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30 10:06
第一七三零章 奇兵

  薛懷安也是疑惑道:「殿下說的極是。據臣所瞭解,天門道眾受邪道鼓惑極深,投入天門道的亂民,三教九流無所不包,但是他們對天公卻都十分的崇拜,天門道眾但凡聽到天公之令,無有不從。」
  
  沈客秋道:「薛大人所言不差,雖然天門道是一群烏合之眾,各自為戰,但是對天公卻是極度的崇信。如果不是因為天公,數十萬天門道眾,也根本不可能聯合在一起,他們一開始凝聚一團,歸根結底,便是因為這個天公之故。」
  
  「所以如果天公當真要約束這些無法無天的暴民,只要他定下軍規,即使不能約束所有的人,但是大部分的天門道眾,應該不至於違抗。」薛懷安微鎖眉頭:「可是天門道眾的所作所為,很顯然,天公並沒有定下軍規。」
  
  沈客秋看著太子,頗有些疑惑道:「那位妖道天公,既然能夠蠱惑數以百萬級的亂民,憑心而論,也絕非泛泛之輩。可是他現在的所作,卻實在是有些讓人看不懂……他要借助亂民稱王稱霸,甚至是……那總要一步步打下根基,更要收買人心,如今他部下的天門道眾,見人便殺,逢城便燒,所作所為,與禽獸無益,就似乎那些天門道眾,要與天下人為敵,無論是官員豪紳,還是貧民百姓,他們不分高低……如此一來,天門道想要立足,又能依靠何人?」
  
  邊上一名官員忍不住道:「難道那位天公,是一個瘋子?」
  
  「瘋子?」太子眼角微微跳動。
  
  「殿下,如果不是瘋子,決不至於這般漫無目的的行事,天門道眾,如今只知道燒殺搶掠,不得人心。」那官員道:「天公就似乎是想讓天門道眾縱情殺戮,並無絲毫的遠見。」
  
  薛懷安道:「正是這個道理,臣也奇怪,那天公既然不是泛泛之輩,而且又傭兵數十萬,總不至於連軍規也沒有。若是他能夠嚴加約束,不濫殺無辜,甚至於安民撫卹,倒也未必不能在東南站住腳跟,可是以現在情勢,天門道等於自尋死路。他們亂殺一氣,無論是豪族士紳還是平民百姓,都不會再與他們走在一起……!」
  
  「這倒不假。」又一名官員冷笑道:「天門道眾進到京城之時,不少先前在京城為亂的暴民甚至與他們互相廝殺……!」
  
  「那些難民都是從東南避難到京畿附近的,因為天門道,他們背井離鄉,對天門道自然是十分痛惡。」薛懷安道:「據說京城的暴民有數萬之眾,那天門道不過幾千先鋒部隊,這要打起來,天門道又怎能是敵手?」
  
  「京畿附近的百姓雖然是從東南逃過來,不過大都是天門道還沒有打過來,他們就舉家逃離,京城之內,真正直接受天門道荼毒的倒並不多。」沈客秋道:「都是暴民出身,在京中燒殺搶掠,沆瀣一氣,我們離京的時候,倒無大的衝突,不過時間長了,難免會互相撕咬起來,而且天門道後面的隊伍也正向京城集結,人數多了,到時候可就少不得大動干戈了。」
  
  太子終於道:「天門道致只知燒殺搶掠,雖然攻下眾多土地,可是卻不事生產,完全是一股無頭腦的賊寇,這幫蝗蟲吞噬了庫存,等到糧絕,本宮看看他們又能如何。」
  
  「華夏遭劫,天地沉淪,南方如今焦土一片,遍地屍骨,天門道不留後路,百姓們也難以生產,等到糧食斷絕,必定會出現嚴重的大饑荒。」薛懷安皺眉道:「殿下,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天門道固然會餓死不少人,可是無數的黎民百姓,也會因為糧食短缺而死去,瘟疫也必將橫行……!」長嘆道:「即便那時候殿下收復了東南,也必定是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老臣先前說過,天門道目前還有些實力,但是長此以往,必定會越來越虛弱。」沈客秋道:「所以臣等以為,只要殿下坐鎮北方,假以時日,出兵南下,必然是一戰功成,盡收失地。在南下之前,北方卻必須在朝廷的控制之下,如此殿下南征,才能後顧無憂……!」
  
  太子明白過來,道:「所以你覺得本宮應該將父皇的死訊昭告天下,若是有人敢跳出來,大可以利用當下的時機,予以剿滅?」
  
  「老臣正是這個意思。」沈客秋道:「河西軍都是能征善戰之兵,若是有跳樑小丑不知天高地hòu蹦跶出來,殿下大可以以雷霆手段將之誅滅。」
  
  太子淡淡笑道:「該叛的,已經叛了!」
  
  沈客秋一怔,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楚歡已經叛了。」太子道:「赤練電恐怕也是蠢蠢欲動,不過暫時到沒有直接謀反的證據。」
  
  沈客秋冷笑道:「楚歡不過是布衣出身,藉著齊王,才有今日。老臣當初就覺得此人心術不正,他坐鎮西北,翅膀硬了,竟果真反叛了朝廷。」
  
  「西北貧瘠,雖然西北人好勇鬥狠,但是後勤難以支撐他們長時間征戰。」一名官員冷笑道:「封鎖了西谷關,將他們困死在關外,用不了多久,西北定然會發生內亂……!」頓了頓,才道:「反倒是遼東赤練電,殿下不得不防!」
  
  沈客秋也點頭道:「赤練電麾下有我大秦最強的騎兵軍團,而且糧秣充足,若是他起兵反叛,以朝廷目前的實力,不好對付!」不等別人說話,立刻道:「不過當務之急,殿下應該及早昭告聖上駕崩的消息,而後立刻登基,新君登基,佈告天下,昭告安民,對民心未必不是一種激勵。」
  
  其他幾名大臣紛紛道:「沈大人所言極是,殿下應該早登大位,如此一來,才能讓乾坤正定!」
  
  太子神色平靜,若有所思,沈客秋繼續道:「殿下登基之後,便可以名正言順詔令天下。赤練電心思如何,殿下只要一道調令,便可以知曉!」
  
  「哦?」
  
  「老臣得知,遼東軍雖然正在平剿河北青天王,可是遼東騎兵的主力並未從遼東調出。」沈客秋道:「殿下只要向赤練電下一道調令,令他調出遼東主力,全力攻打河北,如果赤練電聽從調令,以遼東軍的實力,要平剿青天王,困難並不大,不但可以借助遼東軍剿滅青天王這禍害,而且從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削弱遼東軍的實力。」
  
  薛懷安皺眉道:「若是赤練電不聽從調令呢?」
  
  「那就證明赤練電必然存有反心。」沈客秋肅然道。
  
  薛懷安神情凝重道:「可是如此一來,赤練電反心一明,朝廷如何應對?河西這邊雖然兵馬不少,可是比起遼東軍,還是遠遠不及。」
  
  沈客秋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太子察言觀色,自然看出端倪,道:「沈大人,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為國謀事,便算說差了,本宮也不會責怪。」
  
  沈客秋神情嚴峻道:「殿下,赤練電若是忠心朝廷,自然是朝廷之福,可是如果他當真要謀反,正如薛大人所言,實在是朝廷最大的威脅,遠比天門道、青天王甚至是楚歡之流的威脅要大得多,朝廷也只能傾盡全力,利用一切手段平定遼東。」
  
  太子微一沉吟,終是輕嘆道:「當年父皇將赤練電安排在遼東,乃是為了讓他鎮守邊陲,可是沒有想到,今日竟然成了朝廷的大患。如果赤練電對朝廷忠心耿耿,遼東軍為朝廷所用,本宮手握河西和遼東兵馬,要平定叛亂,實在不是困難之事。」頓了頓,才道:「諸位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本宮也對你們直言相告,以河西軍的實力,想要抵擋住遼東軍都存在困難,就不必說平定遼東。」
  
  不少臣子都顯出黯然之色。
  
  想當初大秦帝國雄兵數十萬,所向披靡,無論是西北軍還是遼東軍,都是能征善戰,在京城更是駐紮了精銳的十二屯衛軍,四大名將,也都是獨當一面的擎天大將,可是短短數年之間,東南天門道之亂和河北青天王之亂,將朝廷的十二屯衛軍消耗殆盡,四大名將,僅赤練電碩果僅存,而且居心難測,帝國最強的兩大邊軍,西北軍和遼東軍,也都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沈客秋猶豫一下,似乎下定決心,終於道:「殿下,老臣以為,僅憑河西之力,確實很難應對遼東軍,可是……另有一支兵馬,算得上是奇兵,未必不能幫助太子穩定大局。」
  
  「另一支兵馬?」眾人面面相覷。
  
  當今天下,能夠與遼東軍相抗衡的,除了河西軍,便知有西北軍,太子既然說西北楚歡已經謀反,又從何而來另一支可以與遼東軍相抗的兵馬?
  
  太子盯著沈客秋,似乎也不明白,問道:「沈大人說的是哪路兵馬?」
  
  「高麗!」沈客秋終於道:「殿下,今時今日,如果當真要對付遼東赤練電,為何不利用高麗人?」
  
  眾人聞言,都是驟然色變。
  
  一名官員忍不住道:「沈大人此言差矣,我大秦之事,自有大秦解決,又如何要去尋求區區高麗小國幫忙?而且高麗人兩面三刀,言而無信,又如何能夠相信他們?」
  
  便有幾名官員微微點頭,顯然是對沈客秋所言不以為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4:01
第一七參一章 高麗王

  沈客秋卻是肅然道:「諸位大人,我知道你們心中顧慮。我大秦天朝,便算是危難之時,又如何能夠借用高麗人的實力?只是諸位也該知道,當此危亡時刻,第一要事,便是要平定叛亂,還都洛安,北方不平,殿下的兵馬如何能夠南下平定天門道?如今河西乃是根基之地,殿下如果未能掃定北方,一旦南下,後方空虛,其後果定然是不堪設想。」
  
  眾人聞言,都是面面相覷。
  
  「沈御史所言,有幾分道理。」薛懷安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向太子道:「河西到目前為止,還未能完全穩定下來,如果不能穩定北方,殿下確實不能輕易南下。」
  
  一名官員道:「楚歡被封冇鎖在西谷關以西,只要西谷關扼守住,西北軍便不成大患。不過遼東軍若有野心,赤練電必然會在殿下南下之時,趁虛而入……!」
  
  沈客秋立時道:「所以北方如果未平,殿下決不可南下用兵。而且殿下一旦平定北方,朝廷的聲威大震,到時候再南下剿賊,必將勢如破竹。」
  
  太子摸著下巴,道:「你的意思是說,當前最大的敵人,便是赤練電?」
  
  「老臣正是這個意思。」沈客秋道:「如果不出意外,以老臣之見,赤練電便是殿下重振大秦的最大一座山,只要將之平定,普天之下各路賊寇,都不足為患。」
  
  薛懷安道:「沈御史,且不說是否能讓高麗人聽從調令,即使他們當真出兵,一旦被人知道是朝廷向高麗借兵,朝廷的聲譽只怕……!」
  
  一旁另一名大臣已經皺眉道:「高麗人曾經佔據過遼東,在遼東為非作歹,遼東百姓對高麗人深惡痛絕。如果僅僅是朝廷發兵征剿,遼東的百姓或許還會猶疑,可是如果高麗人進犯,整個遼東,必然會傾盡全力與高麗相爭,一旦被他們知道是朝廷向高麗借兵,他們對朝廷也必然生出怨恨之心……!」
  
  太子微點頭道:「本宮也有這般擔心。」
  
  沈客秋卻是笑道:「這一點,殿下和諸位大人倒不必擔心。」
  
  「哦?」
  
  沈客秋道:「殿下,高麗人的實力,自然無法與我大秦相比,但是真要與遼東軍相拚,卻也不一定輸於遼東軍。」
  
  薛懷安道:「沈御史,話可不能這般說。立國至今,遼東軍坐鎮東北邊陲,高麗人可是寸步難行,而且遼東軍屢屢侵襲高麗境內,高麗人幾乎是每戰必敗,據說高麗人現在一聽到遼東軍的名號就心驚膽顫,他們對遼東軍極其畏懼……!」
  
  「確實如此。」旁邊一名官員道:「咱們大秦立國以來,高麗人屢屢犯境,可是每一次都是狼狽而退,到如今連抵擋之力都是十分虛弱……以下官之見,高麗人是不會輕舉妄動。」
  
  「諸位,你們應該知道,高麗人也是極其好戰。」冇沈客秋道:「他們屢屢敗於遼東軍之手,固然是赤練電善於統兵,遼東軍能征善戰,另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便是在赤練電和遼東軍身後,一直有我大秦帝國支撐,高麗的國力,又如何能夠與我大秦相比?諸位方才也說過,高麗人是屢敗屢戰,賊心不死,亦可見他們對遼東也是賊心不死。」
  
  太子唇邊泛起一絲怪笑:「赤練電一直對高麗試行擾敵之策,這些年來,幾乎每年都要派出兵馬在高麗邊境掠殺一番,高麗人對赤練電恐怕是既恨且怕!」
  
  「正是如此。」沈客秋道:「高麗人好戰,而且如今的高麗王金山龐本就是一個好大喜功之人……!」看向薛懷安,道:「當年高麗使臣前往京城,薛部堂是與高麗人有過接觸,對高麗人應該是略知一二的。」
  
  薛懷安點點頭,道:「如今的高麗,又稱為金朝高麗,不到五十年前,高麗被稱為李朝高麗,高麗王乃是李氏一族。李朝的末代高麗王昏聵無能,金山龐的祖父金月承本是李朝的大將,趁高麗國勢混亂之際,發動了政變,取代了李朝,自立為高麗王……金朝以武立國,窮兵黷武,最盛之時,帶甲十五萬,也確實都是精兵強將。」
  
  眾人都是凝視著薛懷安,聽他敘說。
  
  「前朝五太守之亂時,天下紛亂,金山龐趁機率兵侵入我遼東,佔據了整片遼東地區。」薛懷安肅然道:「高麗人佔據遼東之後,將遼東設為高麗的行政地區,囊入了高麗版圖,而且高麗人在遼東橫徵暴斂,殘暴如狼,直到赤練電收復遼東之前,高麗人已經在遼東橫行霸道二十年。」
  
  「遼東人對高麗人的仇視,便是從那時候開始。」沈客秋微微點頭。
  
  薛懷安繼續道:「金月承之子繼承高麗王位之後,繼續擴軍,只是此人壽命不長,沒多少年便一病歸西,金山龐也就繼承了高麗王位。」他輕撫鬍鬚:「金山龐此人十分狡猾,卻又十分的殘暴,據說此人練箭,以活人為靶,每年至少有四五百人死在他的箭下。而且他喜歡圍獵,獵殺的卻不是野獸,高麗佔據遼東之時,遼東專門建有金山龐的一座行宮,此人每年秋季都會率領大批兵馬在遼東狩獵,驅趕數以千計的遼東百姓入山,而後將山團團圍住,他帶人入山狩獵,以殺人為樂事!」
  
  太子唇邊泛起冷笑,並不說話。
  
  「赤練電收復遼東之後,金山龐自然是不甘心,頭幾年幾乎是年年出兵,只是死傷慘重,而且導致國力衰弱。」薛懷安道:「到後來已經無力發起攻擊,只能一退再退,在赤練電的步步緊逼之下,終是派出了使臣來我大秦,乞降稱臣。」
  
  沈客秋點頭道:「諸位覺得,以金山龐的性情,會甘願屈服在赤練電的腳下?」
  
  薛懷安搖頭道:「當初赤練電進京之時,曾經向聖上奏明過高麗之事。金山龐知道不是我大秦敵手,所以被形勢所迫,才會稱臣,但是高麗人的骨子裡,卻對我大秦十分怨恨,對赤練電和遼東軍更是有著切膚之恨,赤練電在朝中說過,高麗雖然稱臣,但是對高麗人決不能丟以輕心,他的擾敵之策,其實當年也是向朝廷奏明過,便是要不停地對高麗進行騷擾,遏制他們休養生息,以免養成大患。高麗人一旦翅膀硬起來,東北邊境,必然還會生出事端。」
  
  太子道:「也就是說,高麗人一直都是心存不軌,在積攢實力,等著有朝一日報仇雪恨?」
  
  沈客秋道:「金山龐必然是有這個心思。」頓了頓,才道:「所以老臣才說,如果赤練電存有謀反之心,正可借用高麗王金山龐,讓高麗人和赤練電互相廝殺,這不但是為了平定遼東赤練電,也可以借此機會,大大削弱高麗人的實力,他們兩敗俱傷,對朝廷是大大有利。」
  
  薛懷安道:「沈大人,如果當真可以讓他們兩敗俱傷,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只是……高麗王既然狡猾多端,而且深知赤練電的實力,這些年來他隱忍不發,難道會在此時便會輕舉妄動?」
  
  「老臣可以肯定,只要派出一名巧言善辯之士加以遊說,高麗王有九成的幾率會出兵。」沈客秋道:「這些年來,赤練電一直壓著高麗人,不但金山龐心存怨恨,高麗的將士定然也是心中怨怒。如今的高麗,就是一堆乾柴,只要有合適的火星子蹦上去,立刻就能燃冇燒起來。」
  
  「遊說?」太子微一沉吟,似乎還在考慮是否要借用高麗人的兵馬,片刻之後,終於道:「沈大人可有合適的人選?」
  
  沈客秋起身來,拱手道:「最合適的人選,便是老臣!」
  
  眾人頓時都是一怔。
  
  太子眉頭微緊,「沈大人,你…….!」
  
  「殿下,時當大秦危急時刻,老臣不能上陣為殿下殺敵,但是願意獻上三層不爛之舌,為殿下盡一份綿薄之力。」沈客秋肅然道:「老臣此去高麗,定然會竭盡全力,遊說高麗王出兵,若是不能成功,老臣便自絕於高麗,客死異鄉!」
  
  太子眼角微微抽冇動,「沈大人,這……你年事已高,遠去高麗,一路奔波,本宮……!」
  
  沈客秋笑道:「殿下不必為老臣擔心,老臣就算是死,也會等到見了高麗王,遊說高麗王之後……!」
  
  在場眾人不少顯出欽佩之色,薛懷安猶豫了一下,問道:「老大人,你前往高麗,又代表何人前往?如果是代表朝廷,高麗人絕不會守住秘密,他們定然會將此事大加宣揚……!」
  
  「自然不會代表朝廷,老臣也定然會竭力撇清與朝廷的關係。」沈客秋笑道:「老臣此番前往高麗,是作為青天王的使者前往!」
  
  「青天王?」眾人都是變色。
  
  沈客秋道:「正是,老臣將以青天王使者身冇份求見高麗王,只說是青天王願與高麗王結盟,兩面夾擊遼東赤練電。」又道:「高麗人對遼東虎視眈眈,遼東境內,不可能沒有高麗人的耳目眼線,高麗王也一定知道遼東正與河北青天王打得你死我活,這個時候我以青天王使臣前往,定然可以取信高麗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6 09:56
第一七三二章 狹道

  薛懷安略一沉吟,向太子道:「殿下,若是如此,倒也不失是一個妙策……高麗王對我大秦心有怨恨,若真是以朝廷的名義派人前往,不但對朝廷的聲譽不利,而且高麗王倒未必會輕舉妄動,可是如果是青田王派人前往,他或許真的會動心。」
  
  「不錯。朝廷派人前往,高麗王知道朝廷要與他結盟攻打遼東,他必然會知道赤練電心懷叵測,如此一來,高麗王很有可能會存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思,按兵不動。」一名官員道:「但是青天王派人前往,高麗王的態度必然不同。青天王在河北興風作浪,而且兵鋒一度進入福海道境內,高麗王很有可能對此事十分清楚,或許在他看來,青天王實力雄厚,有這樣一個盟友主動上門與之聯絡,高麗王必然是求之不得。」
  
  太子嘆道:「本宮只是擔心老大人的身體。你們從京城一路奔波而來,老大人年事已高,本就是辛勞無比,如果再長途跋涉前往高麗……!」眉宇之間,充滿擔憂之色。
  
  沈客秋卻已經跪倒在地,決然道:「殿下,老臣從京中脫身,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而且苟延殘喘活下來,便是希望一身枯骨能夠為殿下做一些事情。遼東局勢,風雲變幻,一旦有變,若是朝廷沒有準備,後果必然不堪設想。老臣此去,無論成敗,也算是回報殿下這些年來對老臣的關護。」盯著太子,眼中滿是期盼之色。
  
  太子微一沉吟,終是微微頷首,道:「老大人既然心意已決,本宮也不阻攔。只是此去路途遙遠,而且還要經過遼東境內,本宮會派人一路護送……此外你前往高麗,花銷定然不少,本宮會為你準備禮物,當作青天王送給高麗王的重禮。」
  
  沈客秋叩首在地,「老臣謝殿下恩典!」隨即抬頭,道:「殿下,老臣準備等到殿下登基之後,即刻啟程,而國不可一日無主,老臣在此叩請殿下,即刻登基,定鼎乾坤!」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都已經紛紛起身來,嘩啦啦一片跪伏在太子面前,齊聲道:「臣等叩請殿下登基大寶,繼承大統!」
  
  太子猶豫一下,道:「父皇駕崩不久,本宮……!」
  
  「殿下,正因為聖上駕崩,殿下才要擔起大秦的興亡。」沈客秋正色道:「國無君王,乾坤不正,值此危難時刻,殿下身為帝國儲君,自要挺身而出,解救蒼生於紛亂之中。」叩首道:「臣請殿下即刻登基!」
  
  「臣等叩請殿下登基!」
  
  太子長嘆一聲,道:「本宮當年患上腿疾,便曾想過讓出儲君之位。只是這麼多年下來,漢王和齊王都未能獨當一面,漢王更是與黃矩勾結,圖謀造反,至若齊王……!」哭笑搖頭道:「他長在深宮,不知人心,更不知民心,帝國重擔交託在他身上,莫說是本宮,便是父皇也不會放心……!」微一沉吟,終於道:「本宮並無繼位之心,可是如今國勢頹微,天下大亂,若是本宮置之不理,我大秦江山,必將淪喪,而天下萬民,也必將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你們說的不錯,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皇已經駕崩,本宮也不能獨善其身,當此危難之際,本宮只能站出來,為帝國的興亡,肝腦塗地!」
  
  眾人齊聲高呼:「殿下英明!」
  
  「只是國勢如此,登基大典也就一切從簡。」太子道:「薛大人,你掌管禮部,登基大典如何籌備,你心中自然有數。」
  
  薛懷安道:「殿下,恕臣之罪,其實臣來到武平府城後,已經會同幾位禮部官員,開始籌備登基大典事務。」
  
  「哦?」太子眼角顯出一絲笑意,「原來你已經做了準備。」
  
  薛懷安從懷中取出一張文牒,打開了掃視一眼,道:「殿下,臣已經挑選了幾個大吉之日……!」
  
  沈客秋已經問道:「薛部堂,距離最近的吉日,是什麼時候?」
  
  「五天之後。」薛懷安道:「只是五天時間,太過倉促,臣以為下個月中旬有一個好日子,尚有二十日,可以充分準備。」
  
  太子沒有說話,沈客秋已經道:「如今之勢,拖延一日,天下便無主一天,非常之時,還是及早登基為好。是了,殿下也說過,一切從簡,既然還有五日時間,薛部堂便抓緊時間,日夜抓緊,應該可以在五日之內籌備好登基大典。」
  
  薛懷安看了太子一眼,見太子沉默不語,想了一下,才道:「啟稟殿下,臣在五日之內,可以籌備好登基大典,只是一切可能簡單一些……!」
  
  太子微笑道:「無妨,本宮說過,一切從簡!」
  
  便在此時,卻聽得門外一聲雷鳴傳進來,太子輪椅滾動,到了廳門處,仰視蒼穹,只見得天上烏雲密佈,空中飄蕩著毛毛細雨。
  
  「九州四海風雲變,蒼穹一動引風雷!」太子輕聲吟道。
  
  眾臣互相看了看,神情都是肅然。
  
  ……
  
  ……
  
  風雷驟變,一道閃電如同火鐮劃過,緊跟著便是一道沉悶的雷鳴。
  
  楚歡抬頭望著陰雲密佈的蒼穹,天地很快便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好不容易穿過一道山谷,登上了一座山峰,可以仰視蒼穹,卻偏偏又是陰雲密佈。
  
  穿行北嶺數日,幾人的衣衫被林中的樹枝藤蔓刮扯,都已經有些殘破。
  
  「翻過這道山,不出意外的話,咱們便可以走出北嶺。」楚歡回過頭,看著身後幾人,衣衫樓爛,幾人乍一看去,倒如同叫花子一般,便是雍容華貴的皇后,此刻卻也是顯得頗有些狼狽。
  
  聽楚歡這般說,幾人都是抬頭看著楚歡,楚歡手指前方,「不過這座山看起來崎嶇難行,沒有道路,怪石嶙峋,你們一定要小心。」
  
  媚娘抬手擦拭額前的汗水,道:「走了這些天,我還以為咱們永遠也走不出北嶺。」
  
  楚歡哈哈一笑,向前望過去,隨即皺起眉頭,此時已經攀爬到半山腰,距離山頂還頗有些距離,只是上面都是懸崖峭壁,根本無路可走,想要爬上山巔,幾無可能。
  
  為今之計,只能從山腰環繞過去。
  
  「上不了山。」楚歡停下步子,抬手向上面指了指,回頭道:「都是懸崖峭壁,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咱們只能繞一圈,你們看應該是往哪個方向去?」他左右看了看,山上都是陡峭的怪石,許多地方都沒有落腳處。
  
  幾人也都是左右看了看,大家心裡清楚,繞著山腰穿過這座山峰,少說也要兩天時間,山谷之內倒還罷了,若是在山上走錯了道路,道路堵死,也就等於前面的辛苦白費,要折返回頭。
  
  左右兩邊,是兩個選擇,不過沒有人知道哪邊的道路會順暢一些。
  
  「無論走哪條路,都不會暢通。」雖然天色陰沉,可是祁宏卻也是滿頭大汗,「大人,咱們對這裡並不熟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這是最後一座山峰,過了山,很快就能穿過北嶺,即使走不通,咱們折返回來便是,已經在北嶺走了這些時日,也不在乎多走一兩日。」
  
  楚歡點點頭,仔細瞧了瞧,道:「從這邊先試試。」也不多言,帶頭在前,幾人跟在後面,此時空中已經細雨紛紛,幾人在北嶺承受數日艱苦,便是皇后,此時對這毛毛細雨卻也並不在意。
  
  一開始道路確實是崎嶇難行,只能在峭石陡壁之間艱難前行,皇后臉上都是水珠子,固然有鵝毛細雨打濕在臉上,卻也有香汗珠子從肌膚裡溢出,香汗珠子和雨水混在一起,因為耗費體力極大,她那白皙的臉蛋此時卻是紅撲撲的,白裡透紅,加上滾動在臉頰上的水珠子,異常嬌美。
  
  回首望了一眼身後峰巒疊嶂的崇山峻嶺,皇后心下倒也有些驚訝,想不到自己竟能徒步走出這麼遠的道路來。
  
  走了大半日,道路竟是順暢起來,貼著山崖石壁邊上,是一條足可以並行三人的道路,雖然還是有些崎嶇,但是比之先前只見到亂石成堆卻是順暢許多,幾人心下都是歡喜,只以為選對了道路,可是這條道路行了不過一個多時辰,前面陡然便狹窄起來。
  
  楚歡忍不住皺起眉頭來,抬目遠望,心下卻是有些吃驚,不知不覺中,幾人已經是走在懸崖峭壁的邊緣,一邊是陡峭的石壁,中間是一條環繞著山壁的小路,而小路另一側,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道路在前收縮,最狹窄處,僅容一人貼著石壁勉強通過,好在這狹窄之處並不長,經過之後,此後的道路又舒展開來。
  
  「怎麼了?」媚娘在身後問道,隨即順著楚歡目光瞧過去,也蹙起柳眉。
  
  這條道路,對楚歡等人來說,要想行過並不困難,可是對皇后來說,那就實在是太過困難,楚歡嘆了口氣,道:「我以前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現在看來,這北嶺山道,不在蜀道之下。」搖頭道:「咱們折返回去吧。」
  
  話聲剛落,卻聽到身後傳來皇后聲音:「不用回頭,我……我可以過去……!」
  
  皇后此時從後面卻也是看到了前面的路況,她知道楚歡要折返回頭,是考慮到自己無法通過。
  
  這一路上,楚歡等人對她照應良多,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楚歡只怕早就走出了北嶺,對楚歡來說,早一日回到西北,便會早一日穩定西北,如果此時折返回頭,也就等如又浪費了一天的時間。
  
  而且另一條道路究竟能不能走通,也是未知之數。
  
  此時前方也僅僅只有那一條狹窄之處難以通過,皇后並不想因為自己又耽擱一天時間。
  
  媚娘瞥了皇后一眼,道:「這可不是逞能的時候,你看那裡,一不小心,就要掉入萬丈懸崖……那可是要粉身碎骨!」
  
  皇后淡淡道:「我既說可以過去,便是跌入懸崖,也是天意如此。」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6 09:57
第一七三三章 挺身

  楚歡想了一下,終是道:「這樣吧,我背皇后過去……!」

  「不必。」皇后卻是看得清楚,那狹道緊窄之處,身體要貼著山壁緩緩挪動才有可能過去,楚歡自己應無問題,可是一旦背負自己,凶險程度便大大增加。

  「皇后,此處凶險,你並未走過這樣的道路……!」楚歡還要再勸,皇后卻是露出一絲笑容,道:「楚大人是否覺得本宮一無是處,連這樣一條窄道都無法通過?」

  媚娘冷笑道:「歡哥好心幫你,你還不知好歹,真要摔死了,那也怨不得別人。」

  皇后卻並不理會。

  楚歡見皇后心意已決,也就不再勸說,卻是神情嚴峻,囑咐道:「到了狹道那裡,雙手扣住石壁上凸起的岩石,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當下率先上前,道路慢慢收縮,眼見便要到得狹道處,楚歡身體面向山壁,扭頭向身後幾人道:「千萬要小心……!」

  皇后瞧見那狹窄的道路,眼中倒是劃過一絲忐忑之色,但瞬間即逝。

  皇后緊隨在楚歡身後,媚娘跟在皇后身後,祁宏殿後,四人面朝山壁,雙手扣住山壁上凸起的岩石,慢慢移動過去。

  四人如同壁虎一般,便是楚歡,也是小心翼翼,狹道地面也是凹凸不平,楚歡沉聲道:「腳步移動要慢,等到一隻腳踩實了,才能移動另一隻腳,皇后,不要向後看,也不要管身後是什麼景象……!」

  皇后「嗯」了一聲,面朝山壁,感覺身後風聲呼呼,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楚歡一面移動,一面注意皇后,為了以防萬一,距離皇后咫尺之遙,每當皇后移動過來,他才微微拉開距離。

  皇后此時卻是心跳得厲害,胸脯起伏,臉色也有些泛白。

  天地昏暗,細雨綿綿,皇后只覺得身後的風聲宛若從九幽地獄傳出來的鬼嚎,她不敢朝左右看去,更不敢回頭張望,眼角餘光瞧見楚歡距離自己不遠,勉強微斜頭望過去,卻見楚歡正看著自己,楚歡見皇后瞧過來,卻是微笑鼓勵道:「皇后,你做的很好,不必害怕,已經走了一半,只要走過這條狹道,我們很快就能走出北嶺,你也很快便能見到王爺。」

  皇后也是勉強一笑,楚歡輕聲道:「慢慢移動,腳上踩實,抓緊石頭……!」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向楚歡那邊移動過去。

  「嘩啦啦!」

  從旁傳來一聲響,卻是媚娘腳下不小心踩到碎石,幾塊石頭從崖邊落下,好在媚娘身手靈活,立刻抓緊了壁石,有驚無險。

  「小心。」楚歡大聲道:「媚娘,你沒事吧?」

  「不用擔心。」媚娘應道。

  皇后卻是心中驚恐,探出一隻腳,踩到一處光滑處,腳底壓了上去,卻覺得腳下一滑,卻是雨水落在石頭上,石面打滑。

  這要是換了其他三人,自然可以立時反應過來,皇后腳下這一滑,卻是讓她全身一陣發軟,手上的力量便也輕了,楚歡此時正看著這邊,瞧見皇后身軀一晃,便知道大事不好,想也不想,已經探手靠近過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響起,皇后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沉,雙手已經鬆脫,整個人便已經從崖邊滑落下去。

  祁宏尚未瞧見,媚娘卻已經是驟然變色,她瞧見皇后落崖,也看到楚歡一隻手探出,竟也是從崖邊滑落下去,魂飛魄散,失聲叫道:「歡哥……!」

  皇后雙手依然保持高舉的姿勢,但是身體卻是急速下墜,她此時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記恐懼,隨即感覺自己的手腕子一緊,似乎被什麼東西箍住。

  她似乎聽到上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歡哥……!」

  媚娘此時當真是魂飛魄散,皇后滑落下去,她心中吃驚,可是瞧見楚歡似乎想也沒有想跟著滑落下去,她只覺得一陣暈眩,祁宏見到媚娘身形晃動,已經探出手,抓住媚娘一隻手臂,沉聲道:「夫人,小心……!」

  媚娘臉色慘然,勉強側過身體,邊上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只怕一塊石頭落下去也是四分五裂,更不必說血肉之軀。

  「祁宏……歡哥……!」媚娘眼中已經是淚水滾落,朝著崖下大叫:「楚歡,楚歡,你在哪裡?」

  祁宏臉色冷峻,道:「夫人,你先冷靜下來,大人神功蓋世,不會……不會有事!」可是這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如此深淵,楚歡便是銅皮鐵骨,落入崖下,那也是活不成。

  祁宏此時只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噩夢。

  縱橫西北武功超絕的楚歡,怎可能喪生在這小小的狹道之上,他此時腦中也有些空白,只是一隻手臂緊緊抓住媚娘,生怕媚娘做出衝動事情來。

  媚娘身形無法移動,卻是帶著哭腔道:「你是說歡哥不會有事?你……你是說他不會死?」

  「不,不會的!」祁宏只聽到四周風聲陣陣,細雨綿綿,崖下沒有其它動靜,身體竟也是微微顫動,「夫人,大人的命硬,連閻王……連閻王也不敢收的!」

  媚娘慘然一笑,道:「多少艱難他都挺過來了,又怎會折在這樣的鬼地方……他若真的死了,我也不能活了……!」

  「夫人,你……!」

  媚娘輕嘆道:「祁宏,他在西北還有一大家子人,你撐下去,到西北去報信……!」

  祁宏聽媚娘說的決然,心下吃驚,「夫人,你可千萬不要做糊塗事……!」

  「我早就對他說過,他若丟下我,無論到哪,我都要找他算賬。」媚娘聲音竟是平靜下來,「便是到了鬼門關,我也要追上他……!」一轉身,面朝懸崖,淚如雨下,閉上眼睛,便要從崖邊跳下,祁宏卻是死死拽住媚娘,「夫人,就算大人……就算大人去了,你也不能就此撒手,你也說了,大人還有一大家子家眷在西北,大人有事,西北必定動亂不堪,你若是不能回西北……!」

  「管不了那麼多。」媚娘淡淡道:「是生是死,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便在此時,卻聽得下面隱隱傳來聲音,媚娘心如死灰,一時間沒有聽到,祁宏修煉過龍象經,五感倒是十分敏銳,聽得聲音,立刻道:「夫人,你聽……!」

  媚娘看了祁宏一眼,祁宏鎖緊眉頭:「你聽下面,好像……好像有動靜?」

  媚娘一怔,隨即美眸中顯出一絲希望,她凝神靜氣,果然,從下面隱隱傳來叫聲:「……娘……我……不要……心……!」

  「是歡哥的聲音!」媚娘大喜過望,「祁宏,你聽,是不是歡哥的聲音?」

  祁宏十分肯定道:「雖然聽的不是十分清楚,可是卑職肯定,一定是大人的聲音……!」衝著山崖下面叫喊:「大人,是你嗎?你們現在怎樣?」

  楚歡現在的感覺十分不好。

  他整個身體,此刻懸掛在山壁上,壁面龐大,卻沒有落腳的地方,他一隻手握著匕首,那把匕首深深插入在石壁之中,自上而下,劃出一道深深的裂縫,而另一隻手,則是緊緊握著皇后的手腕子,皇后的身體在下面蕩蕩悠悠,雙目緊閉,人卻已經昏了過去。

  皇后從崖邊墜落的一剎那,楚歡根本沒做多想,探手去抓皇后,那崖道狹窄無比,楚歡卻也是身不由己地隨著墜入懸崖。

  也幸好他手中一直有一把匕首,身在半空中,抓住皇后之時,也將匕首插入了山壁間,只是慣性使然,身體一直下墜,那匕首倒也是鋒利無比,硬是在山壁上切開了一道裂縫,此時兩人的重量,就完全集中在那把匕首之上。

  楚歡此時也根本不去想自己方才為何會不顧凶險挺身而出,他現在只擔心這匕首支撐不住,兩人同時落下去。

  懸崖深不見底,落下的石頭甚至沒有絲毫的回聲,楚歡知道自己和皇后的性命可稱得上是命懸一線,可是想要脫離此刻的困境,實在是難如登天。

  方才身體在山壁擦拭,手臂和大腿多處擦傷,鮮血溢出,他一手緊握著支撐生命的匕首,另一隻手握著皇后手腕,雖然他氣力極大,可是如此境況下,卻也是十分吃力。

  四面風聲不小,依稀聽到上面傳來媚娘的嘶叫聲,楚歡此事尚未調順氣息,勉強應了兩聲,只是風雨交加,卻也不知道媚娘是否能夠聽見。

  好在是武道修為不淺,只要匕首能夠支撐住,楚歡倒也能夠撐上一段時間,可是此刻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想要脫身,實在是困難至極。

  「皇后……!」楚歡叫了兩聲,皇后卻並無反應,反倒是皇后的手腕子冰冷透涼,楚歡心下大是擔心,勉強看了下四周,灰濛蒙一片,便是連他自己的身體,也已經有些發寒。

  山風吹來,渾然沒有夏日的溫暖,帶著寒意,雨水打落在身上,無論是楚歡還是皇后,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都已經濕透。

  楚歡絞盡腦汁,拚命思考接下來脫身的方法,忽然之間,聽到一個柔軟虛弱的聲音響起:「這,這是哪裡?我……我已經死了嗎?」

  卻是皇后被冰冷的細雨打在臉上,幽幽醒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6 09:58
第一七三四章 生死一線

  「皇后,你……你沒事?那可太好了!」楚歡聽到皇后聲音,心中一塊石頭落下,微寬了心。

  「你……你是楚歡?」皇后眼睛睜開來,竟是發現自己懸浮於空,有些驚訝,微抬頭,見楚歡在自己上方,更是詫異,「楚歡,你……你也死了嗎?」

  楚歡笑道:「皇后,是我,我是楚歡,你放心,咱們還沒有死,至少現在還活著。」

  皇后一怔,她記得自己從懸崖邊摔落下來,當時便知道沒有生還的可能,此時聽楚歡這般說,卻有些將信將疑,左右看了看,又向上瞧了瞧,依稀記得自己墜落之時,楚歡似乎正竭力營救自己,她畢竟是聰明人,瞧見身處之境,立時明白過來,此時感覺額頭一涼,似乎有水滴滴在自己額頭,抬起另一隻手擦拭一下,才發現是血滴,又瞧見楚歡手臂處被岩石刮破的傷口,一時之間,竟是清淚流出,哽咽道:「楚歡,謝謝你!」

  「謝什麼?」楚歡勉強笑道:「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皇后輕嘆一聲,道:「是我連累你,咱們……咱們只怕也活不了了。」身處懸崖絕境,皇后也發現兩人完全靠那把匕首撐著,她便是再樂觀,也知道不可能支撐太久。

  「還沒死,就有生存的希望。」楚歡道:「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放棄希望……皇后,你感覺如何,可有受傷?」

  「我沒事,可是……可是你受了傷。」皇后道:「你傷口正在流血。」

  「能保住命就不錯了,傷勢已經不重要了。」楚歡苦笑道:「皇后……!」

  皇后已經打斷道:「不要再叫我皇后。」

  「那……那我叫你什麼?」楚歡道:「總不能喊你姐姐吧?」

  皇后嘆道:「咱們生死一線,只要不喚我皇后,你叫我什麼都成……楚歡,你……你明知道凶險萬分,為何……為何還要救我?」

  楚歡道:「我說過要帶你們走出北嶺,總不能半途而廢。而且……而且我們不是朋友嗎,既然是朋友,自然不能見死不救……!」

  「朋友……!」皇后苦笑道:「你真當我是朋友?」

  「那是自然。」楚歡笑道:「而且……而且皇后……唔,而且姐姐你長得如此漂亮,若是掉到山崖下面,毀了容貌,那可是罪過。」

  皇后見他真的稱呼自己姐姐,又好氣又好笑,可是生死茫茫,這時候也不會去計較,只是道:「你好歹也是一道總督,封疆大吏,平日裡說話也這般油嘴滑舌嗎?」

  「油嘴滑舌?」楚歡嘆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長得本就漂亮,都到了這個時候,我又何必騙你……!」好奇問道:「是了,你為何不喜歡我叫你皇后?」

  皇后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將自己當作皇后……!」

  楚歡怔了一下,隱隱明白什麼,道:「看來你嫁給皇帝之後,一直不曾開心。」

  「你先前猜得不錯,嫁給皇帝,是為了保住大哥和那幾百人的性命。」皇后道:「後來我入宮的時候,身邊還跟隨著一批親信……為了與皇兄聯絡,他們會秘密出宮……!」

  「皇帝手下有神衣衛,他們就算不能對天下之事洞若觀火,但是京城發生的事情,他們一定不會疏漏。」楚歡嘆道:「更何況元羽和你都是前朝皇族,你雖然成了皇后,皇帝也不會放鬆對你們的警惕……你派人秘密與願與聯絡,很難躲過皇帝的眼睛。」

  皇后苦笑道:「你說的不錯。其實我派人秘密出宮,只是讓他們瞧瞧皇兄過的怎樣,我也知道皇帝心狠手辣,就算皇兄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卻也一直心存忌憚,我只擔心他瞞著我,暗中對皇兄下手……可是後來,我派出的親信,一個接一個消失,到最後我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那你可知道是誰做的?」

  皇后搖頭道:「我沒有證據,可是……除了他,又能是誰?」

  「我想也是如此。」楚歡道:「他暗中將你身邊親隨俱都除去,可謂是一舉兩得,不但可以讓你和元羽無法聯絡,而且將你身邊的親隨翦除,也就等若將你完全掌控在手中……!」苦笑道:「也難怪你從沒有將自己當成皇后,你這個皇后做的,只怕連普通百姓的自由也沒有。」

  皇后抬頭見楚歡手臂上兀自流血,擔憂道:「你……你手臂一直流血……楚歡,兩個人撐不了多久,你鬆手,自己或能活下去!」

  「鬆手?」楚歡笑道:「你是讓我松哪隻手?握著匕首的手,那我們就一起墜下懸崖……!」

  「不要……!」皇后驚聲道:「楚歡,你聽我說,你救了我,我心中感激,可是……可是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要死。你鬆開我,還有機會活下去……!」

  楚歡嘆道:「事到如今,你也莫說傻話,現在看來,咱們能多活一會兒就是一會兒,便算鬆手,我也是上下不得……!」

  「你……!」皇后無奈道:「楚歡,你……你心裡怨不怨我?」

  「怨你?」楚歡不解道:「為何這般說?」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皇后聲音傷感:「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落崖,我知道你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就這般死在這裡,定然不甘心……!」

  此時風吹細雨,皇后臉上滿是雨水,身上衣衫也已經濕透,楚歡只覺得她手腕子愈加的冰涼。

  「真要怨,也怨不得你。」楚歡嘆道:「我明知你體力不支,而且走那般的險道十分勉強,可是為了求急,卻還是冒險,如此才害你落下來……!」

  便在此時,卻聽得上面傳來媚娘的叫聲:「歡哥,你堅持一下,我們正想辦法救你上來……!」

  楚歡仰頭道:「你們自己小心,崖邊濕滑,要注意安全!」

  上面應了一聲,便在此時,楚歡卻只覺得手臂一松,匕首「刺啦「一聲,又往下切開一小截子,他與皇后身體同時往下墜了一墜,皇后驚呼一聲,臉色慘白,楚歡心下也是吃驚,好在很快穩住,他心知皇后此時定然是驚怕,安慰道:「不要擔心,一時半會應該還能撐得住,便算是摔下去,也不是你一個人,走在黃泉路上,咱們還有個伴。」

  皇后苦笑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說笑……!」

  楚歡哈哈笑道:「咱們隨時都可能摔落下去,臨死之前,說說笑笑豈不很好?難不成要哭哭啼啼?」

  皇后只是幽幽嘆了口氣,並不說話。

  「皇后,你對皇帝並無愛意,那麼你是否談過戀愛?」楚歡道:「反正也不會有別人知道,不如你告訴我?」

  「戀愛?」

  楚歡道:「便是你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皇后猶豫了一下,道:「我幼時生長在皇宮,還未梳禮,國破家亡,就一直跟隨皇兄流亡,直到後來投奔到瀛元身邊……!」

  楚歡道:「我明白了,你現在便這般美貌,年輕的時候,必然是傾國傾城,瀛元瞧見你,自然是一眼便喜歡上你,他是秦侯,你在他身邊,他自然也不會允許別人靠近你……哎,從你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被他關進籠子,自然是沒有談過戀愛……!」

  皇后身在此境,時刻面臨死亡,一隻腳也等若是踏進了鬼門關,倒也不似從前那般內斂,禁不住問道:「那你……那你可談過戀愛?」

  楚歡笑道:「我玉樹臨風,瀟灑倜儻,若說沒有談過戀愛,你相信嗎?」

  「吹牛皮!」皇后忍不住笑道,竟似乎忘記身處險境,「照你這般說,你談過很多戀愛?」

  楚歡道:「說多也不多,但是都刻骨銘心。」

  「哦?」皇后仰頭看著楚歡,「那你能不能說給我聽聽,我沒有談過戀愛,臨死之前,聽你說說談戀愛,也是不錯。」

  楚歡低頭看著皇后那張充滿成熟韻美的俏臉,笑道:「你當真想聽?」

  皇后「嗯」了一聲,楚歡想著身在此境,能不能活下去已經是聽天由命,腦中卻想起許多事情來,猶豫了一下,終是將自己經歷過的幾段刻骨銘心感情簡要說了一遍。

  與琳瑯衝破世俗忌諱固然讓皇后心驚膽顫,黛兒從對手變成妻子,與媚娘在大沙漠中的生死與共,更有與綺羅在草原上的生死之戀,無一不讓皇后覺得匪夷所思,雖然楚歡僅僅透漏了綺羅的身份,黛兒和媚娘的真實身份並未說明,可是皇后聽楚歡與西梁塔蘭格結為夫妻,驚聲道:「你……你與西梁公主結親?這……這怎麼可以?」

  「這有什麼不可以?」楚歡笑道。

  皇后道:「你當時是秦國使臣,秦國與西梁雖然表面議和,可那也是權宜之計,雙方仇怨已深,你……你與西梁公主結親,便是秦國應允,西梁人又如何能答應?」

  「你說的不錯,西梁人一開始還真是不同意。」楚歡道:「不過我與綺羅兩情相悅,男未婚,女未嫁,她要嫁我,我要娶她,誰又能管得了?喜歡一個人,全心去愛護她,無論她身份地位,無論她貧窮還是富貴,無論她容貌如何,只要我願意,誰又能將我怎麼樣?」

  皇后微微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如果喜歡一個人,卻有諸多顧忌,不敢去說,不敢去愛,連這樣的勇氣都沒有,那與行尸走肉又有何區別?」楚歡緩緩道:「愛情是自己的,誰也管不了,天上地下,也沒有什麼可畏懼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8 09:54
第一七三五章 相契

  雨勢沒有減弱,反而是越來越大,楚歡身體經過龍象經的改造,只要匕首能撐住,他便是再支撐幾個時辰都能挺住,只是皇后卻明顯有些不支,身體懸垂於半空之中,雖然一條手臂被楚歡拉住,可是她整條手臂卻已經發麻,疼痛難忍。

  楚歡見到皇后秀眉微蹙,心裡便明白是怎麼回事,問道:「可是手臂疼痛?」

  「無妨……!」皇后忍住道:「楚歡,我剛才不是說笑,你放開手,我不想連累你……!」

  「不要放棄。」楚歡道:「我也說過,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放棄希望,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不可放棄。你從河西跋山涉水前往西北,不就是想看到齊王嗎?如今就差最後一步,過了北嶺,進到西北,就能夠見到齊王,你難道想這個時候半途而廢?」

  皇后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山雨冰冷,皇后衣衫濕透,衣衫貼在她豐腴的身體上,曲線起伏,只是她的臉色看起來十分蒼白,便是朱唇也已經沒有血色。

  「咱們上不去的……!」皇后嘆了口氣,聲音已經虛弱不少,「楚歡,看來你我真的要死在一起……!」

  「要真是活不了,死在一起便死在一起。」楚歡道:「皇后,這樣下去,你手臂恐怕要脫臼……我拉你上來一些,你看成不成?」

  到了此時此刻,皇后又怎能說不行,只是道:「要我怎樣做?」

  「匕首看起來還是很牢固。」楚歡道:「這山壁的岩石倒是十分堅硬,匕首嵌在裡面,只要我們動作不是太大,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我拉你上來一些,你……你抱住我脖子,這樣或許會舒服一些,也不會讓手臂脫臼……!」

  「抱住你?」皇后竟是有些尷尬。

  楚歡苦笑道:「皇后,你若是覺得我佔你便宜,那就當我沒說……!」

  皇后也是苦笑道:「你當真覺得我不明白事理,到了這種時候,也沒那麼多顧及……只是要讓你受累了……!」

  楚歡也不多言,一面注意握著匕首的手臂,提防匕首鬆脫,另一隻手則是緩緩手提,皇后的體重對於楚歡來說,實在是輕盈的很,要將皇后身體提起來,自然不是什麼難事,楚歡提起手臂,皇后身體也慢慢升起,直到皇后身體貼近楚歡,楚歡才道:「另一隻手臂抱著我脖子……!」

  皇后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拒絕,手臂環繞過來,樓主了楚歡脖子,柔軟豐腴的身體便即與楚歡緊緊相貼,那豐滿酥胸依然是高高挺起,頂在楚歡胸口,雖然比不得少女結實,可是卻更有彈性,楚歡低聲問道:「抱緊了?」

  皇后「嗯」了一聲,楚歡這才緩緩鬆開握著皇后手腕子的手,如此一來,支撐力便在皇后那隻環繞楚歡脖子的手臂上,皇后落崖之後,本就身體發軟,被陰雨淋濕身體,身體已經感覺有些不舒適,手臂上力量虛弱,雖然環繞著楚歡脖子,身體卻還是向下一沉,好在楚歡卻是出手如電,雖然鬆開了皇后手腕子,卻迅速抱住了皇后的腰肢,如此一來,皇后抱著楚歡脖子,而楚歡則是抱著皇后腰肢,身體緊貼,幾無縫隙。

  此時兩人臉對著臉,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楚歡就如同抱著一隻軟軟的香包,皇后身體香軟無比,一縷縷成熟婦人身上特有的體香散發出來,直往楚歡鼻子裡鑽,隨著冷風吹動,皇后幾縷髮絲從楚歡面龐上撫過,酥酥癢癢,一絲絲淡淡的芬芳在鼻端徘徊。

  皇后顯然是覺得這樣的姿勢很是不妥,雖然是形勢所迫,臉頰卻還是泛起一陣潮紅,她面頰泛白,白裡帶著潮紅,十分美豔。

  只是這般一來,卻是感覺舒服不少,不但手臂不再像先前那般疼痛難忍,更為緊要的是,與楚歡這般緊緊相貼,皇后只覺得楚歡身上一股股暖流往自己身上蔓延過來,再不似先前那般渾身泛冷。

  兩人面頰近在咫尺,皇后有些尷尬,微轉頭,側臉對著楚歡,楚歡近在咫尺瞧著皇后側臉,不但可以看到她臉部到脖子上的輪廓曲線,而且她臉上的肌膚紋理也是看得異常清楚。

  如同琉璃一般,皇后無論是身體整體曲線還是細節輪廓,都是萬里挑一,如同鬼斧神工所修,雖然已是中年,但是皇后的曲線輪廓依然保持的極好,肌膚也依然是白皙水嫩。

  「看什麼?」一陣沉寂,楚歡正瞧著皇后臉頰,忽聽得皇后輕聲問道。

  楚歡一怔,隨即輕笑道:「看你的臉。」

  「哦?」皇后依然是側著臉,「已經人老珠黃,有什麼好看的……!」

  「誰說人老珠黃?」楚歡笑道:「我越瞧你,越覺得你像個剛剛出嫁的少婦人……!」

  皇后輕笑一聲,道:「我還以為你說我會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油嘴滑舌……!」

  楚歡聽她言語倒也輕鬆,道:「十幾歲的小姑娘,人事不知,懵懵懂懂,又怎能比得上你的美麗……對了,你平時是如何保養,教教我,我以後也好學學。」

  「胡言亂語。」皇后忍不住好笑道:「你一個大男人,怎地想著學這些東西,學了也無用。」

  楚歡道:「那倒不見得。」感覺皇后身體已經暖和了一些,環住自己脖子的手臂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輕聲問道:「還冷不冷?是不是好多了?」

  皇后輕輕「嗯」了一聲,緩緩轉正臉,與楚歡正面相視,兩人鼻尖相距不過一指之遙,見楚歡臉上帶著笑容,皇后柔聲問道:「你脖子酸不酸?累不累?」

  「這會兒倒好,不過過些時間,應該會有些發酸。」楚歡笑道:「只可惜以前只修煉手腳功夫,沒有修煉脖子功夫,若是練了鐵脖子功夫,便是脖子上掛上兩頭牛,那也不怕……!」

  皇后故意沉下臉,佯怒道:「你說什麼?你說我是牛?」

  「豈敢豈敢?」楚歡忙道:「我是打個比方……!」

  皇后展顏笑道:「都死到臨頭了,你還嬉皮笑臉,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笑臉?」楚歡道:「好像某人現在也在笑,莫非你也不怕死?」

  皇后幽幽道:「你說得對,反正都要死了,與其哭著死,還不如笑著死……是了,你脖子若是酸了,與我說一聲。」

  「說了又能如何?」楚歡道:「你總不能鬆手的,咱們現在只能聽天由命,瞧瞧媚娘他們是否能想出法子來……!」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深山裡,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就算找人幫忙,也是難覓人跡。」皇后輕聲道:「咱們現在也就是在這裡等死而已……只是臨死之前,能和你說說話,那……那也挺好……!」她說話之時,氣息如蘭,讓人心神蕩漾。

  便在此際,上面傳來祁宏粗重的聲音:「楚督,你們還在不在?」

  楚歡仰首高聲應道:「暫時還在,我在山腰上,距離你們那裡有些距離……你們可想出什麼法子來?」

  「繩子!」上面祁宏大聲道:「懸崖邊太陡峭,難以撐住腳,我們想了一個法子,在山壁上摟出一個可以繫繩子的地方,這樣就可以穩當許多。」

  楚歡道:「不錯,懸崖太陡峭,你們就算有繩子,也無法站在崖邊拉我們上去,很難使上氣力……,而且那樣太過凶險,一個不小心,你們自己都要摔下來……在石壁上找尋一處可以系穩繩子的地方,這是個好主意……!」

  「卑職已經在做了。」祁宏大聲道:「大人,皇后娘娘怎樣?」

  「皇后和我在一起,暫時也不要擔心。」

  「那你們再撐一下。」祁宏大聲道:「我和夫人兵分兩路,她去尋繩子去了。」

  楚歡道:「山裡哪裡來的繩子?你們這樣,看看附近有沒有藤蔓,這深山老林多有古藤,應該很結實,你們尋到藤蔓,想辦法連在一起……!」

  「大人,你是說古藤?」祁宏聲音充滿興奮,「不錯,這是個好法子,你放心,我們這就按你說的去做……!」

  楚歡這才松了口氣,低頭下來,卻見皇后一雙美眸正盯著自己,笑道:「怎麼了?」

  皇后道:「你怎地想到用古藤做繩子?這……我如何沒有想到。」

  「這可怨不得你自己。」楚歡道:「當年在西北的時候,我們十三太保在西北山林之中受過苦訓,遇到諸多困難,全都要靠自己想法子……你沒有經歷過這些,自然是不明白的。」抬頭望瞭望上面,距離墜落下來的崖邊頗有些距離,皺眉道:「只是要找尋這麼長的古藤,也不容易……!」斜眼瞧了瞧插在山壁裡的匕首,道:「造出支點,找到古藤做成繩子,一時半會根本做不到,我只盼這匕首能夠撐住我們……!」

  他轉頭又與皇后正面相視,發現皇后臉上紅撲撲的,可是嘴唇卻有些發紫,擔心道:「你……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皇后勉強一笑,道:「沒事,就是……就是頭有些暈……!」

  楚歡道:「恐怕是被這雨水淋了……!」環抱皇后的手臂緊了緊,她這一用力,皇后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要擠入楚歡身體,兩人身體緊貼的毫無空隙,此時楚歡固然能感受到皇后身體的香軟,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成熟婦人體香,而皇后卻也能夠感受到楚歡身體的結實,亦能夠聞到楚歡身上的男人氣息,不知為何,皇后此刻卻感覺自己的心開始跳得有些快,心跳越快,聞到楚歡身體氣息的感覺就越濃,抱著楚歡脖子的手臂,情不自禁緊了一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1 12:18
第一七三六章 患難與共

  天色已經黑下來,楚歡此時不擔心皇后身上發涼,卻是擔心她身上發燙。
  
  身體緊貼,皇后身上的溫度楚歡自然是清晰地感受到,皇后身體從冰冷漸漸回暖,楚歡本來鬆了口氣,可是隨著時間推移,皇后的體溫卻是越來越高,甚至有些發燙,楚歡心知事情不妙。
  
  皇后金枝玉葉,也算是半生榮華,錦衣玉食,今日被這雨水一淋,身體便明顯支撐不住。
  
  「祁宏……媚娘……!」楚歡仰頭高聲叫喊,可是崖邊卻並無人答應,心下頓時焦急起來。
  
  皇后此時卻是覺得頭暈腦脹,她被細雨淋濕了身體,一開始倒還沒有太大的感覺,可是此刻天色黑下來,山風便更加寒冷,那山風吹在被雨水打濕的身體上,竟是說不出的寒冷,根本無法感覺這是夏季,即使是被楚歡抱住,皇后卻是覺得身體冷一陣熱一陣,而且身體開始發顫。
  
  「不要睡著了……!」楚歡見皇后雙眸似閉非閉,身體輕顫,大是擔心,若是換做其他時候倒也罷了,可是處在現在這個境況下,皇后一旦沒了意識,身體只要動作過大,便是楚歡也難看控制住,懸掛在山壁上,一個不慎,兩人都要跌進深淵之中,「睜開眼睛,撐下去,他們很快就會救我們上去……!」
  
  皇后勉強睜開眼睛,聲音已經虛弱不少:「楚歡,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楚歡道:「你想問什麼?你有什麼問題,全都問出來,和我說話,不要……不要睡著了……!」
  
  皇后想了一下,才輕嘆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敬重甚至視若父兄的人欺騙了我,將我……將我當做一件工具,甚至……甚至根本不顧惜我的性命,你說……你說我該怎麼對他?」
  
  楚歡一怔,不知皇后為何突然問出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苦笑道:「如果他果真將你當成工具,而且根本不顧惜你的生命,那……那也就不配被你所敬重,更不配被你視若父兄……!」
  
  「那我該怎麼做?」皇后勉強睜著眼睛,看著楚歡,「是與他一刀兩斷,還是……!」
  
  楚歡道:「做人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如果他當真對你有恩又有仇,那邊先將他的恩情報了,然後再報仇!」
  
  「原來如此……!」皇后喃喃道:「嗯怨分明……!」
  
  楚歡輕聲問道:「你是說皇帝嗎?難道你一直視皇帝為父兄?」嘆道:「皇帝已經死了,他一死,恩恩怨怨,也就隨他而去了……!」
  
  皇后並無說話,只是幽幽嘆了口氣,雖然眼皮發重,但是勉強睜開的眼睛卻還是用一種頗有些奇怪的眼神看著楚歡。
  
  「怎麼了?」楚歡被皇后看的有些瘆的慌,「為何這樣看著我?」
  
  皇后只是輕柔一笑,輕聲問道:「你父母可還健在?有沒有兄弟姐妹?」
  
  楚歡心中奇怪,暗想皇后怎地忽然對自己的家世如此感興趣,道:「父母都已經過世,以前……以前有個兄長,不過也因病早逝!」
  
  皇后只是嘆了一聲,並無多說。
  
  此刻卻終是聽到崖邊傳來祁宏的叫聲:「大人,我們找到了古藤,現在從你們落下去的地方放下去,你若是瞧見,便告訴我們一聲。」
  
  楚歡應了一聲,這才向皇后笑道:「看來是天無絕人之路。」
  
  皇后勉強一笑,並無多言。
  
  過了片刻,楚歡聽到上方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微抬頭,便見到上方一條如同蛇一般的影子晃晃悠悠,心知那邊是古藤,不過上有些距離,此時卻聽到上面叫道:「大人,瞧見繩子沒有?」
  
  楚歡大聲道:「瞧是瞧見了,距離不夠,還差一截子。」
  
  「啊?」祁宏大聲道:「還差多少,我們接上去……!」
  
  楚歡道:「我也說不好,你們再接一截子試一試……連接的地方,可要結實……!」
  
  那邊答應一聲,又沒了聲息。
  
  一陣沉寂之後,皇后終是輕聲道:「楚歡,此番若是得救,我記著你的恩情……!」
  
  「咱們是共患難,可別記著什麼恩情。」楚歡含笑道:「你若真是想要謝我,回頭請我吃頓酒便成。」
  
  皇后溫柔一笑,道:「你放心,欠你一頓酒便是。」
  
  沒過多久,楚歡聽到上面又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古藤長繩漸漸放下來,看到那長繩漸近,楚歡鬆了口氣,那古藤長繩從邊上滑過,落到楚歡腳下,楚歡這才高聲道:「可以了,在上面綁住,然後告訴我一聲。」
  
  祁宏答應一聲,過了片刻,才聽得祁宏道:「大人,已經綁好了,你可以拉著繩子上來……!」
  
  楚歡看著皇后,輕聲道:「咱們要上去了,你抱緊我脖子……我要鬆開手……!」
  
  皇后點點頭,臉色蒼白,看上去頗為虛弱。
  
  楚歡猶豫了一下,道:「他們無法拉我們上去,我們只能自己爬上去,我兩手都要用上……不能抱著你……!」他已經看出皇后十分虛弱,抱著自己脖子的手臂軟綿綿沒有太大氣力,此時皇后還能安穩,倒有大半是因為楚歡抱她腰肢的手臂。
  
  「不用擔心我……!」皇后氣息虛弱許多,「不能再耽擱,你……你趕緊上去……!」
  
  「事到如今,你只能先聽我的。」楚歡道:「雙臂抱住我的脖子,還有……!」頓了頓,終是道:「還有,用你雙腿夾住我的腰,這樣就多了一個受力點……!」
  
  皇后雖然沒有聽過受力點這樣的詞,不過顧名思義,倒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只是聽楚歡讓她將雙腿夾住腰,卻是讓皇后臉頰立刻一熱。
  
  若說這般抱著,就已經是天大踰越,已經斷不會被世俗所容,那麼一國之母,卻要用雙腿卻夾住一個男子,那就更是聳人聽聞之事。
  
  皇后形勢所迫,雖然沒有死守成禮,為了求生與楚歡抱在一起,可是此刻要她雙腿夾住楚歡的腰,便是想想那個景象,皇后也是覺得心驚膽顫,面紅耳赤。
  
  此刻上面卻已經傳來媚娘焦急的聲音:「歡哥,你們上來沒有?現在情況如何?」
  
  楚歡神情嚴峻,道:「不能再猶豫了,這樣耽擱一分,就多一分風險。」認真道:「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腿上的力量,遠遠要大於手臂上的力量,現在咱們上去,只是依靠你雙手,並不是太安全……!」
  
  皇后心知楚歡的擔心,也知道自己手臂力量太過柔軟,猶豫了一下,終是無可奈何,緩緩抬起雙腿,此時臉熱的厲害,也不知道是因為羞赧還是因為身體發燙,楚歡穩住匕首,感覺到皇后雙腿緩緩抬起來,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皇后那一雙修長飽滿的腿兒終究是夾在了楚歡的腰間。
  
  這姿勢已經是曖昧到極點,皇后面紅耳赤,不敢再看楚歡,微轉過頭,楚歡輕聲道:「是不是抱緊了?我要鬆手了!」
  
  皇后輕輕「嗯」了一聲,楚歡這才小心翼翼鬆手,皇后四肢環著楚歡,身體緊緊相連,楚歡探手去抓住古藤長繩,用力扯了扯,倒是十分穩固結實,那古藤本身也是山中的老藤,風吹雨淋過後,韌性十足,確定安全,楚歡這才在皇后耳邊輕聲道:「咱們要上去了,你抱緊我,好不好?」
  
  皇后此時卻溫順的如同小綿羊,輕輕「嗯」了一聲,也附在楚歡耳邊柔聲道:「你小心一些……我,我就這樣抱著你……!」
  
  楚歡鬆開握著匕首的手,身體立時隨著古藤長繩盪開一些,他雙手抓緊古藤,如同靈猿一般,而皇后條件反射板,雙臂抱得更緊,那一雙渾圓結實的美腿也夾得更緊,楚歡只覺得腰間一重,心中卻是想,皇后手臂的力量不大,但是這兩條腿卻是結實有力,低聲道:「不用害怕,我們很快就能上去……!」
  
  皇后身體緊摟著楚歡,似乎這樣才會更安全,螓首已經搭在楚歡的肩頭,微扭頭,嘴唇對著楚歡的耳朵,輕聲道:「有你在,我不怕……!」她說的十分自然,楚歡聽在耳中,卻是心中一熱,這美婦人豐腴香軟的身子在自己懷中,幽香撲鼻,楚歡亦是血肉之軀,卻是覺得心頭一蕩,當下也不猶豫,兩手抓緊長藤,這時候自然也顧不得那把勞苦功高的匕首,順著長藤,緩緩向上攀爬。
  
  媚娘和祁宏緊急製作古藤長繩,古藤之上少不得有些沾染的荊刺,楚歡攀爬之時,小心翼翼,卻還是被紮了幾下,皇后卻一直從側臉看著楚歡,見到楚歡偶爾皺眉頭,關切道:「怎麼了?」
  
  「沒事,手掌被荊刺紮了幾下。」楚歡輕聲道。
  
  皇后柔聲道:「我待會兒幫你將手掌的荊刺挑出來……!」
  
  「好……!」皇后的聲音柔美輕和,聽在楚歡耳中,只覺得十分舒服,而且任何一個女人帶有關切的柔情,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抵禦的。
  
  楚歡顧及皇后,攀爬的動作並不快,十分小心,距離崖邊越來越近,沒過多久,依稀看到崖邊的影子,輕聲笑道:「咱們馬上就能上去了!」
  
  皇后聽他語氣歡愉,輕聲問道:「是啊,馬上……馬上就要上去了,你……你一定很歡喜……!」
  
  楚歡只覺得這話有些古怪,不由問道:「你……!」
  
  他只說了一個字,皇后已經輕笑道:「我自然也很歡喜,咱們算是死裡逃生……!」
  
  「咱們這是患難與共。」楚歡一邊往上爬,一邊道:「既然共過患難,以後咱們便要同享富貴……!」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1 12:20
第一七三七章 進城

       懸崖邊上,媚娘和祁宏都已經走過那道狹道,遠遠望著古藤長繩,祁宏神情肅然,媚娘亦是一臉焦急之色。
  
  見到那古藤晃動,媚娘只盼楚歡立時便能上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到半個身影顯露出來,媚娘驚喜交加,仔細看了看,卻是皇后,楚歡聲音已經傳過來,「祁宏,在不在?幫皇后拉上去!」
  
  祁宏這才小心翼翼摸過去,微矮下身子,一手抓住長繩,穩住身體,另一隻手已經伸過去,見到皇后一隻手伸過來,立刻抓住,小心翼翼將皇后拉了上去,這崖邊太過狹窄,皇后上到崖邊,倒也花費了一番功夫,楚歡等到皇后上到崖邊,這才翻身上來,媚娘見到楚歡身影,這才徹底地鬆了口氣。
  
  楚歡見到皇后和祁宏都貼在山壁上,沉聲道:「都不要動。」向媚娘那邊看過去,大聲道:「媚娘,接住長繩!」
  
  媚娘立刻上前兩步,楚歡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古藤擲了過去,那古藤宛若一條長鞭甩過去,這看似隨意一甩,其實楚歡力度掌握的極好,而且若是換做一般人,沒有如此氣力,斷然是無法甩動長繩,媚娘自是小心準備,見到長繩過來,立刻抓住,緊緊握住。
  
  楚歡道:「先前也是沒有想到,否則只要有一人先走過去,拉住繩子,後面的人便可以借住長繩走過去。」
  
  皇后死裡逃生,恍如隔世,聽楚歡這般說,輕笑道:「總有想不周全的時候。」當下三人抓著繩子,就如同抓著欄杆一般,小心翼翼挪動了過去。
  
  等到三人走過去,媚娘已經丟下長繩,撲到楚歡懷中,她身體柔軟豐滿,楚歡只覺得溫暖瞬間傳遍全身,只聽得媚娘哽咽道:「你這個混蛋,我……我只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哎喲……!」楚歡低叫兩聲,劫後餘生,心情也是大暢,媚娘聽楚歡聲音帶著一絲苦痛,吃了一驚,急問道:「歡哥,你怎麼了?」
  
  皇后在旁道:「他受了傷,傷口還沒有處理……!」
  
  媚娘急忙鬆手,先前只是歡喜,沒有看清楚,此時卻是瞧見,楚歡衣衫嘍爛,手臂上有多處擦傷,血跡沾染在衣襟上,媚娘急道:「你快坐下,我……我幫你處理傷口……!」
  
  楚歡見此處已經頗為寬敞,坐了下去,靠著山壁,向皇后這邊道:「先在這裡歇息片刻吧……!」見皇后臉色依然十分蒼白,抬頭看了看天色,黑乎乎一片,不過雨勢倒是小了不少。
  
  皇后此時也是虛弱無力,坐了下去。
  
  媚娘身上自然也少不了金瘡藥,等到楚歡坐下,急忙幫他處理傷口,她蹙著柳眉,看上去十分擔心,楚歡到很少瞧見她這樣子,含笑道:「是不是以為我必死無疑?」
  
  「你還說!」媚娘瞪了楚歡一眼,「你可知道,你落下去的時候,我……!」竟是眼圈一紅,聲音哽咽。
  
  楚歡柔聲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相公命太硬,閻王爺不敢收的。」
  
  「你若是死了,那也是活該……!」媚娘恨聲道:「就你愛逞英雄,想也不想就跳下去,你就沒想想別人……!」
  
  她自然是責怪楚歡楚歡為了救皇后,竟是不顧惜自己的性命。
  
  楚歡呵呵一笑,扭頭看了皇后一眼,卻見到皇后也正瞧著自己,皇后臉色疲憊,不過臉上卻也是擔憂之色,顯然是在擔心自己的傷勢,當下咧嘴一笑,皇后見楚歡衝著自己笑,卻是立刻別過臉去,落崖之時,許多顧忌可以不管,可是如今死裡逃生,皇后心知已經不能再似方才那般,不知為何,瞧見媚娘小心翼翼為楚歡處理傷口,自己卻只能瞧著,心裡卻是一陣黯然。
  
  媚娘見楚歡向皇后瞧過去,還咧嘴笑,心中更是有些氣惱,兩指掐了一下,楚歡「哎喲」一聲,媚娘故意道:「怎麼了?疼的這般厲害?怎地還看你很開心的樣子?」
  
  楚歡知道媚娘心思,含笑不語。
  
  媚娘出身江湖,對處理傷口自然是十分熟練,為楚歡傷口敷上藥,這才在楚歡身邊坐下,伸手握住了楚歡兩根手指,楚歡與她四目相視,知道自己落崖定然是讓媚娘傷痛欲絕,反手握住媚娘手兒,柔聲道:「一切都好了,咱們走過了最險峻之處,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便可以走出北嶺了。」
  
  媚娘柔軟的嬌軀斜倚在楚歡身上,輕聲道:「以後可不許這樣,你便不顧惜自己的性命,也要……也要想想別人,你若是不在了,我……我也活不成了……!」
  
  楚歡心中感慨,握媚娘的手更是緊了一些,不自禁又向皇后看過去,只見到皇后卻是微仰著秀美的脖子,望著夜空,怔怔出神。
  
  在崖邊歇息了一陣,稍微恢復體力,楚歡幾人便即繼續前行,此後道路雖然算不得寬敞,卻再無那狹窄之處。
  
  第二日天氣卻已經好轉,到了正午時分,已經是雲開霧散,露出陽光來。
  
  翻過山,便是一道茂密的叢林,穿過叢林,便即進入到北山青州境內。
  
  從河西出發,這一路上竟是耗費了半個月,走出北嶺的一剎那,幾人都是恍如隔世。
  
  幾人的衣衫都已經是破舊不堪,祁宏和楚歡鬍鬚拉渣,乍一看去,倒像是拖家帶口沿途乞討的乞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村落,買了幾件衣衫換上,都是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衫,想要找尋馬匹,卻是難以尋到。
  
  進到西北,楚歡知道當下形勢對西北來說,形勢緊迫,倒是想著及早趕回朔泉,商議大事。
  
  雖然西谷關被封鎖,但是青州境內倒還算得上是平靜,要回到朔泉,自是要從青州進入甲州境內。
  
  甲州當前由軒轅勝才駐軍鎮守,楚歡在與北山肖煥章兵戎相見之際,調派猛將盧存孝領兵支援,此後盧存孝也就在軒轅勝才麾下,協助軒轅勝才鎮守甲州。
  
  甲州如今有騎步兵五千人,其中甲州城駐守兩千兵馬,其他兵馬駐守於甲州各處。
  
  途中好不容易尋到了一輛馬車,楚歡花了重金買下,隨即由祁宏趕著馬車,一行人直奔甲州城。
  
  趕了三天路,終是到了甲州城外,城門大開,人來人往,一切都是十分的平靜,媚娘卻是提醒道:「歡哥,你真要進城?」
  
  「西谷關被封鎖,一時半會看不出危害,時間一長,後果不堪設想。」楚歡肅然道:「經過此地,自是要與軒轅商議一下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媚娘道:「你莫忘記,軒轅勝才可是軒轅紹的堂兄弟,你離開西北這許多時日,難保軒轅紹沒有派人與軒轅勝才聯絡……!」
  
  「你是擔心軒轅勝才背叛我?」楚歡皺眉道。
  
  皇后在旁欲言又止,想了一下,終是道:「軒轅勝才的父親當年也是戰死,軒轅一族當年在戰場上死去的人不少,所以留下了不少孤兒寡婦……軒轅平章專門設立了演武堂,軒轅一族的孤兒從小便在演武堂長大。立國之時,軒轅紹已經有些年紀,進了行伍,軒轅勝才那時候年紀還小,是在演武堂長大,他也是軒轅世家的後起之秀,在軒轅子弟之中,他雖然比不少軒轅紹,可是與其他人相比,卻也算得上是鶴立雞群,等到有些年紀,也就進了近衛軍,在軒轅紹麾下當差。」
  
  楚歡對軒轅勝才的情況倒是頗為瞭解,他也知道軒轅世家為了培養本族子弟,專門設立了演武堂,知識卻不知道軒轅勝才是在演武堂長大。
  
  「演武堂並非只是練武之處。」皇后見楚歡微微皺眉,明白楚歡對此可能不太瞭解,解釋道:「演武堂不但有專門的師傅教授習文練武,而且還有專門的住宿之處,在演武堂的軒轅子弟,每一人都會配備一名僕從,照顧生活起居,立國之後,軒轅勝才和許多軒轅子弟便被送進了演武堂,據我所知,每個月也就只能與家人相見一次……!」
  
  楚歡明白過來,看來軒轅子弟能夠成為帝國武勳世家,絕非偶然,軒轅子弟自幼就開始軍事化的生活訓練,家規看來十分嚴格,微一沉吟,問道:「軒轅紹和軒轅勝才關係如何?」
  
  「軒轅紹是嫡出長孫,在軒轅家族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軒轅勝才對軒轅紹似乎一直都很敬畏。」皇后輕聲道:「至若兩人關係如何,我倒也難以知曉,不過畢竟是堂兄弟,如果……如果軒轅紹當真派人來到西北與他聯絡……!」卻並沒有說下去,只是道:「這個時候去見他,還是……還是小心為好……!」
  
  媚娘見皇后與自己見解一樣,立刻道:「她說的對,無論怎樣說,他們都是軒轅家的人,如今太子和軒轅紹派人到處追殺咱們,恐怕已經派人與軒轅勝才聯繫過,這時候你若是貿然去見他,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楚歡若有所思,托著下巴,沉吟片刻,終是笑道:「正是如此,我才更應該去瞧一瞧……!」
  
  外面傳來祁宏聲音:「楚督,咱們是否進城去?」
  
  「進城!」楚歡靠在車廂內,懶洋洋道:「多日不見軒轅,我想他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1 12:21
第一七三八章 夜色下的馬車

  甲州城四通八達,乃是西關道的交通要沖,北面有寧山屏障,南邊則是以梁子河為界,一條河流橫亙於西關道與北山道之間。

  西梁人南侵之時,佔據西關大片土地,唯有一座甲州州城掌控在秦軍手中,甲州城也曾一度成為難民聚集之所,如今西梁人早已經退走,但是甲州城卻依然是人口眾多,在西關道,其繁華程度僅次於西關府城朔泉。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西谷關被封鎖的消息還沒有到人盡皆知的地步,而且即使知道,大部分人也並不覺得這是大難將至。

  甲州城內倒也是車水馬龍,熙熙囔囔。

  楚歡入城的時候,正是華燈初上之時,甲州城內最繁華的兩條街道,依然是熱鬧非常。

  入城之後,楚歡並沒有讓祁宏駕著馬車直接前往軒轅勝才的住處,而是尋了一處客棧,暫且將皇后和媚娘都安頓下來。

  楚歡吩咐祁宏先去買了幾套乾淨的衣衫回來,客棧之內,少不得有溫暖的熱水,等到衣衫買回來,幾人少不得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衫,隨後叫了一桌酒菜,便安置在楚歡的房間內,自打從河西離開之後,幾人就不曾吃過一頓安生飯,特別是在北嶺的數日時間裡,艱難險阻,以獸肉以及果子為生,此刻面對一桌酒菜,卻都是食慾大振,便是皇后也不再矜持,雖然不似楚歡和祁宏那般狼吞虎嚥,卻也是吃了不少。

  「歡哥,你大哥有沒有過關?」媚娘此時也顧不得形象,手裡抓著一隻雞腿,性感的紅唇此時卻是沾著油漬,「他們不會也是翻過北嶺過來吧?」

  楚歡顯出擔憂之色,羅多固然是武功高強,可是畢竟帶著兩個人,心中卻是祈盼羅多安然無恙,道:「大哥知道朔泉,如果真的過了關,應該會往朔泉去等我們。」

  「那你什麼時候去見軒轅勝才?」

  「吃過飯後,歇息片刻,便可動身。」

  媚娘蹙眉道:「歡哥,如果你真要見軒轅勝才,還是先回朔泉,派人過來傳他過去,如果他真的沒有二心,必然會奉命前往朔泉。」身體湊近過來一些,道:「西谷關被封鎖,也不急於這幾天,還是安全為要。」

  楚歡笑道:「我知道你的擔心,我是西關總督,他只是我的部下,如果我連他都畏懼,害怕他對我不利不敢去見他,又如何統管西北?」

  媚娘嘆道:「你若真要前往,我陪你一起去就是......!」

  「你們就留在這裡好好歇息。」楚歡道:「我想軒轅到不至於真的對我動手,而且......就算他真的另有他心,想要留住我,也不容易。」見媚娘還要再說,楚歡抬手道:「不用多說了,這裡還是西關,軒轅勝才無論是什麼心思,都不敢輕舉妄動。」

  皇后終於道:「媚娘姑娘說的沒錯,如果軒轅勝才當真心存異志,只要能夠拿住你,那便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若是挾持你退出關外,恐怕也無人能攔阻得了。」

  媚娘看了皇后一眼,心裡倒奇怪,暗想皇后怎地會突然為楚歡考慮起來?

  祁宏忽然開口道:「大人,我有個法子,你看成不成。你們就留在這裡,我去找軒轅勝才,便說你已經回了朔泉,傳令讓他前往朔泉相見,如果他當真即刻動身,便可證明他應該不至於對大人有二心,如此一來,大人便可在城外與他相見,商議大事。」

  媚娘拍手道:「如此甚好,歡哥,祁宏這個法子不錯。」

  楚歡笑道:「確實不錯,不過你們忘記了,祁宏自從來到西北之後,一直都是跟隨在我身側,誰都知道祁宏是我貼身侍衛,如果我真的要召見軒轅勝才,隨便派一個人都可以,為何偏偏要派出祁宏?軒轅勝才是個聰明人,很容易就能猜到我很可能在甲州附近......如果當真要別人和你共進退,自是要以誠相待,如果我現在派祁宏去,軒轅勝才定然會以為我對他起了疑心,如此一來,反倒是心生隔閡了。」

  媚娘惱道:「你要去便去,我也不勸你了,人心難測,只怕你導師後悔也來不及。」

  楚歡卻是起身來,道:「你們好生歇息,用不了多少時間,我便回來。」也不多言,逕自出門而去。

  此時已經到了午夜,街上的行人已經頗為稀少,楚歡倒是知道軒轅勝才的住處,便在靠近甲州知州府附近的一處宅子裡。

  洗過澡,吃了一頓飽飯,楚歡此時倒是神清氣爽。

  漸近軒轅勝才居所藉口,忽聽得身後傳來轔轔馬車聲,楚歡回頭瞧了一眼,只見到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從後面跟上來,趕車的馬伕身材魁梧,靠近楚歡之時,那馬車慢了一些,馬伕卻是衝著楚歡叫道:「兄弟留步......!」

  楚歡見那人十分陌生,有些奇怪,卻是含笑道:「有事?」

  「問一下,軒轅將軍的府邸可是在這附近?」那車伕笑問道:「便是鎮守甲州的軒轅勝才將軍,你可認識?」

  楚歡面不改色,衝著不遠處指了指,往前過一條街,然後右拐,知州府在那條街上,唔,好像叫長青街......,知州府右邊不遠,有一處宅邸,便是軒轅將軍住處。「

  車伕拱手笑道:「多謝了。」也不多言,揚鞭而去,楚歡在後面瞧著快速而去的馬車背影,抬手摸著下巴,喃喃自語:「到了西北,也不學學西北話,滿口的京腔,只當人不知道是在京城生活過的.......!」四下里瞧了瞧,人跡罕至,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長青街不是甲州最寬闊的街道,卻是最重要的街道,諸多衙門都是座落在這條街道之上。

  楚歡進到長青街,街道上卻是十分冷清,沒走出多遠,卻見到前方傳來馬車之聲,依稀看到一輛馬車迎面而來,楚歡閃身到了邊上的一條巷子裡,盯著長街,一輛馬車迅速通過,卻正是先前那輛馬車去而復返。

  楚歡皺起眉頭,卻並無猶豫,身形如同鬼魅,貼著街邊的房屋,迅速跟著那輛馬車,馬車到了街口,便即停住,楚歡掩身房舍的陰影之內,遠遠盯著,很快,便見那馬車折到了另一條街道上。

  馬車速度卻是比先前慢了一些,在街道上行了片刻,隨機便又折進到另一條街道內,楚歡卻是看得清楚,那條街道與長青街平行,長青街是主街道,而馬車此時進入的街道,乃是後街。

  楚歡眼珠子微一轉,立刻明白了什麼,唇邊劃過一絲淺笑,緊隨過去。

  深夜時分,街道上一片死寂,了無人跡,馬車行了一陣,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到得一處宅邸的後門,終是停了下來。

  健壯的馬車伕跳下馬車,四下里看了看,並無發現跟在後面躲在陰影處的楚歡,只以為四下無人,這才上前敲了敲門,片刻之後,才聽裡面傳來聲音:「是誰?」

  那車伕道:「這裡是軒轅將軍的府邸嗎?」

  「你是誰?」

  車伕聲音倒是顯得十分恭敬:「勞駕,我們是來拜見軒轅將軍,請打開門!」

  「為何不從前門進?」裡面聲音嘟囔道:「半夜三更,往這裡來做什麼?」

  車伕脾氣倒是很好,解釋道:「咱們對這裡不大熟悉,走錯了道路,這要轉到前門,又要花費時間,我們有急事要見軒轅將軍,勞您駕了......!」

  「嘎吱」一聲,後門打開,卻是一名穿著甲冑佩帶大刀的兵士打開門來,打量車伕兩眼,又看了看停在後街的馬車,皺眉道:「你們是誰?」

  車伕卻不猶豫,已經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卻是一把極為精緻的小刀,雖然是刀的形狀,但卻極為精巧細小,倒像是一個刀狀的飾物,兵士卻已經手按刀柄,在這名兵士身後不遠,卻有兩名兵士冷冷瞧著,車伕卻是手掌托著小刀,遞給兵士,「勞您駕,將這個呈給軒轅將軍,軒轅將軍自有定奪!」

  兵士又打量車伕幾眼,終是接過小刀,道:「你們等著。」關上了後門。

  那車伕靜靜站在門外等候,馬車裡卻也是寂靜一片,過了小半晌,後門「嘎吱」一聲打開,兵士卻是拱手道:「將軍有請!」

  那車伕這才走到馬車邊上,抬手掀開車簾子,從馬車之內,走出一名年過四旬的中年人,身著一襲很普通的寬袍,其貌不揚,頭戴一頂冠帽,左右瞧了瞧,這才跳下馬車,腳步極快,迅速進了院內,那車伕卻並無跟隨,跳上馬車,趕著馬車離開。

  暗中監視的楚歡見到那中年人進了院子,車伕駕著馬車離開,微一沉吟,緩步上前來,抬頭看了看高牆,深吸一口氣,隨即身形躍起,如同靈猿般,一隻手扣住牆面凸起的地方,稍一借力,整個人便即輕飄飄地上了牆頭。

  黑夜之下,自然是無人察覺,楚歡遠遠望過去,只見到距離後門不遠處,兩名兵士正在那裡低聲細語,心知這幾名兵士的職責便是守衛府邸後門,一名兵士則是手裡拎著一盞燈籠,引著那中年人往府邸深處走過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1 12:22
第一七三九章 深藏不露

  靜夜無風,天氣頗為悶熱,還算得上雅緻的側廳之內,軒轅勝才身著一件淡藍色的輕便長衫,手裡正端著一碗冰鎮的蓮子粥,中年人進到側廳之時,軒轅勝才這才放下粥碗,起身迎上來,拱手笑道:「黃侍郎,旅途勞頓,一路可好?」

  那中年人黃侍郎四下里掃視一眼,側廳之內,並無旁人,點著一盞油燈,燈火倒也明亮,拱手還禮道:「軒轅將軍,多時不見,依舊是風采依舊啊!」

  軒轅勝才使了個眼色,示意那名領路的兵士退下,等到那兵士退下,這才打量黃侍郎一番,或許是天氣太過悶熱,這位黃侍郎頭上竟然還冒出些許汗水,軒轅勝才叫了一聲,「來人啊!」

  一名丫鬟很快便出現在門外,軒轅勝才吩咐道:「再上一碗蓮子粥!」

  黃侍郎忙道:「軒轅將軍客氣了......!」

  「侍郎大人請坐!」軒轅勝才示意黃侍郎坐下,這才笑道:「侍郎大人是從河西而來?」

  黃侍郎卻是顯出警覺之色,四下里看了看,才輕聲道:「正是!」

  「你放心,這裡並無他人,有話但說無妨。」軒轅勝才含笑道:「小刀信物我已經看到,是堂兄讓你前來?」

  黃侍郎道:「回將軍話,其實是太子和軒轅統領共同的意思。」

  「太子?」軒轅勝才怔了一下,隨即問道:「聖上可安好?」

  黃侍郎卻是王軒轅勝才那邊湊了湊,低聲道:「將軍,此處說話當真方便?我是有機密大事前來與將軍商議......!」

  軒轅勝才道:「你從後門而入,又拿來小刀信物,我知道必然是有隱秘事情,此處十分隱秘,不會有問題。」

  「即是如此,我就可以照實而說了。」黃侍郎嘆道:「實不相瞞,聖上已經駕崩,如今河西軍政大事,都由太子殿下處理!」

  軒轅勝才驟然變色,嘴角抽搐,片刻之後,才沉聲道:「聖上駕崩,你可不是在開玩笑?」

  「如此大事,我怎敢說笑。」黃侍郎肅然道:「將軍有所不知,聖上在河西舉辦祭天誕禮,馮元破圖謀造反,聖上遇刺駕崩......!」

  「馮元破害死了聖上?」軒轅勝才握起拳頭來,眼中顯出憤怒之色。

  黃侍郎搖頭道:「其中事情,十分複雜,不過馮元破如今已經被誅,太子殿下也已經坐鎮河西,穩住了河西的形勢......!」

  「太子又如何會在河西?」軒轅勝才皺眉道:「本將聽說,聖上北巡,太子留守京城......他又是如何去了河西?」

  「將軍難道不知,京城已經陷落,太子殿下從京中撤走,去了河西?」

  軒轅勝才道:「原來如此。聖上駕崩,如此說來,太子不日將繼承大統?」身體前傾,盯著黃侍郎眼睛:「太子派你前來西北找我,又是有何吩咐?」

  「將軍既然看到小刀,自然明白意思。」黃侍郎低聲道:「軒轅統領派我前來之時,告訴過我,只要將軍見到小刀,就知道我是代表他而來。」

  軒轅勝才已經拿起放在案上的那把小刀,凝視著刀子,輕聲道:「不錯,這是當年我和他約好的信物,見物如見人。當初我隨同楚歡前來西北,一來也是離京歷練一番,最為緊要的,卻是要在楚歡身邊,監視楚歡一舉一動。」

  黃侍郎聞言,眉宇間舒展開來,輕笑道:「將軍臥薪嘗膽,身在虎穴,智勇雙全,實在讓人欽佩。如今將軍坐鎮甲州,看來已經是取得楚歡的信任......!」

  「不說這些。」軒轅勝才神情淡定,擺手道:「說吧,堂兄讓你前來見我,所為何事?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吩咐?」

  黃侍郎猶豫了一下,此時卻聽到外面腳步聲響,先前那名丫鬟已經端著托盤出現在門外,軒轅勝才示意進來,那丫鬟將一碗蓮子粥擺放在黃侍郎旁邊的案上,軒轅勝才這才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沒有本將吩咐,誰也不得擅自進來!」

  丫鬟答應一聲,退了下去,軒轅勝才這才抬手道:「黃侍郎,一路辛苦,先喝碗粥,解解暑,長夜漫漫,咱們慢慢說!」

  黃侍郎端起粥碗,或許真的是感到悶熱,幾口喝下了大半碗,這才放下,從袖口掏出一方黑色的綢帕,擦了擦,收起之後,這才道:「將軍,如今這西北糧食緊缺,能喝上這樣一碗冰鎮蓮子粥,恐怕也不容易吧?」

  「西谷關被封鎖,斷絕了西北與關內的貿易。」軒轅勝才道:「據我所知,新鹽署那邊前一陣子往關內運送了大批的新鹽,準備從關內換來糧食,不過西谷關封鎖之後,新鹽署就算在關內籌集到大批糧草,也難以出關了。」

  黃侍郎笑道:「我從西谷關過來,看到了那邊的情形,堵在關內想要到西北的隊伍綿延十幾里地,達奚彰奉命封鎖西谷關,也就等若掐住了西北的咽喉,不用動刀兵,西北也是氣數將盡。」

  軒轅勝才皺眉道:「黃侍郎,太子封鎖西谷關的意圖何在?難道是要對西北動手?」

  「將軍難道不不知道,楚歡在祭天誕禮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了天宮,而且挾持了皇后娘娘逃離河西。」黃侍郎輕聲道:「太子已經下令通緝楚歡,此人如同馮元破一般,乃是我大秦的反叛之賊,如果被他逃回西北,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太子早早下令封鎖西谷關,一來是斷絕他的歸路,二來也是提防他如果真的逃回西北,不但可以掐住他的咽喉,亦可以阻擋西北軍入關。」聲音更是壓低,身體前傾,問道:「軒轅將軍,你這邊可有楚歡的消息,此人是否回到了西北?」

  軒轅勝才搖頭道:「並無聽說他已經回到西北。不過......太子封鎖了西谷關,西北的饑荒將會更加嚴重,如今西北已經有不少地方因為糧食缺乏,餓死了百姓,這關隘一封,接下來死的人只怕會更多......!」

  「謀大事者不拘小節。」黃侍郎道:「太子殿下要平定叛亂,當此之時,自然是少不得用一些非常手段。」頓了頓,才道:「將軍,我此番前來,所為何事,想必你也已經猜到了幾分。」

  「我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否準確。」軒轅勝才道:「還請黃大人明示!」

  黃侍郎道:「殿下的意思,是讓將軍在甲州起兵,造成西北的動盪,如果有可能,控制住西北。」

  軒轅勝才皺眉道:「太子可知道,西北有精兵數萬,甲州不過幾千兵馬,就算我奉命行事,這區區幾千兵馬,又如何能成大事?」

  黃侍郎笑道:「楚歡未能回到西北,如今的西北,可說是群龍無首,只要殿下大旗一展,殿下有詔令,告知西北上下,楚歡大逆不道,那時候西北必然是一盤散沙,亂作一團。而且楚歡雖然擊敗了肖煥章和朱淩岳,但是卻尚未能將整個西北完全控制在手中,肖煥章和朱淩岳必然還有餘黨在活動,這些人必然會隨波而起。」抬手撫著青須,「而且楚歡在西北施行均田令,傷及了不少士紳豪族的利益,西北真要亂起來,這些士紳豪族必然也會群起反抗楚歡。」

  軒轅勝才靠坐在椅子上,雙手橫放在胸前,微一沉吟,道:「西北的軍權,掌握在楚歡的義兄裴績手中,軍中的諸多將領,也大都是楚歡一手提拔起來,裴績才幹出眾,即使楚歡不在西北,此人也可以穩住形勢。」

  「太子那邊得到消息,楚歡在西北收編了北山軍和天山軍,進行了軍改,西北雖然有幾萬兵馬,可是目前還沒有凝結成團。」黃侍郎道:「這也正是最好的時機,將軍如果能夠控制住西北,自然是最好,即使無法控制,只要攪亂西北,讓西北亂作一團,無暇他顧,那麼太子也就可以集中精力先去平定其他叛亂,回頭再來收拾西北。」

  軒轅勝才道:「太子的意思,便是讓我在甲州起兵,先控制住甲州,引起西北的動亂?」

  「正是如此。」黃侍郎道:「西北如今看似平靜,太子卻料定,只要將軍起兵,西北很快就會四分五裂,而且就算裴績是楚歡義兄,但裴績是裴績,楚歡是楚歡,楚歡若在,有些人或許還會畏懼幾分,楚歡如今下落不明,太子說過,除了楚歡,無人可以穩住西北的局面。」

  軒轅勝才微微頷首,輕聲道:「太子說的倒有幾分道理。西北軍改制,平西軍改成了鎮西軍,無論將領還是兵士,都不僅僅是西關兵馬,北山和天山的將士都也在編制之中,派系分明,楚歡若是在,眾人倒是不敢亂來,可是沒有了楚歡,裴績只怕也難以鎮住各路將領。」

  「正是如此。」黃侍郎低聲道:「所以當下正是大好時機。而且將軍只要控制住甲州,進退則是自如,西谷關那邊有數千兵馬,隨時可以接應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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