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6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百零九章 羞人的珍珠

    琳瑯臉色不好看,出言喝止,陸世勛也就不好再弄得太難看,冷哼一聲,坐了下去,楚歡卻是向琳瑯拱手道︰“大東家,話不投機半句多,不是一類人,坐在同一張桌上也沒什麼意思。”也不多言,轉身便離開了正堂。

    琳瑯起身來,急忙追了出去。

    楚歡出了門,琳瑯蓮步快行跟上來,楚歡卻已經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琳瑯有些內疚道︰“楚歡,我……!”

    楚歡卻已經搖頭含笑道︰“大東家誤會了。”

    琳瑯一怔,不明白楚歡的意思。

    楚歡神情肅然,輕聲道︰“大東家,此人當著大東家的面,不能約束自己,很是狂妄,而且我瞧他眼中的神色頗有些古怪,所以……!”他沒有將話說下去,但是琳瑯知道他話里的意思,那顯然是暗指陸世勛不懷好意。

    其實陸世勛雖然有時候做作斯文樣子,但是他骨子里的那種紈褲氣息根本掩飾不了,只要稍微精明一點,誰都能看出陸世勛對琳瑯懷有居心。

    琳瑯禁不住俏臉一熱,微點螓首,道︰“我知道。”

    “我當著你的面與他起矛盾,並不是因為他對我的輕慢。”楚歡平靜道︰“但是必須要給他一個警示,讓他明白,這里是大東家的府邸,他在這里最好不要肆意妄為!”

    琳瑯冰雪聰明,自然也明白了楚歡深意,露出一絲感激之色,道︰“楚歡,可難為你想得這麼仔細!”

    楚歡溫和一笑,似乎想到什麼,猶豫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來,正是陳記布莊的陳棟送給他的那只銅盒子。

    楚歡並沒有細看過,打開過一次,里面似乎是用絲線串起來的小珍珠,他只覺著這有可能是一件珍貴的玩物。

    琳瑯有些奇怪,問道︰“這是什麼?”

    楚歡將銅盒子遞過來,有些不自然道︰“這個……這個是件小玩意,大東家對楚歡十分照顧,這件東西……是楚環送給你的!”

    他第一次送東西給這位佳人,而且這女人乃是家資殷富的有錢人,卻也不知琳瑯能否瞧得上,只不過感激琳瑯對自己家人的安頓,所以送這件禮物也是表示謝意而已。

    琳瑯一愣,她沒有想到楚歡竟然有會送自己東西,一怔過後,臉上顯出一絲歡喜之色,竟也不拘束,接了過去,嫵媚笑道︰“那可多謝你了!”

    此時陸世勛卻正站在門前,遠遠瞧見楚歡掏出一只盒子送給琳瑯,琳瑯欣然接受,便想到昨夜自己送琳瑯夜明珠,琳瑯竟是拒絕,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回轉到廳中,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笑道︰“甦琳瑯真是欺人太甚……!”眼中又現出陰冷之色,看向蕭辰,問道︰“你看那小子根基如何?”

    蕭辰正在飲酒,听陸世勛動問,他才抬起頭,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他殺過人!”

    陸世勛臉色一驚,低聲道︰“你是說……他是殺人犯?”

    “那我是不是殺人犯?”蕭辰淡淡問道。

    陸世勛眯起眼楮,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那臭小子不簡單?”

    “他有殺氣。”蕭辰雖然是陸世勛的隨從,但是看起來卻並不陸世勛低一等,輕聲道︰“那種殺氣,只有殺過人的人才有!”

    他沒有做太多解釋。

    但是陸世勛相信他的話,有些人本就是同一類人,外人看不出來的事物,他們互相之間卻能一眼就看穿。

    陸世勛湊近過去,低聲道︰“那你們兩個相比,是他能殺你,還是你能殺他?”

    蕭辰眼中顯出奇怪之色,看了陸世勛一眼,才低聲道︰“你是想讓我殺他?”

    正在此時,琳瑯卻已經回到堂中,陸世勛不好再說,琳瑯已經道︰“陸世兄,你也許多年沒有來雲山府,用過早飯,不妨上街市上去看一看!”

    陸世勛笑道︰“世妹難道有空陪我前往?”

    琳瑯神情淡定,搖頭道︰“琳瑯尚有雜務在身,卻是不能相陪。我會安排人隨同陸世兄一同去逛街!”

    陸世勛失望道︰“那倒不必。”隨即又道︰“昨夜已經和世妹說過,要邀請幾位雲山府官員小聚片刻,今日我便親自前往下帖子。”

    琳瑯柳眉微蹙,但還是點點頭,道︰“那就有勞陸世兄!”

    “本來為兄想找一個大酒樓。”陸世勛道︰“不過仔細想一想,那終究是人多眼雜……世妹,為兄打算將宴會安排在貴府之中,不知可否?”

    琳瑯淡然笑道︰“只怕那些官員不會屈尊來此!”

    陸世勛擺擺手,得意道︰“世妹放心。我陸家是太原名門大族,有不少官場中人,族叔也是在戶部擔任要職,我親自出面邀請,他們應當還是能夠給幾分薄面。”

    他這自然也是在琳瑯面前夸耀自己的家門顯赫。

    琳瑯也不多言,與陸世勛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陸世勛看到她手中那只銅盒子還沒有收起來,眼中劃過冷意,對楚歡更是滿腔恨意。

    等到陸世勛用過早餐帶著蕭辰離開之後,琳瑯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將銅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妝台上。

    這銅盒子看起來平平無奇,琳瑯也不覺的里面是什麼珍貴的禮物,但是這是楚環頭一遭送自己東西,琳瑯心中還是有幾分激動。

    她坐在梳妝台前,十分小心地打開了銅盒子,只見里面卻是一顆顆用絲線串起來的小珍珠,有些奇怪,這東西看起來價值不菲,似乎並不便宜,看來楚歡為了送自己禮物,倒是大為破費。

    琳瑯對于禮物是否貴重,其實並不十分看重,但是話說回來,任何一個女人,若是別人送的禮物貴重一些,那總代表著花了心思,自然也會歡喜幾分。

    琳瑯臉上也禁不住顯出嬌俏的笑容。

    她伸手將盒子里面的禮物取出來,看上去雖然不大,但是取出來,卻是越來越多,只見許多根上等的絲線將那些珍珠串在一起,珍珠雖小,但是數量卻多。

    等到全都取出來,琳瑯卻感覺十分的奇怪,這東西她還真是沒有見過,兩手輕輕拉開,一時間還真是看不明白。

    她往銅鏡中瞅去,禮物橫拉胸前,那銅鏡之中,將這件禮物的影像清晰地映在其中,琳瑯只看了一小會,猛地“哎呀”叫了一聲,臉上一片通紅,就像火烤般燒起來。

    她一開始沒看出來,但是經過銅鏡映照,再加上比劃兩下,終于看清了這件禮物是什麼,這哪里是什麼普通的珍珠,完全是一副用珍珠串在一起打造而成的抹胸。

    這種抹胸,也不是普通的抹胸,而是閨房之樂時,用來增加情趣的貼身情趣品。

    夜深人靜,脫光身上的衣裳,將這抹胸圍在胸口,燈火照耀下,珍珠閃閃發光,映襯著白雪般的胸脯,那可是能夠增加無窮的閨房之樂。

    琳瑯此時甚至能夠發現,這珍珠抹胸的兩個敏感地方,那珍珠就比別處大上一些,整個抹胸用絲線串著珍珠,縱橫交錯,就像掛上珍珠的漁網一樣。

    一想到這樣的抹胸穿在身上的模樣,琳瑯就感覺的面紅耳赤,胸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腦中一時間一片混亂。

    看到銅鏡之中,自己已然橫拉著珍珠抹胸在豐滿胸脯前,琳瑯更是羞惱無比,急忙將手中的珍珠抹胸丟在了桌子上,輕拍著胸口,呼吸急促起來,那豐滿酥胸上下起伏,波濤洶涌。

    “楚歡,你個……你個壞胚子……!”琳瑯咬著牙,一時間又是羞澀又是惱怒,她實在不明白楚歡為何要這樣做。

    送禮物,什麼東西不好送,哪怕是一只梳子一雙鞋子,自己也會開心無比,可是那家伙怎能送這樣羞人的禮物。

    他這是想要做什麼?

    琳瑯在梳妝台前呆坐了一陣,看著銅鏡里自己那張已經有若桃花盛開般紅彤彤的臉,那張臉上,明顯是羞臊多于惱怒。

    她的呼吸還是很急促,伸手輕輕拍胸口,她卻是沒有發現,自己的手心之中,不知何時已經滿是汗水。

    琳瑯自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到心跳稍微緩和下來,她才再次看向被自己扔到一旁的那條珍珠抹胸,一咬牙,臉上又是一熱,手兒有些發顫,將那條珍珠抹胸拉了過來,放進了銅盒子之中,微一猶豫,關上銅盒子,拉開梳妝台的一個抽屜,將那銅盒子小心翼翼放了進去。

    楚歡此時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令人極其尷尬的事情,他正在護院的院子之中,帶著這些人開始練習蹲馬步。

    這些人看起來十分強壯,但是沒有任何武功根基,楚歡雖然並不覺得真要將他們練成高手,但是基本的功底還是要練扎實的。

    黃昏時分,甦伯來到院子,叫過楚歡,低聲道︰“楚小兄,晚上安排幾個人巡夜,陸少東家離開雲山府之前,府里要加強戒備!”

    楚歡明白甦伯的意思,知道甦伯是擔心陸世勛會在甦府胡作非為,點頭道︰“甦伯放心,大東家既然養了護院,大伙兒也不會只吃干飯!”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7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一零章 蛇來鼠至

    陸世勛住在甦府,琳瑯雖然不便拒絕,但卻是提防起來,而楚歡得到甦伯的吩咐,接下來一陣日子卻是要時刻守衛在甦府,所以天黑之前,楚歡抽空回了自己家中一趟,只說甦府事務繁忙,可能有幾日不能歸家。

    楚李氏囑咐楚歡盡力做事,而素娘卻是為楚歡連夜縫制了一雙手套,楚歡戴在手上,卻也是十分暖和,心中卻更加覺得素娘還是十分賢惠的。

    這一夜楚歡雖然在甦府派人巡守,但是整整一夜,陸世勛卻沒有回來,也不知去向何方,直到次日黃昏,這才返回了甦府。

    這一整日,楚歡卻是沒有見到琳瑯,直到第三日,甦府上下開始忙碌起來,卻是陸世勛邀請了客人,要在甦府設宴。

    琳瑯雖然心中覺得不妥,但畢竟和陸家沒有翻臉,而且當前形勢,甦家也要靠陸家的糧食將酒坊撐下去,所以不好拒絕。

    而且琳瑯心中畢竟也存了幾分期冀,陸世勛信誓旦旦要攀上雲山府的官場,一勞永逸解決糧食供給問題,若是真的有這個希望,琳瑯自然不會拒絕。

    酒宴設在寬闊無比的正堂,這一日黃昏時分,整個甦府就處處燈火通明,琳瑯親自操持下,甦府正堂更是燈火燦爛,溫暖如春。

    甦家不缺銀子,陸世勛既然邀請了官員赴宴,琳瑯自然不會怠慢,府中上下忙忙碌碌,楚歡領著手下的護院們也都是過來幫忙。

    只是楚歡卻覺得有些奇怪,往日琳瑯看到自己,都會主動說話,十分熱情,但是今日琳瑯卻似乎有些害怕自己一般,總是和自己拉開一點距離,偶爾與自己目光接觸,琳瑯的臉上就會紅彤彤一片,那眼神看起來也有些慌亂,這讓楚歡百思不得其解。

    前兩日素娘的反應就有些古怪,楚歡也沒有怎麼在意,今日琳瑯卻也是顯得有些奇怪,這讓楚歡心里十分納悶,時不時地摸摸自己的臉,難不成自己的臉上長了花,為何和自己接觸的兩名女性情緒似乎都有些反常。

    陸世勛卻是一副公子哥兒作派,就似乎是甦府的主人一樣,背著雙手走來走去,一會兒責備那扇屏風擺的不正,一會兒斥罵花瓶放的地方錯了,一會兒說檀香太濃,一會兒又說桌椅不干淨,極盡挑三揀四之能事,口中還大言不慚地道︰“近日來的可都不是一般人,若非這次機會,你們只怕一輩子也見不著,可萬萬不能怠慢了。”

    他這幅姿態,甦府上下看在眼里,只覺得十分惱怒,卻又不敢發作。

    即使是甦府真正的主人琳瑯,平日里也是和善對待下人,哪有陸世勛這般狂妄無禮,而陸世勛毫無自知之明,肆無忌憚,就似乎真的將甦家當成了他的府邸。

    天尚未入黑,就有人匆匆來報︰“小姐,有客來了!”

    陸世勛一拍手,笑道︰“世妹,看來是為兄邀請的客人到來,我們這便去迎接,可不能失了禮數!”

    琳瑯微一猶豫,望向不遠處的楚歡,見到楚歡正看著自己,粉頰一陣發燒,貝齒咬著銀牙,終于還是道︰“楚歡,你……你隨我一同去迎客!”

    楚歡哪里知道琳瑯每次看到他就會想到珍珠抹胸的事兒,听琳瑯呼喚,答應一聲,走到了琳瑯身邊,他這一走近過來,琳瑯臉上更是發燙,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氣定神閑淡定自若,心里砰砰直跳,暗想︰“看他也不像……不想輕薄之人,怎會……怎會做那羞人之事……!”

    陸世勛在旁看見,見琳瑯看楚歡神色有異,而且俏臉泛紅,他是風月場中的老手,只一眼就看出琳瑯的不對勁,心中頓時升起極大的怨怒︰“難不成甦琳瑯看上了這小子?”禁不住打量楚歡幾眼,只見楚歡身材勻稱,皮膚雖然稍顯黑一些,但是那一雙眼楮很是明亮,眉毛上揚,臉龐稜角分明,不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十分英俊之人,但是十分耐看,屬于那種越看越好看也越看也有味道的男子。

    此時琳瑯已經領著楚歡往府門去迎,陸世勛快步跟上,他是想著成為這場宴會的主角,擺出一副有人脈的姿態讓琳瑯見識一番,所以自然不會落後。

    府門之處,甦伯已經守在門前等候客人,琳瑯遠遠就瞧見從門外進來幾位錦裘之人,這幾人琳瑯倒也熟悉,都是雲山府有名有號的大商人。

    陸世勛已經以一副主人的姿態迎上前去,拱手笑道︰“寒夜淒冷,幾位東家不辭辛苦,實在是感激不盡啊!”

    陸家乃是太原府首屈一指的大富商,也是太原有名的望族,糧食生意是他們的主營,自然也不發其他生意,而陸家家主作為太原府商會的會長,不光在太原府有著極強的勢力,因為生意場上的往來,在其他各道也都是有不少生意上的伙伴,這雲山府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這幾名雲山府有名號的大商人前來,雖然是陸世勛出面去請,但是這些人真正還是沖著陸老太爺的面子前來。

    諸位大商也都拱手還禮,一陣寒暄,正要迎進廳內,卻听得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琳瑯知道又是有客前來,迎出門去,只見大門之外竟是來了一隊人,個個都是騎著大馬,身穿鎧甲,武器在身,簇擁著一名黑甲漢子在府前停馬。

    那黑甲漢子翻身下馬,大搖大擺上來,口中粗聲道︰“媽拉個巴子,這天可真是邪乎,出門的時候還暖烘烘的,這會子老子的兩條腿都凍麻了!”

    楚歡跟在琳瑯身邊,瞅見這黑甲漢子,皺起眉頭來,卻見到陸世勛已經屁顛屁顛迎上去,躬著身子恭敬道︰“羅大人,讓您受累了,快請進快請進!”向琳瑯道︰“世妹,這位是西山道衛所軍指揮使羅大人,你們只怕還沒見過!”

    楚歡一怔,想不到此人便是與總督喬明堂嫌隙極深水火不容的衛所軍指揮使羅世良。

    羅世良四十出頭,身板兒很硬,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草莽氣息,還真是武人出身,大長臉,雖然沒有長須,但是嘴唇上下一圈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短須,看上去便有強悍之氣,他行走之時,大搖大擺,一看就是一個慣于發號施令的人物。

    此人眼楮看起來不大,但是眼中精光四射,外表看起來似乎很是粗獷,但是楚歡明白,此人的心機絕不會像他的外表這樣粗野,否則也不至于讓喬明堂睡不踏實。

    楚歡也沒有想到陸世勛有這樣的本事,竟然能請得動這位雲山府數一數二的人物。

    除了這位羅世良,在羅世良的隨從之中,楚歡卻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臉孔,正是幾日前與衛天青在順風館酒樓發生沖突的那位黃千戶,楚歡清晰記得,此人大名叫做黃志肖。

    此時那黃志肖顯然也發現了楚歡,當日楚歡與衛天青在一起,這黃志肖自然是看在眼中,今日在甦府突然見到楚歡,黃志肖眼中劃過一絲驚訝,臉色也陰沉下去。

    琳瑯上前去,盈盈一禮,恭敬道︰“民女甦琳瑯,見過羅大人!”

    羅世良打量琳瑯幾眼,摸著粗須哈哈笑道︰“不要客氣了,今日上貴府叨擾,給你們添麻煩了。”隨即又笑道︰“本將倒也听說過,和盛泉的大東家甦琳瑯乃是咱們雲山府數一數二的大美人,今日一見,果然是風姿綽約,實在是個大大的美人,傳言不假,傳言不假!”他這話就有幾分輕薄,琳瑯低著螓首,柳眉微蹙,道︰“大人過獎了!”

    羅世良回過頭,使了個眼色,他帶來的十余名隨從立刻上前來,從人群中擠進府內,直往正堂而去。

    琳瑯俏臉有些泛白,羅世良已經哈哈笑道︰“本將是個粗莽武人,不藏著掖著。”一邊往府中行一邊大聲道︰“明里暗里,有很多人想殺本將,本將這些年殺人少,所以膽子也變小了,生怕有人刺殺本將,出門都會帶著貼身侍從,就擔心這顆腦袋被人摘了去!”

    他看似大大咧咧說出這番話,但是這番話一說出來,卻帶著一股子寒意,冬夜本就淒冷,經羅世良這幾句話,空氣中的氣溫似乎更下降幾分。

    那些先來的大商戶也紛紛上前來拜見,一個個畢恭畢敬。

    琳瑯心中此時卻頗有些不踏實,她冰雪聰明,這羅世良虛偽做作,就連那笑都帶著詭異氣息,這讓琳瑯實在是很不舒服。

    似乎也看出琳瑯的不安,楚歡湊近過來,輕聲道︰“大東家,不用慌,只是一頓酒宴而已,我在你身邊!”

    此時的楚歡,倒似乎比琳瑯見得世面更多更大。

    琳瑯听到楚歡熟悉溫柔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不知為何,本來有些不安的心竟是鎮定不少,回過頭,看了楚歡一眼,輕柔一笑。

    陸世勛已經陪著羅世良先往大堂中去,一直躬著身子跟在旁邊,琳瑯微一沉吟,終是起步往堂中返回去,只是還沒離開府門幾步,又听得門外有人大聲叫道︰“劉老太爺到!”

    琳瑯豁然止步,俏臉立時變得十分難看,嬌軀微震,銀牙已經咬起來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8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一一章 蛇鼠一窩

    楚歡正跟著琳瑯往堂中行去,陡然听到外面的聲音,臉色也與琳瑯一般,變得凝重起來。

    楚歡自然是知道,琳瑯的和盛泉如今陷入困局,去往太原府求救陸家,其根源就是因為雲山府商會會長劉老太爺從中作梗。

    劉老太爺老牛想吃嫩草,沒能得逞,這才對琳瑯發起報復,暗中勒令雲山府小小糧商不許對和盛泉供應糧食,這事兒雖然沒有擺在台面,但是大伙兒卻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想不到今日那個老家伙卻陡然上門來。

    “老太爺”這個稱呼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擔上,即使雲山還有其他劉姓長者,但是除了那老家伙,只怕也沒有人敢稱“劉老太爺”。

    琳瑯低聲道︰“陸世勛這是想做什麼?”顯然明擺著劉老太爺八成也是陸世勛請過來,請來羅指揮使倒也罷了,這陸世勛卻將劉老太爺請來做什麼。

    甦伯此時也在琳瑯身邊,壓低聲音道︰“小姐,暫時忍一忍,羅大人在這里!”

    老人家深知民不與官斗的道理,甦家雖然也是雲山府的商界大戶,但畢竟是民,今日羅指揮使前來,總不能讓場面太過難堪。

    琳瑯微點螓首,她打理和盛泉,自然也不是普通女子,轉過身來,只見從府門處,一名青衣小廝扶著一位老者正往府內進來。

    楚歡打量劉老太爺幾眼,只見這老家伙一身錦裘,右手拄著一根拐杖,雖然須發皆白,但是他臉上的皮膚卻不像一般老者那般枯皺,看上去精神健碩,老當益壯,一雙眼楮也無渾濁之色,倒是保養的極好。

    琳瑯一咬牙,終是上前去,盈盈一禮,勉強笑道︰“琳瑯見過劉世伯!”

    劉老太爺帶著和藹的笑,抬手道︰“琳瑯啊,都是自家人,就不要如此拘禮。老夫許久不曾過來看你,今日得此機會,也正好過來瞧瞧。”

    他一副親切和藹樣子,若不是楚環早就知道這老家伙十分卑鄙無恥之人,還真要被這老家伙慈祥的面孔所蒙蔽。

    劉老太爺今年年近七十,那早就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但是保養得當,看上去還不到六十歲,他曾經在京中為官,一生所經事情眾多,極能掩飾,更能做戲,那眼眸子里的神色看起來也是十分的溫和,哪怕那眼珠子在琳瑯豐滿的胸脯掃過,卻也是一副道貌岸然親切和藹之色。

    當下迎著劉老太爺進了正堂,羅指揮使見到劉老太爺進來,卻已經起身拱手笑道︰“老太爺,這麼冷的天,您老不辭辛苦,前來赴宴,這還真是給面子。”

    他堂堂衛所軍指揮使,對著劉老太爺卻也帶著幾分尊敬,楚歡看在眼里,便知道這老家伙確實是有財有勢,在雲山府是了不得的人物。

    劉老太爺撫須呵呵笑道︰“甦老東家生前與老夫交好,如今他去了,老夫卻不會忘記舊情,今日也是趁這個機會來看看琳瑯佷女。”他說起來輕描淡寫自然無比,就像和盛泉遇到今日的困境與他毫無干系一般。

    陸世勛已經快步上前來,深深一禮,道︰“小佷臨來雲山府,家父交待過,定要代他老人家拜訪劉伯父,今夜是借花獻佛,請劉伯父前來飲幾杯水酒,實在是有勞劉伯父了。”

    他一口一個“劉伯父”,顯得十分親昵。

    此時琳瑯這個真正的主人反倒似乎成了配角,而這陸世勛反倒真的成了甦家的主人一般。

    當下各人落座,羅世良要謙讓主座給劉老太爺,卻被劉老太爺拒絕,二人一番推辭,羅世良終是坐了主座,而劉老太爺在次席坐了,其他那些大商戶也都依次坐下,堂上燈火通明,一時間倒也顯得十分熱鬧。

    羅世良帶來的十多名盔甲武士,分局大堂兩側站住,一個個冷冰冰的猶若石雕,而千戶黃志肖就站在羅世良身側,手按腰間佩刀刀柄,一副如臨大敵謹慎戒備的樣子。

    甦府的丫鬟們如同穿花蝴蝶,捧著熱葷美食,擺到席上,又為客人們斟酒。

    琳瑯身為主人,自然是要說幾句致辭,只是她剛想起身,陸世勛卻已經端杯起身,笑道︰“今日承蒙諸位賞臉,前來赴宴,小佷實在是三生有幸。小佷先敬諸位一杯!”

    他一飲而盡,眾人也都端杯飲酒。

    等到眾人放下酒杯,陸世勛一拱手,朗聲道︰“小佷此番前來雲山府,一來是為了拜見諸位,二來也是為甦世妹送來糧食。”頓了頓,緩緩道︰“諸位也都知道,我陸家和雲山甦家乃是世交,甦陸兩家,乃是一體,甦家的事情就是我陸家的事情,此番甦家遇到困難,我陸家自然是要出手相助的。諸位都是雲山府有頭臉的人物,今日給我陸家面子,前來赴宴,我陸世勛十分的感激,但是卻也要替甦世妹說一句,這日後在雲山地面上,還要請諸位多多照顧和盛泉!”

    琳瑯只覺得這話十分刺耳,不等別人說話,她已經盈盈起身來,神情淡定,微微含笑道︰“陸世兄一番好意,琳瑯感激,但是陸世兄所言卻是差了。”

    眾人的目光頓時都瞧向琳瑯。

    琳瑯在眾人的目光之下,鎮定自若,氣質優雅,緩緩道︰“我甦家和盛泉最近確實遇到一些困難,也確實得蒙太原陸世伯相助,可是卻不敢高攀陸家。陸家乃是太原名門望族,我甦家只是當年從關系遷來,靠著家父一生辛勞掙了一些家業,小門小戶,不敢與陸家混為一談。”瞧了陸世勛一眼,不卑不亢道︰“甦家遇到困難,若有人真誠相助,我甦家上下打心里感激,但是若是無心相助,我甦家也不會搖尾乞憐!”

    陸世勛頓時又幾分尷尬,但還是勉強笑道︰“甦世妹說的極是。”向劉老太爺道︰“劉伯父,小佷私下听聞劉伯父和甦世妹有些誤會……!”

    他話還沒說完,劉老太爺已經撫須道︰“陸世佷此言差矣。”頓了頓,露出笑容道︰“老夫知道,一些別有居心之輩在背後挑撥離間,想要破壞老夫與甦家的關系,市井流言,做不得真。他們所說,無非是說老夫指使人暗中阻擾糧商向甦家酒坊供給糧食……嘿嘿,說來有模有樣,只可惜都是一派胡言,純屬誣蔑老夫!”

    坐在諸位的羅世良大馬金刀靠坐在椅子上,一副粗莽勇夫的樣子,粗聲道︰“老太爺放心,蠱惑人心的流言,最是可恨,今日能污蔑老太爺的清譽,明日就能污蔑朝廷,後日便能聚眾謀反……本將絕不會坐視不理!”

    楚歡此時卻沒有入席,他名義上是甦家的護院師傅,自然不好入席就坐,就站在琳瑯身後,瞧見這群人蛇鼠一窩,便知道今日宴無好宴。

    劉老太爺呵呵一笑,搖頭道︰“羅大人清正廉明,守衛一方安定,有羅大人這樣的好官,我雲山百姓才能安定祥和。老夫倒也不忌諱有人在背後胡言亂語,嘴巴張在人身上,他們要胡言亂語,老夫那也是堵不住。”看向琳瑯,神色真摯道︰“老夫今日前來,卻是要向琳瑯佷女解釋一番!”

    琳瑯淡淡道︰“琳瑯不敢!”

    “琳瑯佷女,老夫知道那些流言蜚語,還是讓你對老夫有些誤會,真的以為是老夫從中作梗。”劉老太爺嘆了口氣,苦笑道︰“老夫一身潔身自好,沒有其他的愛好,就是愛惜自己的名聲,重視的是情意。對于那些市井俗婦,老夫不必與他們一般見識,但是老夫與甦老東家當年交好,與你們甦家有一番情意,若是琳瑯佷女對老夫有所誤會,老夫心中實在不安!”

    琳瑯搖頭道︰“劉世伯多慮了。有些事情,人在做,天在看,劉世伯若是做事情白,問心無愧,也就不必在乎市井流言!我甦家雖然不是名門望族,但是卻也不是低眉順眼的人家,有人相助,我甦家感激,若是有人背後使絆子,琳瑯卻也從來沒有畏懼過!”

    她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骨氣十足,楚歡在他身後听到,眼中劃過笑意,平日里多見到琳瑯溫柔之態,只是這女子真要嚴肅起來,卻也是凜然不可侵犯,不讓須眉。

    劉老太爺嘆道︰“琳瑯佷女這話,就帶著怨氣了。”

    陸世勛急忙道︰“劉伯父可莫誤會,甦世妹是這個性子,卻並不是針對劉伯父。甦世妹若是有不當之處,小佷代為賠罪!”

    琳瑯見陸世勛模樣,心中一陣厭惡,冷淡道︰“陸世兄難道覺得琳瑯所言不當?若是有不當,盡可說出來,今日羅大人在這里,自會做主!”

    陸世勛說那句話,一來是想向眾人顯示自己與琳瑯關系親密,另一方面本也是想做出一副為甦家擔當的樣子討好琳瑯,卻不想他這樣做,卻更是讓骨子里高傲的琳瑯生出大大的厭惡之心。

    見琳瑯不快,陸世勛忙笑道︰“世妹怎地連為兄也怪上了?為兄可沒有責備世妹的意思。為兄方才就說過,世妹的事情,便是為兄的事情,一切為兄自會替你做主!”

    琳瑯面無表情,淡淡道︰“琳瑯做事,從來都是任性妄為,倒也從來沒有人能為琳瑯做主!”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8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一二章 唱曲

    陸世勛便算再有耐性,琳瑯這般說,卻也是讓他臉上掛不住,有些惱怒,緩緩坐了下去,堂中那一幫大商都是精明無比之輩,此時自然不會多說一句話,倒是羅世良哈哈笑道︰“有性格,甦大東家還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劉老太爺撫須笑道︰“琳瑯佷女看來還是對老夫有所誤會。”頓了頓,繼續道︰“今日羅大人在這里,老夫有些話還是向琳瑯佷女解釋清楚才好。琳瑯佷女,市井流傳是老夫阻你們糧道,可這實在是大大的冤枉。眾所周知,風將軍在西北邊陲遇害,西梁人趁虛而入,如今已經是連破我大秦安西道三州,雖然目下兵鋒暫息,但那也不過是西梁人暫作休整而已,而我大秦也不會任由這幫夷族揮軍西進,無論是攻是守,到時候大秦國必定會需要大量的物資,常言道得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首當其中的物資,自然就是糧草了!”

    羅世良哈哈笑道︰“老太爺雖然致仕頤養,但是心存社稷,顧憂國事,當真是忠貞報國的楷模啊。”

    劉老太爺嘆道︰“聖上對老夫皇恩浩蕩,老夫雖然致仕,但是只要有一口氣在,還是要竭盡所能為國盡忠。老夫忝居雲山府商會會長,自然也是將糧草之事放在心上。”看向琳瑯,緩緩道︰“琳瑯佷女,老夫也不瞞你,此前確曾囑咐過雲山府大小糧商,要盡可能多存一些糧食,一旦戶部征調,咱們雲山府總是要供給糧食出來,總不能到時國家危難,我雲山府卻無糧可調!”

    琳瑯神情淡然,並不說話。

    劉老太爺繼續道︰“當兵的在前線打仗,做商人的卻也要為國盡忠,做好分內之事。老夫囑咐下去,也只是做個準備而已,但是老夫卻從未說要斷絕和盛泉的糧食,市井流言,當真是一派胡言!”

    琳瑯淡然一笑,道︰“劉世伯誤會了,琳瑯卻從未說過是劉世伯從中作梗。劉世伯見多識廣,在雲山府德高望重,又豈會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劉老太爺嘴角微微抽搐,但還是笑道︰“琳瑯佷女知道就好,只要對老夫沒有誤會,老夫也就心安了。”

    “雲山府酒坊不只是我和盛泉一家。”琳瑯淡淡道︰“慶元坊、石三泰、齊茂芳……,這幾家酒坊規模不比我和盛泉小多少。據琳瑯所知,這些酒坊依然可以大張旗鼓從糧市上購買大批糧食,琳瑯甚至還知道,當他們知道我和盛泉無糧可用,便開始傳言我和盛泉即將關門大吉,也正因如此,他們如今都在準備擴大釀酒規模……!”說到此處,琳瑯臉上顯出不屑的笑容︰“各家酒商自以為我和盛泉一倒,他們便可以趁虛佔了我和盛泉的酒市……!”看向劉老太爺,問道︰“卻不知劉世伯可知此事?”

    劉老太爺眯起眼楮,撫須道︰“還有這等事情?”

    “擴大規模,所需的糧食自然會大大增加。”琳瑯柳眉微挺,俏臉上一片肅然︰“各家酒坊爭相大肆購買糧食,這事兒劉世伯難道也不知道?”

    劉老太爺咳嗽兩聲,搖頭道︰“老夫這一陣時日身體不適,一直在府中修養,倒還真不知這些事情。”

    琳瑯嘴角劃過一絲冷笑,道︰“劉世伯乃是雲山府商會會長,對于雲山府的商界動態卻並不知曉,琳瑯卻是有些吃驚。”

    眾大商面面相覷,想不到琳瑯竟是如此大膽,敢于當眾得罪劉老太爺,反倒是楚歡帶著欣賞之色瞧著身前琳瑯,愈發覺得這個女人很不簡單。

    劉老太爺圖謀琳瑯不能得逞,便蓄意打壓和盛泉,琳瑯對此已經是十分的憤怒,如今這劉老太爺卻又在宴會上裝模作樣,看上去披著人皮,卻說些冠冕堂皇虛情假意之語,這讓琳瑯更是心存不屑,她知道若是一味地退讓,這些人反倒會得寸進尺,有時候表現的強硬一些,反倒會讓這些人有所顧忌,不敢太過放肆。

    劉老太爺畢竟是老狐狸,精于世故,撫須笑道︰“琳瑯佷女說的是,這倒是老夫的不是了。老夫身體稍有恢復,自會查證此事!”

    “為了存糧用于軍用,琳瑯無話可說。只是劉世伯身為商會會長,眼見糧食只斷絕我甦家的糧食卻不聞不問,琳瑯倒是能夠理解,但是市井粗人畢竟只會相信自己的眼楮,卻是覺得劉世伯是故意打壓我甦家,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琳瑯平靜道︰“只是長此以往,有些流言說的多了,恐怕也就不是流言了。”

    羅世良哈哈笑起來,豎起大拇指道︰“伶牙俐齒,甦東家果然不愧是雲山府商家的女強人,就憑這嘴皮子,什麼生意不能做?”

    “沒有良心,嘴皮子再利索,那也是成不了事的。”琳瑯輕柔一笑,綿里藏針。

    羅世良擺手道︰“也不說這些了,今日本將前來赴宴,可也不是為了听你們說這些,來來來,大家先喝酒,暖暖身子……!”看向陸世勛,問道︰“對了,陸公子,今夜設宴,可有什麼好節目?只在這里干飲酒,那也實在無趣。我老羅是個粗人,說話直來直去,你可莫在意!”

    陸世勛此時實在是有些郁悶,听羅世良這般說,看向琳瑯,笑問道︰“世妹,羅大人問是否有什麼節目,卻不知世妹是否安排什麼了?”

    琳瑯淡定道︰“琳瑯一介女流,只知粗茶淡飯款待諸位,卻不知還要什麼節目?”

    羅世良皺眉道︰“那也未免太無聊了些。”

    劉老太爺已經撫須笑道︰“羅大人,老夫當初與甦老東家交好,倒也知道甦府是從不養歌姬舞姬的,老夫知道羅大人喜歡听曲兒,今夜只怕是听不到歌姬唱曲兒了!”

    陸世勛忙討好道︰“這倒無妨。大人若是喜歡,我這邊安排人去請幾名歌妓前來助興!”

    琳瑯柳眉蹙起。

    劉老太爺呵呵笑道︰“甦府乃是琳瑯佷女當家,若是請來歌姬,回頭傳揚出去,倒也對琳瑯佷女的清譽有損啊!”

    他此言一出,琳瑯眼中劃過驚疑之色,楚歡卻也是感覺到奇怪,這話听起來還真倒似是為琳瑯說話,但是他卻也知道,這老家伙不安好心,絕不會平白無故為琳瑯說好話。

    果然不出楚歡所料,劉老太爺聲音微頓,才繼續笑道︰“羅大人,據老夫所知,琳瑯佷女不但容貌美麗,善于經商,而且她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最讓人嘆服的,卻是還有一張好嗓子,能吟善唱……對了,有一首曲子,叫做《花香錦繡月》,琳瑯佷女唱起來,歌喉婉轉,猶若天籟,那可是讓人陶醉其中……!”

    琳瑯俏臉驟然變色,羅世良卻已經拍手道︰“好得很,好得很,原來甦東家還是大才女。唔,不瞞諸位,我老羅沒有別的嗜好,就喜歡听曲,有時候一首好曲子听上來,能讓我老羅十天半個月睡不著覺。”看向琳瑯,哈哈笑道︰“《花香錦繡月》,這名字听起來就是個好喜頭,甦東家,老太爺既然如此推崇你的歌喉,卻不知能否為本將唱上一曲?”

    此時不但琳瑯色變,在場的其他大商也都是微微變色,神態各異。

    琳瑯就算歌喉再好,畢竟也是良家女子,而且是堂堂和盛泉酒坊的大東家,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羅世良卻要求琳瑯一展歌喉,這若是在後世倒也無妨,但是在這個時代,卻是十分過分的要求。

    在大庭廣眾下唱曲,那是歌姬才干的事兒,而歌姬的身份素來被認為是卑賤得很,若琳瑯真的依從,此時一旦傳揚出去,琳瑯的名聲自是要受到極大的打擊。

    羅世良眼楮緊緊盯著琳瑯,劉老太爺撫著胡須眯著眼楮,看似氣定神閑,但是眼眸子里滿是不懷好意之色,更是往琳瑯胸脯上打量著。

    陸世勛此時卻有些發愣,他自然也清楚,讓琳瑯唱曲,那就是等若輕賤琳瑯,連他也沒有想到羅世良和劉老太爺會陡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陸世勛臉上有些掛不住,偷偷看了琳瑯一眼,見琳瑯臉色有些發白,心中暗暗叫苦,若是真的被逼唱曲,琳瑯回頭必定會對自己厭惡至極,當下咳嗽兩聲,起身拱手笑道︰“羅大人,劉伯父,兩位若是要听曲子,我手里正有兩名歌喉極好的歌姬,回頭送到府上,要听多久就听多久如何?”

    他這是要花錢消災,準備回頭花些銀子買兩個歌姬送上去,無論如何,總不能讓琳瑯因為此事對自己生出恨意來。

    誰知羅世良卻似乎並不怎麼給陸世勛面子,依然是粗聲道︰“陸公子,今日本將瞧在你面子上,前來赴宴,你怎麼著也得給本將幾分薄面才是。老太爺剛才說起甦東家歌喉,本將現在心里癢癢,就想听甦東家唱一曲……!”看向琳瑯,笑道︰“甦東家,卻不知給不給本將這個面子?”

    琳瑯小手兒在袖中握成拳頭,卻忽听得身後楚歡道︰“小姐這兩日身體不適,並不適合唱歌,而且……我家小姐也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唱歌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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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一三章 你是什麼東西

    楚歡的聲音稱不上響亮,但是在這並不喧鬧的大堂之上,卻是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鑽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琳瑯嬌軀微顫,心中一陣溫暖,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楚歡總是堅定地站在自己身後。

    楚歡這一句話出口,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他,他的衣著算得上樸素,先前除了千戶黃志肖時不時地以冷厲的目光看向他,其他人卻都根本沒有注意這樣一個人物。

    但是這種時候,卻偏偏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物站出來,他這幾句話雖然輕描淡寫,卻是接著羅世良的話頭,不少人心中就已經為楚歡默哀。

    黃志肖此時終于厲聲喝道︰“好大膽,你是什麼東西,這里可有你說話的地方?”

    楚歡面無表情道︰“這不是公堂,更不是帝王將相的府邸,我是甦府的護院師傅,承蒙甦大東家賞識,能夠進出大堂,自然也能說幾句實在話。”

    劉老太爺撫須淡淡道︰“琳瑯佷女,老夫倒是記得,從前貴府的下人是十分的守規矩,怎麼有些時日沒有過來,貴府的下人也能胡言亂語,沒有規矩?”

    “劉世伯這話說得好。”琳瑯平靜道︰“凡事講規矩,我甦家也從來是正派行事,問心無愧,但是若有人先壞規矩,我們甦家也不會和沒規矩的人講規矩。”頓了頓,又道︰“更何況楚歡是琳瑯聘請的護院師傅,是在幫持我甦家,並非我甦家的下人。他在這里說幾句實在話,自然也是無可厚非!”

    陸世勛臉色已經十分的難看,相比起對待自己,琳瑯對待楚歡的態度實在是勝出不知多少倍,自己說話,琳瑯毫不客氣反駁,讓自己顏面大損,反倒是楚歡說一句話,琳瑯卻大加維護,這讓他即對琳瑯有幾分惱怒,更對楚歡充滿恨意,沉聲道︰“世妹,家有家規。平日里他胡言亂語幾句倒也罷了,今日羅大人和劉伯父都在這里,都是身份尊貴之人,一個鄉野粗夫在這里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琳瑯淡然笑道︰“琳瑯倒忘記了,陸世兄也是豪門大族出身,乃是尊貴之身。只是家父當年一窮二白來到雲山,毫無富貴可言,說起來,琳瑯也是白衣之身,與楚歡一般,都是草芥而已。”她站起身來,臉上沒有絲毫笑容,平靜道︰“陸世兄,今日貴客,也都是敲在你的面子才前來我甦府,琳瑯草芥之身,不敢有損世兄顏面,先且告退!”

    她說完這句話,當真站起身來,便要離開。

    劉老太爺和羅世良讓琳瑯唱曲,這是對琳瑯莫大的侮辱,琳瑯雖然一介女流,確實氣節極高,自然不會任由他們褻玩。

    她心下惱怒,雖然知道得罪這幾個人必定會讓甦家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但是相比起甦家的尊嚴,她卻是毫不在乎更大的困難襲來。

    陸世勛想不到琳瑯外表雖然柔弱,但是性子卻如此剛強,大出意料,一時間張大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羅世良臉色也變得十分不好看,卻還是擺出一副粗莽笑臉道︰“甦大東家這是怪罪本將無禮?本將可沒有不敬之意,無非是想听听曲子,而且本將一介武人,認準的事兒,卻是很少更改。”他眼楮花過寒芒,聲音陡冷︰“甦大東家當真不給本將面子?”

    楚歡見琳瑯嬌軀微顫,此時他卻也知道劉老太爺和這羅世良乃是一丘之貉,冷冷一笑,沉聲道︰“幾位要听曲,雲山府城樂坊多的是,今日是陸少東家設宴宴請諸位,卻不是我們甦家宴請,有什麼要求,盡管找陸少東家就是。”

    琳瑯也不多說,只道︰“楚歡,咱們走!”

    她走出幾步,羅世良身後的黃志肖一揮手,守在門前的兩名衛所護衛立時橫在大門前,攔住了去路,更是大手按在刀柄之上,一副凶狠之色。

    陸世勛感覺是太不妙,他今日設宴,其實本意就是為了顯示陸家的人脈,是想在琳瑯面前顯擺一下,只是事情發展的連他自己都預想不到。

    劉老太爺今日前來,顯然就是不存善意,而羅世良顯然是劉老太爺一伙,這兩人看似是因為自己的面子前來赴宴,但是此刻卻似乎也不怎麼給自己面子。

    事態已經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且他隱隱感覺到因為自己特意設下的這道宴會,反倒讓自己和琳瑯之間產生極大的隔膜,有些吃驚,急忙起身道︰“羅大人,這是……!”

    琳瑯卻已經轉過身來,冷笑道︰“我甦琳瑯無權無勢,一心經營,素不惹事。但是若有人以為我甦琳瑯可以任人欺負,那就想錯了。我雖是一介女子,卻也知道乾坤王法,今日設宴,我沒有犯任何王法,難道幾位還要以客凌主嗎?”

    她肌膚晶瑩,面頰生暈,身材窈窕,魅力動人,這一花信少婦,此時盛怒之下,柳眉鳳眼,酥胸急顫,艷麗無匹,實在是氣質非凡。

    楚歡卻已經護在琳瑯身前,冷聲道︰“這是要抓人還是要殺人?”

    黃志肖終于附耳對羅世良說了幾句話,羅世良臉色慢慢陰沉下來,嘴角泛起冷笑,端起桌上的酒盞,一口飲盡,冷笑道︰“本將從軍多年,死人見得多了,也從不怕殺人。你小子在本將面前耀武揚威,本將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如此猖狂之人了!”他站起身來,將手中的酒盞狠狠砸在地上,“ 當”一聲響,在場諸人都是嚇了一跳。

    楚歡面無懼色,羅世良已經冷聲道︰“來人,楚歡以下犯上,狂妄放肆,拉出去賞他二十嘴巴子,看看他的嘴是不是真的很硬!”

    便有兩名護衛搶上前來,琳瑯卻已經冷聲道︰“誰敢?”

    楚歡也已經握起拳頭來,他實在想不到羅世良竟然是如此的猖狂放肆,今日登門赴宴,卻敢如此妄為,一斑可窺全貌,平日里也不知道是如何放肆了。

    正在此時,卻見得甦伯從外面匆匆過來,大聲叫道︰“總督大人來了,總督大人來了!”

    在場眾人又是一驚,羅世良和劉老太爺齊齊變色。

    楚歡眉頭一展,陸世勛卻顯出奇怪之色,心中暗想︰“總督大人?他怎會來,我並沒有邀請啊!”

    很快,一陣腳步聲就響起,帶著鐵甲摩擦之聲,大堂之外,雲山府總督喬明堂在十多名鐵甲護衛的簇擁下,正快步來到甦府大堂,衛天青就護在喬明堂身邊。

    羅世良臉色很不好看,他雖然與喬明堂水火不容,但是論起來,終究還是喬明堂下屬,微一猶豫,還是從主座下來,迎到門前,而堂中眾人也都是吃驚萬分,一個個都起身來,顯得十分惶恐,那幾個大商心中卻也是驚訝,只以為總督也是陸世勛請過來,心中都在想︰“這陸家還真是面子不小,不但請來指揮使大人,連總督大人也請了過來!”

    喬明堂一來,堵在門前的兩名衛所護衛急忙推開,喬明堂一身錦裘,頭戴方帽,進了堂內。

    陸世勛第一個搶上前去,拱手笑道︰“在下陸世勛,見過總督大人,在下能夠請來總督大人,實在是三生有幸!”

    誰知喬明堂竟是正眼也不看他,衛天青上前來,伸出一只手,一把將陸世勛推開,冷冷道︰“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能請得動總督大人?”

    陸世勛一怔,一時間羞惱無比,臉上漲的通紅。

    羅世良上前來,拱手笑道︰“想不到總督大人也能前來赴宴,卑職見過大人!”

    喬明堂擺擺手,解開披在身上的黑色大氅,身後有人上前接過,喬明堂這才含笑道︰“昨日得到甦大東家的帖子,邀請前來赴宴。本官身為一道總督,也不能成日坐在總督府坐井觀天,借此機會了解民生,倒也是大有裨益!”

    琳瑯聞言,倒是一怔,听喬明堂的意思,他能前來,是因為自己下了帖子過去,可是琳瑯卻根本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往總督府下過帖子。

    其他人此時卻都是一愣,不少人這才明白過來,喬明堂前來赴宴,倒也不是陸世勛有那面子,而是琳瑯請過來的。

    有幾人心中頓時納悶起來︰“也沒听說甦家與總督有交情,甦琳瑯怎能請得動總督大人?”

    不少人都知道,喬明堂身為西山道總督,平日為人處世都是極其謹慎,想拍他馬屁的人多如牛毛,但是喬明堂卻幾乎從沒有接受過任何的帖子。

    今日能夠前來赴宴,那可是極其罕見之事,若非瞧得起甦家,那是絕不會前來。

    喬明堂抬起手,笑道︰“羅大人客氣了。你我也許久不曾在一起飲酒,今日正好借此機會,喝上兩杯。”瞅見劉老太爺也在人群中,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並不多言。

    琳瑯感覺奇怪,柳眉微蹙,她一時間也不明白喬明堂為何突然而至,楚歡此時卻已經湊近琳瑯耳邊,低聲說了兩句,琳瑯聞言,柳眉展開,露出笑容,盈盈一禮,向喬明堂道︰“民女甦琳瑯見過總督大人,請大人上座!”

    喬明堂微笑點頭,卻將目光看向楚歡,笑道︰“楚牙將,衛統制告訴本官你在這里訓練護院,回頭本官倒要瞧瞧你訓練的人手究竟如何!”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9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一四章 賭約

    喬明堂話一出口,在場所有的人都是吃了一驚,因為每個人都听清楚,喬明堂稱呼楚歡為“楚牙將”。

    牙將這個身份未必很高,但卻是軍方有地位的將領,誰能想到,在堂中一直不起眼的楚歡,竟然是禁衛軍的牙將。

    陸世勛張大了嘴,方才他被衛天青冷冷呵斥,顏面盡掃,本來一張臉是漲的發紅,此時卻已經由紅變白,感覺到匪夷所思。

    他陸家在太原府固然是豪門大族,家資巨富,但他終究是一介商民,楚歡雖然只是牙將,但是從地位身份來說,已經是瞬間躍居在陸世勛之上。

    琳瑯也是花容失色,驚愕地看著楚歡,她自然也不可能想到,楚歡如今已經成為了雲山府禁衛軍的牙將。

    楚歡看到琳瑯錯愕神色,微微一笑,只是拱手向喬明堂道︰“總督大人器重了,護院尚在訓練之中,不敢讓大人見笑!”

    喬明堂又是哈哈一笑,在衛天青的護衛下,大步走到了主座,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去,這本來是羅世良的位置,喬明堂此時坐下,羅世良眼中劃過一絲地不為人察覺的寒芒,但表面上自然不敢多說什麼,那劉老太爺卻也是乖乖地往下移了個座位,羅世良便在劉老太爺方才的次席坐了。

    楚歡成為牙將,並沒有透漏消息,直到今天喬明堂當眾說起,眾人才知曉,羅世良心中卻已經覺得,楚歡今日敢于和自己作對,恐怕就是喬明堂在背後指使。

    他落座之後,哈哈一笑,粗聲道︰“總督大人,原來禁衛軍新出了一個牙將,本將倒是不知啊!”

    喬明堂神情淡定,從他的臉上,很少人能看出他心中所思所想,他輕撫青須,含笑道︰“這是禁衛軍的事情,倒是沒有告知羅大人。”看見堂下地上一堆碎片,那是方才羅世良摔碎的酒杯,不由皺眉問道︰“這是何故?”

    羅世良看了楚歡一眼,粗聲道︰“總督大人,這事兒卑職還正要向你稟報!”

    “羅大人請講!”

    “楚歡身為牙將,以下犯上,本將一時氣惱,那是準備讓人小懲一番。”羅世良一臉的怒色,看向衛天青,“衛統制,這楚歡是你手下的人,本將倒納悶了,如此沒規矩的人,怎能入得了禁衛軍,還能成為禁衛軍牙將?”

    衛天青面無表情道︰“楚歡武功不凡,人品純良,盡忠報國,如此人才,又為何不能成為禁衛軍牙將?羅大人說楚歡以下犯上,末將倒不知道究竟是何緣故?”

    喬明堂也是撫須道︰“羅大人,想必是中間有些誤會吧?”

    羅世良恨恨道︰“總督大人,光祿大夫劉老太爺對末將提起,這甦琳瑯有一副好嗓子,歌聲婉轉,其中有一曲《花香錦繡月》唱起來十分動听,你也知道,末將最大的嗜好就是喜歡听听曲子,今日有此機會,只想讓甦琳瑯一展歌喉,讓大伙兒開開眼界。”瞥了楚歡一眼,冷笑道︰“只是這楚歡不知好歹,當眾對本將有所不敬,此風自不可長!”

    “原來如此。”喬明堂不動聲色看向楚歡,問道︰“楚牙將,可有此事?”

    楚歡拱手道︰“回總督大人,甦大東家身體不適,今日不適合唱歌,而且甦大東家也從無在人前唱歌的喜歡,羅大人咄咄相逼,末將不得不說幾句實在話而已,卻也不知如何得罪了羅大人,竟然要拔刀子動武!”

    喬明堂哈哈笑道︰“羅大人是武將出身,脾氣剛烈,楚牙將也不要在意!”

    羅世良冷笑道︰“總督大人,他楚歡在不在意末將管不著,只是末將卻覺著,無論他是一介草民還是禁衛軍牙將,大庭廣眾之下對末將不驚,那是違背了朝廷的禮制,此事總不能就此罷休?若是傳揚出去,末將身為數萬大軍的指揮使,威望大損,日後如何統管全軍?”

    喬明堂微皺眉道︰“那依羅大人的意思,又該當如何?”

    羅世良惡狠狠道︰“總督大人今日在此,末將安敢胡亂做主,還請總督大人處置!”

    喬明堂淡淡道︰“楚歡是禁衛軍的牙將,真要處置,也確實輪不上羅大人,該當由衛統制處置。”回首道︰“衛統制,羅大人說楚歡不敬,要治其罪,你記著這事,回頭你按照軍法好生處置就是。楚歡是你禁衛軍的人,該怎麼做,由你做主就是!”

    衛天青點頭道︰“末將知道如何做!”

    羅世良心中更是冷笑,喬明堂這樣說,那就等于是直接包庇楚歡了,他找到這個機會,自然不會就此罷休,笑著粗聲道︰“其實末將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今天既然總督大人在此,要不咱們借此機會,打個賭如何?”

    喬明堂笑道︰“羅大人何時又喜歡賭博了?”

    “總督大人說笑了。”羅世良哈哈笑道︰“其實末將說來說去,也只是為了听首曲子而已。”瞥向琳瑯,繼續道︰“甦大東家說話之時,聲音清脆,倒也不像歌喉有問題,只是她不願意為末將唱曲,末將心中實在遺憾的很。若是總督大人應允,本將今日倒想玩個游戲,讓今日的酒宴不至于太過無趣!”

    喬明堂靠在椅子上,笑道︰“羅大人盡管說來,本官倒真想知道羅大人想玩什麼游戲!”

    羅世良笑道︰“楚歡此前籍籍無名,末將還真瞧不出此人有牙將的能耐,他今日有以下犯上,本該好生懲治一番,不過末將想了想,不如讓他出來顯顯本事,看看是否夠格成為牙將,若真有本事,不但可以免去不敬之罪,亦可堵住一些流言蜚語!”

    “流言蜚語?”喬明堂淡淡笑道︰“什麼樣的流言蜚語?”

    羅世良道︰“楚歡一介草民,陡然成為禁衛軍牙將,末將知道衛統制的眼光,倒是相信楚歡有些能耐,可是只怕其他人不相信,若是回頭大伙兒都知道一個小小的百姓陡然間被提升為牙將,那必定會心有不服,流言蜚語四起,只怕都會說禁衛軍中賞罰不明,不.明真.相的,還以為禁衛軍是胡亂用人,不成體統呢!”頓了頓,哈哈笑道︰“總督大人,你也知道,末將心直口快,有話憋在肚子里不說就難受,只是這話糙理不糙,還望總督大人不要見怪!”

    喬明堂微笑道︰“羅大人這也是實在話。禁衛軍與衛所軍一樣,都是朝廷的軍隊,咱們沐浴皇恩,雖然要提拔人才為朝廷所用,但是獎罰分明四字,卻還是要謹記在心的。”

    “總督大人所言甚是。”羅世良哈哈笑道︰“所以末將想讓手下當著在座之面考校楚歡的功夫,一來可以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資格擔任衛將之職,二來也可讓今夜的宴會多些趣味。”

    喬明堂微微頷首道︰“羅大人果然是用心良苦。”

    他這話也不只是夸贊還是諷刺,羅世良卻是道︰“若楚歡勝了,日後自然不會出現無聊的流言蜚語,而且楚歡今日的不敬之罪末將也絕不會再追究!”

    “哦?”喬明堂撫須笑道︰“羅大人方才說是賭約,自然還有另一說,如果楚歡敗了,那又當如何?”

    羅世良嘿嘿笑道︰“恕末將直言,若是敗了,楚歡自然沒有資格擔任牙將,這不敬之罪,也足以讓他滾出禁衛軍。末將想,若楚歡真要是敗了,總督大人也不會留下這等無能之輩,而且朝中若是有人知道大人用這等無能之輩,只怕會有人挑起風波,彈劾大人任人唯親了!”

    衛天青皺起眉頭,沉聲道︰“羅大人,禁衛軍錄用楚歡,乃是末將做主,與總督大人毫無干系!”

    他知道羅世良說話雖然帶笑,但那是真正的笑里藏刀,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算計喬明堂,今日因為楚歡之故,這羅世良小題大做,似乎要將某些禍水往喬明堂身上引,衛天青自然不會給他機會。

    羅世良哈哈笑道︰“本將自然知道總督大人絕不會任人唯親,可是京中那些官員誰能說得清,其間不乏喜歡生是非之人啊。在他們眼中,禁衛軍歸屬總督大人統管,禁衛軍中若真的除了差錯,即使是你衛統制犯的錯,也會牽連總督大人的!”

    喬明堂臉上沒有絲毫的惱意,反倒是笑容依舊,點頭道︰“說的不錯,本官還要多謝羅大人提醒了。是了,楚歡若敗,便知是將他趕出禁衛軍?還有沒有其他的要求?”

    羅世良笑道︰“末將說過,不想留有遺憾,若是楚歡敗了,自然不能繼續留在禁衛軍,免得拖累總督大人,此外末將還是想要听一听甦大東家的歌喉,如此一來,方能不虛此行啊!”

    琳瑯柳眉緊蹙,這羅世良今日是有心要與自己為難了。

    羅世良和喬明堂對話,堂中其他人都是毫無聲息,畢竟雲山府兩大巨頭在這里明爭暗斗,誰敢插手。

    喬明堂含笑道︰“羅大人說要考較楚歡的功夫,卻不知是親自考校,還是另派他人?”

    “總督大人說笑了。”羅世良哈哈笑道︰“區區牙將,若真要末將親自考校,那也未免太過欺負了楚歡。”頓了頓,沉聲道︰“黃千戶!”

    他身邊的黃志肖立刻躬身道︰“末將在!”

    “你身為衛所軍千戶,不如指教楚歡一番。”羅世良緩緩道︰“他若真的勝了你,那便當之無愧是良才,可堪大用,否則……嘿嘿,無能庸才,總督大人也是不會留用的!”

    黃志肖目光如冰,冷笑道︰“指揮使大人放心,末將定要好好指教指教這位楚牙將!”他將“指教”二字咬得極重,滿是寒意。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6:59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一五章 比刀

    黃志肖站出來,堂中便有不少人顯出吃驚之色。

    雖然在場大部分人並不知道黃志肖的武功高低,但是卻也都不是愚笨之輩,這黃志肖能夠擔任衛所軍的千戶之職,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在眾人眼中,楚歡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躍居成為禁衛軍牙將,只瞧那身板,似乎就比黃志肖要單薄一些,再想想二人身份的差距,誰都不會以為楚歡會是黃志肖的對手。

    黃志肖面色稍黑,長得倒是彪悍矯健,從羅世良身後站出來,倒也是虎虎生威,威風八面,只瞧他外形,倒也算的上是一條猛漢,全身上下也自有一股身為軍人的殺伐果斷氣息。

    羅世良與喬明堂打賭,表面上看似是針對楚歡,但是其中的玄機,在場自然已經有許多人看了出來。

    雲山府禁衛軍歸屬喬明堂調動,明面上似乎衛天青是禁衛軍的最高長官,但是真正能夠對禁衛軍擁有調動權的,只有喬明堂。

    楚歡既然是禁衛軍牙將,那就等若是喬明堂的部屬,楚歡若是這一戰被黃志肖擊敗,看起來無非是楚歡罷官免職而已,但是對于喬明堂的打擊,卻一定是十分的巨大。

    楚歡被提拔為牙將,如果被黃志肖擊敗,即使丟了牙將之職,羅世良也絕不可能就此罷手,他也一定會借此事件大做文章,可以肯定的是,不出三日,雲山府城必定會流傳喬明堂任人唯親的言論,而且到時候也一定會有人故意夸贊羅世良,夸他大公無私,清除了禁衛軍中的無能之輩。

    喬明堂威望大失,而羅世良卻可借這次機會提升威望,更為重要的事,兩人在雲山府的斗爭,直接會變成京中權勢之爭,喬明堂甚至很有可能因為這次事件而陷入麻煩之中。

    楚歡和黃志肖的對決,實際上就是喬明堂和羅世良的一次明面交鋒而已。

    而這次交鋒,雖然還沒有開場,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羅世良和黃志肖這一派自然是大佔上風的。

    衛天青自然是洞察其中玄機,冷笑道︰“羅大人,楚歡只是一個牙將,而黃千戶乃是禁衛軍千戶之職,兩人地位懸殊,而且黃千戶曾是上過沙場之人,讓黃千戶來考校楚歡,是不是也還是有些欺人太甚?”

    衛天青對于黃志肖的武功,自然是頗有些清楚,知道這黃志肖的武功絕不可小覷,而他反倒是對楚歡的武功根底所知有限。

    他自己親手考校過楚歡的功夫,楚歡連躲他七刀,功夫根底那是絕對不弱,但是讓衛天青來評定楚歡和黃志肖誰強誰弱,衛天青心中還真是沒底。

    他知道楚歡這一戰關系重大,若是輸在黃志肖手下,丟了牙將之職倒也算不得大事,關鍵是喬明堂必將陷入麻煩之中,所以出此一言,那也是激將之法,希望羅世良換上其他人,那樣楚歡取勝的把握自然是要大一些。

    羅世良哈哈笑道︰“看來衛統制對你這位楚牙將是再沒有什麼信心啊。”摸著胡渣道︰“要不我隨便派上一名親衛如何?”

    喬明堂面不改色,溫和笑道︰“羅大人這話差了。衛統制不是對楚歡沒有信心,只是對黃千戶的武功比較推崇而已。”

    黃志肖此時盯著楚歡,只見楚歡面無表情,看不出楚歡心中所想,握緊刀柄,朗聲道︰“總督大人,不管衛統制是何擔心,既然開了口,末將自然要給衛統制幾分薄面。若是末將三十招之內不能擊敗楚歡,那便算我輸了如何?”

    他倒也是瞧出楚歡有兩分本事,否則恨不得說十招之內取勝,不過他對自己的功夫也是十分的自信,自覺得三十招之內必定能夠擊敗楚歡。

    衛天青眼中劃過光彩,卻見到楚歡已經緩步走出來,臉上帶著笑容,平靜道︰“既然是黃千戶賜教,倒是樂于受教,不過三十招之限還是免了,真要交上手,若是三十招沒能分出勝負,打到興起,也不好住手不是!”

    黃志肖驟然變色,他想不到楚歡卻是如此不知死活,自己主動提出三十招為限,這小子竟然目中無人,連這三十招之限也不要。

    陸世勛心里一肚子憋火,此時听楚歡這般說,心中也是冷笑︰“這小子還真是吃了豹子膽,給他幾分顏色,還真要開染坊。想來是總督和指揮使這一干人在此,他故意要顯露威風,嘿嘿……不知天高地厚,待會兒看他如何收場!”忍不住看向琳瑯,只見琳瑯一雙秋水般迷人的眼眸子正看著楚歡,那眼眸子里滿是擔憂之色,陸世勛心中更是不快,只希望黃志肖今日能好好教訓楚歡一頓,既讓楚歡丟了牙將之職,更讓他失敗之後再也抬不起頭來。

    想到楚歡待會兒落敗時狼狽的情景,陸世勛心中升起一陣快意,嘴角泛起嘲諷的笑容來。

    羅世良已經拍手笑道︰“好,好,好!”向衛天青道︰“衛統制,你為他擔心,他自己卻似乎很有信心啊。不管怎麼說,這楚歡倒也有幾分男人的氣概,本將喜歡這一點!”不等眾人說話,已經向黃志肖道︰“黃千戶,既然楚歡不要限招,你就好好考校一番,務須全力以赴,讓楚牙將使出真功夫才是!”

    黃志肖抱拳道︰“末將知道。”他看向楚歡,冷冷道︰“楚牙將,本將武學平常,還請手下留情啊!”他這句話,自然充滿嘲諷之意。

    楚歡看見他表情的不屑,淡然一笑,拱手道︰“應該說是楚歡功夫低微,黃千戶手下留情才對!”

    黃志肖嘴角帶著一絲諷刺的笑容,再次向羅世良道︰“大人,堂內施展不開手,若是待會兒動起手來,有血流出,只怕是污了大堂,末將懇請在院中比試!”

    琳瑯听到“有血流出”四字,忍不住捂住嘴,眼中顯出驚恐之色,看著楚歡的背影,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

    衛天青听出黃志肖話中意思,忍不住皺眉道︰“考校功夫,點到為止即可,難道還要真刀真槍流血才成?”

    羅世良哈哈笑道︰“衛統制此言差矣,既然是要考校真功夫,自然是要真刀真槍,難道還要擺著花架子比試?我衛所軍的部屬可是不擅于花架子。而且我大秦將士,真正的猛士,哪一個不是從沙場上一刀一槍真拼殺出來?”

    喬明堂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淡若湖面,看向楚歡,楚歡卻已經拱手道︰“總督大人,衛統制,羅大人所言不差,既然要考校功夫,如果只是擺擺架子,日後還是要被人詬病。楚歡得蒙黃千戶賜教,無論輸贏,也希望黃千戶能夠全力以赴,便算是斷了胳膊缺了腿,那也是無話可說!”

    喬明堂聞言,臉上現出微笑來。

    此時的楚歡,實際上代表的就是他喬明堂,不管此戰勝負如何,楚歡表現出來的骨氣和膽識,還是讓喬明堂十分的滿意。

    “既然如此,堂外比試。”喬明堂起身來,早有隨從上前為他披上大氅,而黃志肖已經第一個走出大堂,到了堂外的庭院之中。

    天空飄著細雪,庭院之中也有了積雪,庭院空闊寒冷,但是幾株梅花樹上的梅花開的正歡,外面掛著幾只大紅燈籠,倒是將庭院內的一片空地照的十分明亮。

    黃志肖走到空地處停下,伸手按刀,等到楚歡到了空地處,見楚歡兩手空空,才張口問道︰“楚牙將用什麼兵器?”

    “也是用刀!”楚歡看起來毫無緊張之色,反倒是站在大門處的琳瑯卻是兩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口,臉上滿是緊張之色,那姿勢倒似乎是在為楚歡祈禱一般。

    喬明堂居中站著,羅世良等一干人也都站在屋檐下,看著空地處對決的二人,每個人的神色表情各不相同,而且亦是各有心思。

    衛天青听楚歡要用刀,二話不說,解開佩刀扔了過去,叫道︰“楚牙將接刀!”

    楚歡抄手接過,笑道︰“多謝統制!”握著刀鞘,拔出刀來,卻是一把厚背砍刀,但是刀鋒銳利,寒氣逼人。

    衛天青身為禁衛軍統制,又是刀中好手,他佩帶的大刀自然也不是凡品。

    黃志肖伸手緩緩拔刀,棄刀鞘在地,以刀指地,動作從容,而楚歡亦是砍刀在手,舉重若輕地望著黃志肖的一舉一動。

    風不大,雪很小,四周寂然無聲,所有的目光都凝在場上的兩人身上,一個是衛所軍中身經百戰深得羅世良器重的千戶,經驗十足,武功不凡,而另一個卻是籍籍無名突然間冒出來的一個禁衛軍牙將。

    從身份上看,勝負似乎早已注定,但是眾人瞧見楚歡氣定神閑的姿態,反倒覺得這一仗下來,究竟誰勝誰負,那還真是不得而知。

    楚歡凝望著黃志肖的一舉一動,雖然經受眾人目光,但是內心卻是十分平靜,他也知道自己此戰一旦落敗,後果必將十分嚴重,所以倒也不敢掉以輕心。

    他也能夠看出來,黃志肖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卻也不是輕易而得,所謂內行看門道,楚歡只看黃志肖握刀的動作和姿勢,就知道這人並不簡單,他一舉一動看似緩慢,卻是極為凝重,拔刀握刀之間,已經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請!”楚歡平靜道。

    黃千戶听到請字,並不急急上前,跨步向左上走去,他一動,楚歡腳步立刻跟隨移動,卻是反向而行,二人繞了半個圈子,不約而同都是一聲低吼,縱身躍起,揮刀直砍。

    眾人都是一驚,沒有想到二人一出手便有生死相搏的架勢,根本毫不留情,二人躍起猶若蒼鷹,揮刀的速度好似電閃,仍眾人都是覺得一陣窒息感襲來,心悸莫名。

    琳瑯卻已經是閉上眼楮,俏臉蒼白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7:00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一六章 辱人者人恆辱之

    黃志肖高躍直砍之際,見到楚歡同樣彪悍砍來,心里還真是吃了一驚。

    黃志肖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因為能力和功勞被羅世良保舉一步一步提拔上來,他經的戰陣極多,交過手的對手自然也不少,在刀法上也有一定的見解和眼力,楚歡出刀的速度和力道以及步伐和握刀的姿勢,讓黃志肖瞬間就看出楚歡原來也是刀中的高手,不由大是詫異。

    他今日出來比刀,無非是覺得穩操勝券,從沒有想過楚歡能夠對自己形成任何威脅。

    也正因為對自己的刀法十分的自信,所以他才對楚歡滿是不屑,甚至提出了三十招為限的建議,其目的還是想在今天出出風頭而已。

    但是楚歡一躍之下,揮刀之間,黃志肖就已經發現,莫說三十招,只怕一百招自己也未必能夠擊敗楚歡。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黃志肖已經知道自己大大輕敵了。

    二人揮刀對砍,都是毫不留情,比刀之前就都說過,刀劍無眼,若有損傷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所以兩人心中都清楚,如果對方找到機會,絕不會手下留情。

    楚歡出刀威猛,並不花哨,但是氣勢甚足,兩人刀光交錯之間,似乎總是在生死一線,楚歡膽氣之豪,卻是讓黃志肖心中生寒。

    他看不出楚歡刀法的路數,但是楚歡的刀勢他卻是看得明白。

    眼前這個區區牙將,刀勢凶猛,倒像是真的要與自己拼命一般,那是真正的以攻為守之勢,而攻勢太盛,自然就會虛于防守,黃志肖幾次都瞅見了楚歡的破綻,但是說來奇怪,這些破綻似乎是敞開著,可以任意攻擊過去,不過黃志肖卻看明白,如果自己真的出刀攻擊楚歡的破綻,楚歡卻可以在瞬間變刀,自己或許真的可能傷到楚歡,但是在那個時候,楚歡也完全可以傷到自己。

    所以楚歡雖然有破綻,但是黃志肖卻不敢攻擊那些破綻,他的身家性命都在雲山府,一家老小還指望著他生活,他可不敢真的與楚歡拼命。

    他不拼命,心中猶豫,而楚歡刀刀犀利,在氣勢之上,從一開始楚歡竟然是大佔上風。

    屋檐下大多數人都是看熱鬧,只見到空地處兩道身影縱橫交錯,你來我往,刀光閃爍,寒芒陣陣,也瞧不出來到底誰佔上風,但是羅世良和衛天青這一干武人卻是瞧得十分清楚,已經看出楚歡在場面上那是佔了上風,衛天青松了口氣,臉上帶著欣慰之色,而羅世良臉色開始陰沉起來,十分的難看。

    黃志肖轉念之間,揮刀連連抵擋楚歡的來勢,不想和他拼個兩敗俱傷,只是他方才士氣如虹,這下猶豫變招,招式中自然就存了瑕疵。

    若是武功懸殊,黃志肖心存猶豫招式中出現瑕疵倒也無妨,甚至對手也難以發現他刀法中的破綻,但是楚歡的刀法卻完全不在他之下,目光敏銳,轉瞬間就已經發現黃志肖肋下的破綻,毫不猶疑地變砍為刺,半空中急點黃志肖的肋下。

    黃志肖一刀隔空已是十分吃驚,見到楚歡的刀法不拘一格,刀走劍勢,將渾厚刀法轉成靈動劍術,大為驚駭,駭然于楚歡的變招莫測,空中身子急扭,陀螺般向一旁落下去,只是他變招雖快,卻被楚歡一刀刺中了肋下衣襟,斜挑之下,肋下的一塊甲冑離身。

    羅世良和不少懂得刀法的隨從護衛們都是駭然,想不到楚歡竟然在不到十招之內,竟然能夠挑下黃志肖的甲冑來。

    這對黃志肖來說,已經是先失一手。

    就算不懂刀法之人,看到黃志肖的甲冑被楚歡挑落,那也是明白如今誰佔了上風,琳瑯一直閉目不敢看,甦伯倒也瞧出楚歡似乎佔了上風,在琳瑯身邊低聲道︰“小姐,你看!”

    琳瑯膽戰心驚睜開眼楮,見到楚歡在燈光之下,身形輕靈,並沒有處于下風,這才微松了口氣,但是呼吸依然急促,飽滿胸脯上下起伏。

    楚歡此時身子一折,黃志肖躲過之後,楚歡依然是緊追不舍,當黃志肖落地之後,發現眼前刀光霍霍,心中凜然,厲喝一聲,腳下急掃,地上雪花翻涌而上,直奔楚歡撲來。

    楚歡長刀一劃,已經劈開雪霧,沖入了雪陣之中。

    雪花翻滾,騰騰而起,眾人只見到兩人身影被雪霧彌漫,見不到招式動作,只听得乒乒乓乓中火花四濺,雙刀相砍猛烈非常。

    琳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貼胸口,緊張無比。

    陸世勛在旁看見琳瑯神態,心中更是惱怒,冷冷看著空地中雪霧,只盼著黃志肖勝利,甚至希望黃志肖錯手一刀將楚歡殺了。

    楚歡和黃志肖在雪中激戰,黃志肖氣勢已衰,他素來出手狠厲,但是今日楚歡一上來就是先聲奪人,一副全力進攻之態,這讓黃志肖患得患失,出手之時就猶猶豫豫,而楚歡卻是根本不作他想,一口氣連砍出了十數刀,一刀比一刀凶猛,逼得黃志肖連連抵擋,一時間竟是沒有還手之力。

    楚歡每刀擊出之後,後勁奇大,黃志肖心知,一直這樣下去,自己不用比什麼刀法,就這般硬踫硬的拼刀,也要被楚歡拖得活活累死,楚歡就似乎是擁有用不完的氣力一般,如同碧海潮生,連綿不絕,無窮無盡,一刀砍下去之後,又是另一刀的開始,其速度和力道讓黃志肖心中驚駭萬分,連連後退,苦不堪言。

    楚歡每一刀砍來,黃志肖都要耗費極大的氣力去抵擋,在這種高強度的對抗中,他的體能迅速消耗,疲態之下,他甚至想要棄刀認輸,但是卻也知道這一戰事關重大,自己若是棄刀,且不說事後要被羅世良嚴懲,更緊要的是,以目下楚歡刀法之凶悍,說不定刀子還沒落地,自己這顆腦袋就要被楚歡砍了下去。

    雪霧之中,眾人瞧得眼花繚亂,猛地听到中間一聲慘叫,琳瑯花容失色,嬌軀劇震,情不自禁往前走出兩步,只見從血霧之中,陡然飛出一物來。

    那東西飛出之後,落在雪地上,燈火之下,眾人瞧得清楚,落在地上的,竟豁然是一條手臂,而這條手臂竟然還握著刀。

    琳瑯捂住嘴,眼眸子里驚駭萬分,那些大商也都是紛紛後退,臉上顯出驚恐之色來。

    雪霧散去,楚歡長身佇立,握刀在手,而黃志肖已經是臉色蒼白,顯出痛苦之色,臉上的肌肉扭曲抽搐,而他左手捂著右肩頭,從指縫間冒出鮮血,他的一條右臂,竟豁然被楚歡齊肩砍斷。

    此時此刻,誰勝誰敗,那已經是一目了然。

    楚歡抬手倒握大刀,抱拳道︰“承認!”

    羅世良臉色此時已經是難看之極,猛一揮手,厲聲喝道︰“來人,拿下楚歡!”

    數名衛所軍護衛已經一擁而上,便要將楚歡拿下,喬明堂也已經沉下臉來,冷聲道︰“住手!”衛天青一揮手,喬明堂帶來的禁衛軍護衛也是一擁而上,雙方護衛同時拔刀,敵意十足。

    羅世良臉色陰冷可怖,問道︰“總督大人這是何意?”

    喬明堂慢條斯理地緊了緊身上的大氅,悠然道︰“本官倒想問問羅大人,你這是又要做什麼?”

    “楚歡以下犯上,砍斷黃千戶的手臂,該當治罪!”羅世良見到楚歡擊敗黃志肖,當真是怒不可遏,甚至想一刀便將楚歡殺了。

    楚歡這場勝利,讓羅世良顏面盡失,而且更可恨的是,黃志肖乃是羅世良手下的心腹重將,今日被楚歡廢去,就等若是砍了羅世良的左膀右臂。

    更可怕的是,自己這邊失了一員大將,而楚歡如今卻是禁衛軍的人,就等若喬明堂手底下多了一個厲害的角色,兩人的實力此消彼長,怎能讓羅世良不動怒。

    琳瑯此時只想上去看看楚歡是否有受傷,但是此時大庭廣眾之下,她終究害怕被人誤會,只是遠遠望著楚歡,心中一塊石頭終是落下。

    喬明堂看了羅世良一眼,淡淡道︰“羅大人似乎忘記了,事先衛統制說過點到為止即可,但是羅大人卻不滿意,非要他們真刀真槍比刀,如今楚歡失手砍斷了黃千戶的手臂,你卻要治罪,本官倒想問問,如果是黃千戶砍斷了楚歡的手臂,你又要如何?”

    羅世良剛才也是一時氣過了頭,他可是從沒有想到黃志肖會敗在這樣一個無名小輩的手中,喬明堂此時一問,他頓時語塞。

    喬明堂帶著淡淡笑容道︰“羅大人,黃千戶考校之下,楚歡順利過關,如今看來,禁衛軍能有楚歡這樣的牙將,實在是朝廷之福,恐怕再也不會有人敢說本官是任人唯親了吧?”撫著青須,悠然道︰“羅大人想听甦大東家唱曲,看來今日是不成了,本官听說,羅大人府中養有歌姬,回府听去就是。”

    羅世良本想今日借機狠狠打擊喬明堂,誰知道反過頭來卻落得這個結果,心中實在不敢,卻又無可奈何,冷哼一聲,揮手道︰“咱們走!”

    陸世勛急忙上前來,道︰“羅大人,酒宴尚未結束,您……!”他還沒說完,羅世良就以寒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陸世勛後面的話頓時便縮回了肚子。

    羅世良正要離開,喬明堂卻已經淡淡道︰“羅大人,且慢走!”

    羅世良停下步子,回頭問道︰“總督大人莫非還有指教?”

    “本官與羅大人份屬同僚,卻也有事情要提醒羅大人。”喬明堂緩緩道。

    羅世良道︰“哦?總督大人想要說什麼?”

    “羅大人之前說過,本官任用楚歡,有任人唯親之嫌。”喬明堂含笑道︰“但是今日本官麾下小小的牙將,卻能擊敗羅大人麾下的千戶,這事情若是傳揚出去,只怕會有人說羅大人任人唯親啊!”

    羅世良冷哼一聲,並沒有說話。

    喬明堂撫須悠然道︰“黃志肖連一個牙將都敵不過,本官實在懷疑他是否有資格在衛所軍中任職。這黃志肖是羅大人一力保薦,只是……本官卻想不到如此不堪一擊。本官倒也無所謂,但是京里若是有人知道此事,少不得會編排羅大人任人唯親,如此不堪一擊之輩,卻能擔任雲山府衛所軍千戶,不.明真.相之人,還以為我西山道的衛所軍都是酒囊飯桶,這對羅大人的名聲只怕是有損!”

    羅世良雙拳握起,青筋暴突,瞥了一臉痛苦之色的黃志肖,冷聲道︰“總督大人說的是,是末將用人不明,好在總督大人提醒,還來得及糾正。”沉聲道︰“從今日起,免去黃志肖千戶之職,趕出衛所軍,從今以後,衛所軍永不錄用,此事本將今日就會派人呈折子往京中送呈過去。”看向喬明堂,問道︰“總督大人,如此處置,你可還滿意?”

    喬明堂含笑道︰“羅大人秉公辦理,本官心中甚慰!”

    羅世良再不多言,大步而去,那一群隨從也急忙跟上,卻無人再去理會斷了一臂的黃志肖。

    黃志肖抬起頭,望了望黑壓壓的天幕,淒然一笑,捂住兀自流血不止的肩頭,托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府外而去,他的背影,孤單而淒涼。

    他斷了一臂,也就等若成了廢人,羅世良像扔垃圾一樣將他扔掉,也不為他辯駁半句,可說是絕情到極致,黃志肖不但身體受到重創,這心中自然也是感到了極大的寒意。

    等到黃志肖身影消失在眾人眼中,劉老太爺這才氣定神閑出來,向喬明堂拱手含笑道︰“大人,老朽年歲大了,身體不好,先且告辭!”

    喬明堂微笑道︰“天寒地凍,老太爺路上小心。”也不等劉老太爺離開,就已經向楚歡笑道︰“楚牙將,你很好,今日之功,大家都是看在眼里。你能擊敗黃志肖,武功不凡,從今日起,本官擢升你為禁衛軍衛將!”

    陸世勛幾乎要暈倒,而其他大商則是紛紛拱手討好道︰“恭喜楚衛將,賀喜楚衛將!”

    楚歡倒是一怔,這牙將還沒坐熱乎,卻這麼快就升為衛將,當真如火箭一般,不過他心中卻也明白,今日自己為喬明堂掙足了面子,而且顯露出這樣一手好功夫,喬明堂自然是要極力拉攏自己為他所用。

    若是禁衛軍中的將士知道,不少人只怕都要吐血,有些人為升一級,熬上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成,楚歡卻是在短短幾日之內,卻從一介草民連連升官,成為了禁衛軍的衛將。

    衛天青上前笑道︰“楚兄弟,可是恭喜你了。我就說過,跟著大人,大人絕不會虧待你!”

    楚歡將手中刀還給了衛天青,笑道︰“多謝衛統制!”又向喬明堂拱手道︰“謝過總督大人!”

    在這院子之中,有不少甦府的家僕,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誰能想到,在甦府擔任護院師傅的楚歡,竟然是禁衛軍的將領。

    琳瑯眼中顯出古怪的神色,也不知是喜是憂。

    正當大家要返回大堂之時,忽听得前院傳來一陣響動,隨即一名家僕匆匆跑來,到得琳瑯面前,稟道︰“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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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一七章 陸公子的海誓山盟

    家僕跑來說出了事情,琳瑯還以為是羅世良一伙人去而復返,蹙起眉頭,問道︰“出了何事?”見到楚歡已經走到自己身邊,心中安定下來。

    那家僕忙道︰“有人找上門來,說……!”這家僕向陸世勛看了一眼,才道︰“說是要尋陸少東家。”

    陸世勛此時正里外不是人,憋了一肚子火,听到這話,不由皺眉問道︰“找我?誰要找我?”隨即道︰“你讓他們進來!”

    家僕有些尷尬道︰“陸少東家,當真……當真要讓他們進來?”他神色古怪,倒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陸世勛心里正是有火氣,忍不住罵道︰“讓你去就去,哪里有這麼多廢話。”

    家僕看了琳瑯一樣,琳瑯柳眉依然蹙在一起,她無論是笑是怒,都有一股風韻,微一沉吟,才道︰“既然是找陸世兄,你讓他們進來就是。”

    琳瑯今夜在宴會上,幾次對陸世勛的話不滿,而且今夜鬧出這攤子事,也是因為陸世勛張羅的這場酒宴,但是目前雙方畢竟還沒有真正地撕破臉,陸世勛也終究是甦府的客人,琳瑯倒也不想將兩家關系弄得太僵。

    一眾大商雖然見到羅世良和劉老太爺先後離去,但是喬明堂還沒有走,鄴都不敢先行離開,俱都跟著喬明堂回到大堂,自然也少不得一番阿諛奉承。

    琳瑯也不再理會陸世勛,轉頭看向楚歡,銀牙咬著貝齒,臉上有些俏紅,終于輕聲問道︰“你……你什麼時候進了禁衛軍?”

    楚歡想了想,笑著低聲道︰“好像是來到府城第三日!”

    琳瑯輕嘆道︰“你怎地也不告訴我?還要委屈你做護院師傅。”

    “我並不覺得委屈。”楚歡小聲道︰“大東家每個月發那麼多工錢,也不比禁衛軍中的餉銀要少,我還真是樂意做這個護院師傅。”

    琳瑯俏臉又是一紅,道︰“你……你盡胡說八道。”幽幽嘆道︰“那你是不是馬上就要離開?”

    “離開?”楚歡奇道︰“離開哪里?”

    琳瑯見楚歡直直看著自己,臉上一陣發燒,撇過頭,一想到那珍珠抹胸,便不敢看楚歡,只是道︰“你如今是禁衛軍衛將,總不成還要留在甦府。你不是還要去禁衛軍報到?”

    楚歡哈哈一笑,輕聲道︰“我現在離開,欠你的銀子又怎還得清?我已經向總督大人說過,遇到重要事情便調動過去,平時還是留在這里做護院師傅,總要將這些護院訓練的以一當十才能離開。”

    琳瑯忍不住歡喜之色,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楚歡見琳瑯顯得有些激動,忍不住調侃道︰“大東家難道舍不得我走?”

    琳瑯聞言,心中一跳,俏臉更是暈紅一片,忍不住抬起腳往楚歡的腳面才過去,楚歡一時沒提防,被琳瑯踩了個正著,其實琳瑯小小金蓮腳,踩上去也沒多大力氣,楚歡卻十分配合地咧咧嘴,輕聲道︰“大東家腳下留情……!”

    琳瑯見他樣子,忍不住好笑,收回腳來,四下里看了看,這處有些昏暗,倒也沒有看到有人注意這邊,壓低聲音道︰“你要是不怕我到官府告你欠我銀子,盡管離開就是。你欠我的銀子還沒有還清,現在可不能離開!”

    楚歡呵呵笑道︰“大東家對我這樣好,我也舍不得離開。”

    他這句話也是隨意一說,但是听在琳瑯耳中,卻是覺得有些怪異,這句“舍不得離開”,再加上楚歡送的那條珍珠抹胸連在一起,讓琳瑯忍不住臉紅心跳,白了楚歡一眼,臉上雖然顯出惱怒表情,但是心里卻不知為何涌起一陣歡喜。

    他二人在低聲細語,大部分人已經回堂,倒也沒多少人瞧見,卻是陸世勛站在門檐下,冷眼旁觀,恨得牙癢癢。

    正在此時,家僕已經帶著幾個人順著青石板道路走過來,楚歡抬頭望去,只見家僕帶來三個人,緊跟在家僕身邊的是一個身著紫色棉襖的半老徐娘,看樣子已經過了四十,但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涂了厚厚一層粉,白的嚇人,頭上插著一根簪子,右手拿著一方手帕,走起路來屁股扭動的幅度極大,臉上帶著古怪的笑,雖然年紀大了,但相貌倒也不差,頗有些風韻,只是瞧那打扮樣子,竟似乎是青樓里的老鴇一般。

    琳瑯看到這半老徐娘,俏臉便沉下去。

    家僕已經上前來,向陸世勛道︰“陸少東家,就是她們要找你!”

    陸世勛背負雙手,做出一副很高貴的樣子,居高臨下看著來人,咳嗽兩聲,正要說話,誰知那徐娘卻是抬起手,一抖手帕,妖媚笑道︰“喲,陸公子果然在這里,可讓我們好找!”

    陸世勛皺眉道︰“你是何人?”

    徐娘媚笑道︰“陸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忘記奴家了。”她年過四十,做出這一副妖媚之態,還真是讓人感到說不出的別扭。

    琳瑯轉身,低聲道︰“楚歡,咱們進去。”

    楚歡卻已經湊近低聲道︰“大東家,好像是真出了什麼事兒,咱們看看究竟發生什麼事兒。這里是甦府,可不能讓她們鬧出事來!”

    琳瑯想了一想,覺得楚歡這話也有幾分道理,便駐腳冷眼旁觀。

    陸世勛也是風月場中的老手,他自然也看出這徐娘十有八九是青樓里的老鴇,實在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而且在這樣的場面下,一個老鴇竟找上門來尋自己,他也是經過事的人,感覺事情有些怪異,更何況琳瑯就在一旁看著,不由冷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何曾見過你,更不認識你!”

    徐娘臉上的媚笑瞬間消失,一只手叉在腰間,另一只手搖著手中的手絹,冷冷笑道︰“陸公子這是翻臉不認人了?”

    她表情瞬間變化,果然是風月場上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陸世勛此時倒有些糊涂了,憑著記憶,他根本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女人,雖然他也曾搞過年紀較大的風韻熟.女,但是卻絕沒有這個女人在其中,臉色也沉下來,冷聲道︰“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什麼東西,還不滾出去!”

    徐娘依然冷笑道︰“芙蓉閣,賽花香,陸公子,你這下子可記起來了?”

    陸世勛拂袖道︰“真不知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什麼芙蓉閣鴛鴦閣的,老子不記得!”他已經看出這老鴇是上門找麻煩,心里本就因為楚歡滿腔怒火,這下子更是怒火旺盛,也不理會,轉身便要進屋。

    那徐娘卻已經快步上前來,一把抓住陸世勛的衣袖,嘶聲叫道︰“陸公子,你可不能不認賬,這天下可沒這個理兒!”

    陸世勛用力一抖,一下子沒抖開,于是伸手一推,將那徐娘推倒在地,罵道︰“你這瘋婆子,胡攪蠻纏什麼!”

    徐娘卻已經坐在地上嚎啕哭起來,連聲道︰“果然是無情無義,你怎能如此不講理?凝玉姑娘一顆心都放在你身上,指望你帶她離開,你怎能如此無情?”她哭聲極大,一時間驚動了堂里的人,喬明堂剛剛坐下,听到外面動靜,立時皺起眉來,又起身帶著眾人出了來。

    那徐娘坐在地上嚎哭,後面上來一人,披著粉紅色大氅,大氅之上連著帽子,戴在頭上,這人身形苗條,走到徐娘身邊,扶起徐娘,也是顫聲道︰“媽媽,天下男人多薄性,咱們……咱們走就是了……!”听她聲音,竟然是十分的淒苦。

    徐娘起身來,邊哭邊道︰“好女兒,你好好的身子,被他佔了去,他對你的承諾就算不兌現,卻也不能讓他白白佔了你的身子,媽媽定要為你討回公道!”

    此言一出,琳瑯立時確定,這幾人果真是青樓中人,十分厭惡地看了陸世勛一眼。

    陸世勛此時還真是急了,當著琳瑯的面,卻有青樓的人找上門,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上前一步,抬手指著徐娘,怒聲道︰“你們說什麼,今日給我說清楚了,否則想走也走不了!”

    徐娘身邊那女子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張七分顏色的容貌來,說不上十分美麗,但是卻也頗有姿色,柳眉瓊鼻,櫻桃小嘴,皮膚白皙,倒也是楚楚可憐,此時這女子雙眸含淚,楚楚可憐,盯著陸世勛,顫聲道︰“陸公子,你真的忘記凝玉了?你對凝玉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嗎?”

    喬明堂此時已經來到門前,見到眼前這一幕,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誰人在此喧嘩吵鬧?”

    陸世勛急忙上前恭敬道︰“總督大人,這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婊子,在這里胡攪蠻纏……!”他素來將青樓女子說成婊子,此時憤怒之下,一時說漏嘴,話一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卻也已經收不回來。

    那凝玉嬌軀一震,臉上顯出淒苦之色,道︰“陸公子,凝玉……凝玉在你心中,難道就是一個婊子?凝玉……凝玉雖出身不好,但是潔身自好,好好的女兒身子交給了你,卻只換來你這一句‘婊子’嗎?”她淚如雨下︰“你對凝玉的海誓山盟,難道都是假的?”

    她長相雖然不是極其美麗,但卻也是清秀俊俏,此時梨花帶雨,軟語顫聲,卻是讓不少人心中生出同情之心來。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6 07:00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一一八章 霸王娼

    凝玉的聲音和表情,讓人不會產生絲毫的懷疑,隨同喬明堂出來的大商人都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陸世勛。

    其實大秦帝國雖然以武立國,但是定國之後,皇帝陛下卻也是多用文人,他是深知打天下用武而治天下用文的道理,所以在立國後立刻就恢復了科舉考試,便是為了大量的選撥人才,用于建設百廢待新的大秦帝國。

    而大秦帝國文風彌漫,也造就了風花雪月的氣氛,大秦十六道,樂坊青樓多不勝數。

    陸世勛去找姐兒風流快活,眾人倒也不覺得如何,但是被青樓的姑娘找到府上,而且一把鼻涕一把淚,這可就十分罕見了。

    喬明堂背負雙手,冷冷看著,並不說話,陸世勛卻已經急得滿頭冒冷汗,聲音都有些沙啞︰“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如此誣陷本少爺?你們……你們受了誰的指使?”

    衛天青冷冷瞥了陸世勛一眼,上前去,向那徐娘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徐娘忙上前行了一個禮,戚戚慘慘切切道︰“回稟大人,這位陸公子前天晚上去了我們芙蓉閣,他氣度不凡,進去之後,便要奴家送上樓子里的頭牌姑娘,奴家給他找了幾個,他都是不滿意……!”

    陸世勛氣急敗壞道︰“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去過芙蓉閣?”

    楚歡在琳瑯身邊壓低聲音道︰“大東家,前天晚上,這位陸少東家似乎真的沒有回來,難道……他真的如此不羈?”

    琳瑯臉色已經有些發寒,十分厭惡地看了陸世勛一眼,並不說話,但是心中卻是十分的惱怒,陸世勛在外面風花雪月倒也罷了,卻將樓里的姑娘招惹過來,這讓琳瑯都覺得十分跌面子。

    衛天青冷冷看了陸世勛一眼,沉聲道︰“陸公子,你能否听她們將話說完再分辨?”

    陸世勛恨恨看了那徐娘一眼,卻不敢再說話。

    徐娘繼續道︰“後來奴家實在沒有法子,芙蓉閣明年要舉行花魁大選,樓里有四位姑娘正在訓練琴棋書畫舞蹈歌技,本來是絕不會送出來的,但是這位陸公子說他是太原陸家的少爺,是名門望族,家資巨富,奴家不敢得罪,才將本來要參加花魁選舉的凝玉送了出來。”頓了頓,看了滿臉烏黑的陸世勛一眼,繼續道︰“不過事先奴家已經說好,凝玉只能賣藝不賣身,可以為陸公子獻藝陪酒,卻不能破了她身子……!”

    琳瑯在旁听見,她是過來人,知道老鴇這是什麼意思,羞得滿面通紅,低下螓首,又急又恨。

    衛天青皺眉道︰“那後來如何?”

    “可是這陸公子還是佔了凝玉的身子,奴家質問凝玉為何如此,凝玉卻說陸公子對她一見鐘情,而且答應為凝玉贖身,更要帶回太原納為小妾。”徐娘嘆道︰“凝玉真有這樣的結果,奴家也是願意看到的,所以也就準備成全她。可是陸公子臨走之時,卻……卻沒有付銀子為凝玉贖身,而且……而且那夜的花銷竟然也分文拿不出來!”

    陸世勛急怒無比,想要說話,衛天青已經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罵人的話頓時縮回肚內。

    此時那凝玉已經別過臉去,嬌軀顫抖,偷偷拭淚,看起來是傷心欲絕,她身形苗條,在這寒夜之中,看上去如同風中弱柳,便是琳瑯見了,也是生出同情之心。

    “大人,你也知道,咱們都是做生意的人,姑娘們生活不易,靠身子掙幾個錢活命。”徐娘悲聲道︰“凝玉十三歲便開始被我收養,養了六年,花了奴家無數心血,本來等到明年花魁大選,若是能夠成為花魁,少不得掙些銀子過下半輩子,可是被陸公子佔了身子,卻一文錢也拿不到,奴家身為他的媽媽,自然不能置之不問,找陸公子討要說法。陸公子當時倒也說得好,是定要取凝玉,他說自己的錢袋子被偷了,所以拿不出銀子,還說他是和盛泉甦家的貴客,就住在甦府,他回來取銀子送過去,要為凝玉贖身……!”

    陸世勛再也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此時眾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十分的奇怪,心中卻也是相信這徐娘的話,若不是陸世勛果真干過見不得人的事,這老鴇也不可能找上門來。

    一想到陸世勛竟是嫖霸王娼,眾人的目光中就帶著鄙夷之色。

    身在風月場,誰都知道,這天下有一樣債錢那是萬不能欠,就是姑娘的身子錢,賠笑賣歡,若是有人連這等錢都欠下,那人品可是敗壞到極點。

    “你的意思是說,陸公子一去不復返,並沒有送銀子過去?”衛天青陳著臉問道。

    徐娘嘆道︰“本來奴家不讓陸公子離開,是想讓人替他來取銀子,但是凝玉卻被陸公子花言巧語所蒙蔽,只以為是陸公子是真心,苦苦哀求,奴家這才讓他回來。”她苦笑道︰“可是陸公子一去就沒了音訊,奴家本以為是個騙子,但是凝玉清白被毀,我這做媽媽的必要給她一個公道,萬般無奈找到這里,卻想不到陸公子果然在這里……!”向陸世勛道︰“陸公子,你若是真的不想替凝玉贖身,奴家也不敢多說什麼,但是凝玉處子之身被你毀了,你總該拿出個說道來!”

    便在此時,卻听得一陣笑聲響起,楚歡卻已經站出來,向陸世勛冷笑道︰“陸公子,你還真將凝玉姑娘當做玩物不成?她出身雖不好,但也是清白姑娘,你騙了人家,就想罷手不管,還是不是男人?莫非你在太原府橫行霸道慣了,來到我雲山府也要如此的囂張跋扈?”

    楚歡這話一出口,那群商人看陸世勛的眼神便更是古怪。

    一個太原的富家大少,來到雲山府嫖霸王娼,那還真是不將雲山府的人放在眼里了,其實這中間有兩名商人和這徐娘十分熟悉,只是這種場合不好說笑而已。

    陸世勛心中對楚歡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見楚歡站出來,立時抬手指著楚歡罵道︰“這事與你何干?你他媽的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衛天青冷下臉來,沉聲道︰“姓陸的,你還真將自己當成一個人物?楚歡是我禁衛軍的衛將,你這樣指手畫腳辱罵他,可是覺得我雲山府五千禁衛軍都是擺設?”

    陸世勛一怔,隨即想起來,楚歡可不是甦家的下人,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禁衛軍衛將,自己只不過是一介草民,辱罵楚歡,那可是以下犯上,真要論起來,也是有罪的,一想到這里,冷汗直冒,忙道︰“是我失言。但是這些人確實是在污蔑我,他們說我在芙蓉閣尋歡,可有證據?”

    徐娘回過頭,道︰“凝玉,陸公子給你的信物可還在手中?”

    凝玉伸出一只手,竟是一枚玉佩,徐娘接了過來,遞給衛天青,衛天青接過看了一眼,冷笑道︰“這上面寫著‘陸’字,卻不知是不是陸公子之物?”

    陸世勛見到那玉佩,豁然變色,吃驚道︰“我的玉佩……怎地在她手中?”他這一說,也就等于承認這玉佩確實是他的。

    凝玉抽泣道︰“這是陸公子你交給凝玉的信物,說此生不負凝玉,陸公子,難道你都忘記了?”

    陸世勛也不只是因為氣氛還是恐懼,渾身發抖,後退兩步,道︰“這……這是陷阱,這枚玉佩前兩日我上街之時被人偷了……是你們偷了我的玉佩?”

    衛天青冷然一笑,回身問眾人︰“諸位可相信陸公子的話?”

    當然沒有人相信。

    衛天青淡淡道︰“陸公子,此時你看如何處置?是讓她們去衙門告狀,請你去衙門喝杯茶,還是在這里解決了此事?”

    陸世勛渾身發冷,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辯解,他實在不清楚,自己被偷掉的玉佩,怎地會出現在這凝玉手中。

    琳瑯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屋,再不看下去。

    陸世勛一咬牙,恨聲道︰“那你們想怎樣?”

    徐娘這才道︰“凝玉是我們芙蓉閣花了數年時間訓練出來,若是參加花魁大選,少說也能出來三五百兩銀子,而且陸公子還佔了凝玉的身子,既然不打算為凝玉贖身,但是總要做出賠償吧?”向衛天青行禮道︰“還請大人做主,主持公道!”

    喬明堂一直站在後面冷眼旁觀,他身為一道總督,自然不會插手這樣雞皮算毛之事。

    衛天青向陸世勛沉聲問道︰“陸公子,這銀子你是否願意賠償?”頓了頓,繼續道︰“今日本官做主,陸公子若是賠了五百兩銀子,這事兒就此作罷,否則……就往衙門里去一趟,自然有人專門審理此案!”

    到了這個份上,陸世勛無話可說,他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疊子銀票,丟給徐娘︰“你們陷害本少爺,記著就好!”

    徐娘撿起銀票,數了數,才笑眯眯道︰“這是六百兩銀票,多謝陸公子,日後我必定好好照顧凝玉!”又謝過衛天青和楚歡,這才牽著凝玉的手,緩緩離去。

    喬明堂此時終于上前來,瞥了陸世勛一眼,冷哼一聲,道︰“真是敗興,回府!”

    當下衛天青眾人護著喬明堂離開,琳瑯也過來相送,到了大門前,楚歡向琳瑯道︰“大東家,我送總督大人一程!”

    當下楚歡跟著衛天青一同離府,喬明堂馬車在前行,楚歡與衛天青並肩跟在車後,向衛天青笑道︰“衛大哥,今日的事情,可多謝你了!”

    衛天青哈哈笑道︰“我瞧那小子就不順眼,這次可真是痛快。”隨即壓低聲音道︰“楚兄弟,糧食的事情,大人不好插手,劉聚光是聖上欽封的商會會長,管理雲山府商界,大人也不好說話,這事兒看來你還要另想辦法!”

    楚歡點點頭,他也知道劉老太爺劉聚光掌控著雲山府商界,那是存心與甦家過不去,今夜羅世良前來,恐怕不是給陸世勛面子,而是與劉聚光合謀侮辱琳瑯而已,喬明堂雖然位高權重,但是素來隱忍不發,這個時候,也不會為了甦家輕易與劉聚光撕破臉面。

    衛天青拍了拍楚歡肩膀,溫言道︰“楚兄弟,今日你替大人掙了臉面,日後必定會前途無量,為兄只說一句,只要你盡心辦事,大人絕不會虧待你!”

    楚歡笑了笑,也不說話,不置可否。

    便在此時,街邊出現幾個人,卻正是徐娘和凝玉,另有一名跟隨的男子,衛天青上前去,徐娘已經媚笑道︰“大人,凝玉沒有讓你失望吧?奴家就說過,凝玉一定可以!”說完,將那六百兩銀子銀票送上來︰“這是姓陸的銀票,大人您點點!”

    衛天青擺手道︰“你自己收著就好,算是你們的辛苦錢!”

    楚歡此時也上來,卻接過銀票,從中間數出三百兩,遞給了凝玉,另外三百兩還給徐娘,淡淡道︰“今夜都有功,一人一半,賽花香,丑話說在前頭,凝玉的銀票,你不可要回去,否則若是讓本將知道,你自己小心後果!”

    他知道樓子里的姑娘都是老鴇用來搖錢的工具,給了三百兩銀子凝玉,凝玉也就能夠早一日攢滿贖身的銀子,早日脫離苦海。

    凝玉接過銀票,一臉感激,徐娘賽花香心中雖然有些不快,但是卻不敢與楚歡作對,滿臉堆笑道︰“瞧楚大人說的,凝玉今夜有功,這是她該得的,奴家絕不敢要回來!”

    衛天青笑道︰“還是楚兄弟考慮的周到。”揮手道︰“你們去吧!”

    徐娘這才千恩萬謝,帶著凝玉離開。

    送了衛天青一程,楚歡這才告辭返回,回到甦府,那些商人也都早已經離開,甦府冷清下來,楚歡快步回到大堂,就見到陸世勛正在和琳瑯說著什麼,而且還伸手去拉琳瑯,當下三步當作兩步上前,一把拽住陸世勛的肩頭,用力一扯,陸世勛竟是被這一扯扯翻在地,楚歡已經護在琳瑯身前,冷笑道︰“陸世勛,你還要在這里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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