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zabico 發表於 2012-10-1 12:04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二九九章 王命金牌

        林冰與楚歡到得營門之前,數名通州兵已經持槍迎上,呼喝道︰“這里是通州大營,誰敢擅闖,殺無赦。”槍尖寒冷,殺氣森然。

        林冰並沒有猶豫,已經抬起手,手中多了一面玄鐵牌,玄鐵牌正面,刻著一個金色的“神”字,字跡飛舞,霸氣十足,十分的顯眼。

        “神衣衛奉旨辦差,誰敢阻攔?”林冰聲音極其冷厲。

        通州兵面面相覷,雖然沒有多少人真的見過神衣衛,但是沒有听過神衣衛的人卻是不多,作為大秦帝國一等一的神秘衙門,帝國上下對神衣衛都保持著一種畏懼。

        只是這些兵士們並不相信眼前這個商賈打扮的家伙會是神衣衛的人,而且半夜三更,神衣衛的人為何會來通州大營?

        那亮閃閃的神衣衛令牌,固然有模有樣,但是真正見過這令牌的可不多。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的是神衣衛前來辦差,得罪了神衣衛,十條性命也不夠活的。

        “你等一等。”一名通州兵眼珠子轉了轉,“小的去找校尉……!”

        州軍的官階倒也並不復雜,千戶是一把手,其下則是百戶、校尉、小校,這些士兵不敢自己做主,也認不得令牌是真是假,只能去找校尉。

        林冰冷聲道︰“讓通州營千戶來見本官。”

        兵士們面面相覷,終有一名兵士飛奔而去,沒過多久,便見到一名身著黑甲的將領快步而來,見到林冰和楚歡,微一皺眉,但還是上來抱拳道︰“在下通州大營百戶曲滕,千戶段荀反叛,已經下落不明,在下暫時統管通州大營,卻不知兩位前來通州營,有何貴干?”

        林冰淡淡道︰“曲百戶,本官令你現在就召集通州營校尉以上的將領速速集合,在大營听令!”也不多言,催馬進營,楚歡看到鐵馬森嚴的軍營,卻也是鎮定自若,跟著林冰進了通州營內。

        營門前的兵士卻不敢阻攔。

        曲滕臉色微沉,上前幾步,問道︰“卻不知這是否知州大人的意思?”

        “不是。”

        “那莫非是聖上的旨意?”曲滕神情嚴峻。

        林冰道︰“召集眾將,你自然就知道是誰的意思?”

        曲滕猶豫了一下,揮手吩咐道︰“立刻召集校尉以上將領,立刻入大營集合。”

        便有兵士去召喚,曲滕則是領著林冰和楚歡到了通州營大營之內,心中倒也不覺得這兩人是假冒,畢竟這里駐扎重兵,這兩人若是假冒的,稍微露出破綻,必定會被砍成肉泥。

        入賬之後,林冰大剌剌往主座坐下,曲滕這才拱手問道︰“不敢動問大人尊姓?”

        “本官姓林。”林冰打量打仗一番,才問道︰“曲百戶,通州大營的兵將,是否滿編滿員?”

        曲滕回道︰“回稟林大人,通州三千將士,俱都各守其位,滿編滿員。”

        林冰點頭道︰“很好。”盯著曲滕道︰“你暫代千戶之職,是趙知州的意思?”

        曲滕眉頭微緊,但還是道︰“是!”

        林冰含笑道︰“如此看來,曲百戶善于治軍,對知州大人十分忠誠,所以才會有此殊榮。”

        曲滕只覺得林冰說話怪怪的,但還是道︰“卑將盡忠朝廷,得知州大人提拔,能為朝廷效命,實乃卑將的榮耀。”

        便在此時,帳外已經傳來腳步聲,很快,四十多名通州營大小將領紛紛來到大帳之中,見到一個商人坐在主將之位,都是奇怪無比。

        曲滕已經道︰“這位是神衣衛林大人!”

        眾將更是吃驚,弄不明白神衣衛為何會來通州營,此時帳內眾將都是甲冑在身,腰間佩刀,林冰卻是鎮定自若,楚歡站在林冰旁邊,心里卻是對林冰十分佩服,此時身居險地,林冰泰然自若,當真是氣魄驚人。

        他卻沒有發現,他自己此時也是鎮定自若,林冰瞧在眼里,心里也是暗暗點頭。

        林冰問道︰“是否都到齊了?”

        曲滕道︰“通州大營百戶、校尉俱都到來。”看著林冰,問道︰“卻不知林大人有何吩咐?”

        林冰站起身來,點點頭,道︰“很好。”掃視眾人一眼,問道︰“本官問你門,若是有人意圖謀反,你們準備怎麼做?”

        眾人都是已經,曲滕皺眉道︰“不知林大人口中的謀反,是指何人?”

        林冰淡淡一笑,道︰“曲百戶的意思,這謀反之罪,還要看人再做決定?是否有些人謀反,曲百戶就不準備平亂?”

        曲滕搖頭道︰“大人誤會了。只不過我們並未接到知州大人的命令,也從未听說通州有叛亂,所以大人突出此言,讓我們十分吃驚。”

        林冰笑道︰“那麼現在本官讓你調兵平亂,不知你意下如何?”

        曲滕問道︰“大人是否有調兵的令符?”

        州軍調兵,必須擁有知州所持的兵符,又或者兵部和樞密院的公函。

        林冰搖搖頭,道︰“本官也是剛剛發現有人意圖叛亂,來不及拿到兵符。”

        “若是這樣,卑將等就無能為力了。”曲滕肅然道︰“大人若是真想調兵平亂,大可現在往通州城去找知州大人,知州大人兵符一到,我們立刻出兵。”

        林冰臉色驟冷,道︰“沒有知州的兵符,你們就不能平亂?”

        曲滕倒似乎並不畏懼林冰,語氣堅定道︰“大人是神衣衛的人,神衣衛並無調兵之權,大人擅自調兵,嘿嘿……只怕是越過權限了吧。”

        林冰看向其他將領,道︰“你們也都是這樣想的?”

        眾將面面相覷。

        林冰站起身來,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閃閃發光,金色耀眼,亮在眾人眼前,道︰“這件東西,你們總該認得吧?”

        “這……這是王命金牌!”已經有人失聲道,便見數人已經跪了下去。

        曲滕見到這金牌,也是吃了一驚,猶豫了一下,也是跪了下去,他一跪下,一時間便跪下了一大片人。

        楚歡看到那金色令牌,也是大吃一驚,終于明白,林冰敢于往通州大營而來,卻是手中持有王命金牌。

        王命金牌,等同如皇帝親臨,代表的是皇帝的權威,莫說曲滕這些人,便是一道總督喬明堂見到,那也是要下拜參見。

        林冰是神衣衛千戶,楚歡想不到他身上竟然也有這樣的東西。

        林冰盯著曲滕,問道︰“曲百戶,依你之見,這王命金牌,可能調動通州軍?”

        曲滕道︰“大人有王命金牌在手,自然可以。”

        林冰微笑頷首,隨即沉聲道︰“既然如此,曲百戶現在是否可以將通州兵權交給本官?本官要帶你們立刻去平叛。”

        曲滕緩緩站起身,盯著林冰,道︰“大人調兵可以,只不過……兵權卻不能交給大人。”

        林冰臉色一沉。

        “大人大可以告知我們亂黨的下落,卑將會領兵平亂。”曲滕竟是後退一步,沉聲道︰“大人如果想要接管兵權,沒有知州大人的命令,恕卑將難以從命!”

        林冰厲聲道︰“你要抗命?”

        “卑將不敢。”曲滕雙眸如冰︰“只是知州大人吩咐過卑將,通州乃是重地,事關西北輸送,所以凡事都要小心謹慎,特備是通州大營,沒有知州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輕舉妄動。林大人手持王命金牌,卑將等不敢違抗,但是……想要接管兵權,卑將卻是不能從命。”

        楚歡終于沉聲道︰“你是要抗命?”

        曲滕看向楚歡,淡淡道︰“卑將若是輕易交權,那才是真正違抗了知州大人的命令。”

        楚歡雙眸劃過冷厲之色。

        他心中清楚,趙廣慶的人馬只怕隨時都要趕到通州大營,在這之前,必須盡快掌控通州營的兵權,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向前踏出一步,曲滕卻已經握住了刀柄,他身後的將領,竟然有十多人也紛紛按住刀鞘,一個個都是用極其寒冷的目光盯著楚歡和林冰。

        一時間,大帳之中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充滿了肅殺之氣。

        林冰雙目如電,再次掃過通州營的眾將,發現一部分將領顯然都是曲滕的死黨,但是兀自有一部分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林冰知道,曲滕必定是趙廣慶的心腹,但是在場的將領,絕不可能都是趙廣慶的人。

        州軍的兵士幾乎都是地方子弟,但將領卻並非都是本地人。

        知州有權調動州軍,但是州軍的將領卻需要朝廷任命方可,雖說各州知州都會舉薦自己的心腹擔任千戶州軍一職,而且盡可能地將州軍將領安排為自己的人,但是畢竟不可能讓所有的將領都成為自己的心腹,否則也會讓朝廷生疑。

        一支州軍,有三五名心腹將領,那是為了便與調動,如果全都是知州心腹,那就是別有居心了。

        林冰背負雙手,冷冷看著曲滕,淡淡問道︰“曲百戶,你是不願意交出兵權了?”

        曲滕看出林冰眼眸子中帶著殺意,他雖然凶悍,但是對方畢竟是神衣衛,神衣衛令人聞風喪膽,曲滕心里也是十分忌憚,又退了一步,沉聲道︰“林大人如果不願意去,那麼卑將現在就派人入城請示知州大人,在知州大人的命令到來之前,就委屈兩位在這里等一等了。”

        林冰冷笑道︰“王命金牌之前,你竟然敢違抗命令,這就等若是抗旨。”身體猛地向前,鐵手探出,已經往曲滕抓了過去。
zabico 發表於 2012-10-1 12:05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百章 天神下凡

        曲滕似乎早就料知林冰會發難,他看到林冰戴著古怪的手套,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林冰的手一定有古怪,並不敢硬接,向後飛推,厲聲道︰“這兩個是亂黨假扮,拿下!”

        林冰出手快,曲滕退的也快,他厲喝之間,整個人已經退至大帳門邊,而林冰的手卻已經抓住他的甲冑。

        曲滕並沒有猶豫,依然後退,“喀嚓“一聲響,甲冑前護胸已經被扯下,幾乎同一時間,左右各有一把刀往林冰的身上砍了過去。

        林冰雙手左右探出,拳頭竟然往大刀迎過去,“嗆嗆“兩聲響,拳頭與大刀踫撞在一起,拳頭沒事,反倒是兩把大刀被震飛,兩名通州將領吃驚之間,林冰雙全順勢左右擊出,”砰砰“兩聲,兩名出手的將領已經被打飛出去。

        林冰出手犀利無比,眾將都是一驚,還有幾人要沖上來,楚歡已經厲喝道︰“謀反者,誅九族!”他聲若雷霆,如雷貫耳,頓時那幾名沖上的將領頓時都止了步子。

        林冰已經再次亮出王命金牌,厲聲道︰“王命金牌在此,誰敢動?”

        眾將面面相覷,都是緊握大刀,一時間還真不敢出手。

        王命金牌畢竟是假作不得,林冰手持王命金牌,等若皇帝親臨,如果出刀砍殺林冰,就等若是砍殺皇帝,那確實就等若是謀反之罪。

        帝國對于某犯罪,素來不輕饒。

        曲滕此時已經趁機退出了大帳,楚歡卻已經听到大帳外面傳來腳步聲,大帳四周金戈聲響,心下一沉,知道通州兵已經圍住了大帳。

        便在此時,卻听到外面傳來聲音道︰“王命金牌是假的!”

        那聲音雲淡風輕,楚歡听到那聲音,神情更加凝重,走到林冰身邊,皺眉道︰“趙廣慶……到了!”

        林冰踏步上前,抬手掀開大帳,已經出了帳門,夜色之中,只見外面火光沖天,通州兵里三層外三層將大帳圍了個水泄不通。

        楚歡出來之時,就看到正對面幾十名通州兵彎弓搭箭,箭矢正對準了這邊。

        林冰面不改色,卻是笑道︰“趙大人來了嗎?”

        “本官就在這里。”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隨即見到人馬分開,一騎緩緩出現,馬上之人寬袖長袍,正是通州知州趙廣慶。

        林冰笑道︰“趙大人來得好快。”

        趙廣慶騎在馬上,火光之下,顯得十分淡定,撫須道︰“本官會時常檢閱通州營,只是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冒充神衣衛,到通州大營放肆。”

        林冰道︰“趙大人覺得本官是冒充的?”

        “本官還知道你的王命金牌也是假的。”趙廣慶悠然道︰“本官已經得到密報,近日有亂黨在我通州出沒,偽造王命金牌,意圖煽動軍隊騷亂,看來此事非虛。”

        林冰哈哈笑起來,楚歡皺起眉頭,此時大敵環伺,這通州營可是有三千將士,僅憑自己和林冰,已經萬難出去。

        林冰大笑過後,緩緩道︰“如此說來,趙大人是要將我二人就地正法了?”

        趙廣慶淡淡道︰“通州要地,所有亂黨,自然是要一律格殺。”

        楚歡卻已經上前一步,笑道︰“趙大人,想不到這麼快就再見了。”

        趙廣慶其實早已經看到楚歡,認出是上次與衛天青一起到過知州府的禁衛軍將領,卻故作不識,淡淡道︰“本官似乎從未見過你。”

        楚歡嘆道︰“趙大人,都說你勤政愛民,是一個好官,只是實在沒有想到,你竟果真包藏禍心。”

        在這之前,楚歡和林冰雖然都覺得趙廣慶有很大可能性是通州的亂黨主謀,但是並不能確定,直到此時此刻,趙廣慶故作不識,殺意明顯,那顯然真的是心懷不軌了,否則趙廣慶絕不會反誣林冰和楚歡是亂黨。

        趙廣慶搖頭道︰“本官不懂你話的意思。”

        楚歡道︰“上次我就懷疑,黑水山的亂黨,怎有能耐將大批兵器藏身在山中?黑水山附近,並無制造兵器所在,他們要得到兵器,就必須通過通州的各處關卡隘口運進來,而通州的關卡隘口,素來都是守衛森嚴,如果沒有人在幕後幫助,那批數量龐大的兵器不可能運進來。”

        趙廣慶撫須道︰“段荀負責通州交通,他已經畏罪潛逃了。”

        “我知道,那個時候,將段荀丟出來,確實是一個洗清自己的好法子。”楚歡緩緩道︰“當日我與衛統制登門,趙大人險些被毒酒毒死,似乎也是段荀所為?”

        趙廣慶大局在手,也不急著殺人,悠然道︰“你們果然是段荀一伙的,否則怎會知道他想毒害本官?”

        楚歡平靜道︰“其實我當時就很奇怪,為何趙大人飲酒,恰恰趕在我們到達的時候?早一刻或者晚一刻,或許趙大人真的要被毒死了。”

        “雖然本官不知到你在說什麼胡話,但是本官的運氣一向很好。”趙廣慶淡淡笑道︰“你們的鬼蜮技倆,豈能害死本官?”

        “如果僅僅是運進大批兵器,以段荀作為替死鬼倒也說得通。”楚歡嘆道︰“但是能夠通過戶部司將亂黨安頓在町谷石場,卻不是區區段荀能夠做到的。所以我心里很疑惑,是什麼原因,能讓段荀和戶部司同時去維護黑水山那群亂黨呢?”

        趙廣慶雖然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但是他的眼眸子深處卻已經顯出冷厲之色。

        “你的話太多了。”趙廣慶冷視楚歡︰“除了這些不著邊際的話,臨死之前,莫非已經說不出其他的話不成?”

        他看了旁邊的曲滕一眼,曲滕從他眼色中明白意思,抬起握刀的手,弓箭手們的弓弦拉得繃緊,只要曲滕手臂揮下,便要放手射殺。

        林冰冷聲道︰“本官王命金牌在手,你們當真敢造反?趙廣慶意圖作亂,你們都要隨他株連九族?”

        趙廣慶坐在馬上,悠然一笑,不再說話,調轉馬頭,便要離開。

        曲滕冷然一笑,便要揮下手臂,林冰卻陡然低聲道︰“只有一次機會,若是失敗,咱們就死在這里了。”

        楚歡一怔,不知道林冰為何莫名其妙說這句話。

        卻見到林冰陡然閃身,已經閃到了楚歡的身後,速度之快,猶若閃電,就在曲滕手臂揮下的一剎那,楚歡便感覺自己的腰部一緊,隨即一種巨力從後將自己托起,自己的身體竟然如同射出的箭矢一般,往前飛出。

        箭矢如雨,盡數往林冰射了過去。

        楚歡的身體已經在半空之中,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陡然間變的極輕,就如同一片羽毛,而身後那股推動的巨力,就如同一陣狂風,將他這片羽毛吹向前方,而對準的位置,竟豁然是正在調轉馬頭的趙廣慶。

        楚歡此時終于明白林冰那句話的意思。

        林冰聲稱自己只有一次機會,那顯然就是指這次機會,自己如果趁勢擒住趙廣慶,那麼通州兵便不敢輕舉妄動。

        他此時也顧不得想起他,身在半空,卻已經拔出了佩刀,整個人就如同飛鳥翱翔一般,不少將士都是驚訝的張大了嘴,難以置信。

        許多人一時間還沒弄清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楚歡能夠如游龍出海,乃是林冰推力而出,還以為楚歡有這等令人驚訝無比的本事。

        雖然說許多人也知道輕功的存在,但是楚歡原地飛起,這樣的輕功,那可是天下罕見。

        林冰的手法極快,而且力道剛柔並濟,只是一提一推,楚歡的身體就不由自己控制,如同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林冰在將楚歡推出之後,自己也借著一推之力,身體迅速後撤,身後已經有將領揮刀來砍,林冰卻已經騰身而起,听得“嗖嗖嗖”之聲過來,箭矢如雨,竟是射中了兩名搶上來的通州軍將領。

        楚歡此時已經離趙廣慶不遠。

        趙廣慶正在調轉馬頭,陡然間看到楚歡如同天神下凡般從空中向自己撲過來,驚駭莫名,瞬間變了顏色,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眨眼間應當橫尸地上的楚歡,怎麼可能會用這種離奇的方法向自己殺過來。

        趙廣慶顯然也沒有什麼武功根基,饒是他狡詐無比,此刻卻也不知所措,呆坐在馬上,竟是不知如何反應。

        倒是旁邊不遠的曲滕反應迅速無比,反手搶過身邊一名兵士的長矛,厲聲道︰“大人快走!”長矛飛出,往半空中的楚歡投擲了過去。

        趙廣慶身旁一名校尉此時卻也機警無比,刀背砍出,正砍在馬臀上,那馬吃疼,驚嘶一聲,往前馳出,瞬間與楚歡拉開了距離。

        楚歡此時身形下墜,長矛刺開,楚歡心叫不好,只能揮刀去撩長矛,“啪”的一聲,刀面倒是踫上長矛,撩開過去,但是楚歡的身形卻已經迅速下墜。

        楚歡心叫不好,自己這一擊如果不能拿住趙廣慶,那些通州兵必定蜂擁而上,自己就算本事再大,面對一群如狼似虎的通州兵,面對他們的大刀長矛,恐怕很快就要死無全尸,千瘡百孔了。
zabico 發表於 2012-10-1 12:07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零一章 救兵

        林冰身後,是一群從大帳之中早已經沖出來的將領,不少都是趙廣慶的嫡系將領,林冰退入人群,幾名將領都是中箭,更有兩人當即被射殺,其他人都是吃驚,紛紛後退,林冰卻已經探手多了一把刀過來,見到曲滕長矛擲向楚歡,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楚歡大刀撩開長矛之後,身體下墜,卻听到後面已經傳來林冰聲音︰“再攻!”就見得林冰手中的大刀已經如同流星般飛出,在楚歡下墜之時,那大刀已經到得楚歡的腳底下,楚歡的一足竟是恰恰踏在了那把大刀之上,這一借力,整個人又如同飛鳥般騰起,再次往趙廣慶撲了過去。

        林冰這一手,當真是顯示出了他身為神衣衛千戶的能耐,如此恰到好處地用大刀為楚歡借力,出手的火候那卻是要掌握的分毫不差。

        趙廣慶的駿馬雖然往前沖,但是畢竟一大群通州兵圍在四周,雖然敞開了一條路,但是卻也不那麼順暢,而楚歡借力之勢,卻是快速無比,眾人就看到楚歡如同一只大鳥,竟是已經落在了趙廣慶身後的馬背上。

        旁邊兵士揮矛來刺,楚歡翻刀急砍,削斷兩根長矛,另一只手電光火石間卻已經探手抓住了一根矛尖,橫里一扯,那長矛被奪過來,又從另一面探出矛尖,如電般刺入了旁邊一名撲上來的通州兵身上,那通州兵被這長矛當即穿透了身體。

        楚歡這幾下動作當真是流暢利索,宛若天神,而趙廣慶已經感覺到楚歡落在自己背後,心驚膽戰,這是他事先根本不可能想到的結果。

        楚歡用長矛刺死一名通州兵的時候,握刀的手腕子一扭,倡導已經輕輕架在了趙廣慶的脖子上,沉聲道︰“勒馬停下!”

        此時在漫天火光之下,所有人都瞧見,趙廣慶的駿馬前奔,趙廣慶坐在馬上,楚歡站在身後馬背上,那大刀搭在了趙廣慶的脖子上。

        這是一幅讓所有人驚駭莫名的畫面。

        趙廣慶此時心里發寒,此時無可奈何,勒住馬韁,駿馬緩緩停下來,楚歡一只手抓住趙廣慶衣領後襟,另一只手中的大刀橫在趙廣慶的脖子上,立于馬背,淡淡道︰“讓他們都放下兵器,我可以繞你不死!”

        本來嘈亂的通州大營,這一瞬間竟是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兵刃弓箭在手,但是通州兵們投鼠忌器,已經沒有聊出手的勇氣,每一人的心中都是凜然。

        夜風吹拂,鴉雀無聲,只有大營上空的旌旗在風中飄揚,發出呼拉拉的聲音,還有楚歡大刀上那抹冰冷的寒光,火光之下,達到卻散發出刻骨之寒。

        此時楚歡長刀一橫,雖然四周依舊是重重疊疊手持長槍大刀的通州營將士,但是他臉上神情淡定,沒有絲毫的慌亂。

        遠處林冰看到楚歡竟果真一舉將趙廣慶拿下,嘴角浮起笑意,他身後還有不少通州營將領,雖然都握著大刀將林冰圍在當中,卻沒有一人敢輕舉妄動。

        趙廣慶並沒有下令將士們放下武器,只是冷笑道︰“你若是敢殺我,我保證你們絕不會活著離開通州營!”

        楚歡淡淡笑道︰“我也敢保證,在他們殺死我之前,我的刀一定會取下你的人頭。”

        趙廣慶被楚歡大刀所指,卻還是笑道︰“罷了,咱們做個交易。”

        “你現在還有與我談判的資格?”楚歡冷冷道。

        趙廣慶淡然道︰“你放了本官,本官保證你們性命無憂。”

        楚歡冷笑道︰“放了你?”

        趙廣慶嘆道︰“你們是走不了的。通州營三千將士,你們兩個便是大羅金仙轉世,那也不可能殺的出去。”

        楚歡笑道︰“我們現在還需要殺出去?有你在手中,恐怕也沒有人敢對我們動手吧?”

        “你覺得抓住了我,就成了你們的王牌?”趙廣慶搖頭道︰“你太異想天開了。本官可是從來不會受人威脅。”

        楚歡笑道︰“你受不受威脅不要緊,就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敢出手?”他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眼眸子里冷厲無比,掃視四周,四周的通州兵密密麻麻,火光將大營照的亮如白晝,見到曲滕已經握刀在不遠處,楚歡冷聲道︰“你們還不放下武器?此次作亂,趙廣慶一人之責,我們要將他交給朝廷受審,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難道還要受他蠱惑?”

        曲滕卻已經怒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就算你們真的是朝廷的人,卻為何要誣陷知州大人作亂?”

        林冰已經緩步過來,他從人群中穿過,雖然刀槍弓箭都對準他,卻無人敢輕舉妄動。

        “曲滕,你若識時務,現在就放下武器。”林冰冷聲道。

        曲滕冷笑道︰“知州大人勤政愛民,通州百姓誰人不知?你們如果真是朝廷派來的人,必定包藏禍心,想要誣陷知州大人。”他霍然高聲道︰“弟兄們,知州大人素來對咱們不薄,大秦各州,哪州的州軍沒有被克扣軍餉?可是咱們通州營的軍餉,都是足量按時發放,便是平日里的軍糧,知州大人也從沒有餓著大家。知州大人為官清廉,造福一方百姓,朝廷里那些奸黨早就看不慣……!”

        “不錯。”旁邊立時又有人道︰“這些年朝廷苛捐雜稅日益增多,听說就在幾個月前,在京城又要建造通天殿,將要耗費無數銀兩,朝廷賦稅又要增加,趙大人為此屢次向朝廷上書,懇請朝廷減免通州稅賦,哼,大人一心為民,想來是惹惱了朝廷,所以給知州大人扣上作亂的罪名。”

        又有一人高聲道︰“弟兄們,咱們都是土生土長的通州人,知州大人一心為通州百姓謀福,朝廷卻要對知州大人這樣的好官下毒手,咱們難道就看著知州大人被建黨所害?”又抬起手臂,高聲道︰“知州大人若真的被害,以後咱們通州可不會再有這樣的好官,到時候受苦的便是咱們通州百姓,是咱們的父母兄弟。”

        這幾人一陣蠱惑,卻是讓通州兵們一個個熱血上涌。

        通州營的將士雖然糧餉充足,但是通州的百姓們卻一直都過著極其艱辛的生活,否則也不至于民亂時起。

        說到底,通州百姓和通州大營的大部分將士都是血脈相連,那幾人的言語听在通州兵的耳中,自然是感切至深。

        人群中已經有人叫道︰“朝廷不讓咱們的父母兄妹活下去,咱們就眼睜睜地看著?”

        “他們今天對知州大人下毒手,明天就是對咱們的父母兄弟下毒手,到了後日,只怕就要輪到咱們自己了。”

        四周開始喧鬧起來。

        曲滕臉上帶著冷冷笑意,盯著林冰,抬起手臂,刀鋒指向林冰,道︰“知州大人發話了,你們兩個若是棄暗投明,知州大人或許能繞你們一條性命,若是冥頑不靈,這通州大營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趙廣慶已經笑道︰“你听到了?如今不是本官不放你們,而是通州營的將士們不放你們。”

        楚歡皺起眉頭,他本以為拿住趙廣慶,也就等若控制了通州營,但是瞧目前的情況,曲滕一干人竭力煽風點火,似乎還要更大的麻煩要出現。

        正在此時,卻听得大營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馬蹄聲轟隆隆響,來者人數似乎不少。

        通州營將士本來開始喧鬧起來,但是听到那馬蹄聲,又都開始靜下來。

        很快,就看到一隊騎兵飛馳而來,騎者身著各種衣裳,並不統一,倒似乎是一些烏合之眾,但是這些人卻都是手握大刀,人如虎,馬如龍,箭一般從營門外射進來,曲滕已經高聲喝道︰“列陣,迎敵!”

        通州營是通州最精銳的軍隊,訓練有素,曲滕一聲令下,上百名通州營兵士立時列陣迎上,長矛向前,又有一隊弓兵彎弓搭箭,對準了來人。

        那邊已經響起粗猛的聲音道︰“禁衛軍平亂,大軍將至,所有人放下武器。”

        楚歡看的清楚,來騎不過三十多騎,但是來勢凶猛,當頭一人,竟豁然是衛天青。

        衛天青勒住馬,橫刀立馬,身後騎兵呈扇形分開,衛天青立馬在前,瞧見楚歡控制住了趙廣慶,也不及多想,高聲道︰“通州知州勾結亂黨,意圖謀反,五千禁衛軍與一萬衛所軍前來平亂,通州營的弟兄們不要被他們蒙蔽,受他連累。”

        通州營將士一時間卻是面面相覷,陡然听說正有一萬五千大軍前來平亂,不少人心里便有些慌亂。

        曲滕見軍心騷動,立刻叫道︰“他們不是禁衛軍,他們是亂黨,拿下他們!”

        楚歡卻已經厲聲喝道︰“誰敢動一根手指,立刻殺死趙廣慶。”他的刀鋒一緊,已經在趙廣慶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鮮血頓時便溢出來。

        衛天青聲稱有一萬五千大軍將至,楚歡這邊又控制住趙廣慶,通州軍中大多數將士卻是不敢輕舉妄動。

        忽听得有人叫道︰“弟兄們,趙廣慶謀反,咱們不要受他牽連。”卻是那邊有通州軍的將領大聲叫喚。

        通州營將領之中,雖然不少是趙廣慶的嫡系,但還是有一部分是朝廷委派,並非所有人都與趙廣慶同心,而且這些將領中,倒有幾個認得衛天青。

        這些將領先前見到林冰和楚歡,雖然認得王命金牌,卻不認得這兩人,倒也不敢輕易相信,此時看到衛天青出現,立時明白只怕趙廣慶真的是謀反了,此刻趙廣慶又被控制,這些將領自然不會願意跟著趙廣慶受牽連。

        那人一叫喊出聲,便又有幾名將領道︰“都放下武器,作亂的是趙廣慶,與咱們無關,咱們不要被卷進去。”

        “謀反乃是大罪,株連九族,弟兄們,不要犯糊涂。”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8 09:02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零二章 毒箭


    曲滕見到禁衛軍內部出現問題,臉色沉下來,沉聲道:“大膽,你們想要造反嗎?”

    一名百戶反問道:“曲百戶,你方才那番話,可是讓弟兄們跟著你反朝廷?真要造反的話,也是你們!”

    曲滕怒道:“好大的膽子,本將奉令統帥通州營,軍令如山,誰敢違抗軍令?”

    有人冷笑道:“曲百戶,我與你官職相同,你雖然被委任統管通州營,但是卻並非朝廷所任,如今趙廣慶既然造反,他的命令自然做不得數,你又有何資格統管通州營?”

    “不錯,趙廣慶謀反,你便無資格統管通州營。 ”

    “住嘴。趙大人是被奸黨誣陷,你們難道要與這群.奸黨混在一起?”立時有人厲聲反駁。

    隨即通州營將領已經互相爭吵起來,分成了兩派。

    曲滕這群人乃是趙廣慶的嫡系,在通州營風光無限,但是從朝廷派遣下來的官員不屬於趙廣慶​​一系,在通州營的處境自然不是很好,也一直被趙廣慶的嫡系打壓排擠,所以這時候聽聞趙廣慶有謀反嫌疑,自然是想著將趙廣慶搞下台,如果趙廣慶一黨倒台,他們的在通州營的前途自然是無限光明。

    雙方都是吵嚷的口沫橫飛,武人本就粗俗,說話不文雅,那些污言惡語都是出來,而且一個個都是手按佩刀,片刻間,雙方劍拔弩張,氣氛緊張。

    將領們分成兩派大肆爭吵,通州大營的兵士們則是心中茫然,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衛天青等人冷眼旁觀,楚歡則是冷笑視之,倒是林冰死死盯著曲滕,雙拳握起,眼眸子中顯出極其冷厲之色。

    曲滕雖然大聲鼓譟,但是卻知道林冰不是善茬,一直都是謹慎小心,見到林冰眼露殺機,心神一凜,正要說話,卻見到林冰身形一動,已經如同鬼魅般撲過來。

    林冰自然看得出來,通州軍將領雖然分成兩派,但是曲滕這一派人馬顯然還是佔據了一些上風,通州軍依然存在著極大的變數,當前要想震懾通州軍,便先要將曲滕拿下。

    他身形一動,曲滕也是立刻動起來,橫手奪過身邊一​​名通州兵的長矛,照著林冰投擲出去,身體卻已經向後退,厲聲高叫道:“弟兄們,奸黨要動手了,大夥兒一起上。”

    便有不少趙派將領拔刀欲上,那些反趙派卻也都拔刀在手。

    這些反趙派將領也是豪賭一場,他們在通州軍中被打壓,權力極小,心中也都知道,所謂富貴險中求,今日若是幫著朝廷平定趙廣慶之亂,時候必定會得朝廷的嘉獎。

    將領們拔刀相爭,通州兵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林冰如同鬼魅般撲過來,輕輕巧巧閃過曲滕投擲而出的長矛,身形一晃,已經到得曲滕的身前,曲滕雖然知道事情不妙,但此刻卻也保持了冷靜,心慌手卻不亂,揮刀斬過去,林冰卻毫不躲閃,反倒是抬手來抓曲滕的刀刃。

    曲滕吃驚間,就感覺自己的刀刃與林冰的手碰上,但是鋒利的刀刃卻沒有砍斷林冰的手,反倒是林冰的兩根手指夾住了曲滕的刀刃。

    曲滕只覺得林冰的兩指卻似乎有千斤之力,將刀刃死死夾住,自己手裡的大刀一時間竟然是不能動彈分毫。

    林冰夾住刀刃,旋即用力一帶,曲滕大刀就被林冰生生奪了過去。

    曲滕心中驚恐到極點,他雖然早已經看出林冰厲害,但是此人的功夫竟然恐怖如斯,卻是他始料未及的,而林冰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奪刀過後,另一隻手已經探出,看似十分柔和地拍在了曲滕的胸口,曲滕身體便已經直飛出去,隨即往下墜落。

    下面是通州軍兵士林立的長矛矛尖,不少人見到曲滕身體從空中下墜,都是急忙散開,但是有兩人閃躲不及,就是這一耽擱,曲滕的身體從空中落到矛尖之上,已經被一支長矛刺穿了身體,那手持長矛的兵士嚇得魂飛魄散,手一段,長矛脫手,曲滕的身體也就重重摔倒在地上。

    這一切都只是片刻間發生,楚歡在馬上看得清楚,心裡也是吃驚。

    曲滕的身體在地上抽搐著,長矛貫胸而出,眼見是活不了。

    將領們本來已經拔刀打起來,但是曲滕這邊瞬間就被解決,眾人一時間都愣住,止了手,而楚歡刀下的趙廣慶也是驟然變色,似乎不大相信曲滕竟是在眨眼間就被擊成重傷。

    衛天青趁勢厲聲喝道:“曲滕妖言惑眾,已經伏誅,誰想落得曲滕的下場,儘管站出來。”向楚歡道:“楚衛將,先將趙廣慶押下!”

    楚歡身體一沉,坐在了趙廣慶身後,雙腿一夾馬腹,坐下馬匹便往衛天青那邊過去,曲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趙廣慶被楚歡制住,通州兵們已經是心中驚恐,紛紛閃開,不敢阻攔。

    眼見楚歡便要帶著趙廣慶從人群中穿出,猛聽得衛天青高聲叫道:“楚歡小心!”

    楚歡也在這個時候感覺到左邊似乎有人衝出來,那人只是普通的士兵打扮,但是動作極為快速,猶若閃電,更令人恐怖的是,此人的手中竟然有一隻短小精巧的強弩,這強弩此時正對準了楚歡,此人根本不做任何猶豫,已經扣動機關,強弩弩箭射出。

    楚歡知道強弩不同於弓箭,短距離攻擊的速度快極,在衛天青出身提醒的時候,他身體已經向後​​仰,那支弩箭堪堪從他胸口處劃過,只要閃躲的慢一些,那弩箭必定會射在楚歡的身上。

    一支弩箭射出,那人也不猶豫,第二支弩箭再次射出,但是這一次攻擊對象卻不是楚歡,而是楚歡前面的趙廣慶。

    趙廣慶雖然狡猾,但是武功自然無法與楚歡相比,楚歡能夠迅速躲過弩箭,他趙廣慶卻沒有這等能耐,只聽“噗”的一聲,那支弩箭正設在趙廣慶的肩頭,趙廣慶“哎呀”叫了一聲,竟是從馬上翻倒下去。

    衛天青在出聲提醒楚歡之時,自己也已經催馬上前來,駿馬往前馳出,等到趙廣慶中箭從馬上栽倒下去之時,衛天青也已經衝到那射箭之人的身邊,揮刀往那人砍了過去,那人往後退一步,身後卻已經有兩名通州兵條件反射般刺出長矛,兩根長矛都是刺穿此人的身體,貫穿出來,那人手中的強弩脫手,身體抽搐兩下,兩名通州兵拔出長矛,這人往前栽倒,便即死去。

    楚歡已經翻身下馬,生恐趙廣慶逃脫,但是趙廣慶落馬之後,身體卻是急劇抽搐,口中吐出白沫,楚歡甚至能夠清晰看到趙廣慶的臉膛從蒼白變成紫黑色。

    “弩箭有毒。”楚歡沉聲道。

    趙廣慶這般模樣,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從馬上落下造成,只能是因為弩箭上有毒,中毒所致。

    楚歡此時也明白過來,剛才那人用弩箭射殺,並不是針對自己,其真正目的,便是要射殺趙廣慶。

    衛天青翻身下馬,去查那刺客,卻發現此人已經被長矛所殺,衛天青不由皺起眉頭,抬頭看了看那兩名通州兵,那兩人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他們見到這人用弩箭射殺趙廣慶,也是條件發射出矛去刺這人。

    衛天青走到楚歡身邊,看了看趙廣慶,只見趙廣慶此時已經不再動彈,臉上皮膚紫黑,雙目兀自睜著,大有一副死不瞑目的感覺。

    曲滕此時兀自在地上抽搐,行將死亡,只是這片刻間,通州知州趙廣慶死,通州營統管百戶曲滕離死也不遠,群龍無首,通州兵的騷動也瞬間沉寂下來。

    林冰走到趙廣慶屍首旁,蹲下身子,伸手便去拔趙廣慶肩頭的弩箭。

    楚歡本想提醒箭上有毒,但是又想到林冰是神衣衛千戶,行事謹慎,他當然也看出箭上有毒,既然敢動手,顯然就不懼怕趙廣慶身上的毒。

    林冰拔出弩箭,仔細看了看,微一沉吟,才道:“這是金眼蛇配製的毒藥,見血封喉!”

    衛天青皺眉道:“有人想要他死。”

    林冰點頭道:“有人不希望他說話。”

    衛天青低聲道:“如此說來,這趙廣慶難道還不是真正的幕後主謀?這背後……還有其他人?”

    林冰冷笑道:“刺客混在通州營,給趙廣慶致命一擊,這人當然不會是趙廣慶自己安排的。”他看著死後兀自睜著雙眸的趙廣慶,淡淡道:“他也不過是被人利用的一顆棋子而已。”

    衛天青神情凝重:“堂堂通州知州,也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這背後……又是何方高人?”

    林冰微一猶豫,並沒有說話,站起身來,走到那群通州軍將領面前,冷聲道:“誰還要造反?”

    趙廣慶被殺,​​這群將領哪裡還敢騷動,林冰冷聲道:“不想牽連家人,都將兵器扔下。”又道:“你們都只是被趙廣慶蠱惑,算不得謀反,本官不會給你們扣上謀反的罪名,但是如果有人想要試一試帝國的軍法,不妨站出來試一試。”

    趙派十多名將領互相看了看,許多人眼中顯出無奈之色,終於有一人將手中的大刀丟下,其他人見狀,也都是將手中兵器拋下。

    林冰看向一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方才是第一個反對曲滕,甲胄顯示他是一名通州營百戶,見林冰動問,立刻拱手道:“卑將黃淳!”

    “從現在開始,通州營歸由你來統管。”林冰道:“在喬總督的命令下來之前,通州營任何人不得調動一兵一卒。”

    黃淳心中大喜,拱手道:“卑將得令!”

    林冰又吩咐道:“你現在抽調兩百名精兵,隨本官入通州城搜找趙廣慶的同黨。”頓了頓,掃視其他將領,冷冷道:“誰還要敢再起騷動,儘管試一試!”

    他的聲音寒若冷冰,眼中殺意未消,輕描淡寫之間,卻還是讓眾人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8 09:04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零三章 一擔乾魚


    三月十五

    雲山府城,總督府。

    今天是個好天氣,但是西山道總督喬明堂的臉色實在不好看,而徐從陽的臉色也並不比喬明堂好看多少。

    通州終於來了消息。

    黑水山逃竄的亂黨,終究被一網打盡,甚至揪出了幕後的主謀,通州知州趙廣慶圖謀不軌,暗中通匪,而且通過私採石礦,斂聚了大批的財富,而且更是暗中準備了大批的武器裝備,其造反之心,已經是昭然若揭。

    林冰楚歡一行人如今兀自在通州調查趙廣慶的謀反事宜,當通州第一道消息傳過來之後,喬明堂立刻派出了兩千禁衛軍星夜馳往通州,穩住通州的局勢,雖然通州營被控制住,但是誰也不敢保證通州營不會另起變故。

    通州方面,幾乎每天都有消息送過來,而且云山府這邊得到的消息越來越震驚。

    趙廣慶私藏亂匪,最後卻又被刺客所殺,其背後另有主謀,這事兒讓喬明堂手腳都發涼,他一直以為趙廣慶算是一個一方乾才,知道通州事發,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很看重的趙廣慶,背後竟然藏著這麼大的密謀。

    朝廷徵調​​的大批糧草軍械已經開始往西北發運,如果這次趙廣慶沒有暴露,要是他哪天突然在通州暴露,西北必將危矣。

    喬明堂心中暗自慶幸,如果不是林冰使出放長線釣大魚的招術,最後挖出了趙廣慶,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一開始只不過想挖出黑水山亂黨的老巢,到最後卻因此將趙廣慶也挖出來,想必趙廣慶臨死之前,一定感到很無奈。

    喬明堂甚至​​已經派出刑部司主事藍廷欲帶領大批的刑部吏員前往通州,要將趙廣慶的殘黨連根拔起,否則通州時刻都將存在隱患。

    這幾日,徐從陽一直都是待在總督府,與喬明堂一起,聽著一道又一道令人驚駭的消息傳來。

    查獲大批金銀珠寶,其數額之龐大,足以讓趙廣慶在通州大肆招兵買馬。

    查獲通州數處隱藏的馬場,馬場內的馬匹都是戰馬良種,數量竟然已經達到千匹。

    在趙廣慶的一處別院之下,查獲大批的武器裝備,似乎就是黑水山被轉移的兵器。

    在通州知州府內,查獲一處地下石室,其中竟是找到了已經被挑斷手筋腳筋的神衣衛百戶孫寅虎,非但手筋腳筋被挑,其雙目已經被剜,舌頭被割下,形同廢人。

    林冰在通州查出諸多趙廣慶同黨,雷厲風行,全部拘押下獄,更有趙廣慶殘黨意圖起事,卻被林冰率人先下手為強平定。

    通州有兩縣顯然聞到了通州官場的亂局,煽動百姓造反,攻擊了當地的縣衙門,其中一縣縣令被殺,頭顱被舉起示眾,衛天青與楚歡奉林冰之令,各帶一隊人馬平亂,兩支人馬很快就將亂民動亂平息下去。

    雖然查獲了許多趙廣慶謀反證據,但是喬明堂和徐從陽最希望得到的消息一直沒有來。

    趙廣慶被刺殺,其背後自然還有另一股龐大的勢力存在,能夠將通州知州趙廣慶作為棋子利用,可見背後勢力之神通廣大。

    喬明堂和徐從陽自然希望林冰他們能在通州查出一絲端倪,希望能藉此機會挖出趙廣慶背後又存在著什麼人。

    林冰身為神衣衛千戶,追查審問是他的拿手好戲,但是卻始終不能查出一絲線索。

    就像一個隱藏在湖中的大怪獸,一個翻身,可以讓湖面波浪翻滾,可是卻根本不能一窺其真容,正是如此,反倒是讓喬明堂和徐從陽心中吃驚。

    能夠利用趙廣慶,卻能不露痕跡,可見背後勢力之陰險。

    “這是剛剛送來的邸報。”喬明堂將剛剛送上來的信函遞給了徐從陽:“通州目前形勢已經趨於穩定,下官也已經調派了不少官員前往通州穩定當地局勢。只是林千戶到現在依然未曾查到任何線索,趙廣慶的府邸被翻了個底朝天,除了找出不少謀反的證據,卻並無其他有用的東西。”

    徐從陽拿過信函,隨便掃了幾眼,將信函放在桌上,皺起眉頭,沉默許久,終於問道:“喬總督,你覺著……趙廣慶會不會是被西梁人所收買? ”

    “西梁人?”喬明堂一怔。

    徐從陽微微點頭:“西梁南院大王肖天問遲遲不曾進兵,此人素來好戰,就算處於劣勢,也會以攻為守,但是時至現在,前方戰報說得清楚,肖天問沒有繼續向東前進一步,這實在不是肖天問的做事風格。”頓了頓,看了喬明堂一眼,才繼續道:“肖天問遲遲不動兵,是否就與趙廣慶有關係?”

    喬明堂皺眉道:“大學士是說,肖天問收買了趙廣慶,要裡應外合?”

    徐從陽點點頭,“老夫思來想去,這樣的可能性最大。”緩緩道:“肖天問就算佔據關西,但是要入關進入關中,就必須攻破西谷關,但是西谷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只要我大秦在西谷關布陳重兵,西梁人想要入關,那是難上加難。”

    喬明堂道:“西梁騎兵卻是驍勇,但是他們也只能在平原逞逞威風,攻城略地,只有騎兵驍勇可不成。”

    “不錯。”徐從陽道:“肖天問或許也是明白這一點,知道西谷關難以攻克,就算真的被他們攻克西谷關,西梁人也必定損失慘重,所以這才將主意打到了趙廣慶的頭上。”

    “趙廣慶有西梁人在背後暗中支持,暗中蓄謀造反,等他準備妥當,肖天問發動攻擊,余老將軍在前與西梁軍大戰,這趙廣慶卻趁機在通州造反……!”說到這裡,喬明堂額頭冒出冷汗:“通州一旦動亂,非但糧道被斷,更重要的是余老將軍腹背受敵,軍心渙散……西梁人有趙廣慶作為內應,西谷關還真是危矣!”

    一想到那樣的形勢差點出現,喬明堂心裡還是有一陣後怕。

    真要出現那般情景,就算朝中有人力保,但是皇帝陛下盛怒之下,喬明堂這顆腦袋恐怕也是很難保住了。

    徐從陽道:“如今想來,還倒真是幸虧那些亂匪前來劫法場,否則還未必能將趙廣慶這條大魚揪出來,此人埋藏的如此之深,連老夫也從未察覺他會有問題。”

    喬明堂微一沉吟,問道:“大學士,西梁肖天問策反,固然大有可能,但是……是否也有可能與天門道有關?”

    徐從陽想了想,搖頭道:“雖說並非沒有可能,但是天門道想要收買趙廣慶,只怕還沒有那等資格。”

    “哦?”

    “能夠讓趙廣慶鋌而走險​​,無論是誰,許諾給趙廣慶的好處一定不小。”徐從陽緩緩道:“趙廣慶已經是一州知州,除非有比這更大的利益,否則趙廣慶豈會輕易被收買? ”他撫著鬍鬚,道:“天門道雖然裝神弄鬼,無非是跳梁小丑,趙廣慶不是笨人,他絕不可能放著一方大吏不做,卻去與天門道這幹跳梁小丑攪在一起。如果是這天下間還有人能拿得出足夠吸引趙廣慶的好處,恐怕也只有西梁人能夠做到。”

    喬明堂聞言,點頭道:“大學士說的是。”隨即嘆了口氣,道:“趙廣慶也算是一方乾吏,頗有才幹,下官實在想不到,他竟是心智不堅,被西梁人所誘惑。”

    徐從陽亦是嘆道:“他在通州多年,拋去謀反作亂,在治理地方上,還是頗有能耐的,換做其他人,通州未必能夠如此安寧。朝廷也正是因為趙廣慶治理通州的才幹,所以才將他按在通州,其實也是思量著有他鎮守通州,或能保得通州的平安。如今想來,趙廣慶或許是心中有所不甘,對朝廷生出了怨念之心,這才被西梁人有機可趁……!”搖了搖頭,道:“如此人才,卻落得如此下場,故是他的不幸,其實也是朝廷的損失啊。”

    喬明堂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有說出話來。

    徐從陽微一沉吟,又道:“喬總督,趙廣慶被揪出來,是不幸中的萬幸,但是接下來通州的事情,卻還要好生謀劃一下。趙廣慶一死,再加上林冰在通州一番肅清,不少官員空缺下來,你身為西山道總督,通州的善後事宜以及新的官員選派,好要多費些心思,本官近日便會返回京城,回京之前,你斟酌一些人選出來,本官與你先行磋商一番,若是可用之才,本官回京之後,自會禀明聖上。”

    喬明堂忙道:“下官領命。”想了想,又道:“此番通州平定趙廣慶謀反之事,林冰在邸報上對楚歡卻是頗有讚譽之詞,而衛天青的奏報上,也是對楚歡大為讚賞,看來楚歡此番立功不小。”

    徐從陽問道:“是否就是齊王殿下指明向你索要的那個衛將?”

    “正是此人。”喬明堂含笑道:“此人是青柳縣人,曾經一度失踪好幾年,在涇河一案中,倒是他出手救了賤內。不過下官先前對此人一直多有提防,如今看來,他倒是忠心可嘉。”

    “若是人才,朝廷自當擇才而用。”徐從陽也是微笑道:“齊王殿下選用此人,想來此人也有些過人之處。”

    “頗有膽識。”喬明堂道:“而且行事也算謹慎。”

    徐從陽道:“不單是楚歡,此番有功之人,該獎則獎,可著林冰凝定一份名單上來,該賞的重賞,該罰的也要重罰。”

    ……

    ……

    通州城內,這兩天城內的氣氛十分的緊張,而且通州城四門的守衛森嚴,進出城門都是經過嚴密的檢查。

    林黛兒和魯天佑入城的時候,就感到了城中充斥著一股讓人感覺到十分壓抑的氣息。

    雖說如此,但是通州城的街道卻也還是頗為熱鬧,井然有序,吆喝叫賣聲依然響在大街小巷,魯天佑挑著一擔乾魚,林黛兒則是一身粗布衣裳,頭上戴著紅褐色的頭巾,兩人一邊扮作買乾魚的小商販,一面則是留意著城中的情形。

    他們在城中已經待了兩三日,幾次想接近戶部司司曹桂綸的府邸,但是桂府這幾日卻是守備森嚴,時常有兵士從桂府內進進出出,想要接近​​,卻是極其困難。

    兩人只覺著桂綸很有可能是天門道的人,想要從此處與天門道聯絡上,但是守備森嚴的防衛,卻讓他們無從下手。

    而他們自然也不知道,戶部司司曹桂綸早已經在數日之前就死去。

    林冰與刑部司主事藍廷欲在通州大肆徹查趙廣慶的案子,許多事情雖然都被翻了出來,但畢竟不會公之於眾,以免引起更大騷亂。

    堂堂通州知州,在百姓眼中還算是個好官的趙廣慶成了意圖謀反的亂黨,這事兒若是傳揚開去,非但讓通州的情況會變得更亂,而且也等若是打了朝廷一個重重的耳光,一個以居心叵測的官員被朝廷委以重任,鎮守一州之地數載,最後被揪出是亂黨,可見朝廷識人不明,用人不善,亦可見朝廷之昏聵。

    林黛兒心裡一直是在發急,魯天佑則是幾次勸說,只盼在通州亂局之中,能夠找到天門道一絲線索。

    林黛兒也是無奈,只能隨著魯天佑從一個大街轉到另一條大街。

    楚歡這幾日也是負責率領一些兵士偶爾巡城,暫時維持通州城的治安,騎在馬上,看到通州城還算穩定,楚歡心中倒也是鬆了口氣。

    畢竟安定永遠都要比動亂好上許多。

    楚歡喜歡安定,不喜歡動亂,雖然他未必有那種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的博大胸懷,但是看到普通的老百姓生活的安定一些,心中還是十分愜意。

    街上人流不多,楚歡身後跟著十來名佩刀的士兵,城中的人們這幾日都會看到許多這樣的兵士在城中的大街小巷走過,倒也已經習以為常。

    楚歡頗有些無聊地左右看看,陡然間看到了不遠處迎面而來的兩個人,前面一人穿著粗布衣裳,挑著一擔乾魚,在他身後,則是一名打扮普通的女子,雖然粗布荊釵,但是那粗布衣裳卻是難掩女子頗有些婀娜的身姿。

    魯天佑雖然看到楚歡一行人走過來,卻依然顯得十分鎮定,但是當林黛兒的目光與楚歡迎面接上之後,林黛兒嬌軀微微一震,臉上便微有些變色,她兩隻小粉拳已經情不自禁地握起來,全身肌膚緊繃,心跳也加速起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8 09:05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零四章 放生


    林黛兒與楚歡照過面,她自然認識楚歡,看到楚歡神色微變,也已經知道楚歡定然是認出了自己。

    楚歡確實是認出了林黛兒,林黛兒雖然只是普通民女的打扮,但是她婀娜的身姿卻是瞞不過楚歡的眼睛,雖然帶著頭巾,但是那張臉也是被楚歡一眼認出。

    林黛兒現在心情卻是十分緊張,她還真沒有想到在大街之上能碰上楚歡,​​只以為楚歡認出自己之後,一定會出手將自己拿下。

    楚歡的武功林黛兒是試過的,並不在自己之下,而且此刻楚歡身後有十多名兵士,大刀在手,真要動起手來,林黛兒這邊必然討不了多大好處。

    更為緊要的事,如今城中大小街道時有巡城兵士走過,這邊一旦打起來,片刻之間,必然會有無數的兵將前來支援,如今身在城中,想要脫身,當真是千難萬難。

    林黛兒心裡暗暗叫苦,但是面上卻無絲毫畏懼之色,她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楚歡。

    眼神之中,少不得憤怒,數日之前在町谷石場,楚歡一行人將歃血會連根拔起,林黛兒自然對楚歡這些禁衛軍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但是她也已經知道,當天晚上救下那些老弱婦孺的,也恰恰是眼前這個男人。

    楚歡騎在馬上,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瞧了林黛兒一眼,便移開目光,林黛兒心中緊張不減,雙方竟是擦身而過。

    林黛兒見楚歡從自己身邊過去,先是一怔,隨即卻有些驚訝。

    她本以為接下來必是一場廝殺,誰知道楚歡竟是如此輕易放過自己,正在疑惑間,忽聽到楚歡的聲音傳過來:“你們等一等!”

    林黛兒嬌軀一顫,隨即漂亮的嘴角泛起冷笑,心道:“他自然不會放我離開,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人。”

    魯天佑卻不理會,繼續往前走,早有一名兵士橫身攔住,沉聲道:“衛將大人讓你們停下,莫非沒有聽見?”

    魯天佑心中一緊,暗想:“難道被他們看出什麼了?”握緊那根圓滾滾的擔子,眼眸子深處劃過令人難以察覺的冷厲之色,一閃即逝,扭過頭去,放下擔子,臉上卻是顯出憨厚的笑容,問道:“官爺是叫我?”

    楚歡卻已經翻身下馬來,也不看林黛兒,只是走到魯天佑身邊,看了看籃筐中的干魚,問道:“你們是賣乾魚的?”

    魯天佑點頭道:“是。官爺要不要買一點,我給你算便宜些。”

    楚歡打量魯天佑幾眼,含笑道:“這個時節,乾魚不好買,你們還是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吧。”似有若無瞥了林黛兒一眼,平靜道:“其實賣幹魚倒是個好營生,未必不比其他事情強,好好賣魚,總會有一條活路的。”

    魯天佑笑道:“官爺說的是。”

    林黛兒卻是心中一凜,只覺得楚歡這是話中有話。

    楚歡也不多說,只是道:“城裡買乾魚的少,出城去尋尋其他地方吧……!”微一沉吟,再不多言,走過去翻身上馬,帶著士兵離去。

    魯天佑鬆了口氣,回過頭,卻見到林黛兒神色古怪,那種嬌俏的臉竟是有些蒼白。

    魯天佑皺起眉頭,他知道林黛兒的性情,更知道林黛兒的膽量,就算剛才遇到的兵士再多數​​倍,林黛兒也不可能有絲毫的畏懼,只是林黛兒現在的神情,卻實在不同尋常,見到楚歡一行人漸漸遠去,魯天佑輕聲問道:“黛兒,你怎麼了?”

    林黛兒搖搖頭,並沒有說話。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魯天佑輕聲道:“實在不成,咱們先找地方歇歇吧。”

    林黛兒想了想,才道:“天佑哥,咱們是不是一定要打探桂府?”

    魯天佑低聲道:“沒有道門,咱們勢單力薄,很難成事,無論如何,總要想個法子與他們聯絡上才成。”

    林黛兒微點螓首,再不多言。

    ……

    ……

    黃昏時分,楚歡來到知州府,衛天青和林冰如今都是在知州府內,穩定通州,雖然是林冰總體指揮,但是亮在明處的,卻還是衛天青。

    剛到得知州府門前,已經有兵士道:“楚衛將,衛統制吩咐下來,一旦見著你,讓你趕快去見他。”

    楚歡在通州營力擒趙廣慶,此時雖然不是人盡皆知,但是卻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特別是禁衛軍的將士,不少人都是覺得楚歡為禁衛軍爭了大大的臉面,在眾人心中,威望陡增。

    楚歡見到衛天青的時候,卻見到了從雲山府城趕來的王涵。

    王涵這次並沒有隨同林冰出來圍剿林黛兒一黨,而是留在雲山府城保護行轅,楚歡在衛天青這邊見到王涵,卻是有些驚訝。

    王涵行過禮,衛天青已經笑道:“楚兄弟,看來你我兄弟相聚時日無多了。”

    楚歡不明其意。

    “兩日之前,齊王殿​​下已經啟程回京。”衛天青笑道:“齊王臨行前,特地讓喬總督派人向你傳令,讓你近日啟程速速趕往京城。總督大人這才派了王涵前來,讓你先行趕回府城,收拾一番,近日便往京城去。”

    楚歡一怔。

    王涵拱手道:“總督大人再三囑咐,見到衛將之後,即刻啟程,不要耽擱。”

    衛天青拍了拍楚歡肩頭,道:“楚兄弟,你現在就準備一下,與王涵回府城。通州之事尚未處理完,為兄卻是不能陪你回府城了。”頓了頓,鄭重道:“為兄不願你平步青雲,但願你平安順利,他朝若再相逢,你我兄弟好好痛飲。”

    楚歡道:“衛大哥的話,小弟記在心中。”

    “你儘管安心去。”衛天青微笑道:“令堂及家人,為兄一定會妥善照顧,絕不會讓她們受委屈。你的母親,我會待之如同自己的母親。”

    楚歡拱手道:“衛大哥,今日一別,小弟也願大哥一切保重。”

    楚歡其實也用不著太多收拾,林冰此刻也不知身在何處,沒有去道別,天色入黑之前,楚歡便即和王涵啟程往府城趕去。

    一路上快馬加鞭,並不耽擱,回到府城之後,楚歡與王涵徑自到了總督府,通報過後,喬明堂立刻讓楚歡進去。

    見到喬明堂,喬明堂已經帶笑道:“楚歡,你在通州的功勞,衛統制已經奏報上來,本是要重重嘉獎,但是齊王殿下調你進京,在這邊也就不好再給你升官提拔了。不過你既然得到齊王的看重,入了京城,少不得加官進爵,本官在這裡先向你道喜了。”

    楚歡肅然道:“楚歡能有今日,皆是總督大人所賜,大人的恩惠,楚歡絕不敢忘。”

    喬明堂聽楚歡這般說,臉上笑意更濃,拍了拍手,從旁轉出一人,手中托著盤子,用紅布蓋著,喬明堂道:“本官賞罰分明,你在通州立下的功勞,本官也不會虧待你,這是五十兩金子,算是你立功的賞賜。”

    楚歡卻也不矯情,而且他在通州的時候,身上的金葉子還送給了城門校尉,如今算得上身無分文,自己離開之前,要安頓家人,少不得費一筆錢財,這五十兩金子,算然數目不小,楚歡卻是理所當然的受得,拱手道:“卑將謝大人賞賜!”將金子接了過來。

    喬明堂見楚歡並不猶豫就接過金子,心裡反而十分歡喜,輕聲笑道:“楚衛將,衛統制……是否找你談過話?”

    楚歡一瞬間就明白,前往通州之前,衛天青前往自己家中飲酒,當時便說了不少話。

    喬明堂是讓衛天青作為說客,勸說楚歡成為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成為安插在齊王身邊的釘子,但是衛天青卻並沒有要求這樣做,反而讓楚歡盡忠齊王。

    喬明堂自然想不到,對他素來忠心耿耿的衛天青並沒有真的成為說客,他當然不可能知道衛天青和楚歡的突然話內容,還只以為衛天青已經說服楚歡。

    楚歡立刻道:“衛統制的話,卑將銘記在心,不敢有絲毫的忘記。”

    喬明堂滿意點頭。兩人的話都沒有說透,喬明堂還以為楚歡這是表明效忠,心中自然是十分的歡喜,竟是伸手拍了拍楚歡肩膀,聲音柔和,低聲道:“楚歡,京中雖然荊棘遍地,但是有太子護著你,還有齊王看中你,你必能有一番大大的作為。”湊近過去,更是壓低聲音道:“回頭本官自會秘密修書太子殿下,有殿下在,你不必擔心前程。”

    楚歡心中自有自己的打算,點頭道:“一切全憑大人栽培。”

    喬明堂哈哈笑道:“可不是這般說,是另有貴人栽培。”隨即道:“齊王臨走前,留下了孫公公,孫公公如今尚在行轅等你,你先去一趟行轅找到孫公公,商量行程。”

    楚歡收起金子,告辭而去,徑自往行轅去,孫德勝已經在行轅等了幾日,見到楚歡回來,終是鬆口氣,道:“楚歡,殿下對你可是十分看重,此番回京之前,可是特地囑咐雜家,必須等到你回來,親自領你進京。”

    楚歡與孫德勝已經是老熟人,笑道:“讓公公久等了。”取出十兩金子塞到孫德勝手中,道:“這是楚歡一點心意,還請公公務必收下。”

    楚歡知道,孫德勝是齊王身邊的親信,與孫德勝搞好關係,對自己入京之後那是絕對有利無弊。

    “客氣,客氣,你真是太客氣了。”孫德勝一面說著客氣話,臉上卻洋溢著笑容,熟練地將金子接過放入懷中,親切道:“日後你與雜家都是為殿下辦事,那就算是一家人,可不用再這般客氣了。是了,楚衛將,殿下的吩咐,是讓你回來之後即刻赴京,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歡道:“公公,殿下之命,楚歡哪敢違背。只是……!”

    他還沒說完,孫德勝就已經明白,笑瞇瞇道:“雜家明白,你還有一些私事要安排。這樣吧,雜家在這裡再等上一日,若是可以,咱們後日啟程赴京,楚衛將覺得如何?”

    “公公深明大義,楚歡感激不盡。”

    “楚衛將,你可又客氣了。”孫德勝呵呵笑著,和顏悅色道:“有事你儘管去辦,雜家等著你就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8 09:07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零五章 成不離沙,敗不離土!


    楚歡回到家中,卻見到素娘正在後院子裡忙活著,如蓮在旁幫襯,竟似乎是在搭雞窩。

    見到楚歡回來,素娘也有些歡喜,問道:“回來了?差事辦完了嗎?”又道:“你過來幫幫手,搭一個雞窩,回頭買幾隻小雞,可以養著長大。”

    楚歡擼起袖子,過去幫手道:“街上不是有老母雞可以買嗎?為什麼在家裡養雞?”

    素娘道:“街上的母雞價錢不便宜,自己養雞,等它們大了,便可以下蛋,而且再買一隻大公雞,早上可以打鳴。”

    如蓮也道:“昴日星官便是化身公雞,可以鎮宅。”

    “公雞鎮宅?”楚歡一怔,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事兒。

    一邊搭建雞窩,楚歡想了一陣,終於道:“素娘姐,小妹,後日我要去京城了。”他之前一直沒有向家裡​​透漏這個消息,如今便要進京,卻不得不說了。

    “哦。”素娘正在鋪開稻草,也不是十分在意:“什麼時候回來?是又要出去辦差嗎?”

    楚歡道:“可能很久才能回來。”

    “很久?”素娘扭過頭來:“要辦很大的事情嗎?十天?一個月?”

    楚歡搖頭道:“我被調去京城做事,如果不出意外,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要在京城做事了。”

    素娘一怔,半晌才道:“你是說……你要到京城去做官?”

    楚歡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了。”

    素娘神色古怪起來,如蓮也有些失神,楚歡已經道:“我入京安頓好之後,再接你們​​過去。只是……娘身體不大好,卻不知能否經受長途顛簸。”

    素娘乍聽楚歡要進京,一時間還真是沒了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

    許久之後,素娘才輕聲道:“你和娘說了沒有?”

    “正要告訴娘。”楚歡輕聲道:“後天便要進京。”

    素娘想了一陣,才道:“你儘管去吧,我們自會好好照顧娘。”又道:“我去給你收拾東西。”勉強一笑,便即離開。

    如蓮站在一旁,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楚歡柔聲道:“小妹,我入京之後,你和素娘姐好好照顧娘,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接你們過去。”

    “楚……楚大哥,謝謝你。”如蓮秀發微飄,看起來楚楚可憐:“當初是你收留我,如果不是你,我……我現在只怕已經死了。我一定照顧好楚大娘……你放心就好。”

    楚歡柔聲道:“小妹,以後不要再提收留的事兒,你我能夠在茫茫眾生之中相聚在一起,這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我一直將你當做自己的親人,你也要視我為大哥,咱們是親人,不分彼此。”

    如蓮眼圈泛紅,用力點頭。

    楚李氏身體一直不好,自去年入冬開始,她便很少從榻上起來,渾身上下總是酸軟無力,身體關節也時常發疼,也幸好素娘照顧的細心,又從藥舖買了藥,身體情況倒也不至於惡化。

    看到楚歡進來,楚李氏坐起身來,柔聲道:“二郎,你在外面做事,也要多注意身體,可莫太過累著。”

    楚歡在旁坐下,笑道:“不累。”問道:“娘,你身體是否好些了?”

    “沒什麼事情。”楚李氏道:“不過你舅爺年紀大了,要時常去看看他。”

    楚歡點頭道:“我知道。”隨即沉默一陣,楚李氏看出楚歡有事,問道:“二郎,你是不是有話對娘說?”

    楚歡當下也不隱瞞,將即將入京的事情說了。

    楚李氏聽完,還真是有些吃驚,隨即顯出喜色,道:“這樣說來,二郎你要進京做官去?”

    楚歡點頭道:“是。只是……娘身體不好,不能進京,兒子還在考慮是不是要進京……!”

    “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楚李氏顯得有些興奮,立刻道:“你​​不用擔心娘,你儘管去,你能為楚家祖宗爭光,這是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怎能因為娘而耽擱?”又道:“是了,素娘和如蓮,是否也隨你進京?”

    楚歡搖頭道:“一切還要等我進京安頓之後再說。如果在京中安頓妥當,娘的身體好轉,我再過來接你們過去。”

    楚李氏沉默一陣,終是嘆道:“看到你如此爭氣,娘心裡已經很欣慰了。我這身子,我自己知道,恐怕是沒有福氣進京城……!”

    “娘,你可莫這樣說。”楚歡立刻道:“兒子八年未能盡孝,日後要加倍孝順母親。”

    楚李氏溫和一笑,隨即正色道:“二郎,娘有些話,你要記在心上。”

    楚歡忙道:“母親儘管吩咐。”

    “娘看到你有今日的樣子,心裡很高興。”楚李氏語重心長道:“娘不圖富貴,只求你平平安安就好。只是……娘心裡還有一件事情放不下。”

    楚歡道:“娘,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和二郎說,二郎一定不讓你失望。”

    楚李氏想了想,終於輕聲道:“娘剛生你的時候,村裡人都說看到我們家裡著了火,不少人來我們家裡救火,但是其實家裡什麼也沒有,大夥兒都說奇怪。你滿月的時候,有個算卦的先生從我們村子裡過,你爹當時還讓算卦先生給你算了一卦。”

    楚歡不知楚李氏為何說起這些,他對算卦測命並不相信,但是楚李氏​​正兒八經說這事,他也不好打斷,只是仔細聆聽。

    “那算卦的先生給你測命,說你是火德之命,日後必會大富大貴。”楚李氏嘴角含著笑:“那時候我們只是將信將疑,也沒放在心上。只是你現在要進京為官,那算卦先生的話,卻也未必是假。”

    楚歡笑了笑,並不說話。

    “那算卦先生當年留下了八個字,你記在心上。”楚李氏輕聲道:“雖然已經許多年,但是娘還記得,他當時說過,成不離沙,敗不離土,也沒說什麼意思,我和你爹也沒對外人說過,只是記得這幾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也是不明白。只是他既然那樣說,你記在心裡就是。”說到這裡,楚李氏竟是從懷裡掏出一張已經枯黃的紙張來,遞給了楚歡,道:“這是當年算卦先生留下的東西,娘一直放在身上,也不知是不是護身符,你如今進京,就放在身上,不要丟了。”

    楚歡結果發黃的紙張,還真是一張符紙,只是這符紙很有些古怪,正中間是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火焰四周,卻有奇怪的斑點。

    楚李氏指著符上的火焰道:“先生說你是火德之命,這火焰或許就是你。”

    “那這些是什麼?”楚歡對這種事兒並不相信,但是感覺這符紙有些意思,忍不住指著火焰旁邊的斑點道。

    楚李氏搖搖頭,道:“娘也不明白。不過娘還記得,算卦先生當時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說什麼貪狼、七煞、破軍……,娘和你爹都不懂,我們問那先生,他也不說。”

    楚歡笑了笑,將符紙貼身放了,他雖然並不相信這些卦命之言,但是知道這符紙在母親的心中,就是保護自己平安的寄託,自然是要妥善放置。

    見楚歡小心翼翼收好,楚李氏顯出欣慰之色,隨即又低聲道:“二郎,娘還有一事叮囑你,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忘記。”

    楚歡點頭。

    “素娘自嫁入我楚家後,孝順淑良,是個好媳婦。”楚李氏輕嘆道:“只可惜她命薄,大郎去得早……!”

    楚歡立刻道:“娘,二郎說過,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楚李氏搖頭道:“娘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並不擔心自己。但是卻不得不為素娘的前程想一想。娘以前也私下里對素娘說過,大郎走後三年,她就可以離開我楚家,找個好人家再嫁了。她才二十出頭,年紀輕輕,娘就是再自私,也不能讓她留下來守寡……!”

    楚歡微皺眉頭,心裡明白,以素娘的性子,自然是會為大郎守寡,但是她才二十多歲,正值佳齡,若是自此便一直守寡到老,卻也是一件極其殘酷的事情。

    這是一個十分敏感的話題,楚歡也不好多言。

    “但是每次我提起來,素娘都是打斷娘的話頭,只是要守著娘。這是一個好姑娘,娘……娘看著她心疼。”楚李氏輕嘆著,瞅了瞅房門,從懷裡又拿出一封紙函遞給楚歡,道:“快些收起來。”

    “這是什麼?”楚歡奇道。

    “你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去年我讓村裡的教書先生寫的一份休書。”楚李氏蒼老的手有些發抖:“娘那時候就打算,就算素娘不同意,娘也不能將她留下來守寡,誤了她一生。她雖然嫁給了大郎,但是到現在還是黃花閨女,娘當時就想過,一旦身體不行,就將這份休書拿出來,不管素娘同不同意,都要將她休出門去。”

    楚歡吃了一驚,道:“娘,你……你要將素娘姐趕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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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國慶期間,更新不穩定,在這裡先向大家說聲對不起。

    沙漠一年中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即使是國慶節,也不是為了自己休息。老婆大人跟著沙漠,平時幾乎沒有娛樂活動,國慶的時候,帶她四處看一看,相信大家也是能理解的。

    七號回上海,八號肯定會恢復正常更新。在這幾天裡,更新不能保證,但也不能說沒有更新,一有空閒就會更上去,但是不會確定到底更多少。

    楚歡即將進京,前面也是做了不少的鋪墊,我的節奏慢,和沙漠走過來的書友都知道,但是沙漠的故事一定會精彩,整個佈局也會形成完整的框架,隨著劇情的推進,相信大家慢慢能夠看到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沙漠懇請大家與我一同前行,去領略風雲時代一個個風雲人物的起伏,感受一段段驚心動魄的爭鬥。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8 09:09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零六章 休書


    楚李氏搖頭道:“娘哪裡捨得將素娘趕出家門,只是……若是沒有這份休書,素娘便永無自由之身,想要另嫁也是不能的。 ”

    楚歡明白過來,問道:“娘,那這份休書……為何交給兒子?”

    楚李氏正色道:“二郎,娘最後一件心事,便與此有關。”她壓低聲音道:“素娘對我楚家有莫大的恩惠,咱們楚家不能對不起她。若真是祖宗保佑,你能富貴,卻也不能虧了素娘。”

    楚歡覺著楚李氏話中有話,道:“娘,無論二郎前程如何,都會善待素娘姐。”

    楚李氏搖搖頭,道:“娘知道你會善待素娘,如今娘還活著,自然不會有人非議。但是等娘哪天走了,素娘再與你住在一起,難免會被人閒話。”

    楚歡皺起眉頭來。

    楚李氏這話倒也不假,如果楚李氏真的離開,素娘以寡嫂的身份與楚歡住在一起,總是難免一些人在背後嚼舌根子,這對楚歡和素娘的名譽都是不好。

    “娘給你這份休書,你收好在身上。”楚李氏道:“大郎已經去了兩年多,還有大半年,到今年年底,三年之期便會過去。那個時候,你便可以將這份休書拿出來,給素娘自由之身。”

    楚歡微一沉吟,才道:“娘,拿出休書,素娘姐日後怎麼辦?她離開我們楚家,又往何方去?”心裡想著素娘和其嫂婉姐兒關係十分不好,素娘到時候肯定是不會回去娘家的。

    “誰說讓她離開楚家?”楚李氏道:“這樣的好媳婦,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咱們是萬萬不能放走的。”

    楚歡一時間被弄糊塗,有些疑惑地看著母親。

    楚李氏湊近過來,低聲道:“二郎,你喜不喜歡素娘?”

    楚歡一怔,隨即臉上發燙,道:“娘,這……!”

    “娘不是瞎子,許多事情都是看在眼裡的。”楚李氏輕聲道:“小的時候,素娘和你關係最好,只是後來你爹做主,讓她嫁給了大郎。娘心裡知道,素娘不討厭你,等休書拿出來,她便不再是你大嫂,與我楚家沒有一點關係,你可以……你可以重新將她迎娶過門,成為我們楚家的媳婦… …!”

    楚歡大吃一驚,想不到楚李氏竟然有這樣的打算。

    不可否認,楚歡心裡對素娘有感激之心,也有好感,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二人會有那般的關係,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敢想會有那樣的一天。

    在他心中,這個時代倫理綱常十分的嚴格,身為小叔子,怎能去娶自己的寡嫂。

    只是楚李氏這般說出來,卻是讓楚歡十分的震驚。

    難道這個時代,還允許這般做?

    “你不要太擔心。”楚李氏看出楚歡吃驚,輕聲道:“素娘被休之後,就不是你的大嫂,只是一個與我們楚家沒有任何關係的女子。你再去迎娶,合乎倫常,並無不妥。”頓了頓,沉默一陣,才道:“就算有些人還要胡言亂語,但是比起素娘對我們楚家的恩惠,那些流言也就算不得什麼。若是你不能娶回素娘,你讓素娘後半生如何依仗?就算嫁了別人,能否對她好,又有誰能知道?”嘆道:“二郎,這是為娘心裡最大的一樁事情,打從你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就一直想著,如今你眼看要進京,這事儿娘便要好生交代你,你定要記著娘的話。”

    楚歡尷尬道:“娘,其實……其實二郎也有一件事情正要向娘禀明。”

    “何事?”

    “其實二郎已經私底下許了一門親事,正要懇請娘做主。”楚歡道。

    楚李氏一愣,有些吃驚道:“你……你定了一門親事?那……那是誰家姑娘?”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是將琳瑯的事兒俱都說了,包括自己被冤入獄琳瑯擊打天鼓為自己鳴冤,此後諸多事情,都是細細告訴了楚李氏,甚至琳瑯已經婚嫁過的事兒也不隱瞞。

    這畢竟是婚姻大事,卻是不能對母親有絲毫的隱瞞。

    楚李氏聽得驚訝無比,半晌才回過神來,問道:“便是上次來家的蘇東家?”

    楚歡點點頭,道:“就是她了。”

    楚李氏神情頓時顯得複雜起來,琳瑯的外貌在楚李氏的眼中,猶若仙女,而且那優雅的氣質,楚李氏也是沒有忘記。

    若是這樣的女子成為自家的媳婦,楚李氏那是求之不得。

    只是一來琳瑯此前已經嫁為人婦,而且早已不是黃花閨女,二來這邊還有素娘,這讓楚李氏心情一時間變得複雜起來。

    她畢竟是普通民婦,能夠讓楚歡迎娶素娘,一來是素娘對楚家的恩惠太大,只能以此相報,二來也確實是因為素娘還是黃花處子之身,冰清玉潔,比起琳瑯,楚李氏自然還是希望素娘成為楚家正堂媳婦。

    楚歡看出母親猶豫之色,知道此事極大,而且琳瑯的身份確實有些特殊,楚李氏能否接受,還真是一個大問題。

    不過他已經打定主意,自己既然與琳瑯有約,就不會負了琳瑯,楚李氏就算不同意,自己也要想盡各種方法勸說楚李氏接受。

    楚李氏靠在床頭,閉目沉思,許久之後,才輕嘆道:“蘇東家對你也有恩,咱們也不能辜負人家,只是……!”她看向楚歡,正色道:“二郎,娘不會阻擾你和蘇東家,但是娘有一句話要交待你,你若還認我這個娘,就不能違背。”

    楚歡肅然道:“您說。”

    “娘不管你是否迎娶蘇東家過門,但是素娘卻要成為你的正房妻子。”楚李氏嚴肅道:“你必須答應娘,除此之外,娘再無牽掛!”

    楚歡皺眉想了想,才輕聲道:“娘,素娘姐……是否會……!”

    “娘回頭會和她商量此事。”楚李氏道:“只要你答應娘,其他的事情,娘都會為你操辦好。”說到這裡,楚李氏已經顯出疲倦之色。

    楚歡也不知如何回答,楚李氏已經道:“二郎,你先去忙吧,娘好生想一想,此事該如何對素娘說。”

    楚歡想了想,起身來,幫母親蓋好被子,這才出門。

    他走到自己門前,只見到素娘正在自己房中收拾東西,想到母親剛才那番話,再看到素娘身影,楚歡卻也是覺得面皮有些發燙。

    ……

    ……

    琳瑯在雲山府城城外的一處鎮子上買了一塊地,用來作為建造配酒坊的地方,楚歡給她的陪酒秘方,她已經親自抄錄珍藏起來,這日後也就是和盛泉的寶物了。

    自從選上御酒之家後,琳瑯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每天都是忙上忙下,而且她依照楚歡的話,率先從劉家村招募了一批男丁,暫時送到縣城酒坊訓練,等到縣城酒坊擴建完成,這些人便也可以立刻上工。

    琳瑯是個知書達理之人,前往劉家村招募男丁之時,琳瑯也是讓人說得清楚,那是楚歡為劉家村的鄉親謀的事兒。

    能夠進酒坊,吃喝不愁,而且工錢還不錯,鄉親們自然是歡喜不已,對楚歡自然也是十分的感激。

    得知楚歡已經回城,琳瑯也顧不得正在籌備的建造配酒坊之事,急急趕回府城,楚歡卻早已經在府中等候。

    琳瑯看起來瘦了一些,但是她的身形本就豐腴,雖然瘦了一些些,卻並不影響美感,而且自打實現了蘇老東家的夙願之後,琳瑯的精神也一直很好。

    楚歡看到琳瑯,也不多言,只是上前,將她抱在懷中,琳瑯柔軟的身體,讓楚歡感受到了一陣暖意。

    “你……是不是要走了?”琳瑯感覺到楚歡抱得很緊,真情流露,心中已經明白什麼。

    楚歡聞著琳瑯身上的幽香,輕聲道:“你答應的話,一年後要兌現。”

    琳瑯靠在楚歡懷中,輕聲道:“只要你願意娶,我就願意嫁。”

    “母親身體不好,不能進京。”楚歡道:“好好照顧他們。”

    琳瑯聽楚歡這樣說,心裡卻是暖洋洋的,如果不是將自己當成自家人,楚歡自然不可能讓自己去照顧他的家人。他這樣說,那已經是將自己當成了他的媳婦。

    “你放心就是。”琳瑯也是聞著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不知道此後一別,會有多長時間聞不到這樣的味道,“他們一定會好好的。”

    “你自己也要保重自己。”楚歡撫著琳瑯的玉背:“若是等我回來,看到你瘦了,定要打屁股。”

    琳瑯臉一紅,輕聲道:“我一定會白白胖胖等你回來。”

    楚歡哈哈一笑,抱著琳瑯柔軟嬌軀,心中卻已經想著:“京城,我終於來了!”他不知道進京之後,將會有什麼樣的艱難險阻等著他,但是他相信,自己想要的東西,在京城一定可以得到。

    ……

    ……

    楚歡終於還是踏上了進京的道路。

    天剛濛濛亮,他就已經跟著孫德勝離開了京城,兩人都是騎馬,騎馬向南方而行,聞著晨曦空氣中清新的味道,楚歡知道自己即將踏上新的道路。

    回頭望向晨曦中那座古城,他自己也不能確定什麼時候會重新來到這座古城。

    馬蹄聲響,從後方兩匹快馬追來,琳瑯已經像一陣風一樣騎馬而來,白色披風飛揚,楚歡調轉馬頭,回頭迎上。

    “琳瑯,你怎麼來了。”楚歡翻身下馬,上前去將琳瑯扶下馬。

    琳瑯俏臉紅撲撲的,從馬背上取下一隻包裹,遞給楚歡:“這裡面是縫製好的衣裳和兩雙鞋子,你……你帶在身邊。”

    楚歡接過包裹,柔聲道:“回去吧。”

    琳瑯瞅著楚歡,眼圈兒一紅,聲音已經哽咽:“你……你自己保重,我……我等著你!”

    楚歡湊近過去,在琳瑯額頭親親吻了一下,再不多言,回頭上馬,又回頭看了一眼,笑道:“媳婦,回家去吧,等著我!”一甩馬鞭,駿馬飛馳而出,孫德勝拍馬趕上,兩匹駿馬終究消失在琳瑯的眼簾之中。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8 09:10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零七章 洛安


    京都洛安,大秦帝都,秦水流逝,不捨晝夜。

    從雲山府城出發,在途並非一日,一路南下,過汾水,越虹關,如關中腹地,途中固然有山清水秀,卻也夾雜著貧瘠的百姓,只是漸近京城,看上去民間倒似乎漸漸繁榮起來,在京城周邊,倒是很難感覺到這個國家已經陷入紛亂的邊緣。

    一路之上,無論吃住,楚歡都是搶先付賬,小錢花出去,大交情也就來了,孫德勝越看楚歡是越覺得順眼,一路上的態度也就顯得愈加親熱,跟他說一下京中之事,特別是京城的一些規矩,該說的並不隱瞞,不該說的倒也不提,楚歡自然是悉心受教,謹記在心,知道自己入京之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用上這些規矩。

    中原人講究禮儀,無論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有著一套禮儀,楚歡對京中達官貴人們的禮儀還真是不知道多少,但是也明白想要在京城混下去,第一便是要知道他們的規矩禮儀,否則若是因此而結下仇怨,卻是頗有些不值。

    入了虹關,經過曲龍山,隨後快馬加鞭不過一日,便到得洛安。

    洛安京城的恢弘氣勢,便是楚歡見過大世面,卻也是讓他驚嘆不已,那種厚重沉凝遠非他在前世所能見到。

    西面強山,山峰連綿不絕,秦水從西南而來,貫穿古都,東面亦是秀雲山屏封,巍峨壯闊,京都十二衛軍的左屯六衛軍,便是駐軍秀雲山,秀雲山險峻挺拔,左屯六衛軍駐紮此處,六萬大軍在此,幾乎可以確保整個東部沒有任何軍隊能夠越過秀雲山。

    山巒如聚,望之若闕,秦水中出,徘徊入都,群山秀水環繞之中,便是那一座壯闊厚朴的大城,是為天下第一大城,秦都洛安。

    洛安十門,楚歡和孫德勝自北門而入,這是楚歡第一次進入秦都,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這座古城的恢弘大氣。

    楚歡已經知道,這座都城,實際上在前朝時期就是大華朝的國都,秦國建立之後,也是立都洛安,大華朝滅亡之後,天下經受過二十多年的諸侯紛爭,當年五太守亂京,屈楚離率軍攻入洛安,控制了洛安城,此後瀛元率領大秦鐵騎南征北討,最後更是與屈楚離決戰於洛安,經過慘烈大戰,最終大秦鐵騎踏破洛安,入駐京城。

    飽經戰火的洛安城隨後在瀛元的命令下,大肆修補,這座巍峨的古城如今依然​​屹立在中原大地,成為大秦帝國的中心。

    城中的道路縱橫交錯,卻又極是寬敞,商舖林立,鱗次櫛比,熙熙囔囔,街道上人來車往,熱鬧非凡,置身於洛安城中,只能感受到帝國的繁華與興盛,很難想像在大秦帝國的各處,亂黨四起,百姓們更是因為賦稅過著苦不堪言的生活。

    洛安城就似乎是帝國的仙境,無論什麼人置身在這裡,都會忘記帝國存在的危機,都會被京城的繁華和熱鬧所感染。

    京城的十座城門,就似乎將大秦帝國分為兩個世界,一個是城外的世界,一個是城內的世界,人們鮮衣怒馬,衣冠齊整,相見時帶著笑,琳瑯滿目的貨物顯示著帝國財富的龐大,與楚歡此前看到的貧瘠百姓們,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語。

    洛安城龐大無比,而皇城居於京城正中,如果說京城是一頂皇冠,那麼皇城就是皇冠上最耀眼的那顆明珠。

    京城的百姓們,可以看到明珠的璀璨,但是卻無法感受皇城之中的奢華富貴。

    穿過一條條街道,楚歡和孫德勝騎馬行於秦水畔。

    “這京城之中,有秦水、谷水和饒水三條大河,乃是自然水源引入城中。”孫德勝一路上得了楚歡不少好處,而且楚歡對他顯得很為尊敬,這讓孫德勝一直對楚歡保有極深的好感:“前朝時期,京城就以秦水為基,修建了許多渠道,無論交通運輸都是有著極大的方便。城中有坊,坊中有河,河渠相通,縱橫阡陌。河水渠道往城中運貨是一個方面,有的人到了都城,不會騎馬,又不願意徒步遊覽城中美景,便可以乘舟在河上游覽……!”指著河面上時而行過的小船,道:“這些遊船都可以幫著客人遊覽京城,而且船資不高,這條河往前可以到大元市,那裡商賈雲集,很是熱鬧。”笑道:“方才咱們經過的那個市集,就是大元市了。”

    “哦?”楚歡初來京城,倒是覺得處處新鮮,問道:“那市集還真是不小。”

    “京城三大市。”孫德胜對京城十分的了解:“北城、西​​城和南城各佔其一,北城是大元市,西城是二元市,南城便是三元市了。真要說起來,三元市最是熱鬧,宮中許多物品,都是從三元市採買,京城真正的大富賈,也大都在三元市那頭。”

    “京城可有他國商人?”

    “自然有。”孫德勝笑道:“不過也都是集中在三元坊那頭。高麗人、西梁人甚至是北邊的夷蠻人都有人往這邊來貿易。”

    “西梁人?”

    孫德勝點頭道:“不錯,雖說兩國交戰,但是三元坊那邊還是有些西梁商人,咱們大秦帝國乃是泱泱大國,自然不會對那些生意人動手。”

    楚歡微微頷首,卻也不知道那些西梁商人中,是否有西樑的探子。

    高麗人如今已經算是臣服在大秦的國威之下,西梁人與大秦則是兵戎相見,倒是北邊的夷蠻人,一群遊民,大秦帝國對那片地區並不感興趣,而北部夷蠻人分成一個個小部落,秦人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幫夷蠻人,不過他們的貨物,倒是吸引不少達官貴人。

    “楚衛將,今日天也已近黃昏,沒有殿下的命令,你暫時還不能進宮。”孫德勝輕聲道:“咱家先回宮向殿下禀明,你在宮外候著,等到殿下吩咐下來,再做安排。”

    楚歡自然是謝過。

    孫德勝道:“前面不遠有一處百通坊,那裡有不少客棧,而且價錢也不貴,咱家先帶你到那邊安置下來。”

    楚歡忙道:“公公若是有事,不必理會在下,在下尋一家客棧等候就是。”

    孫德勝想了想,道:“那裡有一家匯緣客棧,一打聽便能找到,你可以在那裡先安置下來。咱家去通禀殿下,你且等候殿下吩咐。”

    楚歡拱手道:“匯緣客棧,在下記住了,一切還有勞公公了。”

    他話聲剛落,忽聽得前方一陣鑼響,循聲望去,只見前方的行人紛紛閃避,遙見一隊人馬正往這邊過來,孫德勝也是瞧見,見到一隊兵士開路,後面卻似乎是幾輛囚車,他倒是見怪不怪,翻身下馬,牽馬拉到路旁,楚歡也下馬過去。

    只見幾十名身著甲胄的兵士正緩緩而來,圍著幾輛囚車,楚歡大是好奇,卻聽到旁邊已經有人低聲道:“那是禮部侍郎袁大人……!”

    “袁大人怎地也被遊街?”

    “還不是通天殿。”旁邊有人更是壓低聲音道:“幾日前就听說袁大人上書,懇求聖上停止建造通天殿,說這是勞民傷財……!”

    “莫要胡說。公告已經出來,袁桐是貪污受賄,被抓到了證據,聖上震怒,所以要砍了他的腦袋……!”旁邊立刻有人道。

    “貪污受賄?”旁邊有人冷笑道:“真正貪污受賄搜刮民脂民膏的自然是大有人在,可卻不是袁大人。袁大人的府邸家僕寥寥無幾,反倒是有些官員家僕如雲,妻妾成群,到底誰是貪污,大夥兒心裡還不明白?真正貪污受賄的不見一個腦袋落地,反倒是袁大人這樣的清官還要被冤屈砍頭……!”

    “莫要說了,不問國事。”旁邊又有人低聲道:“你這些話被人聽去,自己的腦袋也要跟著搬家。”

    楚歡聽在耳中,皺起了眉頭。

    雖然旁邊只是三言兩語,但是他已經明白事情的大致,想必這禮部侍郎袁大人是上書勸說皇帝停止修建通天殿,或許言辭有些犀利,所以惹惱了皇帝,被冠以貪污納賄的罪名,若是砍頭倒也罷了,只是堂堂禮部侍郎,還要被遊街示眾,皇帝陛下卻也是太過狠辣。

    囚車從楚歡面前走過,那袁大人雙目緊閉,身上卻是傷痕累累,想必是經受了嚴刑拷打,這人年過五十,雖在囚車之中,卻還是一副鐵骨錚錚之態。

    等到囚車過去,孫德勝伸手扯了扯楚歡衣襟,道:“楚衛將,你先去找客棧,咱家這便回宮,一有消息,咱家立刻去找你。”

    當下兩人分開,楚歡騎馬徑自往百通坊去,百通坊倒也不遠,到了百通坊這邊,果然是客棧眾多,匯緣客棧在百通坊眾客棧中倒是一家大客棧,進了客棧,楚歡要了一間客房,馬匹子也有人牽下去餵料。

    喬明堂賞了楚歡五十兩金子,楚歡送給孫德勝十兩黃金,剩下的四十兩黃金,倒有三十兩留給了素娘,自己只帶了十兩金子在身上。

    路上花銷不少,只是走在半道上,楚歡才發現琳瑯交給自己的包裹之中,不但有衣裳鞋子,還放了一千兩銀票,另外還有幾十輛碎銀子。

    楚歡心中感嘆,琳瑯如今正在擴建酒坊,修建配酒坊,銀子的支出極大,卻還是給自己帶上一千兩銀子,顯然琳瑯也知道在京城花銷巨大,所以做好了準備。

    楚歡的房間在二樓,小二帶著楚歡上樓,打開房間,正要進門,卻聽得旁邊的房門忽地打開,一名大漢從屋內出來,瞥了楚歡一眼,楚歡微笑點頭,那人卻是皺起眉頭,並不言語,順手帶上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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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零八章 瘸子擺棋


    入住客棧,客棧內的服務倒是不差,熱水隨時供應,趕了幾天的路,楚歡身上風塵僕僕,洗了個澡,隨後換上了琳瑯做的衣裳,十分的合身,而且衣裳的料子極好,穿在身上,並不招搖,卻十分的舒適,新換上的鞋子也是大小正合適,楚歡心中暗暗感嘆,琳瑯雖然出身富貴,卻也是體貼入微。

    晚上讓店伙計送來了飯菜,就在屋內食用,忽聽得門外傳來敲門聲,楚歡起身來,走到門前,輕聲問道:“是誰?”

    “在下住在隔壁,聽說這裡有兄台入住,所以過來認識一下。”外面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十分的熱情。

    楚歡皺起眉頭,客棧住客,南來北往,你不識我我不識你,就算住在隔壁,也很少有互相打招呼的,只是對方既然過來,楚歡卻也不好拒人於門外。

    他還記得自己入住之前,隔壁出來一個高個子的大漢,此時在門外的也不知是否就是那人。

    打開門,便發現門外卻是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矮個子漢子,長著八字須,與先前見到的高個大漢大是不同,想來是那人的同伴,一見到楚歡開門,那人已經拱手笑道:“打擾了!”

    這人生就一副笑相,看起來十分和善,楚歡也拱手還禮道:“無妨,卻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笑瞇瞇道:“在下常易,聽聞兄台今日才入住進來,所以過來打聲招呼,出門在外,多交朋友,也就多條路。”

    楚歡笑道:“原來是常兄。”

    常易向門內看了看,笑問道:“兄台只有一人?”

    楚歡道:“是。”

    “唔。”常易笑道:“其實只是過來說一聲,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常某也是這幾日才來到京城,對京城十分的陌生。不過既然能住在隔壁,常某與兄台也算是緣分,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過去說一聲,必當竭力相助。”

    楚歡笑道:“常兄客氣了。”

    “不打擾了。”常易笑道:“回見回見!”拱手笑著離去,楚歡點頭,見他離開,這才關上房門,想到常易方才似乎是在探看自己屋內的情景,卻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過楚歡並不在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對方別有居心,楚歡也是毫不畏懼。

    楚歡要等著孫德勝送來消息,所以次日並未離開,直到正午過後,孫德勝終於尋到了匯緣客棧,入門之後,立刻道:“楚衛將,讓你久等了。”

    楚歡笑道:“勞煩公公辛勞。”

    孫德勝道:“楚衛將,你只怕還要等上幾日了。”壓低聲音道:“咱家倒是見到了殿下,只是殿下如今情況有些不好。”

    楚歡皺眉道:“公公的意思是?”

    “徐大學士上了一封奏摺,奏陳殿下在雲山府的時候,私自離開行轅,此事已經被皇后知道,皇后讓殿下在承信宮思過,這陣子不能出承信宮一步。 ”孫德勝嘆了口氣,道:“殿下讓咱家告訴楚衛將,你暫且就在這裡住上幾日,他找機會讓你進宮,讓你稍安勿躁。”

    楚歡想了想,道:“殿下吩咐,楚歡自當遵從。”心裡卻是沒了底,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多長時間,更不知道齊王回頭會如何安排自己。

    孫德勝似乎看出楚歡所想,輕聲道:“楚衛將,你不必擔心前程。殿下既然賞識你,為你謀個一官半職,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楚歡笑道:“楚歡明白,只要能為殿下效命,楚歡自當盡忠職守。”

    孫德勝道:“京城遊覽之處倒也不少,衛將若是煩悶,四處走走,日子過得很快。皇后娘娘這幾日正在盛怒之下,但是她對殿下十分疼愛,過上幾日也就會消氣。只要皇后娘娘氣一消,禁令一廢,殿下便可召你入宮。”

    楚歡點頭稱是。

    孫德勝也不在客棧多待,囑咐兩句,便即告辭而去,出門從隔壁門前經過,在那門縫之中,卻有一雙眼睛盯著孫德勝,直到他的身影從客棧消失。

    孫德勝既然帶來這話,楚歡只能既來之則安之。

    這一日楚歡倒是沒有出去,只是留在屋內練功,《龍象經》已經突破了第一道“照輪”道,其作用楚歡也已經探明。

    比起從前,楚歡的呼吸已經大大不同,只有他自己清楚這種感覺,只是卻不知第二道“浮塵道”又將何時能夠突破。

    只從字面的意思上,楚歡也弄不清楚練成“浮塵道”又將對自己的身體起到什麼作用,但是他也深知,這《龍象經》確實是奇功,“照輪道”已經能夠讓自己進入假死狀態,而“浮塵道”比之“照輪道”更上一層,其作用想必也是非同小可。

    ……

    離匯緣客棧不遠,有一座酒樓,楚歡此時便坐在酒樓上飲酒觀景。

    來到京城已經兩日,孫德勝那邊遲遲沒有消息,楚歡倒是耐心等待,天氣一天比一天好起來,這百通坊內卻也是熱鬧無比。

    百通坊是西城諸多坊間之一,距離西城二元市並不遙遠,只隔了兩條街。

    坐在酒樓之上,憑欄下望,街道上清渠縱橫,船馬如流,重樓延閣,榆柳輝映,景色秀美中帶著繁忙,只望著街上的熱鬧,很難讓人想到帝國西北正在進行著殘酷的戰爭,在這繁華的京城之內,根本聞不到一絲一毫的烽火硝煙味道。

    雖然距離西城最大的二元市還有些距離,但是​​這百通坊卻也是商行不少,宮粉、絲綢、麻行、首飾、竹木、米酒、鐵器、古董各行充斥在街道之上,秦水岸邊,也有不少小商販擺著攤位,長長的街道,水陸並存,貨物種類也是甚多。

    楚歡要了一壺酒,兩碟菜,慢慢地飲著,目光卻是盯著樓下不遠處的一顆大柳樹。

    柳樹之下,卻是有一人擺著攤子。

    只不過那人的攤子不同尋常。

    擺攤之人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其貌不揚​​,但是氣質如水,盤膝坐在大柳樹下,宛若坐禪,在他面前,則是擺著一副棋局,楚歡甚至能夠看到,在那棋盤之上,已經擺放了黑白分明的棋子,那人便是坐在棋盤後面,雙手橫抱胸前,一動不動。

    楚歡上樓時就看到那人坐在那裡,雖然秦水岸邊擺攤的人多如牛毛,那人也不如何顯眼,但是楚歡就是感覺那人有些特別。

    他一直盯著那人看,那人自然不知道一家酒樓之上會有人正打量自己,穩若泰山地坐在那裡,楚歡看到那人許久不動,還真是佩服那人的定性。

    其他擺攤之人都是吆喝聲聲,唯獨此人靜坐不語,楚歡也不知這人是否是買棋的。

    一壺酒不知不覺飲完,第二壺酒上來,店小二見楚歡一直盯著那人看,低聲道:“客官認識那瘸子?”

    “瘸子?”楚歡扭過頭來。

    “是啊。”店小二笑道:“那人在這裡已經半個多月了,每天都在那裡擺著棋盤,聽說是靠那個營生。”

    楚歡奇道:“此話怎講?”

    “那瘸子敗了一副殘局。”店小二道:“據說誰若能勝,他便奉出五兩銀子,若是輸了,只要給他三十文銅錢便可以。一開始不少人試過,但是這瘸子還真是有兩下子,小的見過許多人上去挑戰,卻沒有一個人勝過他,大夥兒也漸漸不理會,這些時日生意差了許多。”

    “這樣說來,那人還是棋中高手?”

    “說是棋中高手,那也未必。”店小二笑道:“市井之中,能有幾個圍棋高手?那些真正的高手,誰會為了五兩銀子和一個瘸子下棋?”

    楚歡微微頷首。

    飲完壺中酒,楚歡結了賬,便即下樓,卻是準備往二元市去看一看,領略一番京中市集的繁華。

    只是尚未走出幾步,就見到迎面走過來一群人,來人有七八人之多,卻並不是衝著自己來,而是往那擺著棋盤的瘸子走過去。

    楚歡見這些人一個個吊兒郎當,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知道接下來必有事情發生,便也停住步子,不遠處站著。

    當先一人戴著青帽子,令人衝到大柳樹下,旁邊幾名擺攤的急忙拉開距離,顯然對這夥人頗有些畏懼。

    青帽人走到柳樹下,身後一群人立刻將那瘸子圍住,青帽人擼起袖子,大聲道:“聽說你在這裡擺棋局?”

    瘸子終於抬起頭來,楚歡此時距離那人不遠,卻是看的清楚,只見那人眉毛極濃,國字臉,鼻直口闊,雙耳極長,眼睛也很大,倒是一表人才,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出頭年紀,雙目雖然有神,但是整個人卻是一副懨懨欲睡的模樣,看到四周被人圍住,倒也是淡定自若,開口問道:“幾位誰要下棋?”

    青帽人將帽子摘下,一屁股在瘸子對面坐下,道:“聽說你若輸了,便要陪五兩銀子?”

    瘸子微微點頭,道:“我若贏了,只要你們三十文銅錢。”

    青帽人從懷裡掏出一吊錢,道:“你若贏了,這裡一吊錢都是你的,你若輸了,給老子五兩銀子,不過……你那五兩銀子在哪裡?先拿出來瞧一瞧。”

    瘸子淡定自若道:“不用急,你若贏了,我自然會奉上五兩銀子。”

    “老子信不過你。”青帽人大聲道:“先拿銀子出來看。”

    瘸子搖頭道:“贏了棋,自然有銀子,否則便是我拿出千兩銀子,你也只能看一看的。”指著青帽人那一吊錢道:“我贏了不用你一吊錢,你數出三十文銅錢就好,我不佔你便宜。”

    青帽人氣樂道:“喲呵,你還真當你一定會贏?”

    瘸子雙手抱在胸前,道:“你臉色不好,今天贏不了我。”

    青帽人冷笑道:“老子也不和你爭這些。你知道我是誰?”

    瘸子打量青帽人幾眼,看得十分認真,終是搖頭道:“不認識。”

    旁邊立刻有人罵道:“真是瞎了狗眼,孟大爺你都不認識?在百通坊內,誰人不識孟大爺?”捲起袖子,瞧那樣子,隨時都要一拳砸向瘸子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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