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09:30
第一八零八章 國色鎮絕色

    馬宏拱手道:「聖上,徐昶自己封王,名不正言不順,天下人也不會真的以為他是藩王。但是如果朝廷給了他王爵,他必然是感恩戴德,臣以為,到時候聖上下旨令他出兵圍剿楚歡,他必然會遵從朝廷的旨意。」

    「馬部堂,我大秦立國至今,從無異姓封王。」周庭道:「眾所周知,便是對大秦功勛卓著的軒轅平章。也只是封了義國公,徐昶只不過區區一個地方武將,又豈能享受王爵?袁不疑自立為王,反叛朝廷,固然是罪大惡極,可是徐昶當初只是袁不疑麾下一員大將,此人帶頭斬殺袁不疑,袁不疑自然是該死,但是徐昶此舉,卻也無疑是以下犯上,他昨日能夠以下犯上背叛袁不疑,難保他朝就不不會背叛朝廷......!」

    林元芳卻已經笑起來:「長陵侯,朝廷給徐昶封王,不過是口頭上的封賜而已,目的不過是讓他與楚歡互相廝殺,可說是有名無實,長陵侯連這個道理也看不懂?他一心想要稱王,就給他一個有名無實的王爵,用這樣一個虛名,調動他的兵馬為朝廷所用,對朝廷有百利而無一害.....!」

    周庭淡淡道:「且不說對朝廷是否有百利而無一害,我倒是想問林部堂,徐昶既然能夠在短短時間之內控制大半個金陵,此人難道是一個愚蠢之輩?如果他不是一個蠢笨之輩,又怎可能因為一個有名無實的王位,便即為朝廷賣力?」

    林元芳還要再說,定武已經抬手道:「諸位愛卿不必再爭。」問馬宏道:「馬愛卿,如果以你所言,封賜徐昶一個王爵,他便能為朝廷所用,朕倒也舍得這個王位.....,你可願意作為朝廷的欽差,前往金陵去一趟?」

    馬宏一怔,尷尬道:「聖上,臣.....臣素來言辭愚鈍,雖然......雖然覺得此計可行,可是言辭駑鈍.....!」見定武眉頭微緊,急忙道:「臣少有在外交涉,若是一個不慎,只怕誤了大事。只是聖上如果下旨,由臣作為欽差前往金陵,臣自當遵旨前往......!」說到這裡,忍不住向林元芳投去一瞥。

    林元芳已經上前一步,拱手道:「聖上,馬部堂管理戶部,對錢糧調度自然是得心應手,但是他確實少有外涉,此次前往金陵,事關重大,關乎著朝廷的戰略,若是有失,只怕弄巧成拙。」

    定武微一沉吟,才問道:「那依你之見,誰擔任欽差最為合適?」

    「臣以為薛部堂乃是不二人選。」林元芳毫不猶豫道:「薛部堂滿腹經綸,舌燦蓮花,在禮部多年。此番若是前往,必能曉之以理,順利達成任務。而且當初薛部堂遠赴西糧,功勞卓著,既然連出使西梁都不辱使命,區區金陵徐昶,自然不在話下。」

    薛懷安臉色微變,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定武微一沉吟,看向薛懷安,問道:「薛愛卿可願意擔當此任?」

    薛懷安微頓了一下,終是拱手道:「聖上若是心意已決,臣願意前往金陵!」

    「好!」定武臉上顯出笑容,眼中不無讚賞之色,「傳朕旨意,賜封薛懷安為長義侯,作為朝廷欽差,前往金陵,頒賜聖旨。」

    馬宏等人都是一怔,想不到定武下旨由薛懷安作為欽差之餘,竟然還賜下了侯爵,有人心中頓時便不大舒服,可是一想到薛懷安此行生死難知,給他一個侯爵之位,倒也勉強能夠接受。

    定武令眾人先行退下,只留下薛懷安囑咐了一番,薛懷安心知此番前往金陵,生死未卜,雖然心下有些無奈,但是定武連侯爵都已經賜下來,那便已經是無法扭轉了。

    薛懷安退下之後,廳內一片寂靜,定武坐著輪椅到了廳門處,望著院內大樹沉默片刻,輕嘆一聲,問道:「琉璃,當初你可想到楚歡會有今日?」

    身邊一片寂靜,定武扭頭看了一眼,這才啞然失笑,身邊卻是並無琉璃身影,瞧見邊上不遠處的一名宮女,問道:「可瞧見夫人在哪裡?」

    那宮女忙道:「回稟聖上,雪花娘娘邀請夫人前去彈琴,夫人半個時辰前已經往雪花娘娘那邊去了。」

    定武皺起眉頭,卻並無說話。

    定武坐鎮河西,登基之後,自然也不會往天宮去,而武平府也不存在合適的宮殿群,登基之前,將河西總督府進行了一番修葺,暫時作為皇帝行宮。

    河西總督府本身就佔地面積極廣,宏闊奢華,作為一處行宮,倒也是綽綽有餘。

    林元芳和馬宏等人倒是上諫過,要在河西新修皇宮,不過這道摺子立刻被定武否決,非但如此,定武更是下旨,在重還舊都之前,不再修建一村宮殿。

    雖然雪花娘娘在先帝之時似乎頗為得寵,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定武登基之後,雖然依舊保留了雪花娘娘先帝妃子的身份,而且不會短缺她的供給,但是卻並沒有讓她留在修葺之後的總督府,而是在武平府城找尋了一處府邸,將其安置在其中,而且特地挑選了夷蠻女子作為宮女伺候在左右。

    對於雪花娘娘來說,先帝在時,她極其得寵,便是連身邊的夷蠻太監,也是雞犬升天,在秦國風光一時。

    那時候馬宏林遠方等人極盡諂媚之能事,對雪花娘娘恭敬異常,而且朝中官員敬獻的禮物,也是絡繹不絕。

    一個人從低處爬往高處之中的艱難險阻,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從雲霄跌落到谷底的失落感,當繁花似錦轉瞬之間凋零之後,人心也將沉到谷底。

    雪花娘娘並不在乎自己伺候過的是誰,她只在乎自己是否能夠呼風喚雨,享受到地位和權力帶來的快感。

    先帝之時,她享受到了短暫的權利愉悅,朝廷多少的官員,能夠因為她的一句話或升或貶,能夠主宰他人的命運,其中的刺激只有享受到到這種權力的人,才能夠銘記在心。

    她曾經甚至一度是大秦後宮最璀璨的明珠,連皇后的風采都被她壓制下去,那是就宛若是站立在宏偉後宮之上的一隻鳳凰。

    可是事實多變,如今的雪花娘娘,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風采。

    她依然美麗,但是卻已經變成了籠中之鳥。

    她本想在先帝死後,按照夷蠻人的傳統,嫁給新的大秦皇帝,她甚至相信,以自己的風情萬種和取悅男人的手段,要將新皇帝臣服在自己的胯下,並不是困難之事,只要這樣,她依然是光彩奪目,依然擁有曾經的虛榮。

    只是她沒又想到,那個癱子竟然不懂得憐香惜玉,放著自己這樣一個萬里挑一的大美人而不顧,非但沒有將自己納入後宮,反倒是轉移到總督府之外,獨居在這一處雖然奢華卻異常冷清的宅院裡,宅院之外,都是精兵護衛,按照大秦的宮制,沒有皇帝的允許,後宮妃嬪不得踏出大門一步,她如今就是一隻籠中鳥,無論鳥籠子是黃金還是爛鐵,都沒有任何區別。

    她當然已經清楚,新皇帝身邊有一個美麗的女人,那個女人的風采,才是普天之下獨一無二,雪花娘娘也終於找到了自己被冷落的根源。

    毫無疑問,並非自己不優秀,也並非自己對男人的吸引力下降,而是那個可惡的女人擋住了自己的道路。

    當琉璃夫人出現在雪花娘娘面前之時,雪花娘娘以往的那種自信瞬間消失。

    為了今日與琉璃相見,雪花娘娘打扮了一整天,無論哪一個男人看到此時的雪花娘娘,只怕都會心神悸動,而雪花娘娘也是充滿了絕對的自信,此前她一直不曾見到琉璃夫人,琉璃夫人的國色天香,她只是從別人口中得知,她很難相信,世間還有比自己更為妖豔嫵媚的女人。

    可是見到琉璃夫人的第一眼,她終於明白,妖豔和嫵媚,並不是女人最出色的地方,不施粉黛峨眉淡掃的琉璃夫人,其風采在一瞬之間,便將雪花娘娘醞釀半日的自信瞬間擊碎。

    定武登基為帝,雖然私底下已經有許多人在悄聲議論皇帝即將封后,而且皇后的位置很有可能便是琉璃,但如今的琉璃,在名義之上,依然只是定武身邊的一名妃子。

    雪花娘娘雖然今不如昔,但名義之上,依然是先帝的遺妃,甚至是琉璃的母妃,傳召琉璃前來,合情合理。

    「你.....你抬起頭來!」見到琉璃風姿綽約的站在自己面前,雪花娘娘忍不住輕聲道。

    琉璃微抬螓首,將那張精緻美麗到極致的臉龐展現在雪花娘娘面前,雪花娘娘嬌軀微顫,呆呆看著琉璃那張臉龐。

    很難相信,世間會有這樣完美無瑕的臉龐,雪花娘娘此時也終於明白,皇帝為何可以對擁有絕色美貌的自己不屑一顧,在琉璃夫人的容顏之下,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只能是陪襯點綴,雪花娘娘呆了片刻,終是情不自禁道:「你.....你真美!」

    琉璃輕柔一笑,豔奪天下,聲音輕柔不失恭敬:「娘娘傳召琉璃,不知有何吩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09:31
第一八零九章 蒙心

    雪花娘娘終是回過神來,勉強笑道:「聽說你善於音律,我自來到秦國之後,一直也想學會彈琴,不知道你是否可以教我?」

    琉璃含笑道:「原來娘娘也喜好樂器?這並非難事,娘娘只要願意學,花費一些時間,以娘娘的冰雪聰明,定能學會。」

    「這就好。」雪花娘娘讓自己鎮定下來,瞥了不遠處的一名胡女一眼,那胡女微微點頭,雪花娘娘這才起身來,走上前繞著琉璃轉了一圈,神色複雜,卻聽到琉璃輕聲問道:「娘娘,不知樂器在何處?」

    雪花娘娘道:「已經到了午時,等用過飯後,你再從頭教我,你看如何?」

    「遵從娘娘旨意。」琉璃輕聲道。

    雪花娘娘終是伸出手,牽著琉璃到了側廳,側廳十分雅緻,桌上已經擺放了酒菜,雪花娘娘問道:「你可會飲酒?」

    「不善飲酒。」琉璃道:「只是娘娘如果有雅興,琉璃可以陪飲一杯。」

    雪花娘娘笑道:「這就好。你也知道,大漠苦寒,到了寒冬時節,我們夷蠻人都喜歡以酒禦寒,男女老幼皆是如此。」

    琉璃笑道:「娘娘的酒量一定很好。」

    雪花娘娘搖頭笑道:「以前在大漠之時,飲酒只是為了禦寒,但是中原繁華之地,釀造出來的美酒不是大漠可以相比。不過中原美酒後勁很足,多飲幾杯,便要喝醉。今日你我少飲兩杯,用過膳後,還要練琴。」

    「一切全憑娘娘做主。」

    兩人坐下之後,雪花娘娘還是禁不住打量琉璃,隨即輕嘆道:「難怪聖上並不納後宮,有你這樣美麗的女子,聖上自然是將天下女人都不放在眼裡。」

    琉璃道:「娘娘過獎了,其實娘娘才是絕色美人。」

    雪花娘娘只是笑了笑,瞧了邊上胡女一眼,道:「還不斟酒?」

    那胡女上前來,將兩隻玉盞斟上酒,退到一旁,低著頭,雪花娘娘猶豫一下,終是端起玉盞,道:「以前我一直聽說你的名字,都說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來,我們共飲一杯!」

    琉璃卻是雙手拿著酒杯,微笑道:「娘娘,此前一直沒有機會拜見娘娘,今日得見,琉璃在這裡借花獻佛,敬娘娘一杯酒,還請娘娘笑納!」說完,雙手送過去,竟是將自己的玉盞送到了雪花娘娘面前。

    雪花娘娘一怔,問道:「這......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琉璃對娘娘的敬意。」琉璃依然是笑如春風,「以後還要娘娘多多指教。」雙手更是往前送了一送。

    雪花娘娘眼角微微跳動,盯著琉璃眼睛,琉璃那一雙如夢似幻的美麗眼眸子,卻也是看著雪花娘娘雙眼。

    一旁胡女見狀,雙眉微蹙,拿著酒壺的手輕輕抖動,只是小片刻之後,卻見到雪花娘娘輕輕放下手中的玉盞,伸手接過了琉璃玉盞,並不猶豫,將玉盞放到唇邊,胡女臉色大變,已經是沖上前去,抓住了雪花娘娘的手腕,雪花娘娘看著胡女,胡女見雪花娘娘面無表情,正要說話,卻感覺手上一緊,雪花娘娘卻是抬手將胡女的手打開,拿起玉盞,再次放到唇邊。

    「納蘇!」那胡女尖叫一聲,伸手過來,便要搶奪雪花娘娘手中酒杯,雪花娘娘卻不放手,兩人互相用力,隨即便見到那玉盞忽然飛起,爾後重重落在地上,「嗆」的一聲,精緻的玉盞一瞬間四分五裂,雪花娘娘嬌軀一顫,琉璃卻是凝視著雪花娘娘,隨即轉視那胡女,問道:「娘娘要飲酒,你為何搶奪?」

    那胡女卻是低著頭,全身發抖,雪花娘娘看了看那胡女,又看了看琉璃,目光最後落在地上那破碎的玉盞上,臉色怪異,忽然間,一屁股坐了下去。

    琉璃卻已經緩緩坐下去,幽幽嘆道:「娘娘這是何苦?」

    雪花娘娘霍然抬頭,問道:「你......你說什麼?」

    「娘娘今日召琉璃前來,自然不是為了學琴。」琉璃輕聲道:「如果琉璃猜得沒有錯,這杯酒中,應該有毒吧?」

    雪花娘娘嬌軀一顫,那胡女卻已經抬起頭,大聲道:「都......都是我的主意,與......與娘娘無關.....!」

    「娘娘想要成為皇后,可是聖上不但沒有讓娘娘實現願望,甚至都不曾將娘娘納入後宮。」琉璃幽幽道:「娘娘心裡自然以為這都是我的過錯,是因為琉璃擋住了你的道路,以為將我殺死,你就可以如願以償,卻不知我是否猜對?」

    雪花娘娘臉色慘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琉璃搖頭輕嘆道:「娘娘來自大漠,入宮太短,你可知道,歷來後宮爭鬥,異常血腥殘酷,各施心機,可是.....哎,娘娘今日手段之低劣,卻是很為罕見。娘娘難道真的以為只要毒殺了我,就可以如願以償?」

    「我......!」雪花娘娘全身顫抖,眼神卻變得怨毒起來:「如果.....如果不是你,聖上又如何連看也不看我?先帝已經駕崩,聖上就該娶我為妻......!」

    琉璃看了那胡女一眼,道:「我有話要與娘娘說,你先退下吧!」

    那胡女卻並沒有立刻退下,只是看向雪花娘娘,雪花娘娘卻是沒有想到琉璃如此輕鬆就識破了自己的詭計,又是驚恐又是惱怒,她死死盯著琉璃,一隻粉拳握起,那胡女見狀,卻已經將手中的酒壺放下,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在手中,盯向琉璃。

    琉璃見狀,輕嘆道:「娘娘,你想要的,無非是重回往日的風光,如果你現在殺了我,可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

    雪花娘娘恨聲道:「就算殺死你,聖上難道還要殺我?如果不是我,夷蠻兩萬精兵就不會為秦國效力,聖上如果要治我的罪,兩萬夷蠻騎兵就算不會攻到武平府,也會退回大漠......!」

    琉璃卻是笑道:「娘娘太高看自己了,而且也太高看了你們那些夷蠻酋長。」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當真以為那些夷蠻酋長完全是因為你,才會為秦國效命?」琉璃嘆道:「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們都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且這些酋長如今都在聖上的控制之中,夷蠻騎兵也已經被秦國控制,你的生死,其實對他們來說,已經無關緊要。」

    雪花娘娘蹙起柳眉,琉璃凝視著雪花娘娘,柔聲道:「你想風風光光,並非沒有辦法,可是如果你像現在這般,只怕馬上就要大難臨頭。」

    雪花娘娘心知琉璃夫人在定武心中的位置,此時也明白,莫說殺死琉璃,只怕琉璃走出府邸之時掉了一根頭髮,後果也是極其嚴重。

    她一臉頹然,揮揮手,示意那胡女退下,那胡女瞪了流離一眼,顯然有些不甘心,卻還是退了下去。

    「娘娘在酒中下毒,莫非是身邊的婢女蠱惑?」琉璃輕聲道:「如果今日琉璃真的被毒死在這裡,娘娘可想過後果?」

    雪花娘娘猶豫了一下,才道:「酒中沒有毒,是......是你的酒杯有毒,而且這種毒藥,是......是夷蠻最厲害的毒藥,不會馬上發作,中毒之後,少說也要十天才能發作。」

    「原來如此。」琉璃微笑道:「娘娘今日設局,看來還是煞費苦心。」

    「你.....你又如何知道我會在酒中下毒?」雪花娘娘疑惑道。

    琉璃輕嘆道:「娘娘雖然豔美無雙,可是並不擅長掩飾自己。娘娘突然宣召琉璃前來,而且早就備好了酒菜.....你身邊那名婢女,神色也不對勁,我並非真的知道酒中有毒,只是懷疑而已。」

    雪花娘娘盯著琉璃,蹙眉道:「你.....你剛才說,還有別的辦法,是真是假?」

    「娘娘是說想要成為聖上的妃嬪,甚至是皇后?」琉璃含笑道:「如果真是這樣,娘娘當然還有別的辦法。」打量雪花娘娘一番,輕聲道:「娘娘乃是絕色美人,這天下又有幾個男人能夠抵擋娘娘的美麗?聖上並非不喜歡娘娘,而是.....中原的禮制與你們夷蠻不同,你是先帝的妃子,聖上自然不會將娘娘納入後宮.....!」

    雪花娘娘蹙眉道:「那豈不是沒有法子?」

    「事在人為。」琉璃笑道:「有些事情,並非不可破,而且中原王朝,也並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但是要讓聖上納你入宮,就必須要讓聖上放下心中的顧慮.....需要有人勸說聖上!」

    「那.....那誰能幫我?」雪花娘娘一怔,隨即冷冷笑道:「你當然不會幫我,你自己也想做皇后,自然容不得我。」

    「娘娘錯了。」琉璃搖頭道:「我當初侍候在身上身邊,只是為了幫助聖上治療腿疾,此事很多人都知曉,娘娘只要稍加打聽,便可知曉。而且大秦皇后乃是一國之母,並非誰都有資格坐上皇后的位置,琉璃出身貧苦人家,家父只是一介平民,遠不能與娘娘相提並論。」

    「哦?」雪花娘娘聞言,眼中又顯出一絲希望,「你.....你當真不想做皇后?」

    琉璃幽幽道:「今日既然話已說開,琉璃也就不瞞娘娘,並非我不想,而是沒有資格。」凝視著雪花娘娘,輕聲道:「既然娘娘有這樣的心,我盡力幫助娘娘就是。」

    「你幫我?」雪花娘娘懷疑道:「你會有如此好心?」

    琉璃道:「我只盼娘娘日後做了皇后之後,能夠多關護琉璃一些.....!」苦笑道:「琉璃出身不好,日後難免在後宮會受排擠,如果沒有娘娘關護,很難活下去。」

    雪花娘娘見琉璃甚是真摯,倒是信了幾分,道:「如果......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當然會保護你.....!」

    「其實娘娘想要夙願得償,真正的助手,並不是琉璃。」琉璃凝視雪花娘娘,「還有一個人,娘娘萬不能忘記,他或許才是娘娘最大的助力。」

    「你說的是誰?」

    琉璃美麗的眼眸子盯著雪花娘娘,一字一句道:「軒轅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2 09:32
第一八一零章 有人自東方來

    雪花娘娘俏臉之上顯出驚訝之色,疑惑道:「軒轅紹?你是說聖上身邊的那個護衛統領?」

    「娘娘不要忘記他另一個身份。」琉璃輕聲道:「他是大秦帝國第一武勳世家的弟子,軒轅世家對帝國一直都有著極大的影響,如今聖上也是十分倚重軒轅紹,只要軒轅紹願意在聖上面前為娘娘說幾句話,聖上也許就能夠改變初衷。」

    雪花娘娘蹙眉道:「軒轅紹這個人,我並沒有太多接觸,而且......而且這個人並不好對付。」

    琉璃見雪花娘娘都知道軒轅紹不好對付,心知在世人眼中,軒轅紹確實是個油米不進之人,含笑道:「娘娘,但凡生存在這世間的人,都是血肉之軀,就不會沒有弱點。軒轅紹雖然很難對付,卻並不表明不可攻破,娘娘想要實現願望,軒轅紹這一關不得不過。」

    雪花娘娘蹙著柳眉沉默片刻,才道:「世上的人,想要收買他們,無非是財色,我身邊倒有些珍寶,可是軒轅世家財富極多,又怎能看上我這幾件珍寶?美女.....我也聽說過,軒轅紹已經年過三十,到如今非但沒有娶妻,就連一房小妾也沒有,他......他好像並不喜歡女人。」

    「娘娘如果想要用珍寶和美色收買軒轅紹,一定會失敗。」琉璃輕聲道:「娘娘自己也說,軒轅紹並不缺珍寶和美人。」

    雪花娘娘為難道:「既然如此,軒轅紹又為何會為我說話?」

    琉璃美眸流轉,輕笑道:「娘娘可知道,中原王朝,想要在朝廷立足,甚至是平步青雲,勢必與後宮脫不了干係。據我所知,軒轅世家並沒有女眷在宮中,當年軒轅世家在朝中穩若磐石,固然是因為軒轅世家為大秦立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另一個緣由,卻也是因為義國公軒轅平章與先帝私交極深,所以才能夠讓軒轅世家立而不倒......!」

    雪花娘娘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閃動,看著琉璃,倒顯得十分虛心。

    「軒轅平章與先帝的交情,是從刀山血海之中淬煉出來,可是現在已經不同往日。」琉璃幽幽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駕崩,新帝登位,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在朝中的地位穩若磐石,而且.....軒轅世家的家主軒轅平章,最近已經去世.....!」

    雪花娘娘一怔,她自然不可能知道軒轅平章便是神衣衛督,更不會知道在皇宮之中發生的那場激戰。

    她雖然政治經驗極度欠缺,但聽到琉璃方才所言,知道軒轅平章對軒轅世家意味著什麼,此時聽說軒轅平章身死,倒也並沒有多驚訝,只是隱隱感覺軒轅平章的死,對軒轅世家顯然是一個極度重創。

    「你是不是說,沒有了軒轅平章,軒轅世家在帝國的位置就沒有從前那樣穩固?」雪花娘娘輕聲問道。

    琉璃微點螓首,「軒轅平章一死,軒轅紹就成了軒轅世家的第一人。雖然聖上對軒轅紹十分器重,但是兩人的私交,卻遠遠比不上先帝和軒轅平章,軒轅紹和聖上的私交,也無法保證軒轅世家在帝國的地位穩若磐石。軒轅紹雖然武功很高,箭術無雙,統領數千禁衛軍遊刃有餘,但是他的功勞並不算多,軒轅世家的延續,如今已經壓在他的身上,他必須要找尋一個方法,讓軒轅世家的地位依舊與從前一樣不可撼動。」

    「原來如此。」雪花娘娘明白了什麼,低聲道:「你是說,他需要後宮有人幫他說話?」

    「正是如此。」琉璃嫣然一笑,美豔不可方物,聲音柔美:「新帝登位,勵精圖治,要復興秦國,這時候是天下最亂的時候,卻又是勢力重新分配的時候。軒轅紹需要在身上身邊有人為他說好話,保證在新君時代,軒轅世家依然是帝國第一世家,而娘娘身在宮中,在朝中自然也不能沒有一絲人脈.....!」

    雪花娘娘道:「馬宏、林元芳那些人,對我......!」

    「娘娘覺得他們會是你的同盟?」琉璃立刻打斷道:「他們不過是趨炎附勢之徒,當初對娘娘恭敬有加,不過是因為先帝對娘娘的寵愛而已,到了危難之時,他們絕不會幫助娘娘。雖然如今他們依舊在朝中,卻並非聖上器重他們,不過是如今朝中人手缺乏,他們還有利用的價值,以我估計,終有一日,聖上會對這幫趨炎附勢之徒痛下殺手,如果娘娘與他們走得太近,不但沒有好處,日後很有可能反受其害。」

    雪花娘娘禁不住點頭,只覺得琉璃目光敏銳,遠比自己看的深。

    「娘娘也不用想著朝外有你的族人幫著你。」琉璃輕嘆道:「等到聖上真的還於舊都,平定天下,聖上又怎可能讓你的族人繼續留在秦國?所以軒轅紹是娘娘如今最值得拉攏的盟友,一旦娘娘真的與軒轅紹結盟,娘娘登上皇后之位的夢想不但能夠實現,而且自今而後,在秦國也就有了真正可以依賴的勢力。」

    雪花娘娘聽得琉璃這番話,眉宇間顯出一絲興奮之色,急道:「那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雖然娘娘和軒轅紹結盟是勢在必行,可是真要做起來,卻絕不能心急。」琉璃輕聲道:「如果娘娘信得過我,我可以教娘娘如何將軒轅紹拉攏過來。」

    雪花娘娘喜道:「真的嗎?你......你真的可以幫我?」

    「娘娘錯了,我剛才說過,我不是幫娘娘,而是幫自己。」琉璃笑容甜美,伸出一隻皓玉般的手兒,輕輕搭在雪花娘娘手背上,「只有娘娘成了皇后,我以後才能在後宮安然無恙,不受別人欺負。」

    雪花娘娘立刻發誓般道:「你放心,我說話算話,我如果成了皇后,不但可以保你安然無恙,也一定會幫你成為貴妃,後宮之中,只在我之下。」

    軒轅紹當然不知道雪花娘娘和琉璃正在背後談論自己。

    先皇駕崩,新君登基,軒轅紹的地位似乎並沒有任何改變,可是他卻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在悄無聲息之中改變,沒有人可以阻止。

    定武最近一段時間,起用了不少新人,河西的秩序也已經恢復的井井有條,軒轅紹冷眼旁觀,對這些事情並不放在心上,他心裡很清楚,至少在目前為止,定武對自己還是十分的信任。

    皇家近衛軍依然由他統帥,而武平府的防務,便是交給近衛軍,也便是說,定武就像先帝一樣,依然將自己的安危交付在了他手中。

    近衛軍自然不是普通的地方官兵所能相比,眾所周知,皇家近衛軍乃是大秦帝國最精銳也最有戰鬥力的軍團,從前是,現在依然是。

    武平府的秩序,看似平靜,實則森然無比。

    城中達官顯貴的一舉一動,盡數都在近衛軍的眼中,對軒轅紹來說,武平府對他已經沒有秘密,他洞悉城中一切,也就代表著定武對城中一切瞭若指掌。

    軒轅紹對定武的忠誠,一如當初對先帝,並無改變。

    他很清楚,軒轅世家和大秦帝國,相輔相生,乃是血脈相連,如果說大秦帝國是一把寶劍,那麼軒轅世家便是寶劍上最鋒利的鋒刃,可是一旦寶劍折回,鋒刃也便不在。

    大秦帝國一旦崩潰,軒轅世家也將隨著帝國的崩潰而湮滅。

    自從定武來到武平府之後,軒轅紹每兩天都要單獨面見定武一次,稟報城中的情勢,以河西總督府改成的臨時行宮,也只有兩個人可以不經稟報隨意進出,除了琉璃,便是軒轅紹。

    守在行宮外的近衛軍對軒轅紹兩日一次的規矩如今也都熟悉,但是今日見到軒轅紹突然過來,倒是有些疑惑,因為時間並沒有到。

    不過軒轅紹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而且定武下過旨意,軒轅紹可以隨意進出,所以自然不敢攔阻。

    軒轅紹見到定武的時候,定武正在一處寬闊的房間內看著掛在牆上的一面地圖,這面地圖乃是大秦全貌圖,其上卻已經將各方勢力都標記其上。

    聽到腳步聲,定武這才回頭,見到軒轅紹,並無意外,只是問道:「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事情?」

    軒轅紹將虎盔夾在右腋下,白髮如雪,恭敬道:「回稟聖上,城中突然來了兩個人,他們在入城之時,便要守城的兵士帶他們面見聖上。」

    軒轅紹神色依然淡定,扭頭依舊看著掛在牆上的地圖,淡淡道:「朕已經設立了求賢館,想要入朝求仕,大可以往求賢館去。」

    定武登基之時,第一道旨意,便是求賢,頒下詔書,廣招賢良能士,不問出身,只要有能耐,盡可以往武平府城設立的求賢館應徵。

    軒轅紹聲音沒有絲毫波動:「回稟聖上,他們自稱是要向聖上稟報機密大事,臣看他們風塵僕僕,似乎趕了很長一段路,詢問一番,得知他們是從遼東而來。」

    定武眉頭一挑,「遼東?」

    「其中一人自稱叫做范無琦。」軒轅紹道:「他說自己曾是遼東騎兵的一名千戶,遼東三騎,黑甲狼騎,黃甲虎騎,赤備突騎,此人曾經是黃甲虎騎八大千戶之一!」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7-2 09:33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3 09:34
第一八一一章 震盪

    范無琦不到四十歲,個頭不高,但十分結實,一副古銅色的肌膚,左邊臉頰,有一道明顯的傷疤,面相看上去頗為凶悍,但是在定武面前,卻顯得異常的乖順,被傳召過來之後,跪在定武面前,其身邊跟著一名瘦高個的男子,兩人看上去都顯得十分狼狽,一副風霜之色。

    軒轅紹立在定武身邊,定武打量一番,終於問道:「朕聽說你們是從遼東而來?」

    那面相凶悍的男子立刻道:「啟稟聖上,臣范無琦原是黃甲虎騎的一名千戶,隸屬於電帥麾下。」

    「既然是遼東將領,為何會來到河西,又如此狼狽?」定武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閒,「莫非是赤練電派你前來?」

    范無琦立刻道:「回稟聖上,遼東有人叛亂,臣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污,這才來到河西,聽憑聖上調遣。」

    「哦?」

    范無琦又道:」此番並非只有臣下二人投奔,臣從遼東離開的時候,帶來了四百名一等一的遼東勇士,他們如今在武平府外六十里地等候.....!」

    定武淡淡道:「你說遼東有人叛亂,又是何人叛亂?」

    范無琦與那瘦高個對視一眼,臉上都顯出慍怒之色,軒轅紹已經冷聲道:「聖上問你,還不速速稟明。」

    范無琦終是道:「回稟聖上,赤備統領莫天益、千戶武玄和錦州知州霍興達等狼狽為奸,想要割據一方,意圖謀逆。」

    定武聞言,卻是一怔,皺眉道:「你說這些人要叛亂,赤練電既是遼東總督,為何不加以鎮壓?」

    范無琦欲言又止,一時間卻沒有說出話,定武沉聲道:「到底發生何事,還不從實說來?」

    「聖上,臣.....臣以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電帥已經遇害。」范無琦硬著頭皮道:「即使沒有遇害,如今也必然被這干人所控制。」

    定武眼中劃過一絲訝然,但很快又冷厲起來,冷笑道:「范無琦,你在這裡信口雌黃,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罪該萬死,朕只要一句話,現在便可以取了你的人頭。」

    「聖上,臣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聖上。」范無琦惶恐道:「電帥回到河西之時,就已經危在旦夕,此後更是再無露面......!」

    「危在旦夕?」定武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范無琦解釋道:「不久之前,電帥帶領八百赤備前來河西參加祭天誕禮,當時率領八百赤備的便是赤備千戶武玄。」

    定武對此事自然清楚,天道殿內發生的一切,到如今他都是記憶猶新。

    但是此後,有兩人的行蹤卻是下落不明,一名是迦樓羅王,另一名便是赤練電。

    迦樓羅王在天道殿出現煙幕之後,便如同人間蒸發,再無蹤跡,而赤練電卻是從地下通道逃離,軒轅紹一路追隨,甚至在地道出口見到赤練電。

    只是當時赤練電已經是身受重傷,後脊樑骨被楚歡擊斷,躺在地上不能動彈,軒轅紹當時看出赤練電無法離開,為了追拿楚歡,撇下了傷勢極重的赤練電,可是再回頭之時,身上重傷的赤練電卻已經消失沒了蹤跡。

    無論是楚歡還是赤練電,對朝廷都存在著極大的威脅,軒轅紹派人在附近搜找,卻是一無所獲。

    自此之後,赤練電便再無音訊,而遼東軍也正是在那之後,停止了對河北青天王的步步緊逼,戰局陷入僵持。

    定武心中一直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赤練電很有可能回到了遼東,而遼東軍的沉寂,卻是讓定武以為赤練電在籌劃更大的陰謀。

    但是此時聽范無琦所言,心中卻還是有些吃驚,面上卻依舊是淡定自若,問道:「那後來究竟如何?」

    「臣下只記得,那天深夜,總督府突然派人前來臣府邸召見,臣自然不敢抗命,連夜趕到了總督府,到了總督府的時候,才發現留在城中的統領和千戶都已經趕過來。」范無琦道:「臣當時就知道出了大事,等了好半天,才得到電帥的召見.....!」

    定武神情淡定,軒轅紹卻是面無表情,都是看著范無琦。

    「等我們見到電帥的時候,才大吃一驚。」范無琦眼眸之中,顯出驚異之色,「當時電帥已經不能起身,而是躺在硬踏上,連身體都不能輕易動彈,我們都是行伍出身,一眼就能看出來,電帥當時已經受了重傷。」

    「赤練電當真已經無法起身?」定武皺眉道:「他有沒有可能只是佯裝受傷?」

    范無琦立刻道:「臣可以用性命保證,電帥當時傷勢極重,是真是假,臣一定可以分得出來......,當時跟隨電帥出來的,便是赤備突騎統領莫天益和千戶武玄。」抬頭看了定武一眼,見定武一雙眼睛如同鷹隼一樣盯著自己,忙道:「當時我們見到電帥如此,都很是吃驚,在場的將領,都是跟隨電帥多年,征戰沙場那麼多年,雖然電帥也難免受傷,可是我們卻從未見過他的傷勢會那樣重。」

    定武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搭在輪椅的椅把上,問道:「赤練電召集你們,又是所為何故?」

    「我們當時也奇怪,心中還在想著,難道電帥是準備召集眾將,調集兵馬出征?」范無琦道:「可是事實並非如此,電帥召集我們,不但沒有讓我們整備兵馬出征,而且下令福海道的兵馬全都停止進攻,守衛各處要道.....他當時的氣息就已經很微弱,便是說一句話,也是十分吃力,那個樣子,我們......我們前所未見......!」

    「在你們眼中,赤練電所向披靡,勇猛非凡,突然看到他那副樣子,自然不會適應。」定武淡淡道:「他召集你們,便是要讓你們停止對青天王的攻勢?」

    「除了福海道,他還下令各路將領各歸本營,嚴陣以待,任何人沒有見到他的兵符,便不得輕舉妄動。」范無琦緩緩道:「我們知道電帥是擔心青天王甚至是高麗人得知他受傷的消息後,會趁勢對遼東發起進攻,所以這才嚴加戒備,所以都是遵從將領。」說到這裡,黯然道:「那是電帥對我們最後一次發號施令,自此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電帥......!」

    定武看了身邊軒轅紹一眼,才問道:「僅是如此,你又如何能判斷赤練電已經死了?至若莫天益和武玄等人叛亂,你又是如何得知?」

    「一開始我們並不知曉。」范無琦道:「遼東鐵騎,被電帥編製為三騎,每騎設一統領,其下設千戶,赤備突騎三千人,下設三名千戶,黃甲虎騎有一萬六千人,設有八名千戶......!」

    「這些朕都清楚,你不必解釋。」定武道:「朕還知道,雖然同樣是千戶,但是在遼東,赤備千戶的薪俸要高過黃甲虎騎,而赤備統領的地位,也高過黃家統領。你說的莫天益、武玄,都是赤練電身邊的近衛,號稱遼東三十六騎,都是遼東一等一的勇士。」

    范無琦一怔,顯然對定武如此清楚遼東之事頗為意外,他自然不知,雖然對赤練電的蹤跡無法摸清,但是遼東軍的軍制編制,在定武登基之後,神衣衛立刻將掌握的情報呈了上來,情報十分詳細,除了人馬錢糧之數,便是遼東軍的軍餉數額,定武也是瞭若指掌。

    「莫天益和武玄都是遼東三十六騎的人,據朕所知,遼東三十六騎就像當初風寒笑身邊的十三太保,對赤練電十分忠誠,他們又如何會叛亂?」定武目光銳利,冷冷道:「你是否想說,赤練電準備叛亂?」

    「臣絕無此意。」范無琦臉色驟變,急道:「聖上,臣絕不敢說電帥叛亂,而且電帥......電帥如今的樣子,也根本不可能有謀叛之力。事情就發生在電帥那次召見我們之後,不過三天時間,那天夜裡,我們都是按照電帥的吩咐,在軍營待命,甲不離身,忽然總督府派人過來,令宋統領前往總督府。」

    「宋一航!」定武道。

    范無琦立刻道:「聖上明鑑,宋一航正是黃甲統領,總督府派人來召見,我們都以為是電帥有事要召見,宋統領自然不敢抗命,立刻從軍營出發,前往總督府。」說到這裡,兩隻拳頭禁不住握起來,他身邊那名瘦子臉上也顯出憤怒之色,咬住牙齒,腮幫子鼓起。

    定武雙手放在胸前,十指交叉,問道:「那又如何?」

    「我們本以為宋統領只是前往接受軍令,很快便能返回,可是整整兩天,都不曾見宋統領返回,正當我們奇怪的時候,武玄卻突然來到了軍營,當時他手上持有電帥的兵符,將營中連帶百戶以上的將領全都召集了起來。」范無琦聲音帶著一股子恨意,「我們一開始不知到底何故,直到眾人到齊,他才告訴我們,宋統領暗中通敵,與高麗人私下裡交往甚密,已經被拘押下獄......!」

    定武雖然已經隱隱有些預感,可是聽范無琦說到這裡,還是有些吃驚,宋一航乃是堂堂黃甲虎騎統領,能坐上這個位置,定然也是得到赤練電的信任,卻一夜之間,風雲驟變,竟是以通敵罪名被關進大獄,定武心中已經敏銳地感覺到,如果范無琦沒有說謊,遼東正在發生著一場劇烈的震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6 11:54
第一八一四章 演技
   
    范無琦見定武眉頭鎖起,繼續道:「一開始,我們雖然懷疑,但是武玄手中有兵符,都以為確實是電帥之令,而且武玄拿出了蓋有總督大印的任命文書,由他接管黃甲虎騎。」頓了頓,見定武只是盯著自己看,低著頭道:「兵符在手,我們也都不敢抗命,卻不料武玄接掌黃甲虎騎之後,竟是開始在黃甲虎騎之內大興風浪,首先對付的,便是我們八大千戶。」

    「你覺得武玄的兵符,並不是赤練電所給,而是他們趁赤練電傷重之際,擅作主張,拿了兵符,然後以兵符行駛赤練電之權,在軍中大肆排除異己?」定武盯著范無琦問道。

    范無琦道:「遼東三騎,雖然都是隸屬於遼東軍,可是三騎自成體系,電帥當初制定軍制的時候,便下令三騎之間,互不干涉。如果宋統領真的裡通高麗,獲罪遭罷免,以電帥的性子,也只會在黃甲虎騎之中挑選新的統領,絕不會讓赤備千戶前來統領虎騎。」

    「那現在遼東究竟是怎樣一個情勢?」定武身體前傾,雙目如炬:「莫天益是否已經掌控了虎騎?」

    范無琦道:「他們沒有敢將八大千戶一網打盡,擔心我們聯手起兵,他們捏造罪名,八大千戶,先後有三人都被他們抓捕下獄,誰都知道,照此下去,八大千戶定然會被他們逐個擊破,整個虎騎,都將落入赤備那群人的手中。也正是在那時候,我們開始懷疑,莫天益和武玄的所作所為,並非電帥意圖,而是他們圖謀造反!」

    「哦?」

    「見到電帥的最後一次,電帥已經是傷重不起,而總督府的護衛,全都是莫天益的人。」范無琦抬頭看著定武,「總督府戒備森嚴,除了莫天益等極少數人可以自由進入,其他人無論是誰,也無論有怎樣的緊急軍情,都不得入內。」

    定武若有所思,軒轅紹終於開口問道:「你便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來到河西面見聖上?」

    「下臣卑微至極,哪敢輕見龍顏。」范無琦無奈道:「我們在遼東也曾努力,想要調查清楚真相,所以虎騎剩下的幾個千戶,暗中商量好了計畫,準備冒險一搏,擒住武玄,從他口中逼問出真相,如果一切果真都是電帥之令,我們便以他為人質,卻面見電帥。」

    定武淡淡道:「你可知道,你們這樣做,便是以下犯上?」

    「下臣知道,實在是迫不得已而為之,而且我們已經做好了獲罪的準備。」范無琦道:「如果電帥當真活著,而且莫天益等人的所作所為都是電帥之令,那麼我們挾持上官,便是以下犯上,自然要自刎以謝罪,否則定是莫天益等人擅自專權,意圖謀反,我們卻也是做好了剷除反賊的準備。」

    「即是如此,你們的計畫是否成功?」定武盯著范無琦問道:「此番你們前來,是報捷,還是逃難至此?」

    范無琦臉上頓時顯出尷尬之色,跪在地上,低頭道:「本來一切都已經是計畫妥善,可是萬沒有想到,虎騎之中竟也有內奸,將我們的計畫秘密告知了莫天益和武玄,武玄帶著赤備,突然襲擊軍營,他們對虎騎千戶駐地瞭若指掌,赤備兵分幾路,直接吸取千戶大帳!」苦笑道:「下臣猝不及備,只能拚死應戰,最後只帶了數百騎從軍營逃脫!」

    「那虎騎其他幾位千戶又都如何?」定武問道。

    范無琦抬頭道:「回稟聖上,臣下乃是遼東人,對遼東的地貌十分熟悉,我們逃脫之後,赤備一路追殺,我們在遼東一路躲避,途中卻也是打聽到,其他幾名千戶,要麼戰死,要麼被抓捕下獄,而且遼東張貼榜文,對外宣稱,宋統領準備統領虎騎造反,虎騎千戶都是宋統領的爪牙,起兵謀反,已被鎮壓而且四處通緝臣下。」說到這裡,范無琦眼中滿是惱恨之色,雙拳緊握,青筋暴突。

    「你們從遼東逃脫後,便一路到了河西?」定武問道。

    范無琦道:「遼東發生如此大事,如果是電帥,絕不可能對自己的部下出此狠手。」肅然道:「聖上,莫天益狼子野心,臣請聖上即刻發兵,平剿遼東叛軍!」

    「發兵平叛?」定武不動聲色,淡淡笑道:「范無琦,你覺得此時出兵時機恰當?」

    「聖上,遼東三騎,赤備作亂,莫天益雖然是赤備統領,在軍中頗有威望,可是這一次他不但對黃甲虎騎大動干戈,黑甲狼騎也並沒有被他放過。」范無琦正色道:「遼東事變,目前局面十分混亂,無論是黃甲虎騎還是黑甲狼騎,對莫天益都並不曾心服口服,而且不少人已經帶著兵馬與莫天益針鋒相對此時正是出兵時機,聖上的官兵一到,那些反對莫天益等人的兵馬必然都會聽從朝廷調遣,莫天益根本不可能是朝廷的對手。」

    定武靠在輪椅上,雙手搭在胸前,只是盯著范無琦,並沒有說話。

    范無琦見狀,又道:「聖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放任遼東不管,假以時日,莫天益必然會控制住遼東的兵馬,到時候再要發兵平叛,那那已經遲了!」

    范無琦身邊那瘦子也終於道:「聖上,遼東有五萬鐵騎,莫天益如今控制的,不到一小半,可是如果不能及時將他剷除,等到他掌控了遼東鐵騎,對河西必將是極大的威脅,莫天益心狠手辣,野心勃勃,沒有什麼他做不出來。」

    「你們拚死逃到河西,面見朕,便是為了勸朕出兵?」定武問道。

    范無琦拱手道:「臣下對遼東的地形十分清楚,對遼東騎兵的優勢與弱勢也是十分瞭解,只要聖上下旨,臣下願意擔任先鋒!」

    定武雙眸如冰,冷冷頂在范無琦身上,范無琦只覺得定武的雙眸簡直如同鋒利的刀刃,盯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就如同刀刃一寸一寸將自己身上的肌膚皮肉割開,倒似乎要深入到自己的心中去一探究竟。

    「你是個勇士!」一陣沉寂之後,定武才淡淡道:「范無琦,朕現在終於明白,赤練電手下當真是人才濟濟!」

    范無琦一時不明白定武所言何意,低著頭不敢說話。

    「你此番前來,可曾想過一去不回?」定武緩緩道:「朕先前雖然懷疑,但卻並不能完全肯定赤練電是真的反了!」冷笑道:「不過赤練電弄巧成拙,你今日前來,反倒讓朕確定,赤練電還真是反了!」

    「聖上!」范無琦抬起頭,看著定武,臉上顯出愕然之色。

    「河西軍在東線部署重兵,扼守了各處要道,遼東軍雖然是騎兵眾多,可是要攻入地形複雜的河西,實在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定武凝視著范無琦道:「赤練電心中當然明白,如果繼續和青天王廝殺,只會是兩敗俱傷,受益的是朝廷,可是如果不能繼續擴展勢力,僅僅依靠遼東一道的人力物資,他根本不可能支撐下去!」

    范無琦臉上顯出茫然之色,與身邊那瘦子對視一眼,一時間不明白定武究竟想說什麼。

    「他不想繼續與青天王耗下去消耗實力,可是河西這邊防守森嚴,宛若壁壘,他想要打過來,更不容易。」定武冷笑道:「既然無法攻過來,以他的奸猾,當然會想法子讓河西軍主動攻過去,如此一來,才能打開現在僵持的局面。」

    范無琦這時候終於明白過來,急道:「聖上!」

    不等他說完,定武已經抬手打斷道:「這一處苦肉計,也虧他想得出來。他心中明白,朕知道他受傷,於是順水推舟,以此為藉口,便說自己傷勢極重,已經無法統管遼東,這種情況下,有人竄出來,想趁勢取而代之,倒也是合情合理。」身體前傾,目光如刀,「你說的一切,朕相信在遼東確實都發生過,只是朕更加相信,這一切都只是赤練電精心策劃的一場大戲,他自以為很完美,只可惜在朕眼中,不過是一處鬧劇而已。你們想讓朕相信,遼東因為政變,一盤散沙,陷入混亂之中,如果朕相信了,此時當然是最好的出擊時機!」

    范無琦和瘦子都是驟然變色,范無琦急道:「聖上,臣下絕無虛言,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臣可以用項上人頭保證,只要有一句假話,便不得好死!」

    「你的演技並不算太差。」定武靠在椅子上,不無諷刺道:「武將之中,能夠有如此演技,確實了得,赤練電並沒有挑錯人,范無琦,你確實要不得好死,如果你還要繼續在朕面前演戲,朕不會輕易殺你,會將你交給神衣衛,你即使沒有見過神衣衛,想必也聽說過,他們有無數種方法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范無琦臉色頓時蒼白,瞳孔顯出駭然之色,膝蓋前移,軒轅紹卻已經全神戒備,范無琦嘶聲道:「聖上,臣對天發誓,絕無虛言,聖上聖上可以派人前往遼東調查,如今遼東必然是亂作一團,臣臣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君!」趴在地上,全身發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6 11:55
第一八一五章 虛實難辨

    定武冷冷瞧著范無琦,抬手道:「將這二人帶下去,嚴加看守。」

    軒轅紹叫了一聲,很快便從外面進來幾名近衛軍武士,如狼似虎,上前扣住范無琦二人,范無琦和那瘦子都是臉色大變,齊聲道:「聖上,我們絕無虛言,求聖上明鑑......!」

    定武並不理會,等到兩人被帶下去之後,軒轅紹才輕聲問道:「聖上,這兩人所言,當真都是赤練電的詭計?」

    軒轅紹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吟片刻,終於道:「先讓他們呆在大牢,不聞不問,將兩人關在一處,暗中派人監聽,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要稟報過來。」

    軒轅紹拱手稱是,輕聲道:「聖上是想看看他們所言是真是假?」

    「朕當年跟隨在赤練電身邊,對赤練電的性情十分瞭解,此人心機很深,不得不防。」定武抬頭看著軒轅紹,「范無琦所言,事關重大,如果他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遼東內亂,如今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時機,便很難找到機會。可是如果他所言是假,只是赤練電設下的圈套,我們一旦輕易出兵,就中了赤練電的圈套......!」

    「聖上所言極是。」軒轅紹微皺眉頭:「自從福海息兵之後,遼東便沉寂了一陣子,如果這都是赤練電故意所為,那麼從那時候開始,赤練電便準備了這一齣戲碼。」

    定武皺著眉頭道:「如果當真能夠趁此機會出兵遼東,要想在短時間內收服遼東,那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一旦如此,不但遼東的兵馬資源歸我大秦所有,而且東方最大的威脅也就消失,我們可以集中力量,對付西北楚歡,一切如果真的如此順利,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夠平定北方,繼而南下收回舊都。」頓了頓,嘆道:「如果是這樣,至少要比朕預想的早了五年,只是上天當真就如此垂憐朕?」

    軒轅紹道:「聖上乃是天命所歸,或許真的是上天在庇佑我大秦!」

    定武微微一笑,平靜道:「現在最要緊的,是要弄清楚赤練電的生死,如果赤練電當真死了,那麼范無琦所言,或許都是真的,否則此人必是赤練電的棋子。」

    「無論赤練電是生是死,遼東總督府如今必然是戒備森嚴,恐怕沒有人能夠進得去。」軒轅手皺眉道:「只要進不了總督府,赤練電的生死就無法確定。」

    定武微一沉吟,終於道:「朕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或許能夠完成如此重任。」

    「聖上說的是?」

    「傳召神衣衛千戶玄武前來見朕。」定武輪椅滾動到大門前,望著門外的庭院,「此番重任,除了玄武,再無他人可以完成。」

    玄武見到定武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廳內點著燈火,玄武一身灰色長衫,看上去十分普通,走在大街之上,就宛若一個很普通的路人,誰也不可能想到這樣一個外表平凡之輩竟是讓人聞風散膽的神衣衛千戶。

    神衣衛衛督已經去世,四大千戶,如今身在河西的也只有玄武千戶,而河西的神衣衛,如今都是由玄武統領。

    雖然先帝去世之後,效忠大秦皇帝的神衣衛歸屬於定武,但是直到今時今日,定武都無法肯定眼前這張臉就是玄武的真容。

    玄武萬象,幻化萬千,易容術本就是江湖上極為古老的手段之一,但是江湖上真正擅長易容術的卻並不多,能夠讓自己隨心所欲幻化成任何人,而且幾乎不為人瞧出破綻,那更是鳳毛麟角,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屈指可數。

    而玄武無疑是當代易容宗師。

    雖然定武見到玄武的時候,都是眼前這張平凡無奇的臉,但是他並不能確定這就是真的玄武,這張臉太普通也太平凡,丟在人堆裡絕不會有任何顯眼的地方。

    而一個成功的易容者,便是身上不會有引起任何人注目的地方。

    定武對玄武並無隱瞞,將范無琦所言簡略地說了一遍,玄武畢恭畢敬站在一旁,仔細聆聽,不錯過任何一個字,卻一言不發。

    他很清楚,神衣衛的職責是執行,而不是參政,皇帝沒有發問,便什麼都不要多說。

    定武將范無琦的話原原本本告訴於他,玄武當然知道這並非是皇帝心情好,閒來無事和自己說故事,既然宣召自己前來,而且將此事透露,必然有重大事情要交付自己。

    「朕知道你們神衣衛對赤練電的情況有過調查,遼東三十六騎你們自然也是十分瞭解。」定武看著玄武,「朕想知道,莫天益有沒有可能背叛赤練電?」

    玄武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沉思,顯然是要將有關遼東方面的事務以最快的速度在自己腦中過一遍,然後再進行判斷總結。

    定武顯然對玄武這樣慎重的態度很滿意,靜靜看著玄武,並不打擾。

    片刻之後,玄武抬頭道:「遼東三十六騎都是赤練電的子弟兵,出自赤練電的家鄉,三十六騎不是指固定的三十六人,而是三十六個家族,他們的父親死去,兒子會繼承,兄長死去,弟弟會繼承,三十六騎對遼東軍來說,是最高的榮耀,每一人在進入三十六騎之後,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為了以防隨時戰死,他們都會很早就選定繼承人,而後繼的繼承人,也會經過殘酷的訓練,以讓自己能夠成為稱職的三十六騎。從最開始的三十六騎到如今,每一個人對赤練電都是毫無條件地忠誠,對他們來說,自己的生命完全屬於赤練電,他們目中除了赤練電,不會有任何人的存在,赤練電無論下達怎樣的命令,他們都會全力以赴地去執行,哪怕因此而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定武微微頷首,玄武繼續道:「三十六騎的家世與風寒笑的十三太保並不相同,風寒笑當初招募十三太保,從一開始,便無人知道這些人的身世......!」

    定武冷笑道:「朕知道,就像楚歡,身為十三太保之一,誰又能想到他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泥腿子出身。」嘴角泛起一絲輕蔑之色:「風寒笑的城府之深,可見一斑,十三太保的來歷無人知道,都只聽從他的命令,對頭既然連這些人的出身都不知道,想要收買甚至是脅迫,便無可能。」

    「聖上所言極是。」玄武道:「三十六騎雖然每一人的家世都可察,但是就算知道這些人的家世,也並無作用。這些人很早就被教會,比起赤練電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即使犧牲他們自己甚至是他們家人的性命,他們也不會有絲毫動搖,所以想要以他們的家人挾持三十六騎,並無可能。」

    定武目光冷峻,只是抬手撫摸頜下青須。

    「莫天益是最早跟隨赤練電的人之一,而且莫家與赤練電的家族有幾代人的交情,三十六騎便是以他為核心編制起來,每一名進入三十騎的人,首先要經過莫天益這一關,只有莫天益考核通過,才會交由赤練電定奪,而赤練電對於莫天益舉薦的人,全都贊同,所以三十六騎實際上都是莫天益挑選的人,也是莫天益親自訓練出來。」玄武聲音平靜:「莫天益是三十六騎的首領,如果說赤練電在這天底下只信任一個人,那非莫天益莫說,雖然人心難測,但是在白樓檔案之中,莫天益對赤練電的忠誠,不必懷疑。」

    定武眉頭一緊,問道:「如此說來,莫天益想要篡奪赤練電的權位,便是一場詭計?」唇邊泛起冷笑:「范無琦前來河西,看來還真是赤練電的陰謀。」

    玄武搖頭道:「聖上,莫天益雖然對赤練電絕對忠誠,但是不能以此便斷定范無琦所言都是赤練電設計好的。」

    「哦?」定武盯著玄武,「為何這樣說?」

    玄武想了一下,才道:「赤練電在遼東擁有絕對的權威,莫天益雖然是赤練電的心腹,但所領也只有赤備,他並無權力插手到黃甲虎騎和黑甲狼騎的軍務。如果赤練電突然死去,整個遼東,便沒有人可以取代赤練電的地位。遼東軍一直以來都存在兩大派系,一派便是以三十六騎為核心,都是跟隨赤練電從關內殺到關東的舊部,而另一派,則是遼東本土將領。赤練電到了遼東,必須要融入遼東,而且遼東人亦都十分悍勇,當年他在遼東擊退高麗人,遼東本土的兵馬也是起了極大的作用,所以遼東軍中,遼東人卻是佔了大半。」

    定武微微頷首,淡淡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從來便少不了爭鬥。」

    「范無琦這些人,都屬於遼東本土派,赤備突騎可說是赤練電的鄉黨,而黃甲虎騎,則是以遼東人為主力。」玄武聲音平和,對於遼東的狀況顯然是十分清楚:「如果赤練電死去,群龍無首,遼東軍很有可能便因為兩派人馬的爭鬥陷入分裂,莫天益在光明正大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控制住遼東,所以隱瞞赤練電的死訊,利用赤練電的餘威排除異己,逐漸控制整個遼東軍也是大有可能。」

    「原來如此。」定武嘆道:「照此說來,依然無法判斷遼東內亂是真是假,赤練電究竟是死是活!」

    玄武跪倒在地,拱手道:「聖上,卑職願意前往遼東,查明赤練電是生是死,赤練電如果還活著,那麼范無琦所言,便很可能是赤練電的陰謀,否則遼東就真的是亂了。」

    他聰明異常,到了這個份上,當然已經明白定武的意思,即使身為神衣衛千戶,這種時候前往遼東打探,卻也是凶險至極,他並不等定武開口,既然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便即主動請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6 11:56
第一八一六章 一語定策

    初秋時節,陰雨綿綿,不過陰霾的天氣,卻阻擋不了楚歡喜悅的心情,裴績拿下樑州之後,做了一番安排,留下了侯金剛鎮守梁州城,這才趕到通州。

    側廳之內,裴績將梁州的情況向楚歡詳細稟報了一番,裴績率兵奇襲梁州,奪取梁州城之後,首先便即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了梁州的倉庫,以免生出意外,梁州屯有不少糧食,本是作為鎮守梁州的數萬兵馬的軍糧,如今也都盡數落到西北軍的手中。

    此次出關,西北軍調動的總兵力近三萬之眾,其中有近萬西北騎兵。

    以通州和梁州的儲糧,三萬兵馬撐上三五個月並不困難,梁州方面,裴績留下了兩千騎兵以及五千步兵,共計七千兵馬,扼守梁州城以及各處要害。

    如今通州這邊,反倒是有步騎兵兩萬人左右。

    「大哥,金陵倉那邊的情況,大哥是否清楚?」楚歡對儲存有大批糧草的金陵倉唸唸不忘,「是否有辦法拿下金陵倉?」

    裴績肅然道:「我已經派人打探過,金陵倉在瓊河之畔,有山水地地利之險,易守難攻,徐昶對金陵倉十分重視,有上萬兵馬守衛在金陵倉四周的各處要害,如果要強攻,著實不易。」起身來,走到掛在牆壁上的地圖面前,伸手指道:「金陵倉當初修建在這裡,就是為了確保易守難攻萬無一失,後面倚古浪山,懸崖峭壁,大軍根本不可能踰越,前面則是瓊河......!」頓了頓,才道:「金陵倉這一片區域,乃是水運動脈,瓊河自西向東,折而向南,形成一個弧度,分出幾條支流,金陵是富庶之地,而瓊州在金陵各州之中,又是富庶中的富庶,其中便是靠了這條水運。」

    楚歡點頭道:「我對這條河也已經有所瞭解。聽說此前瓊河之上商船往來如梭,絡繹不絕,這是東西相通的一條水道,每年漕運銀子的收入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不錯。」裴績頷首道:「金陵倉其他兩面,道路崎嶇,而且沿途都設有要塞,據我所知,兩條道路上的要塞加起來,足足有十八處之多,每一處要塞都是易守難攻,稱得上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想要強攻,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楚歡嘆道:「當初在戶部的時候,我曾查閱過各處糧倉的存糧,除了四大糧倉,秦國在各處大大小小設有數百處糧倉,不過幾乎都已空竭,四大糧倉,也唯有金陵倉的存糧甚豐。不過這些存糧,是秦國最後的本錢,從金陵倉沿著瓊河而下,進入饒水,前後不過十天,就能將糧食運送過去.....!」

    裴績笑道:「如果不是當初袁不疑叛亂,真的將這批糧食送到洛安,秦國從中撥出一部分救濟逃難到京畿附近的災民,洛安京城很有可能就不會這麼快陷落。若是洛安沒有陷落,有了這些糧食,前線將士鬥志不消,甚至可以用這批糧食招兵買馬,洛安或許還能多撐一年半載也未可知。」

    「袁不疑叛亂,導致洛安陷落,這恐怕是上天有意要讓秦國滅亡。」楚歡淡淡笑道:「大哥,這金陵倉在徐昶手中,對我們實在是個極大的威脅,他既然佔了金陵倉,便能夠繼續招兵買馬,金陵其他兩路反王就算聯手,恐怕也遲早要被徐昶吞掉。」

    「如果沒有變數,吃掉其他兩路人馬,獨霸金陵,對徐昶來說並不是難事。」裴績道:「想要剿滅徐昶,金陵倉勢必要奪下,不過要奪下金陵倉,如今看來,也只有從水路發起攻勢。徐昶佔據金陵倉之後,順勢也控制了金陵倉附近的瓊河碼頭,此人顯然也知道瓊河碼頭是唯一可以攻入金陵倉的地方,所以在瓊河駐守了一支水軍。」

    「水軍?」

    裴績點頭道:「不錯,據探知,這支水軍擁有三十多艘船,其中有六艘巨船,守衛金陵倉的上萬兵馬,有近三千人便是這支水軍。」

    楚歡皺起眉頭,神情凝重起來,「這樣說來,金陵倉便是固若金湯,根本不可能攻破?」

    「這支水軍雖說大都是新近招募的兵士,但是秦國曆來對水軍並不重視,徐昶一下子集結了數十艘戰船,如今在瓊河上日夜訓練,而且封鎖了河道.....!」裴績嘆道:「這金陵倉就像一塊肥肉,近在眼前,卻是被鎖在鐵籠子裡,看得見吃不著......!」

    楚歡自然清楚,相比起步兵,組建騎兵的成本遠比步兵昂貴,而相較騎兵,水軍的成本卻又大出不少。

    一艘戰船的成本,絕非小數目,絕不是幾塊木頭敲敲打打就能造出一艘戰船,徐昶擁有一支三十艘戰船的水軍,顯然是代價不小,可是徐昶坐擁大半個金陵,錢糧眾多,遠不是西北軍可以相比。

    要攻打金陵倉,誠如裴績所言,水路是唯一的進攻方向,可是面對金陵水軍,楚歡雖然有強大的騎兵軍團,卻也不能從天上飛過去。

    要打金陵倉,勢必要有一支與金陵水軍相匹敵的水師,要組建這樣一支水師,耗費的金銀將是一個龐大的數字,這對目前的西北軍來說,幾無可能。

    「大哥,看來以前我們還小看了徐昶。」楚歡嘆道:「徐昶不但佔據金陵倉,而且還擁有這樣一支水軍,瓊河直流遍佈西南部,而且可以經饒水進入洛安,如果被徐昶獨霸金陵,以他的實力,繼續擴張,日後恐怕將是我們不可小視的威脅。」

    便在此時,卻聽得一個聲音道:「金陵倉並不是威脅,楚督想要拿下金陵倉,也並非一定要靠水軍完成,只是當前楚督當真準備揮師南指?」

    這聲音突然響起來,裴績禁不住皺眉瞧過去,只見到一個身穿灰色長衫不修邊幅的中年人正從門外進來,裴績並未見過此人,只覺得十分眼生,楚歡卻已經起身來,笑道:「大哥,差點忘記了,我要給你介紹一個人......!」

    裴績起身來,楚歡已經向那人道:「西門先生,這位便是我結拜義兄裴績!」

    西門毅卻是微整衣衫,向裴績拱手道:「原來這就是裴大將軍?裴大將軍,鄙人西門毅,久仰大名,舉手之間,通州梁州盡入囊中,佩服佩服!」

    裴績卻也是拱手,楚歡笑道:「大哥,這位是西門毅西門先生,足智多謀,胸藏百萬兵,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西門毅?」裴績一怔,問道:「我聽說通州有一個西門世家,家風仁義,聲名在外,卻不知這位先生......?」

    「大哥,這位西門先生,便是出自西門世家。」楚歡笑道:「他也是如今的西門家族長?」

    西門毅卻已經笑道:「不敢不敢,不過是一介狂生而已,敗盡家財,在西門族人眼中,我不過是一個瘋子,名為族長,實際上卻已經無人承認。」

    「原來真的是西門家族之人?」裴績眼眸中微顯敬慕之色,「西門先生,快請坐!」

    西門毅倒也不客氣,三人落座之後,裴績才問道:「先生剛才說,不經水路,也可以攻取金陵倉,不知是真是假?」

    西門毅擺手道:「楚督,大將軍,鄙人倒以為,即使眼下有法子攻下金陵倉,兩位也不可輕舉妄動。敢問兩位,西北軍接下來,是準備揮軍南下,與金陵徐昶拚個你死我活,還是準備繼續北上,先拿下整個西山,然後直取河西?」

    楚歡和裴績對視一眼,才道:「先生,繼續北進,自然是好,不過河西實力不弱,如果進攻受挫,僵持不下,拼起後勤,我西北軍只怕不是河西的敵手,最終只怕一無所成.....!」頓了頓,才道:」如果能夠率先奪下金陵倉,以金陵倉作為後勤供給,再北進河西,取勝的把握將會大得多。」

    「楚督說得有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果沒有充足的後勤保障,想要與河西硬碰硬,確實是勝算不大。」西門毅撫鬚道:「楚督是否覺得,金陵三王內亂,一盤散沙,比起河西,徐昶要容易對付的多,所以先弱後強,先打徐昶,甚至先拿下金陵,以金陵和西北作為後勤供給之地,便可橫掃北方?」

    楚歡和裴績又是對視一眼,裴績才道:「先生有何高見?」

    「楚督這一陣子算得上是連戰連捷,士氣高昂,可正因如此,萬不能疏忽大意。」西門毅正色道:「楚督如果此時將矛頭指向南方,以徐昶為敵手,那麼定將陷入危局,很有可能就此一敗塗地,從此退出爭霸天下的行列。」

    楚歡見西門毅說得嚴重,皺起眉頭,問道:「先生為何這般說?」

    「楚督,只要想明白一個問題,你便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西門毅道:「敢問楚督,如果你繼續北進,徐昶會不會從背後偷襲?」

    楚歡猶豫了一下,才道:「先生也知道,人心難測,兵家用軍,素來難以預料,不過......徐昶出兵的可能性很低,畢竟他在沒有獨霸金陵之前,不會輕易北進,否則便將兩面受敵。」

    「楚督說得對。」西門毅笑道:「看徐昶在金陵的所作所為,此人並非一介莽夫,也算是亂世梟雄,金陵之爭,雖然他的勝算最大,但是想要吞掉其他兩路人馬,沒有個一年半載,徐昶根本不可能做到,也就是說,一年之內,如果沒有其他意外,徐昶不會冒險北進。」

    楚歡和裴績都是微微點頭,西門毅又問道:「那麼楚督如果進攻金陵,不知秦軍會不會從背後襲來?」

    楚歡聽得西門毅這樣問,頓時釋然,眉頭舒展開來,笑道:「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只想著後勤不足,想要蓄力而後發,差點忘記,定武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豈能容我安心攻打金陵,有此機會,他絕不可能錯過。」

    西門毅攤開雙手,笑道:「如此一來,是南是北,也就不必耿耿於懷。楚督當下不但不能對金陵用兵,依我之見,反而要與徐昶私下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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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七章 結盟
     
    「與徐昶結盟?」楚歡一怔,微一沉吟,明白過來,道:「先生是否是擔心金陵會有變數?」

    西門毅道:「徐昶殺主自立,名聲雖然不好,但是他的實力卻是不容小覷。如今秦國亂作一團,大大小小的勢力多如牛毛,正要論起來,徐昶的實力也算是排的上號的一支。」

    「方才本王正與大哥說起徐昶,還在擔心如果就此任由徐昶壯大下去,搞不好日後他會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楚歡嘆道。

    西門毅道:「徐昶坐擁金陵倉,手中還有一支水軍,如此實力,恐怕早為人所盯上。」

    「先生的意思是,會有其他勢力暗中與徐昶結盟?」裴績神情凝重,「如果當真如此,事情倒也難辦了。」

    「河北青天王、遼東赤練電、河西的定武,甚至天門道這一干勢力,如今都是各據一方,兵亂正熾,此種形式下,私下結盟必不可少。」西門毅道:「如果不出意外,河西那邊,定然會暗中聯絡徐昶,以求兩路夾擊大王。大王連戰連捷,聲震天下,如果說先前河西對大王只是戒備,那麼如今大王都已經拿下通梁二州,對河西已經形成極大威脅,河西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征伐大王。」

    楚歡只是看著西門毅,並不說話。

    「河西雖然想要征伐大王,但是他們如果真的將所有兵馬調集過來,河西必然空虛,遼東便有機可趁,所以定武絕不會出此下策。」西門毅正色道:「河西既要防備遼東,又要對付大王,以他們目前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兩線作戰,所以尋求其他勢力結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裴績道:「無論是青天王還是天門道,河西都不可能和他們走到一起,唯一有實力可以與他們聯手對付西北軍的,也只有徐昶,定武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人選。」

    楚歡微微頷首,西門毅道:「徐昶雖然殺主自立,可是卻並沒有公然舉旗反秦,這就給了河西與他們結盟的契機。如果河西真的給予徐昶足夠的誘惑,徐昶未必不會掉轉矛頭,與秦軍聯手夾擊大王,如果事情真的那樣發展,形勢便岌岌可危了。」

    楚歡不得不承認,西北軍單獨面對金陵軍甚至是秦軍,都可以應付,但是如果陷入兩路人馬的夾擊,那定然是凶多吉少。

    「看來我們還當真要派人前往金陵一趟。」楚歡微一沉吟,終於道:「我們擔心徐昶會與河西聯手夾擊我軍,徐昶又何嘗不擔心我們會盯著金陵倉不放,他雖然兵馬眾多,但是大都是新近招募的新軍,戰鬥力與我們不可相提並論.....!」

    「大王,鄙人願意前往金陵一趟,代大王與徐昶結盟。」西門毅很意外地自告奮勇道:「只要雙方達成協議,都將後顧無憂,徐昶大可以向南攻略,而我們也可以集中精力向北謀進。」

    「你?」楚歡一怔。

    西門毅怪笑道:「大王莫非覺得西門不是合適人選?」

    楚歡擺手笑道:「先生誤會了,只是此去金陵,吉凶未知,徐昶此人,我們都不瞭解,萬一......!」

    「大王,雖然與徐昶結盟,是各取所需,但是真要說服徐昶,也並非容易的事情。」西門毅道:「如果不能讓徐昶相信我們是真心與他們結盟,即使表面答應,一紙盟約也依然是廢紙一張。」悠然笑道:「西門自問還是有法子讓徐昶相信我們的誠意。」

    楚歡微一沉吟,終於道:「先生既然如此有把握,本王也就按照先生的意思,由你前往與徐昶結盟,不過......!」微微一笑,低聲道:「不過我倒想借這次機會,隨同先生一同前往金陵。」

    西門毅和裴績都是一怔,裴績已經道:「大王,金陵情勢未明,你若親自前往,恐怕......!」

    楚歡已經抬手道:「大哥放心,正是因為我們對金陵的情勢並不瞭解,所以我想親自前往有所瞭解。無論此番是否與徐昶達成盟約,我們與金陵一戰避無可避,遲早都要發生,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秋收之前,我軍自然不能再行用兵,喬明堂新敗,一時半會也不可能進犯通州,趁此機會,我親往金陵走一趟,做到知己知彼,為日後早做準備。」

    裴績皺眉道:「如果想要瞭解金陵,大可以多派探子前往。」

    「除此之外,我還另有打算。」楚歡低聲道:「如果不能與徐昶達成盟約,那麼此行金陵,大可以私下與另外兩名反王接觸,他們與徐昶勢若水火,可是實力卻是及不上徐昶,此種情況下,如果西北軍主動與他們接洽,要與他們聯手對付徐昶,大哥以為他們會怎樣想?」

    裴績眉頭一展,笑道:「若是如此,他們必然士氣大振,為了自保,勢必會全力配合西北軍對付徐昶。」

    「大哥回到通州,正好坐鎮此處。」楚歡道:「我可以化裝成西門先生的隨從,隨同先生同往金陵,路上如果發生意外,也足可以保證先生的安全。」

    楚歡自從天宮一戰之後,經過羅多指點,在武學之上又是精進許多,羅多將大寶慧劍的運用法門傳授楚歡,以楚歡今日之修為,除非遇上羅多那般近乎變態的武者,可說行走天下是暢通無阻。

    今日楚歡在武學上的修為,是楚歡想也不敢想的境界,從前他只以為這種超出人類極限的武學只能是在傳說之中存在,但是到了今時今日,他不但親眼目睹那些絕頂高手出神入化的武學,而且在羅多的指點下,如今也正走在通往絕頂武學的道路之上。

    他與羅多相約在西北匯合,可是此後卻一直沒有羅多的消息,心中也時不時地擔憂,但是想到羅多出神入化的武功,心想羅多是因為別事而耽擱,他雖然不知羅多蹤跡,但是羅多要尋他卻是輕而易舉,心中只盼羅多早些前來。

    此番前往金陵,楚歡心中有一樁打算卻並沒有向裴績二人直言。

    西門毅說的並沒有錯,一旦定武當真不顧徐昶自立為王的事實,與徐昶結為同盟,那麼西北軍在兩軍夾擊之下,幾乎沒有取勝的希望,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退回西北,閉關自保,如果是這樣,一切便都會回到之前,西北將會因為被切斷與關內的聯繫而陷入艱苦的境況,而西北軍之前的努力和代價,也都將付諸東流。

    而且楚歡很清楚,一旦定武當真要與徐昶結盟,開出的條件也必定相當誘人,他對徐昶並不瞭解,無法肯定徐昶是否會接受與河西同盟,但是只有一線可能,西北軍就將陷入困境,而這一點,楚歡視覺不願意看到的。

    此番前往金陵,楚歡當然希望儘可能地達成與徐昶暫時聯盟的目的,可是一旦未能達成目的,楚歡自然也決不允許金陵與河西順利達成盟約。

    他心中已經盤算,實在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只能尋機刺殺徐昶。

    徐昶固然是有精兵保衛,但是楚歡自信以自己如今的武功,找尋機會刺殺徐昶,也並非沒有機會。

    徐昶一死,即使他的部下不會崩散,也必然會為爭奪徐昶的繼承權而陷入內亂,一旦如此,對西北軍來說,群龍無首的金陵軍自然不會再形成太大的威脅,甚至在金陵陷入內亂後,一旦有機會吞下金陵倉,楚歡也絕對是毫不遲疑。

    裴績見楚歡表情,知道楚歡心意已定,他也知道楚歡武功不凡,即使在金陵發生變故,要全身而退應該不是什麼難事,輕聲道:「大王既然心意已決,我也不多勸,只是定要小心安危。」

    楚歡微微頷首,這才向西門毅道:「先生稍作準備,明日本王將手頭事務交託給大將軍,咱們後日啟程前往金陵。」轉視裴績,道:「大哥,喬明堂雖敗,但是雲山還在他手中,而且我剛剛得報,河西已經派出了一支騎兵前來增援西山,就駐紮在雲山府城附近,聽說這支騎兵以夷蠻人為主,凶悍善戰,大哥需要留意他們的動靜。」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裴績點頭道:「徐昶此前在袁不疑麾下,名不見經傳,並無太多人知道,可是卻一朝而起,這樣的人物,城府必然很深,大王定要小心。」

    楚歡含笑點頭,西門毅先告辭離開,裴績這才含笑問道:「二弟,天現異象的事情我已經聽說,那是真是假?」

    楚歡笑道:「能瞞過天下人,又怎能瞞過大哥,大哥不問,我也要向大哥細說的。」

    「哦?」裴績道:「我聽他們說的有聲有色,聽說二聖顯身,留下法諭,心下疑惑,二弟又是用什麼法子做到這一點?」

    「不過是熱氣球而已。」楚歡笑道:「今夜你我兄弟小酌幾杯,我再詳細對你說......!」他話聲未落,聽到外面傳來稟報:「啟稟楚王,齊王已經抵達府外......!」

    楚歡和裴績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同時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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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八章 權力

    齊王來到側廳的時候,楚歡已經到了廳門前等候,幾名身著便裝的大漢隨在齊王身後,來到庭院之中。

    一行人看上去都是風塵僕僕,齊王神情憔悴,楚歡迎上前去,拱手道:「王爺.....!」

    齊王抬頭看了楚歡一眼,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說話,逕自往屋內去,楚歡看向齊王身後幾名大漢,一人上前來,輕聲道:「楚督,我們遵照你的囑咐,前往忠義莊,還沒有趕到,便在半道上遇見了王爺,這才一路護送回來。」

    這人乃是當年跟隨狼娃子一同投靠到楚歡麾下的駱駝客,叫做馬正,精明幹練。

    當初隨同狼娃子一同追隨楚歡的駱駝客,也有十幾號人,其中馬正和柳隨風二人都是十分精幹,在安邑追查天門道地下石窟的時候,這兩人隨在楚歡身側,倒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勞,一眾駱駝客都有安置,馬正和柳隨風則是被楚歡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親衛隊之中。

    祁宏本是楚歡身邊親衛隊的統領,但是楚歡考慮到停留在甲州的皇后安危,吩咐祁宏領人留在甲州護衛皇后,馬正則是跟隨在楚歡身邊,暫時負責楚歡身邊的親衛隊。

    其實以楚歡今日之武功,連他都無法應付的敵人,身邊的親衛隊也是難以阻擋,留下親衛隊的目的,倒不是想著讓這些人護衛自己的安全,而是這些人對自己都是十分的忠誠,若是有事情脫不開身,大可以安排這些人去辦。

    「只有王爺一人?」楚歡皺起眉頭,雖然明知只有齊王一人過來,卻還是向馬正身後望瞭望,輕聲問道:「莫姑娘沒有跟王爺在一起?」

    馬正搖頭道:「我們按照楚督指示的地點,一路往忠義莊去,距離忠義莊不過十里地左右,正撞上王爺從忠義莊方向過來,他當時孤身一人,本來我們準備按照楚督的吩咐,帶同莫姑娘一同回來,可是.....王爺卻說,莫姑娘不會跟我們走,讓我們不必去打擾,王爺既然這樣說,我們.....!」沒有說下去,顯然是齊王既然發話,馬正等人也不好違抗。

    楚歡微微頷首,裴績此時就在楚歡身後,道:「馬正,楚督已經稱王,號楚王,以後可不能再叫楚督了.....!」

    馬正和身後幾名大漢都是一怔,隨即都顯出喜色來,齊齊跪下,「屬下拜見大王,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楚歡抬手讓眾人起身來,溫言道:「你們都辛苦了,下去先歇著,是了,馬正,你準備一番,後日動身,與本王出去辦事。」

    馬正也不多問,拱手稱是,領著眾人退了下去。

    楚歡回過身,微一猶豫,裴績卻已經抬手輕輕拍了拍楚歡手臂,輕聲道:「二弟,有些事情,總是要說清楚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楚歡微微頷首,裴績也不多言,逕自離去,楚歡這才緩步進到側廳之內,只見到齊王坐在自己先前做的那張椅子上,身體後靠,雙手交叉橫放在胸前,一臉疲倦之色,仰著頭,雙目盯著房梁,怔怔出神,似乎也沒有察覺到楚歡進屋來,盯著房梁呆呆出神。

    楚歡在邊上的一張椅子坐下,也並沒有打破屋內的安靜,片刻之後,齊王才道:「你怎麼知道凌霜會在忠義莊,又如何知道我會往忠義莊去尋她?」

    楚歡神色平靜,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道:「王爺此番有些魯莽,你孤身離開甲州,萬一有個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我只是廢人一個,生死已經不重要。」齊王嘴角泛起一絲輕笑:「你知道我對凌霜的感情,就算是刀山火海,就算她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去尋她。」

    楚歡微微頷首,猶豫一下,終是道:「皇后派人送來信函,告之了凌霜的身世,我們都沒有想到,凌霜竟然是......!」嘆了口氣,道:「知子莫如母,皇后知道凌霜曉得自己身世之後,必然會前往忠義莊去找尋自己父母的痕跡,而王爺也一定會不顧一切追上去。」

    「原來是母后?」齊王淡淡笑道:「你是接到母后的信函之後,這才派人往忠義莊去找我們?」

    楚歡點點頭,道:「本來我是準備親自前往,但是通州剛剛拿下,局勢未穩,所以只能派人前往。好在王爺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你不想知道凌霜現在情況如何?」齊王坐正身子,盯著楚歡:「為何不問凌霜為什麼不回來?」

    「王爺如果想說,我不問王爺也會告知。」楚歡道:「如果王爺不願意說,我又何必多問,讓王爺為難?」

    「並無什麼為難。」齊王道:「凌霜告訴我,她不想再見到我,而且她說,我和她恩怨兩清,再不相欠。」古怪一笑:「我直到那時候才終於明白,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廂情願。其實他跟隨我以來,一直都不曾開心過,我應該早就有所察覺,我還一直以為她是因為我和她的身份不同,有所顧忌,我一直努力想要消除這樣的隔閡,希望有一天她能夠真正地接受我.....!」

    楚歡嘆了口氣,忍不住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王爺對凌霜的感情,凌霜自然是一清二楚,可是......!」搖搖頭,道:「可是世間許多感情,都是強求不得。」

    「你說得對。」齊王點頭道:」她既然不喜歡我,我自然不會強求。」

    「王爺......!」

    齊王打斷道:「她如今獨自在忠義莊,我想除非她心中真正喜歡的人出現,否則她此生看來是不準備走出忠義莊了。」

    「喜歡的人?」楚歡皺起眉頭。

    齊王眼中微顯怒意,但顯然是極力壓制,淡淡道:「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

    楚歡神色凝重,卻並沒有說話。

    「楚歡,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雲山的時候。」齊王身體前傾,雙目盯著楚歡眼睛:「第一次見到凌霜的時候,我真的被她所吸引,從此便不可自拔,我有時候在想,只要她能喜歡我,願意和我在一起,就算我淪為一個乞丐,也無怨無悔。」

    楚歡只是苦笑一聲,心知齊王對凌霜的感情實在是刻骨銘心,只是男女之情,又非別人能夠插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卻也不是自己能夠改變。

    「我自幼生長在宮內,所見不過都是孫德勝那樣卑躬屈膝的人。」齊王緩緩道:「認識你之後,便覺得你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真的,我一直都將你當做我最好的朋友,其實那時候我根本沒有想過什麼爭奪皇位,在我心裡,就算太子不能登基,三哥也會取而代之,我只想做一個沒有任何煩惱的王爺,有自己的朋友......!」臉上顯出祥和的笑容:「當初讓你進京,我沒有想過讓你有高官厚祿,你可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

    楚歡搖搖頭。

    「我知道遲早都要離開皇宮,擁有自己的府邸,甚至哪一天,會有自己的封地,到時候離開京城,到自己的封地去。」齊王目光之中卻是閃爍著一絲似有若無的憧憬:「能夠讓凌霜成為我的皇妃,有你這樣的朋友陪伴在我身邊,只要有你們在身邊,我想就算做一個碌碌無為的王爺,我也一定會很開心。我們可以躲著凌霜,去賭場賭錢,可以騎馬狩獵,那時候我總是以為,只要你在我身邊,就會有許多新鮮的事情讓我們開開心心去渡過。」

    楚歡眼角微微跳動,猶豫一下,終是道:「如果先帝當真是個好皇帝,國泰民安,天下太平,王爺那時候的願望或許真的可以實現。」

    齊王自嘲一笑,道:「你這只不過是玩笑話,我也不會當真。我既然生在皇家,就注定不會太平。」抬頭望著屋頂橫樑,「不過那時候我不明白這一切,我並不知道,皇家儲位之爭,是那般的血腥殘酷。通天殿那一夜,我差點就死在那裡......,三哥此前威風凜凜,朝中大臣,半數都是他的人,許多人甚至都以為父皇最終會將皇位傳給他,可是僅僅一夜之間,一切便都改變......!」聲音突然停止,楚歡甚至瞧見齊王雙手微微顫抖。

    一陣沉寂之後,齊王才緩緩道:「從那以後,我才知道,想要做個太平王爺,並不容易,即使我想,別人也不會給我這樣的機會。」他忽然看向楚歡,道:「你可知道,那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我知道三哥鋌而走險,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恨父皇,而是他也害怕,他害怕太子,如果沒有太子,三哥和他的黨羽,也許就不會那樣鋌而走險。」

    「權力從來都是雙刃劍。」楚歡道:「權力只能是工具,如果心裡想著天下百姓,就可以利用這樣的工具為天下百姓謀得更好的生活,可是如果反被這樣的工具迷失了心智,到最後定然是萬劫不復。漢王作亂,固然是因為太子的威脅,可最為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已經被權力矇蔽了心智.....!」

    「也許你說的有道理。」齊王微微點頭:「一旦被權力迷失心智,所有的情義都會煙消雲散,夫妻情分,兄弟情分,父子情分......,這些在權力面前,都已經不重要。三哥和太子明槍暗箭你死我活,父皇為了權勢,不惜讓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雙目盯著楚歡,問道:「你我當初猶如兄弟,可曾想過會有一天,因為權力,讓你我再無從前的情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6 12:00
第一八一九章 雨中油紙傘

    楚歡凝視著齊王,微一沉吟,才道:「如果王爺將我當成是朋友,我自然也一直視王爺為朋友。」

    齊王淡淡一笑,道:「你這般說,我很高興。凌霜不會因為我回來,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奢求.....!」頓了一下,才問道:「剛才我聽見你們在外面的話,他們稱呼你為『大王』?」

    楚歡知道這些事情終究要說開,點頭道:「幾天前,天現異象,所以大家擁護我為楚王。」

    「楚王.....!」齊王神色倒是十分平靜,輕笑道:「如此也好,西北軍都已經入關了,總要有個名正言順的旗號。」

    楚歡猶豫了一下,眉頭慢慢舒展開,神情卻是變的嚴肅起來,道:「王爺應該明白,今日的楚歡,性情依舊沒有改變,與王爺當初認識的楚歡還是一個人,但是有些事情卻變了。」

    「哦?」

    「我的母親已經過世,當初跟隨在我身邊的,只有素娘,便算我有閃失,也只能牽累素娘一人。」楚歡嘆了口氣:「我本就欠她很多,所以只要活著,自是要對她盡心照顧的。」

    齊王點頭道:「素娘姐是個好女人。」

    「但是如今卻已經不同。」楚歡嘆道:「定武已經視為我眼中釘肉中刺,殺之而後快,如果我有閃失,牽累的已經不僅僅是素娘一人......,除了我的家人,還有那幫對我存有希望的部將軍士,他們都會受到牽累。這些人成百上千,我的前途,直接決定著他們的命運,所以就算是為了他們,有些事情我不想做,卻也不得不做。」

    齊王卻是笑道:「他們要跟隨你建功立業,將身家性命都押在你的身上,你自然不能辜負他們。」

    「到了今時今日,我已經沒有退路。」楚歡道:「這不是我選擇的,卻也是我不得不走下去的道路。」

    「你能對我說這番話,說明你還將我當朋友。」齊王笑道:「如果你沒有將我當做朋友,這些話自然不會對我說。」

    楚歡眉頭微皺,想要說什麼,齊王卻已經道:「楚歡,我還有一樁事情想要求你,你是否能幫我?」

    「王爺請講!」

    「其實我明白,我一無所長,也幫不了你什麼,留在你身邊,還會為你添亂。」齊王道:「所以我想回到西北之後,帶上母親,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度過下半輩子。」頓了頓,才道:「你是否能夠成全我?」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於道:「皇后來過一份書信,其實她在信中也說起,想要和王爺歸隱世外,不再過問天下之事,她只望我能夠勸說王爺......!」

    「母后是為我好。」齊王嘆道:「我已經有了主意,所以也就不用你再勸。」想了一下,才道:「我準備明日就回西北,離開之後,也不知道何時能再與你相見.....,只是臨走之前,想要和你最後喝上幾杯。」

    楚歡一怔:「王爺.....!」

    「什麼都別說了。」齊王擺手道:「以後也不比必呼我為王爺了......!」隨即失笑道:「也不知道咱們還能不能再見。罷了,秦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遲早是要覆亡,我這個王爺,有今天,恐怕也沒有明天。」向門外看了看,才道:「令人準備一桌酒,就當做是為我踐行。」勉強笑了笑,卻是有幾分淒涼之意。

    楚歡猶豫了一下,本想多說兩句,可是心中卻更明白,事到如今,齊王自動提出歸隱,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齊王本身來說,都未必不是一樁好事情。

    自己已經稱王,齊王留在身邊,也更顯得不倫不類,他其實很清楚,如果繼續將齊王留在身邊,對自己和齊王,其實都是一種折磨。

    如果換做一個心狠手辣之輩,為了免除後患,甚至連齊王請求歸隱的要求都不會答應,在已經稱王自成勢力的情況下,對這個留之無用離開卻有可能成為後患的王爺,大有可能將之徹底消滅。

    楚歡重情義,雖然他知道爭霸天下,要在亂世爭雄,少不得要心狠手辣,可是讓他對齊王動手,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裴績說得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齊王既然主動請求歸隱,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故作姿態挽留。

    要置辦一桌酒菜,自然不是什麼難事,華燈初上,桌上擺放著十幾隻碗碟,菜餚也都十分豐盛,楚歡雖然一直都是十分節儉,平日裡也是粗茶淡飯,但是此番要為齊王踐行,自然也是置備的豐盛一些。

    「王爺既然有心歸隱,而皇后娘娘也是這個意思,我也不挽留。」楚歡與齊王相對而坐,邊上一盞孤燈照亮著屋內,「西北如今趨於穩定,要找尋一個安寧之所,並不困難,如果王爺允許,我可以.....!」

    齊王已經笑著打斷道:「既然是歸隱,自然是不再被世事所擾。歸於何處,我見到母后,自然會和母后商議,就不用勞你費心。」嘆了口氣,道:「我本想帶著凌霜回來,可是.....!」搖了搖頭,才道:「楚歡,你答應我,如果有機會,你親自前往忠義莊,勸說凌霜到你身邊,我知道她不喜歡我,可是她心裡卻有你......!」

    楚歡皺起眉頭,嘴唇微動,卻沒有說話。

    「你也知道,舅舅已經去世,凌霜雙親亡故,這世上已經沒有幾個親人。」齊王苦笑道:「她自然也不認我這個表哥,如果她就此留在那個鬼氣森森的莊子裡,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樂。」凝視著楚歡,道:「你去找回她,讓她留在你身邊,如此一來,她才能夠好好生活下去。」

    楚歡沉默片刻,終於道:「王爺放心,我會去找她。」

    齊王眉角微微跳動,卻是笑道:「如此一來,我走的也就放心了。」竟是伸手拿過酒壺,另一隻手已經過去拿過楚歡面前的酒杯,斟上酒,這才送了過去,楚歡伸手接過,齊王給自己也斟上酒,這才舉杯道:「楚歡,這或許是我們坐在一起最後一次飲酒,今晚不醉不休。」

    楚歡拿起酒杯,眼看著齊王仰首一飲而盡,卻也是一手托著酒杯底部,另一隻手端著酒杯,仰首一飲而盡。

    齊王放下酒杯,見楚歡將杯中酒飲盡,眼角抽搐,臉色也有些泛白,兩隻手竟是微微發抖,楚歡見狀,忍不住問道:「王爺怎麼了?是否不舒服?」

    齊王勉強笑道:「無妨,或許是......或許是趕路太過疲累。」

    「王爺不用急著離開。」楚歡道:「身體不適,就在這裡將養幾日,等到精力恢復,再去西北見皇后.....!」

    齊王搖頭道:「不必.....!」

    楚歡盯著齊王雙目,齊王卻似乎有些畏懼楚歡眼睛,勉強笑道:「怎麼了?」

    「王爺,你心裡可曾恨過我?」楚歡沉默片刻,終於道:「王爺是否心中怪責我沒有信守承諾,沒有幫你繼承皇位?」

    齊王一愣,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秦國走到今日,已經是天怒人怨。」楚歡嘆道:「如果王爺還想延續秦國,西北百姓不會答應,天下百姓更不會答應,如果王爺是要為了報仇雪恨,因為私仇與定武拚個你死我活,我能夠理解,可是卻不能因為這個原因,犧牲西北無數將士的性命。」

    齊王道:「我......我明白!」

    「王爺能夠體諒就好。」楚歡道:「王爺,其實你性情敦良,是個好人,但是正因如此,一旦走錯了路,卻很難醒悟。王爺說要歸隱,我沒有阻攔,只因為我覺得王爺這樣做,是最好的去路。天下紛亂,生靈塗炭,王爺的性情,實際上並不適宜參與這樣血腥的爭殺,皇后讓王爺退隱,那是對王爺的愛護,是真心在為王爺的前路考慮。」

    齊王嘴角抽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說出話來,楚歡拿起酒壺,為齊王酒杯斟上酒,見到齊王臉色更加蒼白,廳外-陰雨綿綿,秋風蕭瑟,齊王似乎是因為秋意的寒冷,身體竟微微顫動,楚歡放下酒壺,道:「王爺看來是真的不適,還是先歇息吧。」起身來,叫道:「來人,帶王爺去歇息。」

    齊王勉強站起身,他似乎真的疲憊不堪,站起身來,有些搖晃,看了楚歡一眼,見楚歡正頗為關切地看著自己,勉強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歇歇就好......!」此時門外進來一名下人,楚歡道:「王爺,他知道你的住處,由他領你前去歇息,王爺明日不必急著走,等養好了身體再說.....!」吩咐道:「帶王爺去歇息。」

    那人躬身稱是,齊王看上有些失魂落魄,走了過去,跟在那人身後出了門,出了庭院,走過兩道迴廊,忽然停下腳步,前面那人聽到齊王腳步聲停下,回頭來,正要詢問,齊王已經道:「你先下去吧。」

    那人有些疑惑:「王爺.....!」

    「我想出去走一走。」齊王道:「不用你跟隨。」也不多言,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幕,細雨紛紛,他也不顧細雨,走進雨中,逕自向府外去,到得大門前,守在門前的護衛見到齊王,也不好阻攔,任由齊王出了門。

    齊王出門之後,順著門外長街繞著通州知州府院牆轉了大半圈,四下里一片寂靜,秋夜細雨之中,並無人跡。

    齊王皺起眉頭,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瞅見前面一道身影正站在牆根下,加快步子過去,口中已經問道:「是諸葛先生嗎?」

    尚有七八步遠,齊王忽然停住腳步,卻發現那人打著一把油紙傘,遮擋住了整個上半身,可是腳上卻是穿著一雙官靴,也不聽那人回音,皺眉之間,只見那把油紙傘已經舉起,漸漸顯出那人的面容,聽得那人道:「王爺出門,為何不打一把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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