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zabico 發表於 2012-9-21 00:26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七九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主台之上,刑部主事藍廷玉看到亂黨劫法場,震驚之余,卻又感到奇怪。

    他遠遠看去,能夠清晰看到亂黨的行動,亂黨雖然人數很少,但是行動卻十分有章法,有人故意在將本就混亂的人群叫得更為混亂,激怒本就發狂的火牛,有人則是在刑台下面拖住禁衛軍,有人則是布于刑台邊上,阻止台下的禁衛軍往上沖,有的則是已經在刑台上與禁衛軍交手,殺開血路,營救囚犯。

    每一個人都盡可能地發揮最大的作用,而且互相之間協調默契,在刀光劍影中,並不處于絕對的下風,而且這些人的武藝都不弱,刀法純熟,經驗老道,倒像都是經過無數鐵血淬煉出來的精銳,那些禁衛軍兵士都是西山道的精銳官兵,可是若說單打獨到,顯然不是亂黨的敵手。

    讓藍廷玉感到奇怪的是,徐從陽和喬明堂看著混亂的法場,都是冷眼旁觀,都沒有做出任何應對的措施,不進不撤。

    薛青山斬殺劊子手,刀光閃動,“嗆”的一聲響,已經將老囚犯的手鐐從中斬斷,在旁邊禁衛軍兵士擁過來之前,又是出刀將老囚犯的腳鐐斬斷。

    能夠用大刀斬斷鐵鐐腳鐐,不但要大刀鋒利堅韌,而且還要出刀者有足夠強大的力氣,由此看出,薛青山的力氣確實不小。

    老囚犯鐵鐐被斬斷,立時就如同猛虎下山蛟龍出海,怒吼一聲,瞅見幾名禁衛軍已經搶過來,雙手一抖,竟是將手腕子上的鐵鐐當做了武器,被斬斷的兩截手鐐如同毒蛇般探出去,正擊在兩名禁衛軍的胸口,這老囚犯雖然身上傷痕累累,而且被刑罰折磨許久,但是此刻卻依然虎虎有威,兩名禁衛軍兵士竟是被鐵鐐擊飛出去,撞在後面的兵士身上,一下子摔倒一片人。

    “老五,你們怎麼來了?”老囚犯有些惱怒道︰“為何要犯險?”

    薛青山道︰“二當家,先別說了,咱們已經來了,後悔也來不及,先殺出去再說。”

    “好!”這老囚犯正是林黛兒的二叔林崇谷,“先殺出去!”鐵鐐又是揮動,禁衛軍大刀長槍紛紛砍來“乒乒乓乓”一陣響,禁衛軍竟是紛紛後退。

    “老五,都是壯士,救下他們。”林崇谷大聲道︰“大伙兒一起殺出去。”

    法場有變,刑台四周叫聲連連,哭喊聲,慘叫聲,驚呼聲,火牛的哞哞聲,刀槍交擊聲,弓箭嗖嗖聲,交相互相,好不熱鬧,當薛青山等人沖上刑台之後,刑台上本來準備就刑的囚犯們早已經抓住機會,趁亂揮動手中的鐵鐐反抗起來。

    首當其沖倒霉的是那些劊子手,他們距離囚犯最近,囚犯突兀發難,他們便難以抵擋,八名劊子手,除了被薛青山斬殺一人,倒有四五人轉眼間就被擊倒在地,禁衛軍兵士也算是反應靈敏,混亂之中,已有四五名囚犯被亂刀亂槍所殺。

    薛青山轉到旁邊,動作敏捷,出刀快速,幫著三四名囚犯斬斷了手鐐足鐐,一名囚犯用手鐐活活勒死一人,見到薛青山在旁,雙手舉起,薛青山明白意思,一刀砍下,已是幫他斬斷了手鐐。

    這名囚犯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臉上傷口愈結成疤,顯然是受了不小的折磨,他國字臉,濃眉大眼,臉上雖然有疤,但相貌堂堂,頗有古之燕趙悲歌壯士之氣。

    法場一亂,此人見到薛青山沖到刑台上,立刻便發難,不但將身邊的劊子手瞬間用鐵鐐活活砸死,而且片刻間已經殺死兩名禁衛軍兵士,可說是十分的驍勇。

    “五哥,小心!”這年輕囚犯手鐐被斬斷,瞧見一名禁衛軍兵士已經摸到薛青山身後,一刀照著薛青山的後腦砍下來,立刻出聲提醒,薛青山身子一矮,反手一刀撩過去,一刀砍在那禁衛軍的腿上,年輕囚犯手中的鐵鐐已經出手,狠狠砸在那禁衛軍的頭上,那人雖然戴著頭盔,但是被鐵鐐重重砸下,還是瞬間便倒了下去。

    “天佑,功夫還沒擱下。”薛青山笑道︰“看看你今日到底能殺多少走狗。”

    這年輕囚犯,正是林黛兒一直念念不忘的魯天佑。

    林黛兒此時也已經在混戰之中殺到了刑台之上,見到林崇谷和魯天佑還好端端活著,欣喜無比,嬌聲道︰“二叔,天佑哥,脫身為上,不要戀戰。”

    她手中大刀砍翻一名兵士,湊近過去,道︰“跟我走!”

    那些一同受刑的囚犯此時又被斬殺了三四人,剩下的卻都湊過來,有的力氣大者就用手中鐵鐐作兵器,力氣稍小的則是搶奪了大刀長槍作為兵器,與人數眾多的禁衛軍兵士殺作一團。

    林崇谷此時已經叫道︰“大伙兒不要戀戰,殺出去!”

    林黛兒嬌軀雖然如柳,但是動作輕盈,出手卻是凶狠無比,首當其沖,往刑台北面殺過去,林崇谷、薛青山、魯天佑以及那些囚犯則是緊跟其後,互相照應,都往北面殺過去。

    刑場內外,殺聲陣陣,不少百姓還是受了牽連,又被火牛生生踩死撞傷的,也有被亂箭不小心射殺的,刑台上下,鮮血噴濺,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不少尸首,有些重傷者躺在地上,哀嚎慘叫,好不淒慘。

    猛听得鼓聲“咚咚咚”響起,林黛兒已經听到四面八方響起馬蹄聲來,柳眉蹙起,嬌聲道︰“他們的援兵來了,都往北邊沖。”

    薛青山也道︰“北城那邊已經燒了大火,如今正混亂一片,大伙兒往北邊去。”

    雲山府城各處突發大火,自然是林黛兒一黨所為。

    大火熊熊,城中多處火勢蔓延,百姓騷亂一片,特別是北城,火點眾多,城中百姓正陷入恐慌之中,亂作一團,這正是林黛兒一黨為順利撤退事先布好的的局面。

    城中越亂,對于他們的撤退便愈加有利。

    林黛兒一黨眾人知道久戰不已,那邊林黛兒放出信號,便都不再戀戰,紛紛往北撤退。

    從四面街道已經出現了禁衛軍騎兵,林黛兒毫無懼色,率人逕自往北沖,而數百名百姓此時也都往北邊方向竄逃,林黛兒等人便是混雜其中,身後禁衛軍兵士則是緊緊追趕。

    北面過來四十多名騎兵,當先一人魚鱗甲在身,手握大刀,看到迎面大群的百姓沖過來,皺起眉頭,陡然瞧見人群中多有黑衣人,其中一個輕盈矯健的身影看的十分清楚,臉上微顯吃驚之色。

    這身著魚鱗甲的,自然是楚歡。

    楚歡今日奉命帶著幾十名騎兵在刑場外圍等候,直待發生異變,听到鼓聲訊號,便即領兵攔截。

    先前他在街口那邊已經瞧見了火牛突然出現,卻並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等著事先約定好的鼓聲訊號,在外邊自然也看到了城中遠處冒出的火光和沖天煙霧,更是听到了法場傳來叫喊殺聲,知道法場那邊定然出了變故。

    王涵和胖柳跟在他身邊,胖柳听到法場這邊的動靜,最是沉不住氣,幾次要往這邊過來,但是楚歡卻始終按兵不動,等候訊號。

    所謂軍令如山,楚歡知道軍令的重要,若是輕舉妄動,很有可能壞了大事。

    直到特殊的鼓號響起,楚歡這才按照事先部署,領兵殺來,遠遠望到法場混亂不堪的情景,有些驚訝,待見到人群中那個輕盈矯健的身影,熟悉無比,瞬間便想到是誰,心中吃驚︰“怎麼又是她?”

    他固然吃驚,林黛兒可也是吃驚不小。

    林黛兒首當其沖,看到前方騎兵沖過來,已經握緊了刀,她眼楮不但漂亮水靈,而且目光十分毒辣,楚歡尚未靠近,便認出了楚歡。

    當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林黛兒也沒有想到攔住去路的是楚歡。

    她身形微慢,回過頭,抬手做了一個很奇怪的手勢,身後那群隨同而來的黑衣人都是看的清楚,俱都從懷中掏出黑乎乎的圓球,紛紛往地上砸去。

    楚歡此時已經揚刀喝道︰“都蹲下,不要亂,都蹲下!”

    百姓混雜,叫喊聲一片,哪里能听他的,幾名百姓已經沖到楚歡身旁,楚歡知道若是任由百姓如此亂闖,林黛兒等人混在百姓之中,那還真是施展不開手腳捉拿,雙腿一蹬,人已經從馬上月下,一條腿踹出,將跑在最前面的兩名粗壯百姓踢翻在地,揚刀揮舞,厲聲喝道︰“都蹲下,誰若再向前一步,殺無赦!”

    王涵等人早已經握刀在手,橫成一條線,攔住去路,刀光霍霍,冷酷如冰,前面的百姓見到這等陣勢,又見楚歡踢翻兩人,更是將大刀架在一名百姓脖子上,頓時不少人便停了下來。

    雖然百姓們心中被那群火牛和方才的廝殺所驚嚇住,四散逃竄,混亂不堪,但是面對楚歡這群騎兵的寒刀,卻也是不敢再往前。

    便在此時,卻听得“嗖嗖”兩聲,已經有兩支箭矢往楚歡射過來,正是林黛兒的同伴射過來。

    林黛兒一行人中,有人兀自帶有弓箭,都瞧出楚歡定然是這些騎兵的頭頭,便有人想著先將楚歡射殺,讓騎兵們陷入混亂。

    只是楚歡動作卻實在敏捷,兩支箭矢射來,楚歡身形後仰,躲過一箭,刀光閃過,卻是將另一箭撥開,而林黛兒在這箭矢射出的同時,嬌軀如蝴蝶,已經飛身上錢,手中大刀已經往楚歡砍了過來。

    她身形窈窕,十分美妙,但是這一刀氣勢十足,凌厲無比,卻又實在太不美妙。
zabico 發表於 2012-9-21 00:28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八零章 萬象鐵手

    楚歡與林黛兒交過兩次手,涇江之上,只是在江中糾纏,還算不得真正的交手,但是在黑水山,那可是真正地刀兵相見。

    楚歡清楚,林黛兒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手底下的功夫可真是不弱,而且刀法古怪,時出奇招,那是難以捉摸,見到林黛兒已經飛身過來,大刀向自己襲過來,不敢丟以輕心,手腕子一旋,手里的大刀已經從百姓脖子上離開,迎上了林黛兒的大刀。

    林黛兒出手,他身後的那群人可沒閑著,紛紛沖上來,而王涵等一干禁衛軍騎兵紛紛揚刀,倒是那些百姓夾在中間,听得有人叫喚“蹲下,蹲下”,不少人立時都蹲下去。

    楚歡在這邊堵著,其他各處的禁衛軍兵士們也都紛紛圍上來,忽听得有人驚聲道︰“這……這是什麼東西?”

    又有人喊︰“著火了!”

    只見得人群之中,竟然冒出白色的煙塵,那煙塵一開始還小,眾人並沒有注意,但是此刻那煙塵卻越來越大,白煙如霧,今日本就有風,微風之中,那白煙迅速彌漫,就似乎陡然生出了大霧一般,很快在這邊就變得朦朧朧一片,相隔幾步,就難以看清對方。

    更詭異的是,白煙彌漫之際,卻見到白煙之中的百姓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楚歡與林黛兒斗了十來招,就感覺事情有變。

    林黛兒蒙著臉,眼中滿是寒意,出手不留情,而楚歡則是看到卷入百姓中的百姓倒地,就連那些沖入煙霧之中與亂黨相斗的兵士也很快就倒下去。

    “煙中有毒!”楚歡瞬間明白過來,沉聲叫道︰“大家小心。”見到林黛兒又一刀砍過來,急忙後退兩步,刀光閃過,已經割下一截衣襟,拉成條狀,捂在鼻子上,系在腦後。

    他動作迅速,林黛兒又是幾刀,楚歡連連躲閃。

    他方才看到林黛兒的同伴往地上扔東西,當時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此刻已經明白過來,這些突然出現的煙霧,定然是方才那些東西所致。

    楚歡不知道這樣的煙霧是否會傷人性命,但是讓人昏迷卻是事實。

    楚歡雖然反應迅速,蒙住了鼻子,但是並非所有人都與他這般反應迅速,而且噪亂聲根本沒有停下來,喊殺聲陣陣,並沒有多少人听到楚歡的話。

    那煙霧四處飄散,不少兵士只吸入一點點,便即倒下,楚歡身旁的騎兵,卻已經也有十幾人紛紛落馬。

    林黛兒幾刀將楚歡逼退,忽听得身旁傳來厲吼聲︰“亂黨哪里走!”

    只見衛天青也已經帶人殺到,氣勢洶洶。

    衛天青倒也是經驗老道之輩,已經瞧出煙霧有問題,他也已經用布巾蒙住了鼻子,駿馬馳近,手中大刀已經往正與禁衛軍悍勇搏殺的魯天佑砍了過去。

    衛天青的功夫自然不弱,刀風襲來,魯天佑也感覺到了衛天青的犀利,身形往後退出,手中的鐵鐐橫掃馬腿,一聲長嘶,馬腿被鐵鐐掃中,側翻倒地,而衛天青雙足一點,已經從馬上躍起,徑往魯天佑殺過去。

    他選擇魯天佑,自然不是沒有原因。

    這幫亂黨之中,林黛兒為首,她正與楚歡交手,林崇谷固然老當益壯,但是畢竟身上傷痕累累,方才連番廝殺,體力已經大大耗損,薛青山則是緊護在林崇谷身邊,保護于他,只是抵擋殺上來的官兵,並不主動攻擊。

    倒是魯天佑攻擊性極強,只要靠近官兵,必定會出手,此人的力氣確實驚人,手鐐足鐐只是被砍斷,但是卻依然動作靈敏,那本來是束縛他的鐵鐐,被斬斷之後,卻成了他的得力武器,死在鐵鐐下的官兵,已經是接近兩位數。

    正因為他的驍勇,在亂黨之中特別顯眼,衛天青自然是要將此人拿下。

    魯天佑面對西山道禁衛軍統制,卻無絲毫懼色,武功或許不如衛天青,但是他的步法卻是十分靈敏,身處迷蒙的煙霧之中,衛天青卻也不能完全施展自己的刀法,魯天佑閃躲之間,卻也能夠以鐵鐐偶爾還擊。

    白煙擴散的很快,許多百姓兵士倒地,反應快的兵士蒙住鼻子,卻也只能在迷蒙的煙霧之中尋找敵人。

    林黛兒嬌聲叫道︰“奪馬!”

    楚歡手下的騎兵已經有十多人落馬,那些馬匹看到白煙飄散,卻頗有靈性,紛紛後退,不敢上前,那些騎在馬上的禁衛軍便是催馬,駿馬也不往前行,無奈之下,騎在馬上的兵士只能翻身下馬。

    林黛兒身邊眾人大都是悍勇之輩,听到林黛兒的叫聲,立時都往駿馬撲過去,已經有數人奪了馬匹。

    林黛兒奪下一匹馬,已經嬌聲叫道︰“二叔!”

    她是準備讓林崇谷上馬先行。

    薛青山听到林黛兒聲音,在混亂的人群中護著林崇谷往林黛兒靠近過去,陡然間感覺身側勁風忽起,白煙之中,卻感覺到有一人從自己身側攻過來,當下也不多想,揮刀往那邊砍過去,猛然間卻發現自己的大刀一緊,就似乎被什麼東西夾住一般,竟是不能動彈,吃驚之間,卻看到自己的刀刃竟然被一只手生生抓住。

    那只手很是奇怪,帶著黑色的網狀手套,這手套非絲非錦更不是布巾,卻似乎是鋼絲所制成,而自己手中的大刀刀鋒,便是被這戴著奇怪手套的手抓住,這只手穩若泰山,薛青山自付力氣不小,但是這大刀被對方抓住之後,卻已經是不能動彈分毫。

    對方身著禁衛軍甲冑,看起來平平無奇,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不過薛青山已經知道,此人絕對是一個罕見的強敵。

    林崇谷是身經百戰的老將,經驗老道,只是瞬間就知道薛青山遇上敵手,他二話不說,手里的鐵鐐已經朝那人砸了過去,那人探出另一只手,也是戴著鋼絲手套,出手如電,鐵鐐尚未砸下,這只手已經靠近,手腕子靈巧一番,已經抓住了鐵鐐,隨即用力一扯,林崇谷的身體便被帶過去。

    林崇谷心中吃驚,但是驚而不亂,眼見身體不由自己控制被對方扯過去,靠近之時,另一只手已經揮起,往那人擊過去,而那人動作之迅速,卻是讓人吃驚不小,他夾住薛青山大刀的手瞬間松開,成拳狀往林崇谷的胸口擊過來,林崇谷的手距離那人還有幾寸距離,那人的拳頭已經重重擊在林崇谷的胸口,將林崇谷打飛出去,而薛青山大刀被松開後,立時卯足了力氣橫削那人,只是在林崇谷被擊飛的剎那,那人的手卻又順勢揮過來,再次夾住了薛青山的大刀,速度之快,令人乍舌,而且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輕描淡寫,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眨眼間便完成。

    林崇谷被擊飛落地,一口鮮血噴出,一時間根本起不來,正與衛天青纏斗的魯天佑恰在旁邊,見此情景,失聲道︰“二叔……!”瞧見已經有禁衛軍往林崇谷撲過來,魯天佑暴喝一聲,已經護衛過來,甩動手中鐵鐐,逼退了兩名禁衛軍。

    林黛兒奪了馬匹,叫喊林崇谷,楚歡已經攻過來,林黛兒心中又恨又惱,連出數刀,恨聲道︰“你這狗賊,姑奶奶今日便先斬殺你再說!”

    楚歡刀法嫻熟,口中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姑娘,我勸你還是繳械投降吧!”

    “做夢!”林黛兒聲音冰冷。

    听得那邊傳來魯天佑的怒喝聲,又听到魯天佑驚呼“二叔”,便知道事情不好,一刀逼退楚歡,嬌軀扭動,循聲沖進煙霧中,隱隱瞧見魯天佑兀自在與衛天青纏斗,旁邊地上躺著一人,瞧那身形,正是林崇谷,花容失色,飛身上前,“二叔,你怎麼了?”

    林崇谷被重拳擊打,只覺得五髒六腑翻江倒海般,**辣地刺痛,咬牙挺住,沉聲道︰“快走……不要管我,你們快走……!”

    林黛兒顫聲道︰“二叔,我帶你走……!”便要背起林崇谷,林崇谷一把將她推開,怒道︰“都想死在這里嗎?走狗越來越多,快走,不要管我……天佑,快帶黛兒走,不要戀戰……!”

    魯天佑揮動鐵鐐將衛天青逼退兩步,厲聲道︰“二叔,咱們一起走。”

    “我不成了。”林崇谷喘著粗氣︰“不要都死在這里,能活一個是一個……快走……!”見到衛天青沖過來,林崇谷怒喝一聲,陡然坐起,雙臂揮出,鐵鐐往衛天青直甩過去。

    魯天佑見到情勢危急,咬牙道︰“黛兒,走……!”伸手抓住了林黛兒手臂,便往外面沖,林黛兒嘶聲道︰“不行,二叔他……!”

    林崇谷在地上滾動,擋住衛天青,厲聲道︰“你們再不走,老夫便死在你們眼前……。”

    林黛兒心如刀絞,但是知道此時已經容不得她猶豫,一咬牙,大聲道︰“二叔,我們會回來的。”跟著魯天佑向外沖去。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奪了馬,見到林黛兒與魯天佑從煙霧中沖出來,已經有人大聲叫道︰“黛兒姐,他們人越來越多,不能耽擱了……!”

    楚歡此時被兩名亂黨纏住,林黛兒恨恨望了楚歡一眼,攜著魯天佑一起翻身上了一匹馬,听到煙霧中兀自傳來林崇谷的厲吼聲,不自禁掉下淚來,卻還是果斷道︰“快撤……!”

    眾人都是跟在林黛兒身後,一路向北邊殺過去。

    楚歡擊退兩名亂黨,煙霧繚繞中,望著林黛兒遠去,並不追趕,卻是一群禁衛軍兵士高喊著追了過去。

    猛听得天空中一聲驚雷響起,很快,醞釀了大半日的大雨終于傾瀉而下。

    大雨落下之後,煙霧很快就消失,法場內外的情景顯露出來,雙方都是戰死了不少人,禁衛軍戰死四十多人,還有不少無辜百姓遭受牽連,地上血水與落下來的雨水混合在一起,雖有大雨,但是空氣中的血腥味道一時間卻無法散開。

    楚歡看向不遠處的衛天青,只見衛天青手持長刀,林崇谷卻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胸口兩處刀傷向外冒血,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薛青山卻被禁衛軍兵士按在地上,幾把大刀都架在他的脖子上。

    無數百姓都是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楚歡蹲下身子,就近探了探一名百姓的鼻息,發現他的呼吸倒也平穩,心知那白煙雖然有讓人昏迷的作用,卻並不傷人性命,這才放心下來。

    他站起身來,看了薛青山一眼,不知道薛青山,又往前面望去,卻看到一名禁衛軍兵士步伐沉穩,正緩緩離開,只是那人的手上戴著手套,十分的古怪。

    衛天青皺了皺眉頭,看到刑場內外一片狼藉,臉色很是難看。

    禁衛軍兵士個個都是久經訓練的精兵,這一次卻折損了幾十人,衛天青心中自然是十分的悲憤,更可惡的是,戒備森嚴的刑場竟然被一幫亂黨鬧成這個樣子,此時若是傳揚出去,守衛刑場的禁衛軍必然是顏面掃地。

    此番喬明堂讓衛天青調動了超過四百名禁衛軍負責安全,不但刑場部署了人手,刑場外圍還埋伏了人手隨時調動。

    四百名禁衛軍的戰力,已經是十分的可觀。

    但是在四百名禁衛軍的防守之下,卻兀自出現這樣尷尬的場面,衛天青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憤怒。

    ……

    ……

    林黛兒一行人飛馬奔馳,徑自往雲山府北城門而來,守衛北城門的兵士並不多,天降大雨,暴雨傾盆,不少守門兵士已經往旁邊的衛棚去躲雨,只留下不到十名兵士在城門的門洞內檢查。

    大雨之中,听得馬蹄聲陣陣,衛棚的兵士們尚在有說有笑,不以為意,門洞里的衛兵則是抬頭遙望,只是大雨之中,也看不清多遠,依稀看到雨中一隊人馬正往這邊過來,一名兵士眼尖,瞅見那幫人似乎身著黑衣,甚至有人蒙面,而且都是大刀在手,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大聲叫道︰“有狀況。”

    衛兵們尚未反應過來,那一群人馬已經沖了過來,速度快極,發現事態有變,衛棚的兵士們挺槍出來,門洞已經有人叫道︰“攔住他們,快關城門。”
zabico 發表於 2012-9-21 00:31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八一章 脫逃

    幾名兵士便要關城門,林黛兒那邊箭矢已經射過來,阻止兵士關門,而且快馬如飛,說到就到,衛棚的兵士們還沒準備好,十多匹駿馬便已經飛馳過來,林黛兒與魯天佑共乘一騎,兩名守兵已經一左一右挺槍往林黛兒刺過來,林黛兒揮刀往左砍,魯天佑心有靈犀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抬起鐵鐐往右邊砸過去。

    大刀砍斷長槍,而鐵鐐的威勢,卻是讓衛兵情不自禁往後退,呼喝聲中,林黛兒胯下駿馬已經飛般馳進了門洞,衛兵來不及阻止,駿馬已經奪門而出,身後馬匹也已經緊隨其後,轟隆隆聲中向外闖。

    守門校尉已經知道這些人必定是亂黨,見到林黛兒等人奪門而出,心下大驚,厲聲道︰“登城頭,射死他們。快進馬棚,追上他們。”

    平常城門之上,都會有衛兵站哨,只是方才暴雨傾盤,難免疏忽了,此刻城門校尉一聲令下,數名弓箭手往城頭上去,而其他人則是跟著城門校尉往旁邊拴馬的馬棚進去,解開馬韁,翻身上馬,隨著城門校尉去追趕。

    守門校尉領著十多名騎兵正要沖出城門追趕,卻听到身後傳來又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來者清一色都是禁衛軍騎兵,在傾盤大雨中如狼似虎,領頭的乃是禁衛軍的兩大郎將,喬殷和郭陽。

    城門校尉調轉馬頭,郭陽已經粗聲道︰“可看見逃匪?”

    校尉立刻道︰“卑職正要追拿!”

    郭陽一揮手,高聲道︰“追!”

    暴雨之中,一隊禁衛軍騎兵飛馳出城門。

    ……

    ……

    法場處,昏倒的百姓被暴雨一淋,很快就醒過來,掙扎著爬起來,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多有失手,百姓們驚恐萬分,哪里敢在這里繼續留下去,醒來之後,立時狼狽離開。

    主台那邊搭著天棚,徐從陽等一干官員卻並沒有淋著雨,衛天青攜著楚歡來到主台邊上,拱了拱手,頗有些懊惱道︰“大學士,總督大人,郭陽已經帶人去追,卑職恐怕城中還有亂匪黨羽,請大人下令,即刻封鎖城門,卑職帶人全城搜找!”

    喬明堂道︰“不錯,衛統制,傳令下去,即刻封鎖城門。城中方才各處火起,必有亂黨同黨,調集禁衛軍,全城搜查,但有可疑者,一律拘押審問。”

    衛天青拱手稱是,領著楚歡迅速退下。

    楚歡一直靜站在衛天青身邊,卻發現那手上戴著鋼絲手套的護衛卻已經站在徐從陽身邊,竟似乎是徐從陽的貼身護衛一般。

    徐從陽身邊的護衛,除了神衣衛,便都是十二衛軍的兵士,很少見到有禁衛軍裝束的兵士出現在身邊,此番那人穿著禁衛軍兵士的甲冑,卻是十分顯眼。

    他似有若無地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相貌平平,屬于丟在人堆里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類型。

    衛天青和楚歡退下後,喬明堂這才向徐從陽拱手道︰“大學士受驚了。”

    按理說林黛兒等人逃脫,徐從陽該當憤怒才是,但是從他那蒼老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憤怒之色,反倒是帶著笑意,搖頭道︰“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沒受什麼驚嚇。”

    喬明堂湊近低聲道︰“大學士,咱們是否先離開這里?”雖然逃脫許多的亂黨,但是喬明堂倒也顯得心平氣和,並沒有絲毫慍惱之色。

    徐從陽撫須道︰“稍安勿躁,喬大人,老夫突然想飲酒了,不知貴府可有好酒?”

    喬明堂一怔,隨即笑道︰“有有有,成年佳釀,一直封存,就等著大學士品嘗呢。”

    ……

    衛天青騎馬在前,已經分派人往各處城門通知封鎖城門,不能讓亂黨走脫,又下令調集禁衛軍,全城搜索亂黨。

    他派出人手之後,發現一陣跟在自己身邊的楚歡若有所思,還當是因為走脫了亂黨而郁悶,道︰“楚兄弟,不用多想。這幫亂黨計劃周密,步步為營,事先算計好了每一步,連我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有這等心計。”

    楚歡抬起頭,微一沉吟,終于問道︰“衛大哥,小弟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說。”

    “法場內外的兵力部署,可都是衛大哥意思?”楚歡想了想,終于問道︰“將我安排在北面街道埋伏,是衛大哥的安排嗎?”又道︰“小弟問的冒昧,還請衛大哥不要見怪。”

    衛天青一怔,還真不明白楚歡為何有此一問,想了想,才道︰“周邊部署,事先都是與總督大人商議過,至若將你安排在北邊,其實也是總督大人的一片好意。你不久之後便要往京城去,總督大人是覺著萬一有什麼變故,你也好有立功的機會。”

    楚歡笑道︰“原來如此。”

    衛天青不解問道︰“楚兄弟,為兄可有些不明白,你為何有此一問?”

    楚歡想了想,才輕聲道︰“衛大哥,恕小弟直言,兵力配屬上,北邊的人數最少,實際上就已經存在了破綻。”

    衛天青皺起眉頭來。

    楚歡左右看了看,法場那邊不少禁衛軍還在善後,徐從陽一行官員也在精兵護衛下迅速離開,猶豫了一下,終于道︰“刑場四面的街道,就屬北邊的街道最為寬闊,一旦刑場騷亂,我想大部分人會選擇往寬敞的地方離開。”

    衛天青四下看了看。

    事實正如楚歡所言,通往刑場的幾條街道,確實是北邊的那條街道最為寬闊。

    “騷亂一起,事實上圍觀的百姓也確實大部分往北邊涌過來。”楚歡一身甲冑,大雨之中,神態自若︰“只是部署在北邊街道的將士實在是少了一些……!”

    楚歡說到這里,不再繼續說下去。

    他三言兩語,倒是讓衛天青趕到某種不對勁,微一思索,停下馬,湊近問道︰“楚兄弟,你是否……發現了什麼?”

    楚歡微笑道︰“我也是隨便說說。”

    衛天青發現楚歡的話不盡不實,抬頭向北邊的街道望去,那邊兀自有甦醒過來的百姓在大雨中順著街道往外跑。

    今日刑場的發生的事情,讓許多人都是大為吃驚,百姓們遭受牽連,誰也不願意繼續在這地方留下去。

    忽听楚歡又問道︰“衛大哥,北城城門事先沒有封鎖嗎?”

    “以前處斬人犯,通常都不會封鎖城門。”衛天青道︰“像今日這般大批亂黨劫法場,這在我雲山府還是十分罕見。”

    “城門沒有封鎖,只怕那些亂黨已經逃出城去了。”楚歡道︰“如果他們計劃周密,城外恐怕還有人手接應……!”

    “郭陽已經帶了大隊人馬去追。”

    “今天那幫亂黨還真是幸運,這老天都幫了他們一把。”楚歡緩緩道︰“暴雨不歇,馬跡很快就會被暴雨沖毀,郭郎將他們要追上那幫亂黨,只怕很有難度。”

    衛天青此時卻在尋思楚歡話中深意,感覺楚歡說話是點到為止,並沒有說透,似乎是有些話不好說出口來。

    ……

    ……

    大雨之中,林黛兒一行人一路向北,行出十里左右,隱隱看到前面出現一隊人馬,有五六騎之多,那五六騎看到林黛兒一行人過來,俱都在馬上拱手行禮,看到林黛兒身後的魯天佑,俱都喜道︰“魯大哥。”

    林黛兒肅然道︰“不要多說,按照事先計劃行動。”她回過身,做了一個手勢,身後幾名黑衣人都是拱手,林黛兒大聲道︰“大伙兒都小心,甩掉那幫走狗之後,在約定好的地方匯合。”

    眾人俱都稱是,當下一眾黑衣人分成三隊人馬,一隊往東,一隊往北,而林黛兒則是帶著一部分人調轉馬頭,往西邊馳去。

    三隊人馬,很快就如同三道利箭般射出去。

    林黛兒身後尚有五騎,當時混亂之中,自然不能一人一騎,都是兩人合乘一匹駿馬,隨同林崇谷一起赴刑的囚犯,倒有四五人也跟著突圍了出來。

    往西也不知道行了多遠,暴雨漸漸小了下來,林黛兒忽地勒住馬,眾人俱都跟著停下,林黛兒翻身下馬來,魯天佑也下了馬,幾名一同突圍出來的囚犯不明狀況,林黛兒已經向那幾人拱手道︰“諸位好漢,後面只怕還有追兵,咱們調虎離山,從這里下馬,步行向北,不過十多里地會有一條河,那邊有弟兄接應咱們。”

    眾人明白過來,紛紛下馬來,卻有兩名黑衣人依然坐在馬上並不下來。

    林黛兒鄭重道︰“小唐,你們兩個自己小心。”

    一名黑衣人笑道︰“黛兒姐,你放心就是,我們知道怎麼做。那幫走狗想要抓到我們,再練五百年吧!”大笑聲中,兩人卻是攬過其他幾匹馬的韁繩,一催駿馬,兩人卻是帶著所有馬匹繼續向西邊飛馳而去。

    林黛兒也不耽擱,一揮手,折而向北,眾人都是緊隨其後。

    地面上都是青草,腳踏過後,留下的痕跡不明顯,再加上雨水一沖,很快就將痕跡清除,眾人衣裳都是被大雨淋濕,林黛兒黑衣亦是被淋濕,衣裳貼在身體上,將她窈窕美好的身段勾勒出來,奔行之間,野性十足,卻又動人性感,只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心思去關注林黛兒的身形。

    天色已經黑下來,大雨也已經歇下來,蒼穹之上黑雲滾滾,天地之間昏暗一片,頗有些壓抑,只是雨後那青草散發出來的味道與泥土氣息融合在一起,卻讓眾人一直緊懸的心微微松了口氣。
zabico 發表於 2012-9-21 00:33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八二章 酒一壺

    雲山府城四門封鎖,全城戒嚴,大街小巷處處都是禁衛軍剽悍的身影,楚歡遵從衛天青的吩咐,也帶了大隊人馬在全城搜找亂黨。

    但是亂黨終究不會在臉上刻字,而且既然他們布署周密,必定早就想好退路,恐怕在林黛兒一行人離開雲山城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悄無聲息地隱匿了下去。

    城中一戒嚴,各條街道的大門全都關起來,法場被劫,城中起火,諸般事情已經傳遍雲山城大街小巷,人們都是擔心殃及池魚,誰還敢出來。

    楚歡帶著一隊兵馬,轉了幾條街,也並無發現什麼可疑之人,實際上他也根本沒有打算抓到什麼人。

    天色昏暗下來,他才收隊,一名騎兵飛馬奔來,翻身下馬,稟報道︰“楚衛將,總督大人令你收隊之後,速往總督府听令!”

    楚歡一怔,隨即點頭。

    他瞧見天色已經昏暗下來,當即命令王涵帶隊回營,自己則是驅馬往總督府去。

    今日發生在刑場的事情,到現在楚歡都感覺其中有諸多疑點,喬明堂能夠擔任一道總督,那是精明無比之輩,身後還有在官場打滾幾十年的徐從陽,且不說他人,這兩人的智慧那絕對是人中翹楚。

    以這兩人的智慧,精心布下這次局,楚歡其實一早就猜到有引誘亂黨同謀的可能。

    如果真是為了引魚上鉤,即使在刑場故意顯得松散下引敵人上鉤,但是外圍必定會布置重兵,以喬明堂對雲山府城的了解,只要精心布置,有足夠的兵力封鎖住刑場附近的各條街道,林黛兒一黨雖然驍勇,甚至使出例如火牛和煙霧的各般手段,但是面對官兵的絕對實力和精心準備,不可能就這般逃脫。

    退一萬步講,就算喬明堂疏忽大意,自以為是,連徐從陽這樣的精明之輩也跟著犯糊涂,但是在午時三刻的時候,必定會事先關閉四門,以防亂黨真的在刑場之後得手突圍。

    可是事實上,所有的一切都顯得疏忽大意。

    喬明堂安排自己帶人埋伏在北邊街巷之外,僅僅安排了四十多名騎兵,人數雖然也不算太少,但是卻絕對不算多,若真是想將亂黨一網打盡,便應該多安排人手,以策萬全。

    而且以喬明堂的智慧,絕對不至于看不出北邊街道更容易成為突破的主方向,但是在安排兵力的部署上,反倒是在北邊部署的兵力最少。

    楚歡自然不相信喬明堂會如此疏忽大意,更不相信徐從陽老糊涂了,更不相信這兩位大員同一時間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

    但是事實卻擺在眼前,今天官府的部署,看似很有聲勢,但是實際上卻破綻百出。

    如果不是他們犯下了錯誤,那就只能說明這些局面是有意造成。

    在刑場的時候,他就感覺其中有異,只是沒有向衛天青明言,畢竟自己身份實在不高,有些話點到為止,還是不要說的太白才好。

    但是他心里卻一直在尋思著這個事兒。

    雖然一時半會不能肯定,但是楚歡卻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麼。

    楚歡心里對林黛兒並沒有什麼惡感,即使有黑水山的對峙,他對林黛兒也沒有生出厭惡之心,倒也不是因為林黛兒的美色,只是覺得林黛兒的江湖氣,並不讓人厭惡。

    這一次明知艱險萬分,林黛兒卻依然帶人前來劫法場,義無反顧,楚歡內心深處反倒是對林黛兒生出一絲絲欽佩。

    當時百姓倒地,楚歡還以為林黛兒濫殺無辜,也曾心生憤怒,但是後來發現百姓只是昏迷,憤怒之心也隨之消失。

    楚歡重情義,林黛兒也是重義氣,這一點楚歡十分欣賞。

    他與林黛兒交手,道理更簡單,他是官,林黛兒是賊,官賊不兩立。

    楚歡心里並不希望日後再踫上林黛兒,官賊相見,只能是刀兵相見,在楚歡內心深處,既不想被林黛兒殺死,卻也不想真的殺了林黛兒,兩不相見,便可以避免那樣的事情發生。

    他一路飛馳,腦子也不停的轉動,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總督府,總督府門前左右八名禁衛軍兵士護衛,舉著火把,楚歡翻身下馬,一名兵士上前來牽馬,識得楚歡,道︰“楚衛將,總督大人正在府內等候!”

    楚歡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喬明堂找尋自己做什麼,進了大門,早有人領著往院子里去,這一次沒有進正堂,而是穿堂過院往往後面去,穿過一道拱門,迎面卻見到喬夫人在兩名丫鬟的陪同下過來,見到楚歡,喬夫人喜道︰“咦,楚歡,唔……楚衛將!”

    楚歡忙施禮道︰“卑將見過夫人。”

    喬夫人笑眯眯揮手道︰“沒有旁人,不用拘禮。是了,楚衛將,我听老爺說,你要進京了?”

    楚歡硬著頭皮道︰“都是總督大人抬愛。”

    “與他有什麼關系。”喬夫人笑道︰“是齊王看重你,你自己有本事。只是你進京之後,老爺身邊少了一位得力助手,有些可惜。”

    楚歡笑道︰“總督大人手底下人才輩出,楚歡實在算不得什麼。”

    喬夫人嫵媚一笑,輕聲道︰“楚衛將,你得齊王器重,以你的本事,到了京城,必有用武之地,前程似錦。日後發達了,可要照顧我們老爺。”

    楚歡道︰“夫人說笑了,只是總督大人的恩情,楚歡沒齒不忘。”

    “我就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英雄。”喬夫人笑眯眯道︰“行了,老爺在後花園,你們去吧,我不耽擱你們了。”

    楚歡微笑拱手,跟著家僕往後花園去。

    喬夫人看著楚歡背影走遠,輕嘆了一口氣,旁邊一名丫鬟低聲道︰“夫人為何嘆氣?”

    喬夫人道︰“楚歡是個大英雄,這樣的英雄被齊王要去,不能為老爺所用,實在可惜。”頓了頓,心中卻是暗想︰“老爺是太子的人,楚歡日後卻是齊王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矛盾?唔,楚歡是個好人,就算齊王真的和太子不合,楚歡也不會對老爺不利。”

    楚歡來到後花園,卻瞧見衛天青和另一名郎將潘阜豁然在後花園,除了這兩人,尚有七八名禁衛軍將領聚在一處假山邊上。

    衛天青見到楚歡過來,揮了揮手,楚歡上前去,這幾名將領倒是大部分都認識,不少都是去年一同前往通州圍剿黑水山的老熟人,與楚歡刻意作對的李宗全也在其中,倒是有一人身著郎將甲冑,楚歡卻是不曾見過。

    楚歡上前,立刻拱手,眾人也都紛紛拱手還禮,那李宗全與楚歡有隔閡,只是很隨意地拱了拱。

    衛天青指著那郎將道︰“這是費郎將,平日里大都在軍營之中,你們這是第一遭見到。”

    楚歡倒是知道,禁衛軍的軍營座落于雲山府城東南角,他還真是沒有往軍營去過。

    那費郎將看起來就是平常訓練士兵之人,習慣了冷著臉,雖然初見楚歡,勉強笑了笑,但笑容還是有些僵硬,看來平日里這張臉還真是不苟言笑。

    楚歡又行了一禮,叫了一聲“費郎將”,費郎將點了點頭,並不多言。

    楚歡心中卻有些納悶,這個時候,召集如此多的禁衛軍高中層將領,在場的七八人,最低級別也是衛將,而且常駐軍營的費郎將也被傳喚過來,事情還真是有些古怪。

    假山邊上有一座亭子,亭角掛著燈籠,燈籠的燈火映照到假山這邊來,楚歡卻是沒有瞧見喬明堂的行蹤,見到眾人都在這里等著,也不好多問。

    李宗全是越看楚歡越不順眼,楚歡沒招他沒惹他,他也冷不丁地道︰“楚衛將,听說今日亂黨逃脫,是從你負責的北面竄逃,還听說你與那幫亂黨的頭子交過手,都說你楚衛將刀法出神入化,當日連羅世恆手下的衛所軍千戶黃志肖也不是你的敵手,怎地卻被那亂黨頭子走脫?看來亂黨的武功實在是莫測高深啊。”

    衛天青心中一直為林黛兒一黨逃脫而懊惱,此時听李宗全哪壺不開提哪壺,心中頓時有些惱怒,皺起眉頭,楚歡卻已經淡淡道︰“只可惜不是李衛將在場,否則定能攔住那幫亂黨。”

    今日刑場守衛,李宗全甚至沒有被調過去,听楚歡反唇相譏,李宗全臉色一沉,正要說話,衛天青已經冷冷道︰“這是總督府,不是菜市場!”

    李宗全對衛天青還是十分忌憚的,衛天青這般說,他便不敢多嘴。

    正此時,一名總督府的家僕挑著一直燈籠過來,恭敬道︰“諸位今日勞累,總督大人請諸位先去用飯。”也不多說,挑著燈籠順著青石小道拐到另一條小道上。

    衛天青微微皺眉,楚歡瞧他臉色,就知道衛天青也不知道今夜到底是為何將眾人聚過來。

    衛天青只是微一猶豫,率先跟上,眾人也都隨後跟著,眾人隨著那家僕到了一處院子,進到一間屋內,只見里面已經擺放了兩桌酒菜,桌上擺滿了佳肴,每一個座位前面也都放了一只酒壺,酒壺造型美觀,一進到屋內,菜香味道便鑽進眾人鼻子里。

    桌上的菜肴琳瑯滿目,山珍海味俱在其中,而且都是熱氣騰騰。

    衛天青問家僕道︰“總督大人何在?”

    家僕笑道︰“衛統制,總督大人有令,你們在這里放開了吃,能吃多少便吃多少,但是酒卻不能多飲,每人只有一壺酒。”躬身行了一禮,並不多言,退了下去。

    眾將面面相覷,一時間也鬧不明白喬明堂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schizla 發表於 2012-9-26 00:31
第二八三章 刀客

  兩條烏篷船行于河上,這條河並不算得很殕,但是蜿蜒曲折,河岸兩邊草木依依,大地業已回春,雨後的空氣清鮮而自然。

    時當深夜,兩條船並沒有點褑,在黑乎乎的夜間自東向西而行,林黛兒此時便坐在前面一艘船的船頭上,雙手抱著膝餵,圓潤的下巴荓在膝餵之上,望著黑乎乎的前方,神情十分的導然。

    她已經換上了一身很普通的衣郚,那是漁女的裝扮,看上去清麗秀氣,與她平日諃姿颯爽的氣質相比,另有一番風味。

    夜風吹拂,她腮邊一蝓秀發被吹悢,林黛兒抬悢一只手,將一蝓秀發捋到耳後,動作柔美,夜色之中,風情無限。

    身後傳來腳步聲,林黛兒精神一緊,已經听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輕聲道︰“黛兒,為何一個人坐在這里?”

    一道人聧從船篷之中出來,到得林黛兒身邊坐了下去。

    林黛兒扭頭看了一眼,問道︰“天佑哥,你身上的傷勢如何?”

    “沒事。”從船艙出來的正是蝵天佑,他此刻也是一身漁夫的打扮,看著林黛兒,輕聲道︰“官府走狗的刀鵴,早已經鈍了,砍在我身上,也傷不了我。”

    林黛兒勉強一笑,道︰“天佑哥,這些時日,你們受苦了。”

    蝵天佑搖搖頭,道︰“我知道,你在外面,比我們更辛苦。”隨即握悢拳頭,眉頭跺在一悢,恨聲道︰“只是二叔沒能跺出來,連五哥也被他們抓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情況如何。”

    林黛兒嬌跺一顫,苦笑道︰“我現在後悔當時丟下了二叔,我們……我們應該與那幫走狗拼了。”

    蝵天佑肅然道︰“二叔一直教過我們,噸得轂山在,不怕沒柴褗。當時的情況,咱們就算噸下,也不能跺出二叔和五哥。”見林黛兒嬌跺微顫,柔聲道︰“黛兒,咱們既然能出來,就不會讓二叔和五哥一直落在他們手中,蹓會有法子的。”

    林黛兒苦笑著搖頭道︰“咱們這一次劫法場,那已經是打草驚蛇,以後再備找到機會,千難萬難。”她粉拳握悢,道︰“我們離開的時候,二叔已經受了重傷,他……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隨即柳眉蹙悢,漂亮的眼眸子里顯出憤怒之色,道︰“天佑哥,你可瞧見那個莉伙?”

    “誰?”

    “和五哥交手的。”林黛兒蹙眉道︰“五哥的刀法,你是知道的,你的刀法也是得過五哥的傳授。”

    蝵天佑點點頭︰“五哥刀法出其不笱,我獲益匪淺。”

    “可是與五哥交手的那人,赤手空拳,五哥跺似乎不是他的敵手。”林黛兒俏容帶霜︰“我並沒有听說雲山府有這樣的高手。我素來只知道,喬明跺手底下最厲害的是衛天轂,五哥雖然武功及不上衛天轂,跺也不會沒有回手之力。”

    蝵天佑笝眉道︰“你是說帶著手套的那人?”

    “是。”林黛兒一雙美麗的眼眸子看著蝵天佑,問道︰“天佑哥,你也瞧見那人了?”

    蝵天佑肅然道︰“那人裝束是禁衛軍的人,但是我敢肯定,他跺對是冒充的。禁衛軍如果有他那樣的人物,跺不會碌碌無名,更不會屈居在衛天轂之下。”

    林黛兒點頭道︰“不錯。”頓了頓,似乎備到什麼,輕聲道︰“徐從陽這次也在雲山府,你說那人……會不會是徐從陽帶來的?”

    蝵天佑備了一備,才道︰“那倒是大有可能。”

    林黛兒嘆了口氣,道︰“天佑哥,你說接下來咱們怎麼辦?咱們……咱們什麼時候殺回去?”

    “至少最近不可輕舉妄動。”蝵天佑正色道︰“法場一�,官府必定加強戒備。而且二叔和五哥落在他們手中,他們必定會嚴加看守……咱們現在甚至不能確定二叔和五哥是不是被他們重新關覹重囚牢房,如果喬明跺秘桮看押,咱們備要跺出他們,邊要先摸清二叔和五哥現在的情況,知道他們的下落才成。”

    林黛兒立刻道︰“我去。”

    蝵天佑搖頭道︰“你現在就算折返回去,也一定不會打跺到任何消息。喬明跺本就是奸睏狡猾之輩,身邊還有老奸巨猾的徐從陽,這個時候回去,凶險萬分。”

    林黛兒眼圈泛紅,雖然跺出了蝵天佑,跺沒能跺出林竅谷,反而將薛轂山也荓了覹去,她心中懊逛不已,一直在埋怨自己。

    “黛兒,官府跺力太大,咱們不能硬拼。”蝵天佑神情肅然道︰“我們若是一味硬拼,反倒是正中他們的下懷。”

    林黛兒知道蝵天佑此話不假,備到林竅谷和薛轂山情況不明,心中更是難受。

    兩艘烏篷船依然在黑夜之中向前行,夜風微寒,林黛兒沉默片刻,才道︰“天佑哥,不論如何,咱們都要備法子跺出他們。”

    蝵天佑點頭道︰“這是自然。沒有二叔,跺血會也就不是跺血會了。”頓了頓,輕聲問道︰“對了,黛兒,此番前來劫法場,道門是否知道?道門可派人相助?”

    林黛兒冷笑道︰“天佑哥,直到今日,我都備不通咱們為何要與天門道攪和在一悢。沒有他們,咱們就不能成事嗎?”

    蝵天佑笝悢眉頭,問道︰“黛兒,你……你這次劫法場,難道不跺告訴道門?”

    林黛兒干脆道︰“沒有。那個姓漼的,還百般阻撓,被我下了藥,已經派人帶回去。”

    蝵天佑有些吃驚道︰“如此說來,這次你前來跺我們,道門根本不知道?”

    “為何要告訴他們?”林黛兒淡淡道︰“天佑哥,自從我們拜入道門,時至今日,他們對我們可有絲毫幫助?我們只是淪為他們的工具,為他們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你和二叔被抓,我跺讓姓漼的告訴道門,讓他們備辦法和我們一悢跺你們出來,可是他們口頭應付,跺不跺有絲毫的行動,還說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一介女流,不懂什麼大謀小忍,他們不跺,我自己備辦法就是。”

    蝵天佑表情有些雜,並沒有說話。

    林黛兒看了蝵天佑一眼,幽幽嘆道︰“天佑哥,你……你是不是怪我胡來?”

    “傻丫頭,怎麼會。”蝵天佑溫和一笑,道︰“你為了我和二叔身涉險境,我蝵天佑又不是不識好歹之人,怎會怪你。”

    林黛兒听蝵天佑這樣說,心里才好受些,嫣然笑道︰“我便知道你不會怪我。”

    蝵天佑見林黛兒一笑百媚生,心中一蕩,笑了一笑,隨即神情微顯凝重道︰“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跺煩了。”

    林黛兒道︰“你是擔心道門對我們不利?”

    蝵天佑微一沉吟,才道︰“道門近年才開始在西山道發展,根基不穩,我只擔心這次一�,喬明跺他們有所跺覺,會對道門的發展大大不利。”

    林黛兒正色道︰“天佑哥,天門道裝神弄鬼,咱們不如干脆和他們斷了關系。他走他們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不與他們扯上干系。我就不相怴,沒有他們,咱們自己還報不了仇。”

    蝵天佑立刻道︰“真是孩子話。咱們都是入了道門,拜過老君,一入道門,永拜老君,這都是立下了誓言的。”

    林黛兒俏臉滿是無奈之色,眼眸子跺又大事不滿,扭過頭去。

    蝵天佑苦笑道︰“黛兒,我知道你的性子,不喜歡鬼鬼祟祟。可是咱們也是沒有法子,為了義父的仇,能忍要忍,不能忍也要忍,天門道利用咱們,咱們最後也不還是要利用天門道。沒有天門道的跺力,咱們很難報仇!”

    林黛兒漂亮的紅唇微微動了動,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蝵天佑抬悢一只手,輕輕去拍林黛兒的肩膀,一只手剛剛拍上林黛兒香肩,林黛兒就像受驚的兔子一般,嬌跺一顫,急忙躲開。

    蝵天佑一怔,隨即顯得十分尷尬,慢慢收回手。

    林黛兒閃過之後,跺也顯得有些尷尬,見蝵天佑神情有些不對,微低下螓首,柔聲道︰“天佑哥,我……我不是有笱要躲開,我……!”雙褕飛霞。

    蝵天佑摸了摸腦勺,笑道︰“我……我也不是有笱的。”

    林黛兒螓首壓得更低,輕聲道︰“其跺……其跺你被抓之後,我日夜都在擔心你……!”

    “我也擔心你。”蝵天佑道︰“黛兒,你放心,拼了這條性命,我都會跺出二叔和五哥,也一定會為義父報仇。”

    林黛兒抬悢頭,看著蝵天佑,點頭道︰“我知道你一定會的。”

    便在此時,忽听得又有腳步聲從後面傳過來,兩人立刻都不說話,回頭看去,只見一道身聧從船艙內出來,看到兩人,那人笑道︰“兩位也都沒有歇息?”

    林黛兒跺那人一眼,認出此人是一同突圍出來的囚犯,到現在也還不知道對方的底細,微蹙柳眉,蝵天佑跺已經悢身拱手笑道︰“兄台沒有歇息嗎?”

    那人走過來,道︰“踤上被砍了兩刀,雖然敷上藥,但是還有些疼痛,難以入睡,所以出來透透氣。”又拱手道︰“今日承鵳兩位荓跺,活了一條性命,在這里跺過了。”

    蝵天佑笑道︰“都是江湖同道,不必言跺。”豎悢拇指道︰“兄台在刑場之上,面不改色,氣魄驚人,在下很是佩跺。”

    那人哈哈笑道︰“仇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砱子大,就算被殺,二十年又是一條好漢。不過死在官府劊子手的手底下,難免遺憾,幸跺諸位荓跺,才沒有死在無名小卒之手。”

    蝵天佑道︰“當時我瞧兄台的刀法很好,在刑台之上連殺三人,刀法出神入化,真是欽佩得緊。”

    那人擺手笑道︰“慚愧慚愧。”

    蝵天佑道︰“在下蝵天佑,不敢動問尊姓大名。”又道︰“若是不方便,大可不言。”

    “沒什麼不好說的。”那人一屁股坐下,道︰“對官府不言,對跺命恩人又何必隱瞞。在下姓仇,匪號仇如血,是個刀客!”
schizla 發表於 2012-9-26 00:32
第二八四章 仇如血

中原大地,自古以來,就有一個奇怪的地方,被稱為江湖。

    五湖四海,皆稱江湖,江湖處處在,江湖又處處不在。

    存在江湖,自然有江湖人,而江湖人五花八門,他們的生活,與普通人不同,在這其中,有俠客,有刺客,也有刀客。

    俠客者,仗三尺劍,諸惡鋤奸,管天下不平事,一腔熱血,為世人所敬仰。

    刺客者,無論生死,無論敵手,殺之為大任。

    但是刀客卻與這兩者不同。

    俠客所以稱為俠,為國為民,敢當天下先,這樣的人很少,但並不是沒有,能成為俠者,也必定被人們所銘記。

    刺客卻是只圖利不圖名,而且他們往往都不會有名,越成功的刺客,人們反而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的存在,昔年專諸、要離、荊軻、聶政之流,固然名傳千古,但是他們卻絕對算不上成功的刺客,有名的刺客,就是失敗的刺客。

    他們不會在乎被刺之人的身份、人品、名望,他們或為財或為利,大都不會有什麼是非觀念,一旦有了是非觀念,自然也就不是合格的刺客。

    而刀客與這兩者都不相同。

    刀客是生意人。

    有朝堂,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刀客。

    刀客接待客人,談好生意,就會為客人全力去做,他們所做的生意,就是殺人。

    這當然是不能夠擺在台面上的生意,但是卻也並沒有刺客隱藏的那麼深,而且作為刀客,他們有著自古以來的專業道德,便算是死,也不會出賣自己的雇主。

    客人可以選擇適合的刀客,而刀客卻也能夠選擇是否接受雇佣,他們可以憑著自己的喜好和道德規範作出決定。

    有些刀客什麼生意都做,但是大部分刀客卻都會有自己的規矩,例如有些刀客不會招惹官府,有些刀客不會欺負弱小,刀客的價值觀和人品的高低,決定著他們選擇的生意。

    膽子大的刀客,或許敢接自己都未必能吃得下的生意,而謹慎的刀客,通常會斟酌自己是否能夠搞定,然後再決定是否接生意。

    而且如同商人的買賣一樣,一旦接了生意,卻不能完成,那麼按照實現的口頭約定,會加倍奉還,通常情況下,能夠成為一名刀客,必定是一諾千金。

    否則只要失信一次,不但再也接不到生意,而且同行們會以破壞游戲規則找上門,通常情況下,一旦違約,下場只能是死。

    有生意自然也有競爭,刀客之中,名氣與能耐的不同,也就決定了價碼的不同。

    林黛兒身在江湖,自然十分清楚刀客們的存在,而且對刀客們的規矩也是頗為了解,當這人報出自己的名號時,林黛兒俏容微顯吃驚之色,忍不住道︰“你就是三不殺仇如血?”

    “不殺女人,不殺孩子,不殺出家人!”那人含笑道︰“玩游戲總要有自己的游戲規則。”

    魯天佑也是顯出驚訝之色。

    仇如血的名氣在江湖上絕對不小,在刀客的世界中,也絕對是頂尖的刀客,他倒是想不到,與自己同赴死的囚犯之中,竟然還有如此人物。

    魯天佑忍不住又抱拳道︰“原來是仇三爺!”

    三不殺仇如血,在江湖上熟識的,都會喊上一聲“仇三爺”。

    仇如血搖頭嘆道︰“慚愧慚愧。常在河邊走,終有濕腳時。殺官殺得太多,還是出了毛病,被人陷阱給擒住……!”有些尷尬,擺手道︰“不提了。”

    魯天佑和林黛兒對視一眼,心里清楚,這仇如血恐怕是一次生意失手,才被抓進了大獄。

    林黛兒眼中還有些狐疑之色,魯天佑卻是笑道︰“三爺平日里總殺官?”

    仇如血嘿嘿笑道︰“這幾年才發現,殺官掙的銀子多。而且官員貌似難殺,真要殺起來,有時候比那些地主惡霸要容易得多。”苦笑道︰“容易的事情做的多了,就難免疏忽。”

    林黛兒蹙眉道︰“三爺身上有許多傷,在獄中一定是受了重刑。”

    仇如血笑道︰“他們想要問出我的來歷,老子偏不告訴他們。這兩年官府已經查到蛛絲馬跡,許多官員的死與我仇如血有關,不少貪官污吏因為我的存在,心里提心吊膽,若是知道我被抓住砍了頭,難免會得意,日後便會做下許多惡事。我這樣無聲無息死去,誰也不知道三不殺仇如血已經死了,許多人夜里便睡不著覺……哈哈哈,一個死人能讓許多人睡不著覺,豈不是很痛快的事情。”

    魯天佑也笑道︰“有理。今日有幸得見三爺,榮幸之至。”

    仇如血擺手道︰“魯兄弟,仇某這條性命是你們救下的,總要還你們一條命的。”

    林黛兒若有所思,卻不言語。

    ……

    ……

    總督府衙門。

    楚歡等人酒足飯飽,碗筷都被下人們收拾下去,依然不見喬明堂出現,反倒是下人們奉上了雨前龍井茶,茶香彌漫,讓眾人品嘗。

    眾人滿腹狐疑,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喬明堂要做什麼。

    時間流逝,隱隱到了三更天,眾人也不說話,屋內屋外都是一片寂靜,氣氛好不詭異。

    李宗全性子頗有些急躁,終是忍不住向衛天青問道︰“統制大人,咱們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衛天青杯中的茶水已經換了三次,他端杯飲茶,知道喬明堂如此安排,必有緣故,雖然狐疑,卻鎮定自若,瞥了李宗全一眼,平靜道︰“有吃有喝,等上一年,你也老老實實地等著。”

    李宗全無奈,拔出刀來擦拭,往楚歡那邊看了一眼,只見楚歡靠在桌子上,神情淡定,雙眼閉著,倒似乎是睡著了一般。

    李宗全心中冷笑,將到狠狠插入刀鞘之中,“嗆”的一聲響,幾人看向她,卻都不說話,楚歡卻似乎什麼也沒有听到,閉目養神,睫毛都沒有動一下。

    又過了片刻,卻見到有人又安排飯菜進來,李宗全忍不住道︰“咱們不餓!”

    那家僕笑道︰“這是給郭郎將和喬郎將安排的。”

    衛天青眉頭一展,問道︰“他們回來了?”

    便在此時,門外響起腳步聲,隨即便見到郭陽和喬殷頗有些狼狽的進來,甲冑上還帶著雨跡,身後跟著兩名衛將。

    衛天青立時起身,屋內眾人也都起身來,本來雙眸緊閉的楚歡在這一瞬間也站起身來,郭陽帶頭走到衛天青面前,拱手道︰“統制大人,卑職領罪!”

    “情況如何?”衛天青忙問︰“可追上亂黨?”

    郭陽與喬殷對視一眼,才嘆道︰“大人,卑職無能,只抓到了一個死人。”

    其實衛天青心中早就有此預感,亂黨能夠處心積慮劫法場,自然想好了退路,若是真的能抓到,那還真是見鬼了。

    他示意幾人坐下,才問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郭陽道︰“卑職帶人從北城門追趕,出城十多里,就看到地上的馬蹄分三路逃竄,卑職只能兵分三路,自領兵向正北方向繼續追。”

    衛天青微微頷首,道︰“他們的目的,就是讓你們分兵。”

    “卑職一路往北,追出不過十多里地,他們又是分三路逃竄,卑職……卑職只能繼續分兵,帶人向西邊追過去,追了不到十里地,就看到兩名亂黨逃竄,他們見到我們追上,又分成兩路,卑職當時只想抓住一個活口,所以再不分兵,只盯著一個人追上去,射了一箭將那人射下馬,追上之時,那人卻已經咬舌自盡……等我們回城集合之時,其他各路都沒有追上亂黨,只拿到了那一具尸首……!”說到這里,滿臉愧疚,又起身來,躬身道︰“大人,卑職辦事不力,還請大人降罪!”

    衛天青搖頭道︰“不怪你們,這幫人詭計多端……!”指著桌上飯菜道︰“先用飯吧。”

    郭陽四人這才上桌吃飯。

    衛天青看向楚歡,問道︰“楚衛將,你覺著這幫人會不會逃離西山道?”

    李宗全見衛天青詢問楚歡,顯然是對楚歡十分器重,他跟了衛天青許多年,也不曾得此厚待,心中對楚歡更是怨念極深。

    說到底,李宗全還是將楚歡當成了自己的攔路石。

    禁衛軍四大郎將,喬殷、潘阜和郭陽都是正當壯年,若無意外或者調動,這三人在郎將的位置上還要呆上許久,只有費郎將年紀大了些,近些年身上老傷時有發作,說不準這郎將之位就要空出來,若不是楚歡出現,以李宗全在禁衛軍的資歷,十有八九是要擔任郎將的。

    但是楚歡出現,得到衛天青器重,甚至在短短十日之內就官至衛將,與熬了許多年的李宗全平起平坐,這自然是讓李宗全怨恨不已,視楚歡為眼中釘肉中刺。

    若是他知道楚歡不久之後便要進京,只怕就不會為郎將的位置而擔憂,但是以他的性格,必定還會嫉恨楚歡得齊王賞識。

    楚歡已經道︰“統制大人,雖然今日亂黨大鬧刑場,但是他們並沒有得手。救出一人,但又被咱們抓住了一人,他們既然敢冒大險劫法場,那就證明被囚之人對他們很重要,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短時間內或許會擔心官府追查銷聲匿跡,但是應該不會離開西山道,或許等事情平靜下去,還會生出其他的法子來救人。”

    “那是自尋死路。”衛天青冷笑道。

    “本就是亡命之徒,自尋死路。”衛天青話聲剛落,門外一個清朗的聲音接下話茬,隨即眾人便看到一身便服的喬明堂背負雙手走了進來。

    眾人齊齊行禮,喬明堂已經含笑道︰“諸位可吃飽喝足?”

    衛天青上前兩步,拱手道︰“大人,不知將我等召集至此,有何吩咐?”

    喬明堂微笑道︰“這是奉了徐大學士的吩咐,要精銳,不要草包!”

    眾人都是一怔。

    喬明堂神情肅然起來,緩緩道︰“你們都是我禁衛軍中的精銳,除了你們之外,本官在禁衛軍中,已經挑選了兩百名以一敵十的精銳兵士,此番本官要讓你們做一件大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zabico 發表於 2012-9-29 22:38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八五章 結義

    楚歡早就知道,喬明堂一下子召集這麼多禁衛軍精銳在此,必有大事,而且還十分隱秘。

    眾人听聞有大事要做,頓時都肅然。

    喬明堂回頭看了大門一眼,笑道︰“林大人!”

    門外緩緩走進一人來,那人大腹便便,一身錦衣,頭戴寬帽,長著八字須,下顎還有一綹黑須,笑眯眯地走進來。

    眾將面面相覷。

    乍一看去,此人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渾身銅臭的商賈,實在鬧不明白喬明堂為何讓一個商賈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但是頭腦清醒之人明明听到喬明堂稱此人為“林大人”,難道這名商賈還是朝廷官員?

    反倒是楚歡卻感覺此人走路的姿勢有些熟悉,眼楮情不自禁地往這人的雙手看去,卻見此人雙手縮在袖中,並沒有露出來。

    他依稀感覺此人與法場上那名戴著銅絲手套的高手走路姿勢有些相似,個頭似乎也差不多,只是此人的小腹凸起,臉上白淨,看上去倒真是位養尊處優的富賈,想來不會是同一個人。

    這人進來之後,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笑眯眯地拱手道︰“你們是喬總督手下的愛將,是我大秦帝國的忠誠精銳,能與諸位共進退,本官三生有幸。”

    眾將聞言,這才知道此人竟果真是朝廷官員,衛天青對雲山府的大小官員甚為熟悉,卻想不起來見過這人。

    喬明堂已經道︰“這位是京里來的林大人,從現在開始,你們俱都歸林大人統管,林大人的命令就是本官的命令,若有違背,但由林大人發落。”

    這位林大人笑眯眯地道︰“諸位都是軍人,知道軍法無情,本官相信,你們中間不會有任何一人違背軍令,本官也相信,絕不會因為違背軍令的狀況而讓本官為難。”

    這位林大人說話帶著笑,聲音听起來也很溫和,但是大家听在耳中,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

    ……

    黎明時分,于河上行了一夜的兩艘烏篷船在一處很僻靜的岸邊靠了岸,林黛兒率先跳下了船,魯天佑等人也都從船頭跳上岸,每艘船只留下了兩名漁夫打扮的同伴,等到眾人都下了船後,兩艘船並不停留,撐著竹竿繼續往前行。

    眾人聚在岸邊,林黛兒向幾名突圍出來的囚犯拱手道︰“幾位,離雲山府已經很遠了,官兵一時半會也不會查到這里,有聚終有散,也不耽擱各位的行程,咱們就此別過。”

    幾名囚犯都是紛紛拱手道︰“這次得虧姑娘搭救,我等無以為報,日後若有機會,必當報答!”

    林黛兒微笑道︰“都是血性義士,份數一家,何分彼此。”

    幾名囚犯也都是痛快人,拱手謝過,先後離開,只有刀客仇如血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等到幾名囚犯走後,這才上前兩步,拱手笑道︰“姑娘,我這條性命是你所救,若是不能還你一條性命,無顏離開。”

    林黛兒微蹙眉頭。

    魯天佑卻已經笑道︰“仇三爺,你太客氣了。”

    仇如血搖頭肅然道︰“魯兄弟,仇某並非說笑。這次劫法場,咱們雖然脫身,卻並不能說成功。你們還有同伴被抓,我想你們遲早還要再去相救,仇某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是願意助一臂之力,就算因此喪命,也不過是還了你們一條性命而已。”

    林黛兒柳眉微緊,想著什麼,魯天佑轉過身來,看了林黛兒一眼,微一沉吟,才道︰“三爺,我們已經是官府通緝的要犯,跟我們走在一起,只怕會連累你。”

    仇如血哈哈笑道︰“你們瞧我仇如血可是貪生怕死之人?”又道︰“兩位若是答應,仇如血日後便跟著你們,換了你們的恩情再另謀他路,若是兩位不答應,仇某也無話可說,兩位瞧不上,仇某也不會厚著臉皮留下來。”

    林黛兒道︰“三爺誤會了,我們覺悟瞧不上的意思。”

    仇如血痛快道︰“好,那你是答應讓仇某留下?”

    魯天佑笑道︰“三爺有心相助我們,那是我們的榮幸,又豈會推辭?”

    “魯兄弟,這三爺叫著別扭。”仇如血笑道︰“若不嫌棄,咱們兄弟稱呼如何?我瞧著比你大上不少,叫你魯兄弟,你若不嫌棄,叫我一聲大哥如何?”

    這仇如血說話干脆利落,倒也是極其爽快的性子。

    魯天佑想了想,道︰“仇大哥,你都這樣說,小弟又怎會拒絕?小弟倒是有個主意,卻不知能否高攀?”

    “魯兄弟請講?”

    “仇大哥,小弟與你一見如故,頗有相見恨晚之感。”魯天佑肅然道︰“若是仇大哥願意,咱們就在這里結為兄弟如何?”

    仇如血一怔,隨即問道︰“魯兄弟,仇某可是刀客,手上沾了太多血,你願意和我結為兄弟?”

    “求之不得!”魯天佑正色道︰“小弟自問手上的血也不比仇大哥少。”

    “好。”仇如血大笑道︰“魯兄弟痛快,既然這樣,你我就在這河邊,對天立誓,結為兄弟。”

    林黛兒心中只覺得魯天佑太過輕信他人,這仇如血雖然得聞其名,但是對此人的底細實在不清楚,怎能如此輕率與這人結成兄弟?

    她忍不住道︰“天佑哥……!”

    還沒說完,魯天佑已經抬手道︰“黛兒,不必多說。仇大哥性情中人,能與仇大哥結拜成兄弟,那是求之不得的幸事。”

    他與仇如血攜手走到河邊,當下立桿為香,天地為證,結拜為異姓兄弟。

    林黛兒見魯天佑如此,心中雖然有些擔憂,但終究沒有說什麼,江湖男兒,血性義氣,一見如故者不在少數,意氣相投者,結拜為異姓兄弟更是常有的時間,如果此時自己顯出阻止之意,魯天佑固然不滿,仇如血自然也會很是不滿。

    她雖然對仇如血的底細並不清楚,但是仇如血畢竟是刀客中的佼佼者,在江湖上也是有身份地位之人,自己若是得罪了他,自然沒什麼好處。

    魯天佑和仇如血結拜之後,倒是顯得惺惺相惜,此時黎明曙光初現,眾人也不再耽擱,折而往北行,此時連上林黛兒在內,尚有八人。

    到得一處鎮子外,林黛兒讓兩人進鎮子買了衣裳,更是租了兩輛馬車,中午時分,馬車回來,眾人都換了普通的衣裳,分乘兩輛馬車折而東,一路上並不耽擱,林黛兒自然是與魯天佑同乘一車,仇如血則是坐在另一輛馬車之中。

    車行轔轔,魯天佑見林黛兒神情似乎有些凝重,不由輕聲問道︰“黛兒,你好像有心事?還在為二叔和五哥擔心?”

    林黛兒沉默一陣,才幽幽嘆道︰“你說得對,咱們現在回去,也救不了他們,只能從長計議了。”

    魯天佑道︰“這一次大動干戈,回去之後,還是要與道門解釋清楚,所有責任,都由我來承擔。不過道門神神秘秘,我們一直也沒見過道門天公,此番我想讓侯幕信帶我去見天公,請他出動天門道的勢力,一同相救二叔和五哥。”

    林黛兒搖頭道︰“天公只怕不會見你。當初也只有父親見過天公,拜了道門,父親離世後,咱們只見道使,不見天公,連二叔也不曾見過,他們又怎會輕易見你?而且我幾次三番要求侯幕信帶我去見天公,但是沒有一次成功,也正是因為侯幕信拖三拖四,我才一怒之下給他下了毒……!”

    魯天佑無奈搖頭,隨即肅然道︰“但是這次卻必須要見到天公。咱們歃血會遭此大難,正如你所言,道門豈能坐視不管?無論如何,我也要與他見上一面,否則連真人都見不著,歃血會與天門道又何談是一家?”

    林黛兒沉吟片刻,才道︰“咱們回去之後,想想法子就是。”

    魯天佑點了點頭,問道︰“大伙兒都還好吧?”

    “不好。”林黛兒苦笑道︰“天佑哥,有件事兒,我還沒有告訴你。”

    “什麼?”

    “黑水山已經被官府圍剿,咱們已經不能回去了。”

    魯天佑勃然變色,吃驚道︰“被圍剿?那……那大伙兒怎樣?山里藏匿的兵器可被他們發現?”

    “我們事先得到了密信,所以在官兵趕到之前,已經將武器和人手都轉移。”林黛兒道︰“不過有一批物資來不及轉移,還是落到了官府手中,通州如今正在調查此事。”

    魯天佑若所有所思,沉默許久,才問道︰“現如今大伙兒在哪里?”

    林黛兒輕聲道︰“還在通州,只不過官府肯定是找不到的。”

    魯天佑松了口氣,道︰“那就好。”

    林黛兒紅唇微動,欲言又止。

    魯天佑瞧見,問道︰“黛兒,你擔心什麼?”

    林黛兒想了想,才輕聲問道︰“天佑哥,你……當真相信那個刀客?”

    “仇大哥?”魯天佑一怔,隨即笑道︰“黛兒,你不知道,法場之上,仇大哥就在我旁邊,他可是條硬漢子,視死如歸,這樣的英雄豪杰,怎能錯過?他留下來,那也是為了報恩,此人重情重義,知恩圖報,與他結為兄弟,實乃人生幸事啊。”頓了頓,微微湊近,低聲道︰“而且咱們歃血會也要發展壯大才成,與仇大哥結義為兄弟,他日後必會全力助我們。你要知道,仇如血的名號在江湖上可是一面招牌,交友甚廣,人脈眾多,有他幫忙,咱們歃血會必定會逐步壯大,而且定能為義父報仇!”

    林黛兒勉強一笑,但眉宇間還是帶有憂慮。
zabico 發表於 2012-9-29 22:41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八六章 町谷石場

    通州是西山道最窮的州,而陳縣則是通州最窮的縣,這里多有高山深谷,不適宜種植糧食,甚至河流也不甚多,遇到旱年,難以找到水源抗旱,所以陳縣的百姓們一到荒年,要麼落草為寇打家劫舍,要麼就是流落他鄉。

    這兩年賦稅增加,陳縣本就不多的種地也已經荒蕪,人口大量流失,通州知州趙廣慶深明一點,要讓百姓不動亂,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們吃上飯,只要吃上飯,百姓們的動亂源頭就會平息,畢竟大部分人不會手里端著飯碗還要去搏命生事。

    這兩年通州遭災,再加上賦稅劇增,真要讓百姓吃上飯,那也不是容易的事,他思來想去,倒是在幾年前想出了一個盡可能解決吃飯問題的法子,便是采石工程。

    陳縣山多,雖然並無豐富礦藏,但是石頭本身就是一種資源,所以趙廣慶上折子請旨,懇請朝廷允許開采石礦,如此一來,就給了許多百姓吃飯的活計。

    朝廷缺的是銀子,趙廣慶在折子中倒也奏明,石礦開采,不但能夠解決一部分百姓吃飯的問題,而且能夠給朝廷增加收入。

    朝廷听說有銀子進項,自然不會有太大的異議,所以這道建議幾年前就開始被采納,朝廷甚至專門派人到了通州,設立了石礦署,全權打理采石的事項,陳縣不少百姓也就因此能夠吃上一口飯。

    石料不愁銷路,興建府邸,修築牆垛,鋪路建橋,沒有任何一項離得開石頭,陳縣大大小小有好幾十處采石場,開采出來的石頭銷售之後,財政全都由石礦署打理,地方官府並不能插手,但是畢竟在通州地面,沒有知州衙門的支持,石礦署自然在這個地方也玩不轉,人工物資等等,都是有地方衙門來打理,財權和開采權分開,石礦署和地方官府相依相存。

    采石的工人,歸屬官府雇佣,雖然說是有工錢,但是官府東扣西扣,工人們最後拿到的工錢少的可憐,不過官府知道采石可是力氣活兒,所以倒不會在食物上怠慢,采石工的口糧倒也能夠讓大家吃飽,所以雖然得不到什麼工錢,可是因為能填飽肚子,采石工也成了許多百姓夢寐以求的活計,甚至有不少人為了成為采石工,通過關系求情。

    町谷石場便是陳縣諸多石場中的一個,地處陳縣南邊町山之下,町山並不是大山,形似馬蹄,中間的凹處形成一處山谷,這里重岩疊嶂,峰巒蒼翠,山嶺不高卻起伏有致,山上多有樹木,山谷之中卻是棚寨,那是采石工們平日里生活之地。

    町谷石場開采不多久,只山腳下的一小塊被開采出來,山坡下堆積著開采出來的石材,碼的整整齊齊,尚有山上的木材也是做成木梁擺好。

    林黛兒一行人入了通州之後,一路上低調無比,在通州繞了七彎八拐,繞了圈子,最後終于到達了町谷石場。

    林黛兒心中對仇如血頗有些懷疑,但是路途之中,偶爾不動聲色地試探一番,發現仇如血倒也是一個痛快義氣之人,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漸漸放下心來。

    畢竟這仇如血也是差點被砍了腦袋的人,對官府心存怨念,至此一點,大家的情感就接近,而且魯天佑與仇如血都是使刀,兩人在一路之上,倒也少不得談論刀法,越談越投機,當真是惺惺相惜。

    距離町谷石場二十里地的時候,林黛兒便讓人將那兩輛馬車就近沉入了一處湖底,隨即徒步來到了町谷石場,到達町谷石場的時候,天已近黃昏。

    山谷入口處,修了一條長長的木柵欄,正中有一座木制望塔,望塔下便是進入山谷棚寨的入口,入口處幾名身著甲冑的兵士佩刀而立,仇如血遠遠瞧見那些官兵,便皺起眉頭,握緊了刀柄。

    林黛兒道︰“仇大哥,那是自己人。”

    “自家人?”仇如血有些驚訝,什麼時候官府的兵士成了自己人?

    守在門前的兵士也已經瞧見林黛兒等人過來,都警覺起來,拔出大刀,其中一人眼尖,低聲道︰“好像是黛兒姐!”

    “黛兒姐?”旁邊一人仔細抽了抽,隨即顯出喜色︰“魯大哥也回來了。”

    林黛兒看到那幾人迎上來,一路上壓抑的心情終于好了不少,魯天佑已經看出情況,笑著向仇如血道︰“仇大哥,那是咱們自家兄弟裝扮的,不是官兵。”

    仇如血嘖嘖稱奇。

    迎進棚寨,棚寨的人們得到消息,紛紛出來,仇如血見到人群中有老有少,還有女人,更是奇怪,魯天佑看出仇如血的疑惑,解釋道︰“這些都是我們自家的家眷。”

    仇如血微微點頭,只是心里想不通,這里明明是一處石場,這幫人怎可能躲在這里卻不被官府察覺。

    雖然町谷石場地處偏僻,方圓十里之內罕有人家,但是從場面上,顯然是官府建立的一處采石點,難道林黛兒這伙人和官府還有關系不成。

    一名五六歲的小男孩已經跑到林黛兒身邊,奶聲奶氣問道︰“姑姑,二爺爺回來沒有?他答應給我做彈弓打鳥的。”

    林黛兒神情黯然,蹲下去抱著小男孩,柔聲道︰“乖,二爺爺有事情要做,最近回不來,不過他很快就會回來,二爺爺說過的話,一定算話,一定會給你做支彈弓。”

    小男孩興奮點頭道︰“好,我等著二爺爺回來。”

    林黛兒心中傷感,起身來,瞅見一人,問道︰“大伙兒是不是都回來了?”

    “還有幾個人沒有回來。”那人上前來,輕聲道︰“應該會遲一些。”

    林黛兒點點頭,心里卻還是有些擔心,突圍之後,兵分幾路,化整為零,他在人群中看到有些人已經回來,但還是有幾個人未能到達。

    人們都是有些奇怪地盯著仇如血,眼中顯出疑惑之色,但卻沒有敵意。

    這是林黛兒和魯天佑帶回來的人,大家自然是十分信任的。

    魯天佑已經向眾人解釋道︰“這位是我的結拜義兄,是自己人,馮子,你先給仇大哥安排住的地方。”

    有人答應一聲,當即安排。

    仇如血跟著眾人到了棚寨,山谷之中,臨時搭建了一些房舍,這里連上老幼,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人,仇如血看到此景,對林黛兒等人的來歷更是好奇。

    陳縣的石場眾多,大石場的采石工達千人之眾,小石場通常也有兩三百人,這里不到兩百人,倒也不是很奇怪。

    安頓好仇如血,魯天佑洗了個澡,這才來到林黛兒的屋外,進門之後,發現林黛兒已經換上了一身衣裳,秀發濕跡未干,顯然也是剛剛洗過澡,靠近過去之時,能夠清晰地聞到林黛兒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味道。

    林黛兒看向魯天佑,見魯天佑盯著自己看,粉腮微紅,道︰“天佑哥,你……你瞧什麼?”

    魯天佑在旁邊椅子上坐下,道︰“黛兒,你……你好美……!”

    林黛兒更是覺著臉上一熱,低下螓首,咬著貝齒,不敢說話。

    魯天佑見得林黛兒嬌艷欲滴模樣,輕步走過來,情不自禁,一只手輕輕搭上林黛兒的肩膀,林黛兒嬌軀一顫,似乎有些不適應,卻沒有閃躲,只是輕聲道︰“天佑哥,天……天很晚了,你……你身上還有傷,先去歇著吧。”

    魯天佑輕嘆道︰“黛兒,在獄中之時,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你可知道,那幫走狗對我嚴刑逼供,我幾次都是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你,我便覺得什麼都不在乎了。我能活到今天,是因為心里一直念著你,想著終有一天能再見到你。”

    林黛兒臉上發燙,她雖然形勢果敢,但是在兒女情長上還是顯得十分的羞澀,她雖然和魯天佑青梅竹馬,但是也不曾听過魯天佑如此直白,心兒跳得厲害,輕聲道︰“天佑哥,你……!”卻不知該說什麼。

    魯天佑柔聲道︰“黛兒,等咱們報了大仇,咱們就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生活,我答應義父,要好好照顧你,你說好不好?”

    夜影孤燈,黯淡的燈光照在林黛兒的俏臉上,白淨的肌膚緋紅一片,她平日里英姿颯爽,雷厲風行,大有女中丈夫的豪氣,但是此刻卻恢復了小女兒家的嬌羞之態。

    魯天佑見到燈下佳人,嬌美不可方物,林黛兒雖然飽經風霜,但是肌膚卻依然嬌嫩白皙,而且自有一股颯爽之中的嫵媚風情,她天鵝般的頸項露出一截子,白的耀眼,沐浴過後的秀發用一根木簪子很自然地挽起,嫵媚之中帶著幾分慵懶風情,當真是秀色可餐的艷美佳人,如同一個熟透了的誘人蜜.桃兒,看著林黛兒嬌羞模樣,魯天佑喉結禁不住動了動,情之所至,竟是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林黛兒圓潤滑膩的下巴,看著林黛兒美眸微閉,不由緩緩湊過去,想要親那紅潤散發著芳香的櫻唇。

    尚未湊近,林黛兒猛地睜開眼楮,將魯天佑推開,魯天佑退後兩步,有些錯愕,林黛兒已經起身退後兩步,與魯天佑拉開距離,兩只手兒絞在一起,輕聲道︰“天佑哥,我們……我們還不能。你知道我立過誓言的,等到大仇得報之日,黛兒……黛兒的一切都是你的,但是……但是在這之前,你我要以禮相守……!”

    魯天佑微皺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來,溫和笑道︰“黛兒,是我不好,我……我犯糊涂了。你……你可莫要生氣!”

    林黛兒嫣然一笑,搖搖頭。

    魯天佑有些尷尬,咳嗽一聲,問道︰“是了,你們怎麼到了這個地方?是……道門的安排?”

    林黛兒點點頭,道︰“官兵圍剿,是侯幕信傳來的消息,侯幕信得到道門的指示,帶我們來到了這里……!”

    魯天佑肅然道︰“是了,我正要找他。他現在在哪里?我要他帶咱們去見天公。”
zabico 發表於 2012-9-29 22:49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八七章 小人之心

    魯天佑見到侯幕信的時候,還真是有些吃驚,侯幕信被五花大綁關在一間屋子內,門外甚至派了一人把守。

    見到林黛兒和魯天佑一起過來,被綁在椅子上的侯幕信立時怒道︰“林黛兒,你們……你們這是要造反。你們立誓要拜老君,入了我道門,卻如此對待道使,你們……你們還不放了我。”

    魯天佑微皺眉頭,看了林黛兒一眼,嘆了口氣,拱手道︰“侯兄,實在對不住,我正是來向你告罪。”上前要解開繩子,林黛兒已經阻止道︰“天佑哥,等一等!”

    魯天佑回頭看了一眼,見林黛兒神情嚴肅,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有解繩子。

    侯幕信憤然道︰“林黛兒,你到底想干什麼?你是將我當成敵人嗎?”他掙扎了兩下,但是綁著他的是牛筋繩子,能夠伸縮,氣急敗壞道︰“魯天佑,你給我解開繩子,你們這般做,我一定要告訴天公……!”

    魯天佑笑道︰“侯兄哪里話,咱們是一家人,何時將你當做敵人?黛兒性情沖動,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歃血會既然入了道門,自然遵從道門的號令,這一次黛兒做錯了事,原因也都在我,侯兄若是要怪,怪我就是。”也沒有解繩子的意思,繼續道︰“侯兄,如此大錯,我魯天佑一力承擔,我現在給你解開繩子,回頭不知侯兄能否幫魯某一個忙。”

    侯幕信見魯天佑的態度還算恭敬,火氣微微消了一點,問道︰“什麼忙?”

    “這一次黛兒擅自行動,犯了大錯,想必天公一定十分震怒……!”

    魯天佑話沒說完,侯幕信已經怒道︰“那還消說?魯天佑,林黛兒不遵道門之令,擅自行動,那倒也罷了,可是她對本道使如此無禮,那還了得?我是天公指定的道使,前來幫助你們,你們對我不恭敬倒也罷了,卻還要對我用藥,將我綁在這里,天公若是知道,豈能輕饒?”

    林黛兒柳眉豎起,手中已經多了一支匕首,上前來,指著侯幕信道︰“姓侯的,你自從到我歃血會以來,我歃血會上下可曾虧待你?好吃好喝供著,將你當爺爺一樣伺候著,會里的大小事情,凡事你都要插一手,作威作福,姑奶奶早就瞧你不順眼,若不是因為道門的緣故,姑奶奶早就一刀宰了你。”

    侯幕信見林黛兒如此,還真是有些害怕,緊張道︰“林……黛兒,你……你可不要亂來,你要是殺了我,你……你可要掂量掂量後果。這石場可是我帶你們過來的,若不是我,你們……你們早就被官府一網打盡,你可不要恩將仇報!”

    林黛兒怒道︰“沒有我們,你們那些兵器早就被官府所獲,還說什麼恩將仇報,你再叫一聲,姑奶奶就一刀割斷你的脖子。”

    魯天佑咳嗽一聲,林黛兒余怒未消,轉身出門,魯天佑這才笑道︰“侯兄,你跟我們在一起也不是一年兩年,黛兒的性子你該知道才是,她嘴里這樣說,但是你可見她對自家兄弟動過刀子?”

    “她根本就沒將我當自己人。”侯幕信恨恨道。

    魯天佑擺手道︰“侯兄,你也知道,二叔被官府所抓,黛兒心情一直不好,有時候難免過火了些。”

    侯幕信想起來,問道︰“對了,二當家可救出來了?”

    “我來找侯兄,就是為了此事。”魯天佑肅然道︰“侯兄,你也知道,沒有二叔,便沒有咱們歃血會。我們歃血會拜入道門,那是盡心為道門辦事,可是二叔被抓,歃血會可說是一盤散沙,想要為道門辦事,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想說什麼?”侯幕信倒也不笨,知道魯天佑話里有話。

    魯天佑道︰“我听黛兒說過,她曾讓侯兄幫忙稟明天公,讓天公派人協助我們救出二叔……!”

    侯幕信立刻道︰“並非我不幫忙,而是道門在西山道立足未穩,不可輕舉妄動。魯天佑,你該知道,若是被官府知道咱們道門在西山道活動,必定會對我們嚴加搜找,雖說道門弟子神通廣大,不會被官府所抓,但是想要在西山道發展門人勢力,那將會舉步維艱。天公為大局著想,那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天宮的良苦用心,魯某明白。”魯天佑正色道︰“其實魯某是想拜見天公,一來是向天公告罪,二來也是想請教天公,看看有沒有一個一舉兩得的法子,既能救出二叔,又能不著痕跡。天公神通廣大,道法無邊,想來定有法子!”

    侯幕信道︰“你想見天公?”

    魯天佑點點頭。

    侯幕信搖頭道︰“不行!”

    “為何?”

    “天公正在修煉無上道法,老君降世,附于天公之肉身,天公要修法保護老君元神,這個時候不會接見任何人。”侯幕信斬釘截鐵道︰“你要見天公,萬萬不行!”

    魯天佑皺眉道︰“天公見不得,那道門的護法能否相見?”

    侯幕信皺眉道︰“魯天佑,你該知道規矩,我身為道使,負責道門與歃血會的聯絡,凡事由我居中,難道你忘了?”

    魯天佑正色道︰“侯兄,二叔被抓,歃血會一片散沙,難道你想看著歃血會就這般下去?歃血會何去何從,我總要與道門好好商量一番。”他雙眸變得犀利起來︰“道門總不至于只需要一群采石工吧?”

    侯幕信猶豫了一下,終于道︰“二當家雖然不在,但是你還在。”壓低聲音道︰“魯兄,二當家被抓,你大可成為歃血會的首領?”

    魯天佑皺起眉頭,沉吟片刻,終于道︰“就如你所說,我魯天佑日後率領歃血會,作為首領,也該有資格與道門的人見一見。總不至于我歃血會出生入死,到最後都不知道是為誰賣命?”

    “話可不能這樣說。”侯幕信立刻道︰“你們歃血會入我道門,歃血會的仇就是我道門的仇,你們為道門辦事,道門壯大,對你們當然也大有好處。”

    魯天佑皺眉道︰“侯兄是不願意幫這個忙?”

    “不是我不幫忙,我已經說過,天公修道,不能見你。”

    “那護法呢?”

    “這個……!”侯幕信猶豫了一下,道︰“我不能做主,回頭我去稟報,至若見不見你,那就看上面的意思了。”

    魯天佑露出一絲笑意,點頭道︰“那好,我就等著侯兄的好消息。”他也不多說,起身來,便要離開,侯幕信忙道︰“給我鬆綁啊,快解開繩子。”

    魯天佑回頭道︰“黛兒綁你,我去尋她,讓她來給你松綁。”

    侯幕信又氣又急,魯天佑卻已經出門而去。

    “奶奶的。”侯幕信罵了一句,低聲道︰“敢這樣對我,你們一定會後悔。”

    忽听得被帶上的門被輕輕推開,侯幕信還以為是林黛兒過來松綁,抬頭去看,卻見到一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低聲向侯幕信問道︰“道使,你怎麼被綁起來了?”

    那人拎著籃子進來,賊眉鼠眼,長著八字須,侯幕信見到那人,顯出喜色,“秦羽,是你?”

    這賊眉鼠眼的家伙正是侯幕信在歃血會的親信秦羽。

    侯幕信身為道使,在歃血會還是很有地位的,這秦羽最早被派到侯幕信身邊,說是照顧,實際上是歃血會放在侯幕信身邊的眼線,負責監視侯幕信。

    只是這秦羽跟在侯幕信身邊,听侯幕信時常說起道門的神奇,更听說進入道門的真正弟子一旦立下大功,便可以得到天公傳授長生之法,所以反倒是跟侯幕信越走越近,至若監視侯幕信的職責早已經不放在心上,卻成了侯幕信的心腹。

    只是這種關系,兩人掩飾的很好,並無人發現。

    秦羽將籃子放下,回頭關上門,這才走進過來,笑眯眯道︰“道使,听他們說你被關在這里,我給你拿了些吃的過來。”

    侯幕信嘆道︰“秦羽,還是你對道門最為忠誠,道門絕不會虧待你。”

    秦羽低聲道︰“道使,林黛兒將你捆起來,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眼里還有沒有道門。”

    “誰說不是。”侯幕信恨恨道︰“臭娘們,老子總有一天讓他好看。”

    秦羽往大門瞅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道使,你就甘心這樣被他們綁著?林黛兒幾次三番與你為難,不听道門號令,我只擔心她是想要以你為人質,道門一旦震怒,以你要挾道門啊。”

    侯幕信一震,道︰“她……她當真是這樣想的?”

    秦羽冷笑道︰“道使,你不是不知道,林黛兒雖然是個女人,但是心腸毒著呢,最毒婦人心,便是說她這種女人。”

    侯幕信臉色沉下來,道︰“你先給我解開繩子。”

    秦羽湊近低聲道︰“給道使解開繩子,那是輕而易舉,但是解開繩子之後呢?道使,她若是知道你被解開繩子,懲罰我倒無所謂,就只怕她還要將你綁起來。”

    “那你說怎麼辦?”

    “道使,此地不宜久留。”秦羽咬牙道︰“她既然敢綁你,就未必不敢得寸進尺。”

    “已經得寸進尺了,那臭娘們還給老子下了藥。”侯幕信咬牙切齒道。

    “啊?”秦羽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低聲道︰“她……她還敢給道使用藥?”

    “誰說不是。”侯幕信冷著臉道︰“老子絕不放過她。”

    秦羽想了想,道︰“道使,看來事情已經很嚴重,她給你下藥,那可是真的要與道門作對了。”低聲道︰“道使,要不……咱們離開這里,去稟明道門,讓道門派人重重懲處這個女人。”

    侯幕信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可是……可是他們守得嚴,咱們怎能脫身?”

    秦羽笑道︰“道使放心,我已經尋到了一條路,可以離開。”指了指門外,低聲道︰“外面的家伙,我來解決就是。”

    侯幕信大喜道︰“秦羽,那咱們今夜就離開。”

    秦羽卻忽然猶豫起來。

    侯幕信已經道︰“你救了本道使,本道使又怎能虧待你?你跟著我走,我舉薦你稱我為道門的嫡系子弟,懇請天公收你為弟子。只要天公收下你,必定會傳授你無上道法。”又道︰“林黛兒和魯天佑大逆不道,天公懲處他們之後,我便向天公奏言,讓你成為歃血會的首領,為我道門辦事。”

    秦羽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秦羽多謝道使提拔之恩,道使如此恩德,秦羽雖萬死不能報。”正要去解繩子,侯幕信忽然想到什麼,忙道︰“且慢!”

    秦羽一怔,忙問道︰“道使,怎麼了?”

    “解藥。”侯幕信沮喪道︰“那臭娘們給老子下了藥,沒有解藥可不成。”

    秦羽皺眉道︰“道使可知道下的什麼毒藥?”

    “我也不知道。”侯幕信道︰“是紫色的藥丸,還有一股餿味。”

    秦羽皺眉道︰“那是紫菱糕,每天至少服一顆解藥,連服二十天才能完全解毒。”

    “是是是。”侯幕信連連點頭︰“我每日都要服一顆解藥。”又問︰“你可有解藥?”

    秦羽搖搖頭,沉吟片刻,低聲問道︰“道使,你說……天公當真會傳我無上道法?還會將歃血會交給我來統管?”

    侯幕信肅然道︰“秦羽,難道你還不相信我?我可是天公的親傳弟子,已經初學道法門徑,你這次如果救了我,那可是立下了大大的功勞,也證明你對道門確實忠誠。天公最喜歡你這樣的人才,又怎能不收為弟子?”

    秦羽一咬牙,道︰“道使,你就再忍一忍,等我找機會拿到解藥,咱們再離開。”

    侯幕信喜道︰“好,要快。”
zabico 發表於 2012-9-29 22:54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八八章 體術

    今夜有月,月下有車,一輛馬車在月下轔轔而行,馬車後面,跟著兩騎,騎者穿著普通的粗布衣裳,那是任何富貴人家都有的隨從。

    被喬明堂授予統管之權的林大人此時就坐在車內,在他的對面,卻正坐著楚歡。

    喬明堂將指揮權授予了這位林大人,林大人訓話之後,甚至讓眾將好好休息了兩三個時辰,從雲山府城出發的時候,還是青天白日。

    這一次出動的人手並不多,不過兩百來人,但是盡選精銳,禁衛軍中凶悍的將士,大都參與了這次行動。

    這是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位林大人指揮的這次行動究竟是要做什麼。

    兩百人,甚至分成了七八批人,第一波便是由這位林大人率領,他一副商賈裝扮,只選了四人跟在身側,楚歡便是其中之一,而且這四人俱都打扮著僕從的模樣,跟隨在林大人身邊,一人成了車夫,兩人騎馬跟隨,也不知是否巧合,楚歡卻是得到林大人的指示,一同坐在車廂之內。

    雖然分成八批人,但是事先林大人卻已經與眾將做了詳細的規劃,乍一看去兩百人分散開來,但是這位林大人卻約定了訊號,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能將這一群人全部聚集起來,而且分散開來的其他幾撥人,互相之間沒有聯絡訊號,所有的人只與林大人有信號聯絡。

    另外七撥人,都有林大人指點的帶隊將領,聯絡的訊號也只有各隊領隊知曉。

    除了林大人,誰也不知道這次究竟要進行什麼樣的行動,楚歡甚至不知道其他幾路人馬都打扮成什麼樣子。

    但是他隱隱感覺到,這一次行動,恐怕與林黛兒那伙人脫不了干系。

    只是林大人不說,楚歡自然也不會問,而且他也明白,這種隱秘的行動,自己也不該問,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這位林大人一路行來,悠閑自得,還真如一位游山玩水的商人一樣,此時靠坐在車廂內,閉著眼楮,倒似乎已經睡著。

    林大人的雙手已經從袖中拿出來,楚歡自然看到了他的手,他本以為此人不會是在刑場見到的那人,但是眼前的一雙手,卻也是戴著銅絲手套。

    楚歡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

    在刑場上驚鴻一瞥,給楚歡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古怪的手套,這人雖然也戴著手套,但是外形看起來卻是相差極大,很難看出來會是同一個人。

    楚歡甚至覺得這銅絲手套是否是某種特殊的武器,並非只有一個人使用。

    如果刑場上見到的真是這位林大人,那麼形貌發生如此巨大地改變,就只能是易容術了。

    易容術楚歡自然是听說過,他在前世的時候,就從許多媒體途徑知道易容術的存在,那些易容術神乎其技,楚歡雖然覺得未必沒有可能,但是卻也將信將疑,並不相信一個人真的能通過易容術改變成另外一個人。

    眼前這位林大人,如果真的是易容術,那麼便是楚歡頭一遭見到易容術的存在,而且這樣判若兩人的易容術當真是讓楚歡嘆為觀止。

    “看來你對這雙手很感興趣。”楚歡正看著這雙古怪的手出神,閉著雙目的林大人忽然開口說道。

    他雖然說話,但是雙目卻沒有睜開。

    楚歡一怔,道︰“卑職失禮!”

    林大人眼楮睜開一條縫,看著楚歡,笑道︰“知道我為何要戴著銅絲手套?”

    楚歡一愣,他倒是看出這手套似乎是銅絲所制,但不敢確定,此時听他自己這般說,才確定還真是銅絲所制,想了一下,才道︰“或許是大人所用的武器。”

    林大人哈哈笑道︰“你倒是頗有想法。只可惜這天底下真正的武器,非銅非鐵,而是皮肉。”

    “皮肉?”

    “刀法出神入化,槍法匪夷所思,氣功變幻莫測,那終究比不上皮肉的強悍。”林大人緩緩道︰“世間最強的功夫,說到底,還是體術!”

    “體術?”楚歡又是一怔。

    林大人抬起一只手,握成拳頭,盯著自己的拳頭道︰“銅皮鐵骨,開山裂石,突破肉體之極限,這便是體術!”

    楚歡聞言,有些吃驚,竟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傳授自己《龍象經》的羅多。

    皮如棉,骨如鋼,氣如虹。

    其中那“骨如鋼”三字,倒是與林大人所言的“銅皮鐵骨”大相徑庭,只不過羅多強調的皮膚要如同棉一樣具有收縮彈性,而林大人似乎對皮膚的要求也是要修煉成銅皮。

    听林大人的意思,對體術十分推崇,但是對刀槍氣功卻頗有些不屑之態。

    羅多不但強調修煉皮肉,而且也強調要練氣,比較全面,林大人的修煉卻似乎有些偏執了,不過此人既然執泥于體術,在體術之上自然有著驚人的能力。

    林大人見楚歡不說話,嘴角泛起笑意,問道︰“你不相信?”

    “卑職不敢。”楚歡道︰“卑職武功低微,對大人所言,敬而不通。”

    林大人哈哈一笑,坐起身子,道︰“這是我的第六副手套。”

    楚歡皺眉,不明其意。

    “三十三年,六副手套!”林大人緩緩道︰“只可惜這副手套已經七年了,卻依然沒有裂開。”

    “裂開?”楚歡有些驚訝,問道︰“大人是說,這副手套,會裂開?”

    他還真是吃驚不小,這銅絲手套雖然說是銅絲,但卻還是有些粗度,銅質本就堅韌,便是用刀子猛力砍,也未必折斷,林大人口口聲聲卻說裂開,不得不讓楚歡吃驚。

    林大人五指伸展看,微笑道︰“體術開山碎石,但是要練成真正的體術極致,便能以皮肉裂開銅質。第一副銅絲手套細弱發絲,我花了三年時間才能輕松裂斷,此後每一副手套的銅絲都會加粗,每裂開一副手套,也就等若體術上升了一個台階。”

    楚歡發自肺腑贊道︰“大人神功,被指欽佩。”

    “這門功夫叫做開碑手。”林大人凝視楚歡道︰“你想不想擁有這樣一雙手?”

    楚歡只覺得這家伙是在開玩笑,你練了三十三年,若是練的順利,也花三十三年練開碑手,到時候已經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兒。

    “大人如此高明的功夫,非普通人所能練。”楚歡從名字上就能听出來,這“體術”練的是皮肉,皮肉必定要經受極痛苦的苦訓,經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他雖然不畏艱苦,可是對于“體術”還是沒有多大的興趣,顯得十分謙虛道︰“卑職愚鈍,練不成這門功夫。”

    林大人嘆道︰“孺子不可教也。”收起手,道︰“無非是覺得辛苦而已。只是你卻不知,練習皮肉,可不僅僅擁有一雙無堅不摧的鐵手,而且隨著體術的修煉,剛中帶柔,千變萬化,豈是凡夫俗子所能領會。”

    “剛中帶柔?”楚歡不解。

    林大人嘿嘿一笑,笑得很古怪,楚歡疑惑間,便見到林大人的腦袋開始轉動,向左扭轉,很快,楚歡臉上就顯出驚駭之色。

    眼前這位林大人的腦袋,竟然不可思議地將腦袋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後腦勺對準了自己,這個情景看在眼里,當真是匪夷所思。

    楚歡也曾在前世看過一些這樣的奇術,那時就覺得驚奇,普通人扭個九十度,就已經感到十分的吃力,扭到一百八十度,普通人絕不可能做到,但是此刻這林大人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將腦袋扭轉了一百八十度,楚歡雖然遇事不驚,但此刻臉上卻還是顯出了訝色。

    “想要做到如此,骨性剛中卻柔,皮膚也要剛中帶柔。”林大人笑著問道︰“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心中或許瞧不上體術,但是體術卻絕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楚歡嘆道︰“卑職不敢。今日見到大人的神功,卑職才明白體術的厲害。”

    “所以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傳授你體術。”林大人笑眯眯道,他此時已經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商人看到了一件寶物,“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大人的意思是?”

    “加入神衣衛。”林大人笑道︰“許多人夢寐以求,我給你這個機會,加入神衣衛,我或許會在體術上指導你……體術玄妙,遠不止于此。”

    楚歡這才明白,這林大人大贊體術之妙,吸引自己好奇,卻是讓自己加入神衣衛。

    正如林大人所說,想要加入神衣衛的,那是大有人在,神衣衛的薪俸可說是帝國軍士中最高的,而且一入神衣衛,便是皇帝陛下手下的嫡系,哪怕是高官要員,那也是禮遇三分,無論是在物質和地位之上,那都是極高的。

    而且神衣衛本就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衙門,有這樣一個恐怖的機構在後撐腰,幾乎沒有幾個人敢得罪神衣衛的人。

    楚歡對神衣衛入選的條件並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曾經也听說過,神衣衛的入選條件十分苛刻,千中選一,無一不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林大人突然開口讓自己加入神衣衛,楚歡卻是一怔,半晌才道︰“大人難道是……神衣衛的人?”

    林大人也不回答,只是道︰“神衣衛十二大百戶,恐怕已經有一個位置已經空出來了,你若加入神衣衛,有我保薦,或許能填補空缺。”

    “大人為何如此垂愛?”

    “只要是人才,我都很欣賞。”林大人重新靠在車廂上,盯著楚歡︰“你可答應?”

    楚歡想了想,搖頭道︰“卑職已經得到齊王之令,或需要為齊王殿下效力了。”

    “齊王那邊,不是問題。”林大人淡淡道︰“只要你答應,齊王一定會放人。”

    楚歡道︰“只是卑職答應齊王,只要他願意用卑職,卑職便會為他效命。”

    林大人也不多言,只是搖頭嘆道︰“大好機會,你卻不要……若不是馮午馬和李卯兔聯名舉薦,我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楚歡這才明白,敢情林大人要自己加入神衣衛,卻是馮午馬和李卯兔兩大百戶聯名舉薦,想到馮午馬受了傷,回雲山府之後一直未曾見到,不由問道︰“卑職冒昧,不知馮百戶傷勢如何?”

    林大人淡淡道︰“死不了。”閉上眼楮,雙手縮回袖中,再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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