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9 09:32
第一七七零章 咽喉

  軒轅勝才起身來,拱手道:「回稟楚督,人還沒能醒過來,不過大夫說過,葉駿算是九死一生,這兩天挺下來,應該是保住了一條命。不過傷勢很重,大夫說,雖然葉駿身強體壯,可是這樣的傷勢,沒有三五個月,根本不能劇烈行動,否則內傷很容易復發。」
  
  在場諸將都此番拿下西谷關,葉駿可說是居功至偉,聽過葉駿事蹟,軍中將士其實都是欽佩非常,聽說葉駿保住了一條性命,眾人頓時都顯出歡喜之色。
  
  許邵已經笑道:「看來葉駿是老貓投胎了。」
  
  旁邊侯金剛忍不住問道:「許將軍,此話怎講?」
  
  「貓有九命。」許邵笑道:「這小子命懸一線,都以為他不成了,卻又活過來,那定然是老貓投胎,還剩下八條命。」
  
  在場諸人頓時都大笑起來,楚歡也是為之莞爾,吩咐道:「派人好好照顧,暫時不能行動,就留在這裡暫作休養,等傷勢好一些,送回朔泉。」
  
  軒轅勝才拱手稱是。
  
  「諸位的功勞,暫時都記著,等回到朔泉,再行賞賜。」楚歡緩緩道:「受傷的弟兄,暫時留在關隘療傷,至若......至若戰死的弟兄,好生安葬,對他們的家人善加撫卹。」
  
  眾人神情肅然。
  
  便在此時,卻聽到呼嚕聲響,眾人都吃了一驚,循聲看去,只見一人身著甲冑坐在椅子上,看似坐的中規中矩,可是雙眼閉上,發出呼嚕聲,旁邊的顧良辰湊近過去,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毫無反應,顧良辰看向楚歡,道:「楚督,秦雷睡著了。」
  
  那靜坐睡著的,正是小霸王秦雷。
  
  秦雷的勇悍,西北軍上下都已經知曉,而秦雷不通事務,不少人也是知曉。
  
  秦雷幾次廝殺,都是衝鋒在前,楚歡內舉不避親,倒也是封了秦雷一個偏將之職,只是秦雷對這樣的官位,並無太大興趣,平日裡都是跟在裴績身邊,隨軍訓練。
  
  行軍行伍,那是秦雷最為歡喜之事,可是座談會議,對秦雷來說,卻頗有些強人所難。
  
  眾將聚集此處,秦雷百無聊懶,片刻之間,便即進入夢鄉。
  
  諸將知道,如此重大會議,若是換做別人這般,定然是罪不可赦,可是秦雷卻恰恰是其中異類。
  
  楚歡和裴績互視一眼,莞爾一笑,裴績搖了搖頭,楚歡這才向許邵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尚未到子時。」許邵回道。
  
  楚歡微微頷首,問道:「程易實的隊伍,應該不到兩天便能趕到通州城吧?」
  
  許劭道:「末將派人跟蹤了一段路程,按照他們的速度,便是最快也要三天,可是途中總要歇息,再加上他們主要是步軍,不可能一直保持一開始的速度,而且距離西谷關路途遠了,他們也就鬆懈下來,速度會慢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距離通州,應該還有大概兩天的路途。」
  
  侯金剛請命道:「楚督,給末將五百精騎,末將定取程易實首級,願立軍令狀!」
  
  楚歡笑道:「侯將軍不要急。」
  
  「楚督,咱們再不追,等到程易實逃到通州城,那時刻就晚了。」侯金剛卻還是有些著急:「如不趁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殺殺他的氣焰,日後恐怕是個麻煩。」
  
  楚歡微微點頭,正色道:「程易實的兵馬,並非是本督最為顧慮的,本督方才說過,拿下西谷關,雖然至關重要,可這並沒有讓我們與關內的貿易線路完全打通。西北現在糧食緊缺,而且對關內諸多貨物有著極大的需求,我們可以利用新鹽銷往關內,換取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可是如果不能保障線路的暢通無阻,對我們始終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裴績在旁道:「楚督所言極是。諸位,秦國封鎖西谷關,那是不管西北百姓的死活,存心要將我們往死路上逼,雖然拿下了西谷關,可是只要有機會,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堵住我們的道路。」起身來,走到地圖邊上,指著其中一處,「這裡是通州城,是往東去的必經之路,如果他們扼守在此處,對過往商旅進行封堵,必將成為我們的大患。」
  
  諸將心裡其實已經很清楚,入關之後,便即是通州境內,而通州城則是扼守在最為重要的位置,可說是西谷關後的又一道屏障。
  
  「正如大將軍所言,他們扼守通州城,而我們要與關內進行貿易,來往的車隊,必然要從通州經過,我們自然不可能派遣軍隊護送車隊,而他們蹲在通州城,就等若擱在我們喉嚨上的一把刀,車隊經過,他們隨時可以派人攔住。」楚歡神情嚴峻:「所以我們的局面依然不容樂觀。」
  
  諸將都是微微點頭,裴績道:「大家注意看,通州城北面,是西山道府城雲山府所在,北面,是西山道梁州境內,梁州以南,就是金陵道,通州以東,地勢開闊,道路眾多,可以直入關中腹地,所以只要拿下了通州,我們便可以與關內腹地互相貿易。」
  
  軒轅勝才倒是看出名堂,起身道:「大將軍,拿下通州,不但控制了交通要道,而且就此將雲山府和梁州從中切開。」
  
  「軒轅將軍果然是一語道破關竅。」裴績笑道:「雲山府在通州以北,梁州在通州以內,而通州正處於兩地之間,拿下通州,就等若是將西山道攔腰切斷。」
  
  侯金剛握拳道:「既是如此,我們應該迅速拿下通州,將他們從中切斷,西山道便首尾不能相顧。」
  
  許邵搖頭道:「楚督,大將軍,拿下通州,固然重要,而且如果我們出奇兵,在他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立刻發動對通州的攻勢,應該可以拿下來。只是......末將有一個擔心。」
  
  「哦?」裴績抬手道:「許你說。」
  
  許邵走過去,指著通州城所在的位置,不誤擔憂道:「諸位請看,正如大將軍所言,通州地處西山道中南部,拿下通州,確實可以將雲山府和梁州切斷,可是......諸位應該也想到,我們固然切斷他們,同時卻也處於他們的兩面包夾之下,雲山府和梁州一南一北,就像鉗子一樣,將通州夾在中間。」
  
  諸將聞言,都是深以為然,一直沒有吭聲的顧良辰起身道:「楚督,大將軍,許將軍所言很有道理。如果拿下了通州,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侯金剛立刻道:「當然是死守通州。」
  
  「我正是擔心這一點。」顧良辰神情凝重,向楚歡拱手道:「楚督,通州距離西谷關有三四天的路途,距離朔泉,正常情況下,那也要十天左右,這還要晝夜不歇,在路途上不能有絲毫的耽擱。我們奪下通州或許容易,可是要守住通州,卻是十分困難。拿下通州之後,無論是雲山還是河西那邊,都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固守通州,想要控制著咽喉要地,究竟該駐兵多少?人數太少,一旦被圍攻,我們的援兵可能還沒有趕到,通州可能就會失陷,所以鎮守通州的兵力一定不能太少。可是兵力太多,從西北便要往通州連續不斷供應軍糧,十多天的路途,如果不能就地取糧,那麼糧草的消耗必然龐大,通州也將成為我們沉重的負擔。可是要在通州就地取糧,那無疑痴人說夢,通州並非產糧區,礦產不少,糧食欠奉......末將斗膽之言,如果只是死守通州咽喉,恐怕不能長久。」
  
  顧良辰這一番話說下來,眾人立時覺得大有道理,便是侯金剛也覺得顧良辰所言確實是切中了要害。
  
  西北軍將士不怕上陣廝殺,可是就怕糧草供應不上,西北糧草緊缺,這是從上到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在沒有充足糧草的儲備之下,想要固守西北之外的這一城池,而且處在敵人的威脅之下,實在是極其困難之事。
  
  楚歡卻已經笑道:「顧將軍所言,確實是其中關鍵,如果我們只是攻打通州,取它容易,守他卻困難。」
  
  侯金剛皺眉道:「即使咽喉要地,事關與關內的貿易,若是不取,依然會被他們封死,拿下通州,勢在必行。只是......只是真要拿下,如果死守,卻更是麻煩,咱們從哪裡弄那麼多的糧食供應過來.....!」
  
  裴績走到桌邊,肅然道:「諸位自然清楚,西北軍的勢力想要蔓延至關內,糧草是必不可少......如果只是靠西北的糧食,就算是秋收之後,也未必能夠騰出足夠的糧食來。」頓了頓,一雙眼眸中精光四射,緩緩道:「所以如果我們不想坐以待斃,就必須要解決糧草問題,一城一地之得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要有周密的整體計畫。」
  
  楚歡也是起身來,道:「正如大將軍所言,我們不但要拿下通州,而且還要將通州牢牢控制在我們的手中,所以本督和大將軍制定了一個周密的計畫,如果能夠順利進行,不但能夠在西山中南部地區站穩腳跟,控制貿易線路,而且......!」神秘一笑,道:「而且還能夠充實我們的糧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9 19:13
第一七七一章 筋疲力盡

  初秋之景,多有蕭瑟之態,日落西山,程易實的兵馬也是顯得頗有些狼狽不堪,隊伍雖然還保持著隊形,但是速度已經十分緩慢,許多兵士都是一臉的疲態,甚至有人還要互相攙扶著往前走。

  連續三天,從西谷關撤下來的兵馬,幾乎是沒有絲毫的停頓,連續的行軍,讓全軍上下已經是精疲力盡,疲憊不堪。

  程易實騎在馬上,也是一臉塵土,他知道行軍速度慢下來,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人畢竟是血肉之軀,能夠撐到現在,已經是很了不起。

  「將軍......!」旁邊一起拍馬上來,是程易實麾下一名都事,也是一臉疲憊之色,拱手道:「弟兄們實在走不動了,人困馬乏,是否停下來歇息片刻?」

  程易實猶豫了一下,那都事自然知道程易實心思,壓低聲音道:「咱們已經走了三天,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如果西北軍要追上來,只怕早就趕上,他們剛剛奪下關隘,應該不會輕易出關。」回頭看了一眼筋疲力盡的隊伍,道:「弟兄們都已經是走不動了,這樣撐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程易實勒住馬,猶豫一下,終是點頭道:「傳令下去,原地歇息。」又吩咐道:「你派人警戒,雖然已經離關隘遠了,卻也不可掉以輕心。」

  都事答應一聲,傳令下去,全軍原地歇息。

  聽到吩咐,所有人頓時都停下來,不少人一屁股便坐在地上,之前緊繃的神經,一瞬間也終於鬆弛下來。

  都事安排人在四面警戒之後,這才回來,卻見到程易實已經和幾名都事校尉坐在路邊的一處土坡上,走了過去,拱手道:「將軍,都已經安排妥當。」

  程易實點點頭,神色凝重。

  他們從西谷關撤下來,倉促之下,根本不可能帶上多少口糧,只是倉皇撤退之間,隨便帶了一些干糧,大部分的糧食還留在倉庫裡,無法帶走。

  帶出來的口糧極少,而且早已經吃完,將士們如今不單是筋疲力盡,而且是腹中飢餓。

  都是托著疲憊的身子在程易實邊上坐下,只見到其他部將也都是神色凝重,一個個風塵滿面,難見一絲笑容。

  誰都清楚,西谷關丟失,除了這一支逃出來的兵馬,守在關隘的兵馬只怕已經是全軍覆沒。

  許多人甚至都想不清楚,為何堅固無比的西谷關,在一夜之間,就落入西北軍之手,西北軍到底使了什麼手段,竟是如此輕易拿下關隘。

  他們不知道原因,但是卻知道結果,而且現在更是對自身的前途十分擔憂。

  程易實臉色凝重,他很清楚,朝廷對關隘存有厚望,指望著依靠西谷關之險,不但要封住西北軍入關道路,而且最終的目的,是要將西北軍活活困死在關外,令其不戰自亂。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已經是化為烏有。

  程易實很難想像,如果朝廷知道此事,將會是怎樣一個結果,一路之上,他憂心忡忡,既擔心無法向朝廷交代,又擔心西北軍會趁勢從身後掩殺過來。

  三天過去,身後並無任何動靜,程易實心情已經鬆了不少,在他看來,西北軍既然打下了關隘,應該不至於這麼快就進入關內,他們應該重新部署關隘的防禦,將關隘完全控制在手中才是最佳的選擇,而且他長期跟隨達奚彰守衛關隘,對於西北的境況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知道以西北現在的經濟實力,應該還不至於敢輕易往關內進發。

  夕陽落山,許多兵士就地躺在道路的兩邊,不少人還在低聲抱怨。

  幾名都事校尉見程易實皺著眉頭,也不說話,都是面面相覷,其實大家都知道接下來定然是先往通州休整,只是大家卻不知道,到了通州城之後,接下來又該如何?

  這支兵馬,一直都是用來鎮守關隘,如今關隘丟失,這支兵馬的前途又將如何?

  如果達奚彰尚在,自然還好說一些,畢竟大家心裡也都清楚,達奚彰是軒轅世家當初舉薦,丟失關隘雖然是大罪,但是以軒轅世家在朝中的地位,要保住達奚彰,也並不是困難的事情。

  可是達奚彰現在的境況,只能是凶多吉少,即使沒有戰死,也必然是被西北軍抓在手中,相較而言,程易實不過是達奚彰提拔起來的偏將,程易實固然深得達奚彰信任,可是與軒轅世家卻並無干係,達奚彰有軒轅世家做靠山,程易實卻沒有這個人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易實終於開口道:「通州現任的知州,是徐慶吧?」

  「是。」邊上一名部將道:「趙廣慶被殺之後,通州知州的位置空缺了一陣子,後來是喬明堂保舉了徐慶。」

  通州前任知州趙廣慶與天門道勾結在一起,意圖謀反,後被楚歡和玄武除掉,西北遭受西梁人侵略之時,通州一度成為往西北運送物資的中轉地,大學士徐從陽亦曾在此坐鎮一段時日,等到徐從陽回京,西山禁衛軍統制衛天青亦是在此坐鎮,直到新任知州徐慶赴任。

  西谷關的後勤供應,最近兩年一直都是西山道供應,而西山道往西谷關供應的糧草,都會先囤積在通州城,然後由通州城派人護送往關隘,所以西谷關的眾多守將,對通州倒是頗有些瞭解。

  程易實又問道:「通州現在有多少守軍?」

  「兵力不多。」身旁一名都事道:「西山軍的主力,大部都已經佈防到了梁州那邊,提防金陵道會趁機攻入西山。西山道的所有兵馬,加起來本就不多,而且衛所軍都被抽調到西北去打西梁人.....通州現在應該只有千餘兵馬而已。」

  「將軍,難道你擔心西北軍會打過來?」一名都事問道。

  程易實並不回答,只是輕聲嘆道:「諸位弟兄,咱們此去通州休整,只怕要受些窩囊氣,你們都要壓住脾性,不要在通州生事......!」

  眾人一怔,很快便即明白,守關兵馬丟失關隘,如此狼狽不堪退往通州,在通州兵馬-眼中,那是狼狽不堪的敗軍而已。

  西山此前奉朝廷之命,調撥了大批的糧草支援西北,西山百姓賦稅不輕,而西山糧草儲備也已經十分匱乏,此後雖然不必繼續往西北供應糧草,卻還要承擔西谷關五千守軍的軍糧,這對西山道來說,終究是一個大負擔。

  西山本地兵馬,因為錢糧緊張,一度削減兵糧,特別是通州兵馬,勉強吃個半飽,還時常要將糧草運送到西谷關,難免會對西谷關守軍有些瞧不順眼,而西谷關守軍對這樣的地方守軍,自然也不會如何客氣,所以每次糧草運過去之後,多少會有些小摩擦。

  這一次程易實帶著潰敗之兵過來,便已經預料到很有可能會被地方軍譏嘲。

  眾人被誠意是這一提醒,頓時也都反應過來,一名脾氣頗為暴躁的都事道:「將軍,既然如此,咱們干脆不要進通州城......!」

  旁邊立刻有人冷笑道:「不進通州?去哪裡?去河西?就咱們這樣子,沒有朝廷的命令,如何能往河西去?現在咱們手上沒有一顆糧食,走不了幾天,就都要活活餓死。」

  「那也好辦,咱們先到通州城外,不是這一次的糧草他們還沒有運過去嗎?好得很,咱們讓他們將糧草交給咱們,有了糧食,無論去哪裡,也比去通州城強。」

  「笑話。」又一人道:「交出糧草?咱們現在這副模樣,你覺得徐慶會將糧食交給咱們?到時候他一句話,便可以堵住咱們。」

  「什麼話?」

  「西山給咱們供應糧草,是因為咱們要鎮守西谷關,如今關隘丟了,他們還會繼續向咱們提供糧食?」

  「媽的,他們要不給,咱們搶過來。」

  「你是要謀反?」一人冷笑道。

  程易實皺起眉頭,沉聲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在這裡爭吵?都給我住嘴。」

  眾人對程易實多少還是有些畏懼,都是停下了嘴,程易實沉聲道:「咱們盡快趕到通州城,不管如何,現在通州城暫作休整,同時派人立刻往河西稟報,一切等朝廷的旨意下來再做行動......!」

  旁邊一人皺眉道:「將軍,向朝廷稟報不難,可是難在如何稟報。咱們雖然撤下來,西谷關也丟失,但是究竟如何丟失,咱們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西北軍是如何打進關隘,咱們守的可是一道銅牆鐵壁,一夜之間便即丟失,朝廷怎可能不問清緣由?」

  其他人一聽,神情更是黯然。

  程易實也是鎖緊眉頭,卻也舉得這是個問題,向朝廷稟報,自然要將前因後果敘說清楚,如今只知道關隘丟失,卻不明原因,又如何向朝廷上這道奏摺。

  便在此時,卻聽一人低聲道:「你們聽!」

  眾人都瞧向他,這人顯然十分機敏,已經起身,走到路上,俯下身子,耳朵貼在地面上,眉頭緊鎖,很快起身,四面轉了一圈。

  程易實見狀,知道必有緣故,與眾人都站起身來,手按佩刀,走上前去,問道:「怎麼了?」

  「馬蹄聲......!」那人皺眉道:「將軍,你們仔細聽......好像有馬蹄聲傳來......!」

  「馬蹄聲?」程易實一怔,「從哪個方向傳來?」

  那人搖頭道:「無法確定,好像是從西邊,好像.....好像又是北邊,南邊......南邊也好像有馬蹄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1 12:04
第一七七二章 突襲

  程易實微微變色,已經拔出佩刀,環顧一週,手下諸將也都是四下環顧,神情緊張。

  「將軍,果真有聲音。」一人驚呼道:「你們聽......!」

  程易實已經怒吼道:「傳令下去,準備戰鬥.....定是西北軍追上來了.....!」回頭看了一眼,夕陽西下,天邊微留餘暉,自己手下的兵士或坐或躺佔據在大道之上,橫七豎八,看上去頗有些凌亂。

  最為可怖的是,許多人感覺天氣悶熱,甚至將衣甲脫下來丟在一旁,不少人赤著上身,武器丟在一邊。

  「將軍,真......真的是西北軍?」一人有些狐疑:「他們為何直到現在才追上來?」

  程易實此時聽到馬蹄聲正迅速靠近過來,一顆心已經沉下去,聽到那人動問,心下頓時惱怒,罵道:「愚蠢透頂......你沒有聽到馬蹄聲,三面而來,除了西北軍,誰還能有那麼多戰馬?我現在明白了,他們不是不追,是算準了咱們的速度,等到咱們筋疲力盡,這才出手......!」握緊刀兵,冷笑道:「好個楚歡,果然是狡猾多端。」

  手下將士此時卻已經是紛紛連踢帶打,將兵士們呵斥起來,士兵們此時也已經聽到馬蹄聲傳過來,一時間卻都是驚慌失措,有些人急忙忙找尋衣甲穿上,有些正在找尋自己的兵器,有的則是握著兵器,四面環顧,想要找尋敵兵的蹤跡。

  若是一直保持行軍的高度緊張,整個隊伍雖然筋疲力盡,但是在面對追兵到來時,或許還能夠井然有序進行廝殺,可是一陣休息,幾乎所有將士那根緊繃的弦已經鬆脫,要想再蹦起來,迅速投入戰鬥,那卻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程易實和諸將高聲呼喝指揮,其實他們都很清楚,西北軍選擇的時機,當真是最為致命的時刻,此刻不但全軍上下的體力是最為匱乏的時候,而且精神處於完全鬆懈狀態,想要組織起陣型抵抗,已經是十分倉促。

  「西北軍來了......!」

  不少將士甚至連武器還沒有拿到手,已經有人厲聲高叫氣來,程易實飛奔到土坡之上,從土坡之上向聲音最隆的西邊望過去,只見到來者竟果真是清一色騎兵少說也有兩千之眾。

  程易實眼角抽搐,此時卻也已經發現對方騎兵的特異之處。

  寬闊的大地之上,對方騎兵卻是一隊在先,兩隊壓住側翼,雖是迅猛疾馳,卻是陣型絲毫不亂,對方的衝勢猶如三把尖刀,雖疾不亂,這些人馬術之精,卻也是讓人歎為觀止。

  程易實自然聽說過西北組建了騎兵軍團,但是卻實在沒有料到西北騎兵竟是如此精悍。

  為首一將,黑盔黑甲,騎著一頭青棕色的高透駿馬,西邊的這支騎兵,顯然是由此人控制著速度,只是程易實卻看不出此人是誰。

  程易實不敢怠慢,雖知凶多吉少,卻也不甘就此被擊敗,高聲叫喊,正西邊終是勉強有長槍兵在將領的帶領下,迎上前去,長矛如林。

  程易實這支隊伍,雖然是從關隘退下來的隊伍,此時也已經是疲憊不堪,但是卻並非烏合之眾,在達奚彰的訓練之下,倒也韌性十足。

  一名都事揮舞著手中的大刀叫喝,領著數百名組織起來的長矛兵迎上前去,雖然以長矛兵對陣騎兵凶險無比,可是此刻卻也別無他法。

  程易實站在土坡上,此時卻是微微變色,他卻是瞧見,長矛兵正面迎對的那支突出騎兵隊,速度卻忽然慢了下來,兩翼的騎兵,卻忽然加快了速度。

  程易實眼角微微抽搐,這是一種極為古怪的感覺,人在土坡之上,程易實本以為對方騎兵的速度已經提到了極限,三刃之陣,自然是中間那支尖刀率先突上來,誰知道中間那支尖刀忽然慢下來,也就突然凹陷下去,那支騎兵速度放緩,兩翼騎兵瞬間提速,已經超過中間那支尖刀。

  程易實雖然不是出身於騎兵,但是卻也知道,培養一支騎兵,實在是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是很高難度的事情。

  騎兵的訓練工作要比步兵複雜得多,很多人騎兵也不會,射箭也沒准,要在馬上作戰,揮刀射箭,那實在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從生疏到熟練,甚至到擁有豐富的騎兵作戰經驗,這是一個很長的過程,想要培養出一個合格的騎兵,消耗也實在不小。

  其實許多人都知道,楚歡手底下的騎兵軍團,實際上便是朱淩岳為他人作嫁衣裳的結果,朱淩岳耗費了無數的財力物力,訓練出了一支強悍的黑風騎,當初黑風騎的基本素養,其實已經十分合格,所欠缺的只是在戰爭之中的實際經驗而已,雖是如此,在朱淩岳與楚歡決戰之前,大多數人都以為黑風騎要擊敗楚歡的西關軍只是易如反掌。

  結果卻是大出所有人預料,楚歡不但擊敗朱淩岳,而且將朱淩岳苦心經營費勁無數心血財力的黑風騎收歸己有。

  誰都清楚,擊敗朱淩岳對楚歡實力的增漲實在是裨益極大,如果僅憑楚歡的西關實力,根本不可能訓練出這樣一支騎兵軍團來。

  今日程易實終是有機會見到這支騎兵的真面目,而且他片刻之間就看出,西北騎兵準備精良,馬術之精,動作之協調,實在是訓練有素,而疆場之上,生死一線,以步兵面對這支訓練有素的騎兵,當然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兩翼騎兵加速衝刺,而中間那隊騎兵,已經形成弧形陣勢,猶如偃月,這中間奇兵與兩翼騎兵卻有不同,兩翼騎兵主要是馬刀騎兵,手中都是長長的馬刀,而中間這支利刃,竟是以弓騎兵為主,凹陷下去之後,弓騎兵已經是彎弓搭箭,長箭對著迎上去的步兵亂射。

  亂箭如雨,秦兵陣型一時大亂,慘叫聲連連。

  兩翼騎兵說到就到,如同鉗子一樣,忽然間同時收攏,程易實看在眼中,心中大寒,當兩翼騎兵合攏之時,弓騎兵立刻便停止射箭,免得射傷自己人,程易實卻忽然發現,一騎如電,健馬如龍,正是那黑盔黑甲之將,已經閃電般沖上了邊上的一道土坡,身後跟著十多名弓騎兵,旌旗招展,程易實眯起眼睛,卻已經看出,那旌旗之上,正寫著一個大大的「楚」字。

  他甚至看到,那黑甲將有意無意地向自己這邊看過來。

  程易實雖然看不清那人容貌,卻感覺到那人的眼睛似乎正盯著自己,口中喃喃道:「楚......楚歡.....!」

  他心中雖驚,卻還不亂,西邊正廝殺成一團,西北騎兵馬刀如電,砍瓜切菜一般,本就體力匱乏的秦兵根本無力抵抗。

  「那邊.....!」程易實此刻已經衝到自己戰馬邊上,翻身上馬,抬刀指向那黑甲將所在,厲聲道:「楚歡在那邊,擒賊擒王,拿下楚歡......!」

  他一夾馬腹,催馬而上,身後頓時便有數百名兵士跟隨而上。

  到了這種時候,程易實便是再樂觀,也知道大事不妙,步兵對騎兵,而且自己的隊伍還是疲憊不堪,這種情況下,莫說擊退敵人,能夠不被全殲就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而且現在所處的地形,一馬平川,正是騎兵發揮優勢的所在。

  唯一有希望的,便是擒賊擒王,拿下那黑甲將,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雖然程易實知道要想拿住楚歡,幾率極小,但此時此刻,卻也不得不一試。

  秦軍亂成一團,兩翼騎兵包抄上來,五六百名秦兵便已經被圍困在其中,那隊弓騎兵已經掛弓抽刀,在「楚」字旗招展之間,弓騎兵已經如同猛獸一般狠狠撲上前來,轉瞬間就展開了肉搏,雖然秦兵中有將領嘶聲高喝,想要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可是西北騎兵刀落之時,秦兵長矛少有抵抗之力,一刀之下,矛桿盡折,兩刀之下,人頭飛落。

  場面混亂不堪,一小部分秦兵見到西北騎兵的悍勇,竟是勝出畏懼之心,不敢上前,反倒後退。

  程易實此時對局勢一清二楚,就算自己喊破喉嚨,也不可能將疲憊不堪的秦兵組織起來,他現在只有一個目標。

  楚歡!

  駿馬如電,身後數百秦兵手持長槍大刀,想要做最後一搏,黑甲將遙望見程易實領兵衝過來,竟是穩若泰山,並沒有絲毫移動。

  「嗖嗖嗖!」

  一陣箭矢破空之聲傳來,程易實便聽到身後傳來連聲慘叫,隨即聽到側面傳來馬蹄聲,心下吃驚,扭頭看去,只見到側翼黑壓壓地出現一隊騎兵,少說也有五六百騎,奔騰如雷,速度如電,飛馳之間,箭矢不斷。

  風到馬到人即到!

  當先一將,亦是一身黑色甲冑,頭戴戰盔,程易實卻是發現,那戰盔十分特別,宛若狼頭,頭盔有面罩,面罩拉下來,看不清那人臉龐,整個面龐被一隻凸起的狼嘴遮掩住,狼牙如刀,此人竟是一身狼形甲盔。

  「楚歡在此,擋者殺無赦!」

  喊聲如同沉雷般,又如同九天傳來的清音,那狼甲將馬快人快,程易實準備衝著不遠處那黑甲將殺去,想要擒賊擒王,二者狼甲將顯然也英雄所見略同,直取程易實。

  程易實聽得喝聲,心下大驚,暗想原來黑甲將不是楚歡,這狼甲將才是楚歡本人,見到楚歡來勢極快,想要躲閃衝擊,已經來不及,怒吼聲中,手中的大刀已經迎面砍過去,就算死,也要最後一搏。

  可是大刀還沒碰到楚歡,程易實便覺得胸口一涼,轉瞬間被一股大力帶起,程易實只感覺自己凌空飛起,越飛越高,如同飛鳥般。

  身後的秦兵在這一刻停止了嘶吼聲,疆場之上,頓時有了這麼一刻沉寂,許多人都看清楚,那狼甲將手中有一桿長槍,在衝刺之間,一槍便刺穿了程易實的胸膛,再一抖手,程易實那沉重的身體便飛起來,而且越飛越高。

  鮮血如泉灑落,從半空中灑落下來,潑出一副慘烈的疆場征戰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1 12:05
第一七七三章 坐擁寶地笑開顏

  輕風吹過,血腥之意濃烈不去,秦兵此時已經心寒,這狼甲將僅僅一合之間,便將程易實刺死,其武功之高,實在是駭人聽聞。

  主將一死,秦軍頓時便失去了控制,聽到馬蹄聲響起在每一個角落,秦軍只覺得到處都是敵人,此時哪顧得上殺敵,首先是尾隨在程易實身後的幾百步卒,丟頭邊走,只想逃命。

  狼甲將自然是楚歡。

  楚歡一槍-刺死了程易實,卻沒有絲毫得意,他率軍前來突襲,心中其實也清楚,以西北騎兵的威力,要擊敗筋疲力盡的秦軍,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是西谷關一戰,楚歡卻是明白,達奚彰這支兵馬,並非是毫無戰鬥力,實際上其戰鬥意志並不弱,西谷關雖然最終被奪下,但是西北軍損失卻也不小。

  對楚歡來說,自然是要以最小的代價擊敗這支秦軍,擒賊擒王也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只要能夠殺死程易實,這支兵馬自然是不戰自潰。

  他也早預料到,在這種幾乎絕望的情況下,程易實只要看到「楚」字旗,必然有奮然一搏的打算,亂軍之中,或許難以找尋到程易實,但是如果程易實主動出擊,目標既能立刻鎖定,而事實也正如楚歡所料,程易實只以為黑甲將便是楚歡,率軍強攻,也正好給了楚歡機會,楚歡率領數百騎從側翼而來,認出程易實,便不再猶豫,擒賊擒王,一舉擊殺。

  戰鼓、旗幟、馬蹄、嘶喊聲交織成一片,秦軍一部分人倉惶往西逃竄,軍心頓時完全崩潰,所有秦軍將士都是爭先恐後往西奔逃,西北騎兵馬刀匹練,鮮血四溢,人頭翻滾。

  「投降不殺,頑抗者,殺無赦!」

  西北騎兵之中,不少聲音已經大喊起來,混亂的秦軍雖然大部都往西潰逃,但是不少人卻還是丟下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舉起雙手投降。

  誰都知道,西北軍不但擁有彪悍的騎兵,而且兵力遠在自己之上,主將已死,這種狀況下還要繼續抵抗,無非會讓西北軍進行一場屠殺。

  越來越多的秦軍都已經跪地乞降,只有一小部分人,騎著快馬,向西邊飛逃。

  這一場廝殺,來的突然,去的也極快,沒過多久,四下里便即寂靜下來,被斬殺的秦兵有兩三百人,逃竄而去的,不過十幾騎而已,剩下的秦軍,幾乎盡皆投降。

  楚歡並沒有派騎兵追趕逃竄而去的秦軍,只是遠遠望著,任由他們逃走。

  黑甲將此時已經是催馬而來,到得楚歡身邊,笑道:「楚督,這些秦軍真是不堪一擊,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這支兵馬被殲,難以前往通州城,通州城的防守也就無法加強。」

  這黑甲將卻正是許邵。

  楚歡微微頷首,道:「通州城的防守兵力不過千人左右,咱們現在殺過去,趁其不備,很容易便能破城......!」搖頭嘆道:「只可惜大號肥肉就在嘴邊,咱們卻不能吞下去......!」吩咐道:「傳令下去,收拾一番,這群降兵隨軍上路,他們若想活命,就讓他們協助攻城,否則殺無赦。」

  西北軍乾脆利落解決從西谷關逃出來的秦軍,消息在次日清晨便即被通州知州徐慶所知曉,十幾名從戰場上逃竄出來的騎兵,馬不停蹄,一路飛馳到通州城。

  徐慶年過五旬,做事幹練,得到喬明堂舉薦,朝廷下旨封為通州知州,管理這雖然貧瘠但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之所。

  通州是西山道各州之中經濟最為薄弱之處,但是通州城卻頗為堅固,只因通州時常出現旱災,再加上朝廷賦稅沉重,導致不少百姓流落他鄉。

  只是誰都知道,通州不但戰略位置重要,而且礦產豐富,多有鐵礦,每年從通州開採出來的鐵礦其實是一個很為龐大的收入,只是朝廷在通州設立了專門管理礦石的衙門,通州礦石的開採經營,都屬於朝廷直接管轄,礦產無法成為地方上的財政收入。

  常言道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通州雖然有礦石,但是卻不能依靠礦石作為財政收入,雖然朝廷每年也會從礦石收入之中拿出一部分安撫地方官員,甚至朝廷設在地方的礦署也會與地方官員相互勾結,從中牟利,但是相較於每年礦石的龐大收入流入朝廷,通州財政卻並不會有絲毫的增漲。

  皇帝北巡,太子監國之後,喬明堂立刻向朝廷上了一道摺子,懇求朝廷放鬆對礦石的監管,西山道財政吃力,必須要依靠礦石增加財政收入,如此才能維繫西山道的穩定,喬明堂本身就屬於太子黨中人,對太子來說,西山道實力的增漲,也就等若是自己的實力在增強,這道摺子自然得到批准,只是朝廷也說的很清楚,通州的礦權,朝廷隨時有權收回。

  喬明堂趁此機會,舉薦了徐慶,徐慶本就是西山道的工部司主事,對於礦石事務,也是頗為熟悉,上任之後,立刻按照喬明堂的吩咐,撇開了設立在通州的礦署,直接將通州礦權收歸地方所有,而且立刻加大採礦的力度。

  通州礦權收回之後,向外輸出礦石,大大增強了西山的財政收入,而且通州的鐵礦質地精良,喬明堂利用優質鐵礦,打造兵器裝備,進一步加強了西山道的戰鬥力。

  西山軍的主力,佈防在梁州一線,固然是找尋機會澆滅金陵叛亂,但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卻也是為了保護通州。

  金陵道三賊自立,稱王稱霸,仁王徐昶佔據了包括金陵倉在內的金陵道中北部地區,實力最為強盛,坐擁金陵倉,徐昶少不得招兵買馬,擴充軍隊,這對北面的西山道形成了巨大的威脅,喬明堂自然是擔心一旦徐昶發兵北進,突破梁州,進入通州地面,那麼西山道極為仰仗的礦石就會受到致命的威脅。

  對西山道來說,收回的通州礦權,無疑是一隻錢袋子,徐昶手中握有充足的糧草,如果被他拿下通州,奪得了通州礦權,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所以上萬西山軍主力都集結在梁州,以抵禦徐昶對西山道的威脅。

  通州北有雲山府,南有梁州,西邊有固如磐石的西谷關,環繞其中,自然不需要太多的兵力駐守此處。

  對喬明堂來說,向西谷關達奚彰所部供應糧草,固然是朝廷旨意,其實對西山道本身,也是利大於弊,雖說達奚彰五千兵馬的糧草成為西山道的一大負擔,可是達奚彰守住關隘,也就等若幫助西山道擋住了西北軍,保證了西山道的西邊無憂。

  一旦關隘出現問題,首當其衝受到西北軍直接威脅的便是西山道,而且是目下西山道極為看重的通州,喬明堂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花費一些錢糧,在西邊豎起一道天塹屏障,暴-政通州的安全,無論怎樣算,當然都是十分划算的事情。

  徐慶既然是喬明堂所舉薦,自然對喬明堂的心思揣摩的極為清楚,坐鎮通州,首要的任務,自然就是極盡所能,大力開採礦石,將通州礦石轉變成西山道急需的錢糧和武器裝備。

  自然很少有人知道,通州開採出來的礦石,不但向其他各處輸送,便是連金陵道,也有秘密的買賣,雙方雖然前線兵鋒相對,但是卻又在私下進行交易,各取所需。

  徐昶佔據金陵道,而金陵道一直以來都是帝國最為富庶的地方之一,徐昶佔據金陵道中北部之後,強令地方士紳捐獻錢糧,對徐昶來說,目下並不缺錢糧,但是金陵道的礦產匱乏,反倒是兵器裝備成了問題,雙方私下裡各取所需,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天下雖然動盪不堪,但是徐慶最近卻是過得有滋有味,坐擁通州寶藏,不但錢糧迅速流入進來,超額完成喬明堂賦予的任務,而且各地要與通州進行地下交易的實在不少,各地商人前來謀求礦石交易的自然是不在少數,甚至有些來路不明的人物也帶著重金前來謀求交易。

  對徐慶來說,尋求貿易的人越多,自然是越好,財源滾滾,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其中一些來路不明的人物,其背後未嘗不是一些準備謀叛的勢力,通州鐵礦打造出來的兵器精良,要想在這亂世爭得一席之地,錢糧固然不可或缺,兵器裝備也是必不可少。

  他每日裡可當真算得上是日理萬機,民生之事暫且可以丟在一邊,但是礦石貿易,卻是絲毫不能耽擱,從開採到貿易,甚至到財政的核算,他都是親自過問,坐擁寶藏,少不得會有些好處在其中,以前通州知州的位置,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誰都不願意坐在這座火山之上,但是如今卻是風水輪流轉,通州知州卻成了一塊香餑餑,徐慶坐在這位子上,可謂是滿面春風。

  直到逃竄而來的秦兵稟報西谷關被攻破,西北軍正往通州殺過來,徐慶都只覺得此事實在有些荒謬,心下大是懷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 09:38
第一七七四章 對策

    徐慶得到西北軍入關的消息,狐疑之下,召集了城中的官員,眾官員濟濟一堂,實際上最近這些時日,通州官員過得也都很舒坦,徐慶作為一州長官,全副精力丟到礦產上面,其他政事,自然是由官員們分攤,而徐慶就在官場,自然對官場的規則異常清楚。

    坐擁寶地,只有一人吃飽喝足,這總是難以長久下去,所以徐慶也難免會給手下這些官員一些好處,大家皆大歡喜。

    對於撈點油水這點事情,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而且十分理解,實際上大家也都清楚,雲山府那頭的喬明堂,也未必不會對這些事情十分瞭解,只是既然要讓馬兒跑,自然要給馬兒吃些草,只要能夠滿足雲山那邊的財政需要,不至於做得太過,喬明堂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最近大家得到的好消息不少,所以徐慶召集大家過來,許多人都以為又有什麼好消息要宣佈,當從徐慶口中聽說西谷關已破,西北軍已然入關,在場諸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一名官員忍不住道:「大人,關隘不是已經封鎖,西北軍......西北軍怎可能攻破關隘?難道他們會飛不成?」

    所有人都是既驚駭,又狐疑。

    徐慶冷著臉,道:「是從西谷關逃出來的兵士傳來的消息,本官已經派人出城,去打探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人,如果當真如他們所言,情況就十分嚴峻了。」通州軍新任千戶胡鑫皺著眉頭道:「也就是說,西北軍接下來兵鋒直指我通州。」

    在場諸人都是微微變色。

    「胡千戶,依你之見,接下來怎麼該怎麼辦?」徐慶皺起眉頭,向胡鑫詢問道,胡鑫是通州軍千戶,也是如今通州城駐軍的最高長官,徐慶擅長政治,但是對軍事卻並不擅長,如此時刻,自然是要徵詢胡鑫的意見。

    胡鑫道:「大人,可知道西北軍有多少人出關?」

    徐慶道:「程易實所部有兩千多兵馬,幾乎被全殲,雖然不知道西北軍到底出動多少人馬,但是以此推測,不在少數。」

    胡鑫微微頷首,道:「大人可下令封閉城門?」

    「雖然事情蹊蹺,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本官已經下令全城戒嚴,關閉城門。胡千戶,如果當真如他們所言,楚歡的兵馬,很快便要兵臨城下,這......這可如何是好?」

    胡鑫拱手道:「大人,通州城的兵馬,不過千人左右,要是西北軍打過來,我們固守城池,恐怕是守不住了......!」

    眾官又是一陣惶恐,一名官員忍不住道:「大人,事情緊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通州城難以守住,不如......!」

    「不如怎樣?」胡鑫眼一橫,沉聲問道。

    那官員張了張嘴,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胡鑫沉聲道:「知州大人,諸位大人,西北軍即使當真攻來,咱們也不能棄城而走,他們是騎兵,我們就算現在動身,根本走不了多久,就要被他們追上。」

    徐慶忙道:「胡千戶言之有理。」又問道:「胡千戶,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胡鑫卻是笑道:「大人不必焦急,末將已經想好對策。」

    「哦?」徐慶顯出歡喜之色,「快說,胡千戶,是什麼對策?」

    「咱們通州城畢竟是古城,城牆寬厚,雖然兵力不多,但是城中的壯丁不少,依末將估計,再城中再召集兩三千壯丁協助守城,並不是困難的事情。我們以州軍為主力,帶同城中的壯丁死守城池,應該可以堅持一段時間。大人,城中的糧草是否充足?」

    徐慶立刻道:「這你放心,城中糧草本就充足,而且此番往西谷關送去的軍糧,目下還在城中,支撐上三兩個月,那也絕無問題。」

    胡鑫笑道:「如此便好,而且咱們只要撐住,不要三兩個月,最多五天,應該就能等來援兵.....!」

    「援兵?」徐慶雙眉舒展,笑道:「正是,本官糊塗了。」急忙吩咐道:「來人,趕緊往雲山府快馬送信,稟報總督大人,便說西北軍攻破了西谷關,正進軍通州,求總督大人即刻出兵,解通州之圍。」

    胡鑫道:「大人,求援信,要分成兩路,雲山府自然是一路,可是梁州那頭,也要派人向衛統制送去求援信。」

    「哦?」

    「總督大人如今坐鎮雲山府,即使求援信送達,雲山府也不過數千兵馬,總督大人就算派兵來援,也不能將雲山府的兵馬盡數派出。」胡鑫道:「西北軍能征善戰,如果沒有足夠的援兵,想要擊退他們,並不容易。」

    邊上一名官員道:「知州大人,胡千戶所言極是,我們西山軍主力,如今都在梁州,梁州有近兩萬兵馬,如今由衛統制統領,要是求援,必要從梁州出兵。」

    「不錯。」徐慶立刻道:「本官現在就派人兩路送出求援信。」起身來,道:「諸位稍後.....!」轉到後堂。

    廳中諸人卻還是議論紛紛,胡鑫端坐位置上,旁邊身體湊近過來,低聲問道:「胡千戶,你說這西北軍當真會打過來?」

    胡鑫也輕聲道:「如果西谷關真的被攻破,楚歡未必不會趁勝而出。西北軍攻打西谷關,說到底,就是因為西谷關封鎖了他們的道路,如果不能將道路打開,他們只能坐以待斃,只是就算被他們攻下了關隘,咱們通州依然是他們眼中的攔路虎.....!」

    「原來如此。」那官員對通州的地理位置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皺眉道:「如果真是這樣,西北人此番可是勢在必得。」

    「他們勢在必得,只怕要大失所望。」胡鑫冷笑道:「據我所知,西北還在鬧饑荒,不少人都餓死,他們雖然兵馬強盛,可是卻並無足夠的後勤補給。若說過了秋收,囤積了一些糧食,再過來打通州的主意,或許還有一絲機會,現如今倉促出兵,那是自尋死路而已。」

    邊上幾人聽胡鑫這般說,本來極為緊張的心情,頓時便輕鬆不少,有人已經道:「胡千戶所言極是,西北那群窮鬼,連飯都吃不飽,哪有力氣打得過咱們?」

    胡鑫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笑道:「諸位不必太過擔心,咱們只要守上幾日,援兵便可抵達,西北軍撐不了多久......!」

    片刻之後,徐慶已經回轉到廳內,道:「本官已經派人出城快馬加鞭送出求救信,接下來咱們只要守住通州城,等待援兵即可。」向胡鑫道:「胡千戶,如何佈防,還要你親自調動,本督這就下令,全城抽調壯丁協助守城。」

    邊上一名官員道:「大人,如此時刻,若是強行徵調,城裡的壯丁未必能夠拚力守城,以下官之見,倒是要用些手段。」

    「哦?」徐慶抬手道:「請講!」

    「大人大可以派人宣傳,就說西北軍是來搶糧,他們西北鬧饑荒,所以才出兵攻打通州城,讓百姓知道,只要被西北軍攻下了城池,他們便要遭受搶掠屠殺。」那人笑道:「如此一來,定能讓全城百姓同仇敵愾,此外大人也可以從庫裡拿出一些錢財來,告訴城中的壯丁,只要協助官府守城,擊退西北軍之後,都將從重賞賜......!」

    徐慶皺眉道:「從重賞賜?」擺手道:「總督大人若是不答應,難不成這筆銀子要從咱們這裡出?這要是賞賜的少了,那幫壯丁未必肯出全力,若是賞賜多了,咱們通州庫銀不多,真要是都賞賜下去,大夥兒可就沒有日子過了。」

    「大人不用擔心。」那人笑道:「咱們現在許下賞賜,不是要讓他們幫著抵擋西北軍嗎?聽說擊退西北軍便能有賞賜,他們一定會盡心盡力,只要擊退西北軍,到時候咱們再找尋其他說辭,也未必真的要兌現賞賜。而且到了那時候總督大人必定會在通州佈防重兵,那也用不著他們了。」

    徐慶聞言,笑道:「妙計妙計,說的不錯,不給他們點甜頭,他們還真未必賣命,暫且先將這一關渡過再說。此事便交給你去辦,告訴城中百姓,願意登城守衛的,擊退西北軍之後,將從重賞賜......!」

    便在此時,卻聽得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隨即聽到慌張的聲音:「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卻瞧見一人跌跌撞撞出現在大門前。

    眾人紛紛站起,徐慶已經起身上前去,胡鑫跟在身邊,已經厲聲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大人,已經探明,西北軍已經出現在城西不過二十里地。」那人慌張道:「他們似乎正在休整,隨時都要往通州城殺過來。」

    所有人都豁然變色,雖說已經有了對策,眾人也覺得十拿九穩,可是當聽說西北軍真的殺過來,眾人還是生出一股寒意。

    徐慶急問道:「多少人?可打探出,他們有多少人馬?」

    「回稟大人,西北軍大都是騎兵,少說也有四五千人。」來人忙道:「跟隨西北軍的,還有......還有西谷關退下來的守軍,也有上千人之多,他們......他們好像已經投靠了西北軍。」

    胡鑫皺起眉頭,立刻道:「大人,西北軍擊敗了程易實,程易實所部的兵馬定時被他們俘獲,如今是被逼前來攻城......!」又問那人:「你確定他們只有四五千人?」

    「是,最多也就四五千人。」來人道:「不過大都是騎兵。」

    胡鑫沉聲道:「那可見到他們有攜帶攻城武器?是否瞧見他們的後勤輜重?」

    來人搖搖頭,道:「只瞧見他們有大隊的騎兵,卻並沒有瞧見糧草輜重,也不曾瞧見攻城器械。」

    胡鑫一拍手,叫道:「好。」向徐慶道:「大人,他們只靠幾千兵馬就想來攻城,而且連攻城武器都沒有帶過來,此戰咱們必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 09:39
第一七七五章 勸降

    胡鑫信心滿滿,通州城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已經是戒備森然,實際上通州城在趙廣慶時代,還頗有些混亂,但是此後徐從陽親自坐鎮,在籌備西北錢糧運轉的空隙,對通州城的各項設施以及民心也都進行了改善,當時時局緊張,徐從陽倒也是一度下令加固通州城的防守,城牆也都進行了一定的加固。

    等到徐從陽離開之後,衛天青亦曾坐鎮一段時間,蕭規曹隨,按照徐從陽的部署,對通州城繼續進行了改善。

    此時通州城各門緊閉,徐慶頒下了命令,從城中抽調壯丁,更是承諾擊退西北軍之後,將會按照人頭給予賞賜,通州城倒也不乏世家大戶,卻是將自己的護院家僕派上了城頭,這固然是因為徐慶承諾的賞賜,但是最主要的緣由,卻是因為城中的士紳大戶心裡清楚,如果被西北軍攻破通州城,他們放手搶掠,首先遭殃的就是自己這些豪門大戶。

    分散在通州各處的採礦場已經是顧不上,也來不及將所有分佈在外的人都撤回來,胡鑫只能將手頭上現有的兵力分派到各門,西北軍打西邊兒來,西門自然是防守的重點,在此部署的通州州軍兵力過半,上到城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雖然尚不見西北軍的蹤跡,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危險正在逼近。

    正午時分,陽光灑射大地,城頭的守軍終於瞧見,西方的地平線,出現了黑壓壓的影子,最先出現的是一隊步兵,排成兩隊,如同兩道人牆一般,正往通州城方向緩緩而來,這些步兵都是穿著秦軍甲冑,卻是程易實手下那些投降的兵士。

    在步兵後面不遠,則是一列列騎兵隊伍,陣容齊整,緩慢推進。

    西北軍螞蟻般蔓延過來,處在軍陣之中的楚歡氣定神閒,向遠處的通州城望了過去,對於這座城池,楚歡並不陌生,甚至是十分熟悉,他目光敏銳,已經看到通州守軍湧在城頭之上,伏低了身子,一排排,一列列地嚴陣以待。

    所有人均是躲在城垛之後,死死盯著撲面而來的西北軍,生死搏殺,一觸即發。

    長矛短刀泛著令人心寒的光芒,星星點點,整個通州城,弓搭箭、弩繃弦,已經如同刺蝟一般,豎起了全身的硬刺,坐等著西北軍的到來。

    城頭之上,胡鑫握緊了拳頭,雖然他對守住城池頗有信心,而且通州已經商議好了對策,但是看到來勢洶洶陣容齊整的西北軍,心下卻還是有些忐忑。

    徐慶趴在城垛後面,望著緩緩逼近過來的西北軍,雖然西北軍力並不算龐大,但是看在徐慶眼中,卻心下卻還是有些發寒,臉色微顯蒼白,扭頭看著胡鑫,低聲問道:「胡千戶,守住通州,可全靠你了。」

    胡鑫一拱手,「大人放心,你看他們,果真沒有攻城武器,難道就憑這些騎兵,能衝破城門?」

    徐慶點點頭,卻見胡鑫臉一沉,忙問道:「胡千戶,出了何事?」

    「大人,他們......他們停下了。」胡鑫皺起眉頭,「您看看.....!」

    徐慶探頭從城垛望過去,只見到西北軍果真停下了步伐,距離城池不到數里之外,包括作為先頭部隊的秦軍俘虜,也都已經停下了步子。

    「胡千戶,他們這是葫蘆裡賣什麼藥?」徐慶皺眉道。

    胡鑫搖搖頭,卻是道:「不管他們耍什麼花樣,咱們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人放心......!」卻是向其他地方望過去,蒼茫大地之上,卻也並無見到其他軍隊,信心頓時又增添了幾分。

    忽聽得有人叫道:「千戶大人,他們有動靜.....!」

    胡鑫一隻手立刻按住刀柄,抬眼望去,卻見到從西北軍陣之中,飛馳出一隊人馬,不過六七騎之眾,城頭少量的弓箭手已經張弓搭箭,對準了來騎,胡鑫只覺得有些古怪,抬手道:「沒本千戶之令,都不要輕舉妄動。」

    來騎飛馳到城下,只見數名騎兵簇擁著一名騎兵將領,那將領黑盔黑甲,手持長槍,到得城下停住,徐慶看得清楚,顯出疑惑之色,胡馨低聲道:「大人,恐怕是要來勸降了。」

    「哦!」徐慶一怔,卻聽得城下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本將乃西北許邵,求見通州知州徐慶徐大人!」

    「大人,是找您。」胡馨低聲道:「是否要與他們對話?」

    徐慶正要擺手,忽地想到什麼,卻是起身來,整了整衣衫,站在城垛邊上,高聲道:「本官就是徐慶,不知有何貴幹?」

    許邵笑道:「徐大人,你是個聰明人,我西北大軍兵臨城下,你應該知道我們想做什麼,兩軍交戰廝殺,難免生靈塗炭,將士傷亡慘重,我們楚督仁善寬厚,不想讓兩軍將士白白死傷,所以特意向徐大人建議,不如開城投降,以和為貴。」

    「開城投降?」徐慶冷笑道:「真是笑話。聖上對楚歡隆恩浩蕩,此人卻狼子野心,忘恩負義,對朝廷的厚恩置若罔聞,不思報效朝廷,卻在西北謀反,他若是知道悔改,朝廷或許還能從輕發落,若是一意孤行,必將萬劫不復。」

    許邵哈哈笑道:「徐大人果然是伶牙俐齒,只是徐大人怎地不想想,朝廷封鎖西谷關,視西北百萬百姓為草芥,不顧他們的死活,如此朝廷,又豈能得人心?楚督在西北兢兢業業,一心為民,如果不是朝廷昏聵,楚督又如何會憤然而起?如今我西北大軍兵臨城下,通州城兵力薄弱,若是抵抗,無疑是螳臂當車,徐大人,你為官一任,乃是通州百姓的父母官,難不成竟如此不識時務,陷通州百姓於水火之中?」

    徐慶正要破口大罵,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罵出聲來。

    見徐慶不說話,許邵又高聲道:「徐大人,楚督知道,你是讀書人,腦中是忠孝節義,如果就這般開城投降,難免一時想不開。不過楚督也說了,你既然是通州知州,就不能像一般的讀書人那樣腐儒不堪,既然身在其位,就該以大局為重,楚督仁義,給你半天時間考慮,到了晚上,如果還不能給個準確的答覆,我西北虎狼之勢,便將輕易破城。」拱了拱手,也不多言,調轉馬頭,率隊而去。

    徐慶看著許邵離去的背影,目光閃動,胡鑫卻是冷冷一笑,低聲道:「大人,他們如此慷慨,竟然給咱們半天時間考慮,這中間恐怕有詐。」

    徐慶拉著胡鑫的手,走到一旁,低聲道:「胡千戶的意思是?」

    「大人難道不覺得奇怪?」胡鑫低聲道:「楚歡只派了騎兵前來,可是連一架雲梯也瞧不見,他這真的想要攻城?」

    徐慶道:「千戶是說,楚歡另有圖謀?」

    胡鑫冷笑道:「大人,依末將之見,楚歡這是虛張聲勢。他故意派出數千騎兵過來,或許就是因為他知道咱們通州防守薄弱,所以才故作聲勢,想要咱們開城投降,畢竟在他看來,兵力懸殊,咱們未必會抵抗......這支兵馬,便是他拿來勸降的工具而已......!」

    「哦?」徐慶微微頷首道:「本官也覺得古怪。楚歡在西北先後擊敗朱淩岳和肖煥章,如此人物,當然不是泛泛之輩,他若真是要攻城,不可能只派騎兵過來......!」

    「所以末將以為,他給咱們半天時間,一來是心存僥倖,以為咱們可能會開城投降,另一個緣由,只怕是在拖時間。」胡鑫目光閃爍,「末將以為,楚歡的輜重隊伍,很可能還在後面,騎兵隊伍速度太快,輜重隊伍難以跟上,可是他們又擔心我們知道西谷關陷落的消息後,總督大人會增強通州防禦,所以為了爭取時間,這才派出騎兵率先兵臨城下,其目的不過是讓我們不戰而降。」

    徐慶雙眉舒展開來,拍手道:「不錯不錯,胡千戶,你真是一語中的,本官亦是覺得,他們拿下西谷關之前,或許並沒有想過繼而對我通州用兵,所以攻城部隊並沒有做好準備。只是他們順利拿下關隘之後,便視我們通州為眼中釘肉中刺,奈何西北道路難行,輜重部隊速度又慢,若是等著攻城部隊攻到城下,其他各處的兵馬早已經抵達通州,到時候他們根本無法攻打。所以才想到這一手,想要嚇唬我們,讓我們不戰而降。」

    「他們的攻城部隊到了,總督大人這邊也早已經在通州部署重兵,只要死守城池,他們根本成不了多久。」胡鑫冷笑道:「所以今次他們才會虛張聲勢,甚至還要給咱們半日時間,否則他們若真有能耐,為何還要拖時間?」

    徐慶嘿嘿笑道:「他們不知,他們固然要拖時間,咱們可也要拖時間等候援兵......!」眼珠子轉了轉,低聲道:「胡千戶,本官有一個法子,將計就計,你看如何?」

    胡鑫忙道:「請大人示下!」

    徐慶湊近胡鑫耳邊,低語幾句,胡鑫眉角舒展開,笑道:「大人果然高明,如此一來,咱們就更有把握了,此計甚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3 09:41
第一七七六章 投誠

  西北軍信守承諾,直到天黑下來,都不曾對通州城發起攻擊,反倒是全軍原地待命,距離城池不過數里之遙,在軍陣之中,搭起了幾頂帳篷,駐地以北不到十里地,有一處天然大湖,軍中兵士都攜帶有乾糧卻是派人往湖裡取水飲用。
  
  楚歡此時便在帳篷之內,面前擺放著一張秦國的地勢圖,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許邵進來的時候,楚歡還在皺眉沉思,直到許邵端上一杯水,楚歡這才回過神,接過水杯,問道:「將士們如何?」
  
  「都在用晚餐。」許邵道:「楚督,天已經黑下來,通州城那邊還沒有任何動靜,咱們接下來準備怎麼做?可要派人攻城?」
  
  楚歡搖頭道:「雖然是降兵做先鋒,不過他們既然投降,不到萬不得已,也不用讓他們白白送死。咱們手中連一架雲梯也沒有,此時攻城,只是白白送死......。」
  
  「如果徐慶他們置之不理,又該如何?」許劭道:「是否就一直等下去?」
  
  楚歡笑道:「不必心急,就算他們真的沉住氣,咱們就該比他們更沉住氣,目下主動權在咱們手中,不在他們手中......許邵,你說徐慶是否已經派人將求援信送出去?」
  
  許邵道:「咱們故意晚來半天,就是讓他們有時間將求援信送出去.....楚督,徐慶定然知道以通州現有的兵力,只要我們真的強攻,他們肯定是守不住,派人求援,那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楚歡微微頷首,便在此時,忽聽帳外有人稟道:「總督大人,有人求見!」
  
  楚歡眼角一跳,許邵已經問道:「是何人?」
  
  「沒有說,只說事關機密,一切要等見到總督大人才可以說。」
  
  楚歡已經道:「讓他進來!」
  
  片刻之後,帳門掀開,一人身披黑色大氅,帶著一頂斗篷,進入到賬內,許邵盯住那人,楚歡也是上下打量一番,才問道:「是你要見本督?」
  
  「正是。」來人拱手行禮道:「徐海見過楚督。」
  
  楚歡淡淡笑道:「徐海?本督並無聽過這名字,你是從城裡來的?」
  
  那人一怔,隨即笑道:「楚督英明,徐海乃是奉了兄長之命,特來密見總督大人。」
  
  「兄長?」楚歡摸著下巴道:「令兄是?」
  
  「家兄正是通州知州徐慶。」那人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家兄不好親自前來,所以特命在下帶他前來拜見楚督。」
  
  楚歡冷笑道:「你是徐慶的兄弟?好得很,徐慶冥頑不靈,他既然想要通州城血流成河,本督就成全他。本督說過,給他半天的時間,到現在也沒有給本督答覆。」
  
  「楚督息怒。」徐海忙道:「在下前來,正是奉了家兄之命,給楚督答覆。」
  
  許邵冷冷道:「徐大人今日在城頭之上真是好威風,看他樣子,是想抵抗到底,楚督喜歡這樣的人,可是我西北大軍兵臨城下,只能一獵於此。」
  
  徐海擺手道:「誤會了,誤會了。」拱了拱手,正色道:「楚督,其實貴軍抵達城下,家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只是當時情況不便,所以才不好正面作答。」
  
  「哦?」
  
  徐海嘆道:「楚督比我們更清楚,秦國已經是分崩離析,半壁江山淪陷,連京城都已經失陷,這樣的秦國,已經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更何況秦國殘暴,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家兄私下裡對我說過,他出仕為官,就是為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看到百姓如今的慘狀,真是心如刀割。」
  
  楚歡淡淡道:「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助紂為虐,聽從秦國的命令?」
  
  「這也是無奈。」徐海苦笑道:「家兄手中無兵無權,又能如何?」頓了頓,目中顯出希冀之色,道:「楚督,家兄派在下過來,便是告訴楚督,楚督在西北施行仁政,乃是為民做主的好官,家兄對楚督十分欽佩,也願意開城投降,棄暗投明。」
  
  許邵笑道:「果真如此?」
  
  「千真萬確。」徐海正色道:「其實今日貴軍兵臨城下,家兄恨不得就要大開城門,迎楚督入城,只是......!」皺起眉頭,臉上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只是什麼?」
  
  徐海猶豫了一下,才道:「只是通州千戶胡鑫,此人頑固不化,不識大局,通州雖然兵力薄弱,但是兵權卻控制在他手中,家兄.....家兄自然不想兩軍廝殺,血流成河,可是.....可是胡鑫一意孤行,非要死守通州,家兄......家兄也是焦急萬分。」
  
  楚歡和許邵對視一眼,才緩緩道:「你的意思是說,徐大人想要歸順本督,但是忌憚胡鑫,不敢輕舉妄動?」
  
  「正是如此。」徐海點頭道:「所以家兄才心裡著急。」
  
  許邵在旁冷笑道:「你這般說,豈不是廢話,徐慶想要歸順,卻又不能打開城門,豈不是還要我軍攻城?」轉身向楚歡道:「楚督,末將願親帥大軍,立刻攻城!」
  
  不等楚歡說話,徐海已經叫道:「且慢,楚督,請聽在下細言。」
  
  「哦?」楚歡淡淡道:「徐海,在本督眼中,徐慶要歸順本督,若是沒有拿出實際行動,不過是空口白牙而已,本督自然不能相信。」
  
  徐海忙道:「楚督誤會了,家兄已經有了計畫,所以才派在下秘密前來。」
  
  「計畫?」
  
  徐海左右瞧了瞧,楚歡已經道:「你有話儘管說,真要是機密事情,不會外傳。」
  
  徐海這才道:「楚督,開城歸順的最大麻煩,只是胡鑫而已,只要除掉胡鑫,通州城便完全由家兄做主,到時候家兄自然會打開城門,恭迎楚督。」
  
  「除掉胡鑫?」楚歡身體微微前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海往前湊近兩步,才輕聲道:「胡鑫知州為虐,家兄已經秘密聯絡了幾位官員,準備除掉胡鑫,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所以這才派在下前來,懇請楚督能夠通融兩日。」
  
  楚歡皺眉道:「你們想除掉胡鑫,然後再開城投降?你們準備怎麼做?」
  
  徐海輕聲道:「家兄準備設一場鴻門宴,讓胡鑫赴宴,到時候趁機除掉......!」
  
  「即是如此,又何須耽擱?」楚歡淡淡道:「為何不立刻動手,還要拖延時間?」
  
  徐海忙道:「楚督有所不知,如今貴軍兵臨城下,全城戒備,胡鑫親自坐鎮城頭,如此緊張時刻,家兄若是此時便即設宴,實在反常,胡鑫定起疑心,到時候不但無法除掉胡鑫,只怕家兄也要遭難,如此一來,通州城更是要頑抗到底了。」
  
  楚歡「哦」了一聲,徐海才繼續道:「可是三天之後,正是家母的壽誕,按照以前的規矩,都是要大辦酒宴,今次不同往常,但是粗茶薄酒,還是要備上一桌,以此為名義,讓胡鑫赴宴,胡鑫必然不會懷疑,到時候自可將之除掉,如此一來,通州城便可以立刻打開城門,迎候楚督入城。」
  
  楚歡哈哈笑起來,徐海被楚歡笑的身上有些發毛,便見楚歡笑聲忽然停下,冷聲道:「徐海,你們這等彫蟲小技,也要在本督面前賣弄?你們要拖延三日,可是故意拖延時間,等待援兵?」
  
  徐海臉色微變,已經跪倒在地,正色道:「在下臨來之時,家兄就已經猜到,如此計畫,楚督可能懷疑我們是故意拖時間.....!」仰起脖子,大聲道:「我們兄弟是真心實意想要歸順楚督,輔助楚督安定天下,拯救黎民,如果楚歡不信任,現在便可一刀斬了在下的脖子。」長嘆道:「家兄說楚督治理西北,井井有條,乃是非凡之輩,必然明察秋毫,我們兄弟真心投靠,楚督若是不信,斬殺在下,在下也不會怪楚督,只怪自己有眼無珠而已.....!」
  
  楚歡冷哼一聲,徐海卻已經閉上眼睛,道:「楚督,既然懷疑在下,多說無疑,立刻動手吧。」
  
  一陣沉寂之後,楚歡終於問道:「你們當真是真心投靠?」
  
  徐海睜開眼睛,拱手道:「楚督,秦國已經是江河日下,憑心而言,如此帝國,已經是回天無力,就算不是為了天下百姓,只是為了我徐家的前程,我徐家也不能被秦國綁住,為它陪葬。此番計畫,一旦成功,楚督便可不費一兵一卒,輕取通州,而且兩軍將士也不必白白流血。」頓了頓,又道:「楚督,家兄確實在胡鑫的逼迫下,派人求援,而且往雲山和梁州都派有快馬,可是就算日夜兼程馬不停蹄,速度再快,無論雲山還是梁州,至少也要整整一天的時間才能將消息送達,援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內便即抵達,等到他們趕到之時,楚督的兵馬已經入城,他們無可奈何之下,只能狼狽撤走......!」
  
  許邵在旁道:「楚督,三天時間,實在太長,萬一有詐,可就白白耽擱了三天.....!」
  
  楚歡微一沉吟,終於道:「徐大人既然真心投誠,本督便相信他一次,只盼他不要辜負本督的祈盼,如果到時候不能開城,本督不但要攻下通州城,而且還要將你們徐氏一族滿門抄斬,徐海,你可聽清楚了?」
  
  徐海肅然道:「在下明白,徐家也絕不會辜負楚督。」
  
  楚歡起身來,道:「即是如此,本督就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要麼開城投降,要麼兵戎相見,別無他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3 09:43
第一七七七章 援兵

  梁州位於通州南部,處在通州與金陵道瓊州之間,梁州城以南不到三十里地,便是十七里溝,地勢極低,形成一道深溝,綿延不過十幾里地,卻是西山軍重兵防衛之處。
  
  實際上樑州與瓊州之間,並無險峻屏障,往來極為方便,十七里溝往南不過十幾里地,便是瓊州境內,瓊州境內有一條弧形的河流,稱為瓊河,自西向東延伸,隨即折而向南,一直延伸到瓊州城,其支流遍及數道之地,蔓延西南地區,最為重要的是與饒水相連,饒水直通京城洛安,而金陵倉便沿河而建,距離十七里溝不到五十里地,在帝國四大糧倉之中,金陵倉首屈一指。
  
  這裡地處丘陵,形勢險要,土層堅硬,又有水路之便,可通京城,當初選擇此處設倉,便是因為此處地處水運大動脈的軸心,而且順著水路,不到十日時間,便可將糧食迅速送入到京城,滿足京城所需,而金陵倉兩面環水,西邊倚著涂山,可說是極其險峻。
  
  帝國西南部的糧食,都會囤積在此處,倉城周圍有二十餘里,共有三千窖,每窖可藏糧八千擔,總容量可達數千萬擔,是名副其實的帝國第一糧倉,其容量之巨,便是東北吉平和北方陳揚兩倉加起來也無法比擬。
  
  雖說金陵倉自立國之後,從無儲滿糧食,但是鼎盛之時,此處存糧卻也是高達上千萬擔,便是如今,存量卻也高達數百萬石。
  
  帝國四大糧倉,其他三大糧倉幾乎空竭,作為帝國最為重要的儲備,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卻是不會輕易調動金陵倉的糧食。
  
  金陵倉素來都是佈防精兵強將,嚴加守衛,太子監國,帝都危在旦夕,下令從金陵倉調糧,金陵總督袁不疑卻突然發難,舉旗造反,自立為王,金陵倉便被佔為己有,此後袁不疑被殺,徐昶佔據金陵倉,金陵三大反王,徐昶佔據金陵最為富庶的中北部地區,又坐擁金陵倉,可說是西南最為強大的勢力之一。
  
  手握寶藏,窺伺的人不在少數,而徐昶自然也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在金陵倉布下了重兵,而且以此為根基,招兵買馬,隊伍迅速擴張,短短時間,手底下已經是擁兵四五萬人,雖然大都是臨時招募的兵勇,可是手握四五萬兵力,卻也是一般勢力難以企及。
  
  徐昶實力急速膨脹,不但是讓金陵其他兩位反王如芒在背,便是西山喬明堂,也是心中忌憚,在梁州布下重兵,提防徐昶趁勢北上。
  
  衛天青是喬明堂麾下第一悍將,喬明堂自己坐鎮雲山,坐鎮梁州人選,自然是衛天青莫屬。
  
  衛天青心知徐昶擁有金陵倉,得天獨厚,其勢力將會迅速膨脹,有心想要打下金陵倉,斬斷徐昶的根基,可是西山財力有限,雖然趁著亂局,喬明堂也是招兵買馬,西山軍也擴充了軍力,實力卻是難以比及財大氣粗的徐昶。
  
  既不能攻,衛天青就只能以防守為主,不但加固梁州城防,而且在十七里溝一帶修築防禦工事,以應對南邊的威脅。
  
  好在徐昶目下的攻略中心,放在了金陵,金陵地廣人多,十分富庶,一道三分,其他兩大反王心知徐昶實力強大,所以結成聯盟,成犄角之勢對徐昶形成威脅,而徐昶若是不能除掉這兩大反王,自也是如芒在背,不敢輕易北進。
  
  此種形勢下,徐昶與西山卻是為了各自利益,兵馬韁持之下,私底下卻是進行貿易,徐昶手中有錢有糧,而西山擁有冶煉兵器裝備的礦產,雙方私下裡倒是貿易的熱火朝天,各取所需,衛天青雖然知道如此一來,等如是壯大了徐昶,養虎為患,可是喬明堂對這一貿易很感興趣,衛天青幾次諫言無效,也只能作罷。
  
  雙方的貿易,往來隊伍實際上就是從十七里溝一帶穿梭,這是重點防區,雖然雙方因為貿易看上去關係融洽,但是衛天青卻是對往來的隊伍嚴加盤查,而且頒布了軍令,來往商隊的人馬,不可超過兩百人,以防徐昶別有圖謀。
  
  徐昶雖然是突然躥起的地方勢力,但是能夠在金陵的權勢之爭中異軍突起,便是衛天青也知道此人必有過人之處,不敢小覷。
  
  他在梁州苦練兵馬,雖然以防守為當前戰略,可是卻也沒有放棄奪下金陵倉的心思,倒是盼著金陵三王互相廝殺,找尋機會,趁機奪取金陵倉。
  
  他目光盯著金陵倉,實在料不到後院起火,從通州飛馬前來求援的信使見到衛天青時,衛天青尚在十七里溝監督修建防禦工事,看過信使呈上的書信,神色大變,皺眉道:「這是徐大人親自書寫?西北軍當真已經兵臨城下?」
  
  「衛統制,千真萬確。」信使焦急道:「西北軍奪取了西谷關,而且擊潰了從西谷關退下來的數千兵馬,兵鋒直指通州......!」
  
  衛天青握著信函,站在土坡之上,神情凝重。
  
  楚歡在西北擴張實力,衛天青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西谷關封鎖之時,衛天青便知道西北將會遇到極大的麻煩,他亦曾找尋過喬明堂,希望喬明堂能夠向太子諫言,打開關隘,畢竟關隘一旦封鎖,雖然嚴重打擊楚歡的實力擴充,卻也會讓西北陷入更為嚴重的飢荒之中,他甚至預料到一旦關隘長期封鎖,西北必將會出現大片的餓殍。
  
  對於楚歡,衛天青的心情十分複雜,得知楚歡在西北施行均田令,擊敗朱淩岳和肖煥章,衛天青心中甚至有過一絲興奮,他甚至想過,楚歡繼續效忠於秦國,與喬明堂一起盡忠太子,如此一來,秦國收復河山,指日可待。
  
  可是他卻又知道,楚歡當年入京,喬明堂一度希望楚歡也能成為太子黨的一員,可是事與願違,楚歡不但沒有與太子黨走在一起,反倒是一度成為齊王黨的核心人物,而齊王黨取代漢王當之後,就成了太子黨最大的敵人,兩黨相爭,楚歡也一度處在風口浪尖之上。
  
  衛天青視楚歡為兄弟,可是有時候他卻覺得形勢的發展,讓兩人越走越遠。
  
  太子監國之後,對齊王黨趕盡殺絕,衛天青心裡當時就清楚,如此情況下,楚歡不可能投靠太子,他甚至早就隱隱感覺到,在西北勢力迅速膨脹起來的楚歡,不但不可能如自己所願成為太子的助力,甚至有一天反倒成為威脅太子的最大勁敵。
  
  他雖然與楚歡相處時間不算長,卻是頗為瞭解楚歡的性情,當太子下令封鎖西谷關之時,衛天青便知道再無退路,若說此前還有極為渺茫的一絲希望勸說楚歡為國盡忠,那麼關隘一封,也就等若徹底地斷了楚歡的心,他其實也早就感覺到,如果西谷關哪一天被西北人奪到手中,秦國將會迎來一頭狂怒的西北蒼狼。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統制大人......!」信使叫喚兩聲,終是將衛天青從思緒之中喚過來,衛天青皺眉道:「西北軍有多少兵馬?」
  
  信使一怔,道:「應該......應該不下萬人......!」
  
  「萬人?」衛天青皺眉道:「應該?到底多少人,他們是否已經攻打通州城?」見信使目光閃爍,厲聲道:「如實說來。」
  
  信使喘著氣道:「統制大人,小的......小的快馬加鞭,一路上沒有絲毫耽擱,是昨天清晨時候,奉知州大人吩咐前來求援。小的離開的時候,西北軍便要抵達城下,數千兵馬,被他們輕易擊潰,是小的.....小的估計他們有上萬人......!」
  
  衛天青冷聲道:「你好大的膽子,既不知實情,安敢在此胡言亂語?」
  
  旁邊一名郎將湊近過來,低聲道:「統制大人,通州位置極其重要,如果真被西北軍拿下了通州,就將咱們與雲山的道路切斷,錢糧便難以運輸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衛天青微微頷首,問道:「通州城內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臨來之時,徐大人讓小的轉告統制大人,城中糧草充足,他們會堅守到底,不過西北軍兵強馬壯,他們不知道能撐多久。」信使焦急道:「只是徐大人說過,他們會堅持到底,等候統制大人的援兵抵達......!」
  
  郎將雙眉鎖成一線,擔憂道:「大人,通州防守兵力薄弱,楚歡既然有心要攻下通州城,兵馬應該不在少數,就算城中守軍苦苦支撐,末將以為也不會撐得太久。」看了那信使一眼,問道:「你說你昨天出發的時候,西北軍快要抵達城下?」
  
  信使忙道:「正是。」
  
  「如此說來,不出意外的話,西北軍此時應該已經攻城。」郎將雙手握拳,「如果被他們拿下通州城,咱們再想奪回來,恐怕不容易。大人,救兵如救火,咱們必須在通州陷落之間,立刻馳援,不能耽擱。」
  
  衛天青也知道形勢嚴峻,猶豫片刻,才道:「此次出兵救援,兵力不可少,否則不但解不了通州之圍,反倒有可能被西北軍吃掉......!」
  
  「大人,咱們手裡有馬步軍一萬八千人,總督大人那頭,也必定會調兵救援,兩路援兵,定可擊退西北軍。」郎將道:「大人若信得過末將,末將率領八千人前往馳援,大人坐鎮梁州。」
  
  「八千人不夠。」衛天青搖頭道:「既然出兵,便要全力將西北軍擊退,你說的不錯,西北軍既然來犯,兵力自然不少.....咱們這邊,至少要抽調上萬人馬,才有可能與西北軍一搏......!」想了一下,才道:「只是如果從這裡抽調兵力太多,徐昶會不會趁勢襲取梁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5 10:02
第一七七八章 蹊蹺

  郎將輕聲道:「大人是擔心徐昶會趁機襲取梁州?」

  衛天青微微頷首,不無擔憂道:「徐昶此人,兩面三刀,心狠手辣,我擔心咱們向通州派援,徐昶一旦得到消息,很有可能會趁機殺過來!」一手按著刀柄,神情凝重:「如果是那樣,咱們可就麻煩了。」

  郎將想了一下,搖頭道:「大人,依末將之見,通州之圍,不可不救,而徐昶雖然有趁機襲取梁州的可能,但是可能性比較低,以十成而算,他襲取梁州的可能性連三成都不到。」

  「哦?」

  「大人你想,徐昶現在最麻煩的對手,是其他兩位反王,偽德王張韶、偽成王齊同栓聯手對付徐昶,徐昶除了在金陵倉留守重兵,其主力部隊都調集到南方,正與那兩名偽王一決雌雄,且不說他在消滅其他兩路反王之前不會輕易北進,就算他真的有此野心,只要我們固守梁州城,以他在金陵倉的萬把兵力,想要攻破梁州,並不容易。」郎將道:「末將以為,徐昶絕對不想讓自己陷入兩面受敵的境地,如今我們和他在面上也算是相安無事,如果他要與我們撕破臉,趁機襲取梁州,等我們擊退西北軍,徐昶一定會想到我們會傾盡全力奪取梁州,到了那個時候,他便是首尾難顧了。」

  衛天青略一沉吟,道:「有理。」盯著郎將道:「薛舉,此次救援通州,我親自率軍前往,我給你留五千人馬,你可分出一部分兵力扼守十七里溝,主力留守梁州,即使徐昶攻過來,你只要撐上十天,我這邊必然會領兵而返。」

  郎將薛舉還要說話,衛天青擺手道:「並非我不信任你,只是此次的對手是楚歡,我對楚歡頗為熟悉,由我親自領兵,把握會大一些。」

  薛舉拱手道:「卑職明白。」

  救兵如救火,衛天青並沒有絲毫的耽擱,立刻返回梁州城,集結兵馬,好在梁州駐軍一直處於備戰狀態,效率極高,調集了一萬三千馬步軍,立刻向通州開赴。

  自通州而來的信使,騎著良駒,馬不停蹄,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才將求援信送達,而衛天青的兵馬,當然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趕到。

  衛天青麾下的西山軍,主力自然是步軍,一萬三千人馬,騎兵不到千人,這已經是西山騎兵半數兵力。

  徐昶在金陵倉駐有上萬精兵,可守可攻,衛天青自然是嚴加防備,此次出兵,自然沒有大張旗鼓,能夠讓徐昶晚一日知道消息,對西山自然是多一分安全。

  上萬兵馬十分低調地從梁州城出發,向北直往通州撲過去。

  衛天青出兵之時,通州城內,徐慶正暗自得意。

  徐慶很清楚,如果以通州城現在的防守力量,如果楚歡當真鐵了心要對通州發起攻擊,通州只怕撐不了幾日,在援軍抵達之前,便會陷落。

  無論是梁州還是雲山,等到求援信送達,再派出援兵增援,最快也是四五日之後的事情,如果西北軍對通州發起強攻,徐慶並無自信能夠守上四五日。

  通州城雖然修建的年頭很久,但是在最早修建之時,實際上只是作為一個囤積據點而存在,畢竟這裡地處交通要道,而且是戰略要地,修建據點也是理所當然,此後連續擴建,才建成了如今的通州城,他與那些古城名城並不相同,雲山府城最初的修建,從一開始便是要修一座城,起點不同,其後發展的規模自然也不同。

  在通州地面,通州城作為核心,自然不是其他縣城可以相比,但是比及遍佈各地的堅固城池,通州城只能算是一座規模十分普通的城池,城牆遠不及雲山府城高大堅固,其防禦力甚至及不上樑州城。

  正因如此,雖然城內糧草充足,可是徐慶卻並沒有太強的信心,雖然城下幾乎都是西北騎兵,並無攻城武器,可是附近並不缺乏林木,西北軍如果鐵了心要攻城,在附近強徵工匠,砍伐樹木,雖不能在短時間內造出複雜的攻城武器,可是雲梯撞木一類的簡易武器卻還是能夠建造出來。

  只是現在徐慶一顆心卻是放了下去。

  當徐海返回城中,告之徐慶楚歡已經答應條件,推遲三天才會發起進攻,徐慶正與胡鑫在一起,聞言俱都是大喜。

  胡鑫拍手笑道:「大人智謀無雙,如此一來,就給咱們騰出三天的時間來,三天之後,楚歡如果發現情況不對,再要發起攻擊,咱們只要撐上一兩天,援兵就已經抵達。」得意一笑,道:「守住五天時間末將雖然沒有把握,可是要死守兩天,那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徐慶笑道:「所謂驕兵必敗,楚歡打下了西谷關,擊敗達奚彰,便當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以為誰都怕他。」撫鬚笑道:「他還當真以為本官怕了他,想要歸降,胡千戶,這楚歡雖然了得,可畢竟還是年輕,年輕人意氣風發的時候,便太過自以為是了!」

  徐海道:「他倒是也懷疑過!」

  徐慶笑道:「本官早就料到他會懷疑,徐海,你辦的很好。」向胡鑫道:「胡千戶,城中壯丁招募了多少人?」

  胡鑫道:「已經有三千人,末將已經分派到各城頭,大人,末將懇請大人這幾天讓這些人吃飽肚皮,三天之後,援兵抵達之前,咱們難免要與西北軍一場廝殺,廝殺之前,定要讓城中的官兵有高昂的士氣。」

  「說的是。」徐慶道:「準備運往西谷關的那三千石糧食,既然連達奚彰都沒了蹤跡,大敵當前,大可以調用出來。」向徐海道:「徐海,此事你去辦,從庫裡調出糧食來,那批糧食,就交給胡千戶調用。」

  胡鑫忙道:「大人,不必如此,如今守城之人,連上壯丁,也不過四千多人,就算是撐上十天,那也不過幾百石而已!」

  「胡千戶,你放心,將士們死守城池,定會讓他們吃飽喝足。」徐慶笑道:「咱們現在別的沒有,糧食不缺,西北軍和咱們一比!」說到這裡,忽然停止,似乎想到什麼,徐海和胡鑫對視一眼,隨即輕聲問道:「大人,怎麼了?」

  徐慶卻是看著徐海,問道:「徐海,你到他們營地的時候,可瞧見糧食?」

  徐海回憶一下,搖頭道:「並無瞧見他們有囤積糧食的地方!」

  胡鑫已經道:「大人,他們是騎兵先行,想要先聲奪人,必然不會帶多少糧食,糧隊應該還在後面!」

  徐海已經道:「小弟臨去之前,兄長交待過,要注意查看他們的動向,小弟到得他們營地的時候,正好瞧見他們正在吃東西。」

  「胡千戶!」徐慶轉視胡鑫,低聲問道:「如果你是楚歡,徐海到了你營裡,讓你延遲三天攻城,你會怎樣想?」

  胡鑫道:「大人,換作是末將,末將也會覺得其中有詐不會輕易相信,而且也會懷疑大人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援兵。」笑道:「不過正如大人所言,楚歡年輕氣盛,意氣風發,自以為大人真的怕他,會殺死末將投降獻城,等待三天,便可以不攻自破,楚歡自然是願意一試。」

  「胡千戶,楚歡既然對通州發起攻勢,他對我們西山道的兵馬部署,應該很清楚。」徐慶若有所思道:「他應該知道,通州只要堅持上四五日,援兵便可抵達。」

  胡鑫微微頷首,見徐慶臉色已經不似先前那般舒展,忍不住問道:「大人,你是否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徐慶看著徐海,問道:「楚歡可有詢問你關於援兵一類的事情?」

  「小弟為了取信於他,倒是告訴他,我們已經派出兩路求援信使。」徐海隱隱也覺得事情不對,「大哥,是不是是不是小弟做錯什麼了?」

  徐慶緩緩走到椅邊,坐了下去,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不對,一切都太順暢了!」雙眉猛地一驚,一拍大腿,「本官明白了!」

  「大人?」

  「如果我是楚歡,一定會將徐海扣下,挾為人質。」徐慶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可是他卻輕易放徐海歸來,那就說明他已經有恃無恐!」

  胡鑫和徐海顯然還沒有明白過來,互相對視一眼,徐海已經問道:「大哥,你是說,他同意延遲三日,另有居心?」

  「咱們在拖時間,他也在拖時間。」徐慶臉色已經微微泛白,「本官一直以為他拖延時間的目的,是等後面的援兵,可是現在看來,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便在此時,卻聽得外面傳來腳步聲,一人出現在門外,稟道:「啟稟大人,在其他各門之外,發現了西北軍的遊騎兵!」

  胡鑫皺起眉頭,徐慶卻已經哭喪著臉道:「不好,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大哥,到底如何?」徐海也是心中緊張,「你倒是說清楚啊。」

  「楚歡果然是狡詐多端。」徐慶跺腳道:「本官剛剛想起事情不對勁,他就已經先下手為強,你們可知道出現在城外的遊騎兵是作何之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5 10:03
第一七七九章 急行軍

  胡鑫畢竟也不是愚笨之輩,此時隱隱明白什麼,臉色微變,失聲道:「大人,難道......難道西北軍的目標,並不是我們?」
  
  徐慶苦笑道:「西谷關距離此處,不過三日路途,如果西北軍的目標是直取通州,即使騎兵先到,後面的步軍和輜重部隊也不會速度太慢,已經過了一天時間,後面的部隊此時應該已經上來。可是此刻不見他們後面援兵的蹤跡,只有這幾千起兵在城外紮營......!」
  
  徐海此時臉色更是有些泛白,在旁並不言語。
  
  「原來如此。」胡鑫終於明白過來,「楚歡關心我們是否派出求援信使,便是希望我們的援兵來救......他不擔心咱們求援,就只擔心咱們沒有派人出去。」皺眉道:「那楚歡為何裝模作樣,答應我們的條件,要拖延三天,而且還將徐海放回來?」
  
  「只因為他也要讓我們放鬆警惕。」徐慶道:「他希望我們全力守城,等待援兵,希望以此迷惑我們......城外的遊騎兵,當然不是為了查看地形,而是為了將我們堵死在城裡,他是擔心我們會再派人出城送信......!」
  
  「楚歡果然狡詐。」胡鑫握拳道:「他故意引兵城下,並不是想打下通州,而是想以此為誘餌,將咱們的援兵引誘過來.....!」
  
  徐慶神情凝重:「衛統制和總督大人對這邊的情況並不瞭解,我們派人求援,他們定以為楚歡的目標真的是通州......!」急道:「胡千戶,如果不出意外,咱們的信使此時應該已經將求援信送達,衛統制和總督大人也必定會發兵來援,你......你可否派人出城,飛馬報信,讓他們提防楚歡使詐。」
  
  胡鑫皺眉道:「大人,派人出城,不是難事,可是.....可是要想送信出去,絕非易事。楚歡既然想要引誘援兵,必定已經做好了周密的部署,如今四門都已經被他們盯死,城門處的一舉一動,定會在他們的監視之中。他們多是騎兵,一旦被發現,立時就能被他們追上。」
  
  「這可如何是好。」徐慶焦急萬分,急得直跺腳:「一旦援兵有失,且不說咱們罪責不小,到時候通州無援,根本不是西北軍的敵手......!」
  
  胡鑫想了一下,才道:「大人,或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試,卻不能十拿九穩。」
  
  「哦?」徐慶急道:「胡千戶快說。」
  
  胡鑫湊近徐慶耳邊,低語幾句,徐慶微微頷首,道:「當下也只能如此了。」低聲道:「胡千戶,此事便由你去安排。」
  
  胡鑫拱了拱手,這才退了下去。
  
  徐慶看上去頗有些疲憊,瞧了徐海一眼,見徐海臉色不好看,皺眉道:「你有話說?」
  
  徐海猶豫一下,才道:「大哥,你......你派小弟去見楚歡,是否並不確定小弟能夠回來?」
  
  「此時說這些做什麼?」徐慶道:「你不是安然無恙嗎?」
  
  徐海道:「如果不是楚歡有恃無恐,故意放我回來,一旦被他挾為人質,三日之後,你不能信守承諾,我這顆人頭,是否就要身首異處?」
  
  徐慶冷下臉來,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我雖只是堂兄弟,卻也是兄弟。」徐海有些惱怒道:「你既然明知此行兇險之極,我甚至一去不回,為何......為何還要派我去送死?」
  
  「你這是在向我問罪?」徐慶沉著臉:「且不說你現在還好好活著,就算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也是精忠為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能有今日,都是我一手提拔,不過是做了點小事,便如此不甘?」揮手道:「還不退下!」
  
  徐海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說話,轉身便走。
  
  無論是城內的守軍還是城外的西北軍,雙方都沒有任何大動作,只有西北軍派出的遊騎兵,在通州城四面神出鬼沒,城頭守兵時不時地瞧見三五匹快馬從城下飛馳而過,又偶爾瞥見城外的遠處,時不時地有一群遊騎兵如同鬼魅般時隱時現。
  
  西北軍已經在城外紮營,近百頂帳篷密密麻麻,天黑之後,篝火便已經點燃起來,無數篝火宛若點點星辰,散落在西北軍營地四處。
  
  城頭之上,胡鑫領著一群人悄無聲息出現,城外一片漆黑,胡鑫站在城垛邊上掃了片刻,這才回頭,微微點頭,從後面便即上來一人,此人一身黑衣黑褲,旁邊早有人上前在他的腰間繫上了繩子,胡鑫低聲向此人道:「出城之後,一定要小心謹慎,要盡快買到一匹馬,然後迅速去找衛統制,告訴衛統制,楚歡攻打通州城,很有可能是圍點打援,引誘援軍,衛統制有了準備,西北軍便不能得逞......!」
  
  「小的明白!」
  
  「事成之後,定有重賞。」胡鑫低聲道:「要小心西北軍的遊騎兵,他們在城外出沒,神出鬼沒,千萬不要被他們發現......!」
  
  此時繩子已經困在那人身上,那人拱了拱手,從城垛邊爬下,兵士們拉著繩子,小心翼翼將那人放了下去,這繩子極長,那人落地之後,自己解開繩子,很快就淹沒在黑暗之中。
  
  「千戶大人,已經派出了六個弟兄。」邊上有人輕聲道:「西北軍的注意力主要在城門,應該想不到咱們會從城牆放人下去。」
  
  胡鑫神色冷峻,雙手搭在城垛上,望著漆黑的城外,一臉凝重。
  
  這一夜,胡鑫便在城頭渡過,一夜連續巡查各處,疲憊之下,便靠在城頭的牆垛邊睡下,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聽到耳邊傳來焦急的聲音:「千戶大人......千戶大人......!」
  
  胡鑫驚醒過來,第一時間去抓自己的佩刀,睜開眼睛,卻見到兩名兵士正一臉驚恐地站在邊上,他先是一怔,隨即爬起身來,向城外望過去,清晨時分,空氣清新,城外一片死寂,身邊一人已經道:「大人,您......您去城門那邊瞧一瞧!」
  
  胡鑫皺眉道:「怎麼了?」
  
  兵士互相看了看,卻都是低下頭,不敢多說,胡鑫卻是快步順著城牆往城門那邊過去,片刻之後,到得城門處,便見到城頭上已經聚集了大群人,正在議論紛紛,胡鑫過來之時,眾兵士紛紛散開,已經有人指著城下道:「千戶大人,您看......!」
  
  胡鑫瞧過去,臉色已經沉下來。
  
  只見到距離城門不過數里之外,兩道人影清晰可見,前面人影一字排開,互信掃視一眼,便識出共有六人,而且雖然看的模糊,可是胡鑫卻還是一眼便即認出,那六人全身黑衣黑褲,正是自己昨夜派出的信使。
  
  看到六人竟然一個不少地出現在城下,胡鑫眼角抽搐,在那六人之後不遠,卻是十多名西北騎兵,眾騎兵看到城頭靜下來,卻都一言不發,調轉馬頭,拍馬離去。
  
  那六人面面相覷,卻是往城門這邊過來。
  
  清晨的空氣十分清新,可是胡鑫卻感覺自己呼吸急促,昨夜他派出這六人,從六個地方順著城牆秘密出城,可是卻被西北軍一個不漏地逮捕回來。
  
  毫無疑問,西北軍是完全將通州城控制在手中。
  
  「完了......!」胡鑫喃喃自語,「這次要出大事了......!」
  
  ......
  
  ......
  
  長槍如林,夜空點點星辰,卻不足以照亮兵馬的道路,衛天青自梁州出兵,一路之上,幾乎是毫不停歇,連續兩天行軍,在清晨時分,便可進入通州境內,進了通州境內之後,以當前的速度,一天一夜必然可以趕到通州城。
  
  衛天青只擔心在援兵抵達之前,通州城便已經被攻破。
  
  通州城的戰略位置,衛天青自然是一清二楚,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趕在城破之前,抵達通州城下。
  
  全軍上下都是寂然無聲,只是龐大的軍團,還是驚醒了林中的鳥兒,嘰嘰喳喳地飛起,盤旋不肯離去,烽煙已起,鳥兒也有些不安,它們看多了人類的廝殺,多少也知道,大地要被鮮紅的血液充斥,嬌嫩的青草也要被馬蹄踐踏,可轉瞬之間,卻又被屍骨灌溉,更加茁壯成長。
  
  眾兵士臉上少了出兵時的興奮,多了一絲疲憊。
  
  他們日夜行軍,兩天兩夜下來,已經是人困馬乏,這時候倒不想打仗,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就算沒有行軍帳篷,只要露天睡上一覺,那也已經是極大的享受,只可惜軍令如山,衛天青沒有下達停止的命令,全軍將士不但不敢停下,連速度也不敢慢下來。
  
  衛天青心急如焚,其實卻也在行軍之上創造了一個不小的奇蹟,自梁州出發,便是速度極快,通常情況下也要四天的時間,可是以現在的速度,三天必然可以趕到。
  
  「統制大人......!」一騎跟上來,乃是衛天青麾下一名衛將,看上去也有些疲憊,「前面就是柳子河,是否讓大家在河邊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衛天青微皺眉頭,衛將忙道:「大人,咱們是要去與西北軍廝殺,西北軍以逸待勞,咱們若是疲軍上陣,事倍功半......!」
  
  衛天青回頭看了一眼,見到麾下將士都有疲態,心知衛將所言不差,就這般疲憊行軍,即使有軍令,但是人畢竟是血肉之軀,速度只能是越來越慢,稍作歇息,讓全軍將士稍作歇息,保持體力卻也是當下必要之事。
  
  衛天青自然知道柳子河,柳子河其實只是一條支流小河,河水最深處也不過到腰間,大片地方都只是齊膝深,算不得什麼屏障,不過卻可以在柳子河補充飲水,畢竟天氣悶熱,連續行軍,飲水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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