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零章 內患
定武此時確實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關注馬宏和林元芳,正如林元芳所言,河西如今是四面烽煙,危在旦夕,定武雖然對林元芳之流沒有任何好感,可是卻也知道非常之時,卻依然需要他們為朝廷效力。
琉璃來到定武身邊的時候,定武正眉頭緊鎖,眉宇之間,帶著一絲愁容。
深秋時節,北方的氣候頗有些陰涼,琉璃拿了一條毛毯,輕輕蓋在了定武的腿上,定武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琉璃一眼,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你回來了。」
「聖上不要愁悶。」琉璃輕聲道:「這樣會讓氣血不定,耽擱您的腿疾。」
定武嘆了口氣,將方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琉璃明白過來:「臣妾進門之時,瞧見他們匆匆出去,十分慌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都到了這種時候,他們還在自私自利。」定武嘆道:「眼下的情勢,如果君臣上下齊心,或許還能撐下去,可是.....這些人為了一己之私,互相傾軋,強敵來襲,我大秦上下如果不能握成一隻拳頭,又如何應敵。」
「聖上,畢竟還有長陵侯這樣的忠臣。」琉璃柔聲道:「越是非常之時,便越要保持冷靜之心,以聖上的才智,總能度過這一次難關。」
定武黯然道:「我也想撐過去,可是.....!」雙眉緊鎖,神情變得十分凝重。
「聖上,青天王當真要攻打湖津?」琉璃輕聲問道。
定武冷笑道:「他們的心思,朕又如何不明白。在他們看來,誰先搶攻到河西,第一個打進武平府,就是誰攻滅了秦國,聲名大振,在他們眼中,我大秦是一塊肥肉,都想著搶過來一口吞下。那青天王在河北起兵,是個野心勃勃之人,只是實力不濟,守著河北,坐等時機,如果不是遼東人這次打過來,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如今他知道遼東人猛攻燕山,我河西主力也被拖在燕山戰場,自然是動了心思.....!」神情變得極冷厲又凝重起來。
「聖上,那現在該如何應敵?」琉璃秀眉微蹙,美麗的臉上顯出擔憂之色:「青天王雖然是烏合之眾,可畢竟人多勢眾,如果真要打進湖津,湖津未必能夠抵擋得住。」
定武微微頷首,「朕就是擔心這一點。湖津梅隴手頭上的兵力不足,而且後勤匱乏,真要打起來,僅依靠湖津,很難擋住青天王。只是河西軍如今大部被拖在燕山,西山那邊近萬騎應對西北軍,都已經捉襟見肘,朕現在只剩下河西這邊不到萬人,如果將他們調出去,河西內部空虛,朕擔心別有居心之輩會趁勢而起。」
河西馮元破雖然身死家破,可是在河西的影響力卻並沒有消失,定武雖然目前鎮住了河西,讓河西人不敢輕局妄動,可是如果將河西所有兵馬全都調走,一旦前線戰事膠著,而內部兵馬匱乏,誰也不敢保證河西人依然是唯唯諾諾。
定武雖然在短時間內震懾河西,但依靠的還是武力以及對河西官員士紳的寬大,當時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恩威並濟的方法,否則如果真的要強行追究罪責,河西大部分的官員士紳都與馮元破有牽連,在知道必死無疑的情況下,必然會掀起抵抗浪潮,整個河西也必然會陷入動亂之中,絕不會在短時間內就恢復平靜。
可是也正因如此,定武雖然看似已經控制住河西,可根基薄弱,一切順利還好,只要稍有變故,根基很有可能便即垮陷。
也正因如此,定武雖然明知道西山那邊兵力薄弱,明知道燕山戰事如火如荼,但是衛戍武平府城的上萬兵馬,卻是不敢調走一兵一卒。
現如今南方的天門道沒打過汾水殺向北方,但是青天王卻對湖津虎視眈眈,定武知道以湖津的實力實難抵擋,如果坐視不理,不對湖津給予增援,湖津遲早都要落到請天王手中。
烽煙四起,定武焦頭爛額,頗有些心力交瘁。
琉璃美眸輕輕轉動,輕聲道:「聖上,如果坐視不理,湖津恐怕很難保住,真要被青天王佔了湖津,兵鋒便直逼河西,那時候局面就更為不妙了。」
定武嘆道:「朕又何嘗不想派兵增援,可是.....難道當真要將衛戍武平府的兵馬派過去?」
「聖上難道忘記了,除了衛戍武平府的兵馬,河西還有一支隊伍,如今正可派上用場。」琉璃含笑道:「如果將他們派遣過去,或能解湖津的燃眉之急。」
「你說的是......!」定武微皺眉頭,說到一半,立刻想起,「你是說修建天宮的民夫?」
「正是。」琉璃笑道:「聖上,為了修建天宮,馮元破徵調了十幾萬精幹勞力,這些人如今大可用得上。」
定武道:「朕登基之後,已經將其中大部分人遣散回鄉,不過天宮還有許多的清理工程沒有完成,如今倒還有三四萬人在清理。」猶豫了一下,皺眉道:「這些人雖然都是青壯之丁,但是卻並沒有訓練過,這時候將他們送上戰場,無疑是讓他們送死。」
「聖上,沒有誰天生就會打仗。」琉璃輕嘆道:「而且青天王麾下的兵士,也都是亂民暴起,也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也未必會打仗。而且比起大秦,青天王的兵士連武器裝備都十分匱乏,遠不如我大秦精良,只要將這批民夫裝備武器,增援湖津,湖津的壓力,便可迎刃而解。」
定武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輕聲道:「據朕所知,青天王擅長統兵,當初連經久戰爭的韓三通都不是他的敵手。而且這些年下來,青天王先是和韓三通的屯衛軍作戰,此後又與遼東軍廝殺,手底下的兵馬已經得到極大的歷練,已經不不是烏合之眾......!」輕嘆了口氣,道:「只是如今除了那些民夫,也無兵可用。」
冷風襲來,定武身體微微抽動了一下,琉璃忙道:「外面天涼,聖上,咱們先回屋吧。」
定武微微頷首,琉璃這才推起輪椅,定武雙手搭在毛毯上,問道:「那邊情況如何?這幾日可碰見軒轅紹。」
琉璃搖了搖頭,輕聲道:「軒轅紹似乎故意在避著我,雪花娘娘也沒有再提起過軒轅紹,只是.....只是偶爾還在詢問聖上的事情。」
定武冷冷一笑,道:「或許軒轅紹已經發現了什麼。」
「他能發現什麼?」琉璃蹙眉道:「聖上,難道.....難道他已經知道您在懷疑他。」
「軒轅紹是個很聰明的人。」定武輕聲道:「他只要察覺到一絲蛛絲馬跡,就會有所防備。」冷冷一笑,「如果他像之前那般對你並不避諱,那倒不能完全肯定他當真有二心,不過他既然避你,就是起了防備之心,這反倒證明他果真心中有鬼。」
「如果是這樣,聖上.....聖上可要小心。」琉璃擔憂道:「雖然叛軍威脅河西,但畢竟咱們還有兵馬應對,如果......如果軒轅紹起了二心.....!」此時推著輪椅進到屋內,憂愁道:「他一旦在武平府挑起內亂,前線將士必受影響,後果不堪設想。」
定武沉吟片刻,神情冷峻起來:「朕本想再等一等,可是軒轅紹既然已經起了防備之心,保不準前線戰事只要有一絲變故,他便會在武平府發難.....!」握起拳頭來,低聲道:「不成,不能再等下去了,琉璃,你說的對,內憂不除,遲早要釀出巨禍,後果不堪設想。」凝視著琉璃美麗的容顏,輕嘆道:「朕遲遲下不了決心,實在是於心不忍,可是.....事到如今,朕也不能繼續婦人之仁,為了大秦江山社稷,朕只能忍痛出手。」
琉璃輕嘆道:「臣妾知道,軒轅紹和他的家族,為大秦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搖了搖頭,一臉無奈。
「琉璃,你.....你說朕如果真的出手,會不會顯得很無情?」定武微一沉吟,輕聲道:「他雖然心存異志,可.....畢竟還沒有做傷害朕的事情。」
琉璃蹙著秀美微一沉吟,終是輕聲道:「臣妾斗膽之言,如果等到軒轅紹真的出手,聖上.....聖上恐怕已經沒有機會反擊了。」
定武看著琉璃那一雙迷人眼眸,身體似乎微微一震,終是微微頷首道:「你說的對,如果等到他真正出手,朕再想出手,恐怕已經來不及了。」隨即皺眉道:「但是軒轅紹既然懷有謀逆之心,而且起了戒備之心,朕想要對付他,也並不容易......!」輕嘆道:「他武功高強,而且素來弓不離身,只要長弓在手,朕身邊沒有任何人是他的敵手。朕一直准許他帶弓覲見,如果突然下旨讓他覲見之時不帶武器,他必然會警覺。」
琉璃也是為難道:「軒轅紹箭術無雙,而且手下兵馬眾多,想要除掉他,確實不容易。」
「朕只怕除不掉他,反倒為他所害。」定武皺眉道:「琉璃,你是朕唯一信任的人,可有什麼好法子,幫助朕剷除此賊?」
琉璃想了一下,才道:「聖上是想殺死他,還是想擒住他?如果只是想取他性命,會容易許多。趙權和那干護衛,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只要將軒轅紹傳進行宮之中,埋伏趙權等人斬殺,軒轅紹就算武功高強,就算長弓在手,可是以寡敵眾,也絕不會是對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