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1 12:23
第一七四零章 定計

  軒轅勝才眉頭微展,問道:「西谷關達奚彰手底下應該有五千兵馬,這些都是達奚彰的嫡系,殿下可因關內戰事緊張,從西谷關調兵?」

  「恰恰相反。」黃侍郎撫鬚道:「據我所知,殿下不但不會從西谷關調走一兵一卒,而且臨來之時,軒轅統領透露過,很可能還會往西谷關增派兵馬,加強防守。」

  「那倒不必。」軒轅勝才笑道:「一座關隘,有五千兵馬,綽綽有餘。那是橫亙在西北與關內的一道天塹,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要扼守險要,根本不可踰越。」

  黃侍郎點點頭,含笑道:「如此一來,將軍後顧無憂,可進可退。」

  軒轅勝才想了一下,才問道:「侍郎大人此來西關,可帶有人馬?不知有多少人隨同前來?」

  黃侍郎道:「承蒙太子殿下厚恩,調派了幾名神衣衛護送前來,此外軒轅統領還安排了幾名近衛武士,不過此番前來密見將軍,當然是人越少越好。」微皺眉頭,問道:「將軍為何有此一問?」

  軒轅勝才沉默片刻,才道:「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我自然要不辱使命。眼下來說,控制甲州並不難,但是控制整個西北,卻並不容易......不過卻並非沒有法子!」

  「哦?」黃侍郎眉頭舒展,顯出喜悅之色,「將軍有法子控制住西北?」

  軒轅勝才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一根手指抬起,輕按在鼻尖之上,似乎在思慮什麼,片刻之後,才盯著黃侍郎道:「擒賊先擒王,楚歡既然不在,那麼只要將裴績等一干人控制住,然後奪取朔泉,再有太子的王名號令西北,倒也不是沒有機會控制西北。」

  黃侍郎立刻道:「將軍有法子控制裴績?」

  軒轅勝才道:「那就只能試一試,不過......未必能夠成功。」

  黃侍郎道:「將軍準備怎麼做?不知我是否能夠助一臂之力?」

  「楚歡對我頗為信任,如今西北,除了裴績,我倒還真沒有將其他人放在眼裡。」軒轅勝才淡淡道:「只要裴績出了事情,那麼西北更沒有主心骨,如果我再領一支兵馬以穩定局勢為由,進入朔泉城,倒有幾分把握掌控局勢。」

  他目光炯炯,但是眉宇間卻顯得十分的嚴肅。

  黃侍郎皺眉道:「此計雖妙,可是......裴績既然手握重兵,又如何能夠出事?」低聲道:「將軍難道想要派人刺殺裴績?」

  「你不是有幾名神衣衛在身邊,他們.......!」軒轅勝才說了一半,卻是搖頭道:「不成不成,幾名神衣衛就想刺殺裴績,並不容易.......!」他沉思片刻,終於道:「只有一個法子,或許能夠一試!」

  「將軍說的是?」

  「讓裴績來甲州。」軒轅勝才道:「我派人送一封書信過去,找個理由讓他前來甲州,然後趁機下手,將之除去......如果他當真來甲州,為了萬無一失,侍郎大人可將你帶來的神衣衛和近衛武士化裝成刺客,將其刺殺......!」

  黃侍郎一怔,奇道:「如果裴績當真來到甲州,便是到了將軍的地面,將軍想要殺他,易如反掌,又何必.......!」

  「我明白你的意思。」軒轅勝才肅然道:「只是你莫忘記,我們的目的,並非只是除掉裴績,而是要控制西北,如果是我的人動手,必然會讓西北軍心生怨恨,裴績在西北軍方很有威望,被人知道是我殺了他,再想控制西北,再無可能。」

  「原來如此。」黃侍郎皺眉道:「那將軍準備如何殺他?」

  雖然四下無人,軒轅勝才還是起身來,走到黃侍郎身邊,附耳低語,黃侍郎眉頭漸漸舒展,露出一絲笑容,隨即皺眉道:「將軍此計甚妙,只是.......將軍又如何能確定裴績會前來甲州?萬一.......!」

  「萬一他對我心生提防,那就只能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先在甲州起兵,控制住甲州。」軒轅勝才冷笑道:「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人卻要必須應付。」

  「哦?」黃侍郎問道:「將軍說的是誰?」

  「盧存孝!」軒轅勝才握拳道。

  黃侍郎疑惑道:「這盧存孝又是何人?我並無聽說過此人。」

  「此人本是葫蘆寨的土匪,楚歡剿滅葫蘆寨之時,見此人勇武過人,所以招安進了西北軍。」軒轅勝才道:「此人極重義氣,雖然與楚歡一度為敵,可是投奔到楚歡麾下後,對楚歡卻是忠心耿耿。葫蘆寨被攻滅之後,山上的不少土匪被招安,如今也都在盧存孝的麾下,亦有數百之眾......!」

  「原來如此。」黃侍郎明白過來,「即是如此,此人不可不除。」

  「不過若是能為我們所用,那是更好。」軒轅勝才道:「在解決裴績之前,先要解決此人.......!」又道:「黃大人,此番行動,事關重大,必須要保證萬無一失,我只盼到時候你手下的那些人,不要出現一絲差錯。」

  黃侍郎起身來,肅然道:「將軍放心,我手無縛雞之力,或許幫不上什麼大忙,但是此番隨同前來的神衣衛,有一名乃是神衣百戶,他們對此事應該十分在行。」

  「明日我便派人往朔泉送去書信。」軒轅勝才道:「從朔泉前來,也要三五日時間,這幾日我們便妥善計畫,務必讓事情做的萬無一失。」

  黃侍郎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三更時分,依然是從府邸後門而出,長街的一顆大樹下,一道身影悄無聲息,黃侍郎掃了幾眼,瞧見那道身影,那身影立刻向街頭過去,很快,一輛馬車便即駛過來,黃侍郎迅速上了馬車,馬車也不耽擱,車伕一抖馬韁繩,迅速離去。

  車行轔轔,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在一處並不起眼的客站外面停了下來,黃侍郎率先進了客棧,馬車伕將馬車放入後院,到得客棧內進了一間屋內,只見到黃侍郎已經摘下了冠帽,車伕反手將房門關上,這才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端杯一飲而盡。

  黃侍郎卻是走到床邊,打開窗戶,四下里瞧了瞧,萬籟俱靜,這才關上窗戶,隨機又走到房門處,透過門縫向外張望,那馬車伕已經道:「大人不必擔心,進來之時,我已經檢查過,不會有人。」

  黃侍郎鬆了口氣,到桌邊坐下,低聲道:「張百戶,這裡畢竟是西北,咱們凡事都要小心謹慎,萬不能出現差錯。」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黃侍郎雖然是堂堂侍郎,但是張百戶在他面前卻似乎沒有卑微之感,不過語氣倒也客氣:「軒轅勝才那邊情況如何?」

  黃侍郎肅然道:「有軒轅統領的信物,軒轅勝才自然知道我們是軒轅統領派過來。這軒轅家族果然是非同小可,當初軒轅勝才隨著楚歡前來西北,乃是為了就近監視楚歡,可笑楚歡卻不自知,反倒是對軒轅勝才信任有加,將甲州交到了軒轅勝才的手中。」

  神衣百戶張亥豬卻是搖頭道:「肖煥章和朱淩岳在西北經營多年,根深蒂固,可是短短時日,雙雙都敗在楚歡的手中,大人難道以為這樣一個人物,會是一個愚蠢之徒?」

  黃侍郎一怔。

  「楚歡或許早就知道軒轅勝才是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可即使如此,楚歡卻為何依然要重用軒轅勝才?」張亥豬目光如刀,「大人不可不察其中的緣由。」

  黃侍郎皺眉道:「張百戶,你的意思是?」

  張亥豬道:「殿下派我護衛大人前來西北密見軒轅勝才,卻也另有吩咐。」

  「哦?」

  「如果軒轅勝才當真沒有忘本,心繫朝廷,那自然是好事,可是如果軒轅勝才首鼠兩端,卻也容不得他繼續活下去。」張亥豬道:「軒轅勝才乃是軒轅世家的子弟,軒轅一族乃是帝國第一武勳世家,在世人心中,很有威望。如果軒轅勝才背棄朝廷,為了一己私利,跟隨楚歡叛亂,被世人知道堂堂武勳世家子弟既然反對朝廷,對朝廷聲譽的損害,自然是非同小可。」

  黃侍郎驚道:「軒轅勝才跟隨楚歡反叛朝廷?張百戶,這.......這怎麼可能?軒轅一族乃是大秦武勳第一世家,對朝廷忠心耿耿,而且軒轅紹乃是軒轅勝才的堂兄,當初讓軒轅勝才前來西北,就是為了監視楚歡,他如何可能反叛朝廷?」

  張亥豬神色十分淡定,道:「我只是提醒黃大人而已。與軒轅勝才交涉,是大人之事,維護朝廷的聲譽,卻是在下之事,既然太子有交代,那麼任何有損朝廷聲譽的事情,神衣衛都不會容忍......我只希望大人能夠確定軒轅勝才對朝廷忠臣無二,否則.......!」眼中寒光一閃而過。

  黃侍郎立刻道:「張百戶多慮了。軒轅勝才已經與我商議,準備擒賊擒王,西北除了楚歡,便是裴績和軒轅勝才的權勢最重,只要裴績一死,軒轅勝才便有希望控制住西北。」

  「哦?」張亥豬道:「那軒轅勝才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準備除掉裴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2 09:47
第一七四一章 雪亮的匕首

  朔泉城西三十里地,雖然是夜深時分,但是喝聲陣陣,殺氣橫彌。
  
  戰鼓隆隆,號角蒼漠,十幾支方陣在空款的大地之上,進退有序,推動之中,步伐齊整,氣勢凌厲,各隊陣型有快有慢,快而不亂,慢而不滯,快著如同排山倒海,慢者卻又宛若泰山壓頂。
  
  槍兵、盾牌兵和弓箭手混合在一起,看似兵種混亂,但是明顯疊嶂有序,配合雖然還顯生疏,但是在令旗招展之間,各隊卻能夠嚴格按照令旗指揮行動。
  
  不遠處的一處山坡上,裴績背負雙手,神情肅然,居高臨下而視,時不時地向身邊的旗手下令,操演陣型。
  
  一匹快馬飛馳而來,到得山坡下,滾落下馬,往山坡上爬去,早有一名衛士上前攔阻,那人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雙手遞上,衛士接過書信,轉身上了坡,到得裴績身邊,將書信遞了上去。
  
  裴績接過書信,打開來,邊上早有衛士舉著火把靠近,裴績掃視了幾眼,眉頭鎖起。
  
  「大將軍,出了何事?」在裴績身邊,一身甲冑的胖柳忍不住問道。
  
  胖柳和王涵自西山來到西北投效楚歡之後,倒也是步步高陞,如今在鎮西軍中也是擔任要職,以許邵為主將的西北騎兵軍團,如今駐紮在青原馬場一帶,重修馬場,訓練騎兵,另外在馬場附近進行軍屯,胖柳和王涵等一干人則是在步軍營地隨同在裴績身旁,日夜操練。
  
  裴績收起書信,道:「甲州出現了變故,軒轅勝才讓我前往甲州一趟。」
  
  「去甲州?」王涵皺眉道:「大將軍,末將斗膽直言,如今楚督不在,大將軍坐鎮朔泉,朔泉乃是西北的心臟,緊要所在,軒轅勝才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即使甲州有了變故,也只能是他前來拜見大將軍,又如何能讓大將軍離開朔泉?」
  
  裴績笑道:「軒轅勝才遇到的麻煩,讓他不敢輕易離開。」
  
  「哦?」胖柳奇道:「大將軍,甲州到底出了何事,要讓大將軍親自出馬?」
  
  「盧存孝恐怕要謀反。」裴績道:「軒轅勝才在書信中說,盧存孝最近行跡古怪,而且私下裡與一些來路不明的人交往,軒轅勝才暗中抓捕了一名與盧存孝有過秘密交往之人,審訊得知,此人乃是葫蘆寨的漏網之魚......!」
  
  「葫蘆寨的漏網之魚?」胖柳冷笑道:「難道與那個虯將軍有干係?」
  
  楚歡雖然率兵剿滅了葫蘆寨,而且收服了以盧存孝為首的一干葫蘆寨殘部,但是虯將軍卻是亂中逃脫,杳無音訊。
  
  胖柳自然想到,是否是虯將軍賊心不死,意圖東山再起,派人秘密聯絡盧存孝。
  
  王涵卻是皺眉道:「大將軍,盧存孝此人雖然是亂匪招安,但是為人卻也是忠義,他既然投效到楚督麾下,若說此時再起反心,這......卻也要仔細斟酌。」
  
  「老王,盧存孝跟了虯將軍多年,以前是虯將軍手下的得力幹將。」胖柳道:「若是別人,或許說不動他,可是如果當真是虯將軍死灰復燃,難保盧存孝不會被虯將軍說動......!」抬手摸著胖胖的下巴,「而且這是軒轅將軍親筆書信,他都抓到了與盧存孝密見之人,總不會有假?」
  
  王涵皺著眉頭,嘴唇微動了動,卻並無說話。
  
  裴績看在眼中,含笑問道:「王涵,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王涵猶豫了一下,終是道:「大將軍,西谷關被封鎖,不出意外,當然是朝廷的意思,那是衝著咱們西北來的......大將軍,軒轅勝才可說軒轅世家的人,他的堂兄軒轅紹,更是皇家近衛軍統領,軒轅世家對秦國忠心耿耿.......!」說到此處,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胖柳自然沒有王涵沉穩,忍不住道:「老王,你的意思是說,軒轅勝才是在誣陷盧存孝,謀反的不是盧存孝,而是.......!」
  
  王涵立刻阻止住:「胖柳,莫要胡說,沒有證據之前,誰也不能確定誰意圖謀反......楚督不在,西北也並非鐵板一塊,大將軍坐鎮西北,自然是要三思而行,若是冤枉了好人,固然讓將士寒心,可是一旦真有人心存不軌,卻也要早做準備。」
  
  裴績笑道:「王涵說的不錯.......沒有證據之前,無人心存謀反。」
  
  「大將軍,那您準備怎麼辦?」胖柳問道:「總不會真的要去甲州吧?」
  
  裴績道:「為何不去?既然甲州有了變故,難辨忠奸,楚督臨走前又將西北大事交託於我,我若不去,豈不是有負楚督?」
  
  胖柳急道:「大將軍,你可.......哎,你可別犯糊塗,甲州是軒轅勝才的地頭,如果.......卑職是說如果,如果他當真心存歹念,您這一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裴績雖然治軍嚴苛,但是平日裡對將士卻是十分隨和,胖柳性情直率,有話也難以憋在肚子裡,此刻聽裴績要往甲州犯險,心下大急。
  
  王涵也勸道:「大將軍,胖柳所言,話糙理不糙,如今你坐鎮西北,萬不能有絲毫閃失,以卑職之見,大可以派人先往甲州瞭解情況。仇大俠目下還在城中,不如讓仇大俠出馬,前往甲州摸摸情況......!」
  
  便在此時,卻又聽到馬蹄聲響,駿馬長嘶,幾人瞧過去,只見一匹快馬已經到得山坡之下,馬上那人卻是戴著斗笠,身披一件黑色大氅,將身體掩蓋在其中,王涵和胖柳都是皺起眉頭,那斗笠人已經翻身下馬,站在山坡之下,微抬頭向山坡上瞧過來,天色昏沉,山坡上雖然點著火把,王涵等人一時也瞧不清那人面貌。
  
  那人站了片刻,又往四下里瞧了瞧,終是緩步往山坡上來,很快,一名衛士便即上前攔住,只是這一次裴績卻已經高聲道:「讓他上來!」
  
  那衛士毫不猶豫閃到一邊,讓開道路。
  
  斗笠人這才加快步子,走到山坡上,裴績卻是緩步迎上來,因為天山雪蓮之故,他瘸掉的那條腿給人一種起死回生之感,走路的時候雖然依然有些瘸拐,但是比起從前的幅度已經是小了許多,若不細看,甚至難以瞧出他是個瘸子。
  
  斗笠人走到裴績面前,抬起手,將斗笠向上抬了抬,裴績看到來人,倒顯得異常鎮定,倒是跟在裴績身後的胖柳瞧見來人相貌,顯出吃驚之色,失聲道:「是......是你!」
  
  ......
  
  ......
  
  夕陽從地平線落下去已經多時,盧存孝此時卻是感到十分的疲累,他的心情並不好,倒不是因為巡視的疲累,而是因為這幾天的所見。
  
  西北眾多將領之中,盧存孝是真正出自草根的人物。
  
  他本想過著日出而作而落而息的平靜生活,老婆孩子熱炕頭,只是上天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大秦的賦稅,讓曾經以耕種為生的他苦不堪言,而西梁人的入侵,讓他既憤怒於西梁人的野蠻,更憤怒於秦國的孱弱。
  
  帝國徵收重稅,百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可是到頭來,這樣一個帝國卻無法抵擋住外敵的入侵,導致西北生靈塗炭。
  
  盧存孝有血性,在絕望之餘,依然揭竿而起,帶領著一幫漢子,投奔到了葫蘆寨。
  
  在葫蘆寨,他出生入死,劫掠官府,卻從不傷害百姓,他心中充滿了對官府的痛恨,可是卻能夠體會的百姓的痛苦。
  
  跟隨楚歡之後,他知道楚歡是個好官,但是雖然施行了一系列的政策,西北的面貌為之一新,可是饑荒卻是困擾著西北的最大毒瘤。
  
  百姓們得到官府的支持,盡心耕種,西北大地上,到處可見綠油油的稻田,也能夠看到那些在田間地頭辛勤勞作的百姓,但是糧食短缺成了致命的問題,市面上的糧價本就居高不下,如今又連續漲起來,已經有不少地方因為缺少糧食,百姓被活活餓死。
  
  雖然目前這樣的狀況並不多,但是盧存孝巡視之時,瞧見本來在田間耕作的老農忽然間倒地,再也起不來,心頭便愈加的沉重。
  
  他很清楚,這樣的情形,隨著西谷關被封鎖,形勢將會變得越來越嚴峻。
  
  楚歡令他在甲州協助軒轅勝才鎮守,軒轅勝才坐鎮甲州,而他卻是要往各處巡查軍隊,按照大將軍裴績傳下來的命令,無論駐守在何處的兵馬,都要按照統一的軍規行事,哪怕是日常操演,也絕不能中斷,而盧存孝便要時常突襲檢查各處的駐軍,勿令駐軍怠慢鬆懈。
  
  黃昏時分,他便接到命令,軒轅勝才突然前來盧存孝所在的唐河縣,而且就在縣城之外不到二十里地的河邊駐營。
  
  盧存孝不知道軒轅勝才為何會在這種時候突然來到唐河縣,但是接到軒轅勝才的傳令,盧存孝不敢耽擱,領著幾名親隨,迅速趕到軒轅勝才的駐地,唐河縣城外有一條扭曲如長蛇般的河流,名為唐河,縣城便是以此命名。
  
  河水潺潺,河邊立著一頂帳篷,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不過天上倒是明月幽幽,帳篷內點著燈火,十幾匹戰馬拴在附近不遠,而軒轅勝才帶來的隨從,也不過十幾人而已。
  
  當盧存孝進到帳篷之時,軒轅勝才正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拿著擦布,一手則是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正在仔細地擦拭著匕首的每一處地方,本就雪亮的匕首經過擦拭,在燈火之下,更是亮的讓人心慌,只是盧存孝進帳之後的目光,沒有被雪亮的匕首吸引,而是瞧向了坐在軒轅勝才不遠處的一名中年人身上,那人很面生,此時一雙眼睛卻也是盯著入帳的盧存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3 09:39
第一七四二章 殺將

  盧存孝瞥了那人兩眼,軒轅勝才坐著抬起頭,唇邊露出一絲淺笑,卻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匕首,依然很細緻地擦拭,很隨意地道:「盧兄弟到了?」
  
  軒轅勝才在戰場上雖然勇悍,可是平時為人卻十分隨和,盧存孝被派到甲州之後,軒轅勝才平日裡倒也沒有因為他的出身而有絲毫的怠慢,稱兄道弟,關係倒也是頗為和睦。
  
  盧存孝在軒轅勝才面前,倒也不敢失了禮數,拱手道:「得到將軍的傳喚,立刻趕來,不知將軍有何吩咐?」
  
  軒轅勝才見盧存孝一臉疲態,嘆道:「這眸子可是辛苦你了!」
  
  「不敢!」盧存孝依然恭敬道:「各處駐軍總體並無差錯,有幾個怠慢之人,已經被卑職懲處......將軍怎地也到了這邊來?莫非有緊急軍務?」
  
  軒轅勝才抬手道:「先坐下說話。」
  
  盧存孝看了那中年人一眼,終是坐一旁坐下。
  
  那中年人卻是打量盧存孝,隨即笑道:「軒轅將軍,這位便是那位勇悍無比的盧存孝盧偏將嗎?」
  
  「正是盧兄弟。」軒轅勝才終於將手中的擦布丟下,向盧存孝道:「盧兄弟,這位大人,你應該沒有見過吧?」
  
  盧存孝聽軒轅勝才稱呼中年人為大人,只是西北高層大部分他也認識,甲州的頭頭腦腦即使不熟悉,卻也大都照過面,記憶中並無此人,但是卻也不敢失禮,拱手道:「在下盧存孝,敢問大人.......!」
  
  不等他說完,軒轅勝才已經笑道:「這位是禮部右侍郎黃大人!」
  
  黃侍郎衝著盧存孝拱了拱手,笑道:「鄙人黃凃,聽軒轅將軍提起你的勇名,一直想見一見,今日一見,果然是一條好漢子。」
  
  盧存孝卻是皺起眉頭來,向軒轅勝才問道:「軒轅將軍,甲州禮部衙門的官員,卑職也都見過,這位黃侍郎.......!」
  
  「黃侍郎是京部官員,可不是地方上的戶部衙門可比。」軒轅勝才放聲笑道:「這可是真正的京官.......!」
  
  盧存孝臉色驟變,霍然站起,沉聲道:「軒轅將軍,你莫非是在開玩笑?」
  
  軒轅勝才手上把玩著匕首,斜睨了盧存孝一眼,反問道:「盧兄弟難道覺得本將是在開玩笑?」
  
  盧存孝隨意一拱手,淡淡道:「卑職還有公務在身,恕卑職不能奉陪!」轉身便走,軒轅勝才沉聲道:「盧存孝,你要謀反嗎?」
  
  盧存孝肩頭抽動,也不回頭,雙拳卻是握起,冷冷道:「軒轅將軍,本將不知道你說的謀反是何意?如果是說背棄楚督,卑職這條命是楚督所贈,那是腦袋掉了,也不會背棄楚督,如果軒轅將軍指的是秦國昏君,卑職實話實說,我是早就謀反了,可不是在今天。」
  
  軒轅勝才大笑道:「盧存孝,楚歡也是大秦的臣子,你背叛大秦,與背叛楚歡有何不同?」
  
  盧存孝緩緩轉身,神色冷峻,雙目犀利,盯著軒轅勝才,道:「卑職倒想問一問,如果秦國將楚督當做臣子,為何要封鎖西谷關?如果秦國要將西北百姓當做他的子民,卻為何不聞不問,眼睜睜地看著大批的百姓活活餓死?」
  
  黃侍郎卻是皺起眉頭,咳嗽兩聲,起身道:「盧偏將,百姓受苦,罪不在朝廷,而是盜賊作亂,禍害百姓......!」
  
  「哦?」盧存孝放聲大笑:「盜賊作亂,禍害百姓?黃侍郎既然知道盧某,當然也知道我的出身,盧某就是亂匪出身,不過不是因為想要禍害百姓才入草為寇,而是因為秦國暴虐,逼迫老子落草。」他話語粗俗起來,臉上滿是憤怒之色,「你既然是禮部侍郎,是個讀書人,應該比我們這些粗人更懂道理,不是因為亂匪才讓秦國百姓受苦,而是因為秦國暴虐,才讓百姓落草為寇,這麼淺顯的道理,你一個禮部侍郎卻要顛倒黑白,老子實在不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讀的都是什麼苟屁文章。」
  
  黃侍郎變了顏色,眼角抽動,軒轅勝才瞥了黃侍郎一眼,終是緩緩站起身來,凝視盧存孝,緩緩道:「盧存孝,楚歡獨霸一方,為患朝廷,朝廷如今要勵精圖治,這等反叛之賊,自然是要剿滅的。你也算是條漢子,只要你願意效忠朝廷,本將保證你前途無量,如果執迷不悟,只能為楚歡陪葬。」
  
  盧存孝瞳孔收縮,禁不住後退兩步,一隻手已經滑到了腰間,他平日裡自然不會將自己的巨斧隨身攜帶,而是佩刀在身,此時摸到腰間,才發現入帳之前,佩刀已經被解下,心下更是一沉,陡然間明白什麼,冷笑道:「原來如此,軒轅勝才,原來.......原來你是要背叛楚督!」
  
  「背叛?」軒轅勝才笑道:「盧存孝,難道你不知道本將的出身?本將乃是軒轅世家的子弟,軒轅世家誓死效忠大秦帝國,對我而言,效忠的只有帝國,楚歡如果是大秦的忠臣,本將可以聽他號令,可是他若反叛朝廷,本將又如何能容得下他?」
  
  「軒轅勝才......!」盧存孝厲聲喝道:「楚督對你待若兄弟,信任有加,將甲州託付於你,你竟然......竟然.......!」他雙目噴火,赤手空拳,緊握雙拳,指關節咔咔作響。
  
  軒轅勝才凝視著盧存孝,嘆道:「楚歡待我不薄,說到底,不過是讓我為他所用,至若兄弟情義,比起帝國的利益,實在不值一提。盧存孝,你雖然讀書不多,但是也應該聽過一句話,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楚歡想要與帝國對抗,終究是自取滅亡,你盧存孝勇武過人,朝廷正是用人之時.......!」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盧存孝打斷道:「軒轅勝才,秦國連京城都已經丟失,如此帝國,已經是名存實亡,天下百姓,受盡秦國之苦,如果還要為秦國賣命,那才是自取滅亡。」看了黃侍郎一眼,道:「你若是殺了這苟官,繼續效忠楚督,今日之事,我可以當做沒看見。」
  
  黃侍郎眼角抽搐的更是厲害,軒轅勝才卻已經緩步向盧存孝走過來,盧存孝全神戒備,眼見軒轅勝才一步步走過來,盧存孝冷聲道:「軒轅勝才,你想做什麼?難道還想殺了我?」
  
  「冥頑不化,也就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軒轅勝才目露寒光,「盧存孝,不是本將不給你機會,是你自己自尋死路......!」話聲未落,身體前欺,手中匕首已經照著盧存孝胸口直刺過去。
  
  盧存孝厲喝一聲,退下橫掃,照著軒轅勝才的下盤掃了過去。
  
  黃侍郎見兩人動起手來,急忙退到角落處,只見到軒轅勝才和盧存孝拳來腳往,盧存孝拳腳功夫稀鬆平常,卻是十分生猛,軒轅勝才卻走動作敏捷,甫一交手,黃侍郎便是不懂武功,也看出軒轅勝才明顯佔據上風。
  
  盧存孝拳勢雖猛,但是與軒轅勝才的功夫還是相差了一截子,更加上盧存孝赤手空拳,軒轅勝才卻是手握一把匕首,更是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砰!」
  
  軒轅勝才瞅準一個空檔,一腳踹在了盧存孝的胸口,盧存孝整個身體頓時飛出,從帳門處飛了出去。
  
  軒轅勝才如影隨形,也緊跟著衝了出去,黃侍郎見狀,雖然心下有些緊張,卻也是快步跟出帳外,卻見到軒轅勝才已經是單膝壓在盧存孝胸口,匕首頂在了盧存孝的咽喉之上。
  
  黃侍郎鬆了口氣,掃了一眼,只見到隨同盧存孝前來的幾名親兵,不知何時已經被軒轅勝才的部下控制住,幾名親兵都被大刀架在脖子上,雙手亦都被反綁。
  
  瞧著情形,自然是大局已定。
  
  盧存孝被軒轅勝才壓在身下,喉嚨被匕首頂著,不能動彈,卻還是破口大罵道:「軒轅勝才,你個不知廉恥的叛賊,今日我死在你手裡不打緊,楚督必然會將你碎屍萬段。」
  
  軒轅勝才哈哈笑道:「碎屍萬段?盧存孝,用不了幾天,我的兵馬就會殺進朔泉城,楚歡宅裡不是還有一大堆子家眷嗎?好得很,本將就先將他的家人碎屍萬段,讓他明白反叛朝廷的下場。」
  
  「軒轅勝才,你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盧存孝厲聲暴喝。
  
  軒轅勝才冷笑道:「即是如此,本將就先讓你做鬼,看你如何不放過我。」手臂抬起,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刺落下去,正刺在盧存孝胸口。
  
  匕首刺入盧存孝胸口一剎那,黃侍郎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盧存孝身體抽搐數下,終是不再動彈,軒轅勝才拔出匕首,匕首上沾滿鮮血,他在盧存孝身上-將匕首的鮮血擦拭乾淨,緩緩站起身來,轉頭看了黃侍郎一眼,黃侍郎勉強一笑,看了盧存孝屍體一眼,只見到盧存孝一動不動,火光之下,胸口鮮血殷虹一片。
  
  「來人,拉下去,找個隱蔽的地方先埋了!」軒轅勝才收起匕首,揮了揮手,便有兩名兵士上前來,將盧存孝的屍首拖了下去。
  
  軒轅勝才走到黃侍郎旁邊,含笑道:「黃大人,盧存孝一死,甲州再無障礙,甲州兵馬,如今都在我掌握之中。」
  
  「軒轅將軍,盧存孝被殺,不會走漏風聲吧?」黃侍郎低聲問道。
  
  軒轅勝才搖頭笑道:「你放心,我召他來見時,是說有機密要事相商,令他不要告訴別人,不會有人知道。」
  
  此」 名兵士上前來,拱手輕聲道:「將軍,那幾人如何處置?」
  
  他所說的,自然是指盧存孝的那幾名親隨。
  
  軒轅勝才回頭瞧了一眼,只見那幾名親隨都是呆若木雞,顯然對發生在眼前的一幕還不敢置信,冷冷一笑,輕聲道:「帶下去,掩埋盧存孝的時候,順便將這幾人也一起活埋了,他們既然跟隨而來,就讓他們陪著盧存孝一起進鬼門關!」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5-13 09:43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3 09:41
第一七四三章 陷阱

  夕陽如火,天邊紅彤彤一片,一隊人馬自天邊而來,軒轅勝才領著十幾名隨從,便在甲州城外等候。

  天氣悶熱,但是自軒轅勝才起,眾人都是甲冑在身,森然的甲州在夕陽照耀下閃著冰冷寒光,而眾人的額頭之上,卻都已經佈滿了汗珠。

  旌旗招展,駿馬飛馳,遠來的一隊人馬清一色都是騎兵,不下三百人,一面旗幟迎風飄揚,隨著駿馬飛馳,獵獵作響,旗幟之上,龍飛鳳舞寫著一個「裴」字,正是大將軍裴績自朔泉抵達。

  軒轅勝才已經迎上前去,裴績一身布衣,雖然已經貴為鎮西軍大將軍,但是他看上去並無太大的改變,平日裡依然很隨和,但是雙目卻是精光四射。

  「大將軍!」軒轅勝才上前拱手,裴績勒住馬,亦是拱手道:「軒轅將軍,久等了!」

  軒轅勝才忙道:「不敢!」

  裴績掃視眾人一眼,皺眉道:「盧存孝在哪裡?」

  「大將軍,盧存孝已經失蹤。」軒轅勝才肅然道:「他先前的居所,我已經派人看住,而且仔細搜找過,並無盧存孝的蹤跡。」

  裴績微一沉吟,道:「入城再說。」打馬入城,身後眾將士則是尾隨而入,軒轅勝才卻是與身邊不遠一名隨從對了個眼色,也都紛紛跟隨入城。

  到得城內,裴績逕自到了甲州知州府,他手下幾百兵士在府外等候,等到茶水上來,裴績才皺眉向軒轅勝才問道:「盧存孝當真反了?」

  「回稟大將軍,末將本來也不敢斷定,只是盧存孝暗中與葫蘆寨的殘黨聯繫,末將心下起疑,如今非常之時,固然不能錯判了大將,可是更不能有絲毫疏忽,讓別有居心之輩有機可趁。」軒轅勝才眉頭緊鎖,神情凝重:「所以末將暗中逮捕了一名與軒轅勝才秘密聯絡之人,而且將此事嚴格保密,只派人往大將軍那邊送去書信,懇請大將軍裁斷。」

  裴績微微頷首,道:「楚督不在,我等自然要小心謹慎,處處多個心眼。」

  軒轅勝才道:「本來發生此事,卑職應該親自前往朔泉去稟報,可是.......!」

  裴績擺手道:「你不必解釋,我明白你的難處。如果盧存孝果真是賊心不死,你輕易離開甲州,自然會讓人更加有機可趁。」

  「多謝大將軍體諒。」軒轅勝才感激道。

  裴績微一沉吟,終於道:「茲事體大,非同小可。盧存孝是楚督親自招安,一手提拔起來,且不說此人是否真的有背叛楚督之心,就算當真如此,那也是要等候楚督處置。」盯著軒轅勝才眼睛,問道:「你手上可有什麼證據證明盧存孝準備叛亂?」

  軒轅勝才嘆道:「如果有確鑿的證據,鐵證如山,末將也就不會客氣,早已經將盧存孝拿下,押送到朔泉,也就不必讓大將軍親自前來甲州......!」隨即沉聲道:「不過抓捕的那名賊人,卻已經承認是葫蘆寨的殘黨,而且是虯將軍派來聯絡盧存孝。」

  「虯將軍?」裴績淡淡道:「此人難不成還想死灰復燃嗎?」

  軒轅勝才在裴績身邊的另一張椅子坐下,輕聲道:「大將軍,如果被抓的賊寇還有可能是血口噴人,想要污衊盧存孝,可是......如今盧存孝卻突然消失,下落不明,這就十分可疑了。末將懷疑,是不是盧存孝察覺到了什麼,知道事情不妙,所以才隱藏起來。」

  裴績輕撫鬍鬚,沉吟片刻,終於道:「盧存孝對甲州兵力部署瞭如指掌,如果他當真與虯將軍混在一起,對甲州可是十分不利。」

  「是啊!」軒轅勝才苦笑道:「楚督當初對他有不殺之恩,更是提拔重用,想不到此人卻是......!」搖了搖頭,「大將軍,接下來咱們應該如何行動?」

  裴績問道:「被抓的那名賊寇,如今在哪裡?」

  「關在大牢之中。」軒轅勝才立刻道:「只是嚴刑拷打,奄奄一息,末將只怕他死了,所以派人在大牢之中為他療傷.......大將軍,要不要再審問此人,此人雖然承認是虯將軍所派,專程前來秘密聯絡盧存孝,可是卻並無交代虯將軍的下落。」

  裴績皺眉道:「他還沒有招供虯將軍的下落?」沉聲道:「現在就將他帶過來,本將要親自審問。」

  「大將軍,此人傷勢很重,審訊之時,他死不招供,所以.......所以末將用了重刑。」軒轅勝才為難道:「從大牢提審過來,只怕還沒到,便要暈死過去.......不如末將派大夫今夜加緊診治,明日再行提審?」

  裴績瞥了軒轅勝才一眼,道:「他若受了重傷,一夜之間就能治好?」起身來,道:「罷了,你帶我前往大牢,本將親自前去審訊。虯將軍如果當真在甲州,必須要儘早知道他的下落,務必要將虯將軍和他的殘黨一網打盡。」

  軒轅勝才也起身道:「大將軍,你從朔泉趕來,一路辛勞,要審訊賊人,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末將已經備好酒菜,大將軍先用些飯菜,再前往審訊如何?」

  裴績猶豫一下,微微頷首,軒轅勝才這才抬手道:「大將軍請!」

  裴績也不客氣,微瘸著腿,走出了廳堂,軒轅勝才緊隨而出,等二人出門之後,從角落處的一處屏風後面,探出一個腦袋來,正是禮部右侍郎黃凃。

  見到裴績走遠,黃凃這才回過頭,在他身後,張亥豬正若有所思,黃凃低聲道:「想不到裴績竟果真前來,當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自來,張百戶,接下來就要看你們的了。」

  張亥豬沉吟片刻,並沒有說話,黃凃有些著急,道:「張百戶,事不宜遲,可不能有耽擱,咱們的人是否都已經準備妥當?」

  張亥豬終於道:「人手都已經準備妥當,只要裴績進了大牢,必死無疑.......只是裴績既然是鎮西軍的大將軍,必然是非同小可之輩,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為何卻如此輕易就到了甲州?」張亥豬猶疑道:「侍郎大人,姓裴的會不會有貓膩在中間?他當真就相信盧存孝謀反?」

  「張百戶,不是本官說你們,你們神衣衛做事也太過多疑。」黃凃嘆道:「盧存孝是山匪出身,若說別人謀反倒也罷了,這盧存孝謀反,裴績自然會相信,而且甲州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裴績又怎能不親自前來過問?」見張亥豬鎖著眉頭,黃凃忍不住道:「張百戶,莫非事到如今,你還在懷疑軒轅勝才有問題?」

  張亥豬搖頭道:「軒轅勝才既然殺了盧存孝,應該是真心效忠朝廷,而且正如黃大人所言,軒轅勝才是軒轅世家的人,他應該不至於糊塗到與帝國為敵。我現在不是擔心軒轅勝才,而是擔心這裴績會耍什麼花招。」

  「不管他耍什麼花招,只要進了大牢,摘下他的腦袋,便萬事大吉。」黃侍郎輕聲道:「只要裴績一死,軒轅勝才率領甲州兵馬,拿下朔泉城,西北便在朝廷的掌控之下,只要佔據了朔泉,便是楚歡回到西北,那也來不及了。」

  張亥豬目光閃爍,卻並沒有說話。

  「太子殿下只是讓咱們來傳達命令,如果我們能夠協助軒轅勝才控制西北,必然是立下不世之功。」張亥豬正色道:「咱們自然不是為了加官進爵,可是如此一來,卻能夠重振帝國,清剿叛賊,張百戶,到了這個時候,可不能有絲毫的猶豫。」

  張亥豬深吸一口氣,終於道:「侍郎大人就在這裡等候,天亮之前,定能讓侍郎大人見到裴績的人頭。」再不多言,身形一閃,眨眼間便消失了蹤跡。

  軒轅勝才陪同裴績用了飯菜,隨同而來的幾百名騎兵,也都安排了飯食,裴績吃的一向不多,出了側廳,天色已經黑下來,一輪明月已經升到天空,而天幕之上,點點星辰時隱時現。

  甲州刑部司大獄距離知州府有一段路程,裴績自然也不會帶同幾百名起兵隨同前往,只是帶了幾名兵士隨同,前面自有人舉著火把帶路,軒轅勝才和裴績一行人乘馬而行,剛走出街口,後面一騎飛馳而來,裴績和軒轅勝才都是停下馬,回頭瞧過去,只見一名騎兵已經翻身下馬來,跪倒在地,「將軍,不......不好了.......!」

  軒轅勝才調轉馬頭,沉聲道:「出了何事?為何如此驚慌?」

  「大人,軍營那頭有人鬧事。」來人急道:「差點打起來,現在還在爭吵......!」

  「好大的膽子。」軒轅勝才怒道:「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在軍營鬧事?」

  「是.......是盧偏將的那群弟兄。」來人道:「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們說口糧減少,便生出事端來......還說將軍虐待他們,厚此薄彼.......!」

  軒轅勝才冷笑道:「關卡被封鎖,糧食短缺,口糧減少,這已經是通令全軍之事,難道他們不知道?」

  裴績在後已經聞問道:「軒轅將軍,出了何事?」

  軒轅勝才回身拱手道:「大將軍,因為糧食短缺,倉庫的軍糧已經嚴重不足,所以末將下令,全軍口糧暫時減少一部分,不想卻有人因此生事。」苦笑道:「跟隨盧存孝從葫蘆寨投奔過來的兵士,雖然被楚督招安,但是匪性未改,今夜又是他們在鬧事。」

  「軒轅將軍,盧偏將不在,那幫傢伙只有您能鎮住,還請您速速前往,否則......否則只怕要生出大亂子來。」來人焦急道。

  軒轅勝才皺眉道:「本將要陪同大將軍前去審訊犯人.......!」

  「軒轅將軍,既然是軍營有事,你先去平息騷亂。」裴績沉聲道:「真要有人不顧軍法,那就從重嚴懲,至若牢獄那邊,本將自己前往即可。」

  軒轅勝才猶豫了一下,終是向帶路的兵士吩咐道:「你們幾個帶大將軍前往大獄!」向裴績拱手道:「大將軍,軍營騷動,是末將失職,等末將平息騷亂,再行請罪!」也不多言,一抖馬韁繩,飛馳而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4 09:55
第一七四四章 捕殺

  州府大獄的高牆又寬又厚,只有前後兩道門,都有兵士把守,只要走到院內,一股子陰森可怖的氣息便會撲面而來。
  
  州府大獄從來都是院中有院,進了正門,院內便會分出幾處石牆院子,不過修建的都是整整齊齊,井然有序。
  
  重刑犯都是關押在居中的獄內,各條道路之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會有火架立起來,道路上固然是不是會有獄卒巡邏,而大牢之內,也會有獄卒定時巡查。
  
  裴績到得重刑犯大牢之時,負責大獄的獄官事先得到通知,早已經聞訊趕來迎候。
  
  重刑犯大獄外面,兩名獄卒佩刀看守,而鐵鑄的大門更是用鎖鏈鎖起來,獄官吩咐獄卒打開了鎖鏈,裴績抬步進到裡面,昏暗無比,一股腐臭的味道撲面而來,其中更是夾雜著難以消散的血腥味道,跟在裴績身後的幾名隨從忍不住抬手摀住鼻子,獄官見狀,陪笑道:「這裡關押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兇徒,所以平日裡時常拷問審訊.......!」
  
  裴績從石階上走下去,正對石階的是一處寬敞的刑訊室,邊上用木柵欄圍住,裡面的刑具倒是十分齊全,兩個角落立著兩支火架,將審訊室內倒是照得十分明亮。
  
  顯然是聽到了有人進來,審訊室內三名體型魁梧的獄卒已經站在審訊室外的過道上畢恭畢敬迎候。
  
  裴績轉到過道之上,抬眼望去,過道算不得寬敞,卻也並不算狹窄,道路兩邊,便都是一個個牢房,四下里顯得十分寂靜,倒是隱隱聽到裡面傳來唉聲嘆氣之聲,間或有帶著痛苦的低低呻吟之聲,裴績看了邊上獄官一眼,問道:「這裡有多少人?」
  
  「回稟大將軍,這裡統共有三十四名囚犯,其中有六名已經定案,往朔泉刑部司衙門送去了案宗,只消批文下來,便可押往朔泉問斬。」獄官恭敬道。
  
  裴績點點頭,問道:「我要找的人在何處?」
  
  「大將軍請隨小的來。」獄官回手從身後一名獄卒手中接過一支火把,在前帶路,裴績領著幾名隨從跟在後面。
  
  牢中的囚犯們大都是捲縮在牢房之內,突然出現的火光並沒有引起他們的騷動,重囚牢時常巡查,他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大獄之中的這條道路很長,雖然有審訊室的燈火餘光照耀,可是卻也只能看到小半截子,其後一大截子卻是漆黑一片,配上那股腐爛血腥的氣味,總會讓很少進入牢獄的任何人升起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只是裴績倒也用不著走到頭,走到一半,左右兩邊各有一條分道,獄官舉著火把,拐向左邊,裴績隨在其後,直走到盡頭,獄官這才停下,站在一間牢門前,看了裴績一眼,輕聲道:「就是此人,這幾日奉命審訊,挨了不少刑法,不過死不了。」
  
  裴績透過木製柵欄牢門,藉著獄官手中火把的火光,卻是依稀看到了捲縮在牢房牆角處的囚犯,那人一身囚衣此時已經是破碎不堪,本來灰白色的囚衣,如今卻已經是血跡斑斑,大片都被鮮血所染紅,那囚犯卻如同死了一般,捲縮在牆角一動不動,身下卻是一堆發乾的枯草,便這般側躺在乾草堆上。
  
  「打開牢門。」裴績吩咐道。
  
  獄官手中早已經取了鑰匙串在手中,上前打開了鐵鏈,裴績這才抬步進了室內,一名一身甲冑的侍從跟隨在裴績身邊,一手按著佩刀,進到了牢房內。
  
  裴績距離那囚犯兩三步遠,便即停下,打量一番,終於道:「你若是想活著走出這裡,只需要回答我兩個問題,若是不差,不但可以為你將傷勢治好,放你出獄,而且會賞賜你一筆金銀,讓你和你的家人後半生無憂。想來你也不會沒有家人,難道你不為他們想一想?」
  
  那囚犯面朝牆壁,捲縮著側躺在牆角,並不動彈,獄官已經上前去,踹了一腳,叫道:「快起來,別裝死,大將軍問你話呢,還不老實交代!」
  
  那囚犯這才動了動,獄官又踹了一腳,喝道:「快起來!」
  
  囚犯終是艱難地坐起身來,也不說話,慢慢轉過身來,蓬頭垢面,亂發之中,滿是從乾草堆上帶起的雜草。
  
  他低著頭,長發掩面,裴績背負雙手,問道:「盧存孝是否真的準備謀反,虯將軍如今在哪裡?」
  
  囚犯也不抬頭,毫無聲息。
  
  獄官在旁厲聲道:「還不老實回答,又想坐椅子嗎?」
  
  他所說的「坐椅子」,自然是指大獄之中的刑法。
  
  囚犯終是口裡低聲咕囔了一句,只是含糊不清,誰都沒有聽清楚,裴績皺起眉頭,不自禁往前踏出一步,沉聲道:「你說什麼?」
  
  囚犯瞧低頭卻是看到了裴績的腳步靠近,忽然間抬起頭來,火光之下,那一張臉竟是冰冷至極,雙目銳利,泛著寒光。
  
  裴績只瞧一眼,便知事情不對。
  
  一個經受過嚴刑拷打奄奄一息的囚犯,又如何能有如此銳利的目光?而且此人雖然衣衫殘破,血跡斑斑,可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傷痕。
  
  便聽得那囚犯低喝一聲,已經長身而起,手中卻已經多出一件古怪的利器來,那利器如同長劍,卻顯然不是長劍,倒似乎是一根鋼條,小拇指粗細,宛若雷霆般已經是刺向了裴績的胸口。
  
  毫無疑問,這把利器,乃是藏在那乾草堆之內。
  
  此人動作極快,在他動作的一剎那,裴績臉色已經沉下去,身體並未動彈,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獄官已經拔出刀來,目光犀利,盯著囚犯,他拔刀的動作快極,速度絕不弱於囚犯,當囚犯手中利器刺向裴績之時,獄官也已經橫刀便砍。
  
  利器刺向裴績,獄官的大刀,乍一看似乎是砍向那囚犯,可是一個弧度變幻,竟已經是攔腰往裴績砍了過去。
  
  兩人出手,都是快逾閃電,配合得更是默契十足,天衣無縫,囚犯正面刺裴績胸口,獄官側腰出刀,裴績幾乎沒有閃避的餘地。
  
  只是裴績似乎也沒有閃避的打算,當囚犯利器刺來之時,他卻是抬起手,張開手掌,令人意外地以掌面迎向了那把奇怪的利器。
  
  囚犯雙目顯出驚訝之色,心想裴績難道想用手掌抵擋鋒利無比的利器?又或者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
  
  獄官的刀眼見便要砍在裴績腰間,卻陡然感覺一陣凌厲的勁風從側面襲來,眼角餘光卻是瞥見,跟隨裴績進到大牢之內的那名隨從,竟然如同閃電般欺身上前來,速度之快,當真是駭人聽聞,而且這名隨從並沒有拔刀,而是右手呈刀狀,朝著獄官的肩頭砍了下來。
  
  那隨從本來距離裴績有幾步距離,在兩名刺客的眼中,即使那名隨從反應過來,但是以他們出手的速度,那名隨從也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可是現在的事實相反,那名隨從不但以常人不可想像的反應力做出反應,而且更是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欺身上前來,在獄官的大刀砍中裴績腰間之前,掌刀已經重重切在了獄官的肩頭。
  
  獄官發覺隨從襲擊過來之時,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掌刀切在他的肩頭,發出「咔嚓」一聲響,肩骨在瞬間就被切斷,整條手臂一個抖動,一陣酸麻,瞬間無力,隨即從肩頭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迅速蔓延到整條手臂,而手中的大刀已經是脫手。
  
  囚犯此時根本無心去顧獄官,他手中的利器如同毒蛇一般,鋒尖已經是刺在了裴績掌心,他知道這件武器的鋒利,莫說是血肉之軀的手掌,便是一道堅硬的牆壁,也能夠輕易刺穿。
  
  可是當鋒尖刺在裴績掌心之後,囚犯才駭然發現,自己手中的利器,卻是難以再向前分毫,就宛若刺在堅硬的銅壁之上。
  
  他又如何能知道,裴績乃是出自太平正源的三十六房家族,非但如此,而且還是五大核心家族之一。
  
  自天公將軍張角傳下來的五行道術,由這五家分別傳承下來,而裴績的裴氏家族,便是厚土術的持有者,而裴績更是裴氏家族中唯一繼承厚土術的傳人。
  
  五行道術,各有其玄妙之處,比起銳金術、枯木術、寒水術和烈火術,厚土術的攻擊力是最弱,可是論起防禦,另外的四行術,卻是完全不能和厚土術相比,其中枯木術也是偏重於防守,但是比之厚土術還是略遜一籌。
  
  裴績神情冷然,五指已經合上,將那鋒尖抓在手中,囚犯知道大事不妙,想要抽出,那利器便如同被牢牢箍住,囚犯確實難以再抽出分毫。
  
  「砰!」
  
  一聲巨響,卻是從邊上的牢房之中傳過來,只見到隔壁牢房中身影閃動,卻是有人已經劈開了中間的兩根木欄,兩道身影從缺口處衝了過來。
  
  那囚犯發出一聲冷厲的聲音:「殺死他們!」
  
  牢門之外,兩名裴績的隨從也已經衝入進來,拔刀便迎了上去,而過道之處,一陣腳步聲響動,幾道身影都是手持兵刃,飛奔而來,卻正是先前待在審訊室的那三名獄卒,他們健步如飛,神情冷峻,瞧那身法,絕非普通的獄卒所能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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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說一個好消息吧,本書已經在談論劇本改編問題,有可能會以影視劇的方式出現,正在洽談之中,希望有朝一日真的能夠搬上銀幕吧。
  
  謝謝大家的支持,再接再厲,沙漠知道一直以來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在默默支持者,畢竟寫到現在,已經三年了,訂閱數量一直都很穩定,也代表著眾多兄弟姐妹們一直是不離不棄。
  
  沙漠當然知道有些人或許對本書某些地方不滿意,我喜歡這樣的不滿意,因為我也一直在學習和進步的過程之中,我相信只要用心,總能提高。
  
  無論如何,沙漠寫的每一本書,都是全力以赴,如果確實有不滿意的地方,那可能是沙漠火候不夠,太年輕,還希望大家能夠體諒,也同時希望大家相信,在你們的支持下,沙漠會迅速成長。
  
  拜謝,叩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5 09:47
第一七四五章 出賣

  幾名獄卒來勢洶洶,腳步飛快,尚未奔到那囚犯所在的牢門口,便聽得「咔嚓嚓」連聲響動,奔跑過來的三名獄卒都是一驚,旋即便感覺到兩邊都是勁風襲來,心下都是大為驚駭。
  
  他們奔行之處的兩邊牢房,忽然間獄門大開,從兩邊竄出鬼魅般的身影,毫不猶豫便向這幾名獄卒襲殺過來。
  
  這三名獄卒乃是張亥豬埋伏在牢獄內的好手,實在料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這牢獄之內,竟然早就埋伏下其他的對手。
  
  從兩邊牢房撲出來的影子,至少有七八人,動作迅捷果斷,刀光閃動,早有一刀已經狠狠劈在了一名獄卒的背上,那獄卒卻極為堅毅,忍著背上的巨疼,反手一刀,從側旁卻又是一道身影撲進,還沒等這名獄卒反應過來,他便感覺自己的腰間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卻是一件利器已經深深刺入了他的腰間。
  
  裴績抓住對方的鋒尖,雙目冷峻,那囚犯難以拔出,瞳孔收縮,忽聽得身邊一身慘叫,微扭頭,卻發現與自己同時出手的那名獄官,此時身體已經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之上,隨即如同一灘爛泥般緩緩從牆上軟下來。
  
  見此情狀,囚犯陡然鬆手,後退幾步,已經貼在後面的牆壁上,雙手向前擲出,幾道寒星又快又急往裴績打過來。
  
  只是聽得「叮叮叮」數聲響,裴績單手如電,囚犯打出暗器之時,裴績右手依然握著那柄兵刃的鋒尖,而左手在身前閃動,幾道暗器盡數被裴績的單掌抵擋住,那鋒刃固然難以刺透裴績的掌心,這幾道暗器打在裴績的手掌之上,依然如同打在堅硬的壁石之上,紛紛落地。
  
  裴績右手微動,那柄如同長針般的鋒刃已經倒轉過來,鋒尖對向了那囚犯,出手如電,那囚犯卻已經是退無可退,而且裴績的速度極快,囚犯也沒有閃避的餘地,閉上眼睛,顯然是自制不敵,閉目等死,那鋒尖頂在囚犯的咽喉之上,囚犯卻是面不改色。
  
  大獄之內,突然發生如此搏殺,不少囚犯都被驚醒,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生怕連累自己的早已經縮到牆角處,免遭牽累,膽氣壯的卻是思索莫非有人前來劫獄,湊近到牢門邊上,倒希望能趁此機會,也能夠從大獄之中脫身。
  
  一陣迅速而凌厲的搏殺,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過道之內想要往牢房支援的三名扮作獄卒的刺客,此時已經是兩死一傷,從隔壁牢房竄進來的兩名刺客,也是一死一傷,對方總共埋伏有七人,本來已經是做好了周密的計畫,大牢的囚犯和獄官自然是擔任主刺,聯手一擊,而隔壁牢房的兩名刺客,乃是作為應援之用。
  
  至若三名裝扮成獄卒守在審訊室的殺手,本是作為出現意外封堵大牢正門之用,只是眾人卻沒有想到,他們佈置的十分周密,以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可是大牢之內,卻更有人早已經埋伏下來,張大了網捕殺他們。
  
  裴績手中的利刃並沒有立刻刺入那囚犯咽喉,只是盯著那人的面龐,擊倒獄官的那名隨從此時已經走到裴績身邊,盯著那名囚犯,淡淡問道:「你就是神衣百戶張亥豬?」
  
  那囚犯身體一震,睜開眼睛,先是瞧見裴績,隨即目光微移,移動到了裴績身邊那名侍從身上,只見那侍從棱角分明,也就二十多歲年紀,算不得英俊,可是那張略帶古銅色的臉龐卻是很有男子魅力,一雙眼睛更是凌厲鋒銳。
  
  囚犯瞳孔收縮,冷聲問道:「你到底是誰?」他自然已經看出來,自己既然可以化裝成囚犯在獄中伺機行刺,眼前這名隨從,十有八-九也是化裝而成,他當然知道被侍從擊退的獄官不是泛泛之輩,可是不下三個回合,就被這侍從擊敗,如果是普通的侍從,絕不可能有如此功夫。
  
  「我是誰?」侍從淡淡一笑,「你們既然來到西北,難道不知道本督是誰?」
  
  張亥豬眼角抽搐,失聲道:「你.......你是楚歡?」
  
  ......
  
  ......
  
  甲州知州府的內堂之中,黃凃此時卻也是頗有些緊張。
  
  此番謀奪西北,可說是一項極大的手筆,如果能夠協助軒轅勝才在此番行動中取得成功,掌控西北局勢,那當真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對黃凃來說,秦國京城雖然陷落,但是秦國卻還沒有敗亡,太子坐鎮河西,北方數道還是效忠於秦國,如果能夠控制西北,太子利用手中的實力,南下收復京城,並非不可能。
  
  復興秦國,對黃凃來說,並不是一個遙遠的夢想。
  
  身為禮部官員,黃凃並不覺得自己能在復興帝國的道路上做出多大貢獻,可是上天對他似乎特別的垂青,能夠讓太子派他前來西北與軒轅勝才密見,他自然要掌握如此機會,取得更大的功勞。
  
  帝國一旦復興,論功行賞,作為收復西北的重要功臣之一,黃凃自認為朝廷定然是對他大加封賞,封侯賜伯都不是沒有可能。
  
  內堂點著燈火,火光閃爍,黃凃背負雙手,來回走了數百次,他無法參與刺殺裴績的具體行動,可正因如此,心裡才更加的焦急。
  
  只要今夜能夠殺死裴績,天亮之時,軒轅勝才便能夠集結兵馬,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直取朔泉。
  
  沒有了楚歡和裴績,軒轅勝才是如今西北當之無愧的最有實力的人物,黃凃甚至覺得,以軒轅勝才的兵馬實力加上自己這位侍郎大人的智慧,要控制住西北,實在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
  
  看了一眼沙漏,已經是到了亥時時分,便在此時,忽聽得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甲冑摩擦之聲不絕入耳,黃凃急忙閃身到內室的一架屏風後面,很快,便見到一群身著甲冑的將士進到了內室之中,當先一人正是軒轅勝才。
  
  黃凃見狀,急忙從屏風後面鑽出來,問道:「軒轅將軍,事情辦得如何?裴績可被殺死?」
  
  軒轅勝才卻並不說話,而是用一雙狼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黃凃雙目,那一雙眼睛中滿是憤怒之色,黃凃被看得渾身發毛,心下打了個寒顫,此時卻才發現,軒轅勝才身後跟著五六名兵士,一個個如狼似虎看著自己,更為緊要的是,這些人身上的甲冑,卻都是有些凌亂,而且甲冑之上沾染了鮮血,便是軒轅勝才的甲冑之上,也有多處血污。
  
  黃凃心下大是驚駭,「刷」地一聲,軒轅勝才竟然已經抬刀而起,刀鋒已經頂在了黃凃的喉頭之上。
  
  「軒轅將軍.......!」黃凃渾身一軟,失聲道:「你.......你要做什麼?」
  
  軒轅勝才目中噴火,憤怒道:「黃凃,你竟敢出賣我!」
  
  「出.......出賣?」黃凃更是一片茫然,「軒轅將軍,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我怎地出賣了你?」
  
  「你還在裝模作樣?」軒轅勝才身後一名官員憤聲道:「如果不是你洩露了消息,為何楚歡的兵馬會突然殺到甲州來?」
  
  黃凃心下大驚,腦中一片空白,顫聲道:「楚......楚歡的兵馬?這......這是什麼意思?軒轅將軍,我......我不懂你們的意思!」
  
  「城外已經出現了大批的騎兵,打出來的是楚歡的旗號,那都是楚歡手底下的騎兵。」軒轅勝才冷笑道:「裴績帶進城的那幾百兵士,是他們的內應,他們已經打開了城門,楚歡的騎兵也已經衝進城內......如果他們事先沒有得到消息,為何會有這樣的動作?」
  
  黃凃頓時魂飛魄散,失聲道:「楚......楚歡帶兵到了甲州?這......這怎麼可能?軒轅將軍,楚歡......楚歡不是不在西北嗎?」
  
  「你剛來的時候,我就問過你,楚歡如今在哪裡?」軒轅勝才手中大刀的刀鋒始終頂在黃凃咽喉上,「可是你大言不慚,說楚歡並不在西北......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消息,本將又如何會輕舉妄動?楚歡不但在西北,而且早已經調動了兵馬,他和裴績一明一暗兩路齊進,用裴績做掩飾,實際上他的騎兵軍團已經悄悄進入到甲州......黃凃,你食君之祿,想不到你竟然與楚歡這逆賊沆瀣一氣,本將現在便一道殺了你!」
  
  「軒轅將軍......!」黃凃尖聲道:「手下留情,我.......我絕沒有出賣將軍,這一定是一場誤會,還請將軍明察!」
  
  「將軍,到了現在此人還滿口謊言,一刀宰了這狗-娘養的。」身後一名部將道:「定是此人與楚歡串通,楚歡忌憚將軍,卻沒有藉口對咱們動手,所以楚歡和此人設下了圈套,引誘將軍進了陷阱......!」
  
  黃凃急聲打斷道:「軒轅將軍,你可莫要糊塗,我是太子殿下派來,效忠於朝廷,又如何會與楚歡那逆賊串通一氣?」
  
  軒轅勝才一怔,皺起眉頭,旁邊一名將領道:「我們都知道,當初禮部尚書薛懷安和楚歡一同出使西梁,據說楚歡還救過薛懷安的性命,這兩人關係匪淺,你既然是禮部官員,是薛懷安的部下,是否奉了薛懷安之命,秘密與楚歡聯繫,然後要聯手害死軒轅將軍?」
  
  黃凃心下暗罵這群當兵的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哪有如此推理定罪,急道:「這又是怎麼一個說法?薛懷安確實與我都是禮部衙門,可是我與薛懷安並無深交,而且也絕不會因為他背叛朝廷......你們打聽打聽,其實我在禮部當差比薛懷安要早得多,他調來禮部,不少人對此不以為然,我與他不但關係不睦,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他一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軒轅將軍,你是軒轅世家的人,應該知道這些事情,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背棄朝廷,和逆賊楚歡走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楚歡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一名部將厲聲道:「為何他會與裴績裡應外合,突然殺到甲州來?」
  
  軒轅勝才不等黃凃回答,問道:「張亥豬可曾回來?他們是否得手?」
  
  黃凃一怔,問道:「將軍不是和他一起去了大牢嗎?」
  
  軒轅勝才冷笑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事先不是商量好,我不能出現在現場,找了個由頭脫身......!」
  
  黃凃一拍大腦,連聲道:「是了是了,我一時糊塗.......這個,他們到現在還不曾回來......!」
  
  便在此時,卻聽得外面又傳來腳步聲,很快,就見一人跌跌撞撞出現在門外,頭盔都已經不見,披頭散髮,滿臉血污,甲州殘破,看樣子竟是受了傷,一手扶在大門上,一手往前伸出,道:「將軍,不.......不好了,他們.......他們正往這邊殺過來,將軍.......將軍快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5 09:49
第一七四六章 敗逃

  軒轅勝才和身邊眾將士都是微微變色,黃凃知道是楚歡的兵馬正往知州府殺過來,頓時六神無主,急道:「軒轅將軍,你我之間的誤會,總是能夠解釋清楚,現在楚歡的兵馬正往這邊殺過來,咱們.......咱們該怎麼辦?」
  
  軒轅勝才盯著黃凃眼睛,終是收回大刀,握緊了拳頭,轉身便要往外去,黃土卻已經叫住道:「將軍,你這是要去哪裡?」
  
  「既然事情敗露,大不了與他拚個你死我活。」軒轅勝才冷笑道,「你們誰若想走,大可以現在便走。」
  
  身邊眾人互相瞧了瞧,齊齊拱手道:「願誓死追隨將軍!」
  
  軒轅勝才沉聲道:「好,諸位弟兄,事已至此,咱們就衝出去,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便要率領眾人出去,黃凃卻已經急步上前,攔在軒轅勝才身前,急道:「軒轅將軍,萬萬不可。楚歡領兵前來,定然是有了周密的計畫,他們人多勢眾,將軍此時若帶人迎戰,凶多吉少.......!」
  
  「那又如何?」軒轅勝才雙目冷峻,如同刀風一樣盯在黃凃身上。
  
  黃凃拱了拱手,語重心長道:「軒轅將軍,恕我直言,你現在帶人殺出去,就算殺死十倍敵人又能如何?楚歡領兵前來,自然是要殺將軍而後快,將軍若是被他們盯上,想走那也是來不及了。」
  
  「哦?」軒轅勝才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終是問道:「你有什麼高見?」
  
  「高見不敢當,但是我以為現在軒轅將軍萬不能以有用之身去做無用之事。」黃凃肅然道:「將軍跟隨楚歡前來西北,對楚歡頗為瞭解,對西北的情況,更是瞭若指掌,以我之見,好漢不吃眼前虧,將軍現在應該突圍出去,只要能夠從這裡脫身,以將軍對西北的瞭解,遲早總能夠殺回來.......!」
  
  軒轅勝才冷笑道:「你是讓本將逃走?」
  
  「將軍誤會了。」黃凃知道軒轅勝才年輕氣盛,身為帝國武勳第一世家的子弟,若是臨陣逃脫,對軒轅勝才來說,當然是奇恥大辱,知道形勢急迫,道:「這不叫逃走,而是暫避敵軍鋒芒,我不懂兵法,可是也知道,迫不得已之時,保存實力,蓄勢反攻,也不失為一條妙策.......!」
  
  邊上一名部將道:「將軍,他說的倒也沒錯。楚歡人多勢眾,咱們雖然不怕死,可也沒有必要與他們作無謂之爭。」
  
  軒轅勝才掃視其他幾人一眼,沉聲問道:「你們說呢?」
  
  「一切聽憑將軍吩咐!」
  
  軒轅勝才猶豫了一下,此時已經隱隱聽到遠處傳來的喊殺聲,黃凃心急如焚,軒轅勝才終是看向一名部將,問道:「袁遼,你手下那三百騎兵,現在何處?」
  
  「回將軍話,三百騎兵三日前被帶出去在外訓練,尚未入城。」部將袁遼拱手道:「如今就在城南不到三十里地之外......!」
  
  「好!」軒轅勝才道:「召集其他兵馬已經來不及了,先突圍出城,會合三百騎兵,再作打算!」一轉身,沉聲道:「隨本將從後門走!」
  
  眾將齊齊稱是,軒轅勝才也不再耽擱,黃凃也跟隨著眾人心急火燎穿堂過院,到了知州府後門,一名部將湊上後門聽了聽,回頭道:「將軍,後面無人!」
  
  軒轅勝才點點頭,立時有人將後門打開,探出頭去,後街冷冷清清,卻是沒有人影,軒轅勝才輕聲道:「北門和西門肯定是不能去了,南門那邊,也很有可能被人堵住,先往東門方向去瞧瞧......!」
  
  黃凃跟在旁邊,低聲問道:「將軍,神衣衛還沒有出來......咱們要不要......!」
  
  「黃大人想等神衣衛?」軒轅勝才冷笑道:「楚歡既然能夠秘密調兵前來,說不定早就定下了詭計,神衣衛設下陷阱,說不定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反倒中了楚歡的圈套。楚歡這人我很清楚,看起來很隨和,但是心機深沉,不輕舉妄動,可是一旦動起來,必然是考慮周全,一擊斃敵......!」似乎對楚歡還是頗為忌憚,丟下一句話,「黃大人如果想等他們,大可以在這裡等著,我們卻不能奉陪了......走!」
  
  黃凃知道軒轅勝才的計畫失敗,定然是一肚子怒火,倒也不以為意,隨在眾人身後。
  
  眾人一路往東去,依稀聽到知州府那邊傳來喊殺聲,城中的百姓顯然是被城中殺生嚇住,再加上是深夜時分,所過街巷,幾乎是家家都關門閉戶。
  
  軒轅勝才等人徒步而行,一眾武將體力充沛,黃凃一介文官,跑了一陣子,已經是氣喘吁吁,雙腿如同灌鉛一眼,越走越慢,與前面一眾武將拉開距離。
  
  「將軍.......!」黃凃抬手召喚一聲。
  
  軒轅勝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見到黃凃彎著腰,上氣不接下氣,走過來皺眉道:「黃大人走不動了?」
  
  黃凃勉強笑道:「我......我年事已高,不比諸位.......!」他也不過四十出頭年紀,武將之中,三十出頭的有好幾位,知道這話說得有些不對,嘆道:「我走不動了,將軍,你們.......你們趕緊離開,多多保重.......!」
  
  他似乎是與軒轅勝才道別,可是眼眸之中,卻充滿了期盼之色,軒轅勝才猶豫了一下,終是看向一名個頭極高的部將,沉聲道:「胡大海,你來背負黃大人!」
  
  那部將胡大海倒是沒有多言,快步過來,黃凃忙拱手道:「有勞有勞!」他身材不高,也幸好體型並不肥胖,胡大海將他背到身上,眾人不再耽擱,繼續前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遠遠瞧見西城門在眼前,城門邊上人影閃動,倒也有好幾十人,軒轅勝才使了個眼色,一名部將往城門那邊逕自奔過去,片刻之後,就見到那邊一支火把左右搖晃,軒轅勝才沉聲道:「是咱們的人,楚歡的兵馬還沒來得及封堵這邊,快走......!」
  
  城門之下,是二十多名甲州兵,軒轅勝才眾人過來之時,城門已經被打開,眾兵士齊齊向軒轅勝才拱手,軒轅勝才沉聲道:「楚歡反叛朝廷,本將要離開這裡,你們若是願意隨本將一同為朝廷效力,現在便跟隨本將走,本將保證你們必有封賞,若是你們不願追隨本將,本將也不怪你們,就此分別.......!」
  
  守門的兵士們顯然沒有想到事態竟是如此嚴重,面面相覷,便在此時,聽得不遠處傳來馬蹄聲,更聽到有人大聲叫喊:「趕快封鎖西城門,不要讓城中走脫一個人,軒轅勝才反叛楚督,定要將他活捉......!」
  
  黃凃面無人色,聽到那馬蹄聲漸近,軒轅勝才再不猶豫,率先衝出城門,身後便有人跟了上來,守城的兵士,大部分都是留在城門那邊,一個個呆若木雞,倒是有兩三人尾隨在軒轅勝才身後,衝出城去。
  
  黃凃負在胡大海背上,只聽到眾人的甲冑摩擦聲不絕入耳,雖然不用徒步而行,可是胡大海一路快跑,黃凃卻也是顛簸的厲害。
  
  他此時只覺得疲倦異常,也不知道後面追兵什麼時候便會追上來,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得一名部將道:「將軍,還有十幾里地,便是騎兵營地,他們都在那邊訓練......只要到了那裡,有了馬匹,楚歡的人馬就很難追上了。」
  
  「城中現在很是混亂,但是我們從西城出來,楚歡很快就會知道,他也一定會派人追上來。」黃凃聽到軒轅勝才聲音道:「大家再挺一挺,只要撐到與騎兵會合,咱們立刻撤走。」又聽軒轅勝才問道:「黃大人,你現在感覺如何?」
  
  黃凃勉強道:「軒轅將軍不必擔心我,只是將軍確定你們所說的那些騎兵沒有問題嗎?」
  
  「黃大人放心。」袁遼道:「三百騎兵都是將軍親自挑選的精壯,其中有十幾人還是將軍曾經從京城帶來的近衛軍武士,他們對將軍忠心耿耿,絕無問題。」
  
  「那就好......!」黃凃鬆了口氣,只是這般連番顛簸,又加上心情緊張驚怕,胸腔之處翻滾,總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卻還是盡力壓住,有氣無力道:「甲州落在了楚歡手中,咱們只能往關內去......將軍,與騎兵會合之後,咱們立刻動身入關......!」
  
  軒轅勝才卻是道:「回關內?黃大人,咱們不但沒有拿下朔泉,連甲州都這樣丟了,就這般回到關內,又如何有顏面去見太子殿下?」
  
  「那.......那將軍準備怎麼辦?」黃凃心下一驚。
  
  「楚歡既然殺到甲州來,朔泉現在就是最虛弱的時候。」軒轅勝才恨聲道:「會合騎兵,就以這三百騎兵秘密西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朔泉......!」
  
  黃凃心下「咯噔」一沉,暗想這軒轅勝才雖然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可是實在是太過年輕,出身於武勳世家,心高氣傲,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軒轅勝才顯然是大不甘心,竟然想著要以三百騎兵去攻打朔泉,黃凃心裡只蹦出兩個字來。
  
  瘋子!
  
  似乎是感受到黃凃的心思,軒轅勝才一邊徒步奔跑,一邊道:「黃大人,你放心,本將還沒有狂妄到用三百騎兵去控制朔泉,只要進到城內,殺到總督府,擒住了楚歡的家眷,到時候將這些人都帶到太子面前,太子想來也不會再責怪我們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5 09:50
第一七四七章 三百騎

  軒轅勝才這話聽起來有道理,可是黃凃卻覺得簡直是異想天開,心想這軒轅勝才還真是因為憤怒喪失了理智。

  他此時只覺得胸口憋悶,有氣無力,雖然跑出了十來里路,可是這群當兵的體質還真是了得,速度並沒有慢下來,胡大海身材魁梧健壯,黃凃趴在他身上,倒似乎是趴在一頭蠻牛背上,只是胡大海的速度,自非蠻牛能比。

  生死攸關,眾人一心想要早些與騎兵會合,所以腳不停步,跟隨軒轅勝才的七八名部下,後來投效的幾名守門兵士速度漸漸慢下來,明顯有些體力不支,而早先跟隨軒轅勝才從知州府衝出來的六名部下,雖然跑出十幾里路,卻是體力充沛,連呼吸也沒有急促,那幾名兵士漸漸被拉開了距離。

  月朗星稀,夜風吹拂。

  月漸西沉,眾人一身甲冑,又腳不停步,都已經是汗水淋漓,濕透了衣裳。

  「將軍,快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黃凃依稀聽到袁遼聲音道:「再有幾里路,便可趕到營地......!」

  黃凃有些迷迷糊糊,微抬頭,卻見到四面空曠,已經不知身處何處。

  果然,奔行片刻,前面依稀聽到駿馬低嘶之聲,而且隱隱瞧見前方出現點點火光,黃凃心下微鬆,一路之上,他都有些迷糊,心裡一直擔心楚歡的追兵從後面追上來,提心吊膽,此時瞧見終於要與三百騎兵會合,微鬆了口氣。

  似乎是因為目標就在眼前,眾人的步伐非但沒有慢下來,反而更加迅速,黃凃負在胡大海背上,已經瞧見前方有幾十頂帳篷連成一片,人影閃爍,更有許多駿馬環繞在營地四周。

  「是誰?」尚未靠近,五六匹快馬已經飛馳上來,都已經拔刀在手,聲音冷厲:「這裡是練兵所在,閒雜人等,立刻閃避!」

  袁遼已經搶上前去,罵道:「眼睛長到屁股上了,連老子都不認識?」

  幾名騎兵見到袁遼,紛紛下馬來,齊齊拱手道:「小的該死......!」

  「不必多說。」袁遼道:「宋輝在哪裡?軒轅將軍尋他有事。」

  騎兵已經瞧見站在袁遼身後的軒轅勝才,哪敢怠慢,立刻有人往營裡去召喚,胡大海這時終於將黃凃放下來,黃凃客氣兩句,眾人卻都已經跟隨著軒轅勝才往營地過去。

  還未進到營地,早有一群人迎上來,當先一人快步上前,單膝跪下,恭敬道:「小將宋輝,拜見軒轅將軍!」

  軒轅勝才開門見山道:「人馬是否都在這裡?」

  「回稟將軍,三百騎兵,俱都在此。」

  「好!」軒轅將軍道:「告訴他們,只帶乾糧在身上,全部上馬,跟隨本將立刻出發......!」

  宋輝也不多話,恭敬道:「小將遵命!」起身來,轉身便去集結兵馬,黃凃此時已經是順了幾口氣,又接過邊上遞來的水袋子灌了一大口,這才恢復了一些精神,上前問道:「將軍是要往朔泉去?」

  軒轅勝才左右瞧了瞧,皺起眉頭,壓低聲音道:「黃大人,奔襲朔泉,必須要極為保密,否則......!」

  黃凃肅然道:「軒轅將軍,奔襲朔泉,萬萬不可。」

  「你說什麼?」軒轅勝才目光立時冷厲起來。

  黃凃道:「將軍試想,肖煥章和朱淩岳都不是泛泛之輩,可是不到一年,就先後被楚歡所敗,這樣的人物,將軍應該比我更為瞭解。」

  軒轅勝才皺起眉頭,沉著臉道:「那黃大人的意思是?」

  「楚歡調集兵馬來奪甲州,就算他有疏忽,他手底下那幫人也定會提醒他。朔泉是他的根本,他絕不可能掉以輕心。」黃凃正色道:「如今朔泉,必然是四門緊閉,想要入城,絕非易事,未必是因為料到將軍會奔襲朔泉,而是他們大軍在外,自然要提防其他勢力趁虛而入......!」

  軒轅勝才更是緊皺眉頭,袁遼猶豫了一下,終是道:「將軍,黃大人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如今也是非常之時,楚歡絕不會疏忽朔泉的防守......!」

  軒轅勝才沉默片刻,終是道:「那依黃大人的意思,我們該怎麼辦?」

  「去西谷關。」黃凃立刻道:「楚歡既然已經奪下了甲州城,接下來必然是到處搜找將軍,西北雖然遼闊,可是畢竟到處都是楚歡的人馬,將軍留在西北,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如此時刻,最好的方法,便是先撤到西谷關,只要進了西谷關,楚歡便是傾盡西北兵馬,也不可能越過雷池一步......!」

  軒轅勝才冷笑道:「難道要讓達奚彰看本將的笑話?」

  「將軍言重了。」黃凃道:「達奚彰是義國公他老人家一手提拔起來,受過你們軒轅世家的恩惠,而且楚歡詭計多端,將軍功虧一簣,絕非將軍之失,而是楚歡在西北勢力太過龐大而已。將軍撤到西谷關,有朝一日,定能夠率軍回到西北,一解今日之恨!」

  袁遼拱手道:「將軍,黃大人這番話,實在是肺腑之言。楚歡在西北黨羽眾多,擁兵自重,以我們眼下的實力,實在不是他的敵手,不如按照黃大人的意思,先退到西谷關,只要封鎖住西谷關,西北糧草短缺,與關內的聯繫被切斷,用不了多久,不用我們出手,西北自駕就會大亂起來,等到了那個時候,將軍再率領我們打回來......!」

  軒轅勝才走到一旁,一屁股坐下,似在沉思,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說話。

  營地之中,軍令傳下,這三百騎兵當真是訓練有素,有些人已經是睡下,聽到軍令,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收拾,按照軒轅勝才方才的吩咐,眾將士穿戴齊整,配上馬刀,將軍糧分發到眾人手中,各自攜帶,而後牽上各自的戰馬,便在營地邊上集合起來。

  所有的一切,迅速無比,片刻時間,宋輝已經快步過來,拱手稟報:「將軍,人馬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軒轅勝才微微點頭,緩緩起身來,黃凃等一干人都看著軒轅勝才,不知他究竟適合打算,軒轅勝才抬頭看了一眼微有曙光的天邊,沉默片刻,終是恨聲道:「也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讓楚歡再快活一陣......!」沉聲吩咐道:「吩咐下去,所有人馬隨同本將前往西谷關!」

  騎兵若是長途奔襲,一名騎兵至少配備兩匹戰馬甚至是三匹輪流更換,但是西北戰馬缺乏,訓練之時,自然都是人手一匹。

  楚歡連續戰敗肖煥章和朱淩岳之後,將西北戰馬統一集中起來,編制到許邵統領的騎兵軍團,如今楚歡手中的戰馬,不下兩萬匹,但是主要都集中在青原馬場一帶。

  其他各處城池,雖然也都配備了一定數量的戰馬,但是數量俱都偏少,甲州總共配備了一千匹戰馬,其中五百匹分散到各處縣城,每座縣城配備近百匹戰馬,而甲州府城,配有五百匹戰馬,一部分作為官府公用,這三百騎兵,也是甲州城唯一的騎兵隊伍。

  軒轅勝才等人本來也都有各自的戰馬,可是從甲州城倉惶而走,戰馬也都未能帶上,連夜徒步來到這裡,宋輝自然是專門為軒轅勝才等人騰出了戰馬。

  黃凃見軒轅勝才終於鬆口,願意撤到西谷關,這才松了口氣,追兵就在身後,隨時都可能趕上來,眾人也不耽擱,軒轅勝才上了戰馬,來到騎兵隊伍前,眾兵士都是牽著馬韁繩站在戰馬邊上,對於騎兵來說,戰馬就是他們的兄弟或者子女,平日裡細心照料,不到必要之時,絕不會輕易騎乘在馬背上。

  軒轅勝才拔出佩刀,掃視整齊的騎兵隊伍,高聲道:「弟兄們,今日軒轅帶同諸位前往西谷關,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軒轅的好兄弟,從今天起,只要是活著,咱們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家自今而後,不離不棄,生死相依,你們可願意誓死追隨軒轅?」

  三百騎兵「嗆嗆嗆」都已經拔出了馬刀,高舉過頂,齊聲道:「願誓死追隨將軍!」

  軒轅勝才神情肅穆,道:「好,上馬,跟我走!」他一抖馬韁繩,呦呵一聲,胯下戰馬如同利箭一般射了出去,眾騎兵紛紛上馬,抖動馬韁,一時間人喊馬嘶,如同數百支利箭,追隨在軒轅勝才身後,往南邊飛馳而去。

  黎明時分,天邊顯出一片虹彩,旭日微升,營地之處,寂然無聲,遺棄下來的帳篷在旭日照耀下,保持著原有的樣子。

  晨風吹拂,風中帶來一陣陣馬蹄聲,從北邊很快便顯出一大隊人馬來,馬蹄聲聲,隆隆作響,人喊馬嘶聲中,大隊騎兵如同烏雲壓頂一般,很快便席捲到了營地之處。

  楚歡一馬當先,一身布衣,並沒有穿戴甲冑,極是顯眼,在他身後,騎兵排山倒海般翻滾而來,靠近被遺棄的營地,楚歡放緩了馬速,身後的騎兵軍團也已經隨之放緩馬速,楚歡身邊,裴績在左,騎兵統帥許邵在右,後方不遠,狼娃子楚無雙、侯金剛、顧良辰等騎兵將領都是勒住了戰馬。

  楚歡掃視營地,隨即扭頭望向升起的朝陽,雙眸之中,精光四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8 12:22
第一七四八章 銅牆鐵壁

  巍峨的西谷關宏偉龐大,綿延幾十里地,從關下仰視,只能看到關頭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而從關隘上方俯視而下,城下的路人就如同螞蟻一般細小。
  
  西谷關座落在八百里北嶺的咽喉之處,達奚彰麾下五千精兵,便是用來守衛西谷關。
  
  西谷關守軍的兵營在關內,距離西谷關不到十里地,五千兵馬輪流在關隘值守,雖然很多人經常從西谷關來回,但是對於西谷關的構造,卻並非外人所知道。
  
  西谷關的兵力部署,其實分在三處。
  
  其一自然是關隘的銅門,實際上銅門並非一扇,而是兩扇銅門,這西谷關不但綿延幾十里地,而且寬度也有數里地,所以人們經過關隘之時,便宛如穿過隧道,中間有一段路,都會點上火把,讓人能夠看清楚道路通過。
  
  入口處和出口處,各有一扇銅門,乃是用機關控制,啟動機關之時,必須要十數名強壯的軍漢方能啟動,一直以來,兩道銅門也都是按照時辰同時開啟和關閉。
  
  機關實際上並不在通道之內。
  
  西谷關作為一道橫亙在西北與關內的龐然大物,歷朝歷代都是花了大心思,在通道兩側,實際上都開有石門,進入石門之內,登上石梯,便可以進入關隘的腹中,西谷關中間有很大一片空間是空腹,用來守軍駐守其中,而且在關牆之上,開有洞孔,不但平時可以透過洞孔觀察外面的情況,而且一旦出現戰事,這些洞孔便可瞬間變成箭孔。
  
  西谷關守軍配備了一批帝國精銳的弩箭,這批弩箭手都是駐守在關牆腹中,而關隘銅門的機關,也便設在這牆腹之中。
  
  在關牆之上,則是第三處兵力部署,也是西谷關的主力所在,數十里的關牆之上,兩翼的兵力稍微弱些,但是在關隘銅門上方,則是密密麻麻部署了眾多的精兵。
  
  三處兵力,至少要兩千兵馬才能夠配備齊全,所以西谷關的值守兵力,從來都不下於兩千兵馬,與關內不到十里處的守軍兵營遙遙相望,互相輪換。
  
  對於西谷關,守軍上下,從來都覺得是銅牆鐵壁一塊,只要關隘一封,所有人都相信,便算有十萬大軍殺到,那也是無能為力。
  
  達奚彰作為西谷關的守將,倒是從來沒有掉以輕心過,西谷關自有一套嚴格的軍規制度,但有人觸犯軍法,達奚彰從來都是從嚴懲處。
  
  雖然誰都知道西谷關固若金湯,可是達奚彰也從來沒有疏忽過守軍的訓練,守軍一旦換到軍營處,並不代表著可以休息,反而要開始進行嚴酷的訓練,所以對西谷關的守軍來說,寧可在關隘日夜值守,也比在軍營嚴格操練要輕鬆得多。
  
  也正因如此,西谷關的五千兵馬,一直都是一支保有極強戰鬥力的軍隊,令行禁止,達奚彰在西谷關也擁有著絕冇對的權威。
  
  封關這大半個多月來,關內聚集了大批的百姓,從關頭放眼望去,綿延十幾里地,黑壓壓的一片,而且百姓們並沒有因為關隘被封冇鎖而散去,反倒是每日裡都有新的難民聚集過來。
  
  達奚彰立於關頭,雙手搭在牆垛之上,望著如同螞蟻般密密麻麻的關內百姓,眉頭鎖緊,連成一線。
  
  「將軍,人越來越多了。」身邊一名部將皺眉道:「如今聚集在這裡的百姓已經超過兩萬人,而且每日裡都會有人趕過來,這樣下去,定然會造成關隘的騷冇亂。」
  
  「是啊,將軍,城下的百姓,魚龍混雜,恐怕其中還夾雜著不少別有心之輩。」另一名部將也是擔憂道:「是否下令,將他們驅散離開?」
  
  達奚彰目光移動到遠處的守軍兵營,兵營依山而建,修有箭塔圍欄,沉默片刻,搖頭道:「如果這時候派人過去驅散,恐怕有人會趁機生出亂子來,只要守住關隘,不必管他們,用不了多久,他們出關無望,自然會退走......!」
  
  「是!」
  
  達奚彰瞥了身邊一名部將一樣,問道:「長慶,往西山催糧的人可回來?」
  
  西谷關五千守兵的軍糧,一直都是從帝國四大糧倉的陳揚倉提撥,只是如今帝國四大糧倉,除了金陵的金陵倉尚有存余,其他幾大糧倉都已經是空空如也,尚未到秋收之際,百姓自然也無糧可征,所以糧倉至今尚未有糧食填充入庫。
  
  金陵道袁不疑作亂,控制金陵,首先便是將金陵倉佔為己有,只是屁股還沒坐熱,手下諸將叛亂,袁不疑被殺之後,金陵道一分為三,處在北部的金陵倉也被自稱仁王的徐昶所佔。
  
  西谷關作為帝國要害,軍糧自然是斷不可缺,陳揚倉無糧供應,朝廷便下令西谷關的軍糧由西山道喬明堂籌措。
  
  西梁人侵入西北之時,陳揚倉本就不多的糧食都是往西北調撥,西山和安邑也承受了極大的負擔,西山喬明堂手中的錢糧雖然也不豐厚,但是要用來支撐西谷關五千守軍,倒也是勉強可以做到。
  
  西山的主力兵馬,本來是在喬明堂的率領之下,進京勤王,只可惜兵馬未到,京城便即被難民所破,喬明堂率軍急忙後撤,隨即得到太子的吩咐,將主力集中於西山南邊梁州一線,防衛金陵道的反王趁勢北攻。
  
  雖說金陵道三王作亂,如今正自內訌,你爭我殺,但是西邊有達奚彰鎖住西谷關,擋住了西北軍,北邊是同樣效命於秦國的袁崇尚,喬明堂後顧無憂,只需要將西山主力集結在西山與金陵交界處的梁州一帶,不但可以防衛南線安全,而且只要尋覓到時機,隨時可以從梁州出兵,一舉拿下金陵倉,甚至可以長驅直入,攻入金陵道內。
  
  助手梁州的西山主力,消耗錢糧自然不少,對財政本就十分吃力的喬明堂來說,壓力極重,朝廷沒有錢糧可以調撥過來,如今又要承擔西谷關的糧草,所以供應西谷關的糧草自然是時常耽擱,總不能如期送達。
  
  「回稟將軍,尚未回來。」名叫長慶的部將恭敬道:「還有三天,便是送交糧草的日子,可是照現在看來,喬明堂又不能如期送達了。」
  
  邊上一名脾氣暴躁的部將忍不住道:「將軍,喬明堂每一次都是拖拖拉拉,他到底想做什麼?向咱們供應糧草,乃是朝廷的旨意,他喬明堂這是要抗旨嗎?」
  
  達奚彰搖搖頭,淡淡道:「再等一等吧,日子既然沒到,咱們還是稍安勿躁。」掃了身邊幾名將領一眼,道:「咱們也不必急躁,喬明堂現在也不算好過,雖說每次都遲一些,但好歹每一次也都如數送過來......是了,咱們的軍糧還能支撐多久?」
  
  「回將軍,軍糧倒也還能支撐十天半個月,並無太大問題。」長慶道:「而且給大家的口糧能夠減一減,撐上二十天,不會有任何問題。」
  
  達奚彰微微頷首,也沒有多說什麼,便在此時,卻聽得遠處傳來喊聲:「將軍,將軍.......!」
  
  幾人回過頭去,只見到關牆之上另一頭傳來叫喊聲,一桿旗子揮動,這西谷關宏偉浩大,關牆之上,寬度數里,兩邊相隔很長一段距離,有時候便會以旗語傳達,達奚彰看到那搖動的旗子,眉頭一緊,跟隨在側的幾名部將都是微微變色。
  
  「將軍,有兵馬往關隘過來。」長慶沉聲道。
  
  達奚彰並不猶豫,快步過去,隨機越走越快,甚至是一路小跑過去,到得關頭另一面,早有人抬手指道:「將軍,您看......!」
  
  不用那人去指,達奚彰和諸將都已經瞧見,寬闊的大道之上,一彪人馬正飛馳而來,宛若一團黑雲,隨風飄捲過來。
  
  自從西谷關被封冇鎖之後,消息在西北傳開,雖然關內聚集許多百姓要過關進入西北,可是西北那邊,靠近西谷關的人已經是鳳毛麟角,大道之上,有時候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一個人影。
  
  此時突然一彪人馬出現,自然是特別引人注意。
  
  長慶從邊上旗手手中搶過旗杆,揮動起來,旁邊立時又有人抬起牛角,吹起號角來,一聲號角響起,兩頭立刻有號角聲呼應起來,很快,關頭之上,十幾隻號角同時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關頭之上的守軍立時動作起來,放置在關頭之上的幾十架投石車本來是一字排開放在關頭中心,此時在旗語號角聲中,訓練有素的守關兵士立刻奔過去,五六人為一隊,將投石車推動過來,弓箭手則是取弓在手,貼近到牆垛邊上。
  
  「不要輕舉妄動。」達奚彰一手搭在牆垛之上,一手抬起,示意眾將士不要輕舉妄動,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團捲過來的烏雲,沉聲道:「是騎兵,應該有.......兩三百人......!」
  
  「兩三百人?」長慶已經將旗杆交給邊上的旗手,也是雙手搭在牆垛上,居高臨下俯視,「將軍,難道是西北軍的斥候?」
  
  一名部將頓時摩拳擦掌,興冇奮道:「好啊,他們終於忍不住了,將軍,看來西北軍是準備要攻打關隘了.......哈哈哈,咱們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銅牆鐵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18 12:23
第一七四九章 箭書

達奚彰盯著靠近過來的隊伍,搖搖頭,道:「不對!」

眾將頓時都看向達奚彰,達奚彰抬手指著遠方,西谷關以西,居高臨下可以俯瞰幾十里地,近處十幾里地更是一目瞭然。

西北大地,一馬平川,兩邊山巒之間更是暢通無阻,達奚彰緩緩道:「你們瞧那邊,至少在三十里地之內,除了這隊人馬,再無其他兵馬。」

「將軍......!」長慶不由問道:「十五里地之內,我們可以看得清楚,只是過了十五里地,便有丘陵阻隔,並不能看得清晰......!」

「長慶,如今快要尚未入秋,西北氣候乾燥,地面塵土很深。」達奚彰道:「只要人數一多,走動起來,便會揚起塵灰,如果西北當真是大軍來臨,必然是塵土飛揚,天上也必然是灰濛蒙一片,可是你們現在去看,那邊的天幕頗為乾淨,並無大量浮灰飄蕩,由此斷定,這支人馬之後,並無大軍。」

眾人這才仔細看過去,果然瞧見,雖然那一彪人馬飛馳而來,揚起了灰塵,但是範圍極小,而且很快沉澱下去,後方的天幕,並無浮灰。

「將軍睿智。」長慶讚歎道。

達奚彰神情淡定道:「而且這也絕非斥候,這彪人馬不下兩百,甚至更多,沒有哪支軍隊會派出如此眾多的人馬作為斥候。更何況西谷關橫亙在山嶺之間,西北人來來往往,他們對這邊的情況已經十分瞭解,沒有必要再派人前來。」

「將軍,既然如此,那麼這隊人馬會是什麼來歷?」長慶皺眉道:「聽說楚歡在西北強令徵收戰馬,西北所有的戰馬,都將由西北軍作為軍用。這隊人馬胯下的戰馬,矯健迅速,乃是一等一的良駒,數百匹戰馬,不可能為民間私有,只可能是西北軍的人.......!」

說話之間,那隊人馬距離西谷關越來越近,城頭上的將士卻也都是全神戒備,很快,那隊人馬的速度卻漸漸慢下來,達奚彰探頭凝視,關頭極高,居高臨下俯瞰,下面的人宛若螞蟻,很難看清楚,但是他卻依稀看到這支人馬甲冑在身,佩刀馬刀,更有一小部分人配備了弓箭,瞧那甲冑裝束,乃是西北軍無疑。

「將軍,是西北軍!」其他人卻也分辨出來,「是否下令,將他們射殺?」

達奚彰神情嚴峻起來,「不要輕舉妄動......區區幾百名西北騎兵,來到這裡做什麼?」

「將軍,有沒有可能是西北人實在熬不下去,所以派人過來談判?」長慶輕聲道:「關隘一封,西北與關內的聯繫斷絕,貨物難以出關,他們恐怕是撐不下去了。」

其他人都是微微頷首,只覺得長慶所言大有道理。

「將軍,他們停下了!」一名部將沉聲道。

此時那隊人馬就在關下不遠,停止前進,達奚彰等人隱隱瞧見城下那隊兵馬正抬頭向關頭望過來,很快,聽到下面傳來一個聲音高聲叫喊:「達奚將軍,打開城門......!」

那人嗓音極大,饒是如此,在關頭之上卻也並不能完全聽得清楚,不過大致意思卻也是能夠聽得明白。

「將軍,他們讓我們打開城門。」長慶冷笑道:「還真是異想天開......!」

達奚彰卻是神情肅然,並不作聲,下面喊叫了片刻,見毫無動靜,眾人忽見到一名騎士催馬上前,到得最前方,單人獨馬,卻見那人手挽長弓,抬頭看了看,忽然彎弓搭箭,對準了關頭,關頭眾人都是冷笑,一名部將冷聲道:「將軍,他要朝咱們射箭,膽子不小......!」沉聲道:「來人,拿弓箭來......!」

邊上早有一名箭手送上弓箭,那部將接過,彎弓搭箭,對準了那人,冷笑道:「我倒要瞧瞧,是他射死咱們,還是我射死他......!」

「關雷,不要輕舉妄動。」達奚彰沉聲道:「你們有沒有瞧見隊伍裡的那名官員......!」抬手指了指,「那個,是否瞧見?」

便在此時,卻見到最前面那人已經利箭射出,箭矢一飛衝天,直往關頭射過來。

眾將本要發笑,這關頭巍峨高大,便是以強弓射出,也不可能射到關頭之上,就算是從關頭自上而下射箭,威力也會大打折扣。

可是那利箭卻如同穿雲之雀,直往上來,雖然到得最後,速度已經慢慢減弱,已經很難形成威力,卻還是射到了城頭之上來。

那利箭越過城垛,已經是綿軟無力,終是落了下來,此時包括達奚彰在內,箭矢附近的將士都是色變。

這他們都是軍人,當然知道這一箭意味著什麼,至少放眼西谷關,包括達奚彰在內,都不可能射出這樣的一箭來。

大部分人第一時間腦海中立刻蹦出一個名字來。

軒轅紹!

只有箭神軒轅紹,才有可能射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一箭,只是所有人也都知道,關隘下的那人,也絕不可能是軒轅紹。

一名部將終是反應過來,上前去,撿起箭矢,回過頭來,「將軍,上面有書信!」

達奚彰一怔,那部將已經從箭矢上取下一張紙條,呈給達奚彰,達奚彰攤開來,掃了一眼,顯出驚異之色,隨即回到城垛邊上,俯瞰下去,似乎是在自語,又似乎是在與眾將說話,輕聲道:「是......是軒轅勝才!」

「軒轅勝才?」諸將又是一驚。

長慶奇道:「將軍,軒轅勝才不是在甲州嗎?怎地回到西谷關來?」

達奚彰指著隊伍中的一人,道:「難怪那般熟悉,難道你們已經忘了他?」

眾人仔細看過去,關雷忽然道:「那......那好像是前番經過關隘的黃大人!」

「不錯。」達奚彰點頭道:「那是吏部侍郎黃凃......軒轅勝才和黃凃一同來到西谷關......!」他皺緊眉頭,顯然有些意外。

「將軍,前番黃大人途經此處,留了兩天。」長慶低聲道:「末將等也不知道他到底前往西北做什麼,如今怎地和軒轅勝才在一起?」

達奚彰道:「現在告訴你們,那也無妨。黃大人前往西北,就是奉了太子殿下之令,密見軒轅勝才。」

眾將這才恍然大悟,長慶明白過來:「將軍,黃凃去見軒轅勝才,自然是奉了殿下之令,勸說軒轅勝才在西北起兵!」

達奚彰道:「應該是這樣,具體如何,黃大人並沒有細說,本將自然也不好多問......!」見到軒轅勝才單人獨馬,手挽長弓,依然仰視著關頭,晃了晃那張利箭帶上來的字條,「軒轅勝才讓我們打開關隘,他說楚歡的大軍正在後面追趕而來......!」

「將軍,他要入關?」長慶皺眉道:「咱們奉命鎮守關隘,殿下吩咐下來,絕不可從西北往關內進入一人......!」

關雷在旁也道:「將軍,軒轅勝才他們究竟發生何事,咱們一無所知,眼下他帶著數百騎兵來到關下,總不能憑藉一張字條,便讓他輕易入關。」

達奚彰若有所思,終是緩緩道:「軒轅勝才和黃凃來此,事有蹊蹺,難道是西北那邊出了什麼變故?」

「字條之中說,楚歡的大軍正在後面追趕......這追趕二字,很是奇怪,難道軒轅勝才他們正被西北軍追殺?」長慶道:「可是咱們都知道,軒轅勝才鎮守甲州,怎會如此倉皇逃到這裡?楚歡對他應該十分器重,否則也不至於將甲州重地交到他手中,為何現在楚歡反要追殺他?」

便在此時,下面又傳來叫喊聲,這一次聲音更是響亮,眾人聽得也清楚不少,而且都能從對方語氣中聽出,關隘下的那隊人馬似乎很是憤怒。

「將軍,他們要我們打開門。」關雷道:「咱們該怎麼辦?」

達奚彰還在猶豫,長慶輕聲提醒道:「將軍,他們來的奇怪,還是要三思為上......!」

旁邊一名部將忽然道:「將軍,軒轅勝才是軒轅世家的人,是軒轅統領的堂弟,看他們的情形,應該是真的被追殺至此,如果不放他們進來,恐怕日後軒轅世家會怪罪!」

這名部將先前一直沒有吭聲,看上去老成持重,此時一番話,卻是讓眾將都是沉默下來。

「依末將猜測,正如何長慶所言,黃凃前往西北,是想讓軒轅勝才趁楚歡不在西北,掀起風波。」那部將道:「殿下讓我們扼守關隘,提防楚歡從西谷關出關,也就是說,楚歡如今確實沒有在西北。可是楚歡手下能臣猛將眾多,很有可能軒轅勝才的計畫敗露,所以才會逃脫到這裡......且不說軒轅勝才是軒轅世家的人,此人跟隨楚歡到西北,對西北的局勢瞭若指掌,日後朝廷對西北用兵,軒轅勝才必然會擔當重任.......!」

達奚彰微微頷首,道:「本將明白你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那部將已經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將軍莫非覺得他們可以?依末將看來,倒也不必有此擔心,軒轅勝才是軒轅世家的人,絕不可能不顧自己的身份,與楚歡沆瀣一氣。而且......將軍當年是義國公推舉而來,如果軒轅勝才出了差池,將軍日後也不好向軒轅世家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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