,他為何會出現在街頭?
楚歡心中好奇,生出憐憫之心,想看看這乞兒究竟要往哪裡去,若是太過困苦無助,自己能夠幫上一幫也是好的。
穿街走巷,兩人在大雪之中一前一後穿街過巷,那乞兒根本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隨,行了好半天,拐到一條街上,又往前行片刻,才到了一個土屋子前面。
說是土屋子,不過是依靠著旁邊的大宅的牆壁和房簷,用木頭和泥草隨意搭建起來的破舊屋子,屋頂估摸著是用蓆子蓋著,大雪積在上面,往下壓去,屋頂能夠明顯看出已經凹陷下去。
那土屋子沒有房門,只是一張草蓆子代替,乞兒掀開草簾子,閃身進去,迅速放下草蓆子,似乎是害怕風雪吹到了屋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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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八十五章 如蓮

楚歡下了馬來,輕步走到屋前,站在那草簾子前,瞧見這屋子四周兀自有許多缺口縫隙,想來這小小的屋子之內必定是十分寒冷。
聽得屋裡先是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後聽得一個聲音道:「師傅,炭火熄滅了,我先將火燒起來……你會暖和一些……!」
這聲音頗有些虛弱,卻也十分輕柔,帶著關切之意。
聽得又一個更為虛弱的聲音道:「不用燒炭……木炭不多,用不了多久,晚上會更寒,留著晚上就是……如蓮,你……你過來,師傅幫你捂一捂手……!」
卻聽那乞兒的聲音道:「師傅,如蓮不冷……只是今日我出去一遭,很多人家都關了門,鋪子也都沒有開門,所以……所以沒有尋到吃的……!」
「師傅不餓。」那虛弱聲音歎道:「孩子,難為你了,都怪師傅……!」
楚歡站在門外,心中頗有些感慨,聽那聲音,這裡面只有兩人,似乎是師徒身份,只是在這困苦條件下,一對師徒卻是互相關切。
「哎呀!」聽到屋內傳來驚呼聲,隨機聽那如蓮道:「師傅,你……你身上好冰,冷不冷?是……是如蓮沒用……!」
「不冷,不冷!」師傅聲音道:「如蓮,師傅不冷的,你……哎,都是師傅這病連累了你……那裡還有一個包子,師傅吃不下,你熱一熱,自己吃了吧……師傅有些困……!」
「師傅,你身子在發抖!」如蓮帶著哭腔道:「你病重了。我去給你請大夫,師傅,你撐一會兒,我這就去……!」
「不用,師傅……師傅撐一會兒就沒事……!」那師傅雖然這般說,但是聲音卻是愈加的虛弱,顯然是病的極重。
「不行,我這就去找張大夫,求他來為你看病……!」聲音之聲,楚歡便聽到腳步聲往門簾子這邊過來,閃身往後靠在牆壁上,就見到那瘦弱的小乞兒已經從門簾子內出來,小心翼翼地合上了簾子,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楚歡就在他身後,他卻沒有看見,顯然是十分急切要去尋大夫。
楚歡微一猶豫,伸手掀開了簾子一角,露出縫隙來,透過這道縫隙,裡面的情況竟然是一目瞭然。
三根木棍子支著房頂的草蓆子,日用物品極少,而且都是破破爛爛,在屋子角落處,有一張極矮極破舊的小床,上面蓋著一床十分破舊的被褥,被褥中顯然躺著一個人,微微鼓起。
在矮床旁邊,幾個木棍子搭在一起,組成一個小灶台,中間懸掛著一個瓦罐,旁邊雖然有一些木炭,但是數量極少,看上去又像是燃燒過的,多半是大戶人家用過倒出來,被他們拾了過來,就是這樣一點點燒過的木炭,兀自捨不得用,屋裡面沒有生活,便顯得冰冷淒涼。
整個屋內,可說是一貧如洗,根本沒有任何值錢的物事,甚至連基本的生存都存在問題,楚歡看在眼裡,心中微有些發酸。
躺在床上的那人此時正劇烈的咳嗽起來,楚歡皺眉間,卻見到床上那人掙扎著趴到了床邊,「哇」地一聲,竟是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來。
楚歡大吃一驚,正想進去,但是就這般貿然闖進去,凡是大大不妥,而且他此時卻也看清楚,那床上之人,頭上竟是沒有一絲頭髮,光禿禿的雪白一片,更驚人的是,楚歡能夠看清此人的面龐,不過三十多歲年紀,相貌卻頗為清美,柳眉瓊鼻,豁然是個女人。
一個光頭的女人。
只見那女人吐了一口鮮血之後,又一陣咳嗽,隨即才從被中取出一塊布巾,用那布巾擦拭地上的鮮血,似乎是要將地上的鮮血擦乾淨。
只是她動作十分的吃力,而且那張長得還比較好看的臉上,蒼白一片,顯是病情十分的嚴重。
楚歡微一猶豫,他與這女人素不相識,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女人,自然不好進去,想了一想,向小乞兒如蓮離開的方向望去,大雪紛飛之中,也看不清多遠,當下順著如蓮過去的方向尋過去,雖是大雪,但是如蓮踩踏的腳印倒也還能看的清楚,順著腳印往前行出片刻,轉了一條小巷子,前面便開闊起來,前方豁然有一家「張記藥鋪」。
只是看到那「張記藥鋪」大門緊閉,小乞兒如蓮縮著身子,正在敲著門,帶著哭腔叫門道:「張大夫,求求你過去看一看,等我有了銀錢,一定會還給你……我從不欠人錢的……!」
只是那藥鋪大門緊閉,無論如蓮哭的有多悲傷,裡面卻是沒有一個人應答,那藥鋪的大門也是紋絲不動。
如蓮不敢敲的太用力,但是那哭聲卻是十分的絕望和無奈,他身子慢慢軟下去,坐在門前雪地上,兀自哭道:「張大夫,你要不去救師傅,她會死的……我求求你,你讓我做什麼都成……!」
楚歡看到這裡,怒火攻心。
素來醫生的職業被看做是救死扶傷的神聖職業,但是古往今來,卻又有多少醫生見死不救,打著「救死扶傷」的旗號,無非還是為了得利而已。
他幾步間就上前去,伸手將如蓮扶起來,道:「不用求他!」
如蓮淚水漣漪,順著臉頰滑落下去,楚歡看他臉龐,卻發現他卻不再是第一次見面時的髒兮兮面龐,白嫩的臉龐上柳眉似黛,杏眼瓊鼻,那張小小的嘴唇卻有些發青,顯然是這寒冷的天氣凍住,此時終於知道,這小乞兒分明是一個姑娘家。
瞧這姑娘歲數,也不過十四五歲年紀,但是眉眼之間,卻分明是一個美人坯子。
楚歡這才有些吃驚,他急忙鬆開手,姑娘見到楚歡,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怔住,臉上顯出激動之色,道:「是……是你?」
楚歡也不多言,心知那邊屋子裡的女人病情極重,若是再不診治,十有八九熬不過這個冬天,二話不說,抬起腳來,對準藥鋪的大門狠狠一腳踢了過去。
他的腳上功夫自然是厲害無比,八里堂不少人就是廢在他這隻腳上,一腳踹出,那門板竟然是直直倒了下去,「轟」地一聲砸在地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屋裡傳出驚呼聲:「哎喲,我的媽呀……!」人影閃動,楚歡已經上前去,只瞧見門板後的大堂之內,兩名夥計正屁滾尿流在地上爬動,顯然是被這景象嚇住,而大堂正中的一張椅子上,一名四十多歲的青衫人端著茶,本來是要飲茶,此時卻是像石頭般呆立不動,拿茶杯的杯沿在他口邊,卻是不敢再引下去,那一雙眼睛直直盯著空蕩蕩的門洞,一臉的驚駭之色。
等到楚歡進到大堂,這青衫人才回過神來,猛地站起,一臉驚恐,顫聲道:「你……你是什麼人?你擅闖民宅,是……是要搶.劫嗎?」
楚歡冷冷一笑,瞅見他身邊還燒著炭爐,屋內十分的暖和,心中更是惱怒,如蓮在外面苦苦相求,這傢伙卻還在屋內生著爐子品茶,上前兩步,抓住青衫人的衣領,冷笑道:「你是張大夫?」
楚歡力氣甚大,這一抓衣領,便將青衫人的脖子勒住,青衫人一時間只覺得透不過起來,直翻白眼,手中的茶杯已經落地,「啪」的一聲響,碎成一片。
如蓮一雙眼睛滿是驚訝,站在門外,卻不知如何是好。
楚歡微鬆了鬆手,這青衫人才緩過起來,驚恐之下,老實回道:「是……我就是張思淼!」
「好得很。」楚歡冷冷道:「我來問你,你耳朵是不是不好使?」
青衫人張大夫忙道:「好使……!」
「既然好使,你怎麼聽不到外面的敲門聲?」楚歡手一推,將青衫人丟在了椅子上,回頭指著門前的如蓮,問道:「有人在門外求醫,難道你沒有聽見?」
張大夫額頭冒冷汗,道:「這位英雄是什麼人?與她有何關係?」
「有什麼關係你也不必管,我現在問你,她要請你去給人看病,你能不能跟著去?」楚歡盯著張大夫的眼睛問道。
「英雄你聽我說。」張大夫解釋道:「並非我不去,先前我已經看了兩三次,他師傅那病,委實是病入膏肓,無法可醫,就算診治,無非是要珍稀藥材續命而已……上次我好意給他們配了一些藥,他們還沒有銀子付藥錢,我自認倒霉……我這也是小本經營,若是這般施舍下去,我這藥鋪子也就甭開了……!」
如蓮淚眼婆娑,急道:「張大夫,我從不欠人錢的,欠你的藥錢,我一定會還給你,我只求你去幫我師傅看病……!」
張大夫搖頭道:「姑娘,我這不是慈善堂,而且我早就對你說過,你師父那病大羅神仙在世也是不可能醫治的,能撐過這個冬天就已經是菩薩保佑了……!」小心翼翼看了楚歡一眼,道:「英雄,那病我是不會看的,你們……你們另請高明吧……!」
楚歡淡淡道:「若是我偏要你去看呢?」
楚歡其實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但是這張大夫明知外面有人求醫,在如此大雪紛飛的天氣,卻緊閉大門在屋裡飲茶,這樣的醫德,確實讓楚歡心中十分的不痛快。
張大夫為難道:「英雄,你踢塌了我的大門,我不與你計較,但是這出診……!」
他話沒說完,楚歡又是一腳踢在旁邊一張椅子上,那椅子頓時飛起來,砸到牆壁上,「啪啦」一聲,四分五裂。
「你可以慢慢想!」楚歡淡淡道:「只盼這裡所有東西都稀巴爛之前,你能想出是不是要出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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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八十六章 回天乏術

張大夫在這青柳縣城也算得上是一位有名有好的人物,身為縣城裡屈指可數的幾位有名望的大夫,別人請他看病,從來都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會有人直闖藥鋪,威逼他去看病。
這時候大雪紛飛,街上肯定不存在衙差巡街,自己鋪子裡算然還有兩個小夥計在旁,但看目前的情況,根本不是這位「英雄」的對手,此時若是拒絕出診,倒霉的只能是自己,見到楚歡似乎又要砸東西,張大夫無奈道:「英雄莫要動手,請稍後……!」向一名夥計罵道:「還不爬起來,快去把我的藥箱拿過來!」
楚歡方才踢門而入,兩名夥計嚇得趴在地上一直沒敢起來,此時聽到吩咐,急忙爬起來,過去拿了藥箱,張大夫背著藥箱,披上大氅,戴了帽子,這才委委屈屈跟著楚歡出了門。
楚歡求醫的情景,如蓮都是看在眼中,心中感激無比,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連連向楚歡道:「恩……恩公,謝謝……謝謝您……!」
楚歡微微一笑,瞧了張大夫一眼,道:「該謝謝這位神醫才是!」
「謝謝張大夫……!」如蓮感激道。
張大夫一副苦瓜臉,帶著幾分委屈,只是點了點頭,跟著楚歡和如蓮穿過巷子,來到了那破爛的屋子前,如蓮率先掀起簾子進去,激動道:「師傅,張大夫來給您瞧病了……!」
張大夫既然到來,楚歡卻也希望他能好好瞧病,掀起簾子,先讓張大夫進去,回頭看了自己的那匹大黑馬,倒也乖巧,就在不遠處站著,馬背上沾著白雪,黑白相間,倒也是雪中一景。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究是跟著進了屋內,到的裡面,雖然不比外面酷寒,但卻也是冷風習習,絕不暖和。
如蓮叫了兩聲,床上那人卻沒有回答,當下去看,只見床上的女人已經是雙目緊閉,牙關緊咬,臉色蒼白的可怕。
如蓮頓時慌了手腳,眼淚流下來,張大夫瞅見床邊的地上有一灘血跡,歎了口氣,搖頭上去,道:「你先別說話,我來看看!」坐到床邊,這樣的貧苦人家,倒也沒有太多講究,他拉過那女人的手,為她把起脈來。
如蓮見楚歡就站在旁邊,一臉感激之色,上前來,感激道:「恩……恩公,三番兩次麻煩你,實在……實在對不起……!」
她年紀雖不大,但是言語得當。
楚歡微微一笑,擺手道:「不是什麼大事,當不得恩公二字。今日也是張大夫菩薩心腸,要多謝謝他才是。」頓了頓,道:「莫再叫我恩公,若是瞧得上,喚我一聲楚大哥就是,我比你長幾歲,倒也當得起這聲大哥!」
如蓮眉清目秀,肌膚白皙,瓊鼻比之一般人似乎要挺一些,不過或許是因為生活太過困苦,顯得十分瘦弱,身體單薄,聽楚歡這樣說,有些躊躇道:「我……我不敢!」
楚歡一身棉袍,看起來似乎有些身份,如蓮自覺身份貧寒,卻是不敢高攀。
「有何不敢?」楚歡笑道:「你喚我大哥就是,不用害怕。」
如蓮這才怯生生地道:「楚……楚大哥!」
楚歡微笑點頭,這才看向那邊,微皺起眉頭來。
片刻之後,張大夫終於收回手,搖了搖頭,如蓮戰戰兢兢問道:「張大夫,我師傅……我師傅的病怎麼樣?什麼時候才能好?」
張大夫搖頭晃腦道:「古書云,陰陽者,天地之道也……!」
他還沒說兩句,楚歡就已經皺眉道:「張大夫,這些話咱們聽不懂,你還是說些我們能懂的話,讓我們知道病情,如何?」
張大夫看了楚歡一眼,心中暗暗詛咒,但還是耐著性子道:「其實病人一直有胃病,這已經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了……!」頓了頓,才道:「依我猜測,這胃寒最少也是七八年前就已經出現,病人自身沒有好好注意調養,導致病況加深,如今早已是五臟懼寒,此為闋陰之症,你們自己也可瞧瞧她的氣色,生機十分有限……!」
如蓮眼中含淚,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
楚歡皺眉道:「你可能救下她?」
「不能!」張大夫倒也痛快:「兩位,如果你們能請到宮中御醫,或許他們醫術高明,能有起死回生之術,但是若以我言,此病已經是病入膏肓,回天乏術。有銀子,倒可以買些性溫之藥續命,就好比人參之類,而且她五臟懼寒,非得遼東道出產的野山參才成,尋常的土參根本不足以鎮住她體內的寒氣……!」
如蓮臉色慘白,神情黯然。
遼東野山參可不是尋常之物,出產稀少,據說真正的野山參,一根就值千兩銀子,那可不是尋常百姓能夠用得起,就算是富貴之家,也未必能用上,主要是達官貴人才能珍藏。
這青柳縣雖然是商旅往來之地,但真要尋起來,只怕沒有一戶人家藏有野山參,就是各家藥鋪子,也不可能出售真正的遼東野山參。
如蓮一貧如洗,莫說真正的野山參,便是普通的人參也是難以買得起。
更何況野山參有價無市,就算有銀子,也未必能逃換得到。
張大夫知道如蓮心思,搖頭道:「你也不必多想了,就算得到野山參又如何?無非讓她多活幾個月而已,這病根是治不好的。「起身來,向楚歡道:」這位英雄,不是我不盡力,確實是回天乏術!「打開藥箱,從裡面取出兩包藥來,遞給如蓮,道:「這兩味藥都是性溫藥材,雖不明貴,但也可以起到一絲作用,你煎熬了讓她服下,不過……!」搖了搖頭,背起藥箱,卻不多言。
楚歡看張大夫神情,知道他所言不假,而且此時看那女人的臉龐,白如雪,嘴唇發紫,雖然尚未醒過來,但是身體卻還是微微發抖,知道確實是無力回天。
張大夫拱了拱手,便往門外走去,如蓮手裡握著兩包藥材,一時間呆住,看著床上躺著的女人,愣愣出神。
楚歡跟著張大夫出了門,問道:「沒有其他法子?」
「我確實已經盡力。」張大夫擺手道:「英雄,這事兒到此為止,你也莫讓她再去找我,就算我來了,也還是這句話而已。」頓了頓,才道:「這裡寒氣極重,只會加重她的病情,照這樣子下去,不出一個月,她便撐不住,若是調養的好一些,也是熬不過這個冬天……!」搖搖頭,背著藥箱,就此離去。
楚歡皺起眉頭,微一沉吟,正想進去安慰幾句,目光到處,卻見不遠處正有一騎緩緩過來,楚歡仔細看去,只見那人一身黑色的棉袍,騎著一匹灰馬,風雪之中,距離十來步遠便即停下,那人翻身下馬來,竟是直向楚歡走過來。
楚歡瞧那人面龐,只見那人身體並不高大,但是行走間卻顯得下盤極其厚實,更奇怪的事,此人左眼竟然戴著一隻眼罩,是個獨眼龍。
距離三四步遠,那人拱手笑道:「敢問尊駕可是楚歡楚爺?」
楚歡眉頭鬆開,想到什麼,淡淡道:「我聽說青柳城有一個叫做白瞎子的好漢,難道你就是白瞎子?」
「不敢!」獨眼龍笑道:「在下白貴,當年被人廢了一隻招子,得了個廢號叫做白瞎子,讓楚爺見笑了!」
「閣下是來找我?」
「正是前來拜見楚爺!」白貴笑吟吟道。
楚歡知道此人當初也是青柳城一霸,倒也不是什麼善類,卻不知為何會突然找上自己,甚至知道自己會在這個地方。
白瞎子倒是十分會察言觀色,見到楚歡的神情,似乎猜出楚歡心思,笑道:「楚爺大鬧八里堂,更是將八里堂改為正氣堂,在下好生欽佩,特意前來拜會。在下在一品香擺了一桌酒,小弟做東,只想請楚爺賞個面子,一起去喝幾杯!」
他比之楚歡大上十歲也不止,卻自稱「小弟」,顯是對楚歡十分的忌憚。
楚歡素來不以貌取人,而且雖說白瞎子以前是青柳城一霸,但是楚歡對他瞭解不多,而且此人風雪天氣,竟是前來請自己飲酒,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倒也不好冷顏相對,拱手道:「白兄盛情,鄙人心領。只是今日卻不能答應白兄邀請了!」
「那就有些遺憾了!」白瞎子有些失望,打量破舊的屋子兩眼,奇道:「楚爺難道就住這樣的地方?」
楚歡一時不知白瞎子究竟是何用意,反問道:「怎麼,這地方不好?」
白瞎子一愣,但馬上笑道:「楚爺誤會了,在下絕沒有瞧不上的意思。只是這樣的地方,冬天漏風,裡面一定十分寒冷,實在不適合住下去。」
楚歡歎道:「可是有許多人連這樣的地方都沒得住!」
白瞎子點頭道:「楚爺說的是。」頓了頓,問道:「不知在下是否方便進去看一看?」
楚歡卻沒有立刻答應,這裡畢竟不是他的地方,隨意讓別人進去,總是不好。
白瞎子見楚歡有些猶豫,忙道:「楚爺,您千萬別誤會我今日前來的用意。」頓了頓,正色道:「楚爺恐怕也聽過我的名聲,都說我白瞎子以前是青柳城一霸,但是楚爺不妨往窮人口中打聽,我白瞎子是不是持強凌弱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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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八十七章 白瞎子

楚歡心中還真在想,既然被人稱為地霸,恐怕就是一個持強凌弱的地頭蛇,但是口中卻道:「我並無此意。」
白瞎子哈哈一笑,道:「楚爺,不瞞你說,我白瞎子也是窮苦人出身,當年仗著一身力氣,想踏踏實實做些事情養家餬口,但是我白瞎子性情剛直,看到不平的事情就想管一管,當年受雇於一戶財主家,說是幫他看家護院,但是後來卻讓我白瞎子幫他討要租錢,許多窮苦人家連飯都吃不上,交不上租子,便要靠我們這些人出手。」說到這裡,白瞎子盯著楚歡的眼睛問道:「如果是楚爺,該如何做?」
楚歡搖頭道:「我沒有遇到那樣的情況!」
白瞎子呵呵笑道:「楚爺可以去打聽一下,當年我白瞎子並沒有幫他欺壓百姓,反倒是見他強索一名村婦,便拿了一把刀子砍了那財主,雖然沒有砍死那傢伙,但是我卻為此蹲了三年大獄!」
楚歡一怔,到沒有想到這白瞎子竟是義氣中人。
「那財主本想將我白瞎子害死在大獄之中,但是那時的知縣老爺倒是一個明是非之人,或許對我的行為也有幾分欣賞,白瞎子最後還是活著出了大牢。」白瞎子神情淡定,帶著笑,就似乎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只是白瞎子沒有想到因禍得福,坐了三年大牢,出來之後,卻成了青柳城的名人,青柳城那幫混混全都稱他一聲白爺,甚至連知縣老爺也對他頗有幾分欣賞,從那以後,白瞎子身邊就聚集了一大幫子人,成了青柳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楚歡倒也是暗暗稱奇,想不到這白瞎子倒也是個傳奇人物,他之前幾次聽過白瞎子的名號,但今日卻是頭一次見到,本來並無什麼好感,但是白瞎子這一番話說來,楚歡對他再無一絲的厭惡之感。
白瞎子拱了拱手,道:「楚爺,白瞎子在青柳城混跡多年,雖然沒做什麼利民好事,但卻絕對沒有欺壓窮苦百姓。白瞎子手下有一幫兄弟要吃飯,所以免不了往一些鋪子裡收些銀子,也私下裡接下幫人擺平事端的活兒,那都是從有錢人手裡掏銀子,至若窮人,我和手下的弟兄碰也不碰……!」說到這裡,似乎知道楚歡要想什麼,笑道:「楚爺也許會說,這窮苦百姓無銀可掏,所以我沒有對他們動手,這話倒也不假,但是在下當年風光之時,每個月都會拿出一些銀子周濟窮人,也不是為了求名,只是想著自己的出身,不能忘本而已!」
楚歡笑道:「如此說來,白兄倒是一位急公好義之人?」
「急公好義談不上,但絕不是宵小之徒。」白瞎子正色道:「否則白某今日也不敢前來邀請楚爺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楚爺平了八里堂,青柳縣少一大惡,白瞎子心中暢快,所以覺著楚爺是可交之人,所以這才厚顏前來攀交情。」
楚歡含笑道:「白兄倒是個爽快人!」
正在此時,草簾子掀開,眼圈兒有些發紅的如蓮從裡面出來,看到楚歡,忙道:「楚……楚大哥,外面風雪大,你……你進來避避風雪……!」
她瞅見楚歡身前不遠的白瞎子,見他一副獨眼龍模樣,有些害怕,不由往後縮了縮。
白瞎子已經笑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壞人。」又笑著向楚歡問道:「楚爺,卻不知在下現在能不能算是您的朋友?」
楚歡微笑道:「鄙人處世,倒也簡單,若是別人誠心將我當做朋友,我也必將別人當作朋友!」
「好!」白瞎子一拍手,哈哈笑道:「楚爺,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白瞎子的朋友了。」向如蓮拱手道:「姑娘,在下是楚爺的朋友,卻不知能否一同進去避避風雪!」
如蓮有些不知所措,她雖然覺得如此破舊地方讓人進去有些寒酸,但是她將楚歡當作恩人,而白瞎子自稱是楚歡的朋友,自是不好拒絕,臉蛋有些泛紅,怯生生道:「裡面……裡面很破舊,你若是願意……自然可以進來避風雪!」
白瞎子哈哈一笑,他只道如蓮與楚歡有些關係,不敢怠慢,拱手道:「多謝姑娘了!」
三人進了屋內,白瞎子四下看了看,已經皺起眉頭,又見到那火堆已經生火,旁邊兩包藥已經打開,又瞧見床上的女人,頓時便明白幾分,向楚歡問道:「楚爺,你的朋友生病了?」
楚歡尚未說話,如蓮已經有些臉紅道:「這……這是我的恩公,我們……我們不是他的朋友……!」她自覺身份低微,卻是不敢高攀楚歡。
白瞎子奇道:「不是朋友?」
如蓮倒也不隱瞞,只說楚歡是路見不平,所以出手相助,並無關係。
白瞎子讚歎道:「楚爺果然是義氣中人,白瞎子欽佩。」隨即搖頭道:「這裡面可不能再住下去,你們還是離開這裡吧!」
如蓮不知白瞎子身份,但是瞧他身著上等棉袍,腰繫錦帶,知道身份不低,聽他說要讓自己離開,還以為要將自己趕出這裡,頓時求救般望向楚歡。
白瞎子一見,知道如蓮誤會了自己意思,忙道:「姑娘切莫誤會。我的意思是說,你這裡既然有病人,便不能在這裡住下去,這裡面寒氣極重,只怕病人的病情會加重。」向楚歡拱手道:「楚爺,我倒有個地方,可以安頓她們,雖然不是什麼好所在,但是卻也暖和,我想將她們安頓過去,不知楚爺意下如何?」
楚歡微笑看向如蓮,柔聲道:「姑娘,你的意思如何?」
如蓮這才明白白瞎子是一番好心,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謝這位大……大爺,不用麻煩了,我……我們能撐下去!」
「姑娘,天寒地凍,這才是第一場雪,這一個冬天還長著,只會越來越寒。」楚歡看出如蓮有些意動,只是不好意思,立刻道:「這位白善人既然出手相助,倒也不妨換個地方,也好讓你師傅好生養病!」
白瞎子聽楚歡稱自己為「白善人」,頓時有些尷尬,笑道:「楚爺取笑了。」
楚歡搖頭正色道:「白兄以前做過些什麼,在下不管,但是今日白兄出手相助,不管是何原因,終是一件善事,當得起『善人』二字!」
白瞎子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愧領這兩個字。」又道:「楚爺,你們在此稍候,我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也不多言,轉身出門而去。
見白瞎子離開,如蓮這才向楚歡道:「楚大哥,今天可是多謝你了……!」
楚歡笑道:「你可是已經謝了許多次。」過去看了看地上打開的藥包,道:「你師傅病著,咱們先將她的藥熬上。」從每包藥裡取出了一點點,放進自己懷中,抬頭見如蓮正疑惑地看著自己,楚歡笑道:「姑娘,你不要誤會,我可不是佔便宜,只是想留著兩種藥材回頭問問是何藥材,若是管用,回頭去藥店再多買一些!」
如蓮臉一紅,她雖然生活困苦,但是肌膚卻十分白膩,顯得極為秀氣,如同水仙花般給人一種清爽之感,有些不自然低垂下頭,輕聲道:「楚大哥說笑了,我不是……不是那樣想的……你是個好人。」
「我是開玩笑,你別介意。」楚歡道:「姑娘,先將藥熬上吧!」
如蓮急忙過來,取下瓦罐,向楚歡道:「楚大哥,這藥材還要碾碎……你先坐一下,我很快就好……!」她過去將屋內微一的一張破舊的小椅子拿過來,楚歡卻已經蹲在藥材邊上,搖頭道:「不用了,我來幫你碾碎,你取水就成!」
如蓮忙道:「不成不成,怎能讓你做事?」楚歡卻也不管,取了藥材,找了小瓷碗,開始幫著熬藥,如蓮見狀,知道勸說不住,也就作罷。
她與師父相依為命,一直受人欺凌,從沒有人對她這般關護,而楚歡兩次相助,今日又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心中對楚歡實在是感激無比,只覺得楚歡就是上天派來幫助自己的神仙一般。
瓦罐放在火堆上熬製,楚歡這才坐下,歎道:「姑娘沒有其他親人嗎?為何如此貧苦?」
如蓮道:「楚大哥,你……你叫我如蓮就好,我的法號……法號是如蓮!」
「法號?」楚歡一怔。
如蓮雙手合十,臉上顯出虔誠之色:「阿彌陀佛,楚大哥,我是佛門中人,師傅給我取了法號,喚作如蓮!」
楚歡錯愕無比,如蓮一直戴著一頂破舊的帽子,身著破舊的大棉襖,若不細看,只以為是個小乞兒,如果不是如蓮臉上墨塵盡去,還真難看出她是女子,楚歡更不可能猜出他竟然是一位小尼姑。
忽然間明白過來,床上那女人頭上沒有一根青絲,那自然是一位尼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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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6-23 11:45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八十八章 安頓

如蓮見楚歡神色有些怪異,還當楚歡嫌棄自己身份,心中有些失落,勉強笑道:「楚大哥,我……我不敢瞞你……!」她俏面生怯,顯得楚楚可憐。
楚歡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忙搖頭笑道:「如蓮,我不知你是出家人,如果有失禮之處,你可莫放在心上。」
「楚大哥,你是菩薩派來幫助我和師傅的,我一定會為你誦經念佛,求菩薩保佑你。」如蓮神色堅定,十分誠懇道:「你一心為善,菩薩一定會保佑你這樣的好人。」
楚歡呵呵一笑,隨即皺眉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何不在庵堂,卻住在這裡?」加問一句:「你們是青柳縣的人?」
如蓮搖搖頭,神情黯然道:「我一直和師傅住在府城靜慈庵,一年前靜慈庵出了事情,師傅便帶著我離開了那裡,可是府城其他庵堂不收留我們,我和師傅最後輾轉來到了這裡,就在這裡住了下來……兩個月前,師傅突然不能起身,我……我只能照顧師傅……!」說到這裡,俏臉一紅,低著頭,「上次碰到楚大哥,是……是因為出去化緣卻沒有得到食物,師傅又病在這裡,需要進食,所以……所以我……!」她回頭看了兀自沉睡不醒的師傅一眼,壓低聲音道:「所以我那天偷了兩隻紅薯……!」
楚歡微皺眉頭,他倒不是怪責如蓮偷紅薯,而是想到如蓮當時的處境,只覺得心中頗有些心酸,瞧如蓮並不是十分通世務,她身為佛門子弟,卻要迫於無奈偷東西,當時心裡一定是十分的難受。
如蓮見到楚歡皺眉,還以為楚歡瞧不起自己,愈發地忐忑,怯生生道:「楚大哥,我……我知道自己破了佛戒,所以……所以我回來之後,偷偷在心裡念了一百遍《百戒經》,也向佛祖乞求原諒……我不是有意要偷東西,可是師傅當時十分虛弱,若是……若是沒有東西吃,師傅的身子更不會好……不管佛祖是否原諒,所有的罪孽,我都一力承擔……!」說到此處,如蓮雙手合十,輕誦佛號,一臉虔誠。
楚歡看的辛酸,柔聲道:「如蓮,你那不是偷東西,那是為了救人。我佛慈悲,本就是為了濟世救人,這是佛意的要旨,你沒有違背佛意要旨,一心救人,佛祖有知,只會保佑你,又怎會怪你!」
如蓮臉上顯出幾分歡喜之色,問道:「楚大哥,你……你說佛祖當真不會怪我?」
楚歡微笑點頭道:「絕對不會!」
如蓮臉上這才顯出幾分解脫的神色,楚歡心中暗歎:「這小尼姑只怕一直記掛著這件事情,這幾天恐怕也是一直壓在心頭。」
他還想詢問靜慈庵究竟出了何事,她師徒二人為何要離開靜慈庵,還沒來得及問,聽的屋外傳來一陣響動,很快草簾子被掀開,白瞎子已經進了來,向楚歡拱了拱手,隨即道:「楚爺,我叫了一輛馬車過來,這裡收拾一下,便可以搬到那邊去了。」
楚歡見白瞎子做事雷厲風行乾脆利落,倒也有幾分欣賞,微微點頭,向如蓮道:「如蓮,馬車來了,你這裡可還有什麼要收拾的?」
其實這屋子裡一貧如洗,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
白瞎子已經道:「如蓮姑娘,除了貴重之物,其他的倒也不必收拾,那邊一切生活用品俱都齊全,不會委屈了姑娘!」
他這只是客氣話,只瞧如蓮樣子,怎可能還有什麼貴重物品,否則也不至於請大夫看病都拿不出銀錢來。
如蓮這時候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著師傅病情嚴重,卻也知道這裡確實不能再待下去。
白瞎子見如蓮樣子,哈哈一笑,向楚歡道:「楚爺,事急從權,雖然男女有別,但是如今也顧不得這許多,你我一起將如蓮姑娘的師傅抬上馬車如何?」
楚歡看向如蓮,如蓮忙點頭道:「有勞了!」
當下也不多言,如蓮上去收拾,白瞎子和楚歡一起小心翼翼地將女尼姑抬上了馬車,這女尼姑臉色發白,兀自在昏睡之中。
一輛馬車停在風雪之中,車廂極寬闊,裡面準備了厚實的被褥,更是燒了火爐子,如蓮在旁一起幫襯著安頓好女尼姑,又回屋子裡收拾了一隻包裹,更將已經熬好的藥罐拎到馬車上,一切就緒,如蓮有些不捨地看了看那破舊的小屋子,終是上了馬車。
楚歡和白瞎子騎馬跟在馬車旁邊,馬車行起來,速度卻很慢,一來是風雪天氣,二來也是顧忌車中的病人,在風雪中穿了幾條巷子,過了兩條街,竟是到了一家客棧門前。
白瞎子向楚歡拱手道:「楚爺稍候!」下馬進了客棧,沒過片刻,帶著一位很是富態的中年人出來,見到楚歡,笑瞇瞇拱手道:「這位就是楚大爺吧?」
楚歡此時已經知道白瞎子是準備將如蓮師徒安排在這家客棧,這中年人想來是這家客棧的掌櫃,拱手笑道:「有勞了!」
白瞎子道:「楚爺,這是祥雲客棧的掌櫃李富貴!」
楚歡見這掌櫃胖乎乎的,很是富態,這李富貴的名字還真是沒有叫錯。
李富貴已經笑道:「日後還要仰仗楚爺照顧。」見馬車停在門外,忙道:「後院已經收拾妥當,這前面客來客往,不得清淨,而且人多手雜,不好安頓在這裡,後院單有一個小院子,那裡有一間屋子,雖然說不上好,但是乾淨暖和,我這便領你們過去!」
當下李富貴領著眾人繞了客棧半圈,到了後院,後院大門已經敞開,進了院中,院子倒是蠻大,而且院中有院,處在大院子左側,來到小院子裡,果然有一間房屋,雖然不大,但是看起來結實無比,而且密不透風,比之如蓮先前的破舊房子要勝出十倍不止。
屋內有正堂有房間,楚歡下馬率先進去看了一番,只見裡面傢俱俱全,所有生活用品都是備的好好的,而且屋內生了爐子,極是溫暖,桌椅都是擦拭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白瞎子跟進來,笑問道:「楚爺,這地方可還合適?」
楚歡此時倒有幾分感激白瞎子,拱手道:「白兄以後莫要稱呼楚爺,既然是朋友相交,日後兄弟相稱便是!」
白瞎子呵呵一笑,當下兩人又出去將女尼姑抬進了房內的床上,這裡的木床自然是結實得很,而且被褥嶄新厚實,屋內爐子裡的炭火燒的正旺,異常暖和。
如蓮進了屋內,直覺得如同在夢中一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富貴已經道:「楚爺放心,白爺有交代,我們這邊是斷然不會怠慢。每天到了飯口,會有人送飯過來,而且沒有這位姑娘的允許,旁人也不敢輕易進來。」看了床上女尼姑一眼,道:「白爺交代過,這裡有位病人,回頭我就會去請大夫過來診治!」
白瞎子滿意道:「她們住在這裡,要是有什麼事情……!」
李富貴忙搶著道:「白爺放心,她們住在這裡,絕不會出現任何事情!」
「我是說她們若是真有什麼事情,你們就按照吩咐去辦,回頭再告訴我。」白瞎子道:「這兩位都是我的遠房親戚,過來投奔我,若是出現差錯,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
李富貴忙陪笑道:「小人明白!」
如蓮聽白瞎子說是他親戚,有些尷尬,但是知道白瞎子是好意,擔心自己在這邊受怠慢,想到半日時間從地獄到天堂,一切都是因為楚歡之故,對楚歡更是感激無比,兀自覺得是在夢中,只盼著這美夢不要被驚醒。
楚歡見這邊安頓妥善,想到還有許多人在擔心自己,自己也不能在這邊耽擱,向白瞎子拱手道:「白兄,這次當真是有勞了。只是今日另有他事,回頭由我做東,再請白兄飲幾杯水酒!」
白瞎子笑道:「楚兄這話我可記著,我可等著你!」
「自然!」楚歡笑道,從懷裡取出那兩味藥材,遞給李富貴:「病人可能需要這兩味藥材,回頭有勞李掌櫃去購買一些!」又從身上拿出馬靖所送的袋子,拿出一片金葉子,遞向李富貴:「回頭你去將這金葉子兌換成銀子,他們在這裡的一切花銷,你儘管從這上面扣下,剩餘的便交給如蓮姑娘!」
李富貴看向白瞎子,還未說話,卻見白瞎子已經板起臉來,不悅道:「楚兄這是什麼意思?」
「李掌櫃是開門做生意,自然不能讓他虧著!」楚歡微笑道。
白瞎子搖頭道:「楚兄還當我是欺凌他?收回你的金子,白瞎子雖然混得不好,但是這點銀錢還能拿得出。」歎道:「楚兄為人仗義,我白瞎子也不是含糊的人,你若是不收回金子,那便是不將我白瞎子當朋友,只要有我白瞎子在,不會讓她們受委屈,楚兄儘管放心就是!」
李富貴在旁心中暗中嘟囔:「這兩人到底是誰的親戚?白爺說是他的遠房親戚,怎地我瞧倒像是這位楚爺的親戚?」這話只在心中嘟囔,自是不敢說出來。
楚歡想了一想,收起金子,笑道:「如此,我就不客套了。」向如蓮道:「如蓮,你們就先住在這裡,好生為你師傅養病,我還有事在身,先過去,等到回頭有時間,再來看你!」
如蓮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臉感激道:「楚……楚大哥,謝謝你!」
「又謝?」楚歡笑道:「以後可不許再謝。」
白瞎子在旁笑道:「姑娘難道不謝我?我今日也可是出了一點力氣!」
「自然要謝的。」如蓮知道白瞎子是在開玩笑,嫣然一笑,這是楚歡第一次見她笑,猶如百合盛開,十分的美麗,聽她脆生生道:「多謝白大叔!」
白瞎子一愣,隨即哈哈笑起來:「楚兄,這可有意思了,如蓮姑娘稱你楚大哥,卻叫我做白大叔,而你我兄弟相稱,這……這輩分可就全亂了。」
眾人頓時笑起來,本有些拘束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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