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zabico 發表於 2012-8-22 13:10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一九章 是聞照輪,不生不死!

    楚歡一怔,皺起眉頭,奇道︰“換一處房子?素娘姐,你不喜歡這宅子?”素娘突然說要換房子,這讓楚歡有些措手不及,實在不明白素娘的心思。

    其實素娘對這處宅子滿意的不能再滿意,而且已經適應這里的生活,但是為了“拯救”楚歡,她卻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這宅子……這宅子太貴。”素娘猶豫了一下,終于道︰“你要在甦家做工許多年才能還清欠債,我不……我不想在這里住了。”她水汪汪的眼楮盯著楚歡,輕聲道︰“咱們換一處小房子,只要能夠住下咱們一家人就好,你再去找其他的事兒做,我也刺繡掙錢,我們一起……一起掙錢買一處小房子,你說好不好?”

    楚歡明白過來,只以為素娘是體恤自己,含笑道︰“素娘姐,你不用擔心,這處宅子的欠債我很快就會還清,你不用多想。這里地段好,宅子也大,住著舒服,二郎以前說過,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房子自然是越住越大,哪有越住越小的道理。”

    素娘心里發急,她只想讓楚歡離開甦家,這樣一來就能與甦琳瑯拉開距離,桃花劫說不定就破了,忙道︰“二郎,咱們……!”

    楚歡不等她說完,已經道︰“素娘姐,這些事情都由二郎來想辦法,你不用操心。”看了看天色,道︰“很晚了,素娘姐,小妹,你們早些睡吧。”打了個哈欠︰“我也累了,先去睡覺了。”留下滿肚子怨氣的素娘,徑自回屋睡覺。

    回到屋里,關上房門,楚歡脫去外衣,上床盤膝坐下,開始運功調息。

    自從得到羅多的《龍象經》之後,楚歡已經修習過十幾次,但是每一次修習到最後,總會感覺頭昏腦脹,身體感覺極差,一直沒有突破。

    他也一度懷疑這《龍象經》只怕有問題,但是又一想,以羅多匪夷所思的武技,如果真要對付自己,根本沒必要花費這等心思。

    《龍象經》共分八道,一套口訣下來,僅僅三百二十個字,而羅多自言修習這一套心法總共花了十六年,由此卻也可以看出這套心法的高深莫測,更可看出修習這套心法的艱難,自己得到《龍象經》短短時間,未能取得突破,倒也不是解釋不通。

    一開始楚歡只知《龍象經》分為八道,其他了解不多,但是他幾乎每日睡覺之前,都會將那三百二十字的口訣默念十幾遍,漸漸發現了一個奇怪之處。

    這套口訣每四十字分為一道,也就是一個層次,而四十字口訣的最後一句,前兩字都是“是聞”二字,其後則是很為奇怪的名字。

    從第一道口訣看來,前面三十六字是修煉的方法,最後四字卻似乎只是總結性的句子。

    第一道最後一句為“是聞照輪”!

    其後七道最後兩字分別是“浮塵”、“淨土”、“寶象”、“大嚴”、“清明”、“金光”、“天神”!

    楚歡隱隱感覺,這每一道口訣最後一句話,或許便是這一層次的名字,就好比第一道是為“照輪”,如果沒有猜錯,第一道便是“照輪道”。

    不過這照輪道修煉起來便已經困難重重,卻不知要修煉到最後的“天神道”,又將要耗費多少時間和心血。

    雖說每次修煉到最後,楚歡感覺身體不適便戛然而止,但是有一點卻極其明顯,便是每一次的時間都增長。

    不過每次修煉之後,楚歡總感覺胸腔憋悶難受,有一種要嘔吐出來的感覺,他不知道為何出現這樣的情況,幾次想中斷修煉。

    盤坐床上,身體內的氣息按照照輪道的方法流通,他身上的汗水越來越多,眉頭也漸漸緊皺起來。

    此時楚歡卻已經不只是胸腔憋悶,而且他感覺自己的兩只耳朵里面出現極其怪異的聲音,就似乎有一群蜜蜂在自己的耳邊嗡嗡直叫,更似乎有兩股氣想要從耳孔里面沖出去一樣。

    楚歡渾身的毛孔都已經張開,大量汗水從毛孔里冒出,耳邊的聲響越來越大,楚歡只覺得胸腔的擠壓感越來越劇烈,呼吸困難,而耳孔里那兩道氣拼命向外掙脫,楚歡不知道是否該繼續修煉下來,猶豫之間,猛地的“噗噗”兩聲響,清晰地感覺到兩股氣從兩只耳孔同時噴出。

    楚歡不知道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想收氣,但是此時體內的氣息卻不由控制,竟是自己在體內各處經脈任意闖蕩,所過之處,經脈竟然有一種麻癢的感覺。

    楚歡感覺渾身癢癢的,但是胸腔那股憋悶擠壓感卻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他伸手撓了撓,但是那種麻癢感不在皮膚上,而是在經脈中,這種感覺異常詭異。

    楚歡一頭躺在床上,大口喘著粗氣,只覺得雙眼睜不開,渾身更是沒了氣力,無可奈何,只能任由體內氣息任意流竄,整個人只覺得有一陣困倦感,卻是就這般迷迷糊糊睡著。

    素娘這一夜並沒有睡踏實,心煩意亂,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是夢中再次夢到琳瑯從一個妖媚入骨的艷婦化成了一條狐狸,那狐狸竟是用自己的尾巴纏住楚歡的脖子,在素娘夢境中,楚歡被狐尾纏住脖子,奄奄一息,他伸出手,用最後的力氣叫喊著“素娘救我”。

    素娘從夢中驚醒,黑暗之中,嬌.喘連連,伸手摸了摸額頭,滿是冷汗,更感覺身上一陣發涼,摸了摸自己身體,光滑細膩的肌膚上,卻也都是香汗淋灕。

    素娘緩緩躺下去,黑暗之中,睜著雙眼,沉默許久,終是輕聲自語︰“不成……我要救二郎……只有我能救他……!”

    ……

    ……

    楚歡次日早上醒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他緩緩坐起身,身上一陣泛涼,摸了摸自己身體,並無不適之感。

    想到昨夜的古怪,皺起眉頭,他記得似乎有兩道氣從自己的耳中噴薄而出,沉吟片刻,坐在床上,又將照輪道口訣默默念了一遍,猛地眼楮一亮。

    只听他低聲自語︰“雙泉出竅,不死不生,是聞照輪……雙泉出竅……雙泉出竅,難道從耳孔里噴出的兩道氣,便是口訣里所說的雙泉出竅?”

    一想到這里,只覺得大有可能,頓時興奮起來。

    難道昨夜自己竟是已經練成了第一道照輪?

    照輪是什麼意思?

    他立刻檢查自己全身上下,並無什麼特別,隨即捏了捏自己的皮膚,也沒有什麼特別。

    羅多曾說過九字言,是為“皮如棉、骨如鋼、氣如虹”,隨後傳授了《龍象經》口訣,楚歡倒是明白,這《龍象經》口訣,十有八九就是羅多所說的“練皮練骨練氣”。

    不過羅多神神秘秘,楚歡雖然知道他武功高深莫測,但是對他的來歷和去向卻是一無所知,而且那家伙雖然傳授了口訣,但是根本不做太多的指道,這套《龍象經》,楚歡也只能自己慢慢去摸索。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雙泉出竅”,突破了第一道,楚歡心中還是頗有些興奮,坐在床上,想到什麼,立刻盤膝,按照照輪道的修煉方法再一次調息運氣。

    以前每次修煉照輪道,胸口便會很快出現擠壓憋悶感,但是這一次從運氣開始,楚歡就有一種不同的感覺。

    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胸腔的氣息暢通無阻,丹田之處,就似乎是一處大海一般,他呼吸之間,竟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楚歡既然知道這套功夫的作用是“練皮練骨練氣”,那麼這照輪道必定是修煉了其中的一項,目前皮膚沒有任何變化,而且骨骼也感覺不到異常,楚歡感覺這照輪道應該是用來練氣。

    此時氣息在體內運轉,特別是丹田那種感覺,楚歡只能用“空曠”來形容,他只覺得自己一呼一吸之間,竟能夠持續很長時間。

    似乎明白什麼,楚歡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楚歡卻根本感覺不到胸口有憋悶之感,只是隨著時間流逝,他全身的肌膚卻似乎沒有了感覺。

    楚歡心中默念時間,這一下子竟然持續了近十分鐘,丹田始終有一股氣在運轉,而鼻息間卻能夠屏住呼吸。

    直到丹田微微作痛,楚歡終于緩過氣來,身體肌膚的麻木感瞬間消失。

    楚歡抬起雙手,只覺雙手掌面依然強勁有力,他口中喃喃自語︰“雙泉出竅……不生不死……不生不死……!”臉上顯出興奮之色。

    他忽然間明白過來,這《龍象經》第一層照輪道,果然是練氣之用,而突破的結果,卻是能夠讓自己的呼吸暫時停住,換句話說,可以在短時間內任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進入不生不死的假死狀態。

    楚歡根本沒有想到《龍象經》竟然出現如此驚人的作用,心下既是驚奇又是興奮,這《龍象經》第一道就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奇用。

    照輪道便有如此驚人的效果,那麼其後的七道,又將有何等令人匪夷所思的作用呢?達到第八道“天神”,又將是一個怎樣令人恐怖的修為狀態?
zabico 發表於 2012-8-29 13:17
本帖最後由 zabico 於 2012-8-29 13:24 編輯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二零章 花在寶香樓

    楚歡用過早飯來到行轅路口,手底下輪值的兵士都已經過來,胖柳見楚歡過來,笑眯眯道︰“大人,真是恭喜了!”

    “喜從何來?”楚歡搓了搓臉,路卡邊上有一張椅子,他走過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胖柳站在旁邊,笑眯眯道︰“和盛泉奪魁,這還不是喜事?”

    楚歡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楚歡兩眼,臉上沒有笑意,這讓胖柳感覺渾身發毛,勉強笑道︰“大人,你……你怎麼了?”

    楚歡淡淡道︰“我倒是想問你怎麼了?執行公務,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這不是以私誤公馬?”

    胖柳一愣,一陣尷尬,他知道楚歡與甦家關系密切,本想著拍拍馬屁,誰知道拍在馬腿上,好不郁悶,忙道︰“是屬下失言。”正要怏怏退下,卻听楚歡已經輕聲問道︰“刑部司那邊是怎麼個處置?”

    胖柳倒也不笨,只是心里喊冤,不是說不能以私誤公馬?怎地又問起他事來?但還是回道︰“听說已經派人快馬往忻州去了,妙草堂的酒坊全都要封了。昨夜刑部司連夜審問,听里面的人說,在刑部司衙門兄弟的有力審訊下,方正昊和沈涇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雖然處置結果還沒出來,不過這兩個家伙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了。”

    他著力將“有力審訊”四字咬得極重,這是徐從陽命人審訊的案子,刑部司的人那自然是想盡辦法也要讓方沈二人招出罪行的。

    楚歡微微點頭,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又問道︰“剛才來的時候,听到不少人說起什麼寶香樓,也沒听清是怎麼回事兒,不過瞧著說得熱鬧,你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

    胖柳臉上頓時顯出興奮之色,湊近過來,賊兮兮地道︰“大人真不知道?”

    楚歡瞥了他一眼,道︰“我要是知道,還問你做什麼?”

    胖柳嘿嘿一笑,低聲道︰“大人,今夜有好戲看,熱鬧可不比昨日的御酒大會要差。”他眉飛色舞,旁邊一名兵士听見,也露出怪異的笑容,往這邊挪了挪。

    楚歡摸著下巴問道︰“熱鬧?什麼熱鬧?”

    胖柳笑道︰“大人,你知道寶香樓是什麼地方?”

    楚歡皺眉道︰“不知道?難道是酒樓?”

    “不是酒樓!”胖柳忙道︰“大人,寶香樓可是雲山城六大歡樓之一,名聲大得很,大人難道一點也不知道?”

    楚歡這才明白過來,敢情寶香樓是青樓。

    不過瞧胖柳眉飛色舞的模樣,看來這家伙對寶香樓是十分熟悉的。

    見楚歡搖頭,胖柳感到十分遺憾,輕聲道︰“大人,據屬下所知,這寶香樓的後台是個京官,究竟是誰,那就沒有人知道了。不過衙門里對寶香樓卻是頗為照顧,一般人也不敢往寶香樓鬧事。寶香樓在雲山府六大歡樓居首,里面的姑娘不但多,而且個個水靈靈的,要胖的有胖的,要瘦的有瘦的,個個都是要屁股有屁股,要胸部有胸部,那可是真正的人間天堂,那屁股和那小腰扭的,嘖嘖……!”說到這里,他眼里冒著光,表情變得亢奮起來,目光瞧見楚歡面無表情,頓時干笑兩聲。

    楚歡慢悠悠問道︰“你說今天有熱鬧瞧,熱鬧在寶香樓?”他此時也是閑來無事,只當消遣聊聊天。

    胖柳立刻道︰“是。今天是花魁評選!”

    “花魁?”楚歡忽地想到什麼。

    胖柳嘿嘿笑道︰“是啊。大人,你或許不知,咱們這雲山府,雖然青樓眾多,但是最有實力的只有六家,被稱為‘雲山六葩’,這六家酒樓從五年前開始,每年都會聯手舉行一次花魁大賽。六家樓子先在自家樓里舉行花魁評選,然後每家樓子選出一名紅姑娘,六位姑娘齊聚寶香樓,選出雲山府的大行首!”

    楚歡明白過來,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今天要在寶香樓評選大行首?”

    胖柳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大人,那可是盛事,熱鬧得緊。”湊近道︰“大人,今夜寶香樓群芳爭艷,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胖柳有心要去一觀,但是今夜的花魁選舉不同平常,想要進樓子,還要掏一筆銀子作為入門費,數額不低,胖柳心疼銀子,可心里又癢癢,只想勸說楚歡前往,順便帶上自己,在他眼中,楚歡可是有錢人,自己跟著衛將大人逛窯子,自然用不著自己掏銀子。

    楚歡橫了他一眼,淡淡道︰“柳校尉,你可是朝廷官員,腦子里怎能想著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胖柳討了個沒趣,心中暗想衛將大人真是難伺候。

    楚歡此時心里卻記起昨日御酒評選之後,馮午馬特地找到自己,叮囑自己今日不要太早離開,心中暗暗覺得是不是就與花魁大選有關。

    這一日說慢也慢,說快也快,平日里剛入酉時時分,便會有另一隊禁衛軍兵士前來換防,今日到得酉時,換防的兵士準時過來輪值。

    胖柳見楚歡並沒有離開,也在旁邊磨磨蹭蹭,心里暗想︰“大人是不是已經動了心?我在這里等一等,可能大人年輕,有些不好意思,說不定待會兒便悄悄要我帶他去。”

    酉時一刻過去,天色微暗,楚歡見並無人過來,也不好繼續留在這里,整理衣甲,便要騎馬離開,忽听得馬車聲響起,望過去,卻見到一輛馬車正迅速行來,當頭一名青衣人騎馬,瞧那身形樣貌,正是馮午馬。

    楚歡見他們過來,翻身下馬來,馬車很快就駛過來,只見馬車窗簾子掀開,戴著方帽的瀛仁已經探出頭來,見到楚歡,興奮起來,伸出手揮動,叫道︰“楚歡,楚歡,是我,等著我……!”

    見馬車中人認識楚歡,自然無人敢阻攔,馬車順暢出了路卡,瀛仁已經招手道︰“楚歡,你到馬車里來。”

    楚歡已經上前來,拱了拱手,笑問道︰“徐公子,不知有何吩咐?”

    瀛仁神秘一笑,道︰“你這身甲冑先脫了,上車再說,咱們去一個地方……!”又叫道︰“孫德勝,讓你準備的衣服準備好沒有?”

    孫德勝也騎馬跟在馬車邊上,听瀛仁詢問,急忙騎馬過來,遞給楚歡一個小包袱︰“楚歡,這衣裳是徐公子為你準備的,你先換上。”

    楚歡皺眉,瀛仁卻十分興奮道︰“楚歡,先別多問,你上來,脫了甲冑上來換衣裳,本……唔,我在車上告訴你!”

    楚歡左右看了看,除了馮午馬和孫德勝,馬車後面另外還跟了三名隨從,雖然衣著打扮都很普通,但是楚歡心中清楚,這三名隨從,十有八九也是神衣衛佯裝打扮而成。

    瀛仁一個盡地催促,楚歡終是脫下甲冑,胖柳屁顛屁顛上前幫忙,楚歡脫下甲冑,吩咐道︰“甲冑你先收著,明日帶給我就是。”

    胖柳忙道︰“大熱恩,要不要屬下隨同保護?”

    楚歡看了他一眼,道︰“是讓我保護你,還是你保護我?”

    胖柳一陣尷尬,楚歡卻已經上了馬車,馬車里倒是開闊的很,甚至擺有果品糕點,瀛仁笑眯眯道︰“楚歡,你知道寶香樓吧?”

    楚歡暗想︰“果然是去那里。”皺眉道︰“徐公子,難道你要去寶香樓?”

    瀛仁興奮點頭道︰“是啊,咱們便去那兒。”

    楚歡一邊打開包裹,將里面的衣裳換上,一邊道︰“徐公子哦,寶香樓不是什麼好去處,當真要往那里去?”

    瀛仁興奮的神情微顯黯然,微一沉吟,終于道︰“楚歡,我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不過我不是去瞧什麼花魁。”他忽地伸出一只手,握住楚歡的手,道︰“楚歡,你這人不錯,我能信任的沒有幾個人,不過我信任你。”

    楚歡笑道︰“多謝徐公子的信任。”

    瀛仁肅然道︰“楚歡,本……本公子不是開玩笑。本公子相信你,以後一定會有你的好處。今天去寶香樓,沒有幾個人知道,我想著你是雲山府人,所以讓你跟著我一起去,這件事情,你不要對旁人提及。”

    此時馬車已經往前行,楚歡換上了一身淡紫色的錦衣,皺眉道︰“徐公子,恕我直言,無論什麼原因,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妙。公子身份尊貴,若是被人知道,總會有些麻煩的。”

    瀛仁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這次我是非去不可!”他的目光十分堅定,瞧那模樣,還真不像是去尋花問柳。

    瀛仁看了楚歡一眼,才道︰“楚歡,你還記得上次那位莫姑娘嗎?”

    “莫姑娘?”楚歡想了想,終于想起來,道︰“徐公子說的是莫凌霜?”

    瀛仁微微點頭,道︰“楚歡,有句話我對你說,你可別對任何人說。”

    楚歡點了點頭,瀛仁才道︰“我……我對莫姑娘心生好感,上次……上次她遇到危難,我沒有出手幫她,一直耿耿于懷。”

    楚歡搖頭道︰“徐公子,我上次就說過,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你不必放在心上的。好在那位莫姑娘有驚無險。”

    瀛仁苦笑道︰“上次沒能助她,我一直想著這事,讓孫德勝打听她的情況。這兩日終于打听出來,莫姑娘是翠玉樓的花魁,這一次寶香樓花魁大選,莫姑娘是要代表翠玉樓出陣的。”

    楚歡這才明白過來,敢情瀛仁巴巴地要去寶香樓,是因為莫凌霜的緣故。

    他腦海中已經顯出莫凌霜的影像來,一把油紙傘,一身綠色衣裙,如同一朵清麗脫俗的青蓮一般,溫婉秀麗,倒真是有一種出污泥而不染的清雅氣質。

    “孫德勝說過,參加這種花魁大選的姑娘,都是完璧之身,出污泥而不染……!”瀛仁靠在車廂中,緩緩道︰“但是今夜要評選花魁,選出大行首、二行首和小行首,入選的姑娘,就必須侍奉出價最高的客人……!”他神情激動起來,眼中顯出惱意︰“你說,這種時候我怎能不去?上次我沒能幫她,這一次是一定要幫她的!”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zabico 發表於 2012-8-29 13:26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二一章 行首

    寶香樓在雲山府城大大有名,自然不難找,便是人生地不熟,在街上隨便找個人問一下,男人便會給你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而女人自然會顯出厭惡之色。

    楚歡坐在馬車之中,行到寶香樓所在的街道,便已經感受到了這里的熱鬧氣氛,行人如雲,馬車如同過江之鯉,楚歡所乘馬車也不過是眾多馬車中不起眼的一個而已。

    寶香樓外面竟然圍著矮牆,花樹繽紛,竟然還有著電壓的院落,大門敞開,門前掛著大紅燈籠,透著一股子熱鬧的喜氣。

    門頭是黑漆金地兒的匾額,上面書著“寶香樓”三字,這字跡倒似出自女子手筆,委婉秀氣。

    只看它前面矮牆的長度,便知道這寶香樓佔地之廣,客人們的馬車行到門前,便有樓子里的龜公跑上來殷勤掀開簾子,從馬車下來的,十有八九都是錦衣綢繡的富貴之人,這些客人下了馬車,馬車便會徑自離開,找個地兒暫時歇下。

    車如馬龍,瀛仁這馬車排著隊,終于到得門前,早有龜公跑上來幫著掀簾子,瀛仁這才與楚歡下了馬車,想了想,吩咐另外三名隨從和馬夫先行找個地兒歇下,卻是讓孫德勝和馮午馬也一起跟著。

    他畢竟是金貴之身,身邊總要有一名護衛跟隨。

    寶香樓今夜的客人都是身著華服,不少人都是頭帶正冠,瀛仁初次來這種地方,很不熟悉,顯得有些緊張,馮午馬則是不理天下事,只是跟在瀛仁的身邊,而孫德勝膽子也實在不多,縮在瀛仁的身後,這當口,卻只能讓楚歡走在前面。

    楚歡無奈,領著幾人上前,門前卻站著一個彪形大漢,這天氣還涼,可是這大漢也不知是真的身體好還是在這里故作威風,穿著短衫,竟然敞開了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來,見到楚歡過來,問道︰“幾位爺?”

    楚歡道︰“四位!”

    “一位二十兩,四位八十兩!”壯漢笑道︰“入門銀子,謝幾位爺賞!”

    楚歡一怔,他倒真沒有想到進樓子還要收入門銀子,更沒有想到入門銀子竟然這般貴,二十兩銀子,足夠一些人家生活一年了。

    瀛仁已經使眼色,孫德勝有些肉疼地掏出了八十兩銀子遞過去,壯漢接過銀子,躬了躬身子,笑道︰“謝幾位爺賞,四位爺請進!”

    楚歡心中嘆氣,這入門就花了八十兩銀子,真不知道進了門,今夜要花去多少銀子,怪不得今日前來的都是華服錦衣,這一般人還真是沒有這等財力進來。

    楚歡這才率先進入寶香樓,一進門兒,卻是一個闊大的天井,院子當中,卻已經敗了不下五十張桌子,密密麻麻,面積極為空闊,也可見這寶香樓財力之強。

    天井上房的二樓三樓都是一圈兒的小房子,每間每戶看起來都不小,門口都掛著牌子,二樓三樓加起來竟是有四五十位姑娘,而一樓則是廳堂,平日里姑娘們都會在一樓的廳堂招來送往,賣弄風情,客人看中便會跟著往掛著牌子的屋子里去,這是最普通的娼寮,在這寶香樓的後院,則是另有高雅的獨居院落,那才是真正的當紅姑娘的溫柔巷,檔次比這前面樓里的姑娘要高出許多,而待遇也會高出許多。

    其實這種大樓子里的姑娘們私下競爭是十分激烈,前院的姑娘一旦紅起來,隨時都可能住進後院獨居小院,而後院的紅姑娘,一旦人氣消失或者開始色衰甚至是身體抱病,那麼很快就會被從後院掃出來,給別的姑娘騰出位置來。

    對于樓子里的老鴇和後台來說,一切都是銀子為重,樓子里的任何一個姑娘,都會被他們榨干最後一滴血,當無利可圖的時候,姑娘們的遭遇便將淒慘不堪,甚至活的連狗都不如。

    無數姑娘在當紅時被樓子捧在手心當做寶貝一樣,只是花無百日紅,大多數姑娘最後的下場都是十分的悲慘。

    幾十張桌子密密麻麻擺著,而廊下還有兩圈椅子,都可以做人。

    樓里四周都掛著大紅燈籠,將整個院子照的紅彤彤一片,里面的布置也都是十分的華麗講究,可是再華麗的裝飾,也比不上這里面的女人。

    二樓三樓的欄桿邊上,一群姑娘倚在欄桿上,花枝招展,爭奇斗艷,讓人目不暇接,這些姑娘們今日只能待在各自房間的前面,倚在欄桿觀看,鶯鶯燕燕,紅花翠柳,燕瘦環肥,當真是人間天堂。

    在天井的一塊空地上,卻已經搭起了台子,裝點的十分花俏,這便是“選花台”,選花台左右,各有一張長桌子,桌子後面都是一排椅子,暫時卻都是空著。

    楚歡四人進來之後,人群中一個穿著淺紫色衣衫的中年婦人扭著腰迎上來,四十多歲年紀,皮膚白白嫩嫩,臉上雖然有些細微的皺紋,但一雙靈活的媚目秋波蕩漾,仍頗具動人的風韻,當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這婦人笑嘻嘻迎上來,手中香帕一抖,“喲,幾位爺,瞧著面生,以前可沒見過,今兒個認個臉,以後常走動,奴家是清秋館的海棠春,今兒晚上幾位爺在這里好好樂一樂,奴家現在這里給幾位爺道喜,恭喜幾位爺能夠抱得花魁!”

    楚歡拱了拱手,淡淡一笑,海棠春已經含笑問道︰“幾位爺是要坐哪里?”

    “自然是找一張桌子!”孫德勝忍不住道。

    瞧眼前陣勢,有些人坐在桌子邊上,有些人則是坐在四周廊下的椅子上,那桌子上可是備著瓜果點心還有茶水,以瀛仁之尊貴,總不能去廊下坐椅子。

    海棠春吃吃笑道︰“那好,幾位爺是要包下一張桌子?”

    瀛仁听出味兒來,問道︰“海棠春,你是說坐桌子邊上還要銀子?”

    海棠春眼眸子深處劃過一絲不悅之色,她雖然自稱“海棠春”,但是按照規矩,客人只能喚她“海媽媽”,這樣直呼其名,卻是有些失禮了。

    但她何等樣人,臉上還是帶著媚笑,秋波蕩漾看著瀛仁,笑嘻嘻道︰“瞧這位爺說的,你也瞧見了,僧多粥少,今晚來的客人不少,可是座兒有限,總不能厚此薄彼,只能想出這個法子來,能出銀子的坐在桌子邊上,其實就幾個散碎銀子,四位爺剛好可以包下一張桌子,不過四十兩銀子而已!”

    楚歡心中又是嘆氣,四十兩銀子,那也不知道能買多少桌子了,銷金窟銷金窟,這話倒真是一點不假。

    他心里其實也明白,青樓本就是摟金之地,時逢風月界每年一度的花魁大選,正是摟金的大好時候,對于普通人來說,幾十兩銀子那是大數目,但是對于這些歡場富戶來說,幾十兩銀子也不算多大事,這“雲山六葩”聯手舉辦這樣的盛會,自然是竭盡一切地大肆斂金。

    孫德勝在瀛仁的示意下,又掏出了四十兩銀子,海棠春笑眯眯地領著四人在一張桌子邊坐下來,隨即又去迎候其他客人。

    楚歡倒是注意到,在桌椅間穿梭來回的,沒有姑娘,卻是幾名打扮的十分妖艷的中年婦人,數了一數,共有六人,其中一人倒是熟識,豁然是芙蓉閣的賽花香,不久前正是利用賽花和她手下的凝玉狠狠地整治了陸世勛一頓。

    如此看來,是雲山六葩的老鴇們在招呼客人,各自賣弄風騷,都是與客人們很是相熟,不少客人對這幾名老鴇也都是十熟識,進來之後,都是有說有笑,調著情,有些客人顯然是老客,更是露著迎候的老鴇,捏捏屁股摸摸老鴇故意暢露出來的白花花胸部,打情罵俏,當真是風月無邊。

    楚歡拿起茶壺,為大家斟上茶,瞧了瞧四周,感覺距離開幕還早,低聲問道︰“徐公子,你說的大行首是什麼意思?”

    他听胖柳和瀛仁先後說到大行首這個名詞,卻還真是不解其意。

    瀛仁一怔,奇道︰“你不懂?”

    楚歡搖搖頭。

    瀛仁哈哈笑道︰“原來也有你不懂的。”低聲道︰“其實我之前也不懂,這都是孫德勝打听出來的。”向孫德勝道︰“孫德勝,你說說,什麼是大行首!”

    孫德勝低聲向楚歡解釋了一番,楚歡這才恍然大悟。

    大秦的伎女,大致分為三類。

    一是官妓,顧名思義,通常都是官員被抄家問罪之後,女眷被打入成官妓;第二種是家妓,類似于婢女,能歌善舞,吹拉彈唱無所不精,屬于私人蓄養,可以用作招待客人之用,通常是達官貴人花重金蓄養;第三種便是青樓的私妓,這種情況就有些負責,有些只賣藝不賣身,有些則是只賣身不賣藝,有些則是即賣藝又賣身。

    不過想寶香樓這樣有名有號的大場子,里面的姑娘都是經過挑選出來,而且專門經過訓練,琴棋書畫,雙陸象棋,舞蹈歌技都要通曉,而且還會專門訓練床上技巧。

    像這樣的大樓子,一旦那些規模小後台弱的樓子有紅姑娘,很快就會被大樓子挖過來,精心包裝,很快就能成為搖錢樹。

    至于行首,那卻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有機會。

    成為行首前,姑娘非但有超出常人的才情和美貌,而且必須是處子之身,樓里會專門尋找這樣的姑娘,從小便開始訓練培養,在達到選魁年齡之前,樓里會花重金呵護,不會接待任何客人,通常而言,這樣的姑娘大樓子里都會有五六個,等到達到選魁年齡,便會先讓這些姑娘在自家樓子里比賽,從中選出本樓花魁,然後再代表本樓出陣。

    各大樓子的代表姑娘將會進行一場激烈的比拼,最終會評選出前三名,分別成為大行首、二行首和小行首。

    而能夠被選為行首,便是風月界的最高級別,她們將會得到其他姑娘夢寐以求的待遇,會有自己的專門住宅,會有自己的樂隊僕從,而且因為身價高,便不可能淪到千人騎萬人摸的境地,大都只是獻藝而已,能夠出重金春風一度的都在少數。

    而且一些達官貴人舉辦宴會,會專門下帖子給行首過去獻藝,酬金極高,其中大部分固然歸屬樓里所有,但是行首自身也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酬勞,名氣越大,自己的樂班子實力越強越豪華,那麼受邀請的次數也就越多,得到的薪酬也就越豐厚。

    雖然行首的贖身銀是個天文數字,但是人氣極高的行首,通常能在五六年之內就能夠湊齊自己的贖身銀子,從而脫離苦海。

    雖然一入青樓永難洗,但是行首脫身之後,如果依然很有人氣,完全可以繼續用自己的班子參加各種宴會,許多行首最終甚至能夠成為達官貴人的妾室,比起普通的娼妓下場,那已經是幸福得多。

    不過有許多姑娘雖然選中為行首,但花無百日紅,很多時候紅上三兩年就銷聲匿跡,贖身銀子無法償還,就只能慢慢墮落成普通的娼妓,想要長期紅下去,便需要過人的才情美貌,而且還要有過人的交際能力,這樣才可能撐下去。

    大行首、二行首和小行首的區別,就在于最後的出廠價碼,大行首受邀的價碼自然最高,掙得的銀子自然也就最多。

    大行首運氣好五年能夠掙夠贖身銀,而小行首卻需要十年八年,所以大行首或許有機會脫離苦海,但是小行首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惟一的出路,便是希望在參加達官貴人的宴會上,能被貴人看中,出重金贖身做小。

    但是付出一筆數量龐大的銀子去為一個煙花女子贖身,這種事兒雖然不是並不可能,但是幾率小的可憐。

    楚歡听孫德生解釋完,心中感慨,他倒想不到這一行竟然有如此門道,心中想到了那位莫凌霜,她最終的命運,是不是也會十分的淒慘?

    瀛仁雖然有心幫助莫凌霜,但是以他的身份,絕不可能動用力量在明處幫助,甚至在暗處也要小心謹慎,以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他當真能夠救莫凌霜于水火之中?
zabico 發表於 2012-8-29 16:24
本帖最後由 zabico 於 2012-8-29 16:26 編輯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二二章 扇子舞

    華燈如紅雲,流光溢彩,寶香樓里的客人越聚越多,並沒有過太久,五十張桌子竟然都坐滿了人,而四周廊下的椅子也都坐滿了人,甚至有些人進來之後已經沒有座位,只能站著觀看,氣氛熱鬧,寶香樓的寬闊庭院中,竟是容納了好幾百人,雲山府城的富商大戶可說是紛擁而至,有不少更是西山道其他各州的歡客,適逢其時,前來湊熱鬧。

    不過楚歡卻也注意到,坐在桌邊的都是富豪之人,而廊下椅子上的客人,雖然衣著也光鮮,卻並無豪富之氣。

    其中不少人看起來都是文質彬彬,倒像是讀書人。

    忽听得一聲鑼響,本來還十分熱鬧的庭院很快便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選花台。

    爭奪花魁的姑娘們還沒出來,率先出來的卻是六名白裙麗人,著裝統一,每個人都提著一只花籃子,籃子中放滿了一朵朵小花,那花卻是用錦布編織出來,分為六色,分別是紅、橙、黃、綠、藍、紫。

    選花台兩邊,各有一條長長的桌子,六名麗人就如同六只蝴蝶,從側邊飄出來,到了右邊的長桌子後面,隨即將手中的花籃子放在桌子上,一字排開,而麗人都是站在各自花籃子的後面。

    楚歡已經听到旁邊桌子有人笑道︰“花女出來了!”

    “籃子里裝的可不是花。”旁邊一人也笑道︰“那可是一錠一錠銀子!”

    瀛仁也露出疑惑之色,孫德勝趕忙低聲解釋道︰“公子,這花女面前的籃子里面,裝的都是錦花,回頭客人們便要花銀子賣花送給自己喜歡的姑娘,現在籃子里裝的是花,待會兒便都能變成銀子了。”

    瀛仁這才明白過來,楚歡也是恍然大悟。

    花女出來之後,又听得一聲鑼響,便從另一側慢悠悠走出來三個人,都是年過半百,卻都是一身長衫,看上去頗有文士之氣。

    便見到四下里的客人們紛紛站起身來,楚歡見狀,也站起身,瀛仁很是奇怪,但是既然大家都站起來,總也不能例外,說不定這就是這里的規矩,一行有一行的規矩,總不能破壞。

    幾人都站起來,卻都是紛紛向那三名文士拱手,不少人甚至顯出謙恭之色,瀛仁心中奇怪,壓低聲音問道︰“那三個是什麼人?”

    楚歡等人卻也都是不知道。

    好在此時一名頗為妖艷的老鴇走上了選花台,嬌聲笑道︰“諸位爺,往年一樣的規矩,不過今年請來的可是大文士。草堂書院的蘭先生,三和書院趙先生,還有天宇書院婁先生,這三位可都是文辭大家,他們能夠大駕光臨,乃是這次花魁之選的大幸事!”

    楚歡和瀛仁這才明白,原來這三位還真是極有名氣的文士,楚歡知道草堂書院,如今的草堂行轅便是草堂書院的前址。

    三位文士客套一番,說了幾句話,便都在選花台左首的長桌邊坐下,立刻有人奉上瓜果酒品,招待的極其殷勤。

    楚歡心里好奇,隱隱听到旁邊桌子的人低聲道︰“這三位先生可都是詩詞大家,詩詞歌賦無所不精,想從他們那里過關可是難上加難,今年的‘文花’只怕沒有幾朵了!”

    瀛仁忍不住湊近問道︰“兄台,什麼是‘文花’?”

    那人嘿嘿一笑,道︰“兄弟是新客?以前不玩吧?別急,回頭你就知道什麼是文花了?”偷偷指了指廊下坐在椅子上的那些人,低聲道︰“都是那些懷里沒銀子卻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東西干的事!”

    瀛仁似懂非懂,還要再問,卻听得“咚咚咚”的響鼓敲起,扭頭看去,卻見到寶香樓的老鴇已經在選花台賣弄風情,往台下亂拋媚眼,鼓聲息後,老鴇才嬌媚道︰“諸位大爺,花魁大選,現在開始。規矩大伙兒也都清楚,今年的花兒,三十兩一朵,哪位姑娘今天能夠勝出,就憑各位爺的出手了。一如既往是老規矩,大行首、二行首和小行首評選出來之後,誰在她們身上下花最多,那麼姑娘今夜便要侍奉一夜……!”說到這里,她掩齒嬌笑,拋媚眼道︰“能摘了行首的牌子,那可是好彩頭啊!”

    台下的男人一個個眼中放光,已經有一富商粗聲道︰“彩媽媽,就別說廢話了,趕快開始吧,這天都大黑了。”

    那老鴇彩媽媽已經咯咯笑道︰“趙財神,你就這麼著急啊?是想著早些抱得美人歸?”

    那說話的人一身紫綢衣,哈哈笑道︰“不錯,春宵一刻值千金,早點選出花魁,不要耽擱時辰。”听他語氣,今夜倒是勢在必得。

    楚歡旁桌已經有人道︰“那是趙家布莊的趙財神,身價百萬,在咱們雲山府可是數一數二的大財主……!”

    彩媽媽故意賣關子,還調弄道︰“趙財神,你就這般相信自己能夠摘下花魁的牌子?”掃手一指,吃吃笑道︰“今夜在場的可都是一擲千金的大爺,趙財神可不能把話說滿了啊!”

    她這話其實就是刺激在場富人的攀比之心。

    那趙財神也不惱,哈哈笑道︰“彩媽媽,要是老子沒能摘下牌子,今兒晚上你就洗白了等著老子,老子就喜歡你那大白屁股,看老子怎麼弄你!”

    四下里轟然大笑,那彩媽媽一甩香帕,故作羞澀道︰“哎喲,趙財神,說什麼話呢,沒羞沒臊,可別這樣戲弄奴家,奴家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你折騰。”隨即嬌笑道︰“好了,也不耽擱大伙兒的時間。”一拍手,叫道︰“花魁大選,現在開始!”說完,扭著腰肢下了台。

    便在此時,燈光忽然暗下來,四周竟然有三分之二的燈籠在瞬間便熄滅下去,雖然還有一些燈籠兀自亮著,但是院里的燈火卻已經十分的黯淡。

    隨即便听得一陣琴瑟之聲響起,其中又夾含著蕭竹之聲,楚歡听這音律,卻是有些奇怪,因為這樣的音律,卻不是中原之曲。

    只听選花台旁邊已經有人大聲道︰“寶香樓樸貞賢姑娘為大家獻舞!”

    話聲之中,眾人隱約看到一朵紅雲飄到了選花台上,等看清楚,才發現上台的姑娘竟然穿著十分古怪的服飾,與大秦帝國的衣飾大不相同,她身上的衣裙都是火紅之色,雖然衣著看起來有些臃腫,但是卻有別樣的風情,而那樸貞賢姑娘長相十分的狐媚妖艷,步伐輕盈,體態動人,煙視媚行,在悠揚的曲樂之中,已經翩翩起舞。

    楚歡看到樸貞賢的裝束,大是驚訝,瀛仁卻已經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這是高麗人的衣裳,原來寶香樓的姑娘是高麗人!”

    “高麗人?”楚歡皺眉道。

    瀛仁點頭道︰“不錯,她現在的舞蹈,是扇子舞……你瞧,她已經拿出扇子了……嘿嘿,高麗人的舞蹈,初看新鮮,但是終究比不上我中原舞蹈。”

    或許真的如同瀛仁所言,這高麗姑娘出場之後,讓在場的人都感到了極大的新鮮感,都是伸長脖子看,那位趙財神更是睜大了眼楮,喉頭蠕動。

    雖然在場幾乎所有人對樸貞賢的舞蹈都是大感興趣,但是瀛仁卻是覺得索然無味,台上的高麗佳人雖然也是一等尤物,卻是難以吸引住瀛仁的目光。

    當今皇帝瀛元南征北討平定天下十八國之際,遠在東北方向的高麗國便曾趁火打劫,派出了一只五萬人的軍隊進襲中原,攻打當時處于中原東北方的遼東國,希望能夠佔些土地,就算佔不得土地,能夠趁機搶掠些財物也好。

    瀛元一開始騰不出手去對付他們,等到中原漸平,立刻讓“風雨雷電”四大將軍中的赤煉電將軍領兵三萬前往攻取遼東國,此時的遼東國卻已經被高麗人所佔領,赤煉電征討的是遼東國,但對手實際上就是高麗人,大秦鐵騎與高麗雄兵在遼東大地上展開爭殺。

    赤煉電雖然兵力處于弱勢,但是一來大秦鐵騎當時的戰斗力確實強悍,二來遼東地區的人們對高麗人心存恨意,偏幫大秦鐵騎,所以幾次大戰下來,高麗人就有些頂不住,高麗軍隊終究不善于外戰,在大秦強大的軍事壓力下,終于退兵。

    赤煉電卻是個狠角色,高麗人雖然退兵回國,他卻並不甘休,繼續領兵追擊,竟是一路打進了高麗人的疆域。

    一開始高麗人連連潰敗,但是高麗人在本土作戰,卻還是有些頑強,再加上天時地利人和,赤煉電的進軍一度受挫,而且補給線太過漫長,遼東經過戰亂已經貧瘠不堪,難以提供大量援助,赤煉電只能暫時屯兵在高麗境內的棒子山下,等待瀛元的援兵。

    瀛元得知高麗人的情況,大怒之下,還真是準備發兵遼東,一舉攻滅了高麗國,正在整軍備戰之時,高麗國卻及時派出使者,前來乞和。

    高麗雖然擋住了赤煉電的進攻,但是國內生變,而且為了阻擋赤煉電的進軍,已經耗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根本是難以持久支撐,面對隨時都可能繼續發動進攻的赤煉電,高麗國君臣商議之後,終是願意稱臣求和,作為大秦的附屬國臣服在大秦帝國之下,年年進貢,歲歲來朝。

    瀛元和臣子們商議,也知道真要攻滅高麗國,還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中原初定,不宜遠征,最後也是接受了高麗國的臣服,赤煉電退守至遼東,不過瀛元對高麗人並不是十分的信任,下令讓赤煉電統管遼東道軍政事務,作為東北的屏障存在著,時時監視提防高麗人和北邊的夷蠻部落。

    高麗國臣服之後,倒也不敢違約,每年都會派出使臣前來進貢朝拜,進貢之物,自然也少不了高麗的美女,這些高麗女人也都是能歌善舞,瀛仁是皇帝陛下十分疼愛的皇子,皇帝卻也是賞賜了數名高麗美女在瀛仁宮中,所以瀛仁早就見識過高麗的美人和歌舞,眼前這高麗美人雖然不差,但是比起瀛仁宮中的那幾位,還是有不小差距。

    瀛仁不喜歡,但是這位樸貞賢姑娘的扇子舞,卻是讓其他人大開眼界,而樸貞賢的異國風情,已經吸引了在場許多的男人。
zabico 發表於 2012-8-29 16:28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二三章 上花

    在一眾歡客驚嘆的目光中,高麗美人樸貞賢的扇子舞終于演完,她向四周行了高麗人的禮節,隨即便如同一朵火焰中盛開的鮮花般站在台上,狐媚的臉上帶著妖媚笑容,有些生澀但卻十分大膽地向四周拋著媚眼,她長相妖媚,媚眼一拋,更顯風騷.媚態,讓許多男人的魂兒都飄出來。

    便在此時五名青衣小廝手里都捧著黑色的木盤子出來,選花台旁邊已經有人大聲叫道︰“大爺賞花!”

    話聲剛落,已經有歡客高舉起手,大聲道︰“我這里,上五朵花!”小廝利索小跑過來,那歡客已經掏出一百五十兩銀票,低聲向那小廝說了一句,那小廝便已經高聲喊道︰“天茂米行沈東家為寶香樓樸貞賢姑娘上花五朵,謝沈爺賞!”

    一名白裙麗人已經提著黃花籃子上到台上,從中取出五朵花,都是黏在了那高麗麗人的身上,後台自有人將沈東家的名號和賞花數目記上去。

    其實大秦帝國比較開放,文人騷客達官貴人在風月場中的事兒並不是什麼丑事,恰恰相反,乃是平日里極其重要的談資之一。

    擅弄風月,似乎也是高雅的事情。

    五朵花剛黏上,下面又有人喊︰“這里,我這里上六朵花!”

    “八朵!”

    “十朵!”

    “給我上十五朵!”

    五名小廝如同兔子般東奔西跑,口中唱著號子。

    “張氏油行張東家上花八朵,謝張爺賞!”

    “朱天榮朱公子上花十五朵,謝朱公子賞!”

    “天一閣劉大掌櫃上花十八朵,謝劉爺賞!”

    “朱天榮朱公子再上花五朵,謝朱公子再賞!”

    聲音不絕入耳,四下里熱鬧無比,寶香樓的老鴇眉開眼笑,都合不上嘴,須知一朵花便是三十兩銀子,這片刻間便已經有上千兩銀子的進賬,而這些銀子,最後都是流入她的袖中。

    楚歡這邊自然是沒有動靜,今日瀛仁帶人過來,那純粹是沖著莫凌霜而來,其他姑娘便是再美再艷,在瀛仁看來也是索然無味。

    楚歡靠在椅子上,品著茶,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風月場中的奢靡,听著那些達官貴人們一聲比一聲高的叫喊,花朵的數量也一個比一個高,絕對算的上是一擲千金,銀子在這些人的心中似乎僅僅是個數字而已,再想一想自己所見過的那些窮苦百姓,許多地方百姓連肚子都吃不飽,兩者之間的生活差距,竟然是如此巨大。

    這些人口中的一朵花,足以讓許多百姓之家生活一年甚至更久,但是他們揮手之間,卻是眼楮也不眨一下。

    紙醉金迷,歌舞升平,這讓楚歡終于明白了這八個字的意思。

    只是片刻間,那位高麗美人樸貞賢衣服上處處是黃花,紅色與黃色交相輝映,剎那芳華,明艷照人,而最高者,已經出到了七十朵花,這位高麗佳人只是在短短時間之內,就吸金超過萬兩。

    出到七十朵之後,四下里開始靜了一陣,雖然說這里面許多豪富之人身價百萬,但是畢竟只是捧個窯姐兒,心里都有自己的價碼,誰也不會真的出天價去捧一個姑娘,而且就算付出巨大的代價,也未必能夠抱得美人。

    就好比前面一個上了六十朵,這後面一個上了七十朵,如果前面之人財力無法跟上,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投下的銀子打水漂。

    而且這里面只收現銀和銀票,不存在什麼賒欠,拿出銀票,才會給你上花,十分的現實。

    許久沒有人再出聲,一聲鑼響,那高麗佳人又是四周行了一禮,這才退了下去。

    很快,第二名姑娘便即上來,出自芙蓉閣,能夠代表芙蓉閣出陣,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婀娜多姿,自有其氣質。

    她亦是獻上舞蹈,舞畢,又如方才一樣,有歡客上花,不過比起前面的高麗女子,這名女子的鮮花顯然少了許多。

    如此這般,姑娘一個接一個登台,瀛仁卻是心急無比,只等著莫凌霜出現,直到第五位,一陣美妙的樂聲之中,只見一女子如同一朵白雲飄至台上,她衣如白雪,似夢似幻,身披雪白羅裳,一塵不染,耳垂墜著一片玄黃的美玉,發髻雲松,一枚玉釵斜插在上。

    她肩頭披帛,紗羅制成,隱約露出圓潤的香肩,肌膚白里透紅,在紅燈之下美得讓瀛仁幾乎窒息,她碎步而行,飄舞逸動,美不可言。

    比起上一次相見時的清水出芙蓉之姿,莫凌霜今日的打扮自然濃艷一些,但是臉上那純美的俏容卻並未改變。

    瀛仁呆呆地看著莫凌霜,如同著了魔一樣。

    凌霜清水出芙蓉之姿,已經讓瀛仁驚若天人,而此時這般美艷的打扮,卻是讓他領略到了凌霜又一種美艷。

    楚歡也是望著台上的莫凌霜,看她出場,還真是有驚艷之感,他的目力極佳,看到莫凌霜的眼楮,竟是驀然間心頭一顫,他隱隱看見,雖然凌霜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但是那笑卻十分的勉強,那一雙眸子黑白分明,顧盼生妍,經似乎有千言萬語要素說一般。

    樂聲之中,凌霜已經盈盈起舞。

    她是傳統的中原舞蹈,根基扎實,而且身材極好,盈盈一握的小腰一扭,披帛竟如兩條長龍般舞動不停,把她罩在了紅綢之下。

    箏琴若夢,簫笙似幻,曲調清幽,雲飄水流。

    凌霜翩翩起舞,真如蝴蝶般輕盈,渾身柔若無骨,忽如其來,速然而退,幽香飄散,倩影飄忽。

    音律舞蹈配合的殊為默契,先是清幽如水,片刻之後,曲音一變,竟然有二胡之音殘雜其中,變得慷慨激揚,鏗鏘有力,楚歡臉上的表情竟是變得肅然起來,被這鏗鏘的曲調和凌霜的舞蹈所吸引,只覺得眼前的凌霜已經化成了一直蝴蝶,飛舞在大漠黃沙之間,動人心魄中帶著嬌艷之美,又像是蒼穹孤雁,大漠孤狼,鳴聲陣陣,蕭瑟蒼廖,蒼涼之中隱有絲絲鄉愁。

    樂聲高撥,凌霜陡然雙臂舞動,帶動紅綢舞動,天空竟然好像數個火球高空墮下,在選花台上旋轉,眾人目不暇接,音調欲歇,又似有著天邊的余韻。

    瀛仁一雙眼楮竟是痴痴地望著台上,而凌霜卻似乎也瞧見了瀛仁,高速旋轉之中,每次轉過來,目光都是望向瀛仁,幾次過後,她的目光流轉,終于看到了瀛仁旁邊的楚歡。

    紅綢飛舞,瀛仁看不見凌霜的面孔,但是凌霜妙目卻能清晰看到楚歡,她臉上本來沒有了笑容,但是此刻卻顯出了淡淡的笑意。

    琴聲嘎然而止,蕭瑟之聲也在瞬間中斷,凌霜已如蝴蝶般伏在地上,庭院方才還如江海滔滔,這一會兒卻變的風平浪靜。水光清斂。

    不少人還在默然品味。

    楚歡卻是心中贊許,這樣的音樂舞蹈,也就是在這里才能得聞,千年後只有在宏制巨片中一窺而已。

    凌霜緩緩站起來,她雖然衣著鮮艷,但是整個人卻靜若水面,再一次恢復那種青蓮出水的風姿。

    已經有人叫道︰“大爺賞花!”

    瀛仁激動,便要起身叫喚,卻被楚歡伸手按住。

    瀛仁有些急,他現在已經知道,今夜台上獻藝的女子無論是否能成為行首,她們今夜都將被摘了牌子,而有資格摘牌子的,便是上花最多的歡客。

    瀛仁心在心里最擔心的,便是凌霜今夜要伺候其他的男人,他心里還真沒存著佔有凌霜身體的意念,只是希望凌霜不被別人所得。

    楚歡輕聲道︰“先看看情況再說,不用太急!”

    此時已經有人開始上花。

    憑心而論,凌霜雖然甚美,但是今夜爭奪花魁的,無一不是絕美佳人,而且各有風情,凌霜的舞姿讓人迷醉,其他姑娘的舞蹈卻也不落下乘。

    先前寶香樓的樸貞賢和清秋館一位叫做崔媚兒的都是極受歡迎,上花眾多,在瀛仁眼中,莫凌霜大大出彩,乃是天上第一最美的人兒,但是並非所有男人都是一個口味,也並非所有男人都會看上凌霜,凌霜有清冷秀氣之美,卻少了風騷嫵媚之姿。

    此外還有今日出場安排上,那也是大有講究。

    寶香樓是雲山六葩排名第一的大樓子,所以當家姑娘樸貞賢第一個出場,而歡客們一開始手里都是抓著銀票,大肆上花,越到後面,不少人手里的銀子也就越緊張,有些人固然看上了凌霜,但是手里頭卻未必有足夠的銀子。

    所以誰先出場,誰就先佔了便宜。

    凌霜第五個出場,原因也很簡單,她所在的翠玉樓雖然名列雲山六葩之一,但是實力卻排在後面,這也就導致凌霜出場較晚。

    雖是如此,為凌霜上花的依然不在少數,叫聲陣陣,不過片刻間,凌霜身上也是黏上了上百朵紫色的錦花。

    凌霜笑容十分僵硬,並沒有賣弄風情,只是如同青蓮般靜靜站在那里,那一雙眼楮卻是靜靜望著楚歡這邊。

    楚歡與瀛仁鄰座,凌霜目光看向這邊,瀛仁只當是看自己,心里更是無比的激動,下定決心,今夜無論如何也要幫助凌霜,不讓她被其他男人糟蹋。

    上花的朵數已經增至八十朵,四下里一片寂靜,似乎已經無人再上花,八十多紫色錦花,已經兩千四百兩銀子,如此巨資換一宿,也算是極其昂貴的。

    靜了一陣,瀛仁見無人再叫,正要起身,猛听不遠處一個聲音淡淡道︰“給我上一百朵!”
zabico 發表於 2012-8-29 16:31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二四章 冤家路窄

    庭院中忽然有人抬手要上百花,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被吸引過去,而翠玉樓的老鴇興奮得已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瀛仁第一時間將目光投過去,瞧見那人,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青衣小廝已經端著盤子過去,收了三千兩銀票,大聲喊道︰“羅公子上花百朵,謝羅公子賞!”此時那上花之人的目光卻是瞧向瀛仁這邊來,臉上帶著冷笑,一雙眼眸子滿含怨怒地盯著瀛仁旁邊的楚歡。

    此人竟不是別人,恰是上次因為莫凌霜與楚歡起了爭端的羅世恆之子羅鼎,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羅鼎上次被楚歡當眾一番教訓,心中滿是怨恨,今日卻又是在這里踫見,自然是視若死敵。

    羅鼎今日穿著藍色錦緞華服,頭上戴著深帽,方才一直背對著這邊,楚歡這邊也沒有將這羅鼎記在心上,卻沒有留意此人在這庭院之中。

    羅鼎東張西望之間,卻是在先前發現了楚歡這桌人。

    上次因為莫凌霜被打,羅鼎牢記在心,今日見到楚歡在這邊,本想立刻過來找事,但是今日畢竟是風月盛會,當眾生事總有些不妥,更為重要的,卻是羅鼎知道楚歡很能打,真要翻臉動起手來,自己這邊還是要吃虧。

    他的隨從並沒有跟進來,思來想去,這小子卻也有花花腸子,只覺得楚歡這次前來,十有八九也是為了莫凌霜。

    楚歡上次出手,羅鼎還真不覺得楚歡是出于義憤,還以為楚歡是看中了莫凌霜這個女子,所以今日在這里踫上,便心里盤算,要當著楚歡的面摘了莫凌霜的牌子,只要最後能夠花數佔優,讓莫凌霜陪侍一宿,那可就是對楚歡最大的報復了。

    羅鼎滿含恨意盯著楚歡,瀛仁卻是眼顯怒色看著羅鼎,他以為上次被楚歡教訓之後,羅鼎該當老實一些才是,卻沒料到這家伙死性不改,還在打著莫凌霜的主意。

    實際上徐從陽親自了解了羅鼎在雲山府的所作所為之後,已經準備上折子往京里去,用教子無方任子行凶的罪名彈劾羅世恆。

    羅鼎在外所為,自然不敢告訴羅世恆,羅世恆至今還被蒙在鼓里,何曾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得罪了齊王殿下,更不知道一場危險正悄然而至。

    羅鼎一介紈褲,更不知道自己是在自尋死路。

    他上了百花之後,四周頓時響起一片贊嘆聲,不少人知道羅鼎的身份,少不得巴結附和幾句,羅鼎听在耳中,洋洋得意。

    他這張桌子上,卻只坐了兩個人,除了他之外,另有一名淺藍色衣裳的中年人,看模樣三十六七歲,大腹便便,一張胖臉上油光滿面,一看就是大富出身。

    羅鼎上花之後,一時間沒有其他人再上花,一來羅鼎出的價碼確實是極高,二來也是因為羅鼎的身份,這個時候再上花,那明擺著是要與羅鼎唱對台戲了。

    凌霜听到羅鼎上花百朵,沒有絲毫喜悅之色,美麗的眼楮里卻是隱帶著淒楚之色,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最後還是落在了羅鼎的手中。

    她听說過羅鼎的名聲,羅鼎是寶香樓的常客,從其他姐妹口中,更是知道羅鼎有些房事怪癖,她不知道羅鼎一旦摘了自己的牌子,將會如何折磨自己。

    一想到自己今夜有可能的遭遇,凌霜就覺著全身一陣發寒。

    樓子里的人只當也無人再上花,正要敲鑼,猛听得一個響亮的聲音道︰“本公子上花一百三十朵!”

    四下里一片嘩然,目光紛紛瞅過來,只見瀛仁靠在椅子上,端著茶杯,一副氣定神閑之態。

    瀛仁是真急了,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羅鼎摘了莫凌霜牌子,再也忍不住,開口喊出了上花,這是他第一次在風月場所參加花魁之選,也是第一次上花,心里還是有些緊張,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一喊出來,所有人的目光一定會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竭盡全力做出一副淡定之色,甚至端杯飲茶,至少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緊張之色。

    在場的人目光自然都是看向他,但是卻並無人認識他,在這些客人的眼中,這是一張十分陌生的面孔。

    小廝跑過來,瀛仁使了個眼色,孫德勝無奈,掏出了三千九百兩銀子,這已經是他身上的全部所有,這些銀票掏出之後,身上便只剩下幾十輛碎銀子了。

    小廝收起銀票,詢問一句,孫德生道︰“這位是徐公子!”

    “徐公子上花一百三十朵,謝徐公子賞!”

    凌霜在選花台上,眼中劃過一絲驚訝之色,瀛仁的面孔她自然是記得的,只是她沒有想到瀛仁竟然也會花如此重金捧自己的場。

    比起羅鼎,她對瀛仁的感覺自然要好上許多。

    羅鼎本來只是關注楚歡,忽然間跳出其他人來,卻是讓羅鼎有些詫異,只是瞧見瀛仁與楚歡同桌,便知道瀛仁十有八九是楚歡一伙的,他還當瀛仁上花是楚歡授意,心中冷笑,還要上花,旁邊那中年胖子卻已經按住他手,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羅鼎微微頷首,往這邊看了瀛仁一眼,冷冷一笑,卻不再上花。

    瀛仁其實心里還是十分緊張,他現在的財力,也只足夠上一百三十朵花,這可說是傾囊而出,如果羅鼎再上花,他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見羅鼎沒有再出聲,瀛仁還以為羅鼎已經示弱,想到目前自己給凌霜上花最多,凌霜今夜可以不用被其他男人摘去牌子,瀛仁這才松了口氣,壓在心頭上的一塊石頭落地。

    楚歡卻是皺起眉頭。

    他並不覺得羅鼎是這樣輕易認輸之人,其他人在上花的時候,或許還會考慮是不是值得付出大價錢,但是這位羅公子肯定不會有這樣的顧忌。

    那中年胖子附耳兩句,羅鼎便暫時保持默然,楚歡覺得其中必有緣故。

    瀛仁上花之後,羅鼎不再上花,其他人便更不會繼續上花,瀛仁上花的價值已經達到了將近四千兩,這筆銀子,足夠買到許許多多的黃花處子美艷佳人,而且還是終身為奴,雖然在場的人都是豪富之人,但是前來也是圖一樂,誰也不願意真的花上大筆銀子摘一支牌子,而且還有高麗美人和崔媚兒大受歡迎,許多人的目標都在那兩位姑娘的身上,不少人覺得在莫凌霜身上投下重金並不值得。

    別人也都不清楚瀛仁的底子,不知道瀛仁上了一百三十朵花之後已經是囊中羞澀,只是瞧著瀛仁架勢,覺得真要與此人爭奪莫凌霜,恐怕還要付出大筆銀子,所以都是靜聲不語。

    一聲鑼響,凌霜盈盈一禮,終于也退了下去。

    最後一名姑娘的樓子最小,實力自然也不會太強,上來之後,並不如何受歡迎,最後不過得了五六千兩銀子,便即退了下去。

    六名姑娘展示之後,瀛仁心里卻有些激動,他只覺得待會兒自己便要與凌霜獨處,他倒不想其他,只是覺得如果能與凌霜近距離接觸,說說話兒就已經是極愜意的事情了。

    寶香樓的彩媽媽此時又已經上了選花台,搖曳生姿,風情萬種笑道︰“六位姑娘,才貌俱佳,只是花落誰家,尚未可知。等六位姑娘上來之後,諸位爺最後發力,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花魁。”掃視兩邊廊下椅子上坐著的諸人,笑眯眯道︰“今日多有才子在此,接下來三位先生坐鎮文花,今年能否有文花出現,就看各位才子的手段了。說不準今年的花魁,乃是文花選出,那可就是千古佳話了!”

    此時,廊下不少人都是臉帶笑意,故作矜持,擺出斯文之態,但是眼內卻抑制不住興奮光芒。

    瀛仁此時卻是心里一跳,他先前以為凌霜已經擺脫險境,可是听這彩媽媽的話,倒似乎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楚歡看了看廊下那群人,又看了看那三位坐鎮的先生,想著“文花”二字,先是皺眉,隨即慢慢舒展,似乎明白了什麼。

    瀛仁和楚歡並不知道,這“文花”其實是大秦花魁大選中極有特色的一幕。

    大秦以武立天下,但是卻並不輕文,打從立國之後,立刻恢復考試,選拔文人治國,這一點瀛元卻是很有魄力。

    文風盛行,而素來文人便與風月少不了干系,若是風月場所沒有詩詞歌賦,那便等若佳肴之中沒有油煙,失去了味道。

    吟風弄月,香詞艷曲,自然是出自文人之手,而每年的花魁大選,舉辦方必會邀請德高望重的文士坐鎮,另開“文花”一路,許多的才子文人沒有強大的財力爭奪花魁,但是卻可以憑借自己的才學一試身手。

    三年前地處南方的金陵道舉辦花魁大選,就有一名文人利用文花摘了當時二行首的牌子,那是震驚一時,而那位摘了牌子的才子,之前碌碌無名,但是那次之後,卻被舉薦到京中,進入了國子監任職,雖然官位不高,但卻已經成為一時佳話。

    所以文人才子們對文花之選那是十分看重,一旦成功,不但可以享用風月,而且可以名聲大振,為自己謀一個好前程。
zabico 發表於 2012-8-29 16:34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二五章 陷入絕境

    草堂書院蘭先生已經站起來,雖然過半百,但是十分儒雅,四周拱了拱手,含笑道︰“我大秦文風蕩漾,才子眾多,老夫一生所好,無非詩詞歌賦而已,今日與三和書院趙先生、天宇書院婁先生受邀至此,很是榮幸。”說完,左右各一禮,左邊趙先生、右邊婁先生也都起身還禮。

    蘭先生隨即又道︰“恰逢盛會,老朽三人主持文花,才子雲集,老朽別無他求,只望今日能有文花放出,若是因文花奪魁,卻也是一大美談!”

    四周的才子文人紛紛起身,向三位先生行禮,盡顯斯文。

    瀛仁輕聲問道︰“楚歡,這文花到底是個什麼門道?我怎麼听不明白?”

    楚歡想了想,才壓低聲音道︰“我也不怎麼明白。不過看那意思,似乎是要用詩詞來選花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馬上就能明白的。”

    瀛仁微微點頭。

    此時蘭先生又笑道︰“大好文章,可說是一字千金,去年一首好詩詞,能得八朵文花,今年我們商議一番,若是能有好詩詞出現,也不會吝嗇,一首可得十朵文花,諸位才子若有本事,盡管上來!”

    那些才子文人臉上頓時顯出喜色,坐在桌邊的豪商巨富們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眼眸子深處卻顯出不屑之色。

    想要用詩詞得到文花,絕非易事,除非三位先生同時點頭,得到三人的贊賞,否則只要有一人有異議,那麼詩詞便無法通過。

    一首詩詞如果能夠通過,便能夠得到十朵文花,也就是三百兩銀子的價值,如果一個人能有十首詩詞過關,那就等若得了三千兩銀子的錦花,很有可能摘下牌子。

    只是想要連過十首,當真是少之又少,極是罕見,當年金陵道那位才子連過十八首,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而且今日在場坐鎮的三位先生,也確實是一等一的詩詞大家,十分嚴格,若非絕妙詩詞,實難通過,其實這也是主辦方有意為之,雖說文花奪魁確實會成為美談,但是卻沒有銀子的收入,在主辦方眼中,還是希望文花出現的越少越好。

    蘭先生三人選拔嚴格,而且德高望重,想要輕易出現文花,絕非易事。

    三位先生坐下之後,听得鑼鼓聲響,六名退下的姑娘又一一登上了選花台,一字排開,六美各有千秋,此刻已經事關她們的前途,所以無論願不願意,其中已經有幾位姑娘竭力顯出媚笑,故意做些誘惑動作,媚眼亂拋,只想著吸引歡客,最終能進入花魁之列。

    莫凌霜依然如同一朵青蓮,靜靜站在台上,顯得十分安靜。

    提著籃子的花女也都上了台,左三右三分列,等到鑼鼓聲靜下來之後,听得蓮花台一個高亢的聲音道︰“最終花魁輪選,諸位爺出手啦,誰能得春風一宿,就看諸位爺的本事了。”

    話聲剛落,那位趙財神已經站起身來,指著高麗佳人道︰“給樸貞賢姑娘再上二十朵!”

    “趙爺上花二十朵,謝趙爺賞!”

    花女立刻上前,為樸貞賢再配上了二十朵花,那樸姑娘媚眼如絲,對著趙財神拋了個媚眼,風情無限,眼楮似乎在說今夜自己非趙財神莫屬。

    “給崔姑娘上花十五朵!”

    “給花姑娘上花十八朵!”

    “來,幫我給樸姑娘再上十朵!”

    人聲鼎沸,此時庭院叫喊聲此起彼伏,花魁大選的高潮來臨,歡客們最後一搏,重金投下去,便是想要比一個高低。

    那些財力不夠的歡客銀票用盡,只能喟然長嘆,而身帶巨款的卻是你拼我奪,台上的花女們忙的不亦說乎,而青衣小廝東奔西跑,如同兔子一樣。

    雖說有些巨商的目的就是為了摘牌子,但是不少歡客自知財力有限,只是湊個熱鬧,未必要摘牌子,只是給自己喜歡的姑娘捧捧場,凌霜已經有瀛仁的一百三十多錦花坐鎮,但是還是有一部分人為凌霜上花,三朵五朵、十朵八朵,只是希望自己喜歡的姑娘最後能夠奪魁而已。

    這番拼殺,竟是比先前更要厲害,不少先前沒有出手的歡客卻在這最後時刻竭力一搏。

    瀛仁此時卻是心驚膽戰,那邊羅鼎似笑非笑望過來,已經讓瀛仁感覺到事情不妙,他沒有想到最後還有這樣一幕,一想到自己囊中羞澀,而羅鼎很有可能後程發力,便感覺到事態嚴重,竟是緊張抓住楚歡手臂,低聲道︰“楚歡,那小子……那小子有鬼,咱們該怎麼辦?”

    楚歡眉頭也是微皺,他自然已經清楚了羅鼎的意圖,這小子先前沒法力,這最後時刻必然發力。

    見楚歡不說話,瀛仁又看向孫德勝,輕聲問道︰“孫德勝,咱們還有多少銀子?”

    孫德勝苦著臉道︰“只剩下幾十兩銀子了。”

    楚歡終于道︰“徐公子,姓羅的今日過來,身上總是不少銀子,我瞧他身邊那人也是個豪富之人,也必定身帶銀票,這兩人若是聯手為凌霜上花,咱們便是將全身掏個一干二淨,那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瀛仁臉色焦急,道︰“那可怎麼辦?”

    他此時一來是為凌霜擔心,二來卻也是他爭強好勝的性格,他決不允許自己堂堂皇子輸在一個指揮使兒子的手中。

    楚歡此時也真想不出什麼法子,這里是銷金窟,是豪富之人玩的游戲,沒有銀子,如何相斗?這可不是比武擂台,可以用血性去拼。

    人聲不絕,六位姑娘身上的花兒漸多,四周的才子文士並沒有立刻出手,此時台上,配花最多的便是高麗美人樸貞賢,而崔媚兒緊跟其後,莫凌霜在六位姑娘之中,卻也是勉強排在第三,只是後面一位與她的花數相差不多,隨時可能被超過,那樸貞賢卻是已經超過凌霜近兩百朵,高居首位,崔媚兒也超出凌霜近百朵。

    照這個形勢發展下去,樸貞賢今日很有可能奪得花魁。

    過了片刻,忽听得一陣鼓聲響起,歡客們的叫聲更加響亮,楚歡听到旁邊已經有人道︰“鼓聲一響,便不可再上花了!”

    瀛仁也是听見,此時在莫凌霜身上,依然是他的一百三十朵花最多,但他卻緊張看著羅鼎,只希望鼓聲息止前,羅鼎不要有任何動作。

    但這明顯是奢望,羅鼎那邊似乎已經瞧出了瀛仁的緊張,與那胖子低語幾句,兩人都是看向瀛仁,臉上俱都露出詭異笑容,竟似乎知道了瀛仁財力已竭。

    讓瀛仁絕望的一幕終于出現,只見羅鼎緩緩舉起手臂,猛地喊道︰“本少爺給凌霜姑娘再上花五十朵……不,再上花百朵!”

    他似乎鐵了心要摘了凌霜的牌子,先前他已經上了百朵,加上這一次百朵,已經是兩百朵,已經超過了瀛仁七十奪,在凌霜身上位居第一。

    瀛仁雙拳握起,看著楚歡,顫聲道︰“楚歡,你……你快想法子?你們身上有多少銀子?快,都拿出來……!”

    此時鼓聲竟是漸漸慢下來,歇止在即。

    瀛仁慌亂之中,也顧不得身上有多少銀子,舉起手臂,便想喊出八十朵,那邊羅鼎還真以為瀛仁要一搏,不等瀛仁說話,已經大聲叫道︰“再為凌霜上花五十朵!”

    這一下子,也就變成了兩百五十多,超出瀛仁一百二十朵。

    瀛仁張嘴要喊,孫德勝卻已經拉著他手,瀛仁怒極,孫德勝已經苦著臉道︰“徐……徐公子,咱們……咱們沒銀子了。你喊了上花,沒有銀子拿出來,定要被笑話。”

    瀛仁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就這一耽擱,鼓聲終于歇止,庭院的叫聲也終于停下來,有人已經歡聲大笑,更多的人則是垂頭喪氣。

    瀛仁只覺得眼冒金花,若非馮午馬伸手扶住他背,他幾乎往後栽倒。

    那邊羅鼎見已經勝利,臉上顯出得意的笑容,羅鼎眼中盛怒之下,眼眸子里已經顯出濃郁的殺機了。

    此時選花台上的凌霜面若死灰,嬌軀微微顫抖。

    台下的歡客們都是議論紛紛,選花台上卻已經在清點花數,過了片刻,彩媽媽再次上台,媚笑道︰“花數已經點出來。目前第一位是寶香樓的樸貞賢姑娘,共有錦花一千一百三十五朵,第二位是芙蓉閣的崔媚兒姑娘,有話一千零一十四朵,第三位是翠玉樓的莫凌霜姑娘,有花九百零七朵……!”

    下面的趙財神已經大聲問道︰“彩媽媽,誰給樸姑娘的花兒最多?”

    彩媽媽嫵媚一笑,吃吃笑道︰“趙財神,今夜奴家可不比陪你了。您為樸姑娘上花一百五十朵,若沒有文花奪魁,這樸姑娘便是你的娘子了。”

    趙財神哈哈大笑,得意道︰“彩媽媽,樸姑娘必然是老子的,今晚你也別閑著,陪著我們一起玩。”

    彩媽媽一甩香帕,吃吃笑道︰“沒正經。”她的心情十分之好,樸貞賢是她樓里的姑娘,上花超過千朵,已經為寶香樓掙了超過三萬兩銀子,這可是極其龐大的一筆數目,更為重要的是,以她的花數,不出意外,必將奪得花魁,成為最緊俏的大行首,日後便是寶香樓的大搖錢樹了

    彩媽媽又道︰“芙蓉閣崔媚兒姑娘,上花最多的是萬馬堂的周大少,上花一百二十朵……周大少,恭喜恭喜!”

    一名不到三十的公子哥兒起身來,四周拱拱手,倒顯得十分內斂,比起滿身肥油的趙財神,這周大少白淨瀟灑的多,那崔媚兒見到自己被周大少這樣的俊朗公子摘了牌子,心中卻也是頗有些歡喜。

    “翠玉樓莫凌霜姑娘,上花最多的是羅少爺!”彩媽媽看向羅鼎,笑眯眯道︰“羅少爺為凌霜姑娘上花兩百五十多,真是有情有義啊!”

    四下里傳來道賀之聲。

    羅鼎得意洋洋站起,掃視一群,冷笑看了楚歡和瀛仁之眼,目光投向莫凌霜,抬手指著莫凌霜大笑道︰“凌霜姑娘,本少爺說到做到,要捧你的場,便要捧你的場,摘你的牌子,便要摘你的牌子,今晚你便是本公子的人,看本公子如何尋香訪艷,哈哈哈……!”笑聲得意無比。

    凌霜看著羅鼎一臉淫邪模樣,心中淒苦,低下螓首,默不作神,而嬌軀顫抖,好不可憐。
zabico 發表於 2012-8-29 16:37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二六章 勝負未分

    羅鼎得意之間,卻听一個聲音已經笑道︰“羅少爺,文花未上,誰勝誰敗,尚未蓋棺定論,現在高興,還是為時尚早的。”

    羅鼎笑聲頓息,眾人循聲看去,卻見說話的正是草堂書院的蘭先生。

    若是別人說這話,羅鼎少不得反唇相譏,但是草堂書院在雲山府名聲極大,雲山精銳盡出草堂,這蘭先生在文人學士之中威望極高,莫說區區羅鼎,便是衛所軍指揮使羅世恆見到蘭先生,那也是要禮敬三分,否則得罪了蘭先生,也就等于得罪了雲山府甚至是西山道的文人,這可是一股子龐大的勢力。

    草堂書院的學子,出仕為官不在少數,分居大秦各道,有些已經是為京官,不說他人,草堂書院第一人便是當今都察院左都御史徐從陽,位高權重,可說是草堂書院的象征,草堂書院看似只是一處高等書院,但是背後錯綜復雜的人脈,那是連總督喬明堂也不敢小視。

    羅鼎便是再愚蠢,卻也不敢對蘭先生有絲毫的冒犯。

    蘭先生站起身來,依然保持著和藹笑容,道︰“接下來便是文花之選,目前六位姑娘排名分出上下,但是花魁最終誰屬,就看諸位才子有沒有本事改變她們的排名了。”

    庭院內的文人騷客互相看了看,終于有一人緩步而出,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蘭先生那長桌之前,深深一禮,恭敬道︰“學生願在此獻丑!”

    蘭先生搖頭肅然道︰“文辭從無獻丑一說,只有達與不達之分,你且試來!”

    這人上前,旁邊立刻有人奉上筆墨紙硯,此人手持狼毫,微一沉思,便開始在紙上書寫,四周一片寂靜,二樓三樓欄桿邊上也都圍滿了姑娘,一個個探頭去望。

    片刻之後,此人才放下狼毫,深深一禮,站到一旁。

    此人寫了數張紙,三位先生這才各自取紙來看,比起方才財力上花,這次的文花卻顯得十分寂靜,諾大的庭院,樓上樓下數百人之眾,卻無人發出聲音。

    三位先生將此人寫的詩詞一一過目,都是輕輕搖頭,那人站立一旁,見三位先生連連點頭,心頓時涼了半截。

    很快,蘭先生便抬手道︰“你先下去吧!”

    這人又是一禮,沮喪退了下去。

    他退下後,立刻又有幾名文士上前來,年紀有大有小,四下無聲,這幾人也都先後寫出詩詞,三位先生一一把關,但是看到詩詞,都是皺眉搖頭,文士才子們輪番上來,片刻間便有十多人上前來試,也不知是這些人的文辭確實太弱,還是三位先生把關太嚴格,竟是沒有一首詩詞通過,一朵文花也沒有發出。

    那些豪富巨商眼中頓時都顯出得色,眼眸子更是顯出不屑之色。

    實際上這是一場文采與錢財的比拼,只是照目前看來,文采終究是不敵錢財。

    瀛仁此時心煩意亂,凌霜被羅鼎所得,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事情,腦中盤算著該如何反敗為勝。

    忽听得樓上傳來姑娘的叫聲︰“咦,韓公子出來了……!”

    “呀,是啊,快看啊,韓漠韓公子出來了。”

    鶯鶯燕燕,一時間顯得頗有些嘈雜,只見從廊下已經緩緩走出一名白衣公子,他不過二十四五歲年紀,肌膚是古銅色的,長相俊朗,儀態大方,緩步走到了長桌之前。

    楚歡此時已經听見旁邊有人議論道︰“韓漠也來了?唔,這等盛會,也少不了他!”

    “這人才名極佳,據說老家在東海道,去年才來咱們雲山府,在草堂書院念書。”

    “恩,這人在東海名聲就很大,來了咱們雲山府,據說在草堂書院很得人望。”

    “看來文花要從他那里出來了。”

    韓漠走到長桌前,行了一禮,蘭先生竟是顯出欣賞之色,笑道︰“韓漠,雖然你是我們草堂書院的人,但是老夫可不會手下留情的。”

    韓漠含笑點頭,也不多說,上前提筆,他寫字的動作也十分瀟灑,片刻之間,已是題詩數首,奉了上去,恭敬道︰“學生今日才竭,只能寫上六首!”

    婁先生撫須笑道︰“量力而行,能知進退,果然不愧是蘭先生的得意門生!”

    三位先生也不多言,一一觀摩,看到韓漠的詩詞,這三位先生終于現出欣賞之色,隨即低聲商議一番,蘭先生才道︰“韓漠,你六首詩詞,倒有五首可以得到文花,只是這一首詞還有缺陷,無法通過!”

    韓漠恭敬一禮,道︰“學生不才!”

    蘭先生已經起身向四周道︰“韓漠六首詩詞,有五首可得文花,至若詩詞如何,回頭會將過關的詩詞張貼出來讓大家品賞。老夫自問沒有徇私,結果是與婁先生和趙先生共同商議而出,若是有人不服,大可回頭尋我們!”

    四周眾人忙道︰“不敢不敢!”

    他們知道這三位先生的公正,也知道韓漠的才學,能奪得文花,卻也是大家意料中事,不過韓漠六首便有五首通過,還是讓眾人驚嘆。

    樓上的姑娘們一個個對韓漠顯出敬慕之色。

    蘭先生這才問韓漠︰“你得了五十朵文花,願意送給誰?”

    六位姑娘中,最少的一位姑娘獨花數也有八十朵,所以韓漠雖然有五十朵文花,卻兀自沒有摘牌子的資格,但這樣的成就,已經是才驚四座。

    韓漠看了看那花數最少樓子最小的姑娘,含笑道︰“粉妝館浣碧姑娘清秀可人,這五十朵文花便全部送予浣碧姑娘吧!”

    四周頓時又是一片贊嘆聲,浣碧姑娘本來排名最低,卻想不到韓漠這位大才子的文花都給自己,一陣激動,急忙向韓漠盈盈一禮,她得了這五十朵文花,排名便驟然升了一位,排在第五。

    韓漠微微一笑,向蘭先生等人行了一禮,卻不多言,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背負雙手瀟灑而去。

    他出來的驚艷,走的也瀟灑,大有文人的儒雅灑脫之風,所有姑娘都目送他離開,雖然今夜沒有摘牌子,但是只這短短時間,這韓漠的名聲已經達到極致,明日必將四處傳開,而韓漠這種雲淡風輕才驚四座的雅事,必被人爭相傳誦,亦會成為雲山府偶像人物。

    接下來有先後有三十多名才子文士上前,雖說雲山文人眾多,但卻並非人人能夠進來,入門二十兩銀子,已是擋住了無數的才子文士,進入寶香樓的,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這三十多人中,倒也出了十多首詩詞過關,只不過最高的人也只有兩首詩詞過關,無關大局,今日文花摘牌子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上前的文人漸少,瀛仁終于忍不住,忽地起身來,徑自往長桌那邊去,楚歡幾人吃了一驚,卻想不到瀛仁也要去奪文花。

    庭院里的人都是詫異,瀛仁坐在桌邊,看起來是豪富之人,料不到竟然也會奪文花。

    羅鼎頓時皺起眉頭來,他已經超出瀛仁一百二十朵花,本以為得到凌霜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誰知道瀛仁還不死心,竟要用文花與他相爭。

    不過很快他就顯出冷笑,一百二十朵花的差距,那可不是小數目,除非瀛仁有本事做出十三首詩詞,而且必須盡數過關,那才可能贏下他。

    連堂堂大才子韓漠也只有五首過關,羅鼎根本不相信瀛仁能過關十三首。

    瀛仁上前,也是恭敬行禮,蘭先生見他不過十六七歲年紀,卻也敢站出來,有些驚訝,不過才無先後,年紀雖小,卻未必無才,含笑點頭。

    蓮花台上的凌霜見到瀛仁出來,也是有些驚訝,水汪汪的眼楮看著瀛仁。

    瀛仁上來,也是逼得急了,實在沒有辦法,他絕不甘于輸給羅鼎,更不甘于讓凌霜成為羅鼎的褻玩之物,挺身而出,但是當提筆起來,腦子卻是一片空白,雖然他得徐從陽教導,但是才華畢竟不是能夠教出來的,自然不可能有徐從陽出口成詩的才氣,不由皺起眉頭。

    羅鼎見瀛仁提筆,本來還有些緊張,可見到瀛仁皺眉,頓時顯出嘲諷的笑意。

    楚歡見瀛仁那般,嘆了口氣,瀛仁是情急出手,而情急之下,卻往往難有靈感,想要寫出好詩詞,實在是難上加難。

    楚歡當然也不願意看到凌霜淪為羅鼎的胯下玩物,心里也在想著要出手一助,不過瀛仁卻是急急出手,他來不及攔阻,此時見到瀛仁犯難,無奈起身來,走了過去。

    庭院之中眾人又是一驚,而凌霜見到楚歡出來,眼中竟是顯出一絲喜色。

    楚歡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瀛仁身邊,笑道︰“公子,你前幾日寫下的那些詩詞,我還記得,莫不如由我提筆,幫公子寫出來!”

    瀛仁正在犯難,見到楚歡出來,如同溺水之人看到船舶,心中激動萬分,幾乎想抱住楚歡親上幾口,他也知道眾人注視,故作猶豫,終是點頭道︰“也好,本公子那些詩詞,你盡管寫上來,讓幾位先生評點!”

    他也不知道楚歡究竟能寫出什麼,但是此時此刻,只能讓楚歡幫助。

    楚歡對這蘭先生等人恭敬一禮,道︰“在下不才,願代替徐公子將他所作詩詞寫出,還請三位先生準許!”

    蘭先生三人何等人物,瀛仁犯難,他們豈能看不出來,楚歡上來,口中聲稱是要寫出瀛仁所作詩詞,但是三人卻知道是出來為瀛仁解圍而已。

    好在三位先生都是詩詞大家,倒不在乎是誰寫出,只在乎是否真的有好詩詞出現,互相看了看,蘭先生才點頭道︰“你來!”

    楚歡拱了拱手,從瀛仁手中接過狼毫,鋪好紙張,腦中卻開始思索起自己記憶中的詩詞來。
zabico 發表於 2012-8-29 16:39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二七章 騷客驚四座

    楚歡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也會當眾寫詩詞,更沒有想過詩詞還有救人的時候,他沒有立刻落筆,而是迅速地轉動著腦子。

    這段歷史,他記得清楚,三國爭奪天下時候,與自己所了解的歷史出現了差錯,最後是東吳一統天下,建立吳國,幾百年後,又被大華國取代,大華末期,諸侯割據,天下紛爭,陷入水生火熱的亂世,而秦國國主瀛元在中原爭霸中,憑借強悍的騎兵軍團,東征西討,滅亡十八國,最後建立了大秦帝國。

    三國之後的歷史,完全改變。

    換句話說,三國之後,自晉朝開始的諸多朝代便已經不存在,而唐詩宋詞元曲自然也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

    他前世就算沒有精心鑽研詩詞,但是那些耳熟能詳的文人大家卻是歷歷在目,那些膾炙人口的詩詞歌賦卻也是記憶猶新。

    他現在不是寫不出來,而是腦海中的詩詞歌賦太多,腦子就像一個詩詞庫,任他予取,他現在只是在思索選擇而已。

    羅鼎見楚歡也出來,眼中怨毒之色更深,不過看到楚歡也沒有立刻下筆,以為楚歡也是不通文墨,頓時滿心歡喜,臉上的嘲諷之意更濃。

    先前的文人才子上前,都是在下面已經思索好,上去很快就能下筆,像楚歡這般思索卻並不動筆,那是很為少見,文人們頓時竊竊私語,不少人已經顯露出不屑之色,在他們眼中,瀛仁和楚歡應該是富家少爺,不知天高地厚出來奪文花,卻又遲遲寫不出東西來,那是自討其辱。

    蘭先生輕撫胡須,倒是顯得淡定自若,他微微打量楚歡,楚歡皮膚微黑,稜骨分明,看上去帶有英武之氣,看上去不像飽讀詩書的文人學子,也不像他穿著一般是紈褲富家子弟,倒像是鐵血鏗鏘之中走出來的鐵血之士。

    論起緊張,瀛仁緊張,另一人卻更為緊張。

    選花台上的莫凌霜一雙水汪汪的妙目目不轉楮,直直看著楚歡,芳心已經升到了嗓子眼。

    楚歡這個時候能站出來,讓她心里說不出的高興可是正如所有人看到的一樣,楚歡看上去實在不像一個吟詩弄賦的人。

    先前那麼多飽讀詩書的文人才子上前奪文花,能領到文花的卻是屈指可數,凌霜實在難以相信楚歡能做出才驚四座的詩詞來。

    庭院一陣沉寂,羅鼎幾乎想出言譏諷,卻是極力克制,心中卻已經是嘲笑不止。

    便在此時,終見楚歡狼毫落下,所有人便看到楚歡縱筆疾書,與方才沉默靜態完全不同,右手縱橫揮毫,頗有氣勢。

    瀛仁已經湊上前去,一開始還是皺著眉頭,但很快就顯出吃驚之色。

    卻見楚歡奮筆疾書,倒真似靈感大爆發,片刻間,竟然已經寫了好幾張紙,瀛仁倒也沒閑著,楚歡寫完一張拿開一張,瀛仁便立刻上前拿起,平鋪到旁邊。

    他堂堂皇子,此時為楚歡打下手,非但沒有絲毫不甘,反倒是勁頭十足。

    他也不知道這些詩詞能否過關,但是楚歡能夠書寫出來,已經讓他十分歡喜,他只希望楚歡寫得越多越好,如此一來,選擇面就廣,總有幾首能過關。

    楚歡埋頭疾書,他自己只是覺得腦海中的詩詞一首接一首而來。

    李白、杜甫、白居易、辛棄疾、李商隱、柳永、劉禹錫、王維、李煜、甦軾、唐伯虎……,這些十次大家此時就似乎都幻化在楚歡的身上。

    這一刻,楚歡不是一個人,唐宋元明的無數詩詞大家靈魂附體,他融合了這些一流文人的靈感,縱情揮毫,下筆如飛。

    “身無彩翼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眾里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楚歡腦海中的佳句如同海浪奔騰,每當寫完一首,腦海中便會又涌出好幾首,等這些寫完,腦中的詩詞歌賦不但沒有掏盡,反而越來越多。

    這些詩詞歌賦,都是後世流傳數百上千年的佳詞名賦,許多都是膾炙人口,在穿越前,許多詩詞連幾歲孩童都是能夠誦讀。

    那個時代,群星璀璨,中華文字的精華在那個時候達到了巔峰,無數的文人用他們的智慧和天賦,為人類留下了諸多的文字精華。

    此刻,那些或許要被埋沒的詩詞歌賦,卻被楚歡拉到了這個時空的文化舞台上。

    楚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寫了多少首,他心里其實也明白,兩個時空的文化理念不同,自己這些後世名句,也不知道是否每首都能過關。

    所以如同瀛仁一樣,他也覺得多寫上幾首倒也無妨,東邊不亮西邊亮,自己寫出足夠的詩詞,畢竟都是流傳久遠的名詞佳句,其中總能有被這三位先生賞識的。

    其實他此時也顧不得什麼應景不應景,只要是自己腦海中想到的,立馬就寫到紙上,抒情有之,勵志有之,描景有之,悲歌有之,歡曲有之,甚至于記得《紅樓夢》里的幾首詩,也一並寫了出來,還有《金瓶梅》里的艷詞,他也不知不覺寫了出來。

    他也不知寫了多久,直到手指有些發酸,他才停了下來,看向瀛仁,問道︰“多少首了?”

    只見瀛仁手里拿著一張紙,張大了嘴,一臉的驚駭,竟是呆呆看著楚歡,一時間卻是說不出話來,楚歡一怔,去看蘭先生,只見三位先生都已經拿了詩詞先睹為快,而此刻這三人就像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本來修養極高的三位老先生,竟都是盯著楚歡,一個個目瞪口呆。

    整個庭院里靜的怕人。

    那些文人才子一開始都是對楚歡不屑,只以為楚歡是出來丟人現眼,有些人覺得,就算出歡能寫出詩詞,也不過一兩首而已,也定然不會通過。

    但是楚歡奮筆疾書,竟是有小半個時辰,下筆如風,狀若痴狂,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管楚歡所作詩詞如何,能夠才思不斷,連續作詩,這已經是令人驚駭萬分的事情了。

    蘭先生終于回過神來,驚訝地看著楚歡,道︰“你已經寫了四十二首……!”

    “四十二首?”楚歡想了想,道︰“那再湊上三首吧!”提筆刷刷刷又寫下三首,這才放下狼毫,道︰“四十五首了!”心里暗想︰“四十五首詩詞,總該有十三首能通關吧!”

    蘭先生已經顯出激動之色,拱手問道︰“這位小兄可還能寫出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須知蘭先生可是草堂書院的先生,雖然不是院長,但是其身份威望已經是非同小可,雖不是官身,但是他的影響力卻比一些官員要強大得多。

    蘭先生德高望重,別人見到他,都是率先向他行禮,以“先生”稱呼,許多文人才子更是能夠以成為蘭先生的弟子而作為奮斗目標。

    此刻這位在文人眼中的泰山北斗蘭先生,卻主動向楚歡拱手,甚至稱呼“小兄”,而且瞧蘭先生的神色,已經不只是欣賞那樣簡單,如此情景,怎不叫人震驚。

    楚歡道︰“這個……應該還能寫幾首!”

    蘭先生興奮道︰“小兄既然還能寫,不妨繼續!”

    楚歡忙擺手道︰“算了算了。寧缺毋濫,已經寫了四十五首,我……不,在下覺著也差不多了。”施禮道︰“這是徐公子平日偶有靈感所作,不分時間地點,在下記在心里,寫了出來,未必應景應時,還請三位先生指正評點!”

    蘭先生左右看了看,拱手問道︰“兩位先生覺得如何?”

    婁先生已經道︰“老朽看了十三首,以我之見,這十三首盡數能過關!”

    趙先生撫須笑著,眼中滿是贊賞之色看著楚歡︰“老朽看了九首,其中八首能夠過關,剩下那一首,還要與兩位參詳!”

    蘭先生哈哈笑道︰“老夫看了十六首,有十四首能得文花!”

    四周驚呼聲起,羅鼎急火攻心,此時差點暈死過去,而選花台上的莫凌霜听得三位夫子之言,一股前有未有的激動感涌遍全身,竟是不由自主滾下了晶瑩淚珠。

    楚歡听蘭先生這般說,松了口氣,如此看來,這個時代的鑒賞詩詞水準也沒有太大的偏差,至少蘭先生這話,已經讓莫凌霜不至于落入羅鼎的手中。

    蘭先生又道︰“這位小兄,不知如何稱呼?”

    楚歡指了指瀛仁,道︰“這都是徐公子的詩詞,在下只是代筆,不敢居功!”

    蘭先生淡淡一笑,看了瀛仁一眼,撫須道︰“不管最後能有多少首詩詞可以得文花,今日這番成就,後無來者不敢說,但已經是前無古人了!”
zabico 發表於 2012-8-29 16:42
第二卷 天門初開觀滄海 第二二八章 反擊

    此時的庭院之中,已經是騷動一片,文人才子們固然在竊竊私語,那些豪富巨商卻也都是嘖嘖稱奇,就連樓上的姑娘們也都是鶯聲燕語,話題自然都是圍繞楚歡而談。

    蘭先生既然放話出來,卻是無人敢懷疑這幾位先生的評定水準,只是他們驚訝于這樣一個沒有絲毫文人氣質的年輕人竟然在半個時辰之內連作四十五首詩詞,而且竟然大部分竟然都是深得三位先生的嘉許。

    他們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固然是奇跡的出現,而且接下來楚歡手中的文花,完全可以改變目前的姑娘排名。

    蘭先生三人一首一首地評定,從頭到尾,三人都是頻頻點頭,時而發出贊嘆的聲音,更有時情不自禁地念出聲來。

    須知楚歡的詩詞,便即唐宋元明,這四朝文人才子多如牛毛,吟出來的詩詞成千上萬,但能夠流傳下去被楚歡這些平凡人耳熟能詳的,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就好比大浪淘金,從浩瀚的的沙海中淘出的金子,楚歡寫出的每一篇詩詞,那都是經過時間考驗流傳下去的精品。

    夜幕深深,蘭先生終于再次站起身來,高聲道︰“經過老夫三人評定,楚歡作詩詞共計四十五首,其中三十九首通過,剩下六首,未必不精,不過卻稍有瑕疵,還可再議!”盯著楚歡,贊嘆道︰“這位小兄,卻不知你出于哪處書院?”

    楚歡笑道︰“先生,這些詩詞確實非在下所作,都是徐公子所作!”

    蘭先生微一沉吟,看向瀛仁,笑問道︰“這位公子高姓大名?”

    瀛仁此時已經是激動萬分,按照規矩,楚歡只要有十三首詩詞通過,便能夠擊敗羅鼎,此時通過三十九首,比所需高出三倍,那是徹底擊垮羅鼎,凌霜也算是安全無恙了。

    蘭先生動問,瀛仁忙道︰“我姓徐!”

    蘭先生又笑問道︰“徐公子卻不知師出何門?”

    “我……!”瀛仁哪敢說自己是徐從陽的弟子,只能道︰“我有許多先生,來了一個走一個,都是請到家中教授的。”

    蘭先生見瀛仁含糊其辭,只當他不願意多說,他大家風範,自不會為難他人,撫須笑道︰“恭賀徐公子,三十九首詩詞通過,當之無愧,如此成就,已是難有人企及。改日徐公子若是有閑,還請徐公子前往我草堂書院,老朽願與徐公子彈詞說賦,靜候指教!”

    瀛仁臉皮畢竟還是有些薄,楚歡的功勞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臉上微微發紅,拱手道︰“不敢不敢!”

    蘭先生三人其實心里也都在疑惑,這四十五首詩詞,真要拿出來,每一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文,但是這些詩詞匯集眾家,不少詩詞的風格大是不同,總覺著其中有些古怪,但是三人都是博覽群書文壇大家,見識廣博,若說這些詩詞是抄襲他人,那是萬萬不可能,畢竟這四十五首詩詞,三位文壇大家卻是沒有一人見過其中一首。

    這四十五首詩詞,任何一首曾經出現過,必定會被傳播,而且定會在文壇流傳,以三人學問之廣博,不可能查不出絲毫的端倪。

    也正因如此,三人都是覺得這些詩詞必定不是抄襲,蘭先生心里只是懷疑楚歡和瀛仁背後有高人,雖有才學卻不顯山不漏水的高人。

    他有心想接納,但是楚歡和瀛仁都含糊其辭,他倒是不好強人所難。

    羅鼎臉色發青,他本來覺得莫凌霜已是掌中之物,卻萬萬想不到最後卻出現這樣一番情景。

    摘不了莫凌霜的牌子,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天下美人眾多,沒有莫凌霜還有其他的女人,讓羅鼎無法接受的,卻是自己會敗在楚歡的手底下,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們擊敗,他父親是羅世恆,在雲山府城,他也是飛揚跋扈,誰不給他幾分面子,此時眾目睽睽之下被剝了面子,就等若楚歡和瀛仁輪番在抽他的臉,他實難接受,忍不住起身來,大聲道︰“有貓膩,一定有貓膩!”

    他聲音很是響亮,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過來,蘭先生本來面帶笑容,听到羅鼎之言,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他只以為羅鼎是說他評定不公,那“貓膩”之言是針對自己,雙目瞧向羅鼎,厲聲道︰“羅公子此話怎講?莫非覺著老夫評定不公?”

    羅鼎見蘭先生發怒,忙擺手道︰“先生,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這兩個人。他們……他們一定有貓膩。”

    “此話怎講?”蘭先生背負雙手,冷冷道。

    羅鼎道︰“我不敢懷疑先生的評定,只是那麼多人寫出詩詞,沒有幾首詩詞能通過,楚歡寫了四十五首,卻有三十九首通過,這……這絕不可能,他們的詩詞,一定是抄襲的!”

    四周眾人頓時都咬耳私語,不少人還真是存了這個心思。

    楚歡今日的成就,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簡直是匪夷所思,很多人心里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出現,腦海里甚至從沒有想過這樣的奇事出現。

    四十五首過了三十九首,剩下六首蘭先生並沒有否定,只是說還要商議,也就是說,這毫無文人氣息的年輕人幾乎每一首詩詞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先前韓漠五首奪花,已經是才驚四座,此刻楚歡不僅僅是才驚四座了,而是讓不少人陷入迷茫,只覺得是不是在夢境之中。

    羅鼎說楚歡抄襲,這卻是說到不少人的心坎上,他們無法接受的事實便會讓他們無限放大的懷疑,只是礙于蘭先生的地位威望,不敢發出異言,此時羅鼎大聲叫嚷,卻是正中他們的下懷。

    蘭先生冷然一笑,顯然對羅鼎發出懷疑十分厭惡,緩緩道︰“自古至今,奇人異士眾多,人無貴賤,萬物皆有靈性。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每個人生于天地間,必有其所長,你做不到的事情,卻未必別人也做不到。楚歡今日寫出四十五首詩詞,每一首都是難得一見的精品,這固然讓人震撼,卻並非不可能。”掃視四周,氣度儒雅,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既然羅公子懷疑,老夫便在這里為大家先念幾首楚歡所寫的詩詞,在場多有飽讀詩書之輩,若是能夠得知詩詞的出處,證明楚歡所寫的詩詞是抄襲,老夫願奉上黃金五十兩,而且還會當眾拜服!”

    他這話說的極是鏗鏘,其實卻也是有著超凡的自信,只覺得自己博讀詩書,連自己都看不出抄襲的痕跡,不知這些詩詞的出處,難道在場還有其他人知道?

    蘭先生說到做到,不等別人說完,便已經當眾連續吟誦了三首詩詞,一首甦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一首劉禹錫的《竹枝詞》,還有一首辛棄疾的《青雲案》。

    這三首詞蘭先生尤為喜歡,只覺得都是萬里挑一的絕世精品,這等詩詞若是曾經出現過,必然不會被埋沒。

    三首詩詞吟誦完,竟然已經有文人大聲贊道︰“妙啊,妙啊,果然是好詞!”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絕世佳句,絕世佳句!”

    文人們一時間紛紛夸贊,竟是瞬間被這三首詩詞折服。

    蘭先生氣定神閑,沉聲道︰“這三首詞只是四十五首詩詞中的冰山一角,但深為老夫喜歡。老夫自幼讀書,如今年近六旬,無一日放下學問,自問對歷朝歷代來的名詞佳句爛記于心……卻不知這三首詞出自何處,抄襲從何而來,還請諸位賜教!”

    四下里頓時寂靜下去。

    這四三首詩詞自然是從未出現過,你讓他們從何而尋?

    死一般的寂靜,羅鼎四下里看了看,臉上肌肉抽搐,顯得尷尬無比,他一時沖動,揚言楚歡是抄襲,但是此刻三首詩詞出來,滿座文人才子卻無一人再有質疑,這讓他心慌意亂。

    瀛仁早已視羅鼎為眼中釘,見無人說話,心中得意,臉上卻是十分陰沉,抬手指著羅鼎,冷笑道︰“你是羅……羅世恆的兒子?”

    眾人有些吃驚,這瀛仁直呼羅世恆的名字,膽子還真是大。

    羅鼎見瀛仁手指自己,怒道︰“老子就是羅鼎!”

    “好!”瀛仁背負雙手,困境解脫,他那種在宮里浸染的貴族氣質便已經顯現出來,沉聲道︰“羅世恆身為衛所軍指揮使,據我所知,衛所軍指揮使的軍餉,一個月不過四十兩銀子,一年下來,也不過四五百兩銀子。”他緩步走向羅鼎,眼眸子的神色陰沉可怕︰“這四五百兩銀子,還要養家中的僕役小廝,還有日常用度,但是你羅鼎方才上花兩百五十朵,折合現銀七千五百兩,羅世恆不吃不喝,需要十五六年才可能領到這麼多軍餉。據我所知,羅世恆擔任衛所軍指揮使不到十年,他從哪里來了那麼多銀子?難道他指揮使府上下這些年都是不吃不喝?難道他羅世恆的軍餉全都交給你這個做兒子的保管,而且讓你因為一場花魁之選便砸出他所有的積蓄?莫非羅世恆坐在指揮使的位置上,手腳卻不干淨,貪污納賄,才會有龐大的積蓄,才會讓七千兩銀子在你羅少爺眼中不值一提?”

    瀛仁對羅鼎厭惡至極,恨之入骨,此時氣勢逼人,嚴重甚至帶著殺機,倒是四周眾人听著膽戰心驚,這年輕人也實在是太過膽大,竟然當眾指責羅世恆貪污受賄,此時一旦被羅世恆及其黨羽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你……你胡說什麼!”羅鼎听瀛仁這般說,開始慌張起來。

    “胡說?”瀛仁冷笑道︰“本……本公子有沒有胡說,你心知肚明。”

    羅鼎見許多人都看著自己,還真是有些心里發虛,忙道︰“這些銀子……這些銀子是劉大少爺借給我的!”說完,扯了扯身邊的白胖子。

    那胖子無奈起身,道︰“不錯,是我借給羅公子的。”

    “你是何人?”瀛仁得理不饒人,步步緊逼。

    胖子冷冷一笑,傲然道︰“家父乃是雲山府商會會長劉老太爺!”

    楚歡在旁听到,皺起眉頭來,目光如電,看向了劉大少爺,想不到這人竟是劉聚光的兒子,劉大少爺和羅鼎混在一起,這兩家之間的關系果真是親密無比。

    瀛仁淡淡道︰“商會?原來如此。雲山商會會長的兒子,出手借給衛所軍指揮使的兒子七八千兩銀子,根本不考慮羅鼎是不是能夠償還……!”他臉色猛然一冷,一字一句道︰“這便是所謂的官商勾結嗎?”

    劉大少爺臉色大變,羅鼎也是大驚失色,已經抬手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在這里胡言亂語,你誣蔑家父,那是犯了大罪,要蹲大獄嗎?”

    瀛仁緩緩道︰“據我所知,都察院左都御史徐從陽徐大人已經來到了雲山府,他這次前來,似乎就是要前來肅清吏治……!”冷然一笑,悠然道︰“羅少爺,本公子勸你現在趕緊回去,徐大人此刻便有可能在你府中,正在調查羅世恆貪贓枉法劣跡,你在這里與商人之子同流合污,只怕會連累你父親,也是你父親貪贓枉法的鐵證!”

    羅鼎只是不學無術的一介紈褲,正要比起氣質和學問,與瀛仁還是相差甚遠,瀛仁幾番話一說,還真是讓羅鼎心驚膽戰。

    物以類聚,那劉大少爺顯然也不是精明之輩,白白胖胖的臉上隱隱冒出汗來。

    徐從陽前來,這兩人自然都是知道的,而且這兩家私底下也確實有錢權交易,瀛仁只是恐嚇,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已經正中要害。

    庭院好幾百人,此時都不敢吭聲,選花台上,凌霜見瀛仁直斥羅鼎,對羅鼎步步緊逼,這一時刻瀛仁竟是有著強大的氣場。

    羅鼎是寶香樓的常客,此人在房事之時有怪癖,樓里許多姑娘都是深受其害,此時見到瀛仁當眾將羅鼎逼得連連後退啞口無言,都是甚為解氣,心中歡喜,卻不敢面上表漏出來。

    凌霜本來對瀛仁並無什麼感覺,但是此刻見他如此,倒是有幾分欣賞,不過卻也暗暗為瀛仁擔心,只怕他如此呵斥羅鼎,最終會惹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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