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zabico 發表於 2012-9-15 23:36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六九章 巧舌如簧

    雲山府城,衛所軍指揮使府。

    夜色深沉,龐大的衛所軍指揮使府籠罩在夜幕之下,府內燈火點點,卻是寂靜一片,指揮使府邸前後以及側門都有兵士把守。

    夜晚的寂靜,被一陣馬蹄聲所打破,很快,從長街之上先是顯出一隊騎兵,其後則是跟著數百名持槍佩刀的兵士,這些兵士的衣甲,卻正是禁衛軍的裝束。

    當先一人,身材高大,騎在馬上,威風凜凜,豁然是禁衛軍統制衛天青。

    “包圍府邸,一只蒼蠅也不許飛走。”衛天青神情冷峻,揮手指揮,隊伍分成數隊人馬,各區包圍其他各門,衛天青自帶著幾十名兵士來到正門。

    守在府邸門前的兵士都是吃驚,禁衛軍如此大動干戈,刀甲鮮明來到指揮使府,卻不知所為何因。

    衛天青勒馬停住,看了那門頭上的牌匾一眼,冷冷一笑,一揮手,早有兵士沖上前去,而指揮使府的兵丁也已經拔刀攔在門前,已經有人厲聲道︰“大膽,誰敢擅闖?”

    雙方兵士對峙,衛天青已經抬手揚刀,冷聲道︰“羅世恆勾結亂黨意圖謀反,還不閃開,若再阻攔,便是亂黨一伙!”

    禁衛軍兵士人多勢眾,氣勢洶洶,門前的衛所軍兵士面面相覷,不知真假,衛天青又是厲喝一聲︰“還不退下!”

    兵士不敢再阻攔,左右散開,禁衛軍兵士用力敲門,大門很快打開,里面開門之人張口真要大罵,衛天青卻已經抬起一腳踢過去,將那人踢翻在地,立時有人上前將開門家僕拿下。

    很快,整個指揮使府亂作一團,雞飛狗跳,禁衛軍如狼似虎沖入進去,見人便抓,全都押到正院之中。

    指揮使府少不得一些武師護院,拿著兵器出來想要反抗,衛天青毫不留情下令斬殺,幾顆人頭在地上滾動,便無人敢再反抗,放下了兵器。

    禁衛軍從各門突入,留下人手守住門,其他人則是入府抓人,不到半個時辰,指揮使府男男女女上百口人盡數被押到正院,無一漏網,便是在榻上養傷的羅鼎也被抓到院中。

    羅世恆的家人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驚恐有之,惱怒亦有之,羅鼎被抬著出來,坐在地上,厲聲大叫︰“你們要干什麼?可知道這是哪里?你們擅闖指揮使府,你們……你們是要造反!”

    衛天青收起佩刀,走動之時,甲冑摩擦發出“咔咔”的聲音,既威武又冰冷,斜眼看向羅鼎,冷冷道︰“羅少爺,不必大呼小叫,早反到是真的,只不過並非我們要造反,而是你們羅氏一族要造反。”

    “你……你胡說!”羅鼎怒道︰“衛天青,你血口噴人,你公報私仇,等父親回來,看你如何交代。”

    衛天青哈哈大笑道︰“羅少爺,你的父親確實已經回來了,不過此時已經有人在招待他,本將只擔心你們父子再也見不了面了。”

    ……

    ……

    此時雲山府刑部司衙門如臨大敵,府門緊閉,而刑部司正堂卻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大堂左右伺候的,不是刑部司的刑差,而是面若寒霜的六名神衣衛。

    神衣衛手握刀柄,目視前方,身體站得如同標槍一般筆直,雙腿微微分開,如同石像一般紋絲不動。

    而坐在刑部司大堂正座的,正是刑部司主事藍廷玉。

    大堂之上,氣氛陰冷,藍廷玉正襟而坐,眼看著被五花大綁的羅世恆來到大堂,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等到羅世恆在堂中站定,才淡淡道︰“堂下何人?”

    羅世恆身為階下囚,倒也毫無所懼,冷笑道︰“藍廷玉,你眼楮瞎了不成?”

    “大膽!”藍廷玉怒道︰“羅世恆,你膽敢如此和本官說話。”

    羅世恆哈哈笑道︰“你眼楮沒瞎,怎會認不出老子?小小刑部司主事,也敢在老子面前稱本官,你還懂不懂規矩。”

    藍廷玉知道羅世恆是個難纏的人物,冷靜下來,靠在椅子上,冷笑道︰“羅世恆,你如今已經是階下之囚,還敢以指揮使的身份自居嗎?”

    羅世恆雖然被拷上了沉重的手鐐腳鐐,但是卻依然盛氣凌人,仰首道︰“本將的指揮使之職,乃是聖上下旨欽封,吏部兵部皆有檔案,豈是你藍廷玉說不是就不是?沒有聖上的旨意,誰敢奪了本將的官職?”

    他聲音很是洪亮,倒有喧賓奪主之勢。

    藍廷玉雙眉皺起,冷笑道︰“羅世恆,你意圖行刺齊王殿下,謀反證據確鑿,安敢自稱為我大秦之臣?”

    羅世恆上前一步,身上鐵鐐嘩啦啦作響,兩邊神衣衛按住刀柄,只待羅世恆稍有異動,便要出手,而羅世恆倒也沒有放肆,上前一步站住,冷視藍廷玉,厲聲道︰“行刺齊王殿下?證據確鑿?真是荒謬,本將何曾行刺過齊王殿下。”

    藍廷玉皺眉道︰“羅世恆,你是真的要狡辯?”

    “本將做事素來敢作敢當。”羅世恆大聲道︰“本將做過的事情,不會不認,沒有做過的,便是你們再耍花樣,本將也不會招。”

    藍廷玉拿起驚堂木,“啪”的一聲拍下,堂上響聲一過,藍廷玉已經厲聲道︰“那本官問你,漢州茂縣忠義莊外,率兵謀害殿下之人,難道不是你?你敢否認你不在現場?”

    羅世恆搖頭道︰“本將不否認,當時本將確實在場。”

    “那你是招認了?”

    “荒謬。”羅世恆冷哼一聲︰“本將在那里,可不代表本將就是行刺齊王殿下。”他直視藍廷玉,大聲道︰“藍廷玉,你想胡亂扣帽子在本將頭上,本將絕不答應!”

    “你……!”藍廷玉想不到羅世恆如此胡攪蠻纏,怒道︰“殿下親口所言,難道是殿下誣陷你?”

    羅世恆搖頭道︰“本將並沒有說殿下說謊。本將前往漢州,不過是得到消息,听說漢州茂縣一帶有亂黨出沒,此番徐大學士前來西山道,本將隨同大學士巡視衛所之時,大學士亦曾吩咐,要謹防亂黨在西山道作亂。本將對大學士的囑咐,銘記在心,得知漢州有亂黨蹤跡出沒,自然是要前去一探究竟……!”

    藍廷玉冷笑道︰“難道殿下便是你口中的亂黨?”

    羅世恆淡然道︰“這話是你所說,本將可沒這樣說。本將得知忠義莊附近有亂黨蹤跡,便率人秘密調查,這是盡忠職守,卻不知何罪之有?”

    “巧舌如簧。”藍廷玉道︰“羅世恆,想不到你還有如此口舌。只是你說什麼也沒有用,殿下親口說過,是你帶人意圖行刺,你便再是巧舌如簧,那也難逃大罪。”

    羅世恆大笑起來。

    藍廷玉連拍驚堂木,怒道︰“羅世恆,你休得放肆,這刑部司大堂,豈容你放肆?”

    “你口口聲聲說齊王殿下,只是不知殿下何在?”羅世恆緩緩道︰“本將可從來不曾見過齊王。而且本將也從未听說,齊王殿下來到了西山道,更不知道齊王會在漢州出現。”

    藍廷玉皺眉道︰“你說什麼?”

    羅世恆與藍廷玉對視,毫無畏懼之色,道︰“本將說的很清楚,你一直口口聲聲給本將扣帽子,說本將行刺殿下,但是本將可從未見過齊王殿下。”

    便在此時,大堂後面已經傳來聲音道︰“羅世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到現在還在狡辯?”瀛仁已經從後面轉出來,一臉怒色,抬手指著自己的臉,“你好好看看,還認不認得本王?”

    羅世恆看向瀛仁,先是故意打量兩下,隨即作出吃驚之色,跪倒在地︰“臣將參見齊王殿下!”

    藍廷玉此時也不敢坐,起身退到旁邊,瀛仁往主座一坐,冷笑道︰“你現在認識本王了?四年前你進京,那可是在京里見過本王一面。”

    羅世恆恭敬道︰“殿下一向可好?臣將不知殿下前來雲山府,未能拜見,有失禮數,還請殿下降罪。”

    “你是有罪。”瀛仁道︰“但不是失禮之罪,而是行刺謀反之罪。”

    羅世恆搖頭道︰“殿下,臣將冤枉!”

    “冤枉?”瀛仁怒道︰“本王都出來作證,你還敢說自己冤枉?忠義莊外,帶人行刺本王的,難道不是你羅世恆?”

    羅世恆毫無慌張之色,抬頭道︰“殿下,臣將當時確實不知是殿下。臣將只是得知忠義莊附近有亂黨出沒,所以帶人打探。”

    瀛仁指著羅世恆道︰“那你見到本王,為何要讓人射死本王?”

    羅世恆淡定道︰“臣將當時看到有人行蹤詭異,所以上前查問,卻不知有人率先出手,臣將一時以為是亂黨,所以……臣將冒犯殿下,實在有罪,還請殿下降罪!”

    藍廷玉皺眉道︰“但是當時殿下已經自報身份,你為何還要動手?”

    羅世恆道︰“臣將以為,若是殿下,必會有眾多護衛保護,但是當時臣將只看到殿下身邊只有一人,殿下雖然自報身份,但是臣將以為是亂黨冒充,而且殿下身邊那名護衛擅自出刀,臣將這才失察冒犯了殿下,卻有失察之罪!”

    “你想避重就輕?”藍廷玉冷聲道︰“難道當時你認不出殿下?”

    羅世恆搖頭道︰“是臣將愚昧,殿下當時臉上帶有血污,而且衣裳多有破損,此外當時天色甚暗,難以看清,所以沒有認清。”

    他對答如流,顯然早就想好了說辭。

    便在此時,卻听得拍手之聲響起,西山道總督喬明堂已經從旁轉出來,“本官一直只以為羅大人武藝不凡,想不到口才卻也是如此之好,佩服佩服!”

    羅世恆見到喬明堂出來,神色不變,道︰“羅世恆不善言辭,眾所周知,今日之事據實而言,何來口才?”

    喬明堂淡淡道︰“羅世恆,本官只問你,是誰指使你行刺殿下?你若交代,或能將功贖罪,免得家人受牽連。”

    羅世恆冷冷看了喬明堂一眼,道︰“本將已經說過,行刺殿下,純屬意外,本將有失察冒犯之罪,卻無造反謀逆之心。至若受誰指使,嘿嘿,喬總督,本將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zabico 發表於 2012-9-15 23:40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七零章 深謀

    瀛仁听羅世恆竟然當著自己的面公然狡辯,心中惱極,怒道︰“也不必再審下去了,將這逆賊拉下去砍了。”

    兩名神衣衛上前,喬明堂抬手道︰“且慢。”走到瀛仁身邊,壓低聲音道︰“殿下,羅世恆存心隱瞞,必有內幕,臣下擔心,若不能將之幕後揪出來,只怕……!”他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在茂縣抓住羅世恆之後,瀛仁一行將之帶回雲山府,瀛仁心中有顧慮,只擔心羅世恆將寶香樓的事情抖出來,對自己的聲譽將大有影響,他是想回到雲山府後,讓神衣衛撬開羅世恆的牙齒。

    但是這等行刺大事,回到雲山府,卻不得不向已經在行轅等候的徐從陽交代。

    瀛仁雖然時有頑劣,但這次茂縣一行,所遇之事非比尋常,瀛仁卻是不敢向徐從陽隱瞞,實際上也是想請教徐從陽接下來如何處理。

    羅世恆固然行刺,但卻不是阿貓阿狗,那是一道指揮使,身份實在不低,事關重大,瀛仁冷靜下來之後,亦是覺得不可胡來。

    徐從陽卻是第一時間便讓人將羅世恆交給刑部司審問,瀛仁雖然心中有些不樂意,卻也無可奈何。

    羅世恆在大堂之上極盡狡辯,這讓瀛仁更是怒火中燒,按照他現在的心思,還真是想一刀宰了羅世恆,免得鬧出更多的麻煩。

    羅世恆見喬明堂悄聲細語,冷笑道︰“喬總督,你也不必蠱惑殿下,你存的什麼心思,還當本將不知道嗎?”

    喬明堂冷視羅世恆,淡淡道︰“你知道什麼?”

    羅世恆厲聲道︰“本將知道你存心不良,但是本將不怕告訴你,冒犯殿下之罪,由本將一力承擔,你若是想從本將口中得到其他的話,牽扯到其他人身上,本將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大聲道︰“本將乃是聖上欽封的西山道衛所軍指揮使,刑部司無權審問本將,你喬明堂也沒有這個資格。”

    “老夫可有這資格?”旁邊又傳來一個聲音,卻見到徐從陽神色冷峻,背負雙手緩緩走出來。

    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監察百官,莫說衛所軍指揮使,便是皇親國戚,一旦觸犯國法,那也是有資格審理。

    羅世恆見到徐從陽出來,倒也不敢輕狂了,跪下去,恭敬道︰“拜見大學士!”

    徐從陽背負雙手,冷冷看著他,問道︰“羅世恆,你的指揮使府已經被包圍,家人都已經被拘禁,本官再問你一句,你為何要行刺齊王殿下?”

    羅世恆搖頭道︰“大學士,方才末將之言,想必您都已經听見,末將絕不敢行刺殿下,陰差陽錯,是末將失察冒犯。”

    “你當真不招?”

    “末將無話可招。”羅世恆抬頭道︰“大學士大可以現在就讓人砍了末將的腦袋。末將冒犯殿下,本就罪該萬死。只是末將身居一道指揮使,沒有聖上旨意刑部批文,誰也不能輕易斬殺末將。至若末將家人,末將冒犯之罪,按照我大秦刑法,當不至于牽連到家人。”

    徐從陽點頭道︰“羅世恆,本官身為朝廷之臣,不會壞了綱法,已經寫了奏折快馬呈報京中。”

    羅世恆道︰“大學士公正廉明,末將感激不盡。”說完這句話,他雙唇緊閉,不再多說一個字。

    徐從陽一揮手,兩名神衣衛上前,將羅世恆帶了下去。

    瀛仁已經走過來,急道︰“老師,難道就這樣放過他?”

    “行刺大罪,怎會輕放?”徐從陽肅然道︰“他說的不錯,他是聖上欽封的指揮使,即使有罪,卻也不能輕易處置,需要請奏聖上才是。”

    喬明堂湊近過來,低聲道︰“大學士,這羅世恆巧舌如簧,避重就輕……!”

    “刑訊之事,不要急在一時。”徐從陽緩緩道︰“羅世恆今日的態度,斗志十足,想要從他口中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絕非易事。”

    喬明堂道︰“那接下來?”

    “先滅其心,再開其口。”徐從陽肅然道︰“心不滅,則口不開,心若滅,則口必開。”看著喬明堂,道︰“喬總督,此事還要你多多費心。”

    喬明堂似乎明白什麼,微微點頭。

    瀛仁卻听得有些迷糊,徐從陽卻已經看向他,眼神十分嚴峻,瀛仁被這目光看得發毛,竟是低下頭去,片刻之後,才停徐從陽緩緩道︰“殿下早些回行轅歇著吧。”頓了頓,又道︰“殿下,臣已經請奏聖上,殿下受驚,當盡快返回京城休養,卻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瀛仁有些尷尬。

    他在雲山府幾次三番偷出行轅,這一次更是沒有對徐從陽告知便領人前往茂縣,自然是讓徐從陽大為光火。

    只是君臣之名,讓徐從陽不好發怒,而徐從陽請旨讓瀛仁回京,自然是盛怒之下做出的反應。

    “那老師何時回京?”瀛仁問道︰“是與本王一同回京嗎?”

    徐從陽搖頭道︰“老臣尚有公務,殿下先行回京。”

    瀛仁更是尷尬,看向喬明堂,道︰“喬總督,本王想找你要一個人。”

    喬明堂一怔,急忙拱手道︰“殿下要誰?”

    “楚歡!”瀛仁道︰“楚歡此人有勇有謀,本王身邊正好缺一個護衛,能否將他調給本王。”

    喬明堂忙道︰“殿下,楚歡本就是大秦的臣子,更是殿下的臣子,殿下要用,那是他的福氣。只是……!”他微有些猶豫,畢竟到現在為止,他對楚歡的來歷還是十分模糊,如此人物交給瀛仁,若是出了差錯,自己只怕也要被連累。

    “只是什麼?”瀛仁還以為喬明堂不願意,皺眉問道。

    喬明堂忙道︰“只是楚歡未必合適,禁衛軍中尚有勇武者,殿下若是準許,臣可推薦幾名強過楚歡者。”

    瀛仁搖頭道︰“不必了。本王就是要楚歡。”

    喬明堂見瀛仁已經顯出不悅之色,不敢多言,忙道︰“臣領命。”

    徐從陽卻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道︰“喬總督,羅世恆派人好好看押,莫要出了差錯。”這才與瀛仁出了刑部司衙門,喬明堂送至門外,看著徐從陽和瀛仁竟是登上了同一輛馬車。

    馬車轔轔,瀛仁見徐從陽神色有些憔悴,小心翼翼道︰“老師,你……這次是學生沒有听從教誨,才生出這事端,還請老師恕罪。”

    他雖然是皇子,但是對徐從陽卻是畢恭畢敬。

    徐從陽搖頭嘆道︰“殿下,你可知道,你是帶了一個大麻煩回來。”

    瀛仁一怔。

    “若是在茂縣那邊,直接斬殺羅世恆倒也罷了,但是你既沒有斬殺他,便是一個大麻煩。”徐從陽搖頭道︰“此人絕不可再踫了。”

    瀛仁皺眉道︰“學生也曾想過當場格殺,但是學生不覺得羅世恆真有膽子行刺本王,後面只怕還有其他的人與他勾結在一起,所以箱帶回來從他口中審訊一些東西出來……!”

    徐從陽忍不住道︰“糊涂。”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殿下,你要記著,羅世恆此番行刺,沒有任何人指使。”

    瀛仁見徐從陽神情嚴峻,忍不住道︰“老師,為何這樣說?”

    徐從陽嘆道︰“不是老臣要這樣說,而是殿下心里一定要這樣想。”壓低聲音道︰“殿下,今日大堂之上,你本不該沖出去,更不該出面。”

    瀛仁渾然不解。

    “將羅世恆交給喬明堂,他們要如何審訊,那都是他們的事情,無論有無結果,殿下也不必去過問。”徐從陽輕聲道︰“殿下,記著老臣的話,此番行刺,沒有誰指使羅世恆。”

    瀛仁見徐從陽神情凝重,也不知道這老學士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老臣會盡快安排殿下回京。”徐從陽低聲道︰“殿下回京之後,便借口此次被刺受驚,在宮中休養,若無他事,便不要與人接觸……!”說到這里,沉默片刻,終于道︰“殿下,老臣前次送給你的《史記》你可讀完?”

    瀛仁一陣尷尬,道︰“那個……!”

    徐從陽已經道︰“殿下此番回京,便熟讀《史記》,老臣返京之後,會查驗殿下對《史記》的了解。殿下若是還能體諒老臣一片苦心,便讀上十遍八遍,相信殿下每一次讀過之後,必定會有不同的感悟。”

    瀛仁感覺徐從陽今夜說話神神秘秘古古怪怪,有些藏頭露尾,但還是點頭道︰“老師吩咐,學生自當遵從。”

    徐從陽看起來十分疲倦,靠在車廂里,微閉雙眸,似乎已經睡著。

    徐從陽與瀛仁尚未回到行轅,衛天青卻已經見到了喬明堂,將指揮使府的情況說了一遍,喬明堂端著茶杯,淡淡笑道︰“讓人好生看著,不要走漏一人。”

    衛天青小心翼翼問道︰“大人,審訊羅世恆可有結果?”

    喬明堂放下茶杯,冷笑道︰“徐從陽撒手不問,將此事交到本官手中,本官又能如何?羅世恆當堂狡辯,咱們又不能定他的罪,此事卻只能往朝中稟報,羅世恆裝瘋賣傻,巧舌如簧,便是拖著等他主子來救。”

    “行刺謀逆,實乃大罪,羅世恆再如何狡辯,那也脫不了罪。”衛天青肅然道︰“齊王殿下作為人證,難道羅世恆還真的有本事逃脫?”

    喬明堂淡淡笑道︰“他自然是逃不了的。”沉吟片刻,搖頭嘆道︰“只是若不能從他身上得到一些東西,未免可惜。”忽地笑道︰“天青,坐下說話。”讓衛天青在自己身邊坐下,才笑道︰“你跟著本官許多年,是本官心腹之人,禁衛軍統制的位置上,你也做了許多年,可想挪挪位置?”

    衛天青一愣。

    喬明堂忙笑道︰“可莫誤會。你是本官最器重之人,本官可不會放你離開。”

    衛天青小心翼翼道︰“大人的意思是?”

    “無論是否有人保他,羅世恆這指揮使的位置可是坐不成了。”衛天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個位置,也該換換人了。”
zabico 發表於 2012-9-15 23:46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七一章 遠慮

    白了喬明堂的意思,他是準備要讓自己登上衛所軍的位置。

    “大人,羅世恆就算倒了,衛所軍指揮使的位置……!”衛天青皺起眉頭,心里清楚的很,這衛所軍指揮使的位置可是一塊大肥肉,多少人盯著,想要吃下這塊肥肉,那可是困難無比。

    喬明堂淡淡道︰“羅世恆當初是漢王舉薦,如今他出了事情,就算不能咬住漢王,但是漢王的威信也必定遭受打擊,他就算想再次舉薦他人,太子也會以此羅世恆刺殺事件擋住。只要太子有心舉薦你,你至少有七成把握能夠坐上指揮使的位置。”

    衛天青起身拱手道︰“全憑大人栽培。”

    喬明堂微笑擺手,示意衛天青坐下,微皺眉頭,顯出一絲疑惑道︰“漢王為人雖然高調,但是做事卻素來低調。本官倒是想不通,他這一次為何會來此一手,派羅世恆行刺齊王。”

    衛天青輕聲道︰“大人,你覺著羅世恆必定是受漢王指使?”

    “雖然不能肯定,但十有七八是這樣了。”喬明堂緩緩道。

    衛天青皺眉道︰“難道在漢王眼中,齊王也已經成了他的對手?”

    “齊王在朝野固然沒有勢力,但是他卻有一個極大的優勢。”喬明堂緩緩道︰“聖上寵愛他,這便是漢王無法比擬的優勢。”頓了頓,平靜道︰“你可莫忘記,齊王身邊還有徐從陽,聖上對徐從陽的話還是能夠听得進幾分的。今日之齊王或許還不足以與漢王相抗,但是誰敢保證來日齊王還會像如今這樣實力孱弱呢?”

    衛天青微微頷首道︰“大人的意思是說漢王想要未雨綢繆?在齊王還沒有成氣候之前,先下手為強?”

    喬明堂淡淡道︰“常理如此,但也只是我們的推測而已。”頓了頓,撫須道︰“若是這次神不知鬼不覺地真的將齊王殺了,那倒也罷了,只是這次既然失手,估計漢王如今也不會舒坦了。”

    “齊王口中不說,心里定是對漢王恨之入骨。”衛天青低聲道︰“如此一來,漢王也就多了齊王這個敵人,這對太子殿下也是大大有利。”

    喬明堂搖頭道︰“只是瞧今日之情形,齊王不會與漢王撕破臉皮……至少徐從陽不會讓齊王的憤怒表現出來。”

    “哦?”

    “本官本想借齊王之手,從羅世恆的口中撬出一些東西,哪怕是徐從陽出手,只要能從羅世恆口中得到一點不利于漢王的證據,對太子都將是大大有利。”喬明堂嘆了口氣︰“但是徐從陽這條老狐狸,卻裝傻充愣,竟然不再審訊下去,而且還將這件案子丟到本官的手中……他是想兩不得罪,讓齊王退出這漩渦。”

    衛天青道︰“徐從陽老謀深算,都說他剛正,如今看來,膽量也為免小了些。齊王被刺,他身為齊王的王師,卻能忍下這口氣。”

    喬明堂肅然道︰“能屈能伸,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本官先前也是想著,齊王年輕氣盛,必定不甘受此委屈,定要從羅世恆的身上審個水落石出,相比起咱們審訊出來的口供,齊王審出來的口供聖上定然是深信不疑。”隨即搖頭嘆道︰“終究還是徐從陽厲害,不動聲色將齊王拉出漩渦,事兒到頭來還是撂到了本官的身上。”

    “大人的意思……徐從陽和齊王不會再理會此事?”衛天青皺眉道。

    喬明堂微一沉吟,道︰“想來會是如此了。聖上一年之中,倒有大半年閉關參道,朝事交由太子打理,而漢王輔政。漢王假仁假意,收買人心,朝野黨羽眾多,便是連太子殿下恐怕也比不上他的勢力,徐從陽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他自然不希望齊王與漢王正面為敵……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為敵。”隨即擺手道︰“罷了,先不說這個了,天青,誘餌之事,布置的如何?”

    衛天青神情一斂,立刻道︰“大人放心,處斬榜文五日前就已經張貼出去,兩日之後,往西街菜市口問斬。”

    “這一次萬不能出了差錯。”喬明堂肅然道︰“若是此次能夠將亂黨引誘前來,一網打盡,頭功本官將會記在你的身上,如此一來,太子在聖上面前便好舉薦你為西山道衛所軍指揮使。”他伸手拍了拍衛天青手臂,語重心長道︰“天青,本官對你寄予厚望,莫要讓本官失望!”

    衛天青肅然道︰“大人恩德,末將雖死不能報萬一!”

    喬明堂笑了笑,忽地又想到什麼,道︰“那個楚歡……齊王要調過去做貼身護衛。”

    衛天青肅然道︰“這一次齊王脫險,楚歡是立了大功的,得到齊王看中,卻也不意外。只是經此一事,卻也能夠看出楚歡確實是難得的人才,若是調到齊王身邊,不能為大人所用,那卻是大大的遺憾。”

    喬明堂嘆道︰“本官倒也是听說了,楚歡不但武功極佳,還有一肚子文采。前番花魁,據說楚歡文花奪魁,這倒是本官想不到的。他卻是一個文武全才之輩。只是越是如此,本官卻是越為奇怪,他只是出身普通農家,何來如此本事?”

    衛天青低聲道︰“卑職始終無法查出這幾年他的行蹤。不過他能保護齊王,卻也是忠勇之人。”頓了頓,問道︰“大人,當真要將他調到齊王那邊?”

    “齊王當面提出,我又怎好拒絕?”喬明堂搖頭道︰“你說的不錯,此人若是忠勇之輩,不能為我所用,實在是可惜。”湊近衛天青,低聲道︰“天青啊,這楚歡與你交情不淺,你說……能否讓他身在曹營心在漢?”

    衛天青一怔,明白過來,低聲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喬明堂含笑道︰“本官有一件珍品,你拿去送給楚歡。”

    ……

    ……

    楚歡此時已經回到了家中,從茂縣馬不停蹄趕回來之後,楚歡便是鐵打的身體,卻也是感到疲憊不堪,回到家後,二話不說,倒頭便是大睡。

    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有人似乎在扯自己衣裳,心中一驚,立時探手,沉聲道︰“是誰?”已經抓住了那人的脖子。

    入手光滑細膩,覺得有些不對勁,看了一眼,卻見到自己的一只手正掐在素娘雪白的脖子上,素娘卻是驚住,張大了眼楮,滿是驚恐。

    楚歡急忙松手,失聲道︰“素娘姐,怎麼是你?”

    他這一出手有幾分力氣,竟是在素娘雪白的脖子上掐出了一道紅印,素娘摸著脖子,忍不住道︰“二郎,你要做什麼?你想掐死我嗎?”

    楚歡撓了撓頭,尷尬道︰“素娘姐,我……我不知道是你,還以為有人趁我睡覺偷襲我……!”

    “你當兵當混了頭啊?”素娘感覺到脖子上還隱隱作疼,也顧不得楚歡是官老爺,沒好氣地道︰“家里睡得好好的,會有人跑這里來偷襲你?你以為你是達官老爺,讓人惦記著?”

    楚歡尷尬一笑,柔聲道︰“你……你沒事吧?是我不好。”他一覺睡過來,發現外面天色昏暗,看來這一覺睡的時間還真是不短,不過經過休息,人卻是變得神清氣爽,精力和體力恢復了大半。

    素娘摸著雪白脖子,給了他一個白眼,顯然心里還在生氣。

    “對了,素娘姐,你……你怎麼到了我房里?”楚歡忽地想到什麼,失口道︰“你是在扯我衣裳嗎?”話一出口,立時有些後悔。

    素娘臉頰兒頓時一紅,別過臉去,道︰“誰……誰扯你衣裳了?”

    便在此時,卻見到如蓮輕手輕腳進來,見到楚歡坐在床邊,喜道︰“楚大哥,你醒過來了?這可太好了。害的素娘姐擔心好久。”

    “擔心?”楚歡一愣。

    素娘已經氣道︰“小妹,別胡說,誰擔心他了。”

    如蓮一愣,奇道︰“素娘姐,你先前不還說要去請大夫嗎?你還說楚大哥不能有事……!”她一片天真爛漫,不自主地就說出來。

    素娘俏臉兒通紅。

    楚歡也是有些尷尬,心中卻是泛起一陣暖意,看來自己沉睡之時,卻是讓素娘擔心了,忽地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破裂一道道口子,自己的手背上竟然有幾處凝結成殼的傷痕,頓時想起,自己回到府城,離開瀛仁之後,便直接回家,連洗都沒戲便躺下睡覺。

    在忠義莊內外折騰,身上的衣裳早就劈裂,甚至還有一絲絲發干的血跡,而且在灌木叢中躲藏之時,他身上有許多地方都被荊棘刺破,事後也只是隨便處理了一些,自己回來倒頭便睡,這幅樣子看在素娘她們眼中,自然是覺得出了事情,難免擔心。

    如蓮忽然想到什麼,忙道︰“素娘姐,草藥已經調好了,要不要拿來?”

    “什麼草藥?”楚歡奇道。

    如蓮忙道︰“素娘姐看你身上有傷,所以杵了藥汁,可以治好你的傷口……你一直沒醒,我們都在等著,素娘姐說背上流血了,不能再等下去,所以我們準備給你脫衣裳敷藥呢。”

    楚歡一怔,這才明白,素娘扯自己衣裳,敢情是要為自己敷藥。

    素娘看了楚歡一眼,一肚子不滿,心中暗想︰“老娘好心好意要為你敷藥,你卻差點掐死我,早知這樣,不管你才好。”雖然這樣想,但是看到楚歡身上血跡,還是擔心,道︰“小妹,你把藥拿進來,讓他自己涂抹吧。”又道︰“那是爹爹以前教的法子,擦傷蹭破了皮兒,很快就好,你……你自己試試……。”扭腰道︰“我去做飯。”

    楚歡起身道︰“素娘姐,剛才糊里糊涂,你……沒傷著你吧?”

    素娘只“嗯”了一聲,也不說話,走出兩步,終究是個好奇性子,忍不住回頭蹙眉問道︰“你去了哪里?身上怎地有這麼多血?”

    楚歡笑道︰“執行公務,遇上了野獸,都是野獸的血。”

    素娘雖然純樸,卻不愚笨,自然不信,知道楚歡不願意說,也不多問,楚歡卻已經背過身來,道︰“你們瞧我背後,可有傷著?”

    他此時倒也感覺自己背上有些辛辣之感,如蓮已經忍不住道︰“阿彌陀佛,楚大哥,你背上的衣裳都破了,流了血。”

    楚歡背上被荊刺劃傷多出,一活動開,那些小口子便又冒出血來,素娘看到,大是不忍,急道︰“小妹,快去將藥汁取過來。”
zabico 發表於 2012-9-15 23:50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七二章 太子黨

    如蓮很快端了一只瓷碗進來,里面是綠色的藥汁,素娘接過來,道︰“二郎,這可是我爹以前從老郎中那里得到的方子。身上若有刮傷,最是好使,還不留疤痕,你試試看。”將碗放在旁邊,楚歡笑道︰“既然是老方子,一定好用。”

    素娘和如蓮出了去,楚歡聞到藥中有一股草香味,綠色的藥汁,當下脫去外衣,將手臂上和胸口處的刺傷都涂上了藥汁,那藥汁涂到傷口處,便有一種涼爽的感覺。

    素娘沒有走開,只是站在門外,過了片刻,才問道︰“二郎,你覺得好些嗎?”

    “素娘姐,這藥真是管用。”楚歡聲音傳出來︰“涂上之後,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素娘心中得意歡喜,捂著嘴笑道︰“哪有你說的那樣靈,總要幾日的。”能讓楚歡好不容易夸上一次,素娘自尊心得到極大滿足。

    “唔,背上涂不到。”楚歡在屋里嘀咕著。

    素娘耳朵一直豎著,听里面動靜,楚歡嘀咕聲她听到,隨口便道︰“我來幫你,你等一下。”推門便要進去,只是手踫到房門,急忙縮回,臉上瞬間泛紅。

    之前楚歡一直沉睡不起,素娘看到他身上衣裳破裂帶有血跡,還真是擔心不已,甚至想趁著楚歡沉睡之時,脫下楚歡衣裳給他敷藥。

    嫂子脫小叔子的衣裳,這事兒傳出去雖然好說不好听,素娘也是由于許久,心里做了劇烈的斗爭,但最後還是想著楚歡傷勢,咬牙一試。

    只是恰巧楚幻醒來,免去了尷尬。

    此時楚歡嘀咕涂不到背部,素娘隨口說要幫他,完全是下意識說話,話一出口,陡然想起這樣太也不合適,臉上便發熱。

    楚歡還真渾沒當做一回事,草藥藥汁涂在傷口處卻是讓傷處有些舒服,背部雖然感覺辛辣,但是楚歡畢竟看不到傷口在哪些地方,若是拿著草藥在背上胡亂涂抹,難免會浪費藥材,他隨口一說,素娘在外面搭腔,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只是等了一下,見素娘沒有進來,好奇問道︰“素娘姐,你還在嗎?”

    素娘此時正猶豫,臉蛋兒紅撲撲的,如蓮在旁輕聲道︰“素娘姐,楚大哥背上也有傷,你去幫他吧?”

    素娘心中暗想︰“只是涂藥,又不是其他的事兒,有什麼好擔心的?小妹也在旁邊,不會傳揚出去。”她想了一下,終是推門進去,只見楚歡坐在椅子上,上身的衣裳已經褪去,露出有些黝黑卻結實無比的上身。

    這是素娘第一次看到楚歡身體,有些害臊,那邊楚歡卻已經道︰“背上有些地方發癢,估摸著是傷口,你幫我瞧一瞧,免得我胡亂涂抹,浪費了草藥。”

    素娘過去,端起瓷碗,見到楚歡背上有五六道劃痕,雖然傷口不深,也很細,但卻還是向外冒著一絲鮮血。

    素娘心中竟是十分痛惜,又見到除了這幾處劃痕,楚歡背上更有三五處傷疤,顯然是老傷,已經愈結成疤,素娘看到,觸目驚心,身子顫抖,低聲問道︰“二郎,你……你背上怎麼這麼多傷?這些疤……都是從哪里來的?”

    素娘雖然見識不多,但卻也隱隱看出,這些疤痕竟似乎是刀槍所傷。

    楚歡笑道︰“沒事。”似乎不願意多說。

    素娘見楚歡不說,也不好問,用手蘸了藥汁,往楚歡背上劃痕涂抹,手兒還是有些抖,踫到楚歡的肌膚,只覺得結實的很,心跳加速,酥胸起伏,臉頰兒酡紅。

    楚歡也感覺到素娘手指在自己背上涂抹,一種怪異感覺升上來,此時才感覺,讓素娘給自己敷藥,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妥。

    氣氛有些尷尬,楚歡開口打破尷尬氣氛,問道︰“素娘姐,娘這幾日身子如何?”

    素娘忙道︰“前天找了郎中過來瞧了瞧,郎中說沒什麼大事,年紀大了,身子容易乏,已經開了幾副藥。”

    “那就好。”楚歡微微頷首。

    素娘又道︰“二郎,我上街買草藥之時,听他們說過兩天要殺人,是真的嗎?”

    “殺人?”楚歡奇道︰“殺誰?”

    “你不知道嗎?”素娘好奇道︰“他們說城里到處都張貼榜文,過兩天要在西街菜市口砍頭,那些都是亂黨……他們說這次要殺死好些人呢。”

    楚歡想了想,道︰“哦?原來這事啊。官府對亂黨是從不手軟的。”猛地想到什麼,輕聲道︰“素娘姐,其實我這次出門,就是去抓亂黨。如今許多地方有亂黨出沒,蠱惑人心,坑害百姓……對了,前幾日雲山府城就查出了好幾名亂黨,裝扮成道士,在城里坑蒙拐騙呢。”

    素娘一听到“道士”,嬌軀一震,一失手,手指甲在楚歡背上輕輕一劃,楚歡背脊一抽,素娘見狀,忙道︰“啊,我……二郎,對不起……!”有些慌亂。

    楚歡笑道︰“無妨。”他心里卻是更確定,自己提到道士,肯定戳中了素娘的心事。

    素娘前往靜慈庵,楚歡知道與那呂道士有關,他擔心日後素娘還要上其他人的當,所以今日便先給素娘下一副藥,“有幾名亂黨扮成道士,編造謠言,惑亂人心,已經被官府暗地里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抓干淨了。”

    素娘小心翼翼問道︰“真有這事?道士……道士說謊騙人?”

    楚歡點頭道︰“那都是假道士,而且也未必都裝扮成道士,或許扮成郎中,或許扮成先生,就是想害人。”裝作很隨意地問道︰“素娘姐,你在街上,沒有踫上這類人吧?”

    素娘心虛,急忙道︰“沒有,沒有……我上街不和人說話。”心里卻後怕︰“難道那呂道長是亂黨?他說的話都是騙人的嗎?”

    其實這兩日她還真的回頭去找過呂道士,只可惜那呂道士像煙塵一樣忽然憑空消失,素娘找了幾次,都沒有見到他的蹤跡。

    此時听楚歡說,才知道那呂道長是亂黨,竟然被抓了,心里還真是後怕的緊。

    隨即心中卻泛起一陣失落之感,若是按楚歡這樣說,呂道士可能是騙子,那麼“姻緣簽”是假,“前世夫妻今日因緣”也是假。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些都是呂道士編造的謊言,素娘心中沒有怒意,有的只是失望。

    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這一刻似乎被抽走了力氣一樣,有些發軟,便在此時,忽听得外面傳來敲門聲,楚歡已經道︰“有人敲門,我去開門。”

    素娘放下瓷碗,道︰“我去吧。”神情沮喪,出了門,順手抄過旁邊的一把剪刀,變過去開門,每次開門隨身帶著剪刀,已經是他的習慣。

    “誰啊?”

    “楚歡可在家中。”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我是衛天青。”

    楚歡此時也已經來到門前,高聲道︰“是衛大哥?你怎地來了。”

    素娘見楚歡認識,打開了門,衛天青向素娘點了點頭,已經大踏步進來,手里拎著一只包裹,看到楚歡披著一件單薄衣裳,已經笑道︰“楚兄弟,已經睡下了嗎?”

    楚歡呵呵一笑,道︰“衛大哥大駕光臨,便是睡下,那也要爬起來的。”

    衛天青哈哈大笑,楚歡已經向素娘道︰“素娘姐,做幾個好菜,我陪衛大哥喝上幾盅。”

    衛天青向素娘拱拱手,道︰“有勞嫂子了。”他年紀比素娘大得多,只是按照楚歡的稱呼尊稱素娘,素娘笑了笑,見到衛天青手里拎著大包裹,看來登門是帶了禮物過來,做頓飯給他吃也不會虧著,扭腰去做飯。

    落座之後,衛天青開門見山道︰“楚兄弟,齊王殿下已經向總督大人要人,調你到他的麾下做一護衛,你看如何?”

    楚歡心里早料到會有些變化,想不到這麼快,臉上卻微顯猶豫之色。

    衛天青道︰“楚兄弟,你文武全才,忠勇仁義,總督大人並不舍得將你調走,但是齊王殿下既然開口,總督大人也不能拒絕。”

    楚歡嘆道︰“家母身體不好,若是小弟真的跟隨齊王進京,家母受不得長途跋涉……而且她也未必適應的了京中的生活……!”

    衛天青拍胸道︰“楚兄弟,男兒志在四方,做事情不要瞻前顧後。得你看重,叫我一聲大哥,令堂便是我的母親,你若離開,令堂自有我衛天青照料,絕不會有絲毫的差池,這一點你盡管放心。”頓了頓,又道︰“等到楚兄弟在京中安頓好,而令堂身體好轉,只要傳一個話來,衛天青將親自護送令堂前往京城。”

    楚歡起身拱手道︰“衛大哥……!”

    他話沒說完,衛天青已經起身將他按了下去,道︰“既是兄弟,就不要來這些婆婆媽媽的規矩。”將包裹拿起來,推到楚歡面前,道︰“這是總督大人珍藏的寶物,一直用不上。總督大人讓我拿來送給你,你日後護衛齊王,自然用得上。”

    楚歡驚道︰“衛大哥,這……這怎麼能收?”

    衛天青擺手道︰“楚兄弟,你听為兄把話說完。”他看著楚歡,誠懇道︰“不瞞楚兄弟,總督大人受過太子的恩惠,而且太子殿下是我大秦正統,所以總督大人一心效忠太子殿下……直言告訴你,總督大人乃是太子黨的人,而為兄跟隨總督,自然也屬于太子黨中人。”
zabico 發表於 2012-9-15 23:56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七三章 肺腑之言

    楚歡見衛天青說話如此坦誠,竟是有些驚訝。

    如今朝堂分立兩派,這事兒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點,從朝堂蔓延到地方,太子黨和漢王黨一直都是明爭暗斗。

    雖然此事稍有政治信息的人都能知道,但是這種事兒,斗在台前,話在桌面,不好搬到台面上來講,而衛天青直言出來,卻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坦誠。

    衛天青看著楚歡,繼續道︰“你眼見便要跟著齊王,總督大人讓我帶來這件禮物,你應該也明白總督大人的意思。”

    楚歡是明白人,衛天青如此坦誠,他也不藏著掖著裝糊涂,微微點頭。

    “齊王勢弱,也素來沒有參與爭斗。”衛天青輕聲道︰“但是齊王深得聖上喜愛,而且徐大學士是齊王的老師,在朝中有著不錯的人緣,齊王能將你調用過去,自然是對你十分器重,你在齊王身邊自然也能說上話。”

    楚歡微皺眉頭,並不說話。

    “總督大人的意思很明白,你是從西山道出去的人,根子畢竟是這邊的。”衛天青緩緩道︰“大人希望你注意著齊王的動向,若是有可能,鼓動齊王與漢王對立,齊王雖然勢弱,但是如果能與漢王相爭,還是能夠幫上太子一把。”

    衛天青一面說話,一面看楚歡的表情。

    楚歡微一沉吟,凝視衛天青,問道︰“衛大哥的意思,是讓小弟身在曹營心在漢?”

    “這是總督大人的意思,不是我衛天青的意思。”衛天青肅然道︰“楚兄弟,為兄今日將這些話明白說出來,只因為敬重你是條漢子,所以不與你虛頭虛腦說些假話。”神情一緊,道︰“若是兄弟真的如此做,身在曹營心在漢,我衛天青或許會面上歡喜,但是心里卻瞧你不上。”

    楚歡一愣,不明其意。

    衛天青平靜道︰“所謂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咱們男人大丈夫,不做鬼鬼祟祟的事情。”

    “衛大哥,你……!”楚歡大是驚訝。

    衛天青正色道︰“你只是一名衛將,齊王殿下能看重你,那是他對你有知遇之恩。他對你信任有加,才將你調任過去,若是你真的身在曹營心在漢,卻是對不住齊王。”摸著粗須道︰“總督大人對為兄有知遇之恩,為兄這條性命,今生就只會留給他。你楚歡有情有義,俠骨肝膽,我若真的勸你暗中為太子黨做事,反倒是小覷了你的人品,恐怕你也打心里瞧我衛天青不上。”

    楚歡搖頭笑道︰“衛大哥,楚歡能有今日,也是拜衛大哥所賜……!”

    “不是這樣說。”衛天青搖頭道︰“為兄助你進入禁衛軍,說白了,是因為衛某欠你人情,當日若不是你相救,衛某和夫人的性命究竟如何,實難預料。你對我有恩,這份恩情我不想欠著,能夠還給你,我心中才舒坦。至若總督大人提拔你為衛將,也不必當做知遇之恩,只當是還夫人的恩情。你也無須有顧慮,真要跟了齊王去,那就盡心為他辦差,咱們男子漢大丈夫,立于天地,但求恩怨分明,無愧于天。”

    楚歡听衛天青這番肺腑之言,心中感激,道︰“衛大哥,恩怨分明,無愧于天,這句話該當浮三大白。”

    他取了酒來,素娘此時已經送上了兩個菜,兩人對面坐飲,衛天青放下酒碗,才輕聲道︰“兄弟,你若進京,為兄有些話不得不囑咐兩句。”

    楚歡拱手道︰“還請大哥指教。”

    “京中不比地方。”衛天青肅然道︰“多是皇親國戚,開國功臣,看上去不起眼的人,身後只怕也有極大的後台。你前去京城,毫無根基,一切還需小心謹慎。齊王固然是皇子,但是真要說起來,在京中的人脈弱得很,切莫以為身後有齊王,便意氣用事。”他端起酒碗,飲了一口,繼續道︰“京中之人,個個心懷詭詐,殺人不見血,害人不帶刀,看似歌舞升平繁華一片,但是殺機重重……!”說到此處,頓了頓,笑道︰“罷了,你也是聰明人,凡事心中有數,為兄也不多啰嗦……!”
    楚歡已經舉起酒碗︰“衛大哥,你肺腑良言,小弟怎能不知。大哥的情意,小弟銘記在心,不敢忘卻。”

    兩人一飲而盡,衛天青放下酒碗,笑道︰“你我雖然相交,但是真在一起痛快飲酒卻沒幾次。只望你我永遠親如兄弟,每次相逢,都能痛飲一番。”

    楚歡道︰“必當如此。”

    衛天青意味深長笑道︰“只是入京之後,你我兄弟各為其主,只盼沒有刀兵相見的一天才好。”隨即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笑道︰“晦氣,晦氣。”

    兩人你來我往,這一夜當真是痛飲,楚歡在家中存的幾壇酒,最後全都飲盡,兩人也都是頭暈腦脹,衛天青臨別之時,搖搖晃晃,楚歡卻也是迷迷糊糊,甚至不知道衛天青何時離開。

    他只感覺自己是被一個女人扶回房中,打著那女人肩頭時,香香軟軟,還聞到淡淡的體香,酒意上涌,被扶上床,所謂酒後亂性,竟是嘿嘿笑著在那女人胸口摸了一把,引來一聲驚叫,楚歡一頭倒在床上,便即沉沉睡去。

    扶他進屋的自然是素娘,臨上床時,被楚歡在自己豐滿酥胸摸了一把,這一下子還真是摸得實在,素娘甚至感覺到似乎被捏了一下,當真是嚇了素娘一跳,胸部就如同觸電一般,往後跳了一步。

    等她惱怒看向楚歡時,卻發現楚歡已經閉上眼楮,動也不動。

    素娘又是羞臊又是氣惱,心中暗想︰“他當真是醉成這個樣子?是故意欺負我嗎?”隨即想到楚歡平日里並不如此,想來是醉後糊里糊涂。

    她心里還是有些惱怒︰“這家伙平常看起來一本正經,一喝醉就原形畢露,也是個色鬼。唔,若不是色鬼,也不會被甦家的狐狸精迷住的。”一想到琳瑯上次來到家中,更想到楚歡可能與琳瑯關系不清不楚,素娘心里越想越氣,忍不住上前去,伸手在楚歡的手臂上擰了一下,見楚歡沒有知覺,心中不解氣,忍不住又擰了一下,這次用了力氣,楚歡手臂動了一下,素娘忍不住捂嘴得意笑,心中暗想︰“讓你不老實,是你自己自找的。”

    但是想到自己胸口被楚歡糊里糊涂捏了一下,臉上又是一陣發熱,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便要出去,可是此時夜里還有些涼,楚歡只穿了單薄的衣裳,心下不忍,又走回去,蹲在床邊,小心翼翼為楚歡脫下了靴子,想將他的腿放上床,卻發現這家伙的腿還真是又重又結實,兩手將楚歡左腿抱上床,正要歇口氣,剛轉身,卻見楚歡另一條腿卻已經自己抬上來。

    這一下子來的突兀,素娘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楚歡的另一條腿掃到胸口,雖然不是很重,卻還是將素娘掃到床上,一下子躺了下去,頭正好枕在另一條腿上。

    素娘又氣又急,更為關鍵的是,楚歡醉醺醺之間,這條腿上抬上來之後,更是壓在素娘軟綿綿的胸口。

    似乎是感覺到壓在上面很舒服,楚歡的腿更是在豐滿酥胸上動了動,似乎是要感受那柔軟卻又堅挺的彈性。

    素娘火冒三丈,罵道︰“臭流氓,拿開你的臭腿……!”忽地發現自己聲音太大,怕驚到楚李氏和如蓮,壓低聲音怒氣沖沖道︰“臭二郎,快拿開腿,壓著我了。”

    她此時上半身就等若被楚歡夾在中間,楚歡腿上的力量還真足,素娘雖然力氣比普通女人要大上一些,但終究柔弱,一時間竟然掙不起來。

    更可恨的是,這可惡的二郎壓在胸口的大腿還很愜意地上下騰動,素娘只感覺自己胸部被擠壓揉動,身上竟是泛起騷.熱之感,又是害臊又是氣惱,伸手在楚歡腿上用力捶打,又不敢發出太大聲音,只能壓低聲音罵道︰“快拿開,你這個色鬼,快點拿開,再不拿開,我可咬了……!”

    楚歡今夜飲酒過量,睡得正沉,只是下意識感覺腿部下面很柔軟,動著舒服,根本不知道素娘被自己的大腿壓在身下,素娘的低聲叫罵,他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素娘兩手在楚歡腿上又捏又打,或許是感覺有些疼痛,楚歡那條腿終于放下去,素娘好不容易起身,抬手又在楚歡腿上打了兩下,卻看楚歡,卻陡然看見,楚歡的兩.腿.之間,褲子高高隆起,就似乎藏著武器一樣,素娘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一下子臊的臉上通紅,捂住臉,低聲罵了一句︰“流氓。”也不敢留下,心兒撲通撲通直跳,急忙跑開。

    她雖然沒有行過男女之事,但卻不是傻子,這個年齡,自然也明白那是什麼東西。

    回到房里,兀自感覺心兒跳得厲害,腦中卻是浮現楚歡那豎直的地方,心里雖然覺得還想著那事兒不是好女人,但是她越是不讓自己想,腦中卻越忘記不了。

    俏臉上沖紅一片,燈下更是顯得嬌艷欲滴,帶著幾分嫵媚,貝齒咬著紅唇,禁不住又捂住臉,羞臊無比。
zabico 發表於 2012-9-15 23:58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七四章 玄武萬象

    西山道總督喬明堂一早就得到徐從陽的傳喚,收拾一番,即刻來到了行轅,心中知曉徐從陽十有是為了明日處斬人犯之事。

    匆匆來到行轅,自有人通報,很快就來到了徐從陽的院子,還沒有進屋內,就听到里面傳來一陣笑聲,徐從陽似乎正在與人說話。

    喬明堂整了整衣裳,恭敬道︰“下官喬明堂拜見大學士。”

    屋內傳來徐從陽的聲音︰“啊,是喬大人啊,快進來。”

    喬明堂這才抬步進去,進到大堂,卻看見徐從陽正坐在椅子上飲茶,在他旁邊的椅子上,竟然平起平坐著一人。

    喬明堂看到那人,就感覺身上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倒不是因為認識他,只是那人的形貌實在有些怪異。

    那人一身便裝,帶著一頂看起來很普通的帽子,顏色如墨,但是那墨色帽子之下,卻是一張讓人看了一眼就永遠也忘不掉的臉。

    這人臉型瘦長,卻白的如雪,那是一種沒有血色的白,一種讓人感覺帶有病態的白,喬明堂見過不少美女,喬夫人便是一等一的美人,她們膚色白皙,晶瑩如雪。

    喬夫人臉白,身體更白,喬明堂一直對喬夫人身上那欺霜賽雪的肌膚十分喜愛,但是這人臉上的膚色,竟然比喬夫人的身體還要白,正如同在臉上敷了一層純白的雪。

    更奇特的是,此人雙眼之上,竟然沒有眉毛,一根雜毛也沒有,如同剛出生的嬰兒,他臉上甚至顯露出皮膚下的青筋,整個形貌十分的詭異。

    這是一張讓人一看就忘記不了的臉,但是古怪的是,一旦閉上眼楮,任何人只會記得慘白的臉,卻不會記得這張並無特色的相貌,這是一個很矛盾的事情,但是卻偏偏能出現在眼前這人的身上。

    他臉上帶著笑,似乎正與徐從陽談笑風生,可是那股淡淡的笑卻無法掩飾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那股子寒意就似乎是從此人的每一個毛細孔發出,又似乎此人天生就帶著這股子寒意。

    喬明堂心里雖然吃驚,但是面上卻還是十分鎮定,上前去拱手道︰“大學士!”

    徐從陽已經笑道︰“喬大人,坐下說話。”等喬明堂坐下,僕從上茶之後,徐從陽才向那怪人介紹道︰“林千戶,這位就是西山道總督喬明堂喬大人。”

    那怪人微微頷首,笑道︰“早聞大名,喬總督治理一方,功績卓著,很有名望的。”

    喬明堂見此人竟然能夠與徐從陽平起平坐,便知道此人的身份一定不會低,但是他卻想不出朝中有哪位重臣有如此的外貌。

    從這人的外貌上,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齡。

    徐從陽顯然也看出喬明堂的疑慮,笑道︰“喬大人,這位是神衣衛千戶林冰林千戶。”

    喬明堂一驚,失聲道︰“莫非是玄武萬象林千戶?”

    那怪人林斌哈哈笑道︰“想不到喬大人也知道我玄武林冰,真是榮幸!”

    喬明堂心中還真是大吃一驚。

    神衣衛乃是大秦最為神秘的衙門,不歸屬任何衙門管轄,中書、門下、尚書三省六部官員對神衣衛沒有任何的插手權力,神衣衛只听從于皇帝之命。

    神衣衛到底有多少吏員,誰也不清楚,但是不少人卻也知道,神衣衛的心髒在白樓,而神衣衛中,更是有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四大千戶,這四人都是驚采絕艷之輩,神龍見首不見尾,雖然人知其名,但是見過其面的,屈指可數。

    喬明堂一道總督,後台極深,對神衣衛多少還是了解一些。

    青龍如鬼,白虎寒槍;玄武萬象,朱雀留香。

    這是一句很少人知道也幾乎沒有人知道其中意思的諧語,喬明堂听說此人便是林冰,一下子就蹦出了玄武萬象四字。

    他以前知道神衣衛玄武千戶似乎姓林,卻不知真名,今日才知道叫做林冰。

    听林冰自稱榮幸,喬明堂忙拱手道︰“不敢不敢,不知林千戶大駕光臨,未能一盡地主之誼,還請多多包涵。”

    神衣衛千戶,若論職位,比不得一道總督,更比不上殿前大學士,但是便是朝中一品大員,卻也不會覺得神衣衛千戶比自己的身份低。

    林冰能與徐從陽平起平坐,卻也是無可厚非。

    林冰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開門見山道︰“林某離京辦差,恰巧路過雲山府,得知徐大學士在此,所以前來拜會,卻是沒敢驚擾喬大人。”

    “哪里哪里。”喬明堂忙笑道。

    徐從陽道︰“喬大人,林大人此番既然來了,自然不能就這樣放他走了,明日大事,總要讓林大人幫襯一二的。”

    林冰已經笑道︰“時若有吩咐,林某自當全力相助。”看向喬明堂,問道︰“喬大人,明日的事情,大學士已經對林某簡略說了一下。”

    喬明堂點頭道︰“是。”

    “听說你們準備引蛇出洞?”林冰問道。

    喬明堂看了徐從陽一眼,徐從陽微微頷首,意思顯然是讓自己盡管說來,當下肅然道︰“林千戶,通州亂黨藏匿大批武器,雖然武器被繳獲,但是亂黨卻都潛逃。在此之前,賤內也曾遇到亂黨劫持,本官判斷,藏匿武器的亂黨與劫持賤內的亂黨很有可能是一伙人。而本官也曾與大學士商議過,這批亂黨似乎有同伙在我們的手中,而且對他們似乎十分重要,所以本官與大學士商議了策略,準備用重囚引誘亂黨上鉤,爾後一網打盡。”

    林冰微微頷首,微一沉吟,問道︰“听說你們至今還沒有查出誰才是那群亂黨的同伙?”

    喬明堂嘆道︰“實在是慚愧。重囚之中,尚有十多人無法確知身份,雖然使用了諸般刑法,但是難以撬開他們的口。”

    林冰笑道︰“其實只要是人,便是血肉之軀,而血肉之軀,便會存在弱點。在林某看來,這天下間難有撬不開的嘴。”

    喬明堂笑道︰“林千戶出身神衣衛,自然是有法子的。”

    林冰道︰“凡事都是知己知彼才能穩操勝券。喬大人這次引蛇出洞的法子,不失為妙計,但是自身不知道誰才是那批亂黨想要的人,終究還是有些缺漏。”

    喬明堂也不反駁,只是道︰“卻不知林千戶有什麼好法子?”

    林冰笑道︰“如果真如喬大人所言,有重犯在手,而且是那批亂黨所需要的重要人物,那便是天大的寶物,如此寶物,若不能做到最大價值的利用,那也未免太過暴斂天物了。”

    喬明堂覺著林冰說話古古怪怪,他雖然是個極聰明的人物,一時間卻也摸不透林冰到底是什麼意思。

    徐從陽輕撫白須,道︰“林千戶,西山道乃是西谷關入關第一道,如今關西有西梁大軍咄咄逼人,關西道萬不能出現任何差池。通州一案,已經暴露出西山道藏有亂黨,若不能狠狠殺殺他們的銳氣,後果不堪設想。”

    林冰點頭道︰“大學士說的是。林某也是覺著,既然要動手,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只傷皮毛是不成的,要打,就要打中他們的心髒。”雙眸陡寒,看向喬明堂,道︰“喬大人,那十多名撬不開嘴的亂黨,如今在何處?”

    “就在重囚牢,派有重兵把守。”

    林冰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就煩勞喬大人帶林某去一趟,林某倒想看看他們的嘴巴到底有多嚴實。”

    喬明堂起身點頭,隨即向徐從陽問道︰“大學士,那麼明日……?”

    “一切如常。”林冰已經率先笑道︰“既然能夠引蛇出洞,為何放過這個好機會?”

    ……

    ……

    楚歡今日沒有去行轅,從茂縣回來之後,瀛仁讓楚歡先歇上一兩日,楚歡自然樂得好好歇一歇,早上起來的不算晚。

    只是他感覺今天素娘的態度有些奇怪,每一次看自己,素娘的眼楮里就帶著古怪的神色,說不上冷冰冰,但是那古怪的眼神,看的楚歡身上有些發毛。

    他吃過早飯,與母親說了會子話,雖然郎中瞧過楚李氏,身上並無疾病,但是楚歡還是感覺到母親的精氣神似乎差了不少,心里頗有些擔心。

    昨日回來之後,沒有往甦府去,他知道這幾日琳瑯一定是忙得不可開交,又加上素娘每次從自己身邊走過,就會偶爾用古怪目光瞥自己一眼,這讓楚歡心中發毛,早早出門離開了家,往琳瑯府里去。

    到了甦府,琳瑯和甦伯都不在府中,都出去辦事,楚歡閑來無事,便到護院的院子里,教導護院們一些拳腳功夫。

    中午時分,才听說琳瑯回來,到大堂中,見琳瑯正與甦伯說著話,看到楚歡過來,琳瑯立時顯出盈盈笑意,急忙詢問楚歡這幾日的去向,楚歡自然不會說出忠義莊的事情,只說出去辦些小差事,而琳瑯瞧見楚歡手背上的劃痕,大是心疼,急忙詢問緣故,楚歡便說是被荊刺劃傷,琳瑯急忙讓人又取來藥,等他們都退下,親自為楚歡敷藥,十分的體貼。

    楚歡心中暖洋洋的,問道︰“和盛泉的事情都怎麼樣了?”

    提到和盛泉,琳瑯卻是歡喜,道︰“御酒的手續已經與戶部司弄好,戶部司很快就會供應糧食,這個不必擔心了。昨日我和甦伯去看酒坊,有幾家酒坊要與我們和盛泉合作,我總要去看看他們究竟有多大的產糧。而且還要選擇建造配酒坊的地段……是了,酒坊要擴建,人手不足,還要招收一些伙計,這事兒正要讓甦伯去辦。”

    楚歡想了想,笑道︰“有個事兒要你幫忙,卻不知大東家願不願意幫忙?”

    琳瑯小粉拳在楚歡肩上輕輕捶了一下,咬著紅唇,輕聲道︰“你要我辦的事情,我……我自然是樂意去辦的,還說什麼幫忙?”

    楚歡心中歡喜,又要去抱琳瑯小蠻腰,琳瑯早有防備,柳腰一扭,已經躲開,捂著紅潤小嘴,指了指門外,美眸流轉,俏媚無比︰“青天白日,讓人瞧著不好。”

    楚歡呵呵一笑,隨即正色道︰“你酒坊要用人,我們劉家村倒是有不少勞力,有些田地稀少,只夠糊口,你看能不能讓甦伯先往劉家村去,從那里找些人,我想鄉親們應該很樂意在酒坊做事。”

    琳瑯想了想,道︰“本來是要找些熟練的酒坊工,不過你既然開口,便讓甦伯先往劉家村去找人,先讓人教著他們,慢慢上手。”

    楚歡喜道︰“那可太好了。琳瑯,你可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如此一來,劉家村的人一定會記著你的好。”

    琳瑯嫣然一笑,嬌艷欲滴,故意道︰“他們記著我的好,你不記著我的好?”

    楚歡忍不住伸手拉過琳瑯,笑道︰“在我心中,琳瑯自然是最好的。”

    琳瑯心中一陣甜蜜,忽見楚歡眉宇間嚴肅起來,不由柔聲道︰“你怎麼了?”

    楚歡看著琳瑯,猶豫了一下,終于道︰“琳瑯,我……我可能要去京城了!”
zabico 發表於 2012-9-21 00:17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七五章 一年之約

    琳瑯一時沒反應過來,嬌柔笑道︰“要去京城嗎?好呀,我也有許多年沒往京城去過了。等這陣子事情忙完,我陪你去京城轉一轉。”陡然間明白什麼,花容微微變色,聲音有些發顫,道︰“你……你什麼時候離開?”

    楚歡握著琳瑯手,微一沉吟,終不隱瞞︰“我已經被齊王殿下調用過去,擔任他的護衛,目前還沒有確定行程時日,不過……應該不會太久。”

    琳瑯有些發呆,片刻之後才勉強笑道︰“這是好事情啊,你怎地一直瞞著我?”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楚歡道︰“所以今天便過來與你商量。”

    琳瑯嫣然一笑,道︰“能夠得到王爺其中,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你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會有好前程,當然要去的。”

    楚歡搖頭嘆道︰“我還在考慮之中。”

    “王爺的吩咐,你總不能違背的。”琳瑯在旁邊椅子上坐下,柔聲道︰“而且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你絕不要放過。”

    楚歡凝視著琳瑯,沒有說話。

    琳瑯似乎看出楚歡心思,含笑道︰“難道你還舍不得離開雲山府這個小地方?”

    楚歡沒有放開琳瑯小手,道︰“此一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母親身體弱,不能行遠路,而且……而且我也舍不得你。”

    琳瑯雖然勉強笑著,但是眼圈兒已經微微泛紅,道︰“有你這句話,我心里便知足了。父親曾經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做大事要果斷堅定,不能被兒女情長所拖累……你盡管去,楚媽媽我會好好照顧,你不必擔心。”

    楚歡搖頭道︰“若真是要往京城去,我先要做完一件事。”

    “什麼?”

    楚歡凝視琳瑯,鄭重道︰“琳瑯,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琳瑯嬌軀一震,隨即眼眸子滿是幸福之色,她咬著紅唇,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是搖頭嘆道︰“且不說范家還有婚書在手,你成為王爺的護衛,前程似錦,我……我是配不上你的。”

    “不要胡說。”楚歡臉色沉下去,“婚書之事,我立刻就去范家商議,他們總不能一直捆著你。只要你同意,我今日便回去與母親說,進京之前,將你迎娶過門。等我到了京城,安頓妥當,便接你們進京……酒坊這邊,你安排妥當,偶爾回來看看就好。”

    琳瑯心情復雜無比,珠淚滾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楚歡起身道︰“今日我便去往縣城,找范家攤牌。”

    “不要。”琳瑯一把抓住楚歡的手︰“你若自己前去,名譽受損,說不得連進京之事都要出麻煩。你……你先別急,我自有計較。”拉著楚歡坐下,才柔聲道︰“你放心去吧,只要你有這句話,我一直等著你,這邊的事情,都交給我處理就好。”

    “可是……!”

    “你听我的就好。”琳瑯柔情無限︰“你心中有我,我已經十分歡喜。父親留下和盛泉,如今又奪了御酒之名,各般事情,沒個一年半載是理不順的……!”她帶著溫柔笑意看著楚歡,輕聲道︰“你若真是憐惜我,便給我一年時日,讓我將和盛泉的事情好好理順,那時候若是……若是你還願意娶我,我便嫁給你,你說好不好?”

    楚歡皺起眉頭。

    其實楚歡不是傻子,他能夠理解琳瑯的良苦用心,一年之約,實際上就是給楚歡認真考慮的時間。

    他沉吟著。

    不得不說,他對自己的未來並沒有太過清晰地規劃,更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夠陪伴琳瑯好好度過這一生。

    若是現在將琳瑯迎娶過門,固然給了琳瑯名分,但是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讓琳瑯一直幸福。

    “你不用多想。”琳瑯另一只手也握住楚歡手,柔聲道︰“你入京之後,一定會有很好的前程,我知道你一定會光宗耀祖。”

    楚歡溫和一笑,想了想,終于道︰“你……願意等我一年?”

    “是你等我一年。”琳瑯嫣然笑著︰“只要你願意等,等我將和盛泉打理的順暢了,我……我便嫁給你。”說到這里,嫵媚俏臉微微泛紅。

    楚歡握緊琳瑯小手,肅然道︰“琳瑯,那你和我約定了,一年之後,我娶你,你嫁我,誰都不許反悔。”

    琳瑯伸出一根小手指,楚歡明白意思,兩根小手指勾在一起,琳瑯嫣然笑道︰“拉鉤之後,便要信守約定,可不許反悔,誰若是反悔,誰便是小狗。”

    楚歡哈哈一笑,道︰“好,誰若反悔,誰便是小狗。”

    ……

    ……

    黃昏時分,雲山府一條人跡不多的街道上,一名女子穿著粗布裙子,頭上戴著灰色的頭巾,手里提著一只籃子,低著頭順著長街拐到一條胡同之內,前後看了看,才瞧了瞧胡同中間一閃小矮門,小門打開,這名如同丫鬟般的女子一閃身便進了屋內,動作敏捷。

    門後是一處小院子,十分陰暗,院子當中竟然擺了兩具棺材,棺材尚未上漆,似乎剛剛造出了框架,一名小個子引著女子進入了旁邊的一間屋子,進到屋內,便看到五六具棺材橫擺著,棺材之間的距離狹窄,卻能容人通過。

    女子很熟悉地從棺材之間穿過去,轉到棺材後面,牆邊又有一扇門,她上前輕輕敲了敲門,屋內立時傳出警覺聲音︰“是誰?”

    女子抬手拉下了頭上的灰頭巾,一頭烏黑的秀發披散開來,她將籃子放在一旁,手中多了一根釵子,盤起頭發,然後用釵子定住,看上去嫵媚婉約,雖然身上穿著粗布衣裳,卻也難掩她的麗質,只是表情卻未免冷淡了一下,輕聲道︰“五哥,是我!”

    房門打開,一張臉孔顯出來,這人左眉之上有一道不大的紅色胎記,四十歲左右樣子,看到這女子,道︰“黛兒,你回來了。”

    這女子,竟豁然是上次從黑水山逃脫的林黛兒。

    林黛兒進了屋內,這屋里的窗戶用木板頂上,屋內封的十分嚴實,一張桌子上,放著一盞油燈,桌子邊上,做了兩三個人,其中一個臉上帶著猙獰的青銅面具,卻正是被稱為道使的侯幕信。

    林黛兒進到屋內,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去,她動作爽快利索,大有江湖兒女的爽利,好不拖拖拉拉,開門見山道︰“我去看了一眼,北門守衛不多,可以從那里突圍出去。”看向紅色胎記的漢子薛青山,道︰“五哥,弟兄們都安排的如何?”

    薛青山肅然道︰“都已經按照計劃布置下去。既然北門可以突圍,那麼我馬上派人知會城外的弟兄,讓他們就在北城門外十里處接應。”

    林黛兒微點螓首,隨即道︰“明日趁亂之際,不要管其他,先救下二叔和天佑哥,按照咱們商量好的線路撤退。”

    薛青山點了點頭,隨即皺眉道︰“黛兒,你可下定決心了?”

    林黛兒輕嘆道︰“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官府張貼榜文,更是將處斬人犯的圖像都畫出來張貼在外,他們險惡用心,黛兒又豈能不知。但是明知二叔和天佑哥行將問斬,我……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薛青山道︰“黛兒,你知道五哥的意思。你要救人,五哥絕無二話,只是這次劫法場,凶險難料,一切讓五哥帶人去干,你如今是咱們歃血會的主心骨,萬不能有失,可留在這里等待消息。若是成了,你們再找時機出城,若是……哎,若是失手,你就在這里躲上一陣子,等事情平息之後,再離開這里……!”

    林黛兒柳眉蹙起,嬌容嚴肅,搖頭道︰“五哥,你不用多說,黛兒心意已決,若是你們都有事,黛兒便算活下來,又有什麼意思?這一次要活咱們一起活,要死……咱們也一起死了。當初歃血會飲血為盟,黛兒年紀雖小,卻也破指飲血,那是發過誓言,有難同當,黛兒絕不會讓你們冒險,自己卻躲在一旁看熱鬧。”

    薛青山嘆道︰“既然你心意已決,五哥也就不勸你。”

    侯幕信面具下的雙眸卻有些惱怒,但卻又帶著一絲驚恐,終于開口道︰“黛……黛兒,你可不要胡來。你這般做,一旦失手,便會暴露了咱們的行蹤。你一意孤行,如此大事,事先卻不容我向天公稟報,日後被天公知道,你……你可想過後果?”

    “住嘴。”林黛兒嬌聲斥道︰“此處哪里有你說話的地方。”

    侯幕信頗有些惱怒,道︰“好,既然沒有我說話的地方,那你們給我解藥,讓我離開這里。你們不听道門號令,擅自行動,已經是違背誓言……!”

    “違背誓言?”林黛兒抬起手,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匕首,狠狠插在桌面上,俏容如霜︰“當初招攬我們歃血會,你們是如何說的,你可還記得?”

    侯幕信不言。

    “你不記得,本姑娘可還記得一清二楚。”林黛兒冷笑道︰“我們有難,你們會出手相助,視我們為同門兄弟,他日更會助我們鏟除奸凶。二叔和天佑哥落到官府的手中,還不是因為听從你們的吩咐,為你們辦事,卻不小心落入了官府之手。可是你們卻是如何做的?你們說有難相助,可是二叔和天佑哥被關進大牢之後,也沒見你們有人出手相助,如今我們自己兄弟來救,不求你們幫忙,你還以道使的身份百般阻撓,你說,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zabico 發表於 2012-9-21 00:20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七六章 刑場

    侯幕信見林黛兒俏臉如霜,心里還是有些害怕,聲音軟下來,道︰“黛兒,我也是為大局著想。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是要做大事,若是因為這點小事……!”

    “住口。”林黛兒神色更冷,冷笑道︰“小事?在你眼中,二叔和天佑哥的性命是小事?”

    侯幕信只想掌自己的嘴巴,他本想勸說林黛兒,這話說出來,口不擇言,卻讓林黛兒更加惱了,連忙道︰“黛兒,你誤會了,我……哎。黛兒,我可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知道,道門在西山道扎根不深,尚在秘密發展,官府甚至不曾察覺,若是此番動手,無論成敗,勢必暴漏,官府一旦得知,日後在西山道發展便十分困難。最緊要的是,不管這次是成是敗,你不告道門,擅自行動,勢必會讓天公震怒,到時候……到時候……哎……!”

    說到這里,一副擔憂之色。

    林黛兒淡淡道︰“沒有二叔和天佑哥,便沒有歃血會。沒有歃血會,又如何為你們道門利用?二叔和天佑哥雖然是道門中人,但是首先他們是歃血會的人。”

    侯幕信還不死心,勸道︰“黛兒,這一次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我也不會向天公稟報。此事從長計較,我去勸說天公,讓天公想辦法,到時候必有辦法救出二當家。否則天公震怒,道門一定會按照道門教條懲處你,那時候我想救你也是不成的。”

    “教條?”林黛兒不屑冷笑︰“你道門有道門的教條,我歃血會也有我歃血會的規矩。侯幕信,本姑娘實話對你說,歃血會的兄弟,素來是同生共死。你雖然是道門中人,但是也是以道使身份加入了我歃血會,便是我歃血會的一份子,你若是存有二心,本姑娘認得你,歃血會的規矩可是不認得你。”她玉手探出,將桌上的匕首拔出,森然道︰“行動在即,你幾次三番惑亂人心,百般阻擾,那是與弟兄們的心思背道而馳,你可是想嘗嘗我歃血會的規矩?”

    林黛兒美麗的眼眸子中帶著殺意,侯幕信對這個妖嬈嫵媚卻又雷厲風行的女閻王可是真的有些害怕,苦笑道︰“罷了,你們要做什麼,我也不管了。只是你又何必給我下藥?”

    林黛兒淡淡道︰“因為本姑娘信不過你。”

    侯幕信臉色驟變,︰“你……!”

    “本姑娘擔心你通風報信,壞了大事。”林黛兒冷笑道︰“給你下藥,只是為了防備你。”

    侯幕信有些惱怒道︰“林黛兒,你……你這是不將我當成自家人。”

    “本姑娘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你。”林黛兒毫不客氣地道︰“你口口聲聲說是自家人,好,本姑娘這次就給你一個機會。本姑娘知道,雲山府城,有你們的人,本姑娘正愁人手不夠用,你若是真的將我們當成自己人,便拿出幾個人來用。”俏臉如霜,淡淡道︰“其實這也是幫你自己,咱們是同生共死,這一次若是失手,就不出二叔和天佑哥,咱們也要陪他們一起死,你自然也不能例外,毒性發作,不會有人幫你解毒。若是得手,你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地,或許本姑娘還能拿出解藥來,所以……你最好還是盼著咱們明日一切順利!”

    侯幕信咬牙道︰“林黛兒,你一定會後悔的。”

    ……

    ……

    雲山府多日之前就在城中四處張貼了告示,將要處斬一批亂黨,甚至將一干亂黨的形貌都畫了出來,張貼在外。

    以喬明堂為首的雲山官府卻是周密部署,數千禁衛軍已經分布在城中各處。

    刑場設在西城菜市口,天剛亮起來,菜市口就已經搭建起了刑台。

    如今大秦國不少地方時起騷動,特別是河北道和江淮道,亂黨已經形成了氣候,對大秦帝國的穩定造成了巨大的威脅。

    百姓們或許不知,但是朝廷官員不少都知道,河北道青天王作亂,河北道六州之地,只是幾個月時間就被青天王的人馬席卷,半個河北道淪陷在義軍之手,朝廷震怒,一道旨意下去,西山道第一個人頭落地的官員不是別人,正是河北道的總督。

    治理一方,卻讓亂黨形成氣候,而且連丟三州之地,皇帝陛下自然是無法容忍,一面斬殺河北道總督,一面派出修羅槍韓三通率軍平叛,如今河北道雖然義軍受挫,但是他們化整為零,卻並沒有被打垮,隨時都可以死灰復燃。

    河北道總督被斬,這自然也讓大秦其他各道的總督引以為戒。

    誰都不想成為第二個河北道總督,所以各道對于亂黨的出沒是十分的重視,此番通州之事,實際上已經讓喬明堂感到了某種危機,他勢必是要在亂黨形成氣候之前,將之扼殺在萌芽之中。

    徐從陽此番前來,就是要巡查西山道亂黨事宜,處斬人犯,他自然要出現。

    早上的天氣還看不出有何異常,臨近中午,天色卻已經變得有些陰暗,瞧那模樣,倒似乎有一場大雨要降下來。

    午時處斬,徐從陽的馬車在午時之前,便已經來到了西街菜市口,刑台早已經搭建完畢,八名刀斧手橫于刑台之上,坦開胸膛,殺氣盎然。

    邢台四周,禁衛軍兵士都是甲冑在身,衣甲鮮明,持槍佩刀,威風凜凜,形成一圈鋼鐵人牆,前來觀看處斬的百姓都被攔在外面,距離刑台頗有一段距離。

    雲山府並非沒有處斬過人犯,實際上每個月都會有死刑犯被處決,但是這回一次性要處斬將近二十名人犯,那卻是並不多見。

    徐從陽在喬明堂的陪同下,來到了主台,這里已經擺放了桌椅,距離刑台更遠,主台四周更是精銳兵士把守。

    坐下之後,徐從陽掃視了一眼圍觀的人群,微皺眉頭,壓低聲音道︰“似乎還是多了一些。”

    喬明堂立刻湊近道︰“大學士,我們已經控制了人數,若是人數太少,反而顯得是早有準備,那幫亂黨未必會上鉤。”

    徐從陽微微頷首,撫須道︰“真要有亂黨劫法場,盡可能不要傷到百姓……!”

    喬明堂笑道︰“大學士放心。”

    其實徐從陽這話,“盡可能”三字已經是有所暗示,若到時候真有大批的亂黨前來劫法場,為了將亂黨一網打盡,便算傷到百姓,那也是無可奈何可以理解之事了。

    徐從陽端起奉上來的茶水,抬頭看了看天色,喬明堂卻是瞅了徐從陽身旁的一名護衛一眼,那護衛神情淡定,目視刑台,不動聲色。

    忽听得人人群之中一陣騷動,一隊兵士已經從街口行來,在人群中驅開一條道路,在守備森嚴的禁衛軍兵士簇擁下,囚車如同一條長蛇來到了法場。

    囚車之中的囚犯,清一色都被戴了黑色的頭戴,身著白色囚衣,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樣貌,車行轔轔,到得刑台邊上,便有兵士從囚車中拖下囚犯。

    囚犯們都是被戴了鐵鐐腳鐐,共有十七名囚犯被押到了刑台之上,刑台邊上一名禁衛軍校尉沉聲喝道︰“都跪下!”

    這些囚犯,那都是不曾招供的重刑犯,身上都是鐵骨,一聲厲喝,卻無一人跪下。

    囚犯身後的兵士立刻抬腳踹向囚犯的膝彎,不少囚犯被踹倒下去,但很快便掙扎起來,頑固無比,徐從陽皺起眉頭,刑台上的兵士們拳打腳踢,甚至用刀背猛砍囚犯膝彎,終究是將這十多名囚犯按倒了下去。

    喬明堂此刻卻是掃視了四周,見到四周並無異動,一切風平浪盡,只有刑台四周看熱鬧的百姓指指點點,不由皺起眉頭來。

    今日的陷阱,那是花了大心思布下,就是要引亂黨上鉤,若是亂黨不上鉤,那一切可就真的是白忙活了。

    白費心力倒也罷了,喬明堂最擔心的便是斷了追查亂黨的線索。

    通州一案,涇江綁架一案,兩件案子到如今都沒有可用線索,今日若是亂黨上鉤,那兩件案子不但有可能眉目盡顯,而且大可利用這次機會給予西山道潛伏的亂黨以重大的打擊,但是如果亂黨真的有察覺,並不上鉤,那西山道的隱晦便難以消除。

    喬明堂心里盼著亂黨來劫法場,甚至心里有些發急,但是面上倒是鎮定無比,徐從陽在旁已經輕聲道︰“喬大人,可以摘下頭套,也讓人看看他們的長相。”

    喬明堂立時明白過來。

    雖然不能肯定,但是說不準四周百姓之中便有亂黨混在其中,靜觀其變。

    亂黨行動,自然是小心謹慎,沒有確定自己同伴就在刑台上之前,未必會輕舉妄動,此番將頭套摘下來,這幫人的臉孔露出來,若是其中有亂黨同伙,那幫亂黨看到了自己要救的人,十有**便會有舉動了。

    喬明堂向著旁邊一名部下示意,那部下向刑台上做了一個手勢,台上的兵士們立時伸手,將囚犯們頭上的頭套摘了下來。

    眾囚犯眼前頓時亮起來,不少人都貪婪地呼吸空氣,其中一名五十出頭的囚犯左右看了看,並不識得身邊將要同赴死的囚犯,卻還是笑道︰“你們也都是好漢子,能與你們一起上路,倒也不枉了。”
zabico 發表於 2012-9-21 00:23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七七章 義士

    刑場第一通鼓已經響起,午時一刻已經到來,三通鼓畢,便要行刑。

    此時已經有兵士端著酒碗上到刑台,人犯就刑之前,總要是給上一碗酒讓他上路,那酒水湊到那五十多歲的老囚犯面前,老囚犯挺著鼻子嗅了嗅,隨即往酒碗中吐了口唾沫,大笑道︰“好臭好臭,官府的酒水原來也是臭的,沒有一處干淨的地方,老夫可不喝這等臭氣燻天的酒,免得髒了自己。”

    旁邊眾囚犯听到這話,沒有飲酒的便往酒碗中吐唾沫,飲過酒的立刻吐出來,都是大聲叫道︰“好臭好臭。”

    圍觀的百姓卻也在心里暗暗欽佩這些囚犯。

    西山道除了通州時常發生動蕩騷亂意外,並非其他地方都是太平,各州也時常出現百姓騷動,只不過喬明堂處置有方,恩威並濟,大多數的騷動都能夠很快平息下來。

    這幾年來,朝廷的賦稅一加再加,便算地方官府不橫征暴斂,盡朝廷攤派下來的賦稅,也讓大秦百姓苦不堪言。

    西山道自然也無法幸免。

    喬明堂身為西山道總督,當初上任之時,也還真是做了不少利民舉措,興修水利,獎勵開荒,發展農商業,而且在吏治上也是頗有成就,在西山道的百姓心中,還是很有威望,算得上是一個好官。

    只是朝廷需要的銀子越來越多,每年賦稅都是大幅度增長,開國之初,大秦帝國百廢待興,朝廷出台一系列措施,那是力圖在戰亂之後,恢復國家的穩定和繁榮,皇帝陛下更是立國第一年便開考,選拔人才,大加任用,朝廷和地方上當時便有大批的能臣干吏出現,中原經過二十年的諸侯紛爭亂世,百姓們也開始安居樂業。

    那個時候,大秦帝國的軍隊戰力極強,西北部的西梁國、東北的高麗國都是不敢對大秦帝國有絲毫的侵擾,反倒是大秦帝國的軍隊時常進入他們的國境,先是帝國的軍威,國內的經濟又迅速發展,百姓們在立國初期,也確實感到了一個國度的慢慢崛起,許多人都深信,大秦帝國的百姓,將會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立國十六年,朝廷十年沒有增加一絲一毫的賦稅,地方官吏雖然不乏作奸犯科貪污納賄之輩,但是整體而言,官場上的風氣還是比較好。

    那時候,大秦帝國的每一位子民都感覺到盛世的來臨,都覺得大秦帝國的皇帝陛下乃是千古聖君,都為自己是大秦帝國的一份子而感到自豪。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從四年前開始,朝廷的賦稅便開始急劇攀升,朝廷利用各種理由,賦稅一加再加,而且征收賦稅的手段十分的暴力,若有欠稅者,通常都要遭受暴力對待,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都如此,地方官吏自然是趁火打劫,利用朝廷增加賦稅的勢頭,巧立名目,極盡盤剝之能事,本來國泰民安欣欣向榮的大秦帝國,就如同入了魔道一樣,短短幾年時間,便開始迅速的衰敗,各地百姓民不聊生,

    那些地方豪紳,更是趁機利用各種手段欺壓百姓,兼並土地,窮凶極惡,為了利益最大化,無所不用其極。

    官紳勾結,整個大秦帝國幾乎都是一片烏煙瘴氣。

    雖然依舊不乏一些能臣干吏,但是面對整個國家的迅速衰落,卻也是難以阻止這樣的趨勢一再衰敗下去。

    能夠糊口的百姓強自忍耐,但是一批天地皆無,連肚子都填不飽的百姓自然是無法忍耐這樣的困境,落草為寇,嘯聚山林,鼓動騷亂,導致大秦各道時常出現民變騷亂,雖然大部分的民變在官府的強壓之下被鎮壓下去,但是百姓心中的怨怒卻是越來越盛,而且一些別有居心野心勃勃之輩趁勢而起,佔地為王,與官府對抗,積攢實力,待機而起。

    這樣積攢實力伺機而發的草莽流寇不在少數,隨時都要如同星星之火燎原,迅速爆發出來。

    今日圍觀處斬亂黨的百姓,自然少不得對官府心存不滿之人,甚至于有些人知道刑台上的都是與官府對抗的“亂黨”,心里生出同情之心。

    此時刑台上這幫硬漢一個個都是大笑叫罵,竟然都沒有懼色。

    他們都是經過嚴刑拷打之輩,面對死亡悍然無懼。

    其中已經有人哈哈笑道︰“今日我等共同上路,二十年之後一起再降人世,那時候若是這狗屁的朝廷還沒有滅亡,咱們這幫人義結金蘭,將那狗皇帝拉下座來。”

    旁邊立刻有人大笑道︰“只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如此昏君當道,佞臣為禍,用不了三五年,什麼狗屁秦國便已經不存在,咱們只怕是見不到了。”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是哪條漢子能將狗皇帝的狗頭砍下來。”有人嘆道︰“不能與他謀面,實在遺憾。”

    那拒酒的老囚犯大聲道︰“無論是誰,都是值得欽佩的好漢子,而且一定會有這條漢子出現。”

    這群囚犯知道今日必死,說話毫無忌憚。

    主台上的一干官員都已經是皺起眉頭,神色難看,徐從陽、喬明堂、刑部主事藍廷玉等大小官員,一個個臉色都沉下來。

    喬明堂也想不到這些人竟然如此狂言放肆,心下也是惱怒,使了個眼色,便有部下做出手勢,台上的兵士們立時都是抬手去抽囚犯的嘴巴,不讓他們說話。

    這些人都是怒目相視,更有人大笑道︰“怕了,他們怕了。咱們不需要動刀子,只要動動嘴皮子,官府就怕了。”

    “能堵住咱們得罪,堵不住天下人的心。”有人怒吼道︰“你們為虎作倀,遲早會遭報應。”

    不少囚犯嘴巴被抽得裂開,鮮血淋灕,有人甚至牙齒都被打落,卻兀自沒有停止喝罵,此時第二通鼓已經響起,午時二刻已經到了。

    兵士們用繩子勒住囚犯們的嘴,這才讓他們說不出話來。

    喬明堂松了口氣,隨即心又提上來,午時二刻都已經到了,四周依然是一片平靜,根本看不出有人要來劫法場的跡象。

    “咚咚咚”的鼓聲之中,刀斧手已經上前用酒洗刀,大刀寒氣逼人,空中烏雲密布,似乎隨時都要下起雨來。

    徐從陽此時也有些納悶,低聲問道︰“喬大人,難不成咱們都算錯了?”

    喬明堂也是皺著眉頭,輕聲道︰“大學士,若是真的無人前來劫法場,咱們……咱們還要演下去嗎?”頓了一下,低聲道︰“是否還要將這些人處斬?”

    徐從陽冷笑道︰“既然無人來救,也就說明他們已經不在乎,那也沒什麼好留的。”

    便在此時,卻見圍觀的人群之中寒光突閃,從人群之中已經有暗器突然打到了刑台之上,一名在刑台上守衛的禁衛軍兵士閃躲不及,被暗器擊中,栽倒在地。

    人群之中已經有人厲聲叫道︰“陳兄弟,咱們來救你了。”從人群之中,已經竄出五六名包裹十分嚴實的刺客,亮出了掩藏的刀,悍然向刑台殺過去。

    喬明堂眼楮一亮,興奮道︰“他們來了。”

    人群立時騷動起來,六名刺客已經揮刀砍倒數名兵士,沖向刑台,而禁衛軍兵士訓練有素,刀槍出陣,圍上前來。

    這五六人面對禁衛軍,毫無所懼,刀光閃動,與禁衛軍戰作一團。

    刑台之上卻已經有人大聲叫道︰“黃大哥,你們快走,快走……不要被我牽連!”

    “我們一起飲過血酒,對天發過誓。”刺客中有人叫道︰“今日同生共死。”

    這幾名刺客武功倒也是不差,但是人數太少,很快就被禁衛軍團團圍住,雖然斬殺了數名禁衛軍,但是卻也有三名刺客倒在血泊之中。

    喬明堂皺眉道︰“大學士,好像……不對。”

    徐從陽嘆道︰“他們不是我們等的人。是另一撥人。”

    這突然冒出來的刺客,竟然不是官府要等的人,這一次一共處斬十多名囚犯,這率先出來的刺客,卻是營救其他的囚犯。

    他們人數很少,明知必死,卻依然沖出來。

    徐從陽看到刺客一個一個倒下,搖了搖頭,輕嘆道︰“也都是慷慨赴死義氣為重的壯士,只可惜……!”顯得頗有些痛心。

    這波刺客在禁衛軍的亂刀之下,竟然沒有靠近刑台,便已經紛紛倒在血泊中,那黃大哥更是被數桿長槍貫穿胸膛,臨死之前,望著刑台,長嘆道︰“陳兄……陳兄弟,哥哥……哥哥先走……先走一步……!”一口鮮血噴在一名禁衛軍的臉上,大笑兩聲,頭一垂,就此死去。

    刑台之上,一名囚犯放聲大哭,一聲怒吼,忽地一頭栽地,一名兵士上前查看,隨即起身道︰“大人,他已經咬舌自盡了。”

    台上的囚犯和台下的百姓們看到如此悲壯一幕,心中發顫,竟然有幾名百姓看著幾名刺客尸首被拖過去,暗暗抹淚。

    “這才是義士。”老囚犯仰天怒吼︰“天下有這等義士,昏君奸佞,必都不得善終!”
zabico 發表於 2012-9-21 00:24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正文 第二七八章 火牛沖陣

    時辰若到,法刀砍下,人頭落地。

    劊子手已經豎起刑刀,走上了刑台,便有八名囚犯被拖上前來,劊子手站在囚犯後面,直待三通鼓響,殺令一下,便即揮刀問斬。

    一名囚犯瞥了身邊劊子手一眼,毫無懼色笑道︰“待會兒動手痛快點,可別讓老子半死不活。”

    那劊子手咧嘴一笑,道︰“這把刀已經砍過幾十個腦袋,沒有一次失手,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痛快上路。”

    囚犯這才笑道︰“那就先謝你。”

    距離午時三刻已經近在咫尺,喬明堂顯出失望之色,嘆道︰“大學士,看來那幫亂黨已經不準備動手了。”

    徐從陽撫須輕聲道︰“同伴赴死,無人來救,這樣的烏合之眾,不能團結一心,那也成不了什麼大事。”

    便在此時,忽听得人群中傳來驚叫聲,“你們看,那是什麼?”

    徐從陽此時也已經發現什麼,驟然站起,大小官員紛紛起身,卻瞧見南邊的天空中,忽然變得紅彤彤一片。

    此時時當午時,但是今日天氣十分的昏暗陰沉,打從早上開始,天上就烏雲密布,人們一直都以為將會下大雨,只是大雨卻遲遲未曾落下來,而天上的烏雲一直未曾散去,整個雲山府城都籠罩在陰雲之下,天氣顯得十分的昏暗。

    此時南邊天空突然顯出紅彤彤一片,那是十分的顯眼,百姓們都紛紛指手畫腳。

    隱隱之間,卻听到南邊傳來一陣叫聲,距離太遠,聲音混雜,听不清叫些什麼,喬明堂雙眉緊皺,陡然明白過來,失聲道︰“那邊……起火了!”

    起火的並不只有一處。

    法場內外的人們很快就看到,雲山成各個方向的天空很快都火紅起來,城中四處都響起驚叫聲,沒過多久,就瞧見幾匹快馬飛馳而來,到得主台,騎者翻身下馬︰“稟報大人,南城發大火,四五處地方同時起火,火勢正在蔓延,已經有人在救火。”

    “報……!”

    又一匹快馬飛馳而來。

    “稟報大人,北城那邊突發大火,火勢極大……!”

    喬明堂神情凝重,徐從陽已經淡淡道︰“誰說他們不會動手?他們可是能耐的很。”

    法場圍觀的人們已經騷動起來,已經有人發現大火燃起的地方是自己所居住的一帶,心中擔心,便要離開。

    發場外一時間混亂不堪。

    便在此刻,忽見的西邊的一條街道上忽然傳來古怪的叫聲,“哞哞”之聲大作,甚至于地面都傳來震動之感。

    西邊一條寬闊昏暗的街道,很快傳來呼喝之聲,喬明堂站在高高的主台遠遠望去,已經瞧見從那條寬闊的街道竟然出現了十多頭蠻牛。

    他甚至已經看清,那十多頭公牛的尾部,竟然燃燒著大火,十多頭公牛直往刑場沖過來,速度快極,氣勢極壯,牛群身後,則是跟著一群禁衛軍兵士,正叫喝著追趕,其中已經有兵士彎弓射箭,想要阻止火牛沖入刑場,只是公牛皮糙肉厚,便算有箭矢射中,只要不射中要害,不但不能阻止公牛向這邊沖過來,而且更是激起了公牛的蠻性。

    喬明堂神情大變。

    也幾乎在同一時間,主台上有官員驚聲道︰“你們看,那邊……!”

    西邊街道火牛往這邊沖過來之時,南邊的大街之上,也出現了近十頭公牛,尾部帶火,瘋狂地往刑場沖過來,很快北邊的街道也有公牛沖過來。

    “哞哞哞”之聲大作,這些體型巨大的公牛一起沖擊起來,地面都在震動,牛群後面,則是跟著一大批的禁衛軍兵士追趕。

    這些禁衛軍兵士,本來都是埋伏守衛在刑場四周的各條街道,隨時應對不測,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劫法場的亂黨沒有到,反倒是這些火牛率先沖了出來。

    火牛進入法場,勢必讓法場大亂,禁衛軍兵士只能出來攔截。

    但是這些火牛可不是刺客,尾巴上被系著長長的帶子,帶子燃燒著火焰,這些公牛一個勁地往前奔,禁衛軍兵士便是再勇猛,面對這些發了狂的公牛,卻又是無可奈何。面對野性大發的公牛,自然不能正面硬頂,這是這些瘋牛沖的速度極快,而且體型極大,皮糙肉厚,就算從旁刀槍齊出,無非是在公牛身上劃出傷痕,並不能在瞬間將公牛致死。

    公牛本就處于驚恐之中,受了傷,自然更加的瘋狂,兵士們在後面追趕,反倒是讓公牛跑得更快,沖得更猛。

    此時法場上的圍觀百姓可就是傻了眼,從城中四周傳來火災的消息,已經讓他們十分的驚恐,此時再見到從各個方向沖擊過來的火牛,那更是魂飛魄散,很快,就听的人群中有人大聲叫道︰“不好了,瘋牛要踩死人了,快跑了。”

    一聲喊後,本就有些混亂的人群立時一片大亂,人們四散逃竄,無頭蒼蠅一樣,整個場面混亂不堪,完全失控。

    徐從陽身邊那名面無表情的護衛已經沉聲道︰“保護大人!”

    守在主台邊的禁衛軍兵士已經數名神衣衛都已經嚴陣以待,將主台護衛的如同鐵桶一般。

    法場之上,百姓們如同慌亂的螞蟻一樣四處亂竄,法場內外的兵士則是嚴陣以待,禁衛軍兵士早已經集結成陣,在刑台四周組成兩道鋼鐵屏障。

    火牛終究還是沖到人群,有些百姓閃躲不開,已經被火牛沖撞上,慘叫連連,眨眼之間,便有十多名百姓非死即傷,有幾名禁衛軍兵士也被火牛撞開,加州都已經裂開,撞飛在地,一時間根本起不來。

    幾十頭火牛沖到刑台邊上,竄到人群中,就听得“嗖嗖嗖“之聲響起,刑台邊上已經有數名禁衛軍兵士栽倒在地。

    混亂之中,已經有禁衛軍兵士大聲喝道︰“火牛腹下有人,大家小心!”

    果然,從火牛的腹下,竟然竄出全身黑衣蒙面的敵人來,這些人身手敏捷,二話不說,直往刑台上殺過去。

    比起先前一波的刺客,這一批人無論是組織還是自身的武藝,都要高出太多,禁衛軍兵士也已經迎上前來,雙方已經在刑台之下生死相博。

    驟然間,又從接口傳來陣陣馬蹄聲,卻見到從西邊街道之上,出現了十多匹駿馬,馬上乘者全都是黑衣蒙面,人未至,卻都已經彎弓搭箭,見到禁衛軍兵士,便彎弓射殺。

    劫法場的亂黨人數加起來有二三十人,數量上遠遠遜于法場內外的禁衛軍,但是此刻法場尚有上千圍觀的百姓混亂一片,四處逃竄,還有二三十頭火牛左沖右闖,整個場面完全失控,禁衛軍兵士在人群之中,一時間難以施展開手腳。

    倒是那些沖到刑台邊上的亂黨,仗著強悍的武藝,卻已經打破了缺口,混戰之中,已經有人跳上了刑台。

    刑台之上守衛的禁衛軍兵士都已經挺槍迎上來,那十幾匹駿馬說到就到,在人群中橫沖直闖,領頭的那名黑衣人身著黑衣,但是身形窈窕,豐胸細腰,不過動作卻干脆利落,雖然距離刑台尚有段距離,但是她彎弓拉箭,箭矢如電,劃破空氣,已經射到刑台之上,一名禁衛軍兵士被射穿了喉嚨,栽倒在地。

    禁衛軍兵士畢竟是久經訓練,突遭變故,雖然場面混亂,但是卻竭力保持陣型,也有禁衛軍兵士拉弓去射亂黨,亂箭飛舞,卻也有兩名亂黨被射落馬下。

    那騎馬領頭的,自然是林黛兒。

    林黛兒連射出數箭,射死幾名禁衛軍兵士,駿馬已經距離刑台不遠,數名禁衛軍兵士挺槍過來,已經有一名禁衛軍兵士從旁滾過來,一式地趟刀,砍斷了林黛兒座下駿馬的馬腿,駿馬長嘶,林黛兒的嬌軀騰起,足尖一點,整個嬌軀就如同靈燕般竄起,身在空中,一箭又射出去,“噗”的一聲,又是射倒一名禁衛軍兵士。

    她身體下墜,三名禁衛軍長槍已經往半空扎過來,林黛兒的速度當真是快極,她一箭射出,瞬間棄弓,另一只手已經拔出了腰間佩刀,眼見三根槍尖往自己身體扎過來,她大刀會出,刀光閃過,三根槍尖竟然都齊齊被斬斷,而她玉足在一根槍桿上輕輕一點,竭力飛出,姣好.性感的身段如同花瓣被秋風吹拂,輕盈地落到了別處。

    徐從陽雖然被重兵保護,卻對場上的情況也能看到大概,見到林黛兒身手不凡,頗有些驚訝。

    黑衣蒙面的薛青山是第一個沖上刑台之人,他不但武藝不差,而且對敵經驗十足,面對人數眾多的禁衛軍兵士,進退有度,只是片刻間,便已經將三名禁衛軍兵士斬殺刀下,而他在亂戰之中,卻已經接近了那名拒酒的老囚犯,旁邊劊子手見到敵人過來,也不能坐以待斃,手中的刑刀揮出,只是他雖然善于屠殺,武功實在差勁得很,薛青山大刀先是迎上擋住,隨即順手一拉,刀光劃過,那劊子手的喉嚨便被割破,薛青山隨即又是一刀砍出,便將那劊子手的腦袋砍了下來。

    劊子手砍下了許多囚犯的腦袋,只是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的腦袋有一天也會被別人砍下去,而且砍得比他還要干淨利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heninda1234567

LV:5 騎士

追蹤
  • 160

    主題

  • 13719

    回文

  • 19

    粉絲

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