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0:41
第一九四零章 騎虎為患

    軒轅紹望著城下的竹竿,皺眉道:「聖上,心宗妖人自然是要剷除乾淨,可是當下這十三顆人頭,卻是最大的麻煩。」

    「朕知道。」定武神色凝重,「他們刺殺十三酋長的目的,當然不是因為和十三酋長有什麼仇怨,而是要借此挑起夷蠻人的反叛。」

    「正是如此。」軒轅紹道:「他們故意將首級懸掛在竹竿之上,而且故意豎起在城門之外,就是為了讓人瞧見這十三顆首級。衛戍武平府的兵馬,就駐紮在城外十五里地,臣只擔心,夷蠻人已經知曉他們酋長被殺的消息。」

    定武冷聲道:「營地還有多少夷蠻兵馬?」

    「回稟聖上,夷蠻人一共調派來兩萬五千名騎兵,調往西山道八千兵馬,戰死眾多,而且戰敗四散,如今撤回河西的不過兩千之眾。此外事先已經派出一萬兩千騎兵前往燕山,協助防禦遼東軍,駐紮在城外的本有五千夷蠻騎兵,加上撤回來的這些人,夷蠻人在城外還有七千兵馬。」

    定武神情凝重,並無說話,軒轅紹則是繼續道:「臣隨先帝北巡,率領而來的三千近衛軍,如今都是駐守在城內,此外城外營地尚有七千河西軍!」

    定武道:「你是說,朕現在手頭上可用之兵,城內城外加起來,剛好只有~ 一萬人?」

    軒轅紹低頭道:「姚沖受命率領修築天宮的壯丁準備前往河西走廊禦敵,暫時尚未出發,那裡還有三萬之眾,只不過!」

    「他們的兵器是否已經領走?」

    軒轅紹搖頭道:「聖上下旨,從庫裡取出了三十萬兩銀子拔過去,先要撫慰軍心,姚沖的意思,等到銀子分撥到那些人的手中,軍心穩定,再從兵器庫提取兵器,裝備出兵。銀子昨天已經撥付下去,本來這兩日便要從兵器庫提取兵器,只是!」

    定武神情更是嚴峻,「天宮壯丁,本就未經戰事,如今連兵器都沒有配發下去,連烏合之眾也算不上,遇上夷蠻騎兵,不堪一擊!」

    他自然清楚,秦國能夠控制住夷蠻騎兵,乃是抓住了夷蠻人最大的軟肋,將夷蠻的酋長距都控制在了手裡。

    夷蠻酋長在各自族中的地位十分尊貴,各族夷蠻兵顧及本族族長的安危,對秦國的軍令,只能是服從,可是就算如此,卻也還是出現了一些意外,秋風原一戰,安雷和范佩西兩部兵馬在戰事正酣的時候,撤軍而走,導致了秦軍最後的大潰敗,這兩部兵馬根本沒有顧及本族族長的安危。

    本來此事就已經顯示了夷蠻人的狠辣凶悍,對秦國來說,此事的發生,證明了以挾持夷蠻酋長用以控制夷蠻兵的策略並非萬無一失,更何況如今十三酋長同時被殺,而且人頭更是被放在城外示眾,這對夷蠻人來說,當然是天大的事情。

    夷蠻人本就是有仇必報,且不說那些忠於酋長的部族必要為本族族長報仇雪恨,便是安雷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即使不會真心為本族族長報仇,卻也定然會打出報仇的旗號,立下功績,為自己在族中的地位打下根基。

    武平府是北方重鎮,城內物資充盈,在北方當然屬於極為富裕的城市,對於夷蠻人來說,城中琳瑯滿目的貨物和財富,都足以讓他們獸血沸騰,更何況是為本族族長報仇,如果攻下武平府城,不但可以為酋長報仇雪恨,而且還可以得到無數的珍寶財富,他們當然不會手軟。

    更為緊要的是,夷蠻人雖然凶悍,各自為戰,但是卻並非蠢笨,他們當然能夠看清楚目前的形勢。

    秦軍的主力都已經被調集到燕山,與遼東軍血戰,河西朝廷如今受到兩面威脅,遼東軍和西北軍一東一西,對河西造成了嚴重的壓力,如今的武平府,實際上是守衛空虛,力量薄弱,雖然尚有近萬守軍,可是對於驍勇善戰的夷蠻人來說,這一萬守軍並非不可戰勝。

    定武心知河西如今的局勢已經是岌岌可危,只要夷蠻人舉刀反叛,以河西如今的實力,未必能夠戰勝夷蠻人。

    而且夷蠻人定然會將十三酋長遇害的消息傳往漠北,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整個漠北必然將是群情激憤,接下來從北方草原,必將湧來無數的虎狼,可是河西如今卻根本無法調出其他的兵馬來。

    漢王灜平如今正不惜一切代價從燕山向河西這邊猛攻而來,遼東兵馬眾多,而在燕山與遼東軍殊死拚殺的秦軍,本就處於兵力上的劣勢,添兵都還來不及,更莫說還要從前線抽調兵馬回來。

    更讓定武擔心的卻是身處前線的夷蠻兵。

    定武為了應對遼東鐵騎,調派了上萬夷蠻騎兵開赴前線,這上萬夷蠻騎兵,名義上是秦軍的附屬軍隊,但是在前線的實際地位,卻無疑已經是主力的一部分,甚至是用來應付遼東鐵騎的最後武器,可是如果河西有夷蠻人將酋長被殺的消息送往前線,那麼前線上萬夷蠻鐵騎必然會出現變亂,能夠撤軍而走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說不準反要就地造反,對身處前線的秦軍發起攻擊,一旦如此,秦軍在燕山的防線瞬間就會崩潰,而遼東軍也將迅速穿越燕山,進入河西境內。

    除此之外,河西的變故一旦傳到楚歡的耳朵裡,定武相信楚歡絕對不可能按兵不動,定然會趁勢而來。

    定武想到這裡,心下一片冰涼,琉璃這一招,當真是狠毒無比,秦國就如同一扇破敗不堪搖搖欲倒的大門,而琉璃這一下子,就如同一把千斤鐵錘,對著大門狠狠地敲打過來。

    「聖上,夷蠻酋長之死,與我們並無干係。」軒轅邵輕聲道:「咱們是不是在他們兵變之前,派人前往駐營,將事情真相告知他們?」

    「夷蠻人認死理。」定武搖頭道:「他們知道夷蠻酋長一直在我們手中,而且是由我們的人嚴密保護,如今十三個夷蠻酋長,一個不剩地讓人砍了首級懸掛在城外,你覺得他們還會聽我們解釋?即使他們相信是別人所為,可是沒有這些酋長控制在我們手中,我們已經無法控制這些夷蠻騎兵。」冷冷一笑,「我軍主力不在河西,這些夷蠻人自然會覺得這是大好時機,他們本就不講信義,殘忍好殺,他們就像一群脫了韁繩的惡狼,在他們眼中,武平府就是他們最好的獵物,他們又如何能放過如此良機?」

    軒轅紹道:「聖上,天色尚早,夷蠻駐營還在十數里地之外,此時未必知道消息,我們是不是先將這消息封鎖?」

    「派人出城,將首級立刻收回來,找人將首級和屍首縫在一起,盛裝入殮。」沉默片刻,定武終於道:「此事暫且不要對外宣揚!」說到這裡,忽然搖頭道:「不必了。」

    軒轅紹輕聲道:「聖上是否覺得夷蠻軍營那邊已經知道了消息?」

    「這是心宗妖人布下的陷阱。」定武神色凝重,緩緩道:「他們這般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夷蠻人看見,駐營雖然在十五里地之外,但是心宗之人必然會早早地將這裡發生的事情透風給夷蠻人,夷蠻人只怕早已經派人過來瞧過!」眉頭一緊,極目遠眺,喃喃道:「不好,如果他們真的知道了消息,恐怕駐營那邊已經發生了變故。」

    軒轅紹微微變色,顯然也明白過來,拱手沉聲道:「聖上,臣立刻帶小股人馬前往駐營,先將夷蠻人壓制住再說。」

    「只怕已經遲了!」定武皺眉道:「軒轅,派人傳朕旨意,第一,全城戒嚴,城中居民,不得擅自出現在街頭巷尾,神衣衛和城中差役,巡邏全城,但有不遵令者,立刻逮捕,反抗者,殺無赦。第二,下達旨意到全城,招募青壯,協助守城,打開兵器庫,配發兵器。此外,派人重點守衛糧倉,城中恐有奸細,無論是遼東奸細還是楚歡派來的奸細,還有心宗妖人,提防他們對糧倉下手。」頓了頓,又道:「姚沖手下那幾萬人沒有兵器,立刻派人出城傳旨,可讓姚沖先帶精壯進入天宮,保護天宮,就地取材,有什麼拿什麼,與武平府城前後相依,告訴他,朕很快就會擊退夷蠻人,兵器很快也會送過去。」

    軒轅紹見定武神情嚴峻,心知事態緊迫,拱手道:「臣遵旨。聖上,駐營那邊此時還沒有傳來廝殺聲,臣以為還是要派人過去,即使不向夷蠻人做解釋,至少要讓咱們的兵馬戒備夷蠻人,以免夷蠻騎兵突然兵變!」

    「軒轅所言有理。」定武頷首道:「立刻派人前往,通知駐營!」他話未說完,聲音卻嘎然而止,臉色陰沉,緩緩轉頭,抬頭向遠方望過去,城頭上一片死寂,城頭上的將士們似乎也發現了什麼,都是轉頭過去,軒轅紹卻已經雙手握拳,臉色冷厲,也是扭頭望過去,只因此時他已經聽到,從城外遠方,隨風飄來的,隱隱約約正是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0 11:05
第一九四一章 探望

    河西定武深陷困境,武平府陰雲密佈之時,西山雲山府卻是一片祥和,楚歡這些時日的心情,卻也是頗為舒暢。

    拿下雲山府之後,楚歡隨即派出了幾路人馬,攻打西山其他各城,駐守其他各城的秦軍本就薄弱,而西北軍自出關之後,連戰連捷,當得上是所向披靡,往往西北軍尚未到得城下,城門便已經敞開,為數不多的守軍紛紛棄械投降。

    秦國國都都已經丟失,本就是國不國,而西山軍主力先是慘敗在西北軍之下,此後又歸降了西北軍,連駐守府城的兵馬都被楚歡收服,其他各處自然也就沒有任何的戰意,雖然有極少數人還存著盡忠秦國之心,但是大勢已去,無力回天,要麼投降,骨氣硬一些的,則是在西北軍趕到之前,逃往河西。

    楚歡自通州開始實行的對士紳寬容政策,卻是讓西北軍在席捲西山之時,所遭遇的阻力幾乎是微乎其微,倒是有一些剽悍的流民草莽,只覺得西山動盪,正是大好時機,糾集人馬,四處搶掠,也曾一度頗有些聲勢,只是楚歡派出的西北鐵騎連續幾次剿殺,平滅數股悍匪,下手狠辣無情,西山的秩序便即在短時間內迅恢復安定。

    雲山府城的百姓在度過短暫的惶恐不安十日之後,也開始恢復了往日的生活,雖然雲山府城依然有西北軍的兵士巡邏,人們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但是這種緊張很快便即消失,西北軍軍紀森嚴,對百姓秋毫無犯,城中百姓很快便適應了這樣的情景。

    雲山府本就是繁華城市,商舖雲集,幾個月之前,雲山府還處在一片陰雲之中,不少人都已經收拾好家財,準備找機會逃離這塊是非之地,馮破虜在雲山強徵錢糧,更是讓許多士紳感受到大難臨頭,等到楚歡入城,連續的安民措施實行下來,人們才知道雲山依然是風水寶地,便是城中的官吏,楚歡也依然繼續任用,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許多人都明白,如今天下大亂,中原大地烽煙四起,身在北方的人們,似乎遠比處在南方天門道搶掠之下的人們要幸福的多,雖然許多人都知道,北方大地如今也是兵鋒四起,可是對於連戰連捷的西北軍,許多人內心深處卻是充滿了信心,只覺得在西北軍控制之下的西山,必將穩如泰山,擁有強大戰鬥力的西北軍,也絕不可能再讓其他的軍隊攻到雲山府,相較起北方其他各處,雲山府倒像是北方大地的一處樂土。

    此外西北軍因為兵力不足,在西山徵召兵士,如今兵荒馬亂,難民眾多,當兵吃糧,要徵召兵士,自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楚歡當初一直都為錢糧愁煩,但是如今手中卻已經有了頗為充足的糧草,再養幾萬兵馬,倒也不是什麼困難之事。

    楚歡心中一清二楚,雖然入關之後,至今已經完全佔據並且控制住了西山道,安邑袁崇尚也已經成了附屬,但是戰事卻還只是剛剛開始,北方尚有河西定武還有河北的青天王,甚至還有強大的遼東軍,這些都將是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敵手,即使真的有朝一日控制北方,南方尚有近百萬之眾的天門道,即使是烏合之眾,卻也並非容易對付。

    西北雖然是楚歡的根基,但是如今雲山府卻是楚歡戰事的大本營,雲山府龐大巍峨,城池堅固,地理位置極其重要,所以佔據雲山府之後,楚歡便即下令通州,將通州儲存的糧食運往雲山府,琳瑯雖然一介女流,但是整個運糧事務,卻還是由她來操辦。

    看到大批的糧草運送到雲山府城內,那些應徵而來的壯丁倒是心情舒暢,擁有如此豐厚的存糧,當兵自然不愁沒有糧食吃。

    黃昏時分,一輛馬車停在了雲山府城的一座大宅子前面,馬車後面跟隨著十多名騎兵,楚歡一身便服從馬車下來,隨即伸手扶著豐腴綽約的琳瑯從馬車內下來,轉身抬頭向門頭看了一眼,才回身笑問道:「這裡就是徐老爺子的宅子吧。」

    琳瑯微笑點頭,祁宏此時已經從後面帶著兩個人上來,手中捧著大盒小盒,祁宏親自上前去,敲門叫道:「徐老太爺可在府中?」

    大門很快就打開一條縫,一人探頭向門外張望,瞧見身著甲冑的祁宏,有些吃驚,慌忙道:「大大人要找誰?」

    祁宏還未說話,琳瑯已經裊裊上前,含笑道:「徐伯父可在府中?」

    「夫夫人要找老太爺?」那人打量琳瑯一番,見琳瑯嬌美溫和,輕聲道:「老太爺在府裡,不過不過這兩天身體不好,不再見客,夫人夫人有什麼事情嗎?」

    「你去告訴徐伯父,就說蘇琳瑯前來探望。」琳瑯柔聲道:「許久不曾見他老人家,今日想要求見。」

    「哦?」那人低下頭,似乎想著什麼,「蘇琳瑯,這咦,這名字好熟悉!」忽然想到什麼,身體一震,問道:「你你是你是以前和盛泉那位!」

    「正是琳瑯。」琳瑯微笑頷。

    「蘇東家,你你快請進!」家僕顯出激動之色,似乎忘記稟報,立刻拉開大門,此時已經瞧見站在琳瑯身後面帶微笑的楚歡以及街道上的一眾騎兵護衛,更是看到楚歡邊上兩名高大的護衛捧著大小禮盒,心知不是什麼壞事,聲音更是有些結巴,「老太爺老太爺就在屋裡!」回頭叫了一聲:「快些稟報老太爺,就說就說和盛泉蘇東家到了,不不對,就說哎呀!」一時間卻是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琳瑯的去向,雖然雲山府未必人人俱知,但是徐家卻是十分清楚。

    琳瑯父親還在世之日,徐家就與蘇家合作,徐家的產業之一,便是經營酒樓,雲山府城最大的全聚盛酒樓便是徐家的產業,除此之外,尚有幾處小型酒樓,也正因如此,徐家每天所需的酒水不在少數,而一直以來,蘇家便是徐家的酒水供應商。

    兩家關係和睦,此後在琳瑯陷入困境之際,多少往日的舊主顧落井下石,倒是徐老爺子依然支持蘇家,在琳瑯因為缺少糧食無法釀酒之時,徐老爺子調出了自家的儲糧,用以支援琳瑯,琳瑯對徐老爺子自然是心存感激,後來琳瑯將產業變賣,轉移向西北,徐老爺子也是幫助不少,等琳瑯到了西北之後,也是派人向徐家送信,保持了聯絡。

    楚歡在西北造出新鹽,琳瑯負責銷售貿易,為了報答徐家往日的情誼,將雲山一帶的銷售權交給了徐家,徐家因此而也是獲益不淺。

    實際上徐家很多人都知道,當年那位和盛泉的女東家,已經嫁給西北總督楚歡為妻。

    如今西北軍佔據雲山府,誰都知道西北軍乃是楚王的軍隊,今日琳瑯登門造訪,下人立刻想到琳瑯身份,自然是慌亂得很。

    楚歡攜著琳瑯入府,祁宏帶著兩名護衛捧著禮盒進到府內,府中已經得到消息,聽說楚王帶著夫人大駕光臨,一時間當真是受寵若驚,府中上下四五十口人,紛紛跑出來,見到楚歡,便要跪拜,楚歡卻是和顏悅色讓眾人不必如此,徐老太爺的長子年近五旬,激動之餘,卻也頗有些惶恐,得知楚歡夫婦是要來看望徐老太爺,當下親自領著到了徐老太爺的院子。

    徐老太爺年近七旬,冬日來臨,卻是受了風寒,得知琳瑯前來看望,歡喜不已,強撐著要起床,尚未起身,琳瑯和楚歡便已經到了屋內,見到徐老爺子,琳瑯立刻上前,盈盈一禮,楚歡卻也是上前行了一禮,徐老爺子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掙扎想要從床上起身來,琳瑯卻已經上前,柔聲道:「徐伯父,外面天寒,你且躺著,琳瑯今日只是過來看望,當初得徐伯父多方關照,琳瑯一直銘記在心!」

    徐老太爺雖然家資豐厚,但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楚歡如今貴為楚王,琳瑯乃楚王之妻,身份高貴,卻屈尊前來探望,徐老太爺一時間便即老淚縱橫,「當年不過是芝麻大的小事,卻讓你記掛至今,老朽慚愧啊!」

    琳瑯扶著徐老太爺坐好,柔聲道:「當年多少人不但見死不救,反倒是落井下石,只有徐伯父出手相助,這份恩情,琳瑯又怎能忘記?」又問道:「徐伯父,您老身子現在如何?」

    「人老了,就不怎麼中用了。」徐老太爺含淚笑道:「如今只要天寒,這骨頭就疼痛,只能躺著熬過去!」

    「那郎中怎麼說?」琳瑯關切道。

    「倒也看了不少郎中,不過這病是多少年積累下來,想要治好,並不容易。而且老朽都這般歲數了,也就不在乎!」他還沒說完,從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極為駭人的嘶叫,就如同一個人瀕臨死亡之時的絕望嘶吼,聲音來的十分突然,這四下十分安靜,這一生駭人的嘶叫,從外面傳過來,楚歡聽得十分清楚,立刻轉身,皺起眉頭。

    楚歡聽得明白,那聲音雖然響亮,但卻明顯隔了些距離,並不是在這院中,那聲音太過怪異,琳瑯秀眉也禁不住微微蹙起,倒是徐老太爺聽到那聲音,臉上陡然變色,眼眸之中,立時顯出憂心和痛苦之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2 13:13
第一九四二章 瘋兵

    楚歡正自疑惑間,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楚歡依稀聽到守在門外的徐家長子與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一時間也聽不清楚,不由問道:「徐伯父,莫非出了什麼事?」

    徐老太爺臉色難看,卻是長嘆一聲,苦笑道:「本不該多說,家醜不可外揚,只是哎!」

    此時徐家長子已經出現在門外,面帶焦慮之色,徐老太爺卻已經掙扎從床上坐起身來,道:「帶老夫過去瞧瞧,老夫不去,他不會停下來!」

    徐家長子進屋來,面帶尷尬之色,向楚歡和琳瑯拱手道:「實在對不住,家裡家裡出了點事兒讓兩位受驚了!」卻還是上前幫著徐老太爺穿好外衫,整理一番,隨即拿了一根枴杖,徐老太爺接過枴杖,輕聲道:「琳瑯,你們你們稍稍等候,老朽去去就來!」也不多言,看似頗有些著急出了門去。

    楚歡和琳瑯對視一眼,都是疑惑,卻還是陪在徐老太爺身邊出了門來,徐老太爺此時也顧不得其他,老態龍鍾,雖然步履蹣跚,卻還是盡快轉到了後面的一處院子,這處院子與徐老太爺的院子相聚並不遠,中間只隔了一面圍牆,一條石板路從徐老太爺的後門直通往那道圍牆前面,圍牆開了一座宮門,石板道穿過拱門,蔓延到圍牆另一面的院子前。

    這院子看起來並不多,徐家是大戶,宅院不小,這處院子被圍牆圍在其中,倒顯得十分的冷落。

    楚歡有心想知道個究竟,攜著琳瑯跟在後面,徐老太爺似乎也不忌諱,一手拿著枴杖,另一手則是被徐家長子攙扶著穿過了拱門。

    只見到那孤寂的院子外面,卻已經站著兩個人,看衣著打扮,便不是家僕,而是徐家的家人,兩人身後那扇院門卻是關閉著,楚歡此時卻已經聽出來,那古怪的叫聲,便是從這院子裡面傳出來,此時不單聽到瘆人的嘶吼,更是聽到呯砰之聲,倒似乎院中有人在砸東西一般。

    等到靠近院門外,守在那裡的兩個人看到楚歡過來,急忙行禮,隨即一臉無奈看向徐老太爺,徐老太爺站在院門外,停下腳步,雙手拄拐,穩住身體,一雙已然渾濁的眼睛卻是盯著那扇院門,楚歡此時卻已經看清楚,這大門卻是被從外面鎖上,似乎是怕鎖的不緊,纏著鐵鏈子。

    徐老太爺終是大聲道:「小五子,爹爹就在外面,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楚歡心下詫異,暗想這小五子又是何人,徐老太爺說他做噩夢,又是什麼樣的噩夢能讓一個人表現出如此激烈反常的行為。

    說來也怪,徐老太爺聲音一響起,院內的動靜頓時便即消失,徐老太爺沉聲道:「打開門!」

    徐家長子忙道:「父親,這!」

    「你們是擔心他會傷了我?」徐老太爺淡淡道:「他是我的兒子,他難道真會殺死我?」

    楚歡這才恍然大悟,心想原來這小五子是徐老太爺的兒子,看向琳瑯,畢竟蘇家與徐家是舊相識,琳瑯應該對這小五子的情況有些瞭解。

    只是意外的是,琳瑯卻是微微搖頭,表情告訴楚歡,她對此人似乎並無什麼瞭解。

    楚歡大是意外,暗想徐家是雲山數得上號的富賈人家,而且蘇家與徐家有過交往,怎地連琳瑯也不知道這小五子的情況?

    旁邊一人聽徐老太爺這般說,忙道:「大伯,老五的情況,您老也不是不知道,真要瘋起來,那是六情不認,去年老三以為不妨事,進去之後,雖然沒有被他打死,卻也受了傷,一直都今天,都再也不敢過來!」

    「開門!」徐老太爺一聲冷喝。

    幾人都是有些尷尬,但是卻也不敢違拗,無可奈何之下,一人小心翼翼上前去,打開了門鎖,徐家長子則是和另一人一起取下了纏在門上的門鎖,徐老太爺正要上前,徐家長子已經小心翼翼道:「父親,依兒子的意思,還是小心為是,要不要不找幾個人來,若是老五真的瘋,也好也好阻攔!」

    徐老太爺卻是不理,逕自上前,徐家長子無可奈何,只能小心翼翼推開門,楚歡跟在徐老太爺旁邊,見到大門緩緩被推開,很快,卻見到院子之中站著一個人。

    看到那人一身打扮,楚歡倒是有些驚訝,只見到院中那人披頭散,可是卻穿著一身盔甲,手中更是橫拿著一把大刀,盔甲其實已經是殘破不堪,便是連那把刀,也已經鏽跡斑斑,乍一看去,那人就如同從戰場上剛剛戰敗逃往的兵士一般。

    此時那人低著頭,披散的頭垂下來,擋住了他的臉龐,右手握刀,橫臂而起,刀身與手臂連成了一線,看上去那姿勢倒也是威風,只是楚歡卻感覺這人倒似乎有一種身處戰場準備與敵廝殺的模樣。

    「小五子,放下刀!」徐老太爺拿著刀,顫巍巍走上前,臉上滿是痛苦之色,「這裡沒有妖魔鬼怪,沒有人要害你,你放下刀,這是你的家,我是你父親!」他話聲未落,那人卻猛然抬頭,楚歡只覺得寒光一掠,卻是現,眼前這人竟然滿臉鬍鬚,黑漆漆一片,顯然是很久沒有剃過鬍鬚,而他那一雙眼睛,卻是冷厲的可怕,但是楚歡卻敏銳地察覺到,在那人冷厲的眼眸之中,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恐懼和驚怕。

    此時那人的目光一掃而過,落在了徐老太爺的身上,徐老太爺一步步靠近過去,徐家長子幾人雖然跟了進來,但都是小心翼翼,顯得十分緊張。

    徐老太爺聲音溫和,勸說那人放下刀,那人表情看上去十分僵硬,但是在徐老太爺溫和的聲音之中,眼中的冷厲之色舒緩了不少,握刀的手臂也緩緩放下來,刀鋒最終指向了地面。

    見得此景,徐老太爺似乎鬆了口氣,楚歡的目光,此時卻是落在那人的盔甲和大刀上,殘破的戰甲雖然早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冰冷光彩,但是大體輪廓卻依然健在,而那把大刀雖然鏽跡斑斑,但整體卻還是完好無損。

    楚歡一開始只是若有所思,但很快,他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終於抬頭看向對方,猛然之間,瞧見那人眼中厲色再起,心知不妙,叫道:「小心!」卻已經聽到那人又是一聲怪叫,本來放下的手臂,驟然抬起,手中大刀卻已經是臨空照著徐老太爺劈了下來。

    琳瑯等人都是驟然變色,雖然大家都看到那把刀已經不再鋒利,可就算如此,這一刀砍在徐老太爺的頭上,徐老太爺也斷無活命之理。

    徐老太爺卻是呆住,他似乎也沒有想到那人真的會對他舉刀。

    那人的劈刀的動作顯然十分純熟,從提臂到下劈,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看出門道的人,一眼便即能夠看出這是最為純粹的軍中刀法,是軍人在戰場上搏殺的基本功夫,雖然簡單,卻乾脆利落。

    也便是在這一刻,一道影子欺身而上,刀刃距離徐老太爺的腦袋只有幾寸之遙,卻陡然停滯,琳瑯驚駭之下,已經現是楚歡在千鈞一之際,抬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子,也正是這樣一抓,那人的手臂便無法動彈,大刀更是無法落下分毫。

    那人怒吼一聲,另一隻手已經握起拳頭,照著楚歡揮打過來,只是他的拳頭距離楚歡還有一大截子,楚歡單手呈刀狀,已經切在了那人的後腦勺上,那人身體晃了晃,大刀脫手而落,整個人便即軟倒下去,楚歡則是用手托住,緩緩將那人放倒在地上。

    一切都只是生在片刻之間,幾人都是沒有回過神來,忽見得徐老太爺身子晃了晃,眼看便要往前栽倒,倒是琳瑯最先反應過來,上前去,一把扶住,急道:「徐伯父,你怎樣?」

    其他幾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去。

    徐老太爺氣息急促,徐家長子急忙為他扶胸順氣,片刻之後,徐老太爺的氣息才順過來,立刻問道:「楚王,他?」

    楚歡道:「伯父放心,他並無大礙,我只是讓他暫時昏迷過去,並沒有傷害他。」

    「造孽啊!」徐老太爺先是鬆了口氣,看著躺在地上的那人,老淚縱橫,「老夫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報應落在了小五子身上!」

    楚歡走到徐老太爺身前,看著老太爺眼睛,神情嚴峻,問道:「徐伯父,我想問一句,這是您的兒子?」

    徐老太爺點頭道:「他是我第三個兒子,也是最小的兒子,在族中同輩人裡,排行第五,叫徐順哎,當年他出生的時候,我給他取這個名字,只是盼他這一生和和順順平平安安,可是可是他卻是眾多兄弟之中,最不順也最不幸的人!」

    楚歡微微頷,問道:「他是否在西北當過兵?或者說,他當年曾經在西北征戰過?」

    徐老太爺一怔,徐家長子已經道:「楚王說的不錯,老五當年從軍打仗,去西北打過仗,只是楚王如何得知?這事情我們從沒有對外人提起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2 13:14
第一九四三章 怪症

    楚歡並未回答,徐老太爺卻已經吩咐道:「快將小五子抬回去。」

    徐家長子忙領著兩人將徐順抬起來,往屋裡去,楚歡卻已經將落在地上的那把大刀拾起來,握在手中,盯著大刀怔怔出神。

    徐老太爺畢竟活了大半輩子,楚歡問話奇怪,此時還一直看著刀,便知道事情蹊蹺,輕聲道:「楚王,請往廳中飲茶!」

    「許伯父請!」楚歡並沒有放下刀,只是微微點頭道。

    三人到了一處廳內,自由人上茶來,徐老太爺雖然受了驚,但此時已經緩了不少,苦笑道:「讓兩位見笑了!」

    「徐伯父,恕我直言,此事並不好笑。」楚歡嚴肅道:「徐順是您的兒子,沒有任何理由舉刀殺父,這其中當然有蹊蹺。」

    徐老太爺長嘆一聲,終是問道:「楚王方才說起,小五子在西北當過兵打過仗,這事兒知道的人屈指可數,不知楚王是如何得知?」

    「盔甲,還有這把刀。」楚歡將那把鏽跡斑斑的刀拿在手中,看了琳瑯一眼,目光才轉向徐老太爺,「徐伯父有所不知,這把刀的刀身比一般的刀要彎一些,而且血槽靠近刀刃更近一些,用這種刀的人,力氣一定很大,只要有足夠的力氣,使用這把刀,對敵人的殺傷力便會比一般得到要強得多。據我所知,這種刀的出現,是一個意外。」

    「意外?」徐老太爺一怔。

    「徐伯父應該聽說過風寒笑風將軍的名字。」

    「聽過,聽過。」徐老太爺立刻點頭,「那是名動天下的大將軍,只不過只不過這位風將軍似乎早已經過世了。」

    「這種刀,便是風將軍當年偶然想出的一個點子,後來專門組建了一支上千人的隊伍,都是力氣不小,配備這種刀。」楚歡道:「徐順的力氣,應該不小吧?」

    徐老太爺點頭道:「不錯,小五子從小力氣就很大,而且幼時最喜好打鬥,而且非要請武師教他功夫,老夫對他很是寵愛,所以就由著他練武,因此也鬧出不少事端來。」

    「卻不知他什麼時候從軍?」

    徐老太爺苦笑道:「說來話長,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不過十五六歲,楚王知道,那個時候華朝剛剛敗亡,這天下到處都在打仗,老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可是那小子卻一心想要從軍打仗。他平日裡喜歡結交朋友,有一次倒是對我提及要去參軍,被我一頓好打,而且告訴過他,要是從軍,便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可是哎,可是他卻帶著幾個朋友,偷偷離去,這一去,便許久沒有音訊,我後來打聽,才知道他帶著那幾個人出關去了西北,也派人去找過,卻一直沒有找到。」

    「原來如此。」楚歡微皺眉頭,「那他又是何時返鄉?」

    「那都是十多年後的事情了。」徐老太爺嘆道:「回來至今,也有十來年了,他出去十多年杳無音訊,這秦國都已經立國多年,卻一直都沒有他的音訊,我派人花重金在西北到處打聽,還找上了西北軍裡的人,可是卻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那時候我只以為他一定是客死異鄉,連屍骨都不能返鄉,所以在家裡還給他辦了喪事,擺了靈牌,哎可是就在十多年前,一天早上打開門,小五子就躺在大門外,那時候他衣衫僂爛,已經不成樣子,家裡人還以為是乞丐!」

    楚歡皺眉問道:「徐順是十幾年前才回來?」

    「是。」徐老太爺點頭道:「到今年,是十四個年頭了,不過自從十四年前回來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踏出這大門一步。」

    琳瑯詫異道:「我倒也聽人說起過,徐伯父有個兒子很年輕的時候就突然失蹤,從此遙無音訊,後來也沒有多少人提到這事兒,大家大家其實也都以為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時候,定是凶多吉少。只是卻沒有聽人說起他回來。」

    徐老太爺搖了搖頭,「說起這事,是我們徐家的家醜,他當年離開,我大怒之下,便在族中宣佈將他逐出家門,後來他一直沒有音訊,突然回來,我心中雖然歡喜,但卻還是讓人將他關進屋子,暫不向外透風,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回來家中。他剛回來的時候,瘦弱不堪,身上還有不少傷痕,卻是帶著一隻大包裹回來,那包裹是獸皮所制,十分結實,一開始我們也都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無論我們問什麼,小五子都是一句話不說,給他食物,他也照樣進食,可是如果有人去碰他的包裹,他便立刻作,沖上去要與人拚命!」

    楚歡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包裹裡面至少有甲冑和戰刀在裡面。」

    「楚王一言即中。」徐老太爺立刻道:「不過當時我們並不知曉,那也是過了兩三年才知道!」

    「兩三年?」琳瑯一怔。

    徐老太爺緩緩道:「他回來之後,我便將他安置在後院裡,平日裡將門鎖上,除了族中少數幾個人,誰也不知道他已經回來。我們也想知道那十多年他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可是無論是誰,便是我親自詢問,他也是一聲不吭。那兩年多的時間,他足不出戶,要麼躺著睡覺,要麼就是呆呆坐在地上,一聲不吭,說他傻吧,我們送過去的食物和水,他都會食用,可是說他正常吧,他大門不出,而且經常在夜裡出怪叫聲,就像就像是做了噩夢。」

    「做噩夢?」楚歡若有所思,眉角微微跳動,似乎在想著什麼。

    徐老太爺回憶道:「他能夠活著回來,已經是萬幸,既然不出門,那倒也不是什麼壞事,總不會在外面鬧出什麼事端來,我倒也沒有太在意。而且當初我以為他已經死了,還給他擺了靈位,如今突然回來,這事兒若是張揚出去,自然是要貽笑大方,所以我一直叮囑家裡的人,絕不能將他活著回來的消息傳出去,一來是怕被人恥笑,二來也是害怕麻煩找上門。」

    「麻煩?」琳瑯眨了眨眼睛,「什麼麻煩?」

    「小五子當年離開的時候,帶走了四五個人,那幾個人離開的時候,也都是年紀輕輕,當初小五子還在家中的時候,便是他們的頭頭,他們離家出走,想來也都是小五子的緣故,為此他們家裡的人也都找上門來,怪責小五子禍害了他們的孩子。」徐老太爺嘆道:「他們一行人離開之後,十幾年來,沒有一個人回來,小五子最終回來,可是隨他一起出門的人,卻是一個不見,你們說說,如果被他們的家人知曉小五子回來,怎能不找上門來?那可是要有大麻煩。」

    琳瑯這才明白,微微點頭,但是她方才看到了徐順的模樣,瘋瘋癲癲,知道徐順離家之後,必然經歷過了極其詭異的事情,否則一個好端端的人,絕不至於對自己的父親舉刀。

    「直到他回家後快有三年的那個晚上,深更半夜,他屋裡忽然傳來砸東西的聲音,我忙帶人過去,見到小五子手中多了一把刀!」指了指楚歡手邊的大刀,「就是那把刀了,他拿著大刀在屋子裡大吼大叫,見到東西便劈砍,還叫嚷著說要殺死它們,我們當時瞧見他那個樣子,都是驚嚇不小,當時誰也不敢進去,等他累了,我們才在外面勸說,說也奇怪,他停下來之後,倒也聽話,我讓他將他放下,他也沒有違抗,也不顧屋裡爛成一團,就躺在地上繼續睡覺!」說到這裡,眼圈紅腫起來,傷感道:「我們收拾了屋子,本想將他的刀也拿走,他立刻搶奪過去,死也不肯讓我們拿走,我們怕他作,只能作罷!」

    楚歡身體前傾,問道:「徐伯父,他是不是做了噩夢,所以突然作?他拿刀劈砍東西,是不是因為他覺得有人要害他?」

    「正是正是。」徐老太爺立刻道:「他就叫喊有人要害他,可是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本來我們只以為他就是做了一次噩夢而已,可是可是後來才知道,那只是剛剛開始而已!」苦笑搖頭道:「那次過後,又過了三四個月,小五子又開始病,那一次他還穿上了今天我們看到的那身甲冑,只是當時甲冑還不似現在這樣殘破!」

    「連續幾次下來,他每一次都是口裡喊著有人要找害他,要向他索命,那時候我們便以為他是在外面撞了邪,碰上了不乾淨的東西。」徐老太爺輕聲道:「所以我便暗中找來了驅鬼的道士,便讓那道士在他的院中作法,想要將不乾淨的東西驅走,可是道士做法還沒完,小五子就拿著刀衝出來,當時差點就將那道士砍死,是我花了重金,才讓那道士封了口!」說到此處,又是一聲長嘆,充滿了無奈。

    琳瑯神情黯然,楚歡一手托著下巴,似乎在想著什麼,廳內沉靜一陣之後,楚歡才問道:「徐伯父,徐順這些年下來,是否都是這個樣子?」

    「是。」徐老太爺道:「看來他真的是被鬼魅害上了,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都不能好轉。」

    「作的情況是如何?」楚歡問道:「可是每個月都作?」

    徐老太爺道:「早些時候還好,四五個月才做一次,一年也就作兩次,可是越到後來,這次數就越來越頻繁,前年已經是每個月都會作一次,到了今年下半年,每個月都至少要作三次!」無奈道:「這樣下去,如何是好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2 13:15
第一九四四章 絕處逢生

    徐老太爺正自憂心忡忡,卻聽楚歡忽然道:「徐伯父,徐順這麼多年難以好轉,依我看,倒未必是什麼鬼魅作祟,恐怕是另有蹊蹺。」

    「哦?」

    「徐伯父,我倒以為,徐順可能是心中有未解開的心結,這道心結這些年來一直都糾纏著他。」楚歡輕聲道:「不知徐順可曾對徐伯父說起過自己的經歷?」

    徐老太爺道:「回來這麼多年,他沉默寡言,幾乎不與任何人說話,除了和我說過兩次,再無和其他人說過一句話。那還是在多年之前,我獨自和他說話,當時他的情形倒是不錯,與我說了幾句,只說離家之後,他出關去了西北,在西北從軍征戰,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提及離家之後其他的事情。」

    楚歡微微點頭,唇邊泛起一絲微笑:「徐伯父,其實要讓徐順好轉,便是要解開他的心結,我這裡倒有一個法子,倒也可以試一試。」

    徐老太爺一怔,琳瑯也有些驚奇,忙道:「相公,你!」她雖然對楚歡的本事十分自信,可是徐順的情況不同其他,琳瑯只怕楚歡誇下海口,到時候若是不成,反倒尷尬。

    「我們也只是試一試。」楚歡含笑道:「也許有用也未可知,總比這樣什麼都不做要好得多。」

    徐老太爺立刻道:「說的是,說的是,楚王,您您說有什麼法子讓小五子好轉?若若當真能讓他好轉起來,讓我做什麼都成。」

    「徐伯父言重了。」楚歡笑著擺手道:「不用徐伯父親自出面,只是想讓徐伯父幫忙安排一下!」當下靠近過去,低聲說了幾句,徐老太爺疑惑道:「這這樣可以?」

    「大可以讓我試一試。」楚歡輕聲道。

    寒夜冷清,徐家大宅一片幽靜,萬籟俱靜,徐順此刻卻是身著甲冑,盤膝坐在床上,屋裡沒有點燈,但是徐順一雙眼睛卻是睜開,面無表情,雙目暗淡無光,直盯著面前的一片漆黑,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模樣顯得十分詭異。

    窗外風聲如同鬼嚎,院內幾棵大樹在風中搖動,出沙沙的聲音,更是瘆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順自始至終就那樣呆呆坐著,如同石雕一樣,忽聽到窗外傳來一聲輕響,徐順的感覺卻似乎很是靈敏,身體一震,順手就往邊上抄過去,這一模,卻是摸了個空,他的大刀被楚歡拿走,今夜卻並不在身邊。

    一時沒有摸到大刀,本來面無表情的徐順臉色大變,黯淡無光的雙眸,一瞬間便即充斥了驚恐,驟然扭頭,朝窗戶望過去,卻見到窗戶關的很嚴實,並沒異樣,徐順卻已經翻身從床上下來,動作卻頗為敏捷,下了床後,他單手拎起窗邊的一把凳子,拿著凳腿,眼睛死死盯住那面窗戶,一副如臨大敵的摸樣,腳下卻緩緩移動,往窗戶靠近過去。

    短短距離,他卻走了小半天,到得窗邊,一手舉起凳子,腦袋湊上前去仔細瞧了瞧,現床栓栓的好好的,這才松了口氣,放下了手臂,便在此時,卻感覺身邊一陣風飄過,甚至已經感覺自己身旁似乎有一道影子滑過去,徐順臉上頓時顯出驚恐之色,聲音嘶啞:「誰?」說話之間,舉起凳子,轉動身體,繞著四周查看。

    很快,他身體停住,眼睛直直看向前面,屋內昏暗一片,但或許是因為經常在漆黑的屋子裡生活,徐順竟然依稀看到了身前不遠處站著一道黑影,看到站在自己身前不遠的黑影,徐順想也不想,舉起凳子,照著那黑影便砸了過去。

    凳子砸在地上,咔嚓一聲響,碎成一片,只是那道黑影卻瞬間消失。

    徐順神色愈加的恐懼,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嘆息,徐順立刻轉身回頭,只見到那道黑影竟然出現在自己身後,他也不猶豫,沖上兩步,一拳打過去,眼見拳頭就要打在那黑影身上,但是一瞬間,黑影再次消失,徐順一拳便即打了個空。

    徐順臉上肌肉抽搐,氣息急促起來,再次轉身,現那黑影又到了自己身後。

    「你你到底要做什麼?」徐順頹然跪倒在地上,聲音顫:「你是不是要我的命?」

    那黑影又是一聲嘆息,輕聲道:「你做過什麼,自己比我要清楚,我不得安息,你又如何能夠安寧?」

    「你!」徐順聽黑影之言,驚恐交加,身體後仰,雙手撐在地上,往後退了退,顫聲道:「你真的真的跟到這裡來!」

    「我不得安息,便是千山萬水,也只能跟著你!」黑影陰森森道:「你想要安寧,總要讓我得到安息!」

    「不是我的錯!」徐順帶著哭腔道:「當年當年我是奉命行事,我我也不想殺人的,求求你,放過我吧,這麼多年,你們糾纏了我這麼多年,你要我做什麼才能放過我?」

    黑影輕聲道:「我問你,你們當初為什麼要到那裡?」

    「那裡?」徐順一怔,問道:「你你說的是是蓮花城?」

    黑影頓了一下,才道:「不錯,你們你們當年為何要到我們蓮花城?」

    徐順氣息急促,眸中是難以消散的恐懼:「我們我們是要追拿魯國魯國的太子,他他為禍作亂,風將軍風將軍率領三千兵馬前去追拿,我我是那三千兵士之一,所以所以也跟隨而往,我們一開始並沒有並沒有想過去你們蓮花城,只是魯國太子狡猾多端,我們越過越過天山之後,幾次都要抓住他,卻都被他躲過!」說到這裡,忽見得身前那道黑影再次消失,扭頭看時,卻現那黑影已經飄到了自己的左側,心下驚駭,顫聲道:「風將軍不想半途而廢,所以所以我們一直往西走,途中途中我們的食物和水都已經用盡,有上百人倒在沙漠裡,那時我們已經陷入絕境,再想退回來已經來不及,沒有食物和水,如果撤退,幾千人都要死在沙漠裡所以我們只能繼續前進,這才在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看到了蓮花城!」

    黑影輕聲問道:「這麼多年了,我想回去了,可是我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你說該怎麼辦?」

    「你你要走?」徐順忙道:「你不要怪我,當年我不是有意的你快些回去吧,以後再也不要來糾纏我!」

    「我不認識路,更得不到安息。」黑影輕嘆道:「只有一個法子,才能讓我回到故鄉安息。」

    「什麼法子?」徐順急忙問道。

    黑影道:「只要你承認你的罪過,將你犯下的罪孽說出來,我就可以原諒你犯下的錯,從此以後,再也不糾纏你!」

    徐順顫聲道:「這樣這樣就可以了?」

    「仇恨不消,永難安息,你不將自己的罪孽說出來,不承認自己的罪過,我就無法得到安息,那樣我就只能永生永世糾纏著你!」黑影語氣低沉:「你到過蓮花城,當然知道蓮花城是佛陀國的都城,我們是佛家弟子,講究罪業輪迴!」

    徐順坐在地上,雙手撐在地上,長出一口氣,道:「你你只要原諒我,讓我說什麼都可以,這麼多年來,其實其實我心中也一直存著愧疚之心,當年是奉命所為,並非出自我本意,我雖然想想對你們賠罪,可是可是!」說到這裡,神色黯然。

    「那你告訴我,你們是如何進的城?」黑影問道。

    徐順腦子顯然沒有失去記憶,沉默片刻,終於道:「當年我們水糧斷絕,已經陷入絕境,派出的幾路斥候,也沒有幾個人能回來。」頓了頓,似乎陷入回憶之中:「我記得當時我已經幾天米水未進,全身無力,連兵器幾乎都扛不起,雖然那時候已經走出沙漠,可放眼都是戈壁,莫說城鎮,便是連個人影也難看到!」

    「而且那時候天氣炎熱,烈日當空,有人倒下後,便再也起不來,我只以為我也會死在那裡,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隊伍忽然看到了前方出現一片綠色,我們靠近之後,才現那是一片樹林。」徐順臉上那恐懼之色漸漸消散,聲音也變的輕和起來:「翻過天山之後,我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樹木,眼前忽然出現這樣一片樹林,心中歡喜不已,那簡直是天堂一樣的地方,樹林邊上不但有一處清澈的湖泊,而且林中生長著許多甘美的果子,絕處逢生,全軍上下都歡喜不已,風將軍下令就在樹林邊上歇息,所有人都從湖泊中將自己的水袋子灌滿,而且林中的果子,足夠我們幾千人吃上許久。」

    黑影默不作聲,甚至連氣息也是十分的虛弱,他身處黑暗之中,宛若無形,徐順輕聲言語,到似乎是自己在喃喃自語。

    「我們在樹林邊上歇息了整整兩天,然後派出了三路人馬,分三面打探。」徐順輕聲道:「一天之後,兩路斥候都返回,只有往西邊去的那一路遲遲未歸,不過那時候我也並不在意,在沙漠之中,派出的斥候都是凶多吉少,很難有人折返回來,這一次派出三路,有兩路人能活著回來,已經算是不錯。只是到了那天黃昏,我們正以為那一路斥候無法返回之時,卻看到一隊人馬從西邊而來,不但有派出的數名斥候,還有十幾個打扮古怪的傢伙,他們他們不但衣著與我們秦國大不相同,而且而且有幾人的長相也和我們完全不一樣,他們的鼻樑很高,眼眶深陷,眼眸的顏色也與我們不同,很快我們就知道,那些人是西域人!」說到這裡,抬頭看了黑影一眼,輕聲道:「就是你們佛陀國的人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2:01
第一九四五章 恩將仇報
  
    黑影聲音沒有任何感情,問道:「他們為何去見你們?」

    「後來我才知道,那些人是佛陀國的遊騎兵。」徐順道:「走過大沙漠,便是一片戈壁,在我們之前,也曾時常出現有人穿過沙漠戈壁往西邊去,但是許多人根本支撐不到我們所到的樹林,就在沙漠戈壁喪生,那些佛陀國的遊騎兵,便是佛陀國派出來,專門在戈壁一帶巡查,有時候還會進入沙漠邊緣地帶,就是擔心有人支撐不住,他們也好幫助救援。」

    黑影道:「如此說來,那些人都是好意?」

    「他們對我們並無敵意。」徐順道:「他們到了那片樹林之後,風將軍便接見了他們,不過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我們並不知道,只是我們後來詢問那些斥候,才知道斥候是在路途之中碰到了他們。其實我們剛走出戈壁,他們就發現了我們的動靜,只是沒有立刻出來見我們,而是在暗中觀察!」

    「你們數千人馬,來歷不明,當然要小心謹慎。」黑影道。

    徐順道:「你說的對,所以他們看到我們派出的幾名斥候,便跟蹤在後,然後找了一個機會,將他們制住,審問我們的來歷。」

    黑影道:「佛陀國的語言,你們的斥候能聽懂?」

    「佛陀國的話,我們當然聽不懂。」徐順立刻道:「可是可是你們佛陀國有中原人,而且那天剛好他們中間有人通曉中原話,所以雙方可以交流。」

    「哦?」黑影不置可否。

    徐順繼續道:「斥候告訴他們,我們遠道而來,並不是他們的敵人,我們只是追尋奸人,在沙漠之中迷了路,才回到了佛陀國的地面。佛陀國的人相信了斥候的話,他們這才跟隨斥候到了樹林,見了風將軍。那時候天已經黑了,到了第二天黎明,風將軍便傳令下來,讓全軍啟程。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只是那些佛陀國的遊騎在前面帶路,走了三四天路途,我們終於看見了一座宏偉龐大的城池,那城池四周都是青翠的樹木,十分壯觀!」說到這裡,神情愈加的溫和起來:「我們雖然站在一處高處看到了城池,可是真要到城裡,卻還要大半日時間,只是風將軍卻傳下命令,我們不得繼續前進,更不能靠近城池。」

    「幾千兵馬,蓮花城當然不會讓你們入城。」黑影道。

    徐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們我們人馬太多,佛陀國的人對我們有戒備,自然不能讓我們靠近城池,只讓我們在距離蓮花城還有半日路途的地方安營紮寨。風將軍他們卻是帶了幾十個人進了城去,只留下林將軍統領兵馬。」

    「林將軍是誰?」黑影問道。

    徐順立刻道:「自然是自然是林元慶林將軍。」

    黑影便

    (本章未完,請翻頁)即不言語。

    徐順說話的聲音,已經不似之前那樣發顫,已經變的十分平和,言語清晰:「風將軍入城做些什麼,我們也都不知道,不過佛陀國的人對我們卻很好,派人送來了大量的食物和飲水,而且還派了大夫過來為生病的兵士治療。」說到這裡,神情十分舒緩,眼角甚至帶著笑容:「除此之外,他們還從城中派了不少人過來,表演唱歌跳舞,那時候我只以為我們絕不會刀兵相向,而且我們也不可能進入蓮花城!」

    說到這裡,徐順頓時沉默起來,小片刻都不曾說話。

    黑影等候片刻,終於道:「那後來如何?」

    徐順本來已經平和的表情,開始變的古怪起來,眼角抽動,輕聲道:「我們在城外駐紮了十多日,那天早上,風將軍忽然派人傳令,全軍準備次日撤軍回返,接到軍令之後,我們便即開始收拾起來,準備轉頭返回秦國。那天佛陀國派人又送來大批的食物和水,他們的意思,那是要給我們補充給養,也好有充足的給養能夠返回秦國,除此之外,當日還從城裡出來十多名和尚,我從別人口中知道,這些和尚是蓮花城派出的高僧,要跟隨我們返回秦國,在我們秦國傳法。我當時對這些也都不懂,不過心裡也知道,風將軍一行人在城中呆了十來天,一定是和佛陀國有過商議,這些和尚隨我們返回秦國傳法,應該是風將軍允諾佛陀國!」

    「本來我們以為次日一早便即出發,風將軍應該早早就會返回軍營,可是到天黑的時候,也不見風將軍的蹤跡。」徐順回憶道:「到了黃昏快天黑的時候,林將軍忽然讓全軍集合,向我們傳令,往蓮花城前進,說風將軍在城中找到了魯國太子和他身邊餘黨的下落,但是佛陀國卻不放人,讓我們兵臨城下,略作威懾,好讓佛陀國交出人來。軍令如山,我們自然不能違抗,可是林將軍卻下令將尚留在軍營中的那十幾名和尚全都抓了起來,而且派人看守,不能讓他們跑了。」

    「當時我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可是也沒有時間多想,軍隊連夜開拔,迅速往蓮花城過去,出發前林將軍還下了嚴令,不能發出聲音,更不能點火把,要神不知鬼不覺靠近蓮花城。我們遵令而行,快到城下,林將軍便讓全軍停下,匍匐在城外,而且再一次傳下命令,只要看到蓮花城的城門大開,就立刻衝進去,全城搜找魯國太子,有任何人阻攔,殺無赦。」徐順的聲音開始變的低沉起來,面上帶著陰霾之色,雙拳握氣,全身上下卻是顫抖起來,「我們抵達城外時,已經到了半夜的時候,城裡十分安靜,我知道那時候城裡的百姓應該都已經睡著,那時候還在奇怪,難道林將軍是要讓我們第二天早上蓮花城打開城門再衝進去?畢竟深更半夜,蓮花城的人都已經睡著了,又怎可能半夜開門?既然如此,為何要半夜就要到城下?」

    黑影冷笑一聲,似乎明白什麼,卻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徐順此

    (本章未完,請翻頁)時到似乎忘記自己是在坦白罪過,而是將自己多年來深埋在心中無法道出的噩夢敘述出來,此刻他也不看黑影一眼,只是盯著地面,輕聲自語:「我當時還想在城外睡上一覺,等到第二天早上城門打開再衝進去,可是半夜過後,忽然聽到一陣極好聽的聲音從蓮花城那邊傳過來,那曲聲就像是天上的曲子,而且還帶著和尚誦經的聲音,隨著夜裡的風飄過來!」

    「我們很快就看到,蓮花城的城門打開,門前一片火光,一大群西域人從城裡出來,不少人拿著樂器在吹奏彈唱,而且風將軍帶著人正從城裡出來,看到那情形,我當時就知道,那是蓮花城的人在送馮將軍出城。」徐順緩緩道:「看起來他們對風將軍很好,也很尊重,我當時還想著,雙方都如此親切,也就用不著再衝進城去,可是就在那時候,林將軍忽然讓人吹起了號角,號角聲一響,便是全軍發起進攻的時候,軍令如山,我們知道抗命就是殺頭的後果,所以所以也沒有猶豫,立刻隨著林將軍向蓮花城衝了過去!」

    「我們突然出現,城門前的那些西域人似乎根本沒有想到我們會對他們發起攻擊,等到我們衝到城門前,他們也都沒有反應過來。」徐順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我當時衝在前面,衝到近處,就看到風將軍忽然拔出了佩刀,一刀便將他身邊的一名西域人砍死,那西域人之前還和風將軍相談甚歡,十分熱情,他只怕只怕到死都想不到風將軍會突然出刀殺死他!」

    「一刀砍死那人之後,風將軍便轉身往城裡衝進去,又連續砍死了好幾個人,出城相送的那群西域人猝不及防,我們衝到門前,有些兵士看到風將軍率先殺人,也就揮刀便砍,可是可是我當時並沒有想過要殺他們,但是但是那些西域人慌亂之下,看到我們衝過去,而且還殺了他們的人,也立刻還手,當時他們帶武器的沒有幾個人,許多人都是用手中的樂器和我們廝殺!」說到這裡,瞳孔擴張,鼻端開始起伏,呼吸越發急促,「我們兩三千人一擁而上,很快便將城門控制住,那些送行的人,除了少數幾個人逃回城內,幾乎都被我們的人殺死,我們衝到城裡,才發現城裡街道寬敞,房屋整整齊齊,十分漂亮,街道上每隔一段距離就立著石雕,那都是一些神佛鳥獸的雕像!」

    黑影忽然發出一聲輕嘆,徐順也不去看,臉上抽搐不定,神色開始變得猙獰起來,似乎回到了那個充滿血腥的夜晚。

    「我們入城之後,聽到風將軍傳下軍令,說是城裡的人窩藏魯國太子,而且拒絕交出魯國太子,整座城的人都是魯國太子的同黨,他傳令說,要懲罰蓮花城窩藏魯國太子之罪,男女老幼,都可斬殺,所有的戰利品,都歸屬個人所有!」徐順雙手握拳,拳頭格格作響,拳面上的青筋暴突,聲音低沉的可怖:「從那一刻起,屠城開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5 11:30
第一九四六章 烈火獸心

    黑影聽到這裡,身形微震,沉聲道:「你是說,狼兵屠城,是是風風寒笑所下令?」

    「沒有風將軍的軍令,我們又怎敢衝進蓮花城?」徐順道:「我們入城之後,很快就看到在城池的中央,矗立著一座極為龐大的宮殿,那宮殿四周,都豎有又高又圓的石柱子,在那些石柱子上面,亮著火光,在城裡的每一個地方,都能夠看到那座宮殿,入城之後,風將軍下令說兵士得到的戰利品,都歸屬個人所有,所以大家看到那座大宮殿,便知道好東西都在那裡面!」說到這裡,眼角跳動,「我當時便看到許多人都往大宮殿的方向跑過去。」

    「佛陀國待你們如賓客,熱情招待,而且對你們毫無敵意,你們你們怎能出手如此狠毒?」黑影長嘆道:「佛陀國這是引狼入室,可你們卻是恩將仇報,不仁不義。」

    「入城之前,我心裡其實也覺得這樣不妥當。」徐順道:「可是軍令如山,我們又不能違抗,只能衝到城裡。可是到了城裡之後,看到那樣一座雄偉的城池,而且看到那樣一座宏大的宮殿,許多人都知道城中一定藏著無數的金銀財寶,我只是跟著隊伍在城裡到處沖,一開始我並不想殺人,看到有很大的宅子,我們就衝進去,本來只想拿些東西便罷了,可是可是蓮花城的人雖然沒有兵器,深更半夜被我們驚醒,卻還是衝出來和我們拚命,當時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拿著一根木棍吵我叫喊著衝過來,我不想不想殺他的,可是他拿著棍子一直朝我打過來,口裡還一直叫嚷,我我被逼的沒有法子,所以所以一刀捅進了他的心口!」說到這裡,徐順身體打了個冷顫,似乎回到了當時的現場。

    「他臨死之前,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肩頭,臉上臉上的表情十分可怖,口中說了幾句什麼,我當時聽不懂他的話,可是可是我後來回想起來,猜到了當時他想說什麼。」徐順閉上眼睛,「他一定是在質問我,他們對我們熱情招待,當我們是客人,當我們是朋友,可是我們為何要對他們起襲擊,為何要下此毒手?」

    徐順說到這裡,猛然間站起身來,宛若瘋癲一般,在屋內跑來跑去,抓起東西便砸,那黑影只是靜靜看著,好片刻之後,徐順似乎力氣用盡,頹然跪倒在地,身體看上去綿軟無力,口中喃喃道:「我我不該殺他的,可是可是我又能如何,如果如果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死我,他們不但有男人向我們攻擊,還有還有女人,甚至連孩童也向我們衝過來,我們我們不能死在那裡,只能殺殺一直殺下去,殺死他們,殺光他們,將他們的房屋全都燒燬乾淨,他們他們都瘋了,他們他們是要找死!」徐順的神情開始變的猙獰起來,眼眸之中,竟然顯出極其冷酷的殺意,兩隻手都已經握成拳頭,拳頭上的骨關節在咯吱作響,「我要活下去,所以他們就只能死,看到他們,如果不殺死他們,他們就會向瘋子一樣撲向你,我就一直殺啊,殺啊,一直殺啊城裡到處都是屍,好多好多屍!」

    黑影猛然間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了徐順的領口,厲聲道:「你們犯下了如此禽獸不如的大惡,難道沒有想過,這都是要遭報應的?」

    徐順身體軟噠噠的被黑影揪住,目中無神,臉上卻是顯出詭異的笑容,依舊在輕聲自言自語:「我一直殺,自己都累了,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本來想歇一會兒,可是可是可惡的西域人像鬼魂一樣又出現在我面前,我還沒歇兩口氣,就看到兩個西域的孩童忽然跑過來,我還記得很清楚,那兩個孩童一大一小,大的是個女孩,不過也只有八-九歲的樣子,小的是個男孩,最多五六歲,那女孩牽著男孩的手,從我歇息的那條小巷子跑過來,他們跑到我面前,然後看到我是了,我知道了,那條巷子裡都是屍,除了我偷空在那裡歇息,沒有其他活人,我坐在死人堆裡,他們一開始一定沒有瞧見我,所以跑到了我的面前,哈哈哈!」他忽然出恐怖的笑聲,「他們看到我的時候,一定是嚇傻了,一定害怕極了,那個小女孩將那個男孩扯到她身後,嘿嘿她是想保護那個小男孩,我知道他們不是好人,他們一定在想辦法要害死我,一定是這樣,所以我不能讓他們殺我,我站起來,拿刀走過去,那那女孩忽然叫出聲來,你知道她當時叫喊什麼,我我當時也嚇了一跳。」

    黑影冷冷問道:「她叫了什麼?」

    「她她竟然求我饒過她的弟弟。」徐順笑道:「她說的她說的是中原話,雖然音腔不對,可是可是我能夠聽出來,她說的是中原話,一個一個蓮花城的西域人,竟然會說中原話,你說我能不被嚇著嗎?哈哈哈,可我才不是孬種,我才不會被一個孩子嚇著,一個西域人會說中原話,一定是鬼附身,她一定是惡鬼了,我走過去,舉起刀,那女孩雙手竟然合起來,像和尚唸經一樣,口裡一直嘟囔著,我一刀砍過去!」說到這裡,徐順的聲音嘎然而止,屋內頓時一片死寂,再無一絲聲音。

    黑影似乎連呼吸聲也沒有,到時徐順的氣息十分粗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順才輕聲道:「她的人頭飛出去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就衝上來,抓住了我的手,他瘋了,他他竟然咬我的手!」徐順忽然間將自己的右手伸出來,「我我被他咬去了半根手指,那個瘋子,他他只怕連牙齒都沒長好,竟然竟然咬斷了我的手指,這只有瘋子才能做出來!」

    黑影卻是看到,徐順的右手小拇指,竟果真少了一截子。

    「他要害我,我當然要讓他嘗嘗厲害,我一刀砍過去,將他劈成了兩半,我的力氣一向很大,要將他劈成兩半,並不困難。」徐順臉上的笑容詭異,「殺了他們,我就真的累了,我聽到城裡到處都是殺聲,看到四面八方都是火光,哈哈哈,一座城池都在燃燒,可是我已經很累了,然後我就倒在死人堆裡,就那樣睡著了!」他身體忽然側倒,竟然躺在地上,身體很快便捲縮起來,雙手抱住雙腿,閉上眼睛,黑影一聲不吭,很快,竟然聽到徐順出鼾聲,竟是睡著。

    黑影微等片刻,正要上前推醒,還沒有碰到徐順身體,卻聽徐順一聲驚叫,忽然坐起,然後雙手張開,在身前猛揮,嘶聲道:「滾開,你們都滾開,不要不要纏著我,我要我要殺死你們,你們這些惡鬼,我我要殺死你們!」他聲音狠厲,可是很快,聲音便即軟了下去,變成祈求之聲:「求求你們,放過我吧,不是我的錯,我我不想殺你們的,是你們要害我,我我不想殺你們!」忽然轉身,衝到床邊,跳上了床,迅靠到床角捲縮起身體,身體瑟瑟抖,整個身體依然往後擠,便似乎要將自己的身體擠進牆壁之中一般。

    黑影輕步走到床邊,冷聲道:「那後來如何?」

    「後來?」徐順抬起頭,看著昏暗之中的黑影,沉默片刻,終於道:「是了,我後來醒了,是那股臭味將我熏醒,等我睜開眼睛,才現街巷裡也在燒著大火,許多屍體就在大火中被燒的焦黑,那臭味就是燒糊的屍體散出來的味道,幸虧我被熏醒,否則否則也要在睡夢中被活活燒死,我跑出去,沿途都是屍,好多好多,已經看不到街道,街道上都被屍填滿,哦,那時候天已經亮了,可是大火還在四處燃燒,許多的房屋都已經被摧毀塌陷,我看到了許多的秦兵都背著大包小包,哈哈哈,我累的睡覺,竟然忘記拿戰利品!」

    「不過有人看到我,就告訴我,昨天晚上殺了整整一夜,城裡的人要麼被殺死,要麼都逃出城去,他們還說,風將軍給了我們兩天時間,可以在城中任意找尋想要的東西。」徐順輕聲道:「他們還說,那個大宮殿裡有許多好東西,那天晚上被搶走了許多東西,我本來也想過去看看,可是可是他們說,天亮之後,風將軍就傳下軍令,大家可以在城中任何地方搜找寶物,卻不能再進那座大宮殿!」

    「大宮殿是佛陀國重地,真正的寶物,都在其中,自然不會讓你們繼續在裡面搶掠。」黑影冷笑道:「你說的這些,沒有撒謊?你要知道,只要有一句假話,我便不得安息,你也永遠別想擺脫我,除非你死?蓮花城生的一切,真的是風將軍下令?」

    徐順立刻道:「我沒有撒謊,一個字也沒有撒謊,你你要相信我,風將軍是我們的領,沒有沒有將軍的軍令,我們絕不敢入城,都是他,不錯,都是他的錯,都是風將軍不不不,都是風寒笑讓我們幹的,你你要找,就去找他,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風寒笑的錯!」

    他顯然並不知曉,風寒笑數年前便已經傳出死訊。

    黑影猛然探手,抓住徐順凌亂的頭,一把拖過來,將徐順扯到了地上,徐順出一聲慘叫,卻是黑影一腳踢在了他的胸口,慘叫聲中,聽得「咯噔」響,顯然已經踢斷了徐順的肋骨,黑影目中寒光閃爍,冷聲道:「他固然是罪大惡極,可是你們喪失人性,犯下禽獸不如的大罪,此等滔天之罪,難道風寒笑一個人就能抗得住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5 11:31
第一九四七章 災難降臨

    徐順捂著胸口,躺在地上,臉上滿是痛苦之色,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已經滲出來,痛苦道:「你們你們糾纏我至今,難道難道還不夠,我的我的罪難道還不能贖盡?」

    黑影冷冷道:「贖罪?這麼多年,你可曾想過贖罪?你因為作惡,所以難以擺脫夢魘,徐順,你可知道,你本就不該活到現在。」

    「我!」徐順勉強撐著坐起來,道:「我殺人,是是為了保護自己,那那又有什麼錯?」

    他話聲剛落,黑影又是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厲聲道:「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死不悔改?」身體前欺,昏暗之中,雙目如刀,「當年風寒笑率領三千狼兵追拿魯國太子,按你所說,在途中死了上百人,也就是說,抵達蓮花城的時候,你們的兵力還不足三千,是也不是?」

    「是!」徐順點頭道。

    黑影冷聲道:「那蓮花城有多少人?」

    「我我不知道,可是可是總有十幾萬人,又或者或者更多!」徐順顫聲道。

    黑影冷笑道:「既是如此,你們區區不到三千人,又如何能夠將一個最少擁有十幾萬人的城池屠滅?蓮花城是佛陀國的都城,難道沒有守衛?而且你三千兵馬就駐紮在城外不到半日路程的地方,難道他們就沒有一點戒心?」

    徐順道:「城中雖然有守衛,可是可是數量很少,我後來從他們口中知道,蓮花城平日裡不過幾百名衛兵,這些衛兵只會守衛在城門處,因為蓮花城有個古怪的規矩,除非得到允許,否則任何人不得佩帶兵刃在身上,整座城池,只有那幾百名守衛在城門的衛兵帶有武器。風將軍他們入城能夠帶兵器,是是因為蓮花城的人對風將軍的尊重,聽說風將軍進到大宮殿的時候,也是被禁止佩帶兵器進入的。他們的兵器,都儲存在城中的一處兵器庫,平日里根本不能取用,那天晚上,我們突然殺進去,他們只有幾百名衛兵有兵器,而且分散在蓮花城的各道城門,馮將軍入城之後,立刻帶人先攻佔了他們的兵器庫,所以所以他們後來根本沒有兵器與我們對抗。」

    黑影皺起眉頭來,眸中閃著寒光,這黑影當然就是楚歡所扮。

    楚歡從徐老太爺口中只道徐順的事情,便已經確定徐順是當年西進的狼兵之一,從徐順的症狀來看,他卻已經隱隱猜到,徐順很可能在當年經歷過極其可怕的事情,所以才會一直被夢魘所纏繞,他對當年狼兵西進的事情雖然並不完全清晰,但是零零總總下來,倒也理出了一些頭緒。

    他今夜裝神弄鬼,其目的有二,第一倒是想從徐順口中知道更多關於當年狼兵西進的事情,畢竟他之前聽到的關於此方面消息,大都不是親歷者所言,而徐順卻恰恰是當年西進的狼兵之一,對於當年生的事情,必然是頗為清楚。

    其次楚歡倒也還真存了幫助徐家之心,想要洞悉徐順的夢魘,將徐順從夢魘之中帶出來。

    徐家一直對徐順經歷的真相併不知情,倒一直以為徐順是撞了邪,楚歡卻知道一切都與當年狼兵西進有關,卻也並不向徐老爺子揭破。

    他裝神弄鬼而來,一開始就是要從徐順口中套出實話,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從徐順口中說出來的真相,竟然是如此讓人震驚。

    他雖然早就隱隱猜到西進的狼兵必然經歷過不凡之事,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風寒笑統帥的三千狼兵,竟然在西域犯下如此駭然聽聞的罪行,他跟隨風寒笑數年,風寒笑統兵有方,御下嚴厲,在將士們的心中,是個威嚴卻又十分正直的人,而且對大秦帝國赤膽忠心,乃是軍人的楷模。

    可是從徐順口中聽到的風寒笑,卻與自己印象中的風寒笑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若說佛陀國與魯國太子聯手,準備圍剿追拿的狼兵,那麼作為軍人,風寒笑下令狼兵與敵廝殺,無可厚非,甚至因此而殺入城中,造成百姓的損失,楚歡也是能夠理解。

    但是徐順所言,佛陀國對突然到來的秦軍表現的十分熱情,如同接待遠方到來的客人一般,不但提供食物和飲水,而且還將風寒笑請入蓮花城,待為上賓,如此情況下,風寒笑卻設下陷阱,佯裝要撤走,卻命令幾千狼兵埋伏在城外,趁佛陀國歡送之時起突然襲擊,這當然是陰險卑鄙之事,而且風寒笑更是縱容手下兵士在蓮花城屠城,殺害無數無辜的佛陀國百姓,更是焚燒蓮花城,這所作所為,當真是罪大惡極,罄竹難書。

    如此人物,殘忍陰險,冷酷無情,實在讓楚歡感到震驚。

    雖然他覺得徐順所言應該不會有假,可是心中卻依然產生了不小的疑惑。

    蓮花城畢竟是一個西域大國,城中少數也有十數萬居民,風寒笑怎敢用三千兵馬就對這樣一座城池起攻擊?蓮花城待秦軍如同遠方來的客人,風寒笑為何會對對方出如此狠手?

    而且他如今已經知曉,蓮花城是佛陀國的都城,更是大心宗的根基之地,大心宗高手如雲,心宗八部眾,那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天部四大天王,更是武道修為極其恐怖的頂尖高手,除了這些人,蓮花城只怕另有不少的好手,有這樣一群人在,三千狼兵又如何能夠輕易攻滅蓮花城?

    雖然楚歡知道,任你武道修為天下無敵,可是面對軍隊,再厲害的絕世高手恐怕也難以抵擋,但是蓮花城有十幾萬之眾,少說也有幾萬壯丁,此外城中也有數百名守衛,而徐順也說過,城中的百姓卻也是奮起抵抗,八部眾就算無法單獨應對幾千狼兵,可是以他們的地位和威望,完全可以在城中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幾千兵馬,在城中劫殺,雖然風寒笑佔據了兵器庫,但是兵力定然不會太多,四大天王都是精明至極之輩,不可能不會想到先強攻奪回兵器庫,八部眾幾乎都是頂尖高手,如果他們帶人搶奪兵器庫,應該很容易就能夠拿下。

    就算再退一步講,四大天王無法在短時間內應對訓練有素而且屬於秦軍精銳的三千狼兵,但是以他們的實力,大可以擒賊擒王,四大天王任何一位出馬,都能夠在亂軍之中擊殺風寒笑,若是四大天王聯手,風寒笑等一干將領定然是屍骨無存。

    但是最後的結果,蓮花城卻是被三千狼兵一夜屠殺,死傷無數,烈火之中,變成了人間地獄,無數的百姓逃離蓮花城,而風寒笑等一干狼兵將領,竟然無一損傷,包括軒轅平章林慶元甚至是方熙,都是安然無恙的返回了秦國。

    他只覺得此事詭異無比,如果不是徐順親歷過那場慘劇,楚歡很難相信會生那一切。

    作為佛陀國的都城,在幾千秦軍出現之後,並沒有完全戒備,甚至掉以輕心,給了秦軍偷襲的機會,而事之時,從徐順的描述以及後來風寒笑等人安然撤退來看,心宗八部眾竟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他們就似乎是憑空消失一般,這讓楚歡實在是疑惑不已。

    直到此時,他終於明白,為何心宗弟子會大舉東來,更是在秦國掀起如此巨大的腥風血雨。

    正是因為風寒笑率領著三千狼兵在蓮花城犯下這滔天巨罪,大心宗八部眾才會幾乎是傾巢而出,前來秦國報復。

    毫無疑問,六龍舍利以及軒轅平章所練的大羅金剛手等武功秘籍,自然也是那次從蓮花城搶奪而來,困擾著他多年的許多秘密,今夜楚歡頓時豁然明白過來。

    屋內好一陣子沉寂,許久之後,楚歡才再次問道:「你們屠城之後,又做了什麼?你們三千狼兵西進,可是回到秦國的,卻不過兩三百人,剩下的那些人,又都去了哪裡?」

    徐順眼角抽搐,沉默片刻,才道:「接下來兩天,大家依然在城中搜找財物,只要瞧見蓮花城還剩有活口,便立即殺死。」頓了頓,繼續道:「這兩天裡,蓮花城的大夥一直都沒有熄滅,城中的房舍建築,幾乎都被大火燒燬,兩天過後,風將軍才下達軍令,讓全軍出城,在城外集合。我們見到風將軍的時候,風將軍手中拎著一顆人頭,他告訴我們,那就是魯國太子的人頭,然後將那人頭裝進了一隻盒子裡!」

    楚歡冷冷一笑,他自然知曉,魯國太子並沒有死,非但如此,如今還是天門道的日將軍,掌控著天門道的兵權,風寒笑欺瞞軍士,隨便找了一顆人頭,便冒充是魯國太子,想到跟隨多年的風寒笑竟然是如此一個人物,楚歡心中一片冰涼。

    「風將軍還告訴我們,蓮花城是佛陀國的都城,佛陀國的疆域不小,逃出去的那些人,很快便會將消息傳揚出去,佛陀國其他城池的人一定會組織兵馬前來廝殺。」徐順道:「不過佛陀國信仰佛法,從不輕易用兵,而且已經上百年都不曾用兵,他們要組織人馬,最快也要好幾天的時間,等他們趕到蓮花城,那最少也是十幾天後的事情,我們在城中呆了兩天,取了魯國太子的級,正好可以撤軍,等佛陀國的兵馬趕到,我們早就走遠了!」

    楚歡又是冷冷一笑,心想你們在蓮花城犯下如此罪孽,便是跑到天涯海角,又如何能夠躲過,事實證明正是如此,多年以後,大心宗的八部眾豈不是帶人來到了秦國,秦國到今日山河破碎,回天無術,固然是因為灜元殘暴不仁,黎民艱難,但重要的一個原因,也正是天門道突然而起。

    而天門道的幕後操控者,卻正是大心宗的增長天王一干人。

    「風將軍下令撤軍,臨走之時,又派人放火燒了那座大宮殿!」徐順輕聲道:「當天我們便撤軍返回,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每個人事先早就補充好了充足的給養,而且風將軍事先讓人從蓮花城蒐羅了許多的駱駝,他是擔心我們在沙漠中還會遇到之前的麻煩,會短缺糧食和水,所以上百頭駱駝帶了大批的糧食和水,我們返程之時,根本不必擔心還會缺少食物和水。」

    楚歡凝神細聽,他此時最好奇的,卻是三千狼兵,為何十歸其一,最終為何只有兩三百人回到秦國,剩下那兩千多狼兵,又是去向何方?他也想過是否是因為沙漠條件艱苦,遇到了沙漠風暴,可是三千狼兵去往西域的時候,沿途只折損了上百人,返回之時卻有兩千多人消失,這於理不合,只望能從徐順的口中知道真相。

    「我們走了幾天,終於到了之前我們到過的那片樹林,過了那片樹林,就是大戈壁,然後就要進到沙漠裡。」徐順道:「所以風將軍讓我們在那處湖泊邊上歇息一晚,養精蓄銳。那天晚上,我們就在湖邊生火做飯。那天晚上大家都飽飽吃了一頓,然後又美美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全軍開拔!」說到這裡,徐順瞳孔收縮,眼角抽搐,輕聲道:「災難從那一天開始降臨!」

    「災難?」楚歡一怔。

    徐順眼眸中開始浮現驚恐之色,緩緩道:「離開那片樹林,我們進入戈壁,一開始倒是安然無恙,走了兩天之後,快要進沙漠,那天晚上,全軍就在一處戈壁灘駐營,準備次日早上繼續前行,那天晚上我早早睡覺,眼看著快要進沙漠,自然自然是要養足精神體力,可是可是到了半夜,忽然聽到一陣叫喊聲傳過來,我被叫聲驚醒,看到許多弟兄都往一個地方過去,也跟著他們過去,到了那邊,就看見!」他雙目圓睜,眼球充斥著驚駭之色:「就看見一個兵士手裡提著一把刀,全身上下鮮血淋漓,他他的刀上也全都是鮮血,在他邊上不遠,竟然竟然橫七豎八躺著五六具屍,那些屍的級,全都被全都被砍下來!」

    楚歡眉頭緊鎖,問道:「那是什麼緣故?」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但是很快就聽到邊上有人說,那些被砍了腦袋的兄弟,都是都是那個傢伙所殺,他是他是趁著他們睡著,忽然爬起來,舉刀照著那些人的脖子便砍,那幾個人都還沒有醒過來,就被他砍了腦袋!」徐順身體抖,雙手更是劇烈抖動:「風將軍過來的時候,便要去將那傢伙抓起來,可是可是沒等風將軍靠近,那人忽然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然後叫喊著,說有鬼魂跟隨我們,我們逃不了,然後然後他便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5 11:31
第一九四八章 生不如死

    楚歡皺眉問道:「他先殺同伴,再舉刀自殺?」

    「忽然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雖然吃驚,可也沒有放在心上。」徐順道:「風將軍下令將那幾具屍全都掩埋了,而且傳令全軍,此事再不可提及。將軍有令,我們自然遵從,所以之後也沒有人多說什麼,本來大家都以為這是偶然生的事情,可是可是第二天我們走到了沙漠,在沙漠邊緣駐營歇息了一夜,這一夜這一夜!」他雙眼張得極大,聲音帶著恐懼:「這一夜卻又生了更為恐怖的事情!」

    「難道又有人半夜起來殺人?」

    「不是一個,是一群。」徐順顫聲道:「當天晚上,我覺得頭昏腦脹,好像生病了,所以早早睡下,第二天便要進沙漠,如果帶病在沙漠之中穿行,只怕回不了秦國。我睡的正迷糊,又聽到四周傳來叫喚聲,我被驚醒過後,急忙拿著刀起身,那時候天上還有月亮,月光照在大地上,我只看到營地裡亂作一團,就在我眼前不遠,竟然竟然有弟兄在自相殘殺!」

    「自相殘殺?」楚歡冷著臉,「到底生何事?」

    「我看到五六個弟兄狀若瘋癲,拎著刀追著其他人亂砍亂劈,嘴裡還叫著有鬼魂找過來,所有人都要一同下地獄!」徐順身體瑟瑟抖,「除了我看到的那幾個人,我還看到其他地方也都是一片混亂,整個營地,到處都是人影,刀光亂閃,一時間我也分不清到底誰還是清醒的,只能往人少的地方躲藏,那一晚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度過的,等到天亮的時候,大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好幾百具屍,一夜之間就有好幾百個弟兄喪生刀下,而且而且還都是被自己人所殺。」

    楚歡問道:「生這樣的事情,你們自然要調查清楚,為何會有人在夜裡突然瘋。」

    「天亮之後,風將軍讓人將那些屍都掩埋了,然後將大家召集了起來。」徐順道:「等大家集合起來之後,風將軍才讓人推出三個人來,那三個人混上上下都是鮮血,而且被繩子捆住了手腳,風將軍告訴我們,昨天晚上有好幾十個人突然瘋,見人就殺,雖然在大家的圍攻之下,那幾十個瘋的傢伙幾乎全都被殺,但卻還是抓住了三個活口。」

    「那三個人半夜瘋,大家都是看在眼裡,那天晚上這三個人就像瘋子一樣,殺死了身邊沒有任何防備的同伴,可是他跪在我們面前,三個人都是一臉無辜的樣子,風將軍當著我們的面,問他們為何要殺死自己的同伴,我們以為眾目睽睽,這三人必然會老實交代,可是可是他們卻異口同聲都說根本沒有殺人,還口口聲聲說昨晚他們睡了一夜,只是做了噩夢而已。」徐順冷笑道:「他們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到了這種時候,他們還在信口雌黃,大家都叫喊著要處死他們。」

    楚歡卻已經感覺到此事的詭異,心知那三個人未必是在信口雌黃,這其中只怕是另有蹊蹺。

    「林將軍拿了鞭子在我們面前抽打那幾人,讓他們老實招供,為何會殺死自己弟兄,可是林將軍將他們打的渾身鮮血淋漓,他們也都說真的不記得到底生了什麼,他們只記得昨晚睡下之後,做了一個噩夢,等醒過來的時候,便被綁了起來。」徐順輕聲道:「風將軍問他們究竟做了什麼夢,他們說他們說夢到無數的惡鬼來找他們索命,將他們圍了起來,他們只能拚命抵擋!」

    楚歡知道徐順口中的林將軍必然是林慶元,心想那幾個人所言只怕不假。

    同為狼兵,半夜三更忽然起來無聲無息地舉刀便砍,而且是屠殺自己的同伴,這本身就是於情於理都無法解釋的事情,只要稍有意識,這些士兵絕不可能做出如此事情,但是他們卻偏偏做了,而且還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夢中與幽靈廝殺,這事情就顯得異常詭異了。

    「風將軍沒有繼續當著我們的面審問下去,而是將那三人帶到僻靜的地方繼續審問,到底問了些什麼,我也不清楚。」徐順道:「只是後來三人都被處死,大家也都不敢再多說。第二天一早,全軍開始進入沙漠,這時候我們的人馬已經折損了不少。西進的時候,死了上百人,在蓮花城,我們也戰死了三四百人,那天晚上,又死了兩百多人!」臉上竟然顯出一絲苦笑:「其實真要早早死了,倒也未必是什麼壞事,那也用不著遭遇後來的事情了。」

    「我們進入沙漠之後,軍中有知曉如何穿行沙漠的人在前面帶路,當初西進追擊魯國太子,風將軍就專門找了一群這樣的人在軍中。」徐順輕聲道:「生那種事情之後,路上誰都不說話,到了歇息的時候,我再也不敢睡覺,只怕在睡夢中會被人殺死,我對身邊的人,心中存著警惕。先前生的事情,那些瘋子作起來,先死的就都是他身邊的人,所以所以我也要小心,晚上我拿著刀,不敢睡覺,很快我現,不但是我這樣做,其他人也都睜大眼睛,雖然看起來都很疲累,卻偏偏都挺著,做賊一樣眼睛瞟來瞟去,我知道他們也都像我一樣,擔心晚上有頭睡覺無頭起身!」他的目光黯然無光,似乎只是在敘說著一個傳說中的故事一般,「我熬了大半夜,可是白天走路,又是在沙漠之中,本就疲憊得很,眼皮子總是要合上,沒有法子,我就從水袋裡倒了一點水,這樣能讓我清醒一些,還能夠撐下去!」

    楚歡當年前往西梁,穿越過浩瀚的金谷蘭大沙漠,知道在沙漠之中的滋味,沙漠之中行走,消耗的體力和精力非同小可,在沙漠之中穿行,最重要也是最為矛盾的事情,便是不但要以最短的時間走出沙漠,而且還要儘可能地保持體力和精力,在沙漠之中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一點時間,必須要用來恢復體力。

    但是狼兵從踏入沙漠的第一夜開始,就因為對身邊的同伴起了防備之心,不得入眠,如此一來,非但不能在休息時刻恢復體力,反倒要繼續消耗精力,這當然不是什麼好兆頭。

    此時楚歡已經隱隱地猜測到緣何數千狼兵能回到秦國的所剩無幾,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是那群狼兵噩夢般的是時光。

    果然聽到徐順繼續道:「我好不容易撐到後半夜,忽然又聽到叫喊聲響起,我立時就知道,一定是又有人瘋了!」

    「等一等。」楚歡皺眉道:「你是說,連續三天,都是半夜生變故,他們都是在半夜出現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徐順本來一直盯著地面,此時卻豁然抬頭,看向昏暗之中的楚歡,冷笑道:「你以為他們是神經失常?」

    楚歡道:「不是精神失常,又是什麼?」

    「是鬼魂。」徐順打了個寒蟬,「是蓮花城的鬼魂纏了上來,否則他們為何會做噩夢,而且夢到鬼魂來找他們?我們從蓮花城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被那些鬼魂纏上了!」他雙目直直看著楚歡,「你不也是纏著我到今日嗎?」

    「那你是說,那些纏著你們的鬼魂,都是在半夜開始作?」楚歡問道。

    徐順似乎沒有心情理會楚歡,繼續道:「那天夜裡,終究還是生了同樣的事情,前半夜大家都能撐得住,但是到了後半夜,不少人還是昏昏睡過去,只要睡覺,鬼魂就會附體,就會讓人狂性大作,那天晚上,又死了又死了幾十個人!」

    「大家都知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不等走出沙漠,所有人都要死在沙漠裡,那種感覺,當真是生不如死。」徐順苦笑道:「風將軍看到事故都是在晚上生,白天並無異狀,所以想了一個法子,每天歇息的時候,所有人都要將自己的武器收繳起來,然後讓人輪班看守,第二天再將武器還給大家,各自拿著自己的兵器繼續進軍。風將軍想出這個主意後,大家都鬆了口氣,以為沒有了兵器,就算有人半夜狂,也難傷人性命。」

    楚歡心想,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風寒笑想出這樣一個法子,倒也不失是個好辦法,但是他卻也知道,這個法子顯然沒有奏效,否則狼兵也不會走不出沙漠。

    果然,徐順冷笑道:「大家武器被收繳後,都以為能睡個安穩覺,可是到了半夜,又有一群人作,他們雖然沒有兵器,可是可是殺人的法子更嚇人,他們他們竟然趁別人睡著,撲上前去,一口咬住別人的喉嚨,就像就像野獸一樣,一旦被咬住,便不會鬆口,人就被活活要斷喉嚨而死還有人拿著自己的頭盔,照著別人的腦袋砸下去,一下又一下,直到將腦袋砸成稀巴爛!」

    楚歡久經生死,刀下也不乏亡魂,可是想到當年那般場景,半夜睡得好好的,旁邊突然有人撲過來,咬住自己的喉嚨,又或者拿著頭盔狠狠對著腦袋砸下來,那血淋淋的場面宛若就在眼前,卻也是讓楚歡背脊泛起一陣寒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7 16:38
第一九四九章 幽魂纏身

    屋外的寒風,宛若孩童痛苦的嚎啼,大樹出的沙沙之聲,似乎在嘲笑寒風的嚎啼,所以寒風更是凶狠地衝擊著屋外的大樹。

    徐順打了個冷顫,才繼續道:「每天都有人死,而且是自相殘殺,我我實在受不了,等到第二天早上集合隊伍,我才現,隊伍已經小了很多,雖然晚上又死了一些人,可是可是人數卻根本對不上。」

    楚歡立刻明白過來:「是有人趁夜逃離了隊伍。」

    徐順微微點頭,沒有否認,「軍規森嚴,擅離職守,那便是逃兵,軍中對逃兵的懲處十分嚴重,輕則投進大牢,重則砍了腦袋,可是比起軍法,大家更害怕就那樣不明不白地死了,與其等死,還不如自己逃走,未必沒有活路。我記得就那一夜之間,有一兩百人不見了蹤跡!」

    「這當然只是開始。」楚歡冷笑道:「這個缺口打開,如果風寒笑不能處理好,接下來逃走的人會越來越多。」

    「風將軍派出幾路人追拿逃兵,雖然大部分逃兵不見蹤跡,但卻也抓了十來人回來。」徐順道:「風將軍軍法無情,自然不會饒恕他們,當著眾人的面,親自用刀砍了十幾個人的腦袋。風將軍對我們說,沙漠無邊,一旦脫離隊伍,沒有人引路,根本不可能走出沙漠,一旦在沙漠之中迷路,糧食和水用盡,就只能等死。」唇邊泛起怪笑,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留在軍中,隨時都可能被殺,若是逃出去,身上的水和糧食至少能撐上個把月,這筆賬,大家心裡都算得清楚。」

    「接下來的日子,每天都有人半夜被殺,每天也都有人逃走,只走了十多天,隊伍就只剩下千把人。」徐順輕聲道:「大家心裡都知道,每天都出現這樣的怪事,都是因為那些蓮花城的鬼魂纏了上來,許多人偷偷地向西邊祭拜,乞求鬼魂不要再折磨我們,可是這都沒有用,每天都有人死,也每天都有人逃,風將軍後來都已經不再理會逃兵,誰跑了,他也不派人去追,任由他們自生自滅。走到二十多天,我已經疲憊不堪,而且而且鬼魂從那時候就開始纏上了我!」他抬起頭,衝著楚歡怪笑一聲:「每天晚上,等我睡下,被我殺死的那些蓮花城幽魂,就在我身邊來來回回走動,他們還在我耳邊一直啼哭!」雙手顫動:「被我被我殺死的那一對姐弟,他們他們每天晚上都會坐在我身邊,一個坐在我左邊,一個坐在我右邊,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就那樣看著我,我想逃,可是無論我跑到哪裡,等我坐下來,他們就會出現在我的左右!」

    楚歡一面聆聽,心中卻是在想著這些蹊蹺事生的原因。

    楚歡自然不會相信那些狼兵真的是被鬼魂糾纏,在他看來,最大的可能性當然是因為蓮花城那場殘暴的屠殺,讓那些狼兵心中產生了陰影,由此讓心理出現極大的問題。

    如果說一開始個別的狼兵出現癲狂之態,那麼此後類似的事情迅增多,很有可能是一開始的狼兵在無意之中給了其他同伴以心理暗示。

    佛陀國的人熱情待客,狼兵卻恩將仇報,不但入城屠殺,而且放火焚燒蓮花城,這般卑鄙之事,狼兵此後雖然不好多說,但是心中想必還是存有愧疚之心,在心理暗示的引導下,恐慌情緒在軍中蔓延,一些心理素質較弱的狼兵心理崩潰,出現精神反常從而誤殺自己的同伴。

    楚歡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解釋。

    但是他內心深處,卻還是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如果那些狼兵是普通的貧民百姓,因為心理暗示在某種特殊的環境下出現連鎖反應,那倒還可以解釋,就像天門道在民間蔓延,意識簡單的百姓很容易被洗腦,隨著勢力蔓延,讓更多的普通百姓出現從眾的順應心理。

    可是風寒笑麾下的卻是三千精銳狼兵。

    三千狼兵,是從近十萬大軍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當時正值天下爭霸之時,無日不戰,無日不殺,三千狼兵在屠殺蓮花城百姓之前,類似的事情之前並非沒有做過,他們在鐵血烽煙之時,見慣了鮮血與屍,心理素質極其過硬,比之常人那是要強出不止一星半點,屠殺自己本族同胞都沒能讓他們心理崩潰,屠戮一座異邦的城池便讓他們大批陷入精神崩潰境地,甚至因此而向自己的同伴揮刀出手,楚歡只覺得這實在有些於理不合。

    楚歡此時此刻,心裡卻又浮現出另一個人的影子來,如果不是因為眼前的徐順,楚歡或許再也想不起那個人,可是現在那個人的印象卻清晰地出現在楚歡的腦海之中。

    當年林黛兒產下孩子之後,離家出走,楚歡前往追尋,卻碰上了夜叉王與媚娘一干人火並,楚歡救走媚娘,三人為了躲避夜叉王的追殺,躲進了山中的一座古寺,楚歡如今還記得,那古寺喚作古水寺。

    在古水寺中,楚歡不但現了肖恆與其叔母肖夫人的姦情,以此要挾,卻也現了一個喚做信悔的病和尚。

    信悔當時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可是楚歡卻從他保留的衣甲判斷出,他卻是當年的一名狼兵千戶,而且信悔也一直都是被噩夢所纏繞,口稱日夜都有幽魂纏繞在他身邊向他索命,楚歡當時並不知道信悔所說到底是什麼意思,今日卻恍然大悟,信悔與徐順一樣,都是當年西進蓮花城的倖存者,而兩人也都同樣被噩夢纏繞了多年。

    徐順呆呆沉默片刻,依舊自顧自地道:「那天晚上,我身邊的人終於作,幸虧我一直有戒備,他想撲過來殺死我,我怎能讓他得逞,用手將他活活掐死。」怪異一笑,「那時候已經沒有人再管閒事,是不是有人作,所有人都只顧著自己,只要不是對自己動手,無論生什麼,都只是冷冷看著。我掐死那人,其他人一句話也不多說,可是我再也受不了,我不能繼續留在那裡!」他目光閃動,輕聲道:「所以那天我就準備離開,而且故意沒有將兵器交上去,到了那個時候,人人自危,不交兵器,也沒有誰真的過來查,到了晚上,我一個人就偷偷離開,不再和他們一起走。」

    「你獨自一個人離開?」楚歡問道。

    徐順笑道:「誰都想殺死其他人,我自然不能和別人在一起,只能自己一個人偷偷離開!」說到這裡,忽然搖頭:「不對,不是一個人,還有還有那一對姐弟,他們一直跟著我,我走了好久,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風將軍說的對,在沙漠裡沒有人領路,就會迷路,只要迷路,就就只能是死路一條。」嘿嘿一笑:「那也顧不得了,留在軍中也是死,無論怎樣,都只是一個死字,我在沙漠之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幾次看到了屍,哈哈哈,那都是逃兵,他們也在沙漠裡迷路,然後死在裡面對了,有一天,我還碰上了一個活著的逃兵,他的水袋子裡已經沒有了水,躺在沙漠裡等死,看到我,就叫我救他!」目光變的冷厲起來,「我看在都是秦人的份上,本想給他一口水喝,雖然我水袋子裡的水已經支撐不了兩天,可是嘿嘿,他竟然想趁我不注意,一刀砍死我,只可惜他力氣太小,度太慢,被我現,反過頭來一刀砍死了他!」

    楚歡心中感嘆,危難之下,人心的惡毒便完全顯露出來。

    「兩天過後,我的水袋子裡一滴水也沒有了,乾糧也在兩天前就吃完!」徐順夢囈般道:「我就只能在沙漠之中沒有方向亂走,那一對姐弟也一直跟在我後面,嘿嘿,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跟著我,他們是想看我究竟死在哪裡,就是那樣了,他們一定是想看著我死,我就走啊走,一直不停,我知道只要我停下來,倒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

    楚歡此時倒是有些好奇,徐順獨自在沙漠之中迷路,水糧斷絕,已經是回天無術,按理說絕不可能活下來,卻又是如何回到了秦國。

    楚歡知道,風寒笑西進追擊魯國太子,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而徐老太爺說徐順回來不過十二三年,也就是說,西進之後,時隔近十年徐順才回到了家鄉,這近十年的時光,徐順又是身處何方?

    「我走了好久,真的累了!」徐順臉上此刻竟然也出現疲憊之色,「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再也走不動了,我不想倒下去,可是那時候我太累,只想躺下去睡一覺,我坐下去,還和那對姐弟說了一會子話,我告訴他們,我要死了,他們可以回家了,不用再跟著我,他們就那樣看著我,也不說話,一直看著我,我躺在沙漠裡,他們就站在我身邊,看著我睡過去!」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heninda1234567

LV:5 騎士

追蹤
  • 160

    主題

  • 13719

    回文

  • 19

    粉絲

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