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零章 憐憫
琉璃聽軒轅紹脫口而出「內奸」二字,禁不住笑道:「原來軒轅平章是要寫一個『內』字,而聖上僅憑這樣一個『內』字,便懷疑到琉璃身上,是不是太過牽強了?」
「並不牽強。」定武搖頭道:「當時在花殿之中,除了楚歡和心宗天王,就只有你在其中,朕相信以國公的能耐,恐怕也已經現你在花殿之內。」嘆道:「而且國公連是誰傷了自己都不知道,那他也就不配是神衣衛督了。」
「如此說來,軒轅平章被擊傷的一瞬間,已經知道是琉璃出手?」琉璃笑問道。
定武毫不否認,道:「正因為國公看出是你出手,所以才竭力想要告訴朕,在朕的身邊,定有內奸。而國公後來傷重被害,最重要的原因,當然就是你擔心國公甦醒過來,將你的身份暴露出來。」他身體前傾,盯著琉璃,「到現在,你總不會還不承認國公是你所殺吧?」
琉璃想了一下,才嫣然一笑,幽幽道:「聖上果然是聰明。不錯,軒轅平章修煉了大羅金剛手,威力確實了得,便是我之前也沒有想到他的武功竟然到了那般地步。當時如果琉璃不出手,楚歡恐怕無法活著離開花殿。」
軒轅紹終是冷笑道:「原來祖父當真是你所殺。」
「我只是沒有想到,軒轅平章被傷之後,還能不死。」琉璃道:「所以我只能找尋機會將他殺死。他臨死之前,還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對於將死之人,我素來憐憫,所以他知道我是心宗天王之後,才會那般驚駭,他處心積慮找尋心宗弟子的下落,可是一直沒有想到,在聖上身邊,琉璃呆了這麼多年,卻無人識破。」
定武苦笑道:「你故佈迷陣,穿上官靴,故意留下腳印,就是讓朕走錯方向,想不到殺害國公的會是一個女人,如此更不可能懷疑到你的身上。」
琉璃笑道:「我確實是這般想,只是沒有想到的,卻是你這麼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麼祭天誕禮之上,小公主被藥物所迷,刺殺先帝,也是你一手策劃?」玄真道宗聲音平靜,盯著琉璃問道。
「你是說公主?」琉璃美眸轉動,「你以為呢?」
定武苦笑道:「靜雲在宮中突然消失,杳無音訊,不但神衣衛派人四處搜尋,朕也暗中派人四處查找,整座京城幾乎都找遍,卻一直沒有她的下落。朕當時就想過,能夠將一位公主悄無聲息隱藏起來,而且沒有露出絲毫破綻,這手段當真是高明至極。」頓了頓,才輕聲道:「她雖然並不喜歡朕這個哥哥,但是朕卻對她始終關護,朕早知道她會經常偷偷溜出皇宮,所以朕也一直派人在她身邊保護!」
「琉璃知道聖上對她一直很關心。」琉璃輕嘆道:「你經常和琉璃說起她,每一次說到她,你的心情都很好。」
定武道:「可是她消失的那一次,朕卻實在找不出她絲毫的蹤跡,朕很難想像,她是如何出宮卻不被朕所察覺?這一直是朕無法解釋的謎團,直到國公之死,朕才終於明白,如果一切都是由你親自策劃,靜雲不漏絲毫蹤跡消失,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其實我對小公主也很喜歡。」琉璃嘆道:「從一開始,她就注定要幫著琉璃殺死灜元,我與她接觸,不過是找尋機會實施計畫而已。只是和她一起時間長了,我有時候還真是有些捨不得!」
「靜雲被你弄出皇宮,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交到了心宗弟子手中。」定武道:「那位金陵雀,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也應該是心宗弟子。」
琉璃笑道:「其實我吩咐過她,要好好照顧小公主,她似乎做得還不錯。」
「迦樓羅王是你的人。」定武道:「而他在暗中與馮元破勾結,圖謀造反,甚至在祭天誕禮難,都是你一手計畫。無論是馮元破還是金陵雀,你一開始,根本沒有想過讓他們刺殺先帝,馮元破難,只是你想讓整個局面變的混亂起來,而金陵雀進入天宮的真正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靜雲帶入天宮,所有的計畫,你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親眼看到靜雲殺死先帝,而一切居然全都在你的計畫之中,即使有楚歡打亂了陣腳,但是最後的結果,卻依然沒有讓你失望。」
「其實楚歡突然出現,還真是讓我有些驚訝。」琉璃含笑道:「他認識公主,巧合的是,他竟然與公主一同到了河西,同造一個藝團。幸好楚歡做事謹慎,沒有魯莽,琉璃有時候在想,如果在計畫實施之前,楚歡認出了小公主,而且將她帶走,小公主無法來到河西,那麼所有的一切,也就前功盡棄!」嫵媚一笑:「幸好他沒有衝動,也沒有壞了我的大事。」
定武嘆道:「你算無遺策,到最後先帝當真是被靜雲所刺,那就是你耗費心思想看到的最後結果。」
「其實我一直在想,灜元被自己的親生女兒殺死,臨死那一刻,他心裡是怎樣想?」琉璃竟是愉快地笑起來,「你可知道,看到公主將匕刺入灜元的心口,那一刻我真的好開心,雖然設下這樣的陷阱確實花費了不少心思,可是看到那個場面,我覺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卻不知你當時看到那個場面,心裡又是如何想?」
定武皺眉道:「琉璃,你擁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卻為何要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琉璃本來笑顏如花,聽得定武這樣說,笑容頓時消散,俏臉宛若布上一層冰霜,淡淡道:「你是否想說我心如蛇蠍?其實我還做了許多事情,每一樁事情,在你們看來,都十分的惡毒,可是我偏偏要做。」
「我知道你心中的恨意。」定武長嘆一聲,「琉璃,事到如今,你想殺的人,他們也都死了,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你先前所做的一切,朕朕都可以原諒你,從今以後,你不再是什麼心宗天王,依然做朕身邊的琉璃好不好?」他的目光之中帶著期盼之色:「所有的恩恩怨怨,今日在此就一筆勾銷,我們一切都重新開始!」
「一筆勾銷,重新開始?」琉璃卻是出從沒有過的刺耳笑聲:「聖上,你可知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根本不像一個皇帝。你的父皇,是因我而死!」瞥了軒轅紹一眼笑道:「軒轅平章,更是我親手所殺,難道你們就如此迅忘記仇恨?你難道不想一想,你今日將往日恩怨一筆勾銷,重新開始,可是我留在你身邊,說不定哪一天會將匕刺入你的心臟。」
「如果真是那樣,是我咎由自取。」定武道:「如果朕真的有一天會死,願意死在你的手中,但是只望你停下現在的一切!」
軒轅紹聽定武這般說,眉頭緊鎖,忍不住道:「聖上,先帝為他所害,祖父也是被他所殺,他是心宗天王,禍患無窮,於公於私,我們都不能繞過她。」
「聽到沒有?」不等定武說話,琉璃已經笑道:「你就算想一筆勾銷,可是還有人想要取我性命?」幽幽嘆了口氣,道:「聖上,這麼多年,難道你還沒有醒過來?你今時今日,難道還不承認,在你的心中,喜歡的根本不是我。」
軒轅紹一怔,玄真道宗修道中人,倒依然是氣定神閒,定武卻是張了張嘴,瞳孔收縮。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從不曾喜歡過我。」琉璃嘆道:「你心裡還有一個人,我在你眼中,只是她的替代品而已。那個人已經完全佔據了你的心,便是連一根針,也無法插進去,在你身邊多年,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壞人,也算不上什麼好人,可無疑是一個痴情人!」
「你你胡說什麼?」定武臉色驟變,臉色變的蒼白起來,雙拳緊緊握起,手背上的青筋暴突,「你說朕不喜歡你?」
琉璃嘆道:「你心中明知如此,何必再問?多少年來,你從不讓任何人在你睡覺的時候靠近你,別人都以為你只是擔心有人危及你的安危,其實真正的原因,不過是你每一天都會在夢裡叫她的名字!」她美麗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憐憫:「我知道,對你而言,那不是美夢,而是揮之不去的噩夢。這麼多年,你始終活在痛苦之中,我有時候真的很可憐你,堂堂大秦的太子,為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讓自己生不如死,你讓我在你身邊,只不過是因為你每一次看到我,會將我幻想成她,就似乎每天都和她在一起,自己在欺騙自己,只有在夢裡,這一切才暴露出來,因為只有在夢裡,你的內心才承認,你才沒有擁有過她!」
定武雙目赤紅,厲聲道:「你胡說八道,朕朕早已經放下,朕朕是九五至尊,大秦的皇帝,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
「可是偏偏只有那個女人,你始終得不到。」琉璃道:「你喜歡我對你溫柔順從,只因為你將我當作是她,哎,可是我從來都不介意,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為為什麼?」定武盯著琉璃道。
琉璃美眸冰冷,淡淡道:「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你,在我眼中,你只是一個簡單的工具,就如同喝茶用的茶杯,吃飯用的筷子,你見過誰會對這些東西在乎過?我憐憫你,不是因為你沒有得到那個女人的心,而是連我這個被你當作替代品的人,也對你毫無感覺,你始終活在一廂情願之中,這才是我憐憫你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