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5 14:16
第一七六零章 謝罪

  黃凃此時怒極,雖然面對西北軍的長槍大刀,心中頗為畏懼,但是想到軒轅勝才竟是將自己當做傻瓜一般玩弄於鼓掌之中,一口氣實在是難以下嚥,冷笑道:「忠孝?你做出如此事情,還敢說這兩個字?」
  
  軒轅勝才抬頭望向天幕,旭日東昇,霞光萬丈,片刻之後,終是道:「我父親當年跟隨皇帝征討天下,戰死沙場,那時候我年紀尚幼,與慈母相依為命,亦曾向慈母立下誓言,定要出人頭地,不辜負當年父親的一腔熱血......!」
  
  達奚彰盯著軒轅勝才,道:「即是如此,就該效忠朝廷......!」
  
  「朝廷?」軒轅勝才眼睛泛紅,「那你可知曉,京城淪陷,慈母卻無人保護,被亂匪......!」他握刀的手青筋暴突,「家父為秦國、為軒轅家族戰死沙場,當初我遠赴西北,就曾囑託族人,要好好照顧家母......可是家人不遠千里從京城送信到西北,告知家母已經遇害......!」
  
  達奚彰此時終於變色。
  
  「為人子者,連自己的母親都保護不了,又如何立足於天地之間?」軒轅勝才悲痛道:「如果不是皇帝昏聵,殘暴不仁,又如何能讓天下百姓流離失所,又如何導致京城陷落,釀成如此大禍?連一個婦人都無法保護的帝國,老子又為何要向他效忠?」
  
  黃凃嘴唇動了動,卻是說不出話來。
  
  他自然知曉,亂民湧入京城,無數達官貴人都是慘死在亂民的屠刀之下,軒轅勝才的母親顯然也沒有逃過這場大難。
  
  誠如軒轅勝才所言,導致這場大難的直接原因雖然是難民入城,燒殺劫掠,但是歸根到底,卻正是帝國這些年來的暴-政,導致百姓流離失所,戰亂不斷,這才讓流民湧入到京城之內,製造了駭人聽聞的屠殺。
  
  達奚彰冷笑道:「軒轅勝才,既然深受帝國之恩,莫說母親,便是自己的性命獻於帝國,那也是理所當然,你僅因為母親受難,便反叛朝廷,當真以為自己大義凜然嗎?」
  
  軒轅勝才搖頭道:「老子沒有想過什麼大義凜然,老子只知道,這狗屁帝國已經沒有必要存在......!」刀鋒指向達奚彰,道:「達奚彰,事到如今,多說無益,你若是棄械投降,楚督或許還能放你一條生路,否則......!」
  
  達奚彰淡淡道:「軒轅勝才,你說的不錯,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左右瞧了瞧,只見到身邊的兵士俱都是血染戰甲,淡然一笑,道:「本將鎮守關隘近十年,與弟兄們親同手足,朝廷對本將信任有加,這才將關隘交付於我。此番我疏忽大意,不識人心,被你所騙,不但丟失了關隘,也讓眾多弟兄戰死......這都是本將之責......!」
  
  「將軍......!」何長慶雙眼泛紅,聲音哽咽。
  
  達奚彰嘆了口氣,道:「軒轅勝才,各為其主,是否也不必再說了......!」抬起手,向左右指了指,「這些弟兄跟隨我多年,都是忠勇之士,他們尚有家人在等他們,他們可以放下兵器,但是你要保證,讓他們活著離開......!」
  
  「將軍......!」何長青等人都是神色大變,有人已經厲聲道:「將軍,咱們和他們拼了,我們要和你同生共死!」
  
  達奚彰厲聲道:「都住口!」
  
  眾人對達奚彰自然都是十分敬畏,聽達奚彰呵斥,都不敢再言,軒轅勝才淡淡道:「我說過,如果他們棄械投降,楚督或許會繞過他們!」
  
  「我要你的保證。」達奚彰厲聲道:「我要你承諾,他們放下兵器後,一個不傷地離開這裡......軒轅勝才,如果你們真要趕盡殺絕,我可以保證,你手下的將士,也要付出慘重代價......!」
  
  軒轅勝才凝視著達奚彰,片刻之後,終於點頭道:「我答應你!」
  
  達奚彰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沉聲道:「都放下兵器......!」
  
  何長慶等將士面面相覷,並沒有立刻放下兵器,達奚彰皺起眉頭,何長慶已經道:「將軍,軒轅勝才兩面三刀,卑鄙無恥,咱們不能相信他。」
  
  「兵不厭詐,無需多說,但是這一次卻是承諾。」達奚彰淡淡道:「長慶,你們跟隨我這麼多年,此番因我疏忽,連累你們......如果你們還認我是你們的將軍,都放下兵器。」
  
  將士們面面相覷,片刻之後,終於有人丟下手中兵器,隨即「嗆啷啷」之聲響成一片,大半將士都已經丟下了武器。
  
  達奚彰抬頭望了一眼霞光萬丈的天幕,喃喃道:「身為守關之將,愚蠢透頂,丟失關隘,死不足惜,只能一死謝罪!」猛然間抬起手,刀光一閃,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刀鋒已經劃過了達奚彰的喉嚨,鮮血噴濺而出,邊上數人發出驚呼之聲,達奚彰手中刀落地,踉蹌走了兩步,終是栽倒在地。
  
  何長慶呆呆地看著達奚彰屍首,忽然間也抬起手臂,橫刀自刎。
  
  軒轅勝才瞳孔收縮,西北軍將士卻也是面面相覷。
  
  達奚彰與何長慶先後自刎而死,楚歡自然很快便即知曉,沉默許久。
  
  主將既死,守關將士都已經棄械投降,關內援兵聽到關內動靜漸漸消失,顯然已經知道事情不妙,援軍主將程易實知道大勢已去,並沒有猶豫,立刻調轉回頭,往東邊撤走。
  
  軒轅勝才本要下令兵馬立刻追趕,楚歡卻已經來到了關隘,下令全軍不得出擊。
  
  「楚督,他們有兩千兵馬撤走,正是一鼓作氣將之擊潰,為何不立刻出擊?」軒轅勝才大是不解。
  
  楚歡到得關頭,俯瞰望去,只見到東邊到處都是人影,不但有程易實撤走的援兵,尚有許多往東逃走的百姓夾雜其中。
  
  大多數難民都是拖家帶口想要逃到西北,被堵在關內,昨夜突發戰事,成千上萬的難民紛紛向東逃竄,人群擁擠,而且拖家帶口,速度極慢,楚歡此刻居高臨下,依然可以看到許多百姓的身影。
  
  「不是不追。」楚歡抬手指著遠處道:「現在出兵,兩軍交戰,勢必會殃及池魚,連累到百姓.....而且達奚彰不是無能之輩,練兵有方,既然撤走,絕不會毫無秩序,此時追擊,雖然必勝,但是我們這邊也必然有所損傷......!」
  
  「楚督的意思是?」
  
  「軒轅,你說他們會逃往何處?」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撤到通州。」軒轅勝才立刻道:「通州是入關之後的必經之地,他們無論往哪裡去,恐怕都要在通州休整。」
  
  楚歡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他們主要是步兵,從關隘撤到通州,就算是日夜不歇,最快也要三天的時間......!」
  
  軒轅勝才道:「楚督的意思是,等他們再走些距離,再派騎兵追殺?」
  
  「從這裡到通州,道路通暢,一馬平川,並無險要之地,如果日夜不停,我們的騎兵一天便即能夠趕到。」楚歡遠眺東方,「經此一戰,將士們都是十分疲憊,暫且略作休整......他們見我們並不追趕,很快就會放鬆警惕,到時候一戰必成,而且到那時候,也不會牽累百姓!」
  
  軒轅勝才明白過來,拱手道:「末將明白了。」
  
  楚歡轉過身,伸手握住軒轅勝才手腕,上下打量一番,軒轅勝才已經對身上的傷勢略作整理,不過衣甲還來不及更換,身上都是血污,楚歡輕嘆道:「軒轅,此番......!」
  
  「楚督,您不必多說。」軒轅勝才明白楚歡要說什麼,「只是此次隨同前來的三百弟兄,所剩無幾......還望楚督善加撫卹!」
  
  便在此時,後面傳來腳步聲,卻是許邵已經過來。
  
  「楚督,關隘守軍都已經安置妥當,按照楚督意思,只要放下兵器投降的守軍將士,放他們歸鄉。」許劭道:「咱們的死傷也有七八百人.....隨軒轅將軍入關的三百弟兄,僅剩下四十多人......!」
  
  楚歡神情凝重,道:「陣亡將士登記在冊,不要漏過一個。跟隨軒轅入關的弟兄,無論生死,都要從重賞賜。告訴他們的家人,只要我活著一日,必然會讓他們衣食無憂......他們的子嗣,也將由官府出銀子,送他們進書院讀書。」
  
  「是!」
  
  軒轅勝才道:「他們泉下有知,必然會感激楚督。」
  
  「是我該感激他們。」楚歡苦笑道:「如果不是你們,又如何能夠攻取西谷關,關隘一旦被封死......!」搖了搖頭,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許邵這才道:「楚督,還有一樁好事。」
  
  「哦?」
  
  「我們搜找到了守軍的倉庫,裡面囤積了不少糧食還有諸多的軍械器具。」許劭道:「這裡的軍糧,粗略估算一下,應該有一千多石,如果每人一天發放一升,咱們五千人馬,應該能撐上二十多天......!」
  
  軒轅勝才道:「我還在擔心咱們糧食不夠,現在好了,有了這些糧食,咱們一個月就不必為糧食操心了。」
  
  「一個月......!」楚歡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除了糧食,他們的兵器庫還有許多的武器,特別是弓箭......!」許劭道:「這裡的兵器庫,足以補充目前所需。」
  
  楚歡微一沉吟,終是道:「許邵,派人通知,不必再從後方運送糧食過來......令全軍原地休整,搬出糧食,讓所有將士這兩天都要吃飽肚皮,養精蓄銳。」
  
  許邵和軒轅勝才對視一眼,西北缺糧,一直以來,西北軍的口糧都是嚴重不足,七尺高的漢子,有時候每天糧食不到半升,只是勉強能夠保持體力而已。
  
  也正是因為西北糧食緊缺,西北軍無法進行大規模擴軍,如今西北軍總兵力不過五六萬人而已,每天對糧食都有著極大的需求,楚歡手頭上的糧食,也只是能夠勉強維持下去。
  
  雖說這一下子繳獲了一批糧食,但是數量卻並不多,兩人本以為楚歡必然會精打細算,想不到楚歡卻是如此豪闊。
  
  沒等二人說話,楚歡又道:「許邵,是否已經派人向裴大將軍報訊?通知裴將軍,便說我們已經拿下了西谷關,他的兵馬加快速度,盡快與我們匯合,只要這樣說,他便明白我的意思。」
  
  楚歡此番攻取西谷關,動用的是西北騎兵,騎兵機動能力迅速,自然不是步兵軍團所能比。
  
  「將軍,關隘已經拿下,還要大將軍繼續向這裡增兵?」許邵一怔,「難道楚督擔心敵人會反撲過來?」
  
  軒轅勝才卻已經明白了什麼,催促道:「許將軍,立刻派人,你還不明白楚督意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5 14:20
第一七六一章 相見

  楚歡奪下西谷關的時候,西北軍的後勤糧隊尚未抵達甲州。

  杜甫公得到楚歡的命令,立刻開始與琳瑯組織車隊,向前線運送糧草,雖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但是此番對西谷關乃是發動突然襲擊,所以騎兵軍團早早出發,而後勤糧隊雖然加快速度,卻也遲走了兩日。

  糧隊宛若一條長龍,在三千步軍的護衛下,加緊向前線趕路。

  率領這支步兵隊伍的,卻正是與軒轅勝才合演一幕大戲的盧存孝,軒轅勝才那一刀,自然不可能取了盧存孝的性命,只是讓盧存孝受了一些輕傷。

  傷口已經經過處理,雖然尚未痊癒,卻並不影響盧存孝的行動。

  三千兵馬護衛在糧隊的首尾和兩翼,西北騎兵在楚歡的親自率領下,作為先頭部隊已經拿下西谷關,裴績則是緊急集結西北步軍,除了在各處要地留守一定數量的兵馬,也是用最短的時間組織了近三萬兵力,急援前線騎兵。

  盧存孝的三千兵馬,便是落在後面,專門用來保護後勤隊伍。

  夕陽西下,甲州城已經出現在眼前,盧存孝調轉馬頭,飛馬奔到隊伍中間的一輛馬車邊上,並未下馬,騎在馬上拱手道:「王爺,快到甲州城了!」

  馬車窗簾子被掀開,齊王瀛仁的臉龐已經出現在車窗後面,看上去有些疲憊,卻還是問道:「楚歡那邊可有消息傳過來?」

  「回稟王爺,暫時並無消息。」盧存孝道:「不過大將軍已經率領步軍主力趕往前線,不出意外的話,很快便有消息傳來。」

  齊王微微點頭,道:「咱們要進城嗎?前線將士正在血戰,不可缺了糧草,咱們還是加緊趕上去......!」

  盧存孝十分淡定,道:「王爺,隊伍已經連續趕了幾條的路途,人困馬乏,而且飲水短缺,咱們到達甲州城之後,可讓隊伍先在城外歇息,然後派人入城順便補充飲水,要啟程,也要等到明日一早。」

  「哦?」齊王猶豫一下,終是點頭道:「既然如此,一切就依將軍所言,下令先在城外歇息一宿,補充飲水,明日一早我們即刻啟程.....!」

  盧存孝搖頭道:「王爺,您入城之後,不用繼續向前.....!」

  「什麼意思?」齊王皺起眉頭來。

  盧存孝道:「大將軍有令,王爺抵達甲州城之後,由王爺坐鎮甲州,末將率領糧隊繼續向前......大將軍的意思,前線戰火紛飛,王爺萬金之軀,還是留在甲州的好。」

  齊王臉色頓時顯出怒色,厲聲道:「盧存孝,本王此番出來,可不是為了坐鎮什麼甲州,拿下西谷關之後,本王要率領大軍攻入關內,剷除奸賊......!」

  「王爺......!」齊王身邊,傳來柔和聲音,卻正是陪伴在齊王身邊的莫凌霜,柔聲勸道:「盧將軍也是遵照大將軍的意思,您......!」

  「大將軍?裴績?」齊王冷笑道:「他只是楚歡手下的一員大將,什麼時候輪到他來過問本王的行程?盧存孝,本王如果堅持明日啟程,你準備如何?」

  「王爺誤會了。」盧存孝神情肅然,「大將軍也是奉了楚督之令,他們都是為了王爺的安全著想.....!」

  「為了本王的安全?」齊王惱怒道:「既然如此,朔泉最是安全,為何本王要從朔泉離開,裴績並未反對?」

  盧存孝拱手道:「王爺,大將軍離開的時候,對末將有過囑咐,要護送王爺到甲州城,面見一人。」

  「面見一人?」齊王一怔,隨即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本王從朔泉連走數日,卻是為了要往甲州城去見一個人?」

  盧存孝點點頭,齊王更是笑道:「什麼時候有人要見本王,還需要本王親自上門,盧存孝,你要帶本王見何人?」

  「王爺,雖然是大將軍之令,但都是楚督安排。」盧存孝不急不躁,恭敬道:「到了甲州城,王爺便會知道。」

  齊王還要再說,凌霜卻已經輕輕扯了扯他衣袖,齊王勉強忍住,盧存孝一拱手,調轉馬頭而去,齊王這才有些氣惱地將窗簾子放了下來。

  「凌霜,你都看到了?」齊王冷笑道:「盧存孝以前不過是個山匪,被官府招安,如今竟然在本王面前也如此沒規矩?」

  凌霜秀眉微蹙,只是柔聲道:「王爺,既然是楚大哥的安排,您.......!」

  「楚大哥?」齊王冷哼一聲,「攻打西谷關,實現竟然沒有與本王商議一句,直到調動糧草,才讓裴績通知本王.....!」眼中顯出不滿之色,輕聲道:「凌霜,你告訴我,楚歡眼中還有沒有我?」

  凌霜眼中顯出為難之色,終是輕聲道:「王爺,楚......楚大人這樣做,或許是為了不讓王爺太過操心......!」

  「你也不用替他說話了。」齊王淡淡道:「盧浩生被他關進大牢之後,他便越來越不像話......以前盧浩生的話我只是相信三分,可是現在看來,盧長史一言中的,所料未差.....!」

  「王爺.......!」

  「將我當成他的傀儡。」齊王壓低聲音道:「我一直以為他是個赤膽忠心之人,現在看來,並非這麼回事......當年他只是雲山府的一介小吏,如果沒有本王,他又怎能有今天?這一切,看來他都已經忘記了......!」

  凌霜眼眸中顯出苦惱之色,凝視著齊王,齊王轉頭看到凌霜臉上顯出擔憂之色,輕笑道:「怎麼?我說錯了?這些都是本王心裡話,你若是告訴楚歡,那也不打緊......!」

  凌霜眼圈一紅,低下頭,也不說話,只是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齊王知道自己失言,急忙伸手抓住凌霜手臂,輕聲道:「凌霜,你......你別生氣,我......我都是胡說八道的......只是心裡煩悶,所以隨口說說而已,否則壓在心裡實在難受。你知道,我身邊已經沒有別人,只有你可以信賴,這些話不對你說,我......哎,我又能對什麼人說?你莫怪我,我......我以後不說這些胡話就是。」

  凌霜抬起頭,淚眼婆娑,清麗可人,輕聲道:「王爺,我知道你心裡不開心,可是......可是凌霜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楚大人不是壞人,而且他對王爺你也絕無壞心,只要王爺對他好,凌霜相信,楚大人也一定會對王爺好......!」

  齊王苦笑一聲,道:「怎樣才算好?凌霜,你莫忘記,我是大秦的皇子,萬里江山,都是秦國的天下,我既然身為皇子,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大秦江山就此斷送。」嘆了口氣,聲音更低:「楚歡答應過我,要幫我打回京城,可是......可是他現在的作為,讓我很失望,我對他一直很信任,甚至從京城一路艱辛來到西北,只是覺得他不會辜負我和他的情義,會成為我的手臂,幫我重振帝國......!」

  「王爺,楚大人有時候也許是身不由己。」凌霜幽幽道:「他其實對王爺一直很尊敬,只是......!」苦笑一聲,道:「王爺,凌霜只是個小女子,不懂得大事,其實......其實我覺得王爺這樣平平安安的生活,也未必不是好事,又......又何必與人打打殺殺......!」

  齊王一怔,隨即皺起眉頭,終是搖了搖頭,並不多言。

  隊伍在太陽落山的時候,已經抵達到甲州城外,盧存孝親自指揮隊伍就在城外紮下營帳,埋鍋造飯,原地歇息,一切就緒,才領了兩百兵士護送齊王的馬車入城,順便帶領兵士入城補充飲水。

  隊伍護送著齊王的馬車,入城之後,逕自到了知州府,齊王下車的時候,便發現知州府守衛森嚴,瞥了一眼身邊的盧存孝,問道:「你說本王要進城見一個人,就在這裡面?」

  「正是。」盧存孝拱手道:「王爺請進!」

  齊王微皺眉頭,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多說,抬步上前,凌霜跟在身邊,貼身太監孫德勝此時也已經跟隨上來,一同進了知州府內。

  府內卻是十分幽靜,點著燈火,剛一進門,一名丫鬟已經上前來,行了一禮,竟是已經知道齊王身份,軟語道:「王爺,請隨奴婢來!」

  齊王心下大是疑惑,看了身邊莫凌霜一眼,凌霜也是四下里看了看,俏臉上充滿疑惑。

  雖說齊王在西北沒有實權,但畢竟地位顯赫,帝國皇子,便是楚歡見到也是禮敬三分,放眼西北,要讓齊王親自上門面見之人,實在是罕見之至,凌霜雖然聰慧,卻也難以明白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面子。

  丫鬟領著齊王穿過庭院,轉到知州府側廳,齊王見到側廳之內火光明亮,點著燈火,那丫鬟已經停下腳步,恭敬道:「王爺,請進,奴婢先告退!」也不多言,逕自退了下去。

  齊王緩步過去,走到側廳門前,只見廳門敞開,屋內火光明亮,往裡面邁進一步,四下里瞧了瞧,屋內的裝飾十分簡單,卻十分乾淨,已經瞥見一道身影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側面對著廳門,手裡竟然拿著一卷書,一身銀裝素裹,挽著宮髻,身邊的桌案上放著一盞油燈,燈火之下,肌膚若雪,鴉鬢油亮,氣質典雅,恬靜異常。

  齊王打量兩眼,臉色大變,失聲道:「母......母后!」

  燈下閱書者,正是皇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5 14:21
第一七六二章 苦口婆心

  皇后聽到聲音,手中書卷脫手而落,緩緩抬頭,扭過臉來,便見到已經進門的齊王,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齊王卻已經是幾步之間沖上前去,跪倒在皇后身前,眼圈已經泛紅:「母后,皇兒拜見......拜見母后......!」聲音已經哽咽。

  皇后已經伸手抓住瀛仁肩頭,珠淚泛出,眼中帶著淚光,顫聲道:「瀛仁.....瀛仁......!」

  凌霜和孫德生一前一後本來也要跟進廳內,凌霜瞧見這一幕,顯出震驚之色,但是迅速反應過來,輕步退出門來,抬手向孫德勝輕輕擺了擺手,孫德勝已經聽到廳內的動靜,也是大吃一驚,見凌霜擺手,輕輕點頭,兩人輕步退到了院中。

  皇后此時已經站起身來,將瀛仁拉起,上下細細打量一番,終是顯出溫柔的笑容,輕聲道:「瀛仁,母后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上天垂憐,你我母子終究還能再見......!」

  齊王顯得十分激動,扶著皇后坐下,拉過邊上一張小椅子,就在皇后對面坐下,一時捨不得離開,握著皇后的手,激動道:「母后,皇兒想不到,要見到的人竟是您,若是知曉,皇兒早就該飛過來。」

  「又說孩子話。」皇后一臉慈愛之色,抬手輕輕撫摸瀛仁臉龐,柔聲道:「你瘦了許多,不過.....已經長大了。」

  齊王笑道:「母后,我一直在擔心你,現在見到您,一顆心終於可以落下來了,是了,母后,你一切可好?」

  皇后微笑道:「母后很好,見到您,母后心裡歡喜。」

  「皇兒也歡喜。」齊王興奮道:「是了,母后,你怎地到了甲州?」忽地意識到什麼,聲音低下來:「母后,父皇現在如何?他......!」剛見到皇后,齊王說不出的歡喜,激動非常,可是此刻卻忽然間想到,皇后一直都是在皇帝身邊,不可能離開皇帝,他知道皇帝北巡河西,如今應該就在河西,照理說皇后也必然身在河西,如今皇后卻意外出現在西北甲州,齊王一時間卻是覺得十分的疑惑。

  皇后充滿熟女魅力的臉上本來帶著一絲微笑,聽齊王這般動問,笑容斂去,齊王見皇后如此,知道必有緣故,皺起眉頭,輕聲道:「母后,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此時卻是萬萬想不到皇帝已經被刺。

  皇后微一沉吟,終於道:「瀛仁,你父皇......你父皇已經駕崩!」

  齊王一怔,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聖上在祭天誕禮之時,遇刺駕崩。」皇后知道此時無論如何也隱瞞不住,輕嘆道:「如今河西是由太子理政!」

  「太子?」齊王神情本來有一絲黯然,聽皇后提到太子,眼中立刻顯出殺意,冷笑道:「他不是在京城嗎?又如何去了河西?」臉色一沉,低聲道:「母后,父皇被刺,是不是......是不是太子.....!」

  「不要胡說。」皇后立刻打斷,蹙起秀眉,「瀛仁,你為何有如此想法?聖上是太子的父親,太子怎會弒君弒父?」

  「母后,太子為人,你看來還不清楚。」瀛仁坐正身子,冷笑道:「您既然知道我在西北,應該也知道我為何來到西北。父皇北巡,下旨由他監國,皇兒協助他輔國,可是你們離開京城之後,太子便痛下殺手,清除異己,連皇兒也不放過,如果不是皇兒走得快,只怕......只怕已經遭了他毒手。」

  皇后蹙眉道:「瀛仁,母后知道你和太子之間有些嫌隙,可是你對太子的誤會太深,他......他不會傷害你,你......!」

  「母后......!」齊王霍然起身來,有些焦急:「你怎麼到了現在還不明白,太子想要繼承皇位,三哥被他整垮,接下來他當然要將矛頭指向我。自古以來,皇子爭儲,兄弟殘殺,那也是屢見不鮮,你不相信他會害我,可那些都是我親身經歷......!」握起拳頭來,目光帶著陰寒之色:「父皇在河西駕崩,他卻剛好在河西,這絕非偶然,而且現在他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大統了......!」

  皇后幽幽嘆道:「他本就是太子,帝國的儲君,聖上駕崩,由他繼承大統,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齊王立刻搖頭道:「母后,你錯了,他是一個殘廢,有什麼資格繼承大統?真正有資格繼承皇位的,是我,是我瀛仁!」

  「瀛仁,你......!」皇后秀眉緊蹙,一雙美眸盯著齊王,眼眸深處帶著憂慮之色:「你難道想當皇帝?」

  齊王冷笑道:「母后,問題並非是我想不想,而是我該不該。我身上流著大秦和大華兩朝皇族的血液,只有我,才有資格繼承皇位。」

  「不要說了......!」皇后聲音帶著一絲呵斥,「聖上駕崩,天下不可無主,不出意外的話,太子或許已經登基稱帝,事實已經注定,你不要再多想......!」

  齊王卻是放聲冷笑:「登基稱帝?就算稱帝又如何,不過是偽帝而已。帝國的都城在洛安,只有在洛安登基,才是帝國的皇帝......我一定要打到洛安!」

  「洛安已經被暴民攻陷。」皇后淡淡道:「太子趁亂逃離京城,所以才會往河西求援......!」凝視著齊王,輕嘆道:「孩子,事到如今,你不要再多想,你可知道母后此番前來西北,所為何事?」

  齊王上前在皇后面前椅子上坐下,道:「母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如何來到西北?」

  皇后猶豫了一下,終是十分簡略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知識卻並沒說是楚歡挾持出宮,只是說想要見到齊王,所以才主動和楚歡一起,歷經艱辛來到西北。

  「原來他去了河西。」齊王冷笑道:「他對外稱病,誰都不見,我還一直奇怪,原來楚歡是暗地裡去了河西.....!」隨即拉著皇后手,道:「不過這樣也好,如果母后還留在河西,日後與河西打起來,皇兒還要擔心母后,現在沒有這般顧慮,便可以放手廝殺一場。」

  皇后盯著齊王,眼中顯出吃驚之色,臉上的表情,便宛若看著一個陌生人。

  「母后,您......您怎麼了?」齊王見到皇后表情,竟是有些發毛。

  「瀛仁,你......你變了......!」皇后苦笑著嘆了口氣,「你以前並無爭強好勝之心,而且......而且性情良善,為何卻變成這個樣子?」

  「良善?」齊王冷哼一聲,道:「母后,正是以前太過良善,才在京城被太子險些害死,如果早些知道人心險惡,我也不會被他逼得走投無路。這些時日,我想了很多,如果我是尋常百姓,倒也罷了,可我是皇子,皇子如果存有良善之心,那便是懦弱,便會害死自己......我要活下去,就不能再有婦人之仁。」

  皇后眼中顯出哀傷之色,聲音卻變得柔和起來,「瀛仁,你想做平民百姓,咱們就去過平民百姓的生活。你父皇已經駕崩,我們再無可戀,自今而後,你和母后一起再也不理朝堂之事,咱們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太太平平生活。母后會為你找尋一門親事,娶妻生子,不再參與這些爭執,你說好不好?」

  「做平民百姓?」瀛仁一怔。

  皇后握住齊王手,美眸之中滿是期盼之色,柔聲道:「母后從河西趕來,就是要帶你遠離是非,什麼大秦,什麼大華,自今而後,再也與我們無關。我會和楚歡說,你只想過太平日子,再也不理會打打殺殺,楚歡一定不會阻攔我們。你跟隨徐大學時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只要找尋一處寧靜的地方,咱們可以開一個私塾,你可以教授弟子,母后......母后也會刺繡,等母后再給你娶一房媳婦,自今而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活......!」

  皇后目光柔和,雪白的臉頰竟是泛起一絲興奮的淺紅,眼眸中充滿期盼之色,瀛仁看著皇后,眼中卻顯出驚異之色,此時卻也如同看著陌生人一樣看著皇后,皇后卻是握緊他的手,語氣之中甚至帶著一絲哀求:「孩子,你聽我的話,好不好?」

  「母后,你在說什麼?」齊王皺起眉頭:「你是讓孩兒丟下大業,做一個教書先生?母后,你......你是不是太辛苦,有些糊塗了?」

  「母后沒有糊塗。」皇后雙眸清澈,輕聲道:「母后只希望你不要再糊塗。你聽母后的勸說,母后......母后這都是為你好......!」

  「母后如果沒有糊塗,為何會說這樣的話?」齊王淡淡道:「母后難道忘記了咱們的身份,你不但是大秦的皇后,還是大華的公主,而皇兒的血液裡,也流淌著兩大皇族的血液,你是想讓皇兒就此丟棄祖宗的基業,去做一個下賤的教書先生?」

  「你......!」皇后抓緊齊王的手,「你不明白,母后這一切都是為你好。孩子,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何況皇家?莫說你現在沒有根基,就算你真的有朝一日登基大寶,又能如何?我的父皇,大華朝的皇帝,最後......最後是被叛軍活活絞死,你的父皇,大秦的開國之君,就在母后的眼皮底下被刺,母后不想你步他們的後塵,你不明白,做一個平凡的教書先生,比......比皇帝更幸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5 14:23
第一七六三章 用心良苦(1)

  齊王盯著皇后滿是期盼神色的臉龐,臉色沉下去,竟是站起身來,道:「母后,看來你真的很累了,皇兒明日一早,還要領兵趕赴前線,您還是早些歇著吧。」他想要掙脫開皇后的手,皇后雖然力氣比不得瀛仁,卻還是死死抓住他手臂,聲音已經十分悲苦:「瀛仁,母后從河西來到這裡,就是要帶你離開,你聽母后的勸,不要再固執......!」
  
  「母后,我本以為你是因為想念我,更以為你是要來河西幫助皇兒,可是......可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如此糊塗。」齊王嘆道:「你以為就算我們想要過太平日子,就能一走了之?如果太子當真成了大事,你覺得他會放過我們?太子心狠手辣,他做事斬盡殺絕,如今我們在西北,他勢力還沒能進入西北,我們或許能夠平安無事,可是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打到西北,你以為他會放過我們?」
  
  「瀛仁,你不用擔心。」皇后眼角帶淚,聽瀛仁這般說,眼中顯出一絲希望,「你若是因為太子有所顧慮,就不用擔心,母后......母后向你保證,太子就算真的平定天下,也不會為難你,他......他絕對不會為難你,你相信母后。」
  
  「母后,皇兒當然相信你,可是皇兒無法相信太子。」齊王冷笑道:「如果太子到時候不將皇兒斬盡殺絕,那便是婦人之仁,這樣的人,也就成不了大事。他一定會斬草除根,或許不會對你動手,但是一定會除掉皇兒。我絕不能坐以待斃,去做什麼狗屁的教書先生,等著他大刀架在皇兒脖子上的那一天......!」聲音微微緩和一些,「母后,你不用想太多,皇兒已經長大,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無論如何,皇兒都會好好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你便當真不能聽母后一句勸?」皇后眼眸中顯出絕望之色。
  
  齊王目光堅定:「母后,其他什麼事情,孩兒都會聽你的,唯獨這件事情,孩兒心意已決,絕不會丟下大業不顧。孩兒的血液,也注定要讓孩兒擔負起興復江山的責任。至若太子......!」他的眼中立時顯出怨毒之色,冷笑道:「孩兒當初從京城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立下誓言,無論有多少艱難險阻,必定要將砍下太子的頭顱,如果不能殺了他,孩兒死不瞑目!」
  
  皇后臉色慘白,失聲道:「你說什麼?你......你要殺太子?」
  
  「他既然想殺我,我當然也不會饒過他。」齊王目光堅定:「孩兒會不惜一切代價,取他項上人頭......!」
  
  「不可以。」皇后厲聲道:「你......你絕不能傷害太子。」
  
  「往為什麼?」齊王一怔,顯出怒容:「為何不能殺他?母后,事到冇如今,你還想為他說什麼?」
  
  皇后淒然道:「你們是手足兄弟,又怎能......又怎能手足相殘?瀛仁,你不可以成為那樣的人,否則.....否則要遭天譴的。」
  
  「母后,你怎麼這樣說皇兒?」齊王勃然變色,顯出凶狠之色,「他想害死皇兒,你沒有對他責怪一句,皇兒要殺他,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你卻說皇兒要遭天譴,母后,你是否忘記,誰才是你的親生兒子?」
  
  皇后淚如雨下,嬌軀瑟瑟發顫,齊王見狀,心下一軟,苦笑道:「母后,你.....哎,皇兒說話不知輕重,母后不要怪罪......!」
  
  皇后似乎站立不住,手扶在桌子上,緩緩坐下,情緒穩定一些,才道:「瀛仁,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氣,可是......哎,孩子,你就算想光復江山,如今卻也是不成了。」
  
  「為什麼?」
  
  「你想殺太子,可是太子坐鎮河西,雖然南方淪陷,但是北方大片土地還在太子的手中。」皇后對自己兒子的性情自然是十分瞭解,心知齊王性情固執,若是認準了一條路,很難拉回來,知道想要說服已經鐵了心的齊王並不容易,換了一個方式,輕聲道:「非但如此,你應該也聽說過,有兩萬夷蠻騎兵到了河西,如今也成了太子手中可以利用的工具,馮元破謀反被誅,留下來大批的錢糧,這些都已經成了太子的囊中之物......!」
  
  「馮元破死了嗎?」齊王一怔,隨即冷笑道:「如此也好,又去了一大敵!」
  
  「太子如今勢力雄厚,想要對付他,並不容易。」皇后平靜道:「莫說是你,就算是楚歡現在的實力,也未必是太子的對手......!」
  
  「母后不用擔心,西北軍能征善戰,我是親眼所見。」齊王卻是帶著一絲自信道:「如今西北又有上萬騎兵,一旦入關,必然是所向披靡,要攻克河西,指日可待。」
  
  「可是你莫忘記,西北軍不是你的,是楚歡控制。」皇后蹙眉道:「楚歡難道會任由你驅使?」
  
  齊王一怔,卻還是道:「楚歡......楚歡和我關係匪淺,而且答應我,會幫我進擊關內,幫我收復洛安,他......他絕不會騙我。」說到最後,語氣已經不是那般堅定。
  
  皇后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說,楚歡和他手下那幫西北人,會為你出生入死,為你能夠登上皇位,他們可以拋頭顱灑熱血?」
  
  齊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你自己都在懷疑。」皇后輕嘆一聲,苦笑道:「瀛仁,你已經長大,不要再孩子氣,便是你父皇在世,也未必能夠調動楚歡,你覺得你可以讓他對你唯命是從?不錯,楚歡講情義,你對他有知遇之恩,或許他真的將你當成......當成朋友來看,但是這並不表明所有的西北將士,都會為你出生入死。楚歡在西北這兩年,清除異己,收買人心,據我所知,無論是西北的百姓還是西北軍將士心中,楚歡都有很高的威望,楚歡將西北治理的井井有條,深得民心,而西北軍中,我雖然沒有親見,但是毫無疑問,楚歡必然是提拔自己的嫡系,他們可以為楚歡出生入死,並不代表就能為你出生入死。」
  
  齊王兩手握成拳頭,微微顫抖,指尖卻又是鬆了鬆,隨即又不自覺地緊了緊。
  
  「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也不會有人無緣無故為你出生入死。」皇后輕嘆道:「西北軍可以為楚歡出生入死,那是因為他們知道,跟隨楚歡浴血廝殺,可以為他們換來榮華富貴,可以為他們換來榮耀地位,他們與楚歡捆在一起,福禍與共.....!」盯著齊王,問道:「瀛仁,你對西北人可有什麼恩惠,你在他們心中的威望,是否能與楚歡相比?」
  
  齊王口中有些發乾,卻是說不出話來。
  
  「西北人本來就桀驁不馴,你父皇開創大秦,是踩著無數人的屍骨建立起來。」皇后輕聲道:「當年征伐西北,死傷無數,無數西北子弟埋骨沙場,西北人對秦國本就心懷不滿,如果幾代君王施行仁政,或許還能收得西北人的心,可是.....!」搖頭苦笑道:「且不說楚歡已經得到了西北人心,便算沒有,你是秦國的皇子,也未必能夠得到西北人心。」
  
  「照母后這樣說,我便是一事無成的廢物?」齊王眉頭緊皺,眼中顯出不滿之色。
  
  皇后搖頭道:「母后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復興河山之事,並不適合你去做,母后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天下大勢,非但不在你手,甚至已經不在秦國之手,你......你不需要擔負這樣的責任。」
  
  「母后,西北人心不在秦國,可是卻並非天下所有人都是人心向背。」齊王搖了搖頭,向門外瞧了一眼,才壓低聲音道:「古有勾踐臥薪嘗膽,我自然也可以忍辱負重。不錯,我現在手中無兵無權,可這並不代表我永遠會這樣。我可以利用楚歡手中的西北軍,先打進關內,然後再慢慢收攬人心,終有一日,皇兒會羽翼豐冇滿......!」往皇后靠近兩步,低聲道:「母后,皇兒太過年輕,身邊沒有可信之人,但是如今你到了皇兒身邊,大可助皇兒一臂之力,只要母后相助,皇兒相信......!」
  
  他尚未說完,皇后已經蹙眉打斷道:「瀛仁,母后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母后的苦心嗎?」
  
  齊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盯著皇后眼睛,緩緩退了幾步,拉開與皇后的距離,皇后見狀,情不自禁往前走出幾步,似乎齊王拉開距離讓她十分不安。
  
  「母后,皇兒要去歇息了。」齊王喉冇嚨發乾,聲音有些干澀:「我知道,你覺得皇兒是個無能之輩,一事無成......!」發出古怪笑聲:「但是皇兒會讓你知道,皇兒並不是你們眼中的凡夫俗子......!」豁然轉身,竟是再不言語,抬步便走。
  
  皇后美麗的臉上一片淒然,抬手悲聲道:「瀛仁......瀛仁......!」見齊王要走,想要追上來,卻是雙腿發軟,走出兩步,竟是軟倒在地。
  
  齊王此時卻已經走出大門,頭也不回,經過凌霜身邊,也不說話,孫德勝急忙跟上,凌霜本想跟著離開,卻聽到屋內隱隱傳來哭泣之聲,猶豫一下,看著齊王離去的背影,臉上顯出無奈之色,跟在齊王后面走出兩步,卻終是停下步子,轉過身,加快步子進了側廳之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7 09:45
第一七六肆章 反常

  凌霜進到側廳之內,卻是見到皇后坐在地上,正在低聲抽泣,心下吃驚,急忙上前去,扶住皇后,輕聲道:「皇后娘娘,不要傷了身子......!」
  
  皇后被扶起之後,凌霜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猶豫了一下,方才遞給皇后,皇后一臉哀傷之色,接過絲帕,擦拭眼淚。
  
  凌霜過去倒了一杯熱水,這才走到皇后身邊,雙手呈上茶水,恭敬道:「皇后娘娘,您......您喝點水......!」
  
  皇后抬手,輕輕推開,凌霜將茶水放在桌子上,垂手站在旁邊,見到皇后哀傷淒然之色,她冰雪聰明,其實已經猜到幾分,想要勸慰幾句,但是想到自己身份,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說話。
  
  皇后擦拭淚水,苦笑道:「我知道他心裡有怨氣,可是......沒想到他竟然變成這個樣子......!」將眼角淚珠擦乾,這才抬頭看向凌霜,見到凌霜面孔,皇后失聲道:「是......是你!」
  
  凌霜一怔,她雖然在京城的時候,便即被齊王設法帶入宮中,只是齊王將此事隱瞞下來,不敢讓皇帝和皇后知道,凌霜在宮內之時,偶爾有機會在暗中見到皇后,但是皇后自然不會知道凌霜的身份,也不會對齊王宮內的侍女太過留意。
  
  聽皇后突發此言,凌霜還以為皇后早就知道自己身份,怔了一下,只是低著頭,並不說話。
  
  皇后卻已經拉住凌霜的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凌霜。」凌霜心下有些緊張,輕聲道:「在京城的時候,便......便服侍在王爺身邊,王爺後來到西北,所以奴婢也跟隨服侍。」
  
  皇后一怔,吩咐道:「你抬起頭。」
  
  凌霜猶豫一下,抬起頭來,秀麗的面龐潔白如玉,皇后起身來,後退兩步,仔細打量一番,只見到凌霜明眸皓齒,水靈秀氣,宛若一朵美麗的水仙花,亭亭玉立,自有一股出塵脫俗的清雅氣質。
  
  「你......你叫凌霜?」
  
  凌霜點頭「嗯」了一聲,皇后又問道:「你姓什麼?家在何處?父母如今身在何處?」
  
  凌霜見皇后成熟美豔的臉上竟是帶著一絲jī動之色,心下有些奇怪,不知道皇后先前還悲傷欲絕模樣,怎地瞬間就變得如此jī動。
  
  「奴婢姓莫,是金陵道人......!」凌霜輕聲道:「父母.....父母都已經不在了!」
  
  皇后聞言,俏臉那jī動之色頓時消去幾分,卻還是上下打量凌霜一番,問道:「你是金陵人?」
  
  凌霜微微點頭,暗想難道齊王已經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了皇后,所以皇后才在這裡追根問底。
  
  她自然知道,皇家法度森嚴,而齊王對自己有意,雖然如今齊王一直以禮相守,而凌霜對齊王也確實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但是齊王恐怕遲早要將婚娶之事提上檯面來,若是齊王將此事告之了皇后,皇后詢問自己的家世底細,自然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想到這裡,凌霜心中緊張之感頓時消失,不知為何,心中反倒生出一絲期冀,只盼皇后嫌棄自己的家世,攔阻這門親事。
  
  「金陵......!」皇后若有所思,隨即問道:「凌霜,你父母又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凌霜想了一下,才道:「凌霜自打記事的時候開始,就是生活在金陵道的一處村子裡,父母都是普通的農人,家境貧寒,凌霜還有一個哥哥......!」
  
  「哦?」
  
  「哥哥比我年長三歲。」凌霜道:「只是凌霜五歲那年,父母先後離世,除了兄長,再無其他親人......哥哥那時年紀也尚尚幼,只能領著我四處乞討為生.......!」
  
  「那後來如何?」皇后忙問道。
  
  凌霜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和哥哥四處乞討兩年,後來......後來和哥哥走散,再也不曾見過,那時候,凌霜.....凌霜才七歲.....!」
  
  「七歲?」皇后問道:「那你今年多大年紀?」
  
  「二十一了......!」凌霜回道。
  
  「二十一?」皇后微蹙秀眉,略一沉吟,似乎在尋思什麼,眼角微微跳動,道:「你和哥哥失散之後,又是如何過活?你那時候不過七歲,若是無人收留,很難活下來。」
  
  凌霜輕輕一笑,道:「皇后娘娘說的是,凌霜和哥哥失散之後,連最後的親人也不見,舉目無親,那時候卻是遇上了......!」說到這裡,臉色微有些蒼白,眼神閃爍,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皇后走上來,握著凌霜的手,柔聲道:「凌霜,你不用害怕,你有什麼遭遇,儘管告訴我,我知道一定很困苦。」
  
  凌霜想了想,才道:「我遇上了一個男人,他帶著我去了一個地方,見到了......見到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見過我之後,便收留我,做了幾年雜活,便開始讓我學習琴棋書畫,還有......還有歌賦舞蹈......!」說到這裡,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皇后卻已經明白了什麼,輕嘆道:「那些年,你一定過得很悲苦。」微一沉吟,終是問道:「那你又是如何到了瀛仁身邊?是有人送你入宮?」
  
  凌霜聞言,心下頓時覺得奇怪,暗想皇后難道並不知道自己的來歷,本想將事情緣由告之皇后,卻又想到齊王與自己是在青樓之中相識,若是告之皇后事情,齊王當年逛青樓的事情自然要透漏出來,頓時便有些猶豫,低下頭,不敢多說。
  
  皇后見狀,知道凌霜定有難言之隱,見得凌霜清秀水靈,一副小家碧玉氣質,根本不像是從煙花柳巷出來的姑娘,拉著凌霜手,自己先坐下,然後讓凌霜坐在自己面前,凌霜十分拘謹,皇后勸了一句,凌霜這才忐忑不安在皇后面前坐了下來。
  
  「凌霜,你能從京城隨著瀛仁來到西北,在他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不離不棄,我很歡喜。」皇后柔聲道:「我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情,不管發生什麼,你儘管告訴我,你就當我是你.....是你的母親,就當是娘兒倆在說話,不要有顧慮。」
  
  凌霜水靈靈的眼睛微微眨了眨,見皇后一副期盼之色,輕聲道:「皇后,您......您當真不會責怪嗎?」
  
  「你儘管說來。」皇后露出一絲笑容,「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只當是女兒在向母親傾訴心中的苦楚,你說好不好?」
  
  凌霜見得皇后一臉慈愛之色,心頭竟是一顫,猶豫了一下,終是將當年的事情娓娓說來。
  
  從寶香樓爭奪花魁開始,直到後來楚歡使出金蟬脫殼之計,再從雲山到京城,齊王設計將自己帶入宮中,凌霜並不隱瞞。
  
  皇后聽的卻是驚心動魄,凌霜訴說之前,皇后雖然已經猜到凌霜的經歷必定坎坷,卻沒有想到竟是如此離奇。
  
  她一直以為瀛仁溫順純善,卻不知私下裡卻是膽大非常,竟然瞞著她將凌霜帶入宮內。
  
  只是此刻卻無暇去管當年瀛仁的胡作非為,一臉愛憐之色,握著凌霜的手,嘆道:「孩子,可真是苦了你了,若是你父親知道這些,不知如何心疼......!」說到這裡,本就已經泛紅的眼圈更是帶著一絲淚光。
  
  凌霜一怔,只覺得皇后這話有些古怪,脫口問道:「皇后認識家父嗎?」話一出口,便知失言,皇后乃是金枝玉葉,大秦帝國的國母,自己的父親不過是一個貧苦百姓,兩人又如何能有交集。
  
  卻不料皇后凝視著凌霜,細細打量著凌霜精緻五官,聲音竟是帶著一絲自責:「這都是怨我,我......哎,我早就該找尋到你......這些年讓你受盡苦楚,都是怨我......!」
  
  凌霜越聽越覺得奇怪,忙道:「皇后,這......這都是命中注定,與皇后娘娘並無干係......!」想到瀛仁離去時的樣子,倒是有些擔心,輕聲道:「皇后娘娘,你早些歇息,王爺......王爺有時候說話直率,你比奴婢更瞭解他,不要怨他.....奴婢去瞧瞧他現在如何。」
  
  皇后搖頭道:「不要管他,他不會有事。」輕聲問道:「凌霜,你......你父母在世的時候,可有和你說些特別的事情?」
  
  「特別的事情?」凌霜疑惑道:「皇后娘娘是指什麼?」
  
  皇后猶豫一下,才道:「他們有沒有說過,你......你不是他們所生?」
  
  凌霜一怔,顯出驚訝之色,隨即搖頭道:「奴婢很小的時候,父母便過世,連他們樣子也不大記得.....只是隱隱記得,他們待我很好,爹爹......爹爹出去做農活回來時候,總是帶些小東西給奴婢......!」她冰雪聰明,隱隱感覺皇后今日的言語有些反常,小心翼翼問道:「皇后娘娘,您......您為何要這樣問?難道......您覺得奴婢不是父母親生?」
  
  皇后微蹙秀眉,微一沉吟,終於道:「凌霜,你隨我來。」起身來,轉身往後面走去。
  
  凌霜有些詫異,站起身來,並沒有跟上,皇后走出幾步,回頭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凌霜猶豫一下,終是跟隨過去,與皇后一起轉過一道屏風,轉到側廳邊上的一間屋內,皇后關上門,屋內點著一盞油燈,孤燈淒冷,皇后過去拉著凌霜的手,到了內室一扇屏風後面,輕聲道:「孩子,你脫下上衣!」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5-27 09:47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7 09:48
第一七六五章 身世

  凌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了一聲,問道:「什麼?」

  皇后走到凌霜身邊,輕聲道:「你退下外衣,露出肩頭讓我瞧一瞧。」

  「肩頭?」凌霜嬌軀一震,眼中顯出驚訝之色,見皇后目含期盼之色瞧著自己,猶豫了一下,這才動手,微寬了衣襟,隨即將肩頭衣裳褪開,卻並沒有完全脫下衣衫。

  皇后盯著凌霜肩頭,只見到在肩頭下面,雪白的肌膚之上,竟然有一處紋身,形似梅花,色彩鮮豔,六朵花瓣綻放在雪白的肌膚之上。

  皇后抬手捂著嘴唇,身體微微晃動,眼角已經翻出淚光,雙眸之中卻滿是欣喜之色,竟是一伸手,已經將凌霜抱在了懷中,聲音哽咽:「孩子,我我可找到你了。」

  凌霜措手不及,被皇后抱住,下意識想要掙扎,可是聽到皇后哭泣之聲,怔了一下,一時間不知究竟發生何事,忙道:「皇后皇后娘娘,您您怎麼了?」

  皇后似乎也感覺自己太過失態,鬆開手,拉起凌霜肩頭衣裳,卻是緊握著凌霜雙手,激動道:「孩子,你你可知道自己肩頭梅花的來歷?」

  「梅花?」凌霜此刻卻是覺得事情蹊蹺,急問道:「皇后,您您讓我褪下衣衫,就是為了瞧那朵梅花?您您怎知我背上有梅花印?」

  凌霜雖然出自風塵,可是潔身自好,翠玉樓本是想讓凌霜到了年紀參加花魁大賽,保得處子之身,在花魁大賽上有了名次,那便是大掙一筆。

  只是花魁大賽上,楚歡和瀛仁出手,助凌霜一舉奪魁,隨即便設計將凌霜帶走,凌霜出污泥而不染,背上的梅花印,實在沒有幾個人知道,便是瀛仁,雖然每日都在一起,可是卻不曾對凌霜有過侵犯,至今也不曾見到過凌霜背上的梅花印。

  此時凌霜已經知道,皇后讓自己褪下衣衫,就是為了查證自己背上是否有梅花印,這美婦人乃是帝國的皇后,與凌霜從無交集,凌霜實在不明白,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背上紋有梅花印。

  她雖然溫良賢淑,但是聰慧機敏,心思細密,今日皇后見到她之後,自始至終都透著一股反常,此時更是知道梅花印的秘密,這更是讓凌霜心下起疑。

  皇后用手指輕輕揩去眼角淚水,柔聲道:「孩子,那你自己可知道背上這梅花印從何而來?」

  凌霜想了一下,才道:「從我記事的時候開始,背上便有這樣的梅花印,皇后,莫非莫非你知道這梅花印有什麼特別之處?」

  皇后拉著凌霜的手,到桌邊坐下,這才輕嘆道:「凌霜,你應該喊我姑姑,而不是皇后。」

  「姑姑?」凌霜嬌容驟變,嬌軀顫動:「皇后,您您說什麼?您您是我姑姑?這這不會,我記得我父親只有兄弟二人,還有一個叔叔,只是叔叔很早就去世,父親並無其他的親人,並沒有聽說她還有姐妹。」

  皇后輕聲道:「凌霜,你自己也說過,打你記事的時候開始,梅花印就在你背上,便是說,在你很小的時候,梅花印便已經紋上去。你可知道,如果是普通百姓,沒有技術高超的師傅,是很難在孩子身上紋下印跡,而且你背上的梅花印,精巧無比,更非普通技術能夠紋成,那需要一等一的師傅,以精湛的技藝才能紋在孩子身上。」

  凌霜紅唇微微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心裡卻覺得皇后所言不假。

  「你再想想,你的父母只是普通的百姓,怎會想到在你幼時便在你肩頭紋上梅花印?他們心疼你還來不及,又怎會輕易在你身上下針?」皇后凝視著凌霜眼睛,輕聲問道。

  凌霜猶豫一下,才道:「我好像還記得,小的時候,父親父親經常在私下囑咐我,不要讓別人知道我背上的梅花印,他說他說這是我出生的時候,從娘肚子裡便帶出來的!」

  「那你自己應該清楚,這並非是胎記,而是有人精心紋上去。」皇后道。

  凌霜微微點頭,她對自己背後的梅花印自然十分清楚,當然也判斷出,梅花印並非胎記,而是紋身,為此她也一直疑惑,為何父親幼時卻說這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胎記。

  「如果我猜的沒錯,幼時撫養你的父親,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他他或許只是撫養你的恩人!」皇后嘆道:「他讓你遮掩背上的梅花印,只是不想惹出麻煩而已。」

  凌霜嬌軀微微顫動,卻是反握住皇后的手,道:「皇后,您您說您是凌霜的姑姑,那那你知道凌霜的親生父親是誰?我的父母我的親生父母現在在哪裡?還有,我我背上的梅花印,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自幼便以為父母雙亡,記事之後,印象中最深的只是與自己分離失蹤的哥哥,孤苦伶仃,從未享受過父母的人倫之情,此時聽說自己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心下大是激動,卻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皇后壓低聲音道:「孩子,你可知道前朝大華的皇姓?」

  凌霜一怔,卻還是微微點頭道:「好像好像是姓元!」

  凌霜琴棋書畫都是十分精通,而且喜歡讀書,秦國建立之後,雖然對前朝的痕跡極力掩抹,但是曾經富有四海的大華帝國畢竟延續數百年,卻也不是輕易能夠將這樣一段歷史輕易抹殺,風月場所之內,禁書自然不少,凌霜對於前朝之事,倒也是略知一二。

  「元、諸葛、成、單,這是華朝的四大姓氏。」皇后輕聲道:「如今這四大姓氏已經是銷聲匿跡!」

  凌霜猶豫一下,才道:「聽說聽說這四大族被被官府追殺,只要是這四姓之人,不問男女老幼,全都要問斬所以四姓許多無辜之人慘遭屠戮,剩下的許多人便隱姓埋名,或者改為他姓!」

  皇后苦笑道:「你說的不錯,秦國殘殺四姓,特別是華朝皇族的元氏一族,所剩無幾,已經沒有幾人能活下來!」

  凌霜聽皇后說起華朝元氏,隱隱感覺到什麼,她跟隨在齊王瀛仁身邊,自然已經從瀛仁口中知道,皇后的另一個身份,乃是華朝的亡國公主,所以瀛仁一直視自己為大華和大秦兩朝皇族血脈,也正因此,瀛仁覺得自己的血統乃是億萬人之中最為高貴的血統,這萬里江山,改由最尊貴的血統所繼承。

  皇后卻輕輕解開自己的腰帶,她穿的衣衫並不多,所以鬆開腰帶之後,肩頭的衣衫便微微鬆動,凝視著凌霜,柔聲道:「你來瞧瞧我背上。」

  若是換做往常,凌霜自然不敢觸碰皇后的萬金之軀,但是此刻知道皇后這樣做,必有深意,輕步走過去,皇后卻已經輕輕將肩頭衣衫往下褪了褪,露出了雪白的香肩,凌霜卻已經瞧見,在皇后的肩頭,竟豁然也有一處紋身,雪白的肌膚上,那紋身愈發顯得嬌豔奪目,正是一朵六瓣梅花印。

  「皇后,您!」凌霜一臉驚訝。

  皇后卻已經拉起衣襟,隨即拉著凌霜的手,柔聲道:「華朝的皇族公主,在出生的時候,便都會在肩頭紋上梅花印。我們元氏一族的祖地,是在梅花郡,那是華朝龍興之地,所以開國之後,太祖皇帝便在內宮頒下了這道旨意,是期盼我們皇族的皇女們能夠富貴吉祥。」

  凌霜美麗的眼睛睜大,顫聲道:「華朝皇族公主,那那我!」

  「不錯,你也是華朝皇族血脈。」皇后輕嘆道:「你的父親,是華朝的皇子,也就是我的皇兄,所以你該稱呼我為姑姑!」

  凌霜一臉愕然,腦中一片空白,萬萬想不到自己竟會是這樣一個身世,呆立當地,皇后見狀,起身扶住,擔憂道:「凌霜,你你怎麼了?」

  「不可能!」凌霜眼圈已經泛紅,嬌軀瑟瑟發抖,「皇后,您您一定是弄錯了,我我出身貧寒,怎可能怎可能是前朝公主,這這不是真的。」

  皇后苦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很難接受,可這就是事實。其實我也派人找尋暗中找尋過你,卻一直不曾有你的下落,我我一直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天可憐見,還能還能讓你活下來,而且讓我見到了你!」

  凌霜只覺得全身發軟,禁不住後退兩步,腦中一片混沌。

  「你父親當年娶妻的時候,我未能親見,所以你父親讓人帶了一幅畫卷,上面是你母親的畫像。」皇后輕聲道:「雖然已經過去多年,但是皇嫂的身形樣貌,我卻是記在心中,今日見到你,你與你母親的樣容幾乎是一模一樣!」

  「母親?」凌霜牟然抬頭,眼中帶著光彩,「皇后,您您知道我母親在哪裡?求您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裡?我我想見到他們!」隨即柳眉蹙起,搖頭道:「不我,我不要見他們!」淚珠已經從眼簾滾落下來,悲聲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他們他們又為何要拋棄我?為何二十年來,我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9 09:29
第一七六六章 無能之輩

  皇后立刻道:「他們沒有拋棄你,從來沒有,凌霜,姑姑知道你這些年過的艱難,可是你的父親每一天也都活在痛苦之中。你出生沒多久,便即被人劫走,而你親生父親自那以後,不曾在見到你一眼,甚至不知道你是否還活著......!」眼角又是含淚:「凌霜,你可能體會你父親心中的痛苦?」
  
  「劫走?」凌霜含淚道:「皇后,你......你說我出生之後就被劫走?是誰這樣做?」往前走近兩步,問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皇后豐潤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只是無力地坐了下去。
  
  見此情狀,凌霜更是心急,問道:「皇后......姑姑,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父母現在究竟在哪裡?這二十多年來,他們可曾找尋過我?」
  
  「孩子,他們當然找尋過你。」皇后拭淚道:「你千萬不要怪他們,他們對你日思夜想......可是,有時候他們也身不由己,你的父親,叫做元羽,而你本姓元,或許你父親已經給你取了名字,只是......只是你被人劫走,便是連我也不知道你父親給你取了什麼名字。」
  
  凌霜淚眼婆娑:「那他們在哪裡?」
  
  「他們......!」皇后嘴唇微動了動,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姑姑,你既然告訴了我身世,為何還要隱瞞?」凌霜道:「你若是不說這些,讓凌霜糊裡糊塗過上這一輩子,那也就罷了,可是......可是你既然告訴了這些,我求你將一切都告訴我。」
  
  「我.....我告訴你這些,是不想你連自己的真正身世都不清楚......!」皇后苦笑道:「我.....我是不是不該告訴你這些,可是......可是皇兄如果知道,我隱瞞真相,他.....他只怕會責怪我!」
  
  「姑姑,你不是說,前朝皇族被誅殺殆盡,我的父親既然是華朝皇子,他為何還能活下來?」
  
  皇后道:「大華皇族,當年也僅有你的父親和我逃出劫難。這些年,他.....他一直都在西山道,只是.....!」
  
  「只是什麼?」
  
  皇后猶豫了一下,終是道:「只是他如今已經過世了。」
  
  凌霜一怔,隨即俏臉上一片蒼白。
  
  「那我母親呢?」片刻之後,凌霜才顫聲問道:「她......她現在過得好嗎?」
  
  皇后閉上眼睛,悲聲道:「你被人劫走之後,不過半年,她就......她就悲傷過度去世......!」
  
  凌霜只覺得天旋地轉,竟是軟倒在地,皇后立刻抱住,摟在懷中,淚如雨下:「凌霜,你還有姑姑,姑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從今以後,你就隨姑姑一起,我們一起相依為命!」
  
  凌霜靠在皇后懷中,淒然道:「姑姑,你不該告訴我這些,我寧可與他們沒有半點幹系,也不想.....也不想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悲痛欲絕。
  
  皇后抱緊凌霜,淒聲道:「凌霜,姑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姑姑不能隱瞞你一輩子......你的父母如果知道我能見到你,知道你還好省省地活著,九泉之下才能瞑目啊......!」
  
  「姑姑,你是皇后,那你......那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誰在當年將我劫走?」凌霜從皇后懷中掙脫,盯著皇后眼睛:「他為何要這樣做?他為何要讓我和父母骨肉分離?」
  
  皇后欲言又止,終是輕聲道:「凌霜,往事過去便讓他過去,自今而後,咱們好好在一起......!」
  
  凌霜卻毫不猶豫道:「有些事情雖然過去,卻不能忘記。凌霜自幼沒有見到親生父母,如今既然知道他們的遭遇,又如何不能問個清楚?姑姑,凌霜求求你,你一定知道真相,你都告訴我......!」她目光堅決,顯然是不問個究竟決不罷休。
  
  她雖然平時性情柔和,但是外柔內剛,骨子裡是個韌性十足的姑娘。
  
  皇后嬌軀微顫,卻並沒有說話,凌霜見此情景,愈發肯定皇后定然知道事情真相,雙手抓住皇后一隻手臂,珠淚滾落:「姑姑,你是不是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你一定知道,事到如今,你為何還不願意告訴凌霜真相?」
  
  皇后長嘆一聲,淒然道:「凌霜,你父親其實是被囚禁在一處莊園裡,將近二十年......他在莊園裡足不出戶,我......!」豐潤紅唇微微顫抖,臉上卻是痛苦之色。
  
  「囚禁?」凌霜一怔,剛要詢問,瞬間卻想到什麼,她本就聰慧,明白過來,問道:「父親是華朝的皇子,他被囚禁在莊園,那......那是皇帝所為?」
  
  這中間關竅,自然不難明白,皇后乃是一國之母,而且凌霜從皇后的口氣之中知道,皇后其實對元羽的情況十分清楚,在皇后的庇護之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皇帝才能夠軟禁前朝皇子。
  
  皇后並沒有回答,但是表情卻已經等如默認。
  
  凌霜腦中頓時清明起來,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原來都是皇帝派人所為.....!」
  
  皇后一怔,凌霜已經冷笑道:「我明白了,父親既是前朝皇子,如果不是姑姑庇護,皇帝只怕早就殺死了父親。皇帝是因為顧忌姑姑,所以才不好對父親下手......可是父親娶妻生子,皇帝又怎能容忍前朝餘孽活下去。他將父親軟禁在莊園,自然對父親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即使父親竭力掩飾,可是母親生下我,皇帝定然很快便知道。」
  
  皇后神色黯然,並不言語。
  
  「皇帝是看在姑姑的份上,沒有對父親下手,可是......可是他當然不允許華朝的皇族血脈繼續流淌下去......!」凌霜緩緩道:「當年他得到消息之後,自然是派人要來除掉我這個前朝血脈,只是我卻想不通,他既然派人動手,我為何還能活下來,又為何會到了養育我的父母之家?」
  
  皇后嘴唇微啟,輕嘆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只有一種可能,當年你被劫走之後,本應該......本應該將你殺死,或許他派出的那人瞧見你樣子,不忍下手,所以......所以將你送到了偏僻的村莊,交給普通百姓撫養......也許那名殺手只是想讓你就此太太平平生活下去......!」
  
  凌霜冷笑道:「姑姑說的是,事實或許就是如此了。那姑姑可知道他當年是派誰來殺我?」
  
  皇后搖頭道:「這只是我們的猜測,究竟是否皇帝所派殺手,我們並無證據.....即使是他派的人,那也只能是神衣衛,神衣衛對他的命令向來是唯命是從,並不違抗,如此隱秘之事,究竟派出何人,也絕不會被外人所知曉。」頓了頓,才道:「更何況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神衣衛中間更調吏員,二十年前的神衣衛,還在當差的所剩無幾,放你一條生路的那人,我們此生恐怕再也不會知道他是誰了。」
  
  「這一切,都是拜皇帝所賜。」凌霜俏臉帶霜,「如果不是他,母親就不會悲傷去世,父親......!」想到剛剛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父母卻早已經離世,心下便是一酸,趴在皇后的膝蓋上,淚水禁不住又滾落下來。
  
  皇后拿出手絹,輕輕為凌霜擦拭眼淚,柔聲道:「凌霜,不管怎麼樣,能活下來就好。你父母不在了,可是姑姑還在這裡,咱們從今以後不要再管什麼大秦大華,我帶著你們遠離是非,找一處安寧的地方好好生活,你說好不好?」
  
  「我們?」凌霜微抬頭,淚眼婆娑:「姑姑是說王爺?」
  
  「你該叫他表兄。」皇后柔聲道:「你先前也瞧見了,瀛仁性子執拗,一心想要......哎,你跟在他身邊,幫我好好勸勸他。」
  
  凌霜問道:「王爺還要做大秦的皇帝嗎?」她並沒有稱呼瀛仁為「表兄」,依然稱呼為「王爺」。
  
  「以前他不是這個樣子。」皇后苦笑道:「他一直生養在宮內,沒有受過委屈,事事都是一帆風順,這幾年卻是連受挫折,而且......而且對太子誤會太深,心性已經變了。我擔心這樣下去,他會越走越錯,凌霜,咱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錯路,一定要將他拉回來。」
  
  凌霜緩緩起身來,凝視皇后,輕聲道:「凌霜會與他說清楚。」
  
  ......
  
  ......
  
  齊王瀛仁從側廳離開之後,出了院子,早有人領著他到住處歇息,到了屋內,桌子上點著燈火,早已經準備好了酒菜。
  
  盧存孝將齊王護送到知州府後,便即領人去補充飲水,知州府被嚴密保護,只是屋內卻是靜悄悄一片。
  
  瀛仁走到桌邊,一屁股坐下,臉色很不好看,順手拿過酒杯和酒壺,自斟一杯,抬手便是一飲而盡,他酒量並不如何,一杯酒飲盡,便即劇烈咳嗽起來。
  
  孫德勝急忙過來,輕輕拍打瀛仁背部,勸道:「王爺,您要保重身體,您酒量不好,還是少喝一點......!」
  
  瀛仁剛剛又自斟上一杯,正要再飲,聞聽孫德勝之言,雙目生寒,竟是反手便將一杯酒潑過去,盡數潑在了孫德勝臉上,孫德勝措手不及,打了個jī靈,呆了一下,隨即跪倒在地,惶恐道:「王爺,奴才......奴才失言,您求王爺恕罪.......!」
  
  「連你也瞧不上我?」瀛仁起身來,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跪伏在地上的孫德勝,怒聲道:「楚歡不將本王放在眼裡,他手下的文臣武將也不聽從本王號令,母后瞧不上我,如今連你這奴才也說本王不行,你們都在小瞧本王,覺得本王是個無能之輩,是不是?」他臉色冷厲,一手拿著酒杯,另一隻手抓著酒壺,似乎隨時都要朝著孫德勝的頭上砸下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9 09:30
第一七六七章 情如刀

  孫德勝跟隨齊王多年,可算得上是齊王身邊少有的心腹之一,雖說齊王從前有些調皮任性,喜歡調侃孫德勝取樂,卻並無惡意,但是今日孫德勝卻感受到齊王身上一股戾氣,這是他從前從沒有見過的情狀,吃驚之餘,心下卻也有些驚恐。
  
  「王爺,奴才不敢......!」孫德勝連連叩頭,「奴才......奴才只是體恤王爺的身子,王爺還年輕,應該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豈料齊王聽到這句話,便如火上澆油,更是惱怒,厲聲道:「原來你是瞧見本王年輕,少不更事,所以才敢瞧不起我?」
  
  孫德勝一臉惶恐,抬起手,對著自己的臉龐抽了下去,連聲道:「瞧奴才這張臭嘴,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齊王瞧見孫德勝自己掌嘴,不知為何,非但沒有感覺舒坦,想到自己經歷,愈發覺得滿腔怒火無處發洩,抬手指著門外道:「你要掌嘴,給本王跪到院子裡去,別打擾本王的酒興。」
  
  孫德勝知曉齊王這次是真的大發雷霆,心下驚恐,只能爬起身來,跑到院子當中跪下,抬手左右掌嘴。
  
  齊王也不理會,逕自坐在桌邊,一杯接一杯飲酒。
  
  他酒量不好,每一杯下肚,便是一陣咳嗽,那一壺酒很快便即被飲盡,此時已經帶了三分醉意,出了門,大聲叫道:「來人,來人!」
  
  在外安排俯視的丫鬟急忙過來,齊王晃了晃空酒壺,道:「去給本王拿幾壺酒來,快去......!」又晃了晃酒壺,瞧了跪在院中自己掌嘴的孫德勝,將那酒壺砸在了地上,丫鬟也是心下害怕,急忙去拿酒,片刻之後,便即拿了兩壺酒過來。
  
  齊王借酒消愁,卻是愁上加愁,想到自己在京城曾經一度風光無限,卻因為太子變成了喪家之犬,莫說登基大位,如今連自己的勢力都是絲毫沒有,身在西北,雖然名義上是王爺,楚歡是自己的臣下,可是西北文臣武將,卻並無一人聽從自己的號令,唯一跟隨自己來到西北的盧浩生,更是被楚歡丟盡了大獄。
  
  他跟隨徐從陽通讀史家經典,對歷朝之事自然是頗為瞭解,心下先是怨恨太子不顧手足之情,對自己痛下殺手,又想到自己在西北的處境,卻宛若傀儡一般,心中卻是對楚歡大為不滿。
  
  今夜母子相見,齊王心下本是十分jī動歡喜,甚至想到皇后既然來到西北,以她的地位威望,加上她的老成持重,自己便等若多了一個大大的助力,在皇后的幫助下,未必不能在西北開創一個新的局面,誰知皇后非但沒有協助自己成就大業的意思,反倒要自己退而歸隱,這更是讓齊王心中既委屈又惱怒。
  
  恍惚之間,兩壺酒下肚,齊王只覺得頭疼欲裂,站起身來,還要找人要酒,剛剛站起,便覺得頭暈目眩,頭重腳輕,差點摔倒,急忙扶住桌子,緩了一緩,這才拿著一隻空酒壺,勉強走到大門前,大聲叫道:「來......來人......!」
  
  便在此時,卻瞧見一道身影從院門外進來,他雖然有些迷糊,卻一眼便認出那熟悉的身影,拿著酒壺衝著那清麗身影晃了晃,叫道:「凌霜,去......給我拿酒來,我要喝酒......!」
  
  從院外進來的,正是凌霜。
  
  凌霜看到齊王一副爛醉如泥樣子,蹙起柳眉,瞧見孫德勝跪在院子當中,依然在自己掌嘴,急忙走過去,拉住孫德勝的手,急道:「孫公公,你......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停手。」此時卻是瞧見,孫德勝兩邊臉龐已經腫的老高,嘴中卻是鮮血直流。
  
  孫德勝苦笑道:「凌霜姑娘,奴才......奴才說錯了話,惹得王爺不高興,奴才該罰......!」便要繼續掌嘴,凌霜拉住他手,蹙眉道:「孫公公,他已經醉了,你不要再打了,趕快去療傷......!」
  
  齊王此時卻已經搖搖晃晃走過來,他雖然有些模糊,但神志卻還是清醒,一揮手,道:「凌霜......凌霜讓你不要打,你......你還不滾下去......!」
  
  孫德勝這才停手,叩了一個頭,道:「謝......謝王爺.....!」想要起身,卻是跪的時間太久,一時起不來,凌霜摻扶著她起身,衝著不遠處的丫鬟招手,那丫鬟急忙過來,凌霜吩咐道:「這位妹妹,你扶孫公公先下去療傷,請大夫過來,有勞您了。」
  
  那丫鬟被安排在這裡照顧齊王,見到齊王頗有些暴虐,心下害怕,巴不得早些離開,凌霜這般吩咐,忙過來攙扶著孫德勝下去。
  
  齊王衝著孫德勝叫道:「今次便饒了你,以後若再是多嘴多舌,定要割下你的舌頭。」
  
  凌霜只是靜靜看著齊王,也不說話,齊王轉頭看向凌霜,這才笑道:「凌霜,你剛才去了哪裡?你來的正好,陪我飲酒.....!」
  
  凌霜靜靜看著齊王,輕聲道:「王爺,你可還記得,孫公公當初為了你,不遠山高路遠,從京城趕到西北,專程向楚大哥送來求救信......他九死一生,歷經艱辛萬苦才來到這裡,全是因為對王爺的忠誠,當初多少達官貴人聚集在王爺身邊,可是在王爺落難的時候,孫公公卻不離不棄,跟隨在王爺身邊,王爺今日這般對他,又於心何忍?」
  
  齊王皺起眉頭,若換作旁人,他立時便要發火,只是素來對凌霜十分敬愛,雖是不悅,卻也只能道:「他......他胡言亂語,瞧不上本王,說本王年少無知......!」
  
  「王爺,孫公公絕不會有這樣的心思,就算當真說了,那也定是為了王爺好。」凌霜嘆道:「王爺今日這樣對他,定會讓他十分傷心.......!」
  
  齊王被凌霜這般說,心下倒有一絲歉疚,卻還是道:「他......他不過是個奴才,便罰錯了他,那......那又能如何?」
  
  凌霜苦笑道:「王爺如果這般說,凌霜就無話可說了。只是凌霜以為,他雖然是王爺的奴才,但是一直關心王爺,這些年一直在王爺身邊做牛做馬,就宛若王爺的長輩......王爺以前在宮裡,對他呼來喚去,當他是下賤的奴才,可是如今他與王爺共患難,王爺應該善待他,又何必對他如此苛刻?」
  
  齊王皺眉道:「凌霜,你是為了一個奴才責怪本王嗎?」
  
  「凌霜不敢!」
  
  齊王道:「你以前並不是這樣......!」
  
  「王爺以前也不這樣。」凌霜立刻打斷道:「凌霜認識的齊王,是個溫和善良的人,待人隨和,並無噁心,隨遇而安......!」
  
  齊王冷笑道:「你這般說,難道本王現在就是惡人?」
  
  凌霜輕聲道:「王爺,有些話,本不是我該多說,只是王爺一直想要成就大事,如果連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也不能善待,又如何能夠讓他人為你效命?我今夜過來,只是因為離別在即,心裡還擔心王爺,所以直言勸諫幾句,王爺若是覺得凌霜說的不對,凌霜也無可奈何。」
  
  「直言勸諫?」齊王淡淡道:「好一個直言勸諫,你便是說本王為人處世殘暴不仁......!」忽地意識到什麼,皺眉道:「你......你剛說什麼?你說......你說離別在即?這......這是什麼意思?」
  
  凌霜淡淡一笑,道:「凌霜準備離開這裡,或許以後再也不能見到王爺......,王爺,你自己以後多保重......!」
  
  齊王頓時魂飛魄散,全身一陣發涼,手中酒壺脫手而落,伸手便要抓住凌霜手臂,凌霜卻已經後退一步,齊王更是感覺一顆心透涼,急道:「凌霜,你......你為什麼要走?是......是我責罰了孫德勝?我.....我這就去找他,向他道歉,凌霜,是我做的不好,你......!」
  
  凌霜卻搖頭道:「王爺,不是如此。」見齊王本來因為飲酒發紅的臉龐此時有些泛白,輕嘆道:「王爺,你平日裡很少飲酒,這是好事,以後......以後還是少飲些酒。凡事你都想開一些,這世間有許多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改變,深陷其中,反而......反而更加痛苦,你自己好好保重身體,皇后對你十分關愛,她.....她是你最親的親人,你要好好照顧她,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不要說這些。」齊王急道:「凌霜,你莫要生氣,我.....哎,有什麼事情,咱們好好商量,便是我錯在哪裡,你說出來就是,又為何要分離?」
  
  凌霜看著齊王焦急模樣,眼圈卻也是一紅,緩緩後退幾步,與齊王拉開距離,柔聲道:「王爺,夜已深了,你......你早些歇著吧,凌霜就此向你告別......!」轉身便要離開,齊王卻是幾步間沖上去,從後面抱住凌霜,叫道:「本王不許你離開,你......你不能離開本王身邊.....!」
  
  凌霜卻是掙扎,急道:「王爺,你放手,別這樣......!」她拚力掙扎,齊王本就有些頭暈腦脹,身體發軟,凌霜掙扎幾下,便即掙脫開來,齊王后退幾步,卻是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凌霜見狀,忙要過來扶,只是走出兩步,終是停下了步子。
  
  「我知道了。」齊王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你......你是看我沒了權勢,要去找楚歡,哈哈哈.....不錯,楚歡如今是西北總督,位高權重,手握雄兵,你......你一定是去找他。本王早就知道你們關係不對,當初你和他住在一起,孤男寡女......!」
  
  「住口!」凌霜柳眉豎起,厲聲道:「王爺,你可以辱罵我,可是......可是你不要污衊楚大哥,楚大哥為人光明磊落,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9 09:31
第一七六八章 性似火

  齊王掙紮著爬起來,帶著怨怒之色冷笑道:「楚大哥?在你心中,他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我是殘暴不仁的小人?」

  凌霜無奈道:「王爺,凌霜不想和你爭執。」輕嘆一聲,轉身便走。

  「走.....你走......!」齊王憤怒道:「儘管去找楚歡,我早就知道會有今日,你既然想和他在一起,又何必委屈自己,隨在我身邊這麼久?原來你也只是虛情假意的騙子而已......!」

  凌霜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淡淡道:「你知道怎樣才算一個真正的男人?便是遇到阻難險阻,諸多磨難,卻也不會退縮,只會一往無前向前走,披荊斬棘,堅強撐下去,而不是怨天尤人,自暴自棄。王爺,你的路還很長,凌霜只希望你自己能夠醒過來,不要走錯了道路。」

  「本王用不著你教。」齊王冷笑道:「你既然要去找他,又何必管我?」

  凌霜閉上眼睛,眼角帶淚,終是輕步走到院門處,停下步子,猶豫了一下,神情變得堅毅起來,並沒有回頭,就此離去。

  齊王見到凌霜背影消失,呆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院門,片刻之後,仰天嘶叫,聲音淒厲,隨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們都在背叛本王......!」齊王喃喃自語:「所有人,都在背叛本王......本王沒有你們,也照樣可以成就大事......!」

  他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忽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一道身影出現在院門處,齊王只以為是凌霜去而復返,急忙抬頭,道:「凌霜,你不要......!」

  卻見到一道魁梧的身影正走過來,眯起眼睛,卻瞧見是盧存孝。

  盧存孝見齊王坐在地上,有些驚訝,見他一副醉態,忙過來要攙扶,齊王卻是揮手打開,含糊不清道:「走開,你又跑來做什麼?」

  盧存孝退後兩步,拱手道:「王爺,前線有消息了,楚督已經派人回來報訊。」

  「他說什麼?」齊王頭有些發暈,掙紮著要站起來,只是頭重腳輕,一時卻難以起身,盧存孝只能上前扶起,這才道:「王爺,天大的喜事,楚督派人快馬來報,剛剛抵達,帶來消息,西谷關已經被攻克,關隘已經控制在我軍手中。」

  「啊?」齊王一怔。

  盧存孝笑道:「除此之外,楚督在西谷關繳獲了不少糧食物資,下令我們糧隊暫時不必前往關隘,糧隊的糧食,暫時就儲存在甲州。」

  「不用去了?」齊王皺眉道:「那......那明日是否就留在甲州?」

  盧存孝恭敬道:「正是,楚督既然來了軍令,咱們自然就留守在甲州。末將已經派人出城,將糧食調入城內暫時儲存起來,其他兵馬就地紮營,駐守在城外,等候楚督接下來的軍令......!」

  「為何不先與本王商量?」齊王冷聲打斷道:「本王可曾下令就地駐紮?」

  盧存孝一怔,一時卻還沒有反應過來,道:「王爺,這......這是楚督派人傳來的軍令,末將自然要依照軍令行事。」

  「楚歡派人送信,是送給你,還是送給本王?」齊王冷聲問道。

  盧存孝雖然在戰場上十分悍勇,但卻是個樸實厚道之人,老實道:「是派人向末將傳達軍令,末將知道王爺一直在等消息,所以特來稟報。」

  齊王冷笑道:「原來本王要得到前線戰報,還要看你的心情......!」

  盧存孝便再是樸實,卻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單膝跪下,急道:「王爺,末將失言......!」

  齊王淡淡道:「楚歡既說攻下了西谷關,這糧草不用運過去,他們是否要回師?」

  「這倒沒有說。」盧存孝道:「不過拿下西谷關,自然是經過一場苦戰,末將以為,楚督應該會在那裡休整幾日,重新對關隘進行佈防。」

  齊王道:「傳本王命令,明天天一亮,隊伍繼續向西谷關方向前進......!」

  盧存孝皺起眉頭,道:「王爺,楚督已經下達了軍令,咱們要暫時留守甲州......!」

  「你要違抗本王的命令?」齊王變色道。

  盧存孝忙道:「末將不敢。只是隊伍繼續前行,不但壞了楚督的部署,而且還勞師動眾,也會增加糧草的消耗.....!」

  齊王冷笑道:「既然如此,輜重隊伍就不必走了,只帶手下的兵馬前往便可,楚歡既然取了大勝仗,本王總要前往關隘去犒賞他們。」

  「王爺,甲州大部分兵力已經調走,守衛薄弱,末將這三千兵馬,便是為了保護這批糧草的安全。」盧存孝道:「糧草既然要留在甲州,這三千兵馬,自然不能輕易調動。這些糧食,是朔泉好不容易籌集而來,若是有失,末將獲罪事小,壞了楚督大事,末將萬死莫贖。」

  齊王皺眉道:「有失?誰敢打這批糧草的主意?」

  「王爺,如今西北多處饑荒,必然有不少別有居心之輩心存不良。」盧存孝耐著性子道:「楚督正是想到這一點,所以西北各要處都是部署了一定的兵力防衛。咱們手裡的這些糧食,在西北無疑就是一座大金礦,如果這三千兵馬守衛糧草,自然是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可是一旦兵馬調離,防衛薄弱,末將擔心會有盜匪趁機奪糧......!」

  齊王冷笑道:「你以前也是山匪,被招安才歸順朝廷,對盜匪的心思倒是瞭解。」

  盧存孝微微變色,卻還是道:「所以末將以為,除非楚督傳來軍令,否則末將手底下這三千兵馬,決不能離開糧食半步。」

  齊王怒道:「你的意思,便是本王指揮不動你和那三千兵馬?」

  「軍令如山,末將不敢違抗楚督之令。」盧存孝語氣堅決:「若是王爺執意要調走這三千兵馬,只能先殺了末將。」

  齊王怒火中燒,探手從盧存孝腰間抽出佩刀,盧存孝單膝跪在地上,面不改色,只是抱著拳頭,目光堅定。

  「唰!」

  刀鋒已經頂在盧存孝喉嚨上,齊王死死盯著盧存孝眼睛,厲聲道:「現在呢?本王能不能調動他們?」

  盧存孝卻是鎮定道:「王爺,沒有楚督軍令,末將絕不會讓手底下的將士離開兩隊半步,沒有楚督的軍令,這些糧食,也不會離開甲州一步。」

  「你......!」齊王只覺得胸腔血氣翻滾,盧存孝只是楚歡手下的一員部將,論地位,與裴績、軒轅勝才不可同日而語,甚至還比不上許邵、韓英、方如水等人。

  可就是這樣一員偏將,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命令,齊王心中惱怒至極,怒極反笑:「盧存孝,你是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盧存孝微抬起頭,雙目如冰,淡淡道:「王爺想要殺誰,自然沒有不敢,只是末將想要提醒王爺一句,此番守衛糧草的三千兵馬,許多都是桀驁不馴之輩,王爺若是殺了末將,還請王爺即刻下令將他們也都殺了,否則末將擔心他們會生出事端來。」

  「你......你在威脅本王?」齊王更是惱怒,刀鋒往前頂了頂。

  「瀛仁,住手!」一聲呵斥傳過來,齊王抬頭,卻見到皇后已經匆匆過來,一怔之間,皇后豐腴的身姿已經快步走上前來,伸手抓住齊王手腕子,將他的手臂拉到一旁。

  她見到齊王一副醉態,又瞧見丟在一旁地上的空酒壺,知道齊王定是喝醉,那張充滿美婦人成熟豔美風情的臉龐又是惱怒又是痛心,從齊王手中奪過了大刀。

  「母后,你......!」

  盧存孝卻已經向皇后恭敬行禮:「末將盧存孝,拜見皇后娘娘。」

  「盧......盧將軍,齊王多喝了幾杯,你不要放在心上。」皇后將大刀送到盧存孝面前,盧存孝雙手接過,收刀回鞘,皇后卻是溫言道:「盧將軍,你軍務在身,先下去忙軍務。」

  盧存孝恭聲道:「末將遵命!」起身來,向瀛仁拱了拱手,轉身便走。

  齊王見盧存孝離開,轉視皇后,正要開口,卻聽得「啪」的一聲清脆響,皇后一巴掌已經重重打在了齊王的臉上。

  齊王一怔,有些發呆,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皇后這一巴掌著實不輕,自小到大,齊王尚未被皇后這般打過,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母后......母后,你......你這是做什麼?」一陣死一般的沉寂之後,齊王緩過神來。

  皇后俏臉含怒,「瀛仁,你知道你剛才在做什麼?你......你這是要自尋死路嗎?」

  「我......!」

  「盧存孝是楚歡的部將,你若是殺了他,可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皇后哀怒道:「盧存孝並無不是之處,你濫殺大將,就算是聖上當初殺人,也要找個合理的理由,你現在算什麼?如果楚歡和西北將士知道,你可知道後果?」

  齊王捂著半邊臉,冷笑道:「難道楚歡還要殺了我?」

  「你殺了沒有任何罪責的大將,就算楚歡顧及情分不會對你怎樣,你覺得西北軍的那些將士會就此善罷甘休?」皇后一臉哀傷,怒其不爭,搖頭道:「若真是那樣,那就算想當一個教書先生,只怕也沒有那個機會了......瀛仁,你......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抬頭望著天上一輪明月,嘆道:「就你這樣的性情,莫說成就大事,恐怕連自己的性命遲早也要斷送在你自己手中。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5-29 09:34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29 09:31
第一七六九章 定武

  星垂大地,月照山嶺。

  花有別樣紅,人與人不同,這世上,人本是千差萬別,所以才能勾勒出七彩斑斕的世界,性情的不同,也就讓人與人所走的道路有所差別。

  齊王在怨天尤人之時,楚歡卻是站在西谷關頭,藉著月光,望向東方。

  西北與關內,便是這一道關隘的阻隔,打下了西谷關,可說是真正地將整個西北完全控制在手中,但是如果往東向關內踏出一步,意義就完全不同。

  「楚督,裴大將軍已經到了。」身後傳來許邵的聲音。

  楚歡雙眉一展,轉過身來,已經聽到裴績的笑聲傳過來:「楚督,可喜可賀,西谷關一戰而下,西北之難,迎刃而解。」

  楚歡迎上前去,裴績一身布衣,頭上戴著布帽,只是不似往常行走還需要一根枴杖,乍一看去,倒像個私塾內的教書先生,實在讓人很難想像此人便是數萬西北軍的統軍大將。

  「大哥,你可終於到了。」楚歡握著裴績手臂,「我這兩天可是日夜期盼,只恨不得你能飛過來。」

  裴績哈哈笑道:「我也想飛過來,不過這般過來,時間倒也剛剛好。」兩人並肩走到關隘牆垛邊上,居高臨下,俯瞰大地,雖然不是深處絕頂山峰,卻也$℃,是生出一股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西谷關高大堅固,實在是一道天塹,我一直擔心,如果關隘不在我們手中,西北伺候的道路將何去何從。」裴績撫鬚感慨道:「好在天祐西北,二弟有蒼天相助,就算不想成就大事也是不成了。」回頭望了一眼許邵,吩咐道:「許將軍,召集偏將以上將領,半個時辰之後,召開會議。」

  許邵拱手稱是,推了下去。

  「如果不是軒轅相助,恐怕這道關隘真是我們難以踰越的天塹。」楚歡嘆道:「三百勇士,死傷兩百多人,雖然取下了關隘,卻也是代價不小。」

  裴績肅然道:「二弟麾下能有這樣一群忠勇剽悍的勇士,乃是上天相賜。軒轅勝才更是萬金難求的良將他們對二弟滿懷期望,二弟切莫辜負了他們。」

  「大哥說的是。」楚歡輕聲嘆道:「不瞞大哥,其實之前我還對軒轅勝才有過懷疑,現在想來,實在是不該!」

  「二弟錯了。」裴績搖頭道:「不但是你,便是我,在西谷關被封鎖之後,第一時間也是盯緊了他。人心難測,你今時不同往日,一身繫千萬人的身家前途,不得不小心謹慎。身為一方霸主,不能與江湖義氣相提並論,江湖人義氣為上,可是你卻只能以大局為上。」

  楚歡默然不語。

  「西谷關一戰,死傷不少,我心中清楚,我也知道二弟心中不忍。」裴績輕嘆道:「可是二弟應該知道,當西北軍從這關隘往東跨出一步,死的人會更多,而且日後的道路,只能是越來越艱辛,也越來越殘酷,對你而言,有進無退,進或能生,退則必死!」

  楚歡微微頷首,道:「我知道,封起關隘,想要在西北太平一方,這樣的願望固然是好的,卻絕非現實。我們守在西北,就等如是坐以待斃,等到關內有人獨大,到時候我們再想一爭雌雄,那已經遲了。」

  裴績含笑道:「二弟明白這個道理,我就放心了。」

  「對了,大哥,差點忘記和你說一件重要事情。」楚歡神色凝重下來,聲音有些發冷:「河西那邊傳過來消息,太子已經登基稱帝了。」

  「哦?」裴績撫鬚笑道:「這是遲早的事情,他既然敢在河西登基,看來河西到已經被他控制的差不多二弟,此人算是秦國幾位皇子之中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或許以後是我們的頭號勁敵。」

  「他剛剛登基稱帝,定年號為定武,嘿嘿,那是要平定天下,以武定國了。」楚歡道:「馮元破一直是野心勃勃,在河西經營多年,雖然最終為他人作嫁衣裳,卻也給太子留下了大批的財富。河西軍一直與北方夷蠻人廝殺,倒也是很有戰鬥力,再加上夷蠻人也調來兩萬騎兵,河西軍和夷蠻人聯手,倒也不可小覷。」

  「無論是夷蠻人還是河西軍,我們都不會畏懼,論起戰鬥力,西北軍不在他們之下。」裴績肅然道:「我們及不上他們的,只是我們的後勤。兩軍作戰,或許憑藉戰術,能夠取得幾場勝利,但是決定大局的生死決戰,卻要有充實的後勤保障方可。」

  楚歡苦笑道:「我一直也是擔心這樣的問題。咱們手中糧草欠缺,說句不好聽的話,若是要攻打一座城,他們只要能夠固守上一段時間,咱們後勤難以供應,就只能撤兵息戰。太子是個聰明人,而且心中已經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對我西北軍的優勢和劣勢,定然是瞭解的一清二楚。」

  夜風吹拂而來,星辰閃爍,夜空之中,一隻雄鷹從關頭之上掠過,自西向東,傲視蒼穹。

  兩人對於西北軍的優勢和劣勢,自然都是一清二楚,不必深談。

  毫無疑問,放眼當今天下,論及西北軍的戰鬥力,足以和任何一支軍隊廝殺,而且西北軍在楚歡和裴績的整合之下,將本來各自為戰的西北各支軍隊化零為整,不但擁有一支驍勇善戰的步兵軍團,而且還擁有讓人豔羨的強大騎兵軍團。

  西北軍的優勢眾所周知,可是劣勢卻也同樣為人所知。

  西北土地貧瘠,又連遭戰亂,比起帝國其他各處,經濟上極其落後,物產也是十分貧瘠,雖然楚歡早就開始對西北進行經濟改造,不但在雁門關外興建了貿易場,開通了與西梁人的商貿往來,而且創造出新鹽,以此為西北最重要的經濟來源之一,除此之外,施行均田令,鼓勵生產,促進西北的經濟和民生發展,但這一切畢竟時日短暫,想要在短短幾年之內便要改變西北貧瘠的現狀,無疑是天方夜譚。

  反觀關內,帝國的商貿城市,主要都集中在中原地區,那是經過數百年的沉澱積累,其經濟底蘊當然不是西北可比。

  楚歡如今手中的錢糧,可說是捉襟見肘,以目前的財政能力,想要與關內的勢力進行決戰,無疑是痴人說夢,在沒有強大的經濟支撐情況下,後勤乏力,便是手下的將士都是以一當十,那也不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反觀目下剛剛登基為定武帝的太子,錢糧充足,兵強馬壯,整體實力遠在楚歡之上,即使是遼東兵馬,也是要錢有錢,要糧有糧,相較之下,楚歡的整體實力反而是最為虛弱。

  楚歡心中很清楚,西北想要圖霸中原,除非順順利利的休養生息十年八年,然後利用邊關貿易和新鹽貿易,積攢錢糧,囤積兵器,養精蓄銳,到了那時候,或許還可以出兵關內一試,只是時不我待,楚歡根本不可能有那樣充足的時間,如果西北偏安一隅,不參與中原紛爭,那麼用不了多久,必有一支勢力鶴立雞群,無論是太子還是赤練電又或者是其他勢力,一旦席捲關內,下一步必然會對西北動手,到了那個時候,西北一隅之地,根本無法抗衡。

  所以楚歡知道,在天下大亂之際,如果不趁機出手,等待自己和西北的,只能是被已經極度膨脹的敵人一口吞食。

  楚歡和裴績心中,對此都是一清二楚,知道時勢如此,根本由不得西北自己做主,正如裴績所言,在這天下動盪時期,若是拚力向前,未必沒有機會,但是一旦退卻,就只能是坐以待斃。

  「太子知道我們的弱點,或許已經知道如何對付我們。」楚歡微一沉吟,才道:「我想任何敵手,都不會和我們輕易決戰,知道我們後勤睏乏,他們只要死撐下去,耗到我們糧草斷絕,就會取得最後的勝利,所以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

  裴績含笑道:「料敵於先,就已經有了五成勝算,二弟說的極是,我們一旦入關,任何敵手在戰事初期,都會選擇堅壁清野,固城堅守,不會與我們展開決戰,所以如果我們不能解決這樣的問題,此後必然會成為我們最大的麻煩。」

  月光幽幽,兩人並肩站立關頭,背負雙手,極目遠眺。

  許邵按照裴績的吩咐,召集了軍中包括偏將在內的十多名將領舉行軍事會議,楚歡和裴績抵達現場時,眾人都已經在等候。

  屋內各角都擺放著燈架,桌上也擺了幾盞燈火,四下里一片通明,宛若白晝。

  一面牆壁上,掛著一張地圖,乃是整個大秦帝國全貌圖。

  楚歡進來之時,眾將齊齊起身行禮,楚歡含笑擺手,示意眾人坐下,一張長形的方桌擺在寬闊的屋內,這本就是以前西谷關守軍的會議室,十多名將領圍桌長桌坐下,絲毫不顯得擁擠,裴績和楚歡坐在長桌兩端,對面而坐。

  「這一次咱們拿下了西谷關,最大的危局已經解開。」楚歡收起笑容,肅然道:「只是大家不要高興,我們打下西谷關,是為了打破對西北的封鎖,西谷關雖然拿下,但是這並不足以保障我們與關內的交通線暢通無阻。」

  諸將互相看了看,楚歡看向軒轅勝才,問道:「軒轅,葉駿現在情況如何,是否醒轉過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5-29 09: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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