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zabico 發表於 2012-9-6 16:02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四九章 那一排排靈位

    大門重新關上,瀛仁皺起眉頭,馮午馬正要上前,瀛仁伸手攔住,搖頭道︰“等一等。”

    過了沒多久,果然听到門後又響起腳步聲,隨即大門再次被打開,那刀疤人這一次不只是打開一條縫隙,而是將大門完全打開,然後提著白燈籠站到一旁,“你們進來吧。”

    王涵看向楚歡,見楚歡點頭,立刻率領胖柳等幾名禁衛軍兵士率先進了去,大門之後,是一處庭院,一片蕭條,毫無美感,王涵等人進去之後,四周觀察一遍,確定並無埋伏,這才向門外點點頭,瀛仁這才抬步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院內。

    一進院內,馮午馬立刻打出手勢,忠義莊大門外留下了四名十二衛軍的兵士把守,其讓他人進去院內之後,錯落有致分布,只在片刻間就確保了居中的瀛仁不會被偷襲。

    瀛仁進了院中,打量一番,這才回頭看向那提著白燈籠的刀疤人,問道︰“你是蔡十三?”

    刀疤人搖搖頭,道︰“莊主正在等候。”

    “在哪里?”瀛仁忙問道︰“帶我去見他。”

    刀疤人微躬著身子,道︰“請隨我來。”

    楚歡卻忽然道︰“貴莊莊主為何不前來相見?”

    刀疤人看了楚歡一眼,道︰“莊主剛剛患了一場大病,如今還未痊愈,正在將養,若是想見他,可以去見他,他卻來不得。”

    瀛仁想了想,終于道︰“你帶我去見他。”向楚歡道︰“楚歡,馮午馬,你們跟我一起來。”

    兩人答應,刀疤人便提著燈籠在前面領路,楚歡和馮午馬一左一右跟隨,李卯兔卻是使了個眼色,四名神衣衛校尉遠遠地跟著。

    順著一條小徑往宅子深處而行,夜風陣陣,陰氣森森,來到一處小院落,刀疤人領著幾人進去,便進到院內的一間屋子里亮著燈火。

    路上所過,都是漆黑如墨,這一處孤燈卻是十分的顯眼。

    院子里十分冷清,刀疤人走到門前,輕聲道︰“莊主,人到了。”說完,將虛掩的門推開。

    “嘎吱”的聲音響起,楚歡和馮午馬全神戒備,瀛仁微一猶豫,終于走進了房門,只見屋內陳設十分簡陋,入門處便看到密密麻麻的靈牌。

    幾尊長長的案牘,案牘上一字排開放著黑木制作的靈牌,共有四排,超過百只靈位,正中一張桌子上供著瓜果,點著兩根極粗大的白燭,屋內的火光,便是燭火所發。

    陡然間看到幾排密密麻麻的靈牌,瀛仁顯然是吃驚不小,“哎呀”一聲,竟是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而馮午馬和楚歡的手已經握緊了刀柄。

    卻听得旁邊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殿下不必害怕,這些英靈都是大秦帝國的忠魂,若是沒有他們,世間或許就沒有殿下的存在,他們生前護佑著殿下的家族,死後也會效忠于殿下的家族。”

    聲音蒼老而緩慢,幾人扭頭看去,只見在屋角卻有一張椅子,一位滿頭白發的老者此時正坐在椅子上,穿著一身褐色麻衣,膝蓋上卻蓋著一張毛毯,在那昏暗的角落,看上去顯得異常詭異。

    “沒有他們就沒有本王?”瀛仁皺起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者掀開毛毯,緩緩起身,看起來有些艱難,他站起身,面對瀛仁,隨即又緩緩跪了下去,恭敬道︰“臣下參見王爺!”

    楚歡和馮午馬對視一眼,眼眸子里都顯出驚疑之色,不知道這老者究竟是何身份,但他既然自稱“臣下”,那顯然不是普通的百姓。

    瀛仁抬手道︰“起來吧。”

    老者看似有些吃力地站起來,他凝視著瀛仁,而楚歡和馮午馬則是盯著他看。

    這老者看起來竟似乎有七八十歲,蒼老無比,臉上的皺紋堆積在一起,松弛無比,而他那一雙眼楮看起來十分渾濁。

    “殿下請坐!”老者指了指一張椅子,瀛仁點頭,走過去坐下,看著老者道︰“你看起來身體不好,坐下說話。”

    老者恭敬道︰“謝殿下!”竟也不客氣,在自己的那張椅子上坐下,而且又蓋上毛毯,向門邊的刀疤人道︰“沏茶!”

    刀疤人對這老者顯然是十分的敬畏,躬身便要退下,瀛仁已經搖頭道︰“不必了。”看向老者,道︰“你還沒回答本王,你剛才說沒有這些人就沒有本王,這話……本王听不明白。”

    老者並沒有立刻給出解釋,露出淡淡的笑容,聲音蒼老︰“殿下,你看臣下如今多大歲數?”

    瀛仁一怔,皺眉道︰“應該有六十了吧?”他這還是大大保留,這老人看起來最少也有七十來歲。

    老者顯出淒涼的笑意,搖頭道︰“殿下錯了,臣下今年不過四十六歲!”

    “什麼?”瀛仁大吃一驚,豁然變色,而楚歡和馮午馬也都是目瞪口呆。

    這老者無論從外形還是精氣神來看,都不會小于七十歲,但是他卻自稱僅僅四十六歲,怎不教人吃驚,馮午馬和楚歡再一次對視一眼,愈發覺得詭異。

    瞧瀛仁架勢,他一來忠義莊便找尋蔡十三,似乎知道蔡十三是誰,對此人有所了解,但是此刻瀛仁的表現,又似乎對蔡十三一無所知。

    馮午馬平靜問道︰“你是蔡十三?”

    莊主點點頭,道︰“本名蔡泉,當年一戰連殺十三人,得了個外號叫做蔡十三。”

    瀛仁皺眉道︰“你說你現在才四十六歲,可是……可是看上去怎地如此蒼老?”

    “一個人身負刀傷,而且在這間屋子里待了二十年,每日里陪伴著這些忠魂靈位,若是換做別人,想必也不會太年輕。”莊主蔡十三淡淡笑道。

    瀛仁微一沉吟,終于道︰“本王這次來,是受了太子哥哥的托付,前來取一件東西。”

    莊主沒有意外,顯然是預料中事,點頭道︰“二十年已經過去,臣下也一直等著這一天,殿下此番前來,也算是了了臣下的職責。”他嘆了口氣,道︰“臣下苟活二十年,不人不鬼,無非是盡忠職守,二十年來,臣下數著日子,終于等到了今天。”

    瀛仁忍不住問道︰“你說你在這里等了二十年?為何要等二十年?誰讓你在這里等待二十年?你說的盡忠職守,難道就是為了那件東西?”

    莊主沒有回答,只是用一種很古怪的目光看著瀛仁,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猶豫著,許久之後,才緩緩道︰“殿下,天已經很晚,不知殿下今夜是否能夠留在莊里歇息一宿,讓這些忠魂感念殿下的厚恩,殿下要取的東西,明日才可以拿到。”

    瀛仁皺眉,他現在只想早些拿到東西,離開這個陰氣森森的忠義莊,如果能現在離開,他不願意多呆一刻。

    但是蔡十三的意思,卻是讓自己在這里住一宿,瀛仁實在有些不情願,忍不住問道︰“東西不在你手中?”

    莊主凝視著瀛仁,沉吟片刻,終于搖頭道︰“現在並不在臣下手中,但是臣下定會交到殿下的手中。”

    瀛仁想了想,終于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在這里留一宿。”他起身來,莊主已經向刀疤人吩咐道︰“為殿下安排住處。”

    刀疤人答應一聲,瀛仁掃視了那密密麻麻的靈牌一眼,又看了看刀疤人,問道︰“他又多大年紀?”

    刀疤臉看起來五十出頭,既然莊主看起來年過七十卻只有四十多歲,那刀疤人真實年齡恐怕也會小許多。

    果然,莊主平靜道︰“二十年前,他才十八歲!”

    瀛仁點點頭,楚歡卻忽然問道︰“這所莊園,只有你們兩個人?”

    莊主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楚歡一眼,反問道︰“這樣的地方,你覺得會有很多人願意在這里住下?”

    楚歡淡淡一笑,道︰“冒昧了。”

    幾人離開莊主的院子,在刀疤人的帶領下來到另一處院子,安頓下來,眾護衛卻已經在馮午馬的指揮下,將院子四周全部戒備起來,另有人手在莊園內巡邏。

    此時夜色深沉,忠義莊顯得更是冷清。

    蔡十三此時依然坐在椅子上,在昏暗的角落,如同鬼魅,那一雙眼楮卻是靜靜地望著那幾排靈牌,面無表情。

    房門被推開,刀疤人輕步走到蔡十三面前,恭敬道︰“人已經安排好了。”

    蔡十三點點頭,並不說話。

    “他們自備了干糧,莊里備下的食物,他們並不食用。”刀疤人輕聲道︰“莊主,他們對我們還是十分防備。”

    蔡十三點點頭,平靜道︰“這是意料中事。不過如此更好。”

    刀疤人眉頭微皺,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卻沒有說出來。

    蔡十三雖然沒有看他的表情,但是似乎猜到他有話要說,問道︰“你想說什麼?”

    刀疤人道︰“莊主,你……是否已經決定?”

    蔡十三靠在椅子上,平靜道︰“從一開始,我便已經下定決心,從來不曾改變。”

    “可是……!”刀疤人眼皮跳動︰“如此一來,只怕……!”

    蔡十三搖搖頭,打斷他的話︰“我意已決,不必多言。”凝視著那一排排靈位,緩緩道︰“我們無論做什麼,這些兄弟都在看著我們。我已是行將就木之人,至少死後,有足夠的資格和他們的牌位放在一起。”
zabico 發表於 2012-9-6 16:04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五零章 鳩摩羅什那顏

    瀛仁所住的院落並不大,就如同整座忠義莊的氣氛一樣,依舊是陰氣森森,似乎是免去不吉,在這處院落的門廊下,卻是掛著兩只紅燈籠。

    瀛仁入住之前,馮午馬親自帶著神衣衛進入屋內,里里外外查了個遍,確定安全無事,這才請瀛仁進去歇息。

    瀛仁這一天奔波下來,倒也確實困倦無比,令人準備熱水,洗完好歇息。

    馮午馬卻是將此番的隨從全都調集到這處院子內外,除了守衛在忠義莊大門外的四名護衛之外,連楚歡在內,尚有整整二十人。

    這忠義莊處處透著詭異,馮午馬自然是萬分謹慎,二十名護衛都是調集過來護衛在院子內外,各緊要位置都是有人值守,刀弓不離身,隨時應對突發情況。

    一切安頓好,馮午馬這才向不遠處的楚歡使了個眼色,楚歡見他使眼色,知道必有緣故,見馮午馬向院子外面走去,也跟隨在後。

    到得院門外,馮午馬見楚歡跟過來,才輕聲道︰“楚歡,方才從那靈堂過來之時,我在路上聞到一股血腥味道,不知你是否有聞到?”

    馮午馬能夠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神衣衛,而且是神衣衛十二大百戶之一,他所經過的凶險陣仗自然不在少數,手底下的人命自然也是多如牛毛,對于血腥有著極其敏銳的感覺。

    楚歡卻輕聲道︰“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

    馮午馬一怔,楚歡卻已經順著一條小路往前行。

    馮午馬想了想,終是跟上,走出沒多遠,便看到夜色之下矗立著一座兩人高的假山,假山在夜色下看起來灰蒙蒙一片。

    楚歡走到假山邊上,便即停了下來。

    馮午馬跟了過去,皺眉道︰“你是帶我來瞧這個?”

    楚歡神色凝重,道︰“你仔細看一看。”

    馮午馬目光投在假山上,很快就顯出驚疑之色,伸出手,摸在假山的一處,皺眉道︰“這……這里曾有人廝斗過。”

    這假山的石頭上,竟然有幾處刀痕,有幾處顯然石頭都被劈下來,但是假山周圍並無碎石。

    楚歡正色道︰“石頭上的刀痕,絕對不超過兩天,最早也是兩天前發生的。”他伸手摸著一處刀痕處,輕聲道︰“對方的刀法很好,刀口過處,沒有裂痕,可見他的刀法極快。”

    馮午馬已經蹲下去,借著幽幽的月光檢查假山附近的地面,輕聲道︰“方才的血腥味,就是在這一片地方散發出來。”

    楚歡道︰“正是如此。方才我也聞到這里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所以經過之時,未免注意了些,才發現假山有問題。只是殿下當時在場,我怕殿下受驚,所以沒有明言。”

    馮午馬在地上檢查片刻,冷笑道︰“地上之前一定有血跡,你瞧上面鋪上的看似舊土,但是是從別的地方移動過來,他們肯定是將這里的血跡清理干淨。”

    楚歡也蹲下身子,伸兩根指頭捻了一些泥土在手中,湊到眼前看了看,道︰“不錯。”忽地從身上取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入泥土之中,三兩下便挖出一個小坑來,隨即從泥土中再次捻出一撮泥土,看了看,送到了馮午馬的面前。

    月光之下,倒也隱隱能看清楚,那泥土中豁然帶著一絲絲血跡,顯然是從地面滲透下去。

    “他們掩蓋了表面,卻不能將這塊地方完全挖走。”馮午馬神色也凝重起來︰“如此說來,在我們到來之前,這里必定有過一場廝殺。”

    楚歡站起身來,低聲道︰“看來這忠義莊還藏著大秘密。”

    馮午馬想了想,問道︰“殿下似乎知道蔡十三是誰,但是卻對蔡十三並不了解。這蔡十三看起來十分古怪,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

    楚歡想了想,終于問道︰“你瞧那蔡十三可會武功?”

    馮午馬搖頭道︰“誠如他所說,他曾經似乎真的受過傷,殿下前去見他,他起身參拜,顯得十分吃力,那並非假作的樣子。我仔細觀察過,蔡十三的雙手肌肉已經萎縮,他的兩條腿也不同常人,我曾經見過這個情形,這應該是受傷之後,長期不能動彈,所以肌肉開始萎縮。而且他的聲音中氣很弱,似乎也活不了多久,只從表面看來,他的武功不足為慮。只不過……!”頓了頓,才道︰“這世上奇人異士甚多,我也不能肯定他沒有身負絕學。”

    楚歡微微頷首,又問道︰“那臉上有刀疤的呢?”

    “他的右手老繭甚多,而且胳膊很有力。”馮午馬平靜道︰“那是練過刀功的。如果從表面看來,刀疤人的武功絕對在蔡十三之上,但是刀疤人的下盤並不扎實,他練過刀功或許不差,但是武功卻未必很高。”

    楚歡微笑道︰“果然是目光如炬。”

    馮午馬素來都是面無表情,冷淡無比,這一次竟然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我看出來的這些,只怕你也早就發現了。”

    楚歡想了想,緩緩道︰“蔡十三說過,忠義莊只有他兩人,你覺得是真是假?”

    “假的。”馮午馬毫不猶豫地道。

    楚歡“哦”了一聲,問道︰“何以見得?”

    馮午馬淡淡道︰“方才離開靈堂之後,經過旁邊的一所院子,你可發現什麼?”

    “我們確實經過一所院子。”楚歡點點頭,“但是我們沒有進去,所以……我只透過門縫,看到里面似乎種了花。”

    “不錯。”馮午馬肅然道︰“所以經過院門之時,你一定聞到了香味。”

    楚歡嘆道︰“這里面處處陰氣森森,唯有那個地方能透出一絲香味兒來,我的鼻子沒有毛病,自然會聞到一些。不過蔡十三和刀疤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愛花養花的人。”

    “這才剛剛入春,院里卻有花開,你知道那是什麼花?”馮午馬問道。

    楚歡搖頭道︰“其實我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我很少見到春天盛開的花。”

    “那是春早歸。”馮午馬緩緩道︰“听說只有遙遠的西邊才有,是非常名貴的花種,當年傳到中土,被稱為‘鳩摩羅什那顏’,到了中土之後,因為早春便有花開,所以又稱為早春歸。”

    楚歡凝視馮午馬,問道︰“你似乎發現了什麼?”

    馮午馬肅然道︰“若是以前沒有見過這種花,或許我不會有任何察覺。但是恰好幾年前我見過,所以……察覺到了一絲古怪。”

    楚歡正色道︰“請指教。”

    “你對胭脂可了解?”馮午馬沒有立刻解釋,卻是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楚歡想了想,才道︰“見過胭脂,聞過胭脂,卻並不懂胭脂。”

    馮午馬也是微一沉吟,才道︰“你隨我來。”並不多說,迅速往東邊去,楚歡微皺眉頭,但還是跟了上去。

    夜色之下,兩人就如同黑暗中的兩道幽魂,迅速無比,在陰森的忠義莊穿行無阻,沒過多久,便已經來到了一所院子外面。

    忠義莊面積不小,莊內布局卻十分的特別,有著一座又一座小院落,都是獨立成局,馮午馬所來的這處小院,便是眾多院落之一,有著圍牆,比之瀛仁所住的院落稍微小一些,大門已經鎖上,但是卻露出了一道縫隙,經過這處院落之時,從門縫之中,隱隱彌漫出一陣陣香味。

    這處院落再往東邊去一些,距離不遠就是蔡十三所在的供奉靈牌的院落。

    馮午馬到了這處院落側面,也不多廢話,整個身體如同黑暗中的蝙蝠一樣,豁然飄起,整個人已經貼在了牆壁之上,隨即又如同壁虎一樣,十分靈活地向上攀爬,很快就到的牆頭,迅速地翻到了牆頭里面,動作迅捷,靈巧輕盈,這是楚歡第一次見到馮午馬施展手段,看在眼里,心中暗暗佩服,暗想神衣衛果然是人才輩出。

    楚歡的手腳自然也不慢,攀牆翻院的速度也不在馮午馬之下,翻過院牆,落到院中,見到馮午馬已經站在幾壇花的旁邊。

    馮午馬雙手成拳,盯著那幾壇花看,楚歡走近,只見院里擺了近十盤花,都是一模一樣,花徑甚粗,綠色枝葉,此時早春時分,竟然都已經盛開,那是白色的花朵,形狀奇特。

    “這是早春歸?”楚歡壓低聲音。

    馮午馬點點頭,道︰“這就是早春歸。你聞它的花香。”

    其實不用湊近,楚歡就能夠聞到一股子幽香的味道,這種味道竟是讓楚歡感到了一絲絲熟悉。

    “感覺到什麼?”馮午馬凝視楚歡問道。

    楚歡皺起眉頭,猛地想到,這股子味道,竟似乎是在琳瑯的閨房中聞到過。

    他有些驚訝,馮午馬卻已經走向那黑乎乎的屋子,來到一處窗戶邊上,手指在窗紙上一戳,窗紙上便顯出一個洞來。

    馮午馬湊近看了看,很快離開,又走到另一扇窗戶戳開一個洞,再次看了看,臉上顯出冷漠的笑意,似乎明白什麼,喃喃自語︰“果然如此。”——
zabico 發表於 2012-9-6 16:06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五一章 哭聲、怪叫!

    楚歡見馮午馬在喃喃自語,一時也沒听清楚,卻是走到窗邊,亦是從那窗紙紙孔往里面望去,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並不能立刻看清,稍微適應,這才發現屋子里面竟是空空如也,莫說人,便是連一桌一椅也沒有。

    這屋內竟是桌椅不存,空蕩無比。

    楚歡皺起眉頭,但是很快,他就聞到了一種香味,這種香味彌散在鼻尖,竟似乎是從屋內彌散出來,雖然屋內收拾的干干淨淨,但似乎還是留下了一時無法散去的香味。

    馮午馬已經看著楚歡,輕聲問道︰“現在你可明白這些花的作用?”

    楚歡點點頭,嘆道︰“似乎明白了。”

    馮午馬淡淡一笑,緩緩道︰“其實胭脂也分很多種,各地出產的胭脂無論成色和香味,都頗有些不同,不懂行的人或許看不出什麼,但是只要稍有了解,便能夠大致區分他們的區別。無法辨別顏色之時,最好的方法就是由一只嗅覺靈敏的鼻子,能夠用鼻子辨識出胭脂的不同。”

    楚歡道︰“原來你很懂胭脂?”

    馮午馬面不改色道︰“我懂的或許比你想的還要多。有時候多懂一些,或許能救自己的命。”

    “這話有道理。”

    “你聞到的胭脂香味,其實是出產自南邊的金陵道。”馮午馬平靜道︰“金陵道是我大秦除了京城之外,最為繁華之地,十里風月,琴瑟笙簫,歌舞升平,都說天下美人盡出金陵,有美人的地方,自然不會少了胭脂。”

    “棠梨葉落胭脂色,蕎麥花開白雪香……!”楚歡輕聲道︰“美人與胭脂本就是天作之合。你的意思,這里有胭脂的香味,而且胭脂來自金陵道。”

    他此時已經想到,方才聞到一股子淡淡幽香味,似乎在琳瑯的閨房中聞到過,這時候明白過來,這味兒是胭脂的香味。

    金陵道的胭脂乃是一等一的上等胭脂,像琳瑯這樣注重儀表卻又身家巨富的女子,所用的自然就是金陵道出產的胭脂。

    “七香。”馮午馬很肯定地道︰“這種胭脂是金陵道出產的七香,品種算得上名貴,產量不多。”

    楚歡微一沉吟,終于道︰“院里養著早春歸,其目的並不是真的為了養花,而是用早春歸的香味來掩飾胭脂的香味。”

    馮午馬點頭道︰“不錯。屋子里空空蕩蕩,定然是這兩日才收拾干淨,但是他們無法祛除里面沉積下來的七香味道。能夠讓七香的香味沉積到這個地步,這間屋子內此前至少數年內都使用七香。他們或許是擔心我們發現這里的古怪,一處空屋子,如果有七香的味道,總是有些古怪的。”

    “所以他們尋來了早春歸。”楚歡道︰“無巧不成書,這早春歸的香味與七香竟是極其相似,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他們養著早春歸,只是以防萬一,如果我們發現這里有香味彌散,看到院子里養著早春歸,便不會懷疑。”

    馮午馬淡淡道︰“只是他們或許想不到,幾年前我見過這種早春歸,而且當時就發現它與七香的味道相仿,為此我特地花了兩天時間去研究它們之間的不同,也恰恰讓我找到了兩種香味的差別。”

    楚歡輕嘆道︰“所以我們回去之時,你從這里經過,便發現了這里的古怪。”

    馮午馬看著楚歡,微微頷首,平靜道︰“他們大費周章,掩飾這間屋子的香味,無非只是一個原因而已。”

    “這屋子里曾經住著人。”楚歡緩緩道︰“而且屋子里的主人曾經長期使用七香,據我所知,除非有特殊的癖好,男人很少用七香。”

    馮午馬目射.精光︰“但是蔡十三卻告訴我們,這忠義莊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自然撒謊了。”楚歡目光也犀利起來︰“一個人撒謊,總會有原因,他為什麼要撒謊?”

    馮午馬微一沉吟,目光再次看向那黑乎乎卻又空蕩蕩的屋子,微皺眉頭︰“我很想知道,這屋子里以前究竟住著什麼人?為何會突然搬走?”頓了頓,看向楚歡,輕聲道︰“方才在假山那邊有血跡被清理干淨,這里又故意用早春歸掩飾七香的香味,這一切都是早有準備……忠義莊地處荒郊野外,周圍十里都見不到人,而且這樣陰森清冷的地方,若非湊巧,很少有人會往這里來。”

    楚歡四周打量一番,亦是輕聲道︰“不錯,我想應該也不會有人往這里來。但是這一次……我們卻來了,而這些掩飾,難道就是因為我們的到來?”

    馮午馬皺眉道︰“你什麼時候知道要來忠義莊?”

    楚歡看著馮午馬︰“至少不會比你早。”

    馮午馬點頭道︰“不錯。直到殿下親口說出要往忠義莊來之前,我們都不知道目的地是這個地方,而殿下也不過是黃昏時分才說出這個消息。”

    楚歡神情凝重︰“如果這些掩飾都是為了準備我們的到來,那就說明在此之前,早已經有人知道我們要到來。”

    馮午馬的神色也立時難看起來。

    兩人就如同兩道幽魂,靜靜站在院子里面,都在想著什麼,便在此時,忽听到屋外傳來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但是楚歡和馮午馬又是何等人物,警覺性非同一般,都是听到那輕盈的腳步聲,身形閃動,已經貼到了牆壁處。

    很快,他們就听到門鎖打開的聲音,二人都是皺起眉頭,身體移動,往牆邊角落過去,一左一右,都是貼在牆角,牆角陰暗無比,二人也似乎被牆角的陰暗所吞噬,化為牆壁的一部分。

    一只白色的燈籠從門外進來,牆角的楚歡一眼就看出是刀疤人,刀疤人進到院內,並沒有繼續前行,很快,楚歡便看到又一道身影走進了院中。

    那人走的很慢,卻正是一身灰褐色麻衣的莊主蔡十三。

    蔡十三慢慢走進院內,刀疤人這才提著白燈籠,跟在蔡十三的後面。

    楚歡和馮午馬都是隱在牆角,寂無聲息,但是兩人都知道蔡十三心懷不軌,所以各自戒備,隨時準備出手。

    蔡十三緩步走到了那間屋子前面,距離屋門還有五六步遠,便即停下,靜靜地站在那里,刀疤人則是跟在蔡十三身後,手里拎著白燈籠,一聲不吭,如同石頭一般。

    楚歡和馮午馬都是很為詫異,不知道蔡十三深更半夜來這里做什麼。

    蔡十三站了許久,楚歡正不知他要搞什麼名堂,忽地听到一陣哭聲,那哭聲不大,斷斷續續,楚歡驚訝間,卻已經發現哭聲竟是從蔡十三那兒傳來。

    蔡十三竟然在哭泣。

    蔡十三顯然是在極力地壓抑著自己的哭聲,他的哭聲也顯然是情不自禁,就站在屋門前幾步遠,盯著那扇緊閉的門,壓抑地哭泣著。

    白燈籠,詭異的黑屋,離奇的哭聲,陰氣森森,楚歡雖然是膽子極大,但是身處這樣的環境,依然感覺到身上發毛。

    他見過許多的事情,但論起詭異,還真是無處今夜的忠義莊。

    蔡十三哭泣片刻,刀疤人終于輕聲勸道︰“莊主,你……你保重身體,若是被他們知道,事情可就不好了。”

    楚歡和馮午馬同時都明白,刀疤人的“他們”,自然是指瀛仁這一行人。

    他們連哭聲都要隱瞞,顯然是另有他心。

    若是換成性情沖動之人,看到這樣的場景,只怕便要上去逮著這兩個人,逼問他們到底隱瞞著什麼,到底居心何在。

    但是楚歡和馮午馬卻都知道事情遠沒那麼簡單,而且這個時候動手,只怕還要打草驚蛇,都是按兵不動。

    二人既然知道忠義莊絕對不止這兩個人的存在,那麼就必定還有其他人隱藏著,在沒有查清其他人的存在之前,當然是不能輕舉妄動。

    蔡十三哭聲減小,他的身體在黑夜中看起來十分的虛弱,身體晃了晃,終是轉過身來,輕聲道︰“咱們走吧,這間院子……我只怕再也不能進來了。”

    刀疤人勸道︰“莊主,一切都會好起來。”

    蔡十三苦笑搖頭道︰“到了今日,哪里還能有其他轉機。”也不多言,回頭又看了那空蕩蕩的屋子一眼,終是不再猶豫,緩步向門外走去,只走出幾步,忽听得寂靜的莊園傳來一聲怪叫,那怪叫聲來得極是突兀,沒有任何征兆,就似乎是有人看到了極其恐怖的景象,所以失聲發出淒厲怪叫。

    蔡十三神色驟變,加快了步子,刀疤人快步跟著出了院子,臨走前還不忘鎖上大門。

    楚歡和馮午馬自然也都听到了那一聲淒厲的怪叫,兩人的神色同時大變,他們听得清楚,那淒厲怪叫雖然短暫,但是卻正是從瀛仁所住的院落方向傳過來。

    兩人一等院門鎖上,毫不猶豫都翻.牆而出,往瀛仁院子飛奔而去。

    兩人速度奇快,夜色之下,宛若兩頭奔行的獵豹。

    雖然莊園內道路交錯,但是二人卻是很快就來到了院外,沖進內,已經有人沉聲喝道︰“是誰?”

    馮午馬立時道︰“是我。”

    只見李卯兔正快步走過來,馮午馬已經沉聲問道︰“出了何事?剛才為何出現叫聲?”他說話之時,四周巡看,只見護衛們都是恪守其位,倒是松了口氣。

    李卯兔神情嚴峻,道︰“是禁衛軍的叫聲。”

    楚歡立時皺起眉頭。

    禁衛軍是他的部下,問道︰“出了何事?”

    李卯兔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往空中指了指,馮午馬和楚歡循著李卯兔手指望過去,臉上都是變了顏色——
zabico 發表於 2012-9-6 16:07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五二章 赤練蛇

    楚歡和馮午馬循著李卯兔手指的方向看向夜空,臉上都變了顏色,只見夜空之中,竟似乎有一個人漂浮在夜空之中,夜色深沉,看不清模樣,但是卻能看到那人穿著白色的衣裳,頭發在空中飄散看來,整個身體輕若鴻毛,在夜空中飄飄蕩蕩,詭異無比。

    此時院中的護衛們雖然也都堅守自己的位置,但是大多數人臉上都顯出驚恐之色。

    人自然是無法在天上飄行,那在夜空中飄蕩的,顯然是鬼魂了,身處如此陰氣森森的莊園,半空中漂浮著這樣一個東西,任誰都無法保持心里的鎮定。

    楚歡沉聲道︰“拿弓箭來!”

    旁邊已經有人送上弓箭,楚歡接過,彎弓搭箭,卻听旁邊已經有人道︰“大人,這……這會不會觸怒鬼神?”

    楚歡也不管是誰,二話不說,拉弓放箭,箭矢如同流星般劃破夜空,直射向白色“幽靈”。

    所有人都看到,楚歡這一件迅猛無比,正中那白色幽靈,但是那白色幽靈中箭之後,卻似乎沒有絲毫損傷,一聲不吭,依然是飄飄蕩蕩,而且越飄越遠,詭異無比地漸漸遠去。

    所有人都是心中吃驚,他們能夠看到漂浮在空中的那東西有手有腳,而且頭發飄散,但是中箭之後,卻一聲也不吭,這不是鬼魂又是什麼?

    不少人驚恐之中,身上已經泛起徹骨的寒意。

    “是誰發出的叫聲?”楚歡沉聲問道。

    旁邊已經有人答道︰“大人,是刁虎,他……他第一個發現了那……那東西,所以……所以叫出聲音來。”

    楚歡扭過頭,只見說話的是胖柳,胖柳被安排在院外巡守,此時卻進了院子,他臉色有些蒼白,顯然也是被那東西嚇住。

    卻听得房門“嘎吱”一聲響,卻見瀛仁已經穿上衣服走出來,臉色怪異,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他顯然也是被方才那聲怪叫驚住,所以穿上衣服出來。

    馮午馬等人立時躬身道︰“回稟殿下,並無大事,殿下安心歇息。”

    夜空那道白色幽靈已經飄開,不少人心中雖然留下了陰影,但是此事自然不好讓瀛仁知道,免得驚嚇了他。

    這次被挑選出來保護瀛仁,護衛們個個都是膽大之輩,連這些人都心生驚恐,就莫說一個甚至沒有見過死人的尊貴王爺了。

    瀛仁看了看眾人臉色,只見不少人臉上兀自帶著一絲驚恐,皺起眉頭,沉聲道︰“到底發生何事?那聲怪叫是怎麼回事?你們敢隱瞞本王?”

    瀛仁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便在此時,忽听得西北角傳來又一聲淒厲的叫聲,只是那叫聲卻尖利無比,猶若鬼嚎,瀛仁听到那聲音,臉色驟然變得蒼白,竟是情不自禁後退兩步,馮午馬已經沉聲道︰“都不要動,恪守各位,守住院子。”向驚魂未定的瀛仁道︰“殿下,院子里外都被我們護衛住,我等絕不會讓殿下受到絲毫損傷。”

    他話聲剛落,那淒厲鬼嚎停住,但是夜風之中,卻又帶來更詭異的聲音,那是一陣哭聲,聲音不大,但是隨著夜風飄過來,隱隱約約,卻像是女子的哭聲。

    如此深夜,風中傳來女子悲泣,更是讓眾人感到毛骨悚然。

    瀛仁只覺得身上發寒,禁不住道︰“這里……這里不可久留,快……咱們離開這里……!”他愈發覺得這忠義莊陰氣滲人,晚上上床之後一直沒睡著,此時又出現這些古怪事兒,他只想早些離開這里,無論去哪里,都好過留在這鬼氣森森的地方。

    心里亦是打定主意,需要的東西,等到明天白天再過來取,今夜是萬萬不能留在這里了。

    馮午馬立刻拱手道︰“殿下,此時已經深更半夜,而且方圓十幾里地渺無人煙,我們對附近的地形也不熟悉……!”

    他本來不是多話之人,但是此番他身為護衛總管,而且情況特殊,自然是要勸說瀛仁。

    瀛仁擺手道︰“無論到什麼地方,哪怕是荒郊野外,也好過這里。馮午馬,楚歡,快讓人準備,咱們現在就走。”

    楚歡皺起眉頭,拱手道︰“殿下,卑將以為,出現這些古怪的情況,只怕是有人想著讓咱們離開。”

    瀛仁皺眉道︰“你說什麼?”

    “他們耍這些花樣,如果卑將沒有猜錯,就是想要讓我們害怕,逼著我們自己離開這里。”楚歡肅然道︰“卑將只擔心離開忠義莊,到了荒郊野外,會有更多的麻煩。”

    便在此時,卻听院外傳來冰冷的聲音︰“站住!”

    隨即楚歡便听到刀疤人沙啞的聲音傳過來︰“這是我家莊主,要見殿下,快快閃開。”

    馮午馬等人立時皺眉,瀛仁卻已經叫道︰“讓他進來。”

    馮午馬和楚歡等人已經護衛在瀛仁身側,眼看著刀疤人提著白燈籠,領著老態龍鐘的蔡十三緩緩走進院中。

    剛到院內,馮午馬已經一揮手,沉聲道︰“拿下了!”便有兩名神衣衛已經飛身到得蔡十三身後,大刀拔出來,頂在了蔡十三和刀疤人背後。

    瀛仁皺起眉頭,馮午馬已經躬身道︰“殿下,這兩人鬼鬼祟祟,莊里發生的事情,與這兩人脫不開干系,還請殿下應允,從他們口中審訊口供。”

    蔡十三卻是淡定自若,只是淡淡笑道︰“看來你們是懷疑我別有居心?”他看向瀛仁,輕聲問道︰“殿下是否也在懷疑臣下?”

    瀛仁微一沉吟,終于問道︰“蔡十三,你來告訴本王,那叫聲和哭聲……究竟是怎麼回事?”

    蔡十三閉上眼楮,臉上顯出十分痛苦之色,似乎是在猶豫什麼,片刻之後,才道︰“殿下,千萬不要離開這里!”

    瀛仁冷哼一聲,道︰“不要離開這里?你是讓本王繼續留在這里?”

    蔡十三神情肅然道︰“是。殿下若是今夜離開忠義莊,只怕會遇到不測,留在這里,護衛此處,至少比離開這里要安全得多。”

    “什麼忠義莊,明明是鬼莊。”瀛仁心中被這陰森的氣氛弄得十分壓抑,怒道︰“你想讓本王留下,到底是何居心?本王現在就要離開這里。”

    蔡十三卻“噗通”跪下,“殿下,臣下絕不敢對殿下有絲毫的居心,只盼殿下听臣下一言,不要離開。”他抬起頭,看著瀛仁︰“殿下,這座忠義莊,有忠有義,即使有鬼魂,也是忠魂義鬼,他們必定會在冥冥之中保護殿下。”

    楚歡看蔡十三表情,倒真像是誠摯而言。

    只是此人身份詭異,一心勸說瀛仁留下,卻也不知道是打的什麼主意。

    忽听李卯兔皺眉道︰“你們听?”

    眾人屏住呼吸,卻听到那哀傷的鬼哭聲已經停止,靜夜之中,竟然傳來一陣笛聲,只是那笛聲很是特別,音律談不上美妙,反而時高時低,異常的古怪。

    楚歡善吹簫,對于音律也是頗為精通,他听那笛聲,有時候笛聲如同初學者在呀呀學藝,有時候聲音卻又絕對是音律高手吹奏而出,鮮明異常,只是那詭異的曲子,楚歡卻是從不曾听過。

    眾人疑惑間,忽听到“哎喲”一聲怪叫,聲音是從院子側面傳來,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卻已經有人失聲叫道︰“不好,有蛇!”

    馮午馬已經沉聲道︰“盯住這兩個人,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保護好殿下。”整個人卻已經往院落左方直撲過去。

    他的速度奇快,房屋左邊有一處巨石墩,石墩旁卻已經有一名十二衛軍的兵士倒在地上,身體抽搐,身邊的同伴卻已經拔出刀,一臉驚恐之色。

    馮午馬靠近過去,只見倒在地上的兵士臉上已經變成深紫色,一瞧就知道身中劇毒,只是抽數幾下,那護衛便即再不動彈,雙目圓睜,一臉痛苦地死去。

    只是他腿部的衣服之下,卻似乎還有東西在蠕動,馮午馬拔刀、出刀,速度如電,刀光閃過,劃開兵士褲腿,一件東西從褲腿中飛出,已經斷成兩截,落在地上,卻兀自蠕動,馮午馬看得清楚,正是一條蛇被自己一刀挑成了兩段。

    只是那蛇還沒死透,兀自在地上蠕動。

    這蛇全身火紅色,還有白色斑點,色澤極是鮮艷,而馮午馬知道,色澤越是顯眼的蛇,其毒性便越是猛烈。

    “赤練蛇!”馮午馬看到毒蛇,皺起眉頭。

    旁邊那名衛士此時也已經出刀,卻是發現了另一條赤煉毒蛇,一刀砍成了兩段。

    隨即不遠處又傳來聲音道︰“這里有蛇……!”

    馮午馬沉聲叫道︰“大家小心,這是赤練蛇,劇毒無比,千萬不要被它咬上。”又加了一句︰“都不要亂了陣腳,守住各自位置。”

    他先前部署,將這處宅院各處的緊要地都是守住,只要各守其位,敵人就算再多也難以一時攻進來,更不可能偷偷摸摸溜進來。

    此時各處連續發出聲音。

    “這里也有蛇。”

    “是赤練蛇!”

    “大家小心,這些蛇有毒,千萬不要被它們咬上……!”

    “不好,毒蛇越來越多了。”

    “牆上也有……!”

    “游動的好快,這些蛇速度好快……!”

    聲音此起彼伏,但是這群護衛都是訓練有素,雖然陡然出現毒蛇,卻也都沒有亂了陣腳,各自堅守本位,刀光匹練,斬殺毒蛇。

    馮午馬迅速往瀛仁身邊奔過去,卻已經瞥見圍牆上已經迅速出現了許多色彩鮮艷的毒蛇,心中吃驚,他方才在院外並沒有看到這些赤練蛇,可是此刻卻似乎蛇從天降,陡然間出現了無數赤練蛇。

    他知道事態嚴重,返回瀛仁身邊時,瀛仁臉色已經泛白,他也已經看到從牆頭外面往里面進來許多赤練蛇。

    楚歡此時卻是顯得鎮定,他知道,大敵當前,越是事情詭異,越要保持冷靜,若是慌亂,反倒是敵人想看到的。

    四周的護衛們刀光匹練,好在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輩,毒蛇雖多,一時間卻也沒有傷到人。

    但是長此下去,毒蛇如潮水般,遲早會淹沒在蛇群之中。

    “毒蛇是被笛聲操控。”楚歡陡然明白過來,看向瀛仁︰“殿下,請你先回屋內。”
zabico 發表於 2012-9-6 16:08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五三章 重圍

    瀛仁是真的被嚇住了,他哪里見過這等恐怖的場面,那些赤練蛇紛涌而入,瀛仁看到這些毒蛇,幾乎要嘔吐出來。

    李卯兔知道事情緊急,也顧不得其他,見瀛仁已經驚嚇呆住,上前拉住瀛仁便往屋內去。

    刀光閃動,一條條毒蛇被斬成兩段,血腥氣息早已經在院中四處彌漫,眾人都知道若是被毒蛇咬上一口,必死無疑,都是小心謹慎。

    只是這些毒蛇似乎殺之不盡,一旦體力不支,稍有疏忽,後果便是災難性的。

    馮午馬已經快步走到蔡十三面前,厲聲道︰“這都是你們干的好事?”

    蔡十三神色平靜,刀疤人卻已經冷笑道︰“若真是我們所為,也不必陪你們困在這里了。”

    忽見楚歡往屋內奔去,听他高聲叫道︰“一部分人擋住毒蛇,抽出幾個人來作火把,毒蛇怕火,用火把可以驅散。”

    眾人都在與赤練蛇纏殺,都只覺得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听到楚歡叫聲,眾人恍然大悟,早有幾人抽身去弄火把。

    楚歡進到屋內,打破一盞油燈,迅速制作了一把簡易的火把,飛身出門,沖著蛇群湊過去,那些赤練蛇見到火光,果然不敢上前。

    這些人的手腳都是很為利索,有人制作火把,更有人直接從屋內搬出椅子,將椅子砸碎,往木棍上潑上油,火勢燃燒,一時間院子內亮若白晝。

    這處院子里油燈雖然不多,好在也有四五盞,而且還備有香油,所以四面很快都有火光亮起,群蛇不敢往前,護衛們這才得以喘一口氣。

    屋內桌椅不少,為了防止火勢退掉,所以楚歡又讓人從屋內多拿桌椅,盡數雜碎,在四周布起了火網。

    好不容易松口氣,馮午馬走到楚歡身邊,沉聲道︰“敵人早有準備,接下來只怕會更麻煩。”

    “他們沒有直接沖殺進來,恐怕對我們也有所忌憚。”楚歡肅然道︰“他們使用各種花招,目的定是想將咱們逼出去,而後趁亂偷襲。”

    馮午馬神情凝重道︰“以笛御蛇,這種陰邪之術已經很少見,敵人中不乏高手。”

    楚歡冷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深更半夜,我們不好突圍出去,但是只要天一亮,咱們大可突殺出去。”

    馮午馬探頭看了黑色的蒼穹,道︰“看來咱們確實要撐到明天早上了。他們對咱們一清二楚,可是我們對他們確實一無所知,不可輕舉妄動。”猛地想到什麼,臉色一沉,“不好!”

    “怎麼了?”

    “莊外……!”馮午馬神情凝重道︰“莊外有四名弟兄在值守,如今……!”他沒有說下去,但是身邊的人卻都黯然下來。

    面對這樣一群詭異的敵人,也不知是人是鬼,守在莊外的幾人此刻只怕已經遇害。

    “你們看……!”忽地有人叫道︰“毒蛇都退了。”

    “是啊,它們退了。”

    “笛聲……笛聲消失了!”

    果然,方才操控赤練蛇的詭異笛聲此時卻已經沒了聲息,而那些還殘活的毒蛇卻已經退去,只是片刻間,竟然連一條赤練蛇也不復得見,只有滿地被斬斷的蛇身蛇頭,有些赤練蛇被斬之後,兀自沒有死透,還在扭動著,火光之下,密密麻麻,那股子腥味和血的味道在空氣中飄蕩,想到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場面,不少人都是心有余悸。

    若是與敵人光明正大對決,他們絕不會有絲毫的膽怯,但是現在他們面對的敵人,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是人是鬼,再加上先前發生的連番詭異事情,那種陰氣森森的感覺依然籠罩在大家的心頭。

    瀛仁在屋內听到外面的已經靜下來,只當危機度過,再一次出來,四下里掃了一眼,看到滿地的蛇尸,心有余悸,隨即怒聲道︰“這都是誰?是誰要謀害本王?”

    馮午馬上前恭敬道︰“殿下,對方是什麼來頭,一時也不知曉。為今之計,我們死守這所院子,等到天一亮,我等護衛殿下離開,必保殿下安然無恙。”

    瀛仁看到瞥見被神衣衛控制的蔡十三,升起怒意,指著蔡十三道︰“蔡十三,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都是不是你搗的鬼?”

    蔡十三搖頭嘆道︰“殿下,若是臣下所為,臣下現在也不會在這里了。”

    “誰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瀛仁兩步走到蔡十三面前,怒視蔡十三︰“這是你的莊子,事情發生在你的莊里,你敢說這些事情你一點兒也不知道?”

    馮午馬生怕蔡十三深藏不漏,暴起突襲,所以跟在瀛仁身側,沉聲道︰“蔡十三,我來問你,那所院子是怎麼回事?”

    蔡十三臉色驟變,“什麼院子?”

    “你心里清楚。”馮午馬雙眸如刀,緊盯著蔡十三的眼楮︰“早春歸,你該知道吧?”

    蔡十三蒼老的身軀禁不住晃了晃,臉上肌肉抽搐,眼眸子里顯出痛苦之色,問道︰“你……你都知道了?”

    “不錯。”馮午馬冷聲道︰“你到底在掩飾什麼?將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看了瀛仁一眼,不敢獨斷專行。

    瀛仁卻已經點頭道︰“不錯,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否則本王定要重重治你的罪。”

    蔡十三長嘆一聲,微一沉吟,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便在此時,卻听得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眾人立時驚覺,只見一人從院門外奔進來,整個人看上去狼狽至極,身上到處都是血跡,而且有多處傷口,褲腿一道刀痕,似乎腿部中刀,瞧他衣著,此人竟豁然是十二衛軍兵士。

    這名兵士頭發已經披散,臉上滿是血污,右手握著十二衛軍特有的佩刀,踉踉蹌蹌沖進院內,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已經嘶聲叫道︰“他們……他們都死了……死了,死得好慘……!”似乎體力不支,一條腿已經單跪了下去。

    不但其他人,瀛仁也已經知道此人必定是在莊外值守的四名十二衛軍兵士之一,急忙走過來,邊走邊問道︰“你們看到了四名?可看清敵人?”

    瀛仁的心中著急,只想知道今夜到底是誰那麼大膽敢對自己動手,他走近那兵士,猛听得楚歡厲聲喝道︰“殿下小心。”

    瀛仁武功不算高,但是身為以武立國的大秦皇子,自然也沒有少練習武功,楚歡這一聲厲喝來得十分的突兀,而瀛仁在這一刻竟是感覺到什麼,心中一凜,驟然後退一步,他這一步當真退得及時,只見一道刀光閃電般從她的身前劃過,甚至割破了瀛仁的衣裳,在他的錦衣上拉開了一條口子。

    這一下子楚歡叫的及時,瀛仁退得也恰到好處,若是楚歡的聲音遲發一秒,瀛仁又不能及時後退,這一刀定然要將瀛仁的小腹拉開。

    瀛仁後退之後,已經隱隱看到身前刀光閃過,驚怒交加,身上竟是在瞬間冒出冷汗。

    那兵士一刀失手,絕佳良機已經失去,再要出刀,瀛仁身邊的馮午馬流雲刀早已出鞘,寒光閃動,已帶著千鈞之勢臨頭往那兵士劈了過去。

    那兵士反手撩刀,當的一聲響,火花四濺,饒是馮午馬身為神衣衛百戶,這一刀交擊下去,卻也是感到手臂微微發麻。

    馮午馬卻是頗有些心驚,此人的力道十足,而且出刀快極,收發自如。

    偷襲之人心中卻也是暗暗吃驚,心道神衣衛果然名不虛傳,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刀,但是這神衣衛的功力卻已經可窺一斑。

    一刀過後,兩刀又迅速分開,馮午馬順手又是一刀砍過去,他刀法轉變的十分自然,沒有絲毫的停滯,行雲流水。

    刺客卻是身體就地一滾,使出地趟刀法,往馮午馬的左腿砍過去。

    馮午馬大喝一聲,刀光閃動,當的一聲,又是擋住了一刀,但是在這一刻,他卻借著火光看到了那刺客的面龐。

    馮午馬既然是此行護衛總管,做事自然仔細,隨性的所有護衛,他們的樣貌也都大致記在心上,而此時見到的這張臉,雖然有血污掩飾,但是馮午馬斷定此人絕非隨行護衛,更不可能是在莊外值守的十二衛軍兵士。

    毫無疑問,莊外的四名護衛,十有**都已經身遭不測,這名刺客只是穿上了護衛的衣裳,喬裝打扮過來刺殺而已。

    雖然神衣衛都是鐵石心腸,但是想到四名同伴都可能喪命,馮午馬心中還是十分惱怒,而此時那刺客卻反過來一刀劈向馮午馬,馮午馬揮刀迎上,卻見那刺客刀尖竟是在馮午馬的刀刃上一點,馮午馬提力之時,此刻卻已經借力往後飛出,他這一下子飛出極遠距離,落到門旁。

    馮午馬便要追上去,那人卻已經發出古怪的笑聲,反身便跑,沒入黑暗中,幾名兵士欲要追趕,馮午馬已經沉聲道︰“不要追了,小心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眾人听馮午馬吩咐,便不敢去追。

    馮午馬走到驚魂未定的瀛仁身邊,躬身道︰“屬下失職,還請殿下降罪。”

    瀛仁穩了穩心神,擺手道︰“怪不得你,敵人太過狡猾,好在……好在有驚無險。”看向楚歡,道︰“楚歡,幸虧你提醒本王,若非你提醒,本王……本王差點要被刺客所害!”

    楚歡道︰“殿下洪福齊天,必不會有事。”肅然道︰“這個刺客現身,倒是讓我們明白了一件事,今夜我們的對手不是鬼,而是人,現在只不過是他們裝神弄鬼而已。”

    馮午馬沉聲道︰“楚歡,你可看出那人是誰?”

    楚歡皺眉道︰“倒似乎真的在哪里見過。”

    “不錯。”馮午馬冷笑道︰“而且還是剛剛見過……!”
zabico 發表於 2012-9-6 16:09
本帖最後由 zabico 於 2012-9-6 16:11 編輯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五四章 陰招迭迭

    瀛仁聞言,急忙問道︰“你們見過?他是誰?”

    楚歡驟然明白,道︰“殿下,這刺客殿下也見過,就在昨夜。”

    “昨夜?”瀛仁皺起眉頭。

    楚歡已經道︰“殿下,昨夜我們入住客棧,有一群人突然過來搗亂,殿下可還記得那個身著虎紋錦衣的公子?”

    瀛仁失聲道︰“難道……難道剛剛這刺客就是那人?”

    馮午馬正色道︰“殿下,確實就是那人。他的臉上肌肉壞死,雖然臉上用血污掩飾,但是小的還是辨識了出來。”

    楚歡道︰“昨夜他們在客棧生事,看來是有意試探我們的虛實。”

    “讓咱們的人和他們比武,也不過是想看看我們究竟有多大的能耐。”馮午馬肅然道︰“若是太過不濟,他們就不會如此畏首畏尾了。”

    瀛仁皺眉道︰“他們是什麼人?為何要刺殺本王?為何昨夜在客棧沒有動手,而是往這里來動手?”

    “鎮子上畢竟不好動手。”楚歡道︰“而且以卑將估計,他們手上當時的人手也可能不足。”頓了頓,疑惑道︰“但是卑將卻有一事想不通。”

    馮午馬已經明白過來,問道︰“你是指他們為何會知道我們的行蹤?”

    楚歡點點頭.

    昨夜虎紋公子便帶著一群人往客棧去一探虛實,而且事先就在忠義莊做好了準備,毫無疑問,虎紋公子對瀛仁一行人的行蹤顯然是十分的了解,在瀛仁還沒有想隨從們透露目的地之前,虎紋公子一伙人卻早早知道了瀛仁的目的地。

    這當然是極其詭異的事情。

    瀛仁當然不笨,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他自然很肯定,自己是守口如瓶,消息絕對不是從自己這邊透漏出去,甚至連自己身邊最親信的太監孫德勝,瀛仁事先也沒有透漏風聲。

    他是街道太子的密函,這才來到忠義莊取一件東西,如果消息不是從自己這邊泄露出去,難道虎紋公子竟是從京中太子方面得到了消息?

    瀛仁心里沉下去。

    他猶豫間,忽听到旁邊有人叫道︰“這是什麼?”

    “煙?”

    “哪來的煙霧?”

    瀛仁抬頭,卻看到從院牆的左面飄來一陣煙霧,火光之下,那煙霧竟然是紫色,十分的詭異,紫色的煙霧在夜風的吹拂下,迅速地飄入院內,煙霧繚繞。

    忽見的兩名護衛手中的大刀忽地同時落地,隨即便看到這兩人猛地掐住自己的喉嚨,臉上顯出痛苦之色來。

    “不好。”楚歡失聲道︰“煙霧有毒,大家小心,不要吸入毒霧。”

    敵人果然是詭計多端,鬼蜮技倆層出不窮,赤練蛇無法起到作用,這一次卻使用起毒霧來,由此卻也可見對方進也是勢在必得,非要將瀛仁置于死地才可罷休。

    雖然虎紋公子現身一次,然後退去,但是眾人對于敵方的情況依然是毫無了解,對方的人數、計劃都是一無所知。

    誰也不知道對方還有多少花招要用出來。

    紫煙繚繞,眾人听得楚歡吩咐,已經是迅速動手,用刀刃割下自己的衣襟,包住了鼻子和嘴巴,不讓紫煙進入體內。

    “突突突!”

    一陣犀利的聲音響起,隨即听到連續幾聲慘叫,已經有人叫道︰“是弩箭,他們放弩箭,大家小心。”

    “牆頭有人!”

    楚歡已經包上了嘴巴和鼻子,一眼瞥見左邊牆頭出現數道影子,弩箭正是他們在牆頭上所發,已經有兩三人身中弩箭倒地。

    而且那幾人倒地之後,僅僅抽搐兩下,便即不動,楚歡心知,對方不但有弩箭在手,而且弩箭上面必然帶著見血封喉的劇毒。

    楚歡二話不說,順手從旁邊一名護衛身上取過弓箭,彎弓搭箭,一切都是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彎弓射箭,箭矢如電,“噗”的一聲,射中了牆頭上的一人,正中心髒,那人悶哼一聲,一頭從牆頭上栽倒下去。

    楚歡並沒有停手,而此時馮午馬也是反應迅速,也拿了弓箭,兩人刷刷數箭射出,牆頭上幾聲慘叫,卻也是射中了對方好幾人。

    其他護衛也都是訓練有素,敵人有弩箭,但是護衛們卻大都配著弓箭,紫煙繚繞之中,箭矢紛紛射向牆頭,對方顯然也有所畏懼,很快都從牆頭消失。

    只是那紫煙越來越濃,漸漸布滿院子,楚歡已經向瀛仁道︰“殿下,毒煙危險,還望殿下允許大家暫入屋內躲避。”

    瀛仁已經大聲道︰“都進屋內,都進屋內!”

    眾人都簇擁著瀛仁往屋里去,看守蔡十三和刀疤人的神衣衛也將二人推入了屋內,進到屋內,眾人立時將門窗關嚴實,免得毒霧侵襲進來,隨即在馮午馬手勢的指揮下,迅速把守各處門窗。

    瀛仁進了屋內,這才拉開蒙著鼻子的錦布,臉上極是憤怒又是驚恐,道︰“這可怎麼辦?咱們一定被圍住了。這里方圓十多里不見人影,絕不會有人救援的。”

    此時每個人的神情都是異常嚴峻,知道是遇上了真正的勁敵,這群勁敵花樣百出,無所不用其極。

    雖說若能撐到天亮,或許會有轉機,但是此刻距離天亮還早得很,照目前對方的進逼勢頭來看,很難順利撐到明天早上。

    馮午馬清點了一下人數,臉色微沉,除了瀛仁,連上楚歡本來有二十四名護衛,但是此刻卻只剩下十六人。

    莊外四名十二衛軍兵士雖然沒能看到尸體,但是沒有奇跡,自然已經喪命,被赤練蛇咬死一人,方才又被對方突然而至的毒箭射殺三人,只是這片刻功夫,竟已經有八名精銳護衛遇害。

    王涵走到楚歡身邊,輕聲道︰“大人,我們死了兩個兄弟。”神情看起來十分的黯然。

    楚歡心中沉重,微微點頭。

    蔡十三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是盯在瀛仁身上,見到瀛仁焦躁不安,沉默許久的他再一次道︰“殿下,這里……不能留了!”

    瀛仁听到聲音,扭過頭去,看到蔡十三,這才想起還有此人的存在,怒不可遏,咆哮道︰“蔡十三,你……你是亂黨。先前你還勸本王留下,這個時候卻又讓本王離開,你到底是何居心?那幫亂黨費盡心機,不就是想逼著本王離開這個院子,他們好趁亂偷襲本王,本王又怎能讓他們得逞?”

    蔡十三苦笑道︰“臣下只是沒有想到,這幫人竟然如此無所不用其極。臣下本以為憑著殿下手下這群精銳護衛,能夠撐到明天,但是現在看來,對方絕不會讓殿下撐到明天。”

    “你對他們自然了解。”瀛仁冷笑道︰“你是他們的同黨,不過你別急,本王就算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會讓你活下去。”

    蔡十三嘆道︰“殿下覺得臣下這幅樣子,生與死有區別?”

    瀛仁只是冷笑,目光如刀。

    楚歡打量蔡十三一番,終于問道︰“難道你對這一切都不知情?”

    蔡十三搖頭道︰“我知道他們有埋伏,但是不知道他們會使用什麼手段。”

    “本王就知道你是他們的同黨。”瀛仁騰地站起,手指蔡十三︰“你若不是他們的同黨,又怎會知道他們有埋伏?你若真的對本王忠心,為何不事先通知我們?”

    蔡十三凝視著瀛仁,平靜道︰“殿下,當你們來到忠義莊的那一刻,就已經進入了埋伏。便算臣下真的告知,這個事實也無法改變。”

    楚歡搖頭道︰“未必如此吧。若是你提早告知,我們至少能夠早做提防,但是你一個字都沒有說,而且還讓殿下在這里留宿一宿……你為何不提前告知?你還有什麼隱瞞的事情沒有告訴我們?”

    蔡十三立時顯出古怪神色,似乎很悲傷,又似乎很痛苦,那不是肉體上的痛苦,而是內心的痛苦,他那松弛的臉部肌肉抽搐著,蒼老的身軀看起來竟是顯得異常的可憐。

    瀛仁點頭道︰“楚歡說的不錯,你定然心懷不軌,所以事先才故意隱瞞。你留本王在莊里,就是想讓本王被他們圍住。”

    “並非如此。”蔡十三痛苦道︰“殿下,臣下是你的……哎,臣下就算自己死一千次死一萬次,也不會害你。臣下留你,只是因為臣下知道,他們這群人善于夜襲,一旦殿下離開莊子,方圓十多里地都是曠野,而且崎嶇難行,沒有大道,你們對這里的地形完全不熟悉,而他們卻對這里的狀況一清二楚……留在莊里,他們對殿下會有所忌憚,可是一旦出了莊子,殿下手底下雖然個個是精銳護衛,卻也難保殿下平安。”

    瀛仁冷笑道︰“你說的倒是好听。如今弄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敢說是為本王考慮?你口里的他們,又究竟是誰?本王現在就想知道,是誰如此大逆不道,竟敢布下陷阱謀害本王?”

    蔡十三搖頭道︰“臣下……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來歷,臣下對他們知道的實在是……實在是太少……!”

    眾人都皺起眉頭來。

    蔡十三剛才那番話,讓眾人還以為他對敵人十分了解,可是卻想不到他又自稱對他們所知極少,他說話似乎漏洞百出,眾人俱都不相信。

    “嗆”的一聲,瀛仁拔出刀來,刀鋒指著蔡十三,厲聲道︰“你是在戲弄本王?”

    刀疤人卻忽然道︰“殿下,莊主絕無害你之心,他只是想竭盡全力保全你,他也是……他也是身不由己……!”

    “不要說了。”蔡十三止住,苦笑道︰“殿下,不管你是否相信臣下,臣下只求你趕快商議如何突圍,臣下現在還不能死,保得殿下平安之後,臣下雖死卻也瞑目。”

    瀛仁不屑笑道︰“保住本王平安?就憑你,也能保住本王的平安?”

    楚歡看蔡十三的表情,看他的眼楮,卻隱隱覺得蔡十三說話看似漏洞百出,但他所言倒似乎顯得十分誠摯。

    看一個人的真假,去觀察他的眼楮,楚歡從蔡十三的眼中,看到的卻是真摯,還有關切,那關切之色,顯然是因為瀛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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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五五章 半枚玉佩

    蔡十三神情忽然冷靜下來,肅然道︰“殿下,臣下並無虛言。臣下只擔心那幫人又要使出其他花招,無論如何,還請殿下早做定奪,離開這里。”

    瀛仁手中的刀沒有放下,只是淡淡道︰“本王就留在這里,看他們還有什麼本事?本王手下都是以一敵十的猛將,本王倒要看看,他們是否有本事沖進來。”

    楚歡打量房間,忽然搖頭道︰“殿下,他們未必需要沖進來。”

    瀛仁一時沒有听懂,問道︰“楚歡,你這話什麼意思?”

    楚歡指著房屋道︰“殿下請看,這所屋子,都是用古木所建,已經有許多年頭,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腐爛。”

    瀛仁不解道︰“這又如何?”

    楚歡神色凝重,緩緩道︰“殿下,如果對方此時利用火箭……!”

    “不錯。”一旁的馮午馬驟然意識到什麼,“殿下,這些古木年頭甚久,一旦敵人用火箭射中屋子,房屋就很容易燃燒,到時候咱們不想離開,那也要離開了。”

    楚歡道︰“這些人終究還是算差了一步。”他走到窗邊,捂住嘴巴和鼻子,戳開一個洞向外看了看,這才放開手︰“外面的毒煙正在散去,他們如果在毒煙還沒有散去之時就用火箭,我們恐怕要麻煩許多。”回過頭,正色道︰“至少不會給我們留下商議突圍的時間。”

    紫煙一起,若是同時用火箭攻擊房屋,房屋火起,瀛仁等人迫于無奈,只能向外突圍,那時候沒有經過事先的商議,突圍自然沒有經過周密的計劃。

    瀛仁皺眉道︰“你也覺得我們應該突圍?”

    楚歡恭敬道︰“一切全憑殿下定奪。但是卑將以為,只要他們不是太愚蠢,很快就會用火箭攻擊,那個時候,咱們不突圍也不成了。”

    瀛仁若有所思,其實卻也覺得楚歡這話很有道理。

    如果對方真的用火箭,房屋著火,總不能留在這里被活活燒死,而且這屋子里沒有水源,想滅火也是不成的。

    馮午馬看向蔡十三,問道︰“你說你無意加害殿下?”

    蔡十三微微點頭。

    “那好。”馮午馬道︰“你若真的有苦衷,那麼現在你幫我們做一件事情。”

    “何事?”

    “將忠義莊的地形圖畫出來。”馮午馬道︰“這莊子是你的,你自然知道忠義莊的每一條道路,對莊外附近的情況自然也清楚,你現在就將忠義莊和附近的地圖畫出來,哪怕是一條河流一條分岔路,你都細細畫來。”

    蔡十三扭頭看了刀疤人一眼,刀疤人卻已經伸手從衣袖取出一件東西,遞給了馮午馬,馮午馬接過一看,卻見上面竟然畫著地圖,不但忠義莊的各處房舍道路勾勒得一清二楚,便是忠義莊外圍地區也都做了一些標記。

    這蔡十三竟然早就準備好了地圖。

    馮午馬將地圖雙手奉給瀛仁,瀛仁接過掃了幾眼,抬頭看向蔡十三問道︰“你早就做好了準備?”

    蔡十三嘆道︰“臣下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臣下只盼望這張圖不能用上,但是最終它還是用上了。”

    “這是真的地圖?”瀛仁對蔡十三顯然還是不怎麼相信︰“你有沒有耍花樣?”

    蔡十三搖頭道︰“殿下放心,臣下敢以性命擔保,這上面絕無一點紕漏。”

    瀛仁將地圖交給馮午馬,道︰“你看看我們該從哪出突圍?”

    他說這話,自然也是準備要突圍出去。

    正在此時,忽听得外面傳來嗖嗖嗖之聲,如同萬箭齊發的聲勢,更有幾只箭矢破窗而入,落在地上,楚歡等人立時環衛在瀛仁身邊,一支箭射到楚歡面前,楚歡出刀撥開,落在地上。

    只見那箭矢的箭頭兀自燃燒。

    “果然被你料中了。”看到地上尚未熄滅的火箭,瀛仁神色大變︰“他們真是要置本王于死地。”

    馮午馬險中不亂,將地圖鋪在桌子上,李卯兔、楚歡等人湊近過來,馮午馬指著地圖道︰“忠義莊北角的房舍偏少,而且道路通常一些,沒有太多分岔,敵人也不好埋伏,咱們要突圍,從北面突圍出去。”

    “出去之後呢?”

    “按照這張圖上顯示,北門往前行,是一片樹林,夜里咱們絕不能往樹林里去。”馮午馬肅然道︰“你們看,北面是樹林,西面是一處湖,而我們過來的東面,多有雜草,道路崎嶇,反倒是南面是一片曠野,沒有地方掩飾……!”

    他還沒說完,嗖的一聲響,又一只箭矢飛來,射向馮午馬身後,而馮午馬腦後卻似乎長了眼楮,根本不回頭,反手一抓,竟是抓住了那根箭矢的箭身,隨手扔開,繼續道︰“他們沒有力攻咱們,這就證明他們也沒有把握擊敗我們,我們還有十六個人,戰斗力依然不弱,只要齊心協力,全力保護殿下,他們也是難以找到機會。”

    李卯兔點頭道︰“不錯,如果他們真的有把握擊敗我們,就不會躲躲藏藏,使用這些鬼蜮技倆了。”

    馮午馬道︰“正是如此。所以咱們若是往南邊去,一馬平川,他們根本沒有埋伏之地,想要出手,就只能與我們正面決斗。相比起其他幾個方向,難免雖然沒有屏障,但是對我們反而有利。”

    瀛仁問道︰“咱們從南面走?”

    馮午馬道︰“一切還請殿下做主。”

    瀛仁道︰“既然如此,咱們先從北面殺出忠義莊,然後繞道南邊,往南邊突圍出去。”

    幾人正在商議,其他護衛圍在四周,全神戒備,也是提防敵人趁這個機會趁機殺進來,而屋子四周已經射入了不少火箭,四周都已經開始紅彤彤一片,火箭踫上木質結構的屋子,很快就燃燒起來。

    馮午馬見瀛仁如此吩咐,立時站直身子,沉聲道︰“大伙兒听好,咱們保護殿下突圍出去,互相照應,先殺往北邊闖出忠義莊,然後繞道南邊,往南邊殺過去。”

    眾人都沉聲應是。

    便在此時,卻听蔡十三道︰“你們可以突圍,但是殿下卻不能跟你們冒險。”

    他話起突兀,眾人都是有些驚訝看向他。

    蔡十三的神色異乎尋常的嚴峻,他也不顧身後神衣衛的刀子,往前踏出幾步,靠近過來,盯著瀛仁道︰“殿下,他們可以突圍出去,但是你不能與他們一同突圍。”

    瀛仁皺眉道︰“蔡十三,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一開始留本王在這里住下,不讓本王離開莊子,剛才又是你讓本王突圍出去,現在都準備突圍,你卻又讓本王留下,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本王雖然沒有殺過人,可是這並不表示本王不殺人。”

    蔡十三看向馮午馬,問道︰“你確定對方裝神弄過沒有殺進來,是因為他們的人手不足,無法和你們正面對決?”

    馮午馬皺眉道︰“難道不是?”

    蔡十三肅然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裝神弄鬼花樣百出,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認定你們是無法逃脫,所以一點一點地消耗你們,用最小的傷亡來達到目的?”

    蔡十三如此一說,眾人頓時都皺起眉頭來。

    不可否認,蔡十三此言未必沒有道理。

    沒有人知道對方的虛實,他們或許真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而且戰斗力不強,只能使用這些歪門邪道,但是卻也有可能他們有足夠的實力,卻故意用這些邪門歪道消耗瀛仁手下的護衛,畢竟要與瀛仁手下這群悍勇的護衛交手,對方也必定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蔡十三緩緩道︰“你們帶上殿下,從南面突圍,可曾想過這些有可能都在他們的設計之中,他們或許也知道與你們終究要正面一戰,所以就在南邊的曠野上等待,如果他們有足夠的實力擊敗你們,那時候殿下的安危又有誰來保證?”

    李卯兔肅然道︰“便是我等俱都戰死,也必會保護殿下安全。”

    蔡十三嘆道︰“你們都戰死了,更沒有人能夠保護殿下了。”

    楚歡皺眉道︰“蔡莊主,那依你的意思,我們又當如何?”他雖然感覺這蔡十三到現在都神神秘秘,身上背負著某些秘密,但是他卻隱隱覺得,這蔡十三對瀛仁似乎還真沒有什麼惡意。

    “殿下,可讓人假扮成你,由他們護衛離開。”蔡十三肅然道︰“殿下卻不必跟他們一起離開。有人扮成殿下突圍,他們必定都會跟隨而去,那時候殿下再行離開,會安全許多。”

    “不行。”李卯兔厲聲道︰“殿下,此人居心叵測,不可相信。”他看向蔡十三,聲音冷冰冰道︰“恐怕你是擔心我等會保護殿下突圍,所以故意這般說。”

    瀛仁也不理會蔡十三,起身道︰“馮午馬,李卯兔,楚歡,準備突圍。”

    眾人齊聲稱是,無人去理睬蔡十三。

    蔡十三卻已經急了,顫聲道︰“殿下,請听臣下一勸,你……你切不可與他們一起涉險。”他情急之下,甚至伸手要去抓瀛仁,李卯兔早已經橫身擋住,只怕他傷害瀛仁。

    此時火勢越來越大,窗戶大門烈火熊熊,而且正在用極快的速度向上蔓延,屋子隨時有塌陷的可能。

    “殿下……!”蔡十三的聲音已經顫抖,“殿下,你看這個,你看這個……!”他伸手入懷,用顫抖的手摸出一件東西來。

    瀛仁看過去,只見蔡十三從懷里摸出了半塊碧綠色的玉佩,蒼老干癟的手顫抖著,那玉佩托在掌心,只有半邊,玉佩發著綠油油的光芒,色澤溫潤,蔡十三凝視瀛仁眼楮,顫聲道︰“殿下,你……你可識得此物?”
zabico 發表於 2012-9-6 16:14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五六章 靈堂有玄機

    瀛仁看到那半枚玉佩,神情大變,厲聲道︰“這……這怎會在你的手中?”搶上前去,已經從蔡十三手中奪下了玉佩。

    蔡十三嘆道︰“殿下,你好好看一看。”

    瀛仁拿起玉佩,正反兩面仔細看了看,顯出驚疑之色︰“這不是……不是那一塊,可是……可是幾乎一模一樣……!”

    “玉佩本是雙魚,這是左尾魚,正面魚圖,反面富貴,這上面是‘富’字。”蔡十三輕嘆道︰“殿下,你現在是否相信臣下?”

    瀛仁臉上依然是吃驚神情︰“你……你怎地有這半塊玉佩?你到底……到底是什麼人?”

    蔡十三看到四周大火熊熊,道︰“殿下,此時已不是街市的時候。房屋快要塌陷,殿下應當速速離開這里。”向馮午馬道︰“你們要想確保殿下安全無恙,便需要將敵人引開,我自會帶著殿下找個妥善的地方先藏起來。”

    馮午馬冷笑道︰“我們為何要相信你?”

    瀛仁微微沉默了一下,便道︰“蔡十三,你說我們該如何做?”

    他這話竟似乎是在讓蔡十三作出決定,旁邊眾人都是一怔。

    蔡十三迅速道︰“殿下,找一個如你體型相似之人,扮作你的摸樣,然後由他們保護替身殺出去,敵人一定會尾隨而去,臣下等他們離開,便可以帶著殿下另尋地方隱蔽起來。事不宜遲,還請殿下立刻下令,再遲可就來不及了。”

    瀛仁似有猶豫之色,在想著什麼,但是四周那熊熊火焰的熱度已經噴發過來,瀛仁卻是做出了讓眾人吃驚的決定︰“馮午馬,你帶人準備突圍,本王留下來,沒有本王跟著你們,你們也可以沒有牽絆。”

    馮午馬等一干護衛立時跪下︰“殿下……!”

    “不要多說了。”瀛仁眼楮四周掃了掃,指著一名護衛道︰“你體型與本王相若,快換衣裳。”

    那護衛一猶豫,瀛仁已經沉聲道︰“還不快些。”

    護衛不敢違抗,立時起身脫下外套,而瀛仁也迅速脫下了身上的錦衣,與那護衛調換,便是頭上的帽冠也摘了下來,讓那護衛戴上。

    那護衛的體型與瀛仁有七八分相似,此時穿上瀛仁的衣裳,若是在昏暗之中,倒是可以以假亂真。

    馮午馬神情嚴肅,他實在不明白,為何瀛仁見到那半枚玉佩,便對蔡十三生出信任,他此時倒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蔡十三見衣裳換好,指了指馮午馬,又指了指李卯兔,問道︰“除了你們兩人,誰的武功最好?”

    馮午馬皺眉道︰“為何如此問?”

    蔡十三看了刀疤人一眼,嘆道︰“他身體也不好,為了防止萬一,必須讓一個高手與他換衣裳,留在殿下身邊。”

    瀛仁已經指著楚歡道︰“楚歡,你跟在本王身邊。”

    馮午馬道︰“為何我與李百戶不可?”他自信武功在楚歡之上,只覺得若是真的要有人留下貼身保護,自己無疑是最合適的人,又或者李卯兔比楚歡也要合適。

    蔡十三肅然道︰“你們方才已經說過,昨天晚上他們已經探過你們的虛實,所以他們對你們的情況應該已經掌握。你和這位李百戶的武功最高,也是他們重點監視之人,如果這次突圍的護衛之中少了你們兩個,他們必定會有所察覺。”

    馮午馬兀自心存疑慮,瀛仁已經道︰“馮百戶,听蔡十三的,楚歡換衣裳留下。”

    楚歡雖然感覺到蔡十三似乎並無惡意,但是卻是在鬧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此是刀疤人卻干脆利落地將自己身上的衣裳脫下來,楚歡也沒有猶豫,知道事情緊迫,也脫下了衣裳。

    換好衣裳,刀疤人又將那白燈籠遞給楚歡,忽地在蔡十三面前跪下,叩了兩個頭,聲音沙啞︰“二十年來,能與你在此平靜度日,死而無憾。”

    蔡十三看著刀疤人,眼圈泛紅,抬手道︰“你們……你們快走……!”

    馮午馬向瀛仁拱手道︰“殿下,我等先且引開敵人,等到天亮,小人會派人往附近求援,自己也會帶人回來找尋殿下。”

    瀛仁嘆道︰“你們一定要小心。”

    馮午馬轉身看向楚歡,肅然道︰“楚歡,殿下的安危……就托付給你了。”

    楚歡正色道︰“殿下安危,楚歡將以性命保護。”

    馮午馬再不多言,一甩手,高聲道︰“保護殿下離開。”眾人立時將那假齊王簇擁在中間,刀疤人亦是拔刀在手,跟著出去,走出幾步,蔡十三忽地叫道︰“銀谷……!”

    刀疤人腳步一滯,卻沒有回頭,只听蔡十三顫聲道︰“此生能與你作為兄弟,是我的榮耀!”

    刀疤人身軀一顫,並無說話。

    胖柳經過楚歡身邊,他心知此次突圍,凶多吉少,腳步停了一下,忍不住低聲道︰“大人,若是能活著回去,大人……大人能不能請卑職去趟窯子?”

    “一趟怎麼夠。”雖然事態緊急,但是楚歡還是笑道︰“當紅的姑娘都找一遍才可以。”

    胖柳笑道︰“大人,這可說準了。”

    馮午馬此時卻已經一腳踢開烈火熊熊的大門,大聲喝道︰“弟兄們,沖出去。”率先殺了出去,身後眾護衛也都不猶豫,將假齊王簇擁在當中,俱都沖了出去。

    大火熊熊,屋角已經有燃燒的木梁落下來,瀛仁低聲急道︰“蔡十三,咱們往哪里去?”

    蔡十三神情凝重,道︰“殿下不要急,等他們走遠一些。這屋子的火勢越大,他們越不會懷疑我們還留了下來。”

    楚歡卻是握刀護在瀛仁身邊,知道蔡十三說的有理,若是房屋塌陷,就算有敵人潛伏監視,也比不會以為這屋子里還有人。

    又听得“喀拉拉”之聲響起,又有幾處木梁砸下來,蔡十三終于道︰“殿下,咱們走。”第一個出門,在前面領路。

    他的身體很不好,行走都有些吃力,但是為了抓緊時間,卻是咬牙支撐,竭力讓自己走得快一些。

    瀛仁和楚歡跟在後面,出了院子,卻是往東邊拐去,沒走多遠,便听到身後轟隆隆只響,回頭去看,卻見到那房屋已經崩塌下去,幸虧早離開一刻,否則只怕要葬身在烈火之中。

    沖天的火焰將院落四周照耀的如同白晝,天幕似乎也被火焰烤紅。

    楚歡此時也不知道馮午馬那群人走的哪里,只盼他們能夠安全脫身,緊隨蔡十三身後,只見蔡十三在前面快步領路,竟是往那處擺放靈堂的屋子過去。

    進了院子,入得門內,楚歡迅速轉身將門關上,瀛仁忙問道︰“蔡十三,咱們……咱們就躲在這里?”

    蔡十三搖頭道︰“對方狡猾多端,雖然有人扮成殿下的模樣,但是用不了多久,只怕就會被識破,一旦他們發現上當,必然會返回莊內重新搜找,這座靈堂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瀛仁皺眉道︰“那為何要來此處?”

    蔡十三卻已經有些氣喘吁吁,走到角落處,低聲道︰“殿下,你跟我來。”他站在最旁邊的一處靈牌邊上,伸手握住靈牌,用力輕輕一轉,那靈牌動了動,就听到“嘎嘎”之聲響起,旁邊的石磚地面竟然緩緩移開,出現了黑乎乎的坑洞。

    瀛仁湊過去,明白過來︰“原來這里還有機關。這可好極了,躲在這里,他們一定找尋不到。”緊張的心情終于稍微平復了一些。

    蔡十三拿過一盞油燈,第一個下到坑內,到得下面,抬頭道︰“殿下,下來吧,這里面很安全。”

    瀛仁正要上去,楚歡卻率先搶上前去,往里面看了看,只見從上面下去倒有石階,油燈燈光下,里面倒真是一條地道,看了看,這才回頭道︰“殿下,可以下去了。”

    瀛仁這才下去,楚歡跟在後面,到得石梯,將佩刀佩在腰間,雙手抬起,用力將頂上的石板地面合上,確定完全契合,這才下到了通道之中。

    蔡十三舉著油燈在前面帶路,瀛仁居中,楚歡殿後,這通道也不算寬闊,僅容一人通行,而且個頭高大者還要微微屈身。

    “這條地道通往哪里?”瀛仁感覺地道里的空氣渾濁,讓人感覺到胸悶,忍不住輕聲問道。

    “殿下不用急,還有一段距離。”蔡十三解釋道︰“這條通道直通莊外,前面不遠有一處小石室,我們可以去哪里歇息,臣下在那里已經事先準備了干糧和水。”

    楚歡皺眉問道︰“蔡莊主,為何這里還有地道?是莊主所建?”

    蔡十三道︰“不是。我在這里住了二十年,但是這處莊院,早在二十六年前便已經建了下來。”

    “這莊院可不小。”楚歡道︰“地下還有地下通道,卻不知誰才是這莊院的真正主人。”他若有所思,輕聲道︰“二十六年前……那時候這里應該還是漢陽國的國界。”

    蔡十三道︰“不錯,這是漢陽國忠孝陵王的別院,當年茂縣是漢陽國忠孝陵王的封地,忠孝陵王在這里建了一所別院,一年之中,倒有大半年是呆在這里。”

    瀛仁奇道︰“忠孝陵王?蔡十三,忠孝陵王的莊院,怎地成了你的莊子?”又想到什麼,問道︰“對了,那半枚玉佩怎地在你的手上?你和母后是什麼關系?”
zabico 發表於 2012-9-8 23:09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五七章 關中四姓

    蔡十三听到瀛仁提到皇后,身體一頓,竟是停住,而楚歡在後面听的清楚,亦是大為好奇,難不成那塊玉佩竟是與皇后有關系?

    蔡十三沉默片刻,終于道︰“皇后……皇后將玉佩給殿下看過?”

    “那倒沒有。”瀛仁搖頭道︰“不過本王曾在母后宮中見到這塊玉佩,當時拿過來賞玩,只有半枚,所以問過母后。”

    “那……那皇后娘娘怎麼說?”

    “母后說了,是那是她家傳之物,本王也曾問過另一半在何處,母后只說在她的親人手中,卻並沒有多提及……!”他臉上滿是疑惑之色︰“蔡十三,你這塊玉佩,與母后手上的是不是同一塊?”

    蔡十三雖然沒有回頭,但是身體卻在顫抖︰“殿下,那皇后……皇后還有沒有說到其他的事情?”

    瀛仁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母后似乎不願意過多提到這塊玉佩,但是本王見過幾次母后拿著那半枚玉佩,看起來……!”說到這里,忽地停住,皺眉問道︰“蔡十三,難道你是母后的親人?”

    蔡十三顫聲道︰“那殿下是否相信臣下是皇后的親人?”

    “本王……!”瀛仁顯出猶豫之色。

    蔡十三輕嘆道︰“殿下是相信的,否則也不會跟隨臣下來到這里。”繼續往前行,道︰“殿下,這里很是狹窄,往前走一陣子,便有石室,我們可以去石室歇息。”

    瀛仁也不多言。

    三人往前面又行了片刻,忽地感覺通道開闊起來,隨即便進入一處石室之內,這石室雖然算不上極開闊,但卻也不小,里面有著一張石桌,旁邊還有幾張石椅,桌子上面,放著包裹和水袋,顯然便是蔡十三所說的早就準備好的干糧和水。

    只是石室對面,還有通道繼續往前,卻不知通向何處。

    蔡十三將油燈放在桌子上,道︰“殿下,咱們暫時便在這里歇息。等過幾個時辰,臣下再過去看看外面的動靜。”

    瀛仁卻也是很為疲累一屁股坐下,看向楚歡,道︰“楚歡,你也坐下歇歇。”

    楚歡這才在旁邊的石椅上坐下,瀛仁又看了蔡十三一眼,道︰“你也坐下吧。”

    蔡十三點頭,坐了下去,拿起水袋遞給瀛仁,道︰“殿下,這是清水。”

    瀛仁接過水袋,正要打開,忽地想到什麼,將水袋重新放下,搖頭道︰“本王不渴。”

    “殿下還是在懷疑臣下。”蔡十三輕嘆一聲,隨即劇烈咳嗽起來,他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擦了擦嘴角,瀛仁和楚歡竟都是差異發現,那絲帕擦過之後,上面竟然帶著血跡。

    楚歡皺眉道︰“你受傷了?”

    蔡十三淡淡笑道︰“這是當年的老傷,能夠活到今日,已經是個奇跡,不過這個奇跡也撐不了多久了。”

    瀛仁問道︰“你現在是否可以告訴本王,在本王到來之前,莊子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心中藏著秘密,到底是什麼秘密?”他將之前從蔡十三手中奪下的半枚玉佩亮出來,道︰“還有這枚玉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都給本王說清楚。”

    蔡十三沉默著,緩緩抬頭,似有若無地看了楚歡一眼,瀛仁自然不笨,搖頭道︰“你不必忌諱楚歡。楚歡是本王最信任的人,今日若不是楚歡,本王早就被刺客所殺。”頓了頓,道︰“你有什麼話說,盡管說來,不必避諱楚歡。”

    瀛仁跟從徐從陽讀書,自然也明白一個道理,真要讓別人相信自己,自己首先要相信別人。

    他如此一說,那是當著面表達了對楚歡的信任。

    楚歡起身道︰“殿下,蔡莊主或許真有什麼難言之隱,卑將先行退下。”

    瀛仁指了指那黑乎乎的通道,道︰“你難道想往那里面呆著?本王在那里面差點被憋死。”向蔡十三道︰“蔡十三,你說吧。”

    楚歡看向蔡十三,蔡十三已經輕嘆道︰“楚歡,殿下如此信任你,可見你也是個忠義之人,有些事情,我也不怕你傳揚出去。”抬手道︰“你也坐下吧。”

    楚歡想了想,終是坐下。

    蔡十三這才看向瀛仁,道︰“殿下,你是否覺得臣下真的姓蔡?”

    瀛仁一怔,皺眉問道︰“難道蔡十三不是你的名字?”

    “十三是別人給的外號,叫的人多了,不少人都忘記了臣的名字。”蔡十三凝視著瀛仁,目光溫和,緩緩道︰“殿下,臣下本姓元,單名一個羽字!”

    “元羽?”瀛仁奇道︰“這個名字倒是怪,姓氏也是少見。”

    化名蔡十三的元羽輕輕道︰“這個名或許不值一提,但是這個姓,殿下難道沒有听過?”

    瀛仁驟然間身體一震,吃驚道︰“你……你姓元?”

    元羽微微頷首︰“不錯,這是一個榮耀的姓氏。”

    楚歡先是顯出疑惑之色,但是很快,他臉上也顯出震驚之色,看向瀛仁,卻見瀛仁滿臉吃驚,听得瀛仁失聲道︰“母后……母后也姓元……!”

    大秦皇後,一國之母,她的名姓自然是大忌諱,一般人絕不敢提及,瀛仁一時也沒在意,但是皇後畢竟是他的母親,他腦子只是遲鈍一下,但很快就想到了母親的姓氏。

    元羽嘆道︰“皇後的元姓,與臣下的元姓,同出一支。”

    瀛仁急忙道︰“那你和母后到底是什麼關系?你是母后的親人?如果真是母后的親人,為何會呆在這種鬼地方?如果你是母后的族人,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元羽搖了搖頭,道︰“殿下這話錯了。”

    “錯了?”

    “是。”元羽又點頭道︰“當今大秦天下,有四姓是絕不可能在大秦為官的。四姓之中,唯有你的母親一人可以母儀天下。”

    瀛仁听得有些糊涂,而楚歡到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眸子里充滿驚訝之色。

    “你說的是哪四姓?”瀛仁急問道︰“為何四姓不能為官?”

    “元、單、諸葛、成,這四大姓,不可在大秦為官。”元羽臉上顯出古怪神色︰“大秦不會讓這四姓人為官,而這四姓人,也絕不可能成為秦國的走狗。”

    瀛仁聞言,听元羽話中有褻瀆大秦的味道,怒道︰“蔡……,不,元羽,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敢罵我大秦官員都是走狗嗎?”

    元羽面不改色,靜靜看著瀛仁,平靜道︰“殿下,我在你面前自稱臣下,並非因為你是大秦的皇子,而是因為……你是皇后的親生兒子!”

    瀛仁一怔,他還要發問,驟然間似乎想到什麼,喃喃念道︰“元、單、諸葛、成……這四大姓,本王……本王似乎很熟悉……!”

    “這四大姓,在這塊土地上曾經榮耀了幾百年。”元羽輕嘆著,臉上竟是顯出別樣的神采︰“關中四姓,生死不棄!”他看向瀛仁,臉上肌肉抽搐,“只是殿下如今很少能在天下間看到這四姓之人了。”

    “本王想起來了。”瀛仁陡然一拍手,驚道︰“元姓一族,那是……那是前朝皇族!”

    楚歡肅然道︰“關中四姓,那也是前朝大華朝的四大國姓!”

    瀛仁霍然站起,滿臉驚駭,後退兩步,指著元羽,“你……你是前朝皇族?你……你要害本王?”他終于想到,前朝大華朝的皇后便是姓元,這蔡十三既然姓元,而且有這般神神秘秘,那就很有可能是前朝皇族遺脈,前朝遺脈與當朝皇子在一起,毫無疑問便是生死之敵。

    瀛仁想到這一點,立刻覺得自己是上了元羽的當,這元羽處心積慮將自己帶到這里來,肯定是別有用心了。

    他正後悔自己輕信了元羽,卻听元羽已經很平靜地道︰“若是元姓之人都要害殿下,那麼第一個要害殿下的,恐怕不是我,而是皇后娘娘了。”

    瀛仁一听,冷靜下來,微一沉吟,才重新坐下去,問道︰“難道你們不是前朝皇族?”

    元羽淡淡一笑,輕嘆一聲,終于道︰“關中四姓,如今所剩無幾,便算還有後人,也只能隱姓埋名,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了。”隨即一字一句道︰“不錯,我是前朝皇族遺脈,元姓並沒有滅絕!”

    瀛仁驚道︰“那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母后……母后她也是前朝皇族?”

    元羽點點頭,十分肯定地道︰“正是。皇后乃是前朝的清平公主,亦是我的親妹妹。”

    瀛仁和楚歡臉上同時顯出驚駭之色元羽這句話,簡直是匪夷所思,兩人一時間竟然都是回不過神來。

    皇後是前朝公主,而且還是元羽的妹妹,如此說來,那元羽豈不就是大華朝的皇子?

    堂堂大華朝的皇子,為何如今卻淪落到這等地步,在一處陰氣森森的山莊聊度殘生?而前朝的清平公主,卻又為何成為了大秦帝國的皇后?

    這兄妹二人的處境,怎地如此天壤之別?

    元羽拿起瀛仁放在石桌上的那半枚玉佩,緩緩道︰“這是我大華朝的宮中玉器,而且只有皇室之人才能擁有。這枚玉佩,乃是當年父皇賞賜于我,而你母親那半枚玉佩,亦是我當年親手交給她,讓她不要忘記自己真正的身份。”

    瀛仁顫抖抬起手,怒喝道︰“你……你胡說,都是一派胡言。”

    元羽那本來渾濁的眼楮陡然間射出光芒,盯著瀛仁,厲聲道︰“你心里清楚,我不是胡說。我是你的親舅舅,而你的血脈之中,還流淌著我大華皇族的血脈!”
zabico 發表於 2012-9-8 23:16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五八章 大華往事

    楚歡此時是真的震驚無比,他沒有想到,這個陰森鬼莊的莊主,竟然隱藏著如此顯赫的身份。

    瀛仁卻是雙拳握起,冷笑道︰“你胡說八道。你當本王是三歲小孩嗎?任由你糊弄?”向楚歡吩咐道︰“楚歡,此人再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便一刀殺了他。”

    元羽正色道︰“正因為你不是三歲小兒,所以這個秘密才能告訴你,否則這個秘密在十多年前便該讓你知道了。你母親沒有告訴你,只是因為她想保護你,而我今日告訴你,只是讓你不要忘記你的根本,不要忘記你身上還流淌著大華朝皇族尊貴的血脈。”

    瀛仁看元羽一臉肅然,還真不像是假話。

    “三十八年前,五太守亂京,奸賊屈楚離領叛軍攻入京師,天下從此大亂,大華四姓慘遭屠戮,援兵不至,諸侯紛起。”元羽神色凝重,眼眸子里帶著恨意︰“數百年前,關中古州四姓誓盟,這四姓精誠團結,滅了孫氏吳國,建立大華,四姓為國姓,但是五太守亂京之後,四姓幾乎被殺殆盡……我與你的母親,在混亂之中,由一支親護隊殺出重圍,從此浪跡天涯……那時候你的母親只不過六歲而已,而我也只不過十歲……!”

    楚歡靜靜聆听,瀛仁卻是身上微微發抖。

    “那只親護隊本有五百人,但是殺出重圍之後,只剩下了不到兩百人。”元羽輕嘆道︰“他們年輕而勇敢,他們是大華王朝最忠誠的衛士……!”

    楚歡聞言,驟然想到了那座靈堂,卻不知靈堂供奉的是否便是當年那群忠誠的衛士。

    只是卻想不通這些人為何全都死去。

    瀛仁平復自己震驚的心情,終于問道︰“那後來又如何?”

    元羽淡淡一笑,道︰“屈楚離控制了京師,燒殺搶掠,我與你的母親離開之前,宮中有人故意為我們找了替身,燒死在宮內,肉身盡毀,讓叛軍誤以為我大華皇族無人逃脫。現如今我也不知道屈楚離當初是否相信了,但是他還是下令部下四處搜找皇室遺脈,欲要趕盡殺絕。”他的思緒回到了幾十年前血雨腥風的諸侯紛爭時期︰“屈楚離佔了京師,各地太守紛紛起兵,打著除奸復華的幌子,自立為王,天下紛爭四起,那段歷史,你們也都該記得。”

    大秦立國不過十六年,那段歷史楚歡自然知道,而瀛仁自然也不會忘記。

    “那……那母後又怎會與父皇在一起?”瀛仁滿臉懷疑之色。

    元羽淡淡道︰“因為在天下諸侯之中,你的父皇做出的樣子是最真誠,他復興大華的旗號打得最是響亮。當初就連我和你的母親也都以為他是真心想匡扶我大華。”

    瀛仁怒道︰“不許侮辱父皇。”

    元羽猛然間又咳嗽起來,這一次的咳嗽更是劇烈,就似乎要將內髒都咳出來一樣,他擦去嘴角血水,緩緩道︰“那時候天下沒有一個太平的地方,到處都是戰爭,想要找一塊太平的地方安頓下來,那都是不能。”

    楚歡能夠想象到那個時候天下的慘烈,天下爭雄,整個神州大地必定都籠罩在血與火之中。

    “我與你的母親在護衛們的保護下,在紛亂天下飄零了近十年,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飽嘗戰亂之苦。”元羽回憶道︰“後來我們終于清楚,如果繼續這樣漂流下去,不但復國無望,而且遲早有生命之險,而那個時候,你的父皇已經在諸侯爭霸中佔得先機,關中大半地區都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中……!”

    瀛仁道︰“父皇神威,若不是他,這天下難得太平。”

    元羽淡然一笑,也不辯駁,只是繼續道︰“那時候我才二十歲,思來想去,被你父皇的旗號迷惑,便想著借助你父皇的實力重振我大華王朝。但是我的部下卻勸說我即使要投靠秦國,我卻不能亮出真實的身份,只能扮作衛隊的一名護衛,掩飾自己的身份,因為誰也不知道你父皇到底是何心思,若是我亮出真實的身份,很有可能被你的父皇大加利用……!”

    瀛仁冷笑道︰“你這是信口雌黃,本王豈會相信這些污蔑之言。”他口中這樣說,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顯然並不是完全不相信。

    楚歡終于道︰“所以你們只是讓皇后作為大華皇室遺脈出現在聖上的面前,而你去假扮成了一名護從,從那時候開始,你的身份就一直隱瞞到今日?”

    元羽微微頷首,“你的母親帶著我們,投靠了秦王,而你的父皇見到我們投奔過去,十分的高興,對你的母親十分的敬重,而且聲稱必定要幫助你的母親復興大華王朝,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你的父親是個忠誠的臣子,對他抱著極大的期望。而我們這兩百人,依舊留在你母親的身邊作為親衛隊,也正是這一點,讓你的母親對他充滿了好感。”

    說到這里,元羽開始沉默,似乎正在回憶當初那段時光。

    “秦國的騎兵強悍無匹,奪下關中,掃平關西,隨後出兵兩路,一路往關東地區進軍,而另一路,則是直往中原腹地,曾經我大華王朝的京師挺進。屈楚離那時候已經自稱大齊皇帝,秦國最大的強敵,便是偽齊,而我們大華王朝的最大敵人,也是屈楚離。”元羽繼續道︰“南進之時,我們已經跟隨你父皇七年,那時候我也已經二十七歲,而你的母親也已經二十三歲,我們都以為復國指日可待,直到那一天,瀛元派人向你的母親說親,我們才知道他野心勃勃。”

    听元羽直呼皇帝名字,瀛仁眉頭皺起,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

    “私下里你的母親與我商量此事,那時候我已經看出你父皇的狼子野心,我本想拒絕,但是那時候你的母親……!”說到此處,他搖頭嘆了口氣,苦笑道︰“你的母親那時候卻已經喜歡上了那個比她大了二十歲的男人。”

    楚歡若有所思。

    瀛元起兵之時,不過二十多歲,那是少年將軍,能夠南征北討所向披靡,自然有著無與倫比的個人魅力,那種英武之氣,很難因為時光的流逝迅速消退。

    清平公主跟隨瀛元七八年,受到瀛元的保護和關心,雖然年紀上有巨大的差距,但是清平公主對瀛元生出好感,那也不是不能理解之事。

    “于公于私,我都已經不能拒絕。”元羽長嘆道︰“于私,你的母親與他兩情相悅,于公,要剪除我大華最大的仇敵屈楚離,還需要瀛元的勢力。但是你母親也並沒有忘記國恥,雖然答應了婚事,但是卻也約定,除非秦**隊攻下京師,斬殺屈楚離,否則不會嫁給你的父皇,而你父皇當時勢力強盛,平滅屈楚離的偽齊國指日可待,卻也是順勢答應,並沒有強迫。”

    瀛元深吸一口氣,元羽今日說的這些秘密,當真是聳人听聞,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身世背後,竟然還有如此秘密。

    他腦子竟然有些混亂,他不相信這些是真的,但是內心深處,卻又感覺元羽所說的並不是假話。

    “那……那既然如此,你又為何會留在忠義莊?”瀛元沉默良久,終于問道︰“那些靈牌,又如何解釋?”

    “秦軍東進,瀛元本不想讓你母親跟隨,只想讓她留守後方。”元羽長嘆道︰“可是我與你的母親都想看到偽齊的覆滅,希望看到屈楚離被斬殺的時刻……所以你的母親定要隨軍南進,而我與那群保護你母親的忠義親衛隊,也一路保護你的母親南下,雖不處于最前線,卻能夠隨時知道前方的戰況。”

    “二十年前,秦軍攻下了武陵國,接下來便是攻取漢陽國,而漢陽國便是偽齊國最後的一道屏障,漢陽國一旦被攻滅,就可以長驅直入,攻打偽齊國。”

    “經過一場血戰,秦軍圖破漢陽軍的防線,一路前進,殺到了漢陽國的都城,而你的母親隨在大軍之後,一直來到了這里,被暫時安頓在這所忠義莊。”元羽平靜道︰“那時候這座莊子還不叫忠義莊,而是叫忠孝別院,乃是漢陽國忠孝陵王修建的別院,秦軍攻至,忠孝陵王便即早早逃脫,留下了一所空空的別院,你的母親便在這里暫住,除了你的母親,當時還有另一個人也在這里住著。”

    “是誰?”瀛仁大是好奇。

   “當今的大秦太子。”元羽凝視瀛仁:“瀛元的第二子灜祥!”

   “是……是太子哥哥?”瀛仁吃驚道。

   元羽點頭道:“那時候灜祥不過十五歲,是個半大的孩子,但已經跟隨瀛元征戰沙場。”頓了頓,微一沉吟,才繼續道:“灜祥當是受了傷,所以被送到忠孝別院來養傷,由你母親照顧着。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就是在這忠孝別院,竟是發生了一件讓我後悔一生的事情,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我當初一定會勸說你的母親留在後方,不要隨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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