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二回 八面玲瓏
前文有述,姜游與李雪,另外再加上陳宮、陸遜等人,在多次的考較之後,一致認為姜遊將來一定要得到朝庭詔封的正式官職。就當時的人文觀念而言,這也是件沒辦法的事,因為姜遊如果沒有朝庭詔封的正式官職,很多事就會因為“名不正而言不順”的關係,辦起來很不方便。
憑心而論,姜游與李雪費盡了心思弄到手的這幾號人物,都是些想青史留名的人物是不假,但不管是陳宮也好、陸遜也罷,可以說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眼光亦都毒辣而長遠。
作為姜遊的幕僚,姜遊如果有了正式的詔封,他們也可以沾湯帶水。但從長遠的角度出發,他們都不會急於這一時。遠了也不說,只說數年前袁術的急於稱帝,最後卻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前車之鑒。
再看姜遊這裏。姜遊的夷州發展得是不錯,但總體實力仍然很弱小,這則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如果說姜遊急於求取朝庭詔封,很容易就過早的引起孫吳方面的注意,這對夷州來說絕對不是件好事,夷州現在需要的依舊是一段安定的發展時間。
正因為如此,姜遊當初提出他去荊州,以一個富商的身份去吸引各路諸候的目光,不把夷州的實際發展趨勢暴露出來,陳宮與陸遜等人都是持以支持的態度。而在求取朝庭詔封一事之上,姜游與李雪當然不能把話說得太明,只說會挑選最合適的時機,而這個時機則是:
“袁本初兵敗病亡,所遺三子心不能齊,彼此互有爭權之心。曹瞞詭計多端,見袁本初三子如此,必會暫止攻討河北,同時假作欲南征之態,暗中則休兵養民積蓄氣力。似如此,袁本初三子必生爭位之鬥而自相折損,曹瞞則趁機進取河北,故此在早晚之間,河北必歸曹瞞所有。而曹瞞在收取河北之後,定會南下荊襄,然後再進討吳越。
“只是荊襄也好、吳越也罷,恐怕都不是那麼好打下來的。萬一荊襄與吳越見曹瞞勢眾再被迫聯手的話,即便是坐據河北與兗、豫、青、徐的曹瞞,也一樣的不敢輕視。特別是吳越,他們擁有長江天險,而荊襄與吳越的水軍亦冠絕天下,曹瞞的北方軍馬則不擅水上爭鬥。似如此,南北雙方就會陷入一個相峙不下的境地。而雙方相峙不下之時,曹瞞自然格外的會希望另有助臂能在吳越之後制肘,而這個時候就是我姜遊謀取朝庭詔封的最佳時機。”
襄陽的酒樓之中,姜遊把這番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徐庶、石韜、甘寧。而這三位聽過之後,一齊都陷入了沉思。許久過去,徐庶才笑而點頭道:“兄長果然好心計!南北兩軍相峙不下之時,北軍意欲從後制肘,對兄長所求的詔封肯定不會吝嗇,多半還會授以重爵,同時大顯於天下,如此方能震攝南軍;而南軍為北軍大軍壓境,對兄長縱然是有所防備卻無力相圖,若是兄長再在暗中示之以好……”
姜游笑著向徐庶舉杯:“元直,你也很Yin險嘛!”
甘寧問道:“卻不知先生意在何爵?”
姜遊仰著頭想了想之後道:“夷州牧、撫夷將軍,至於爵位就不太好說了,這得看老曹是大方還是小氣。”
甘寧道:“夷州牧?可是我大漢並無此一州啊!”
姜遊笑道:“興霸兄過慮了。我好歹在許都呆過一段時間,和老曹也打過幾次交道,因此他的心Xing如何我還是比較清楚的,他的青史功名之心絕不在任何人之下。他挾天子以令諸候,無論野心有多大,在明面上仍然自稱自己是為漢室掃清宇內的大功臣。自古以來的戰功,以掃平叛亂與開闢疆域為最高,現在可以說他平叛的功勞已經夠高了,如果我們再幫他加上個新開疆域的功勞之名,難道他又會介意大漢多出一個新的州府?大不了我們再吃點虧,在明面上說是奉了他的命去新開的州治,為的就是他日後的南征先作好準備。老曹在與南軍相峙不下之時,突然有這麼好的事給他助壯聲勢,他如果拒絕的話,那他可就枉稱為Jian雄了。興霸兄又以為如何?”
甘寧很是讚賞的連連點頭。還是那句話,甘甯作為“鏢師”,來來回回的也在夷州呆過不少的時間,對夷州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多少看出了一些夷州的潛力。此外甘寧是錦帆賊,雖說有從良之意,但仍舊比較討厭比較死板的人文環境,而夷州的人文環境十分開放,甘寧在那裏呆著覺得舒服自在,再在徐庶與石韜的邊鼓之下,已經有了正式投效姜遊的意思。現在又聽到了姜遊可以給他正式的官職與詳盡可行的謀官之路,甘寧可就再沒什麼疑慮了。至於眼下所欠的,只不過是一個過場式而已。等合適的時候一到,不用姜游開口,甘寧自己就會改口稱姜遊為“主公”。
相比起徐庶與甘甯,石韜的Xing格較為沉穩,話也一向說得最少。這會兒見大家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石韜舉起了酒杯道:“兄長方才所說的都是日後之計,而夷州眼下眾不足八萬,仍需時日去積蓄實力。”
姜遊點了點頭,然後扭過頭向甘寧道:“興霸兄,你這次過來時,紫炫那裏的新造艦船如何了?”
一提起李雪新造的艦船,甘寧可就來了勁頭:“此次商隊啟航之時,新造的十隻艦船已完成過半,到這次回轉夷州,新船應該都已下水試航了吧。先生,新造艦船中的那艘帥船,真的是準備給我的?”
姜遊笑了笑:“整個艦隊都是你的……紫炫沒和你說?”
甘寧搖頭,不過一聽說整個艦隊都是他的,那勁頭可就最高了。
姜遊嘖了一聲道:“此炫這丫頭也真是,什麼話都得讓我來說……罷了罷了!興霸兄,你這次歸返夷州之後,帶上你的家丁僮客登船試航。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又有沒有把握將這些新型海船駕控自如?”
“三個月足矣!”甘寧這到不是在說什麼大話。他這一大幫子人可以說一直都是在水上混飯吃的主,而這段時間的“鏢師”使他們早就適應了海航……真正的海上遠航不敢說,但是近海型的航行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姜遊點點頭:“興霸兄,我們夷州的人丁過少,這一直是一個硬傷。現在你來了,而且我們的艦隊亦將完成,我就有些事想請興霸兄去做。”
甘寧道:“先生但說無妨,某自當盡力!”
姜遊從懷中取出了地圖攤到桌幾上,指著長江北岸的沿海各地道:“我想請興霸兄率領艦隊,去這些地方擄掠人口再送回夷州,以充我夷州戶籍。”
甘寧當場楞住:“這個嘛……”
姜游見了甘寧的反應也有些犯難:“是不是太為難興霸兄了?我知道興霸兄已立誓不再為賊,而去這些地方擄掠百姓,此舉又與為賊無異……”
甘寧連忙擺手道:“不不不,寧並非為難此事。其實擄掠人口以充戶籍這種事,即便是各方諸候還不是一樣的常常在做?先生你如此去做,某反到有一種已身為大將的感覺了……哈哈哈,某這是在說些什麼?先生啊,某想說的是……你所指的這些地方幾乎都是袁境,某帶領艦隊過去擄掠人口,能成?”
姜遊還沒開口,到是徐庶笑著接上了話道:“甘兄勿憂,此事正當其時,所以絕對能成。”
徐庶送其母去夷州的時候,在夷州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有從徐哲率領的徐州商船艦隊那裏得到比較確切的河北方面的情報。當然了,李雪在這些事上也不會去對徐庶隱瞞什麼,所以這會兒是徐庶向甘寧解釋道:“就河北局勢而言,曹袁之間要相爭不斷。再按兄長之前所說,曹瞞暫且休兵之時,袁家三子之間又會相爭不斷。他們之間打來打去的,對沿海這些相對貧瘠之地又哪里會管顧得上?就兵法而言,兄長這也是在避實就虛。再就大勢而言,兄長這也是在為日後的求取詔封而向曹瞞示好。”
姜遊點點頭:“我就是這麼個意思。袁本初一死,他的三個兒子如果同心齊力的話,或許還能抵擋一下老曹,但可惜……算了,不再廢話。反正照我的詁計,老曹要擺平河北各地,大概還需要三到四年的時間,而首取者必然是冀州鄴城,對沿海諸地不會顧之太急。我們要趁這個時候先多從青、幽、並各州多擄點人口,不然回過頭可就得罪到老曹了。袁氏已在日漸勢衰,咱們惹他們沒關係,可老曹那裏……”搖搖頭不再多說。
徐庶又接著道:“若是擄來人口,於歸航之時,甘兄可先在徐州連雲暫靠以充水糧。”
甘寧仔細的看了一下圖再盤算了一陣,接著就用力的一拍桌子:“如此甚好!只是河北各境不能再擄掠之後,又當何去何從?”
姜遊笑了笑,把地圖先前對折了的下半部份給翻了出來道:“興霸兄放心,有的是地方給你去搶……哦,我是說給你去玩。你看,這裏還有遼東樂浪。公孫氏在遼東擁軍數萬,而養得起數萬軍兵的地方,人口不會少。此外再偏東一點,還有三韓之地;再往東一些,尚有倭領邪馬台。就是這些地方吧,秋冬之季會比較冷。要是甘兄不想在秋冬之季去這些很冷的地方,南邊還有汶萊、呂宋群島。”
甘寧這是第一次看到東南亞的全圖,一時間啞然道:“竟然有這麼多地方可去!”
姜遊雙手一攤:“可以去的地方自然是多得是,但主要的問題還是我們沒什麼人手去開墾。所以當初我與紫炫定下的策略是先以夷州為本,不與群雄強行爭衡,同時廣聚四方人丁,待夷州根基漸實再散圖諸土。”
甘寧心底的雄心已經被徹底的勾了起來,腦海中甚至還出現了自己如何駕馭雄壯的海船去乘風破浪的畫面,所以這時是向姜游連連的點頭。
徐庶這時可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向姜遊問道:“兄長就沒有欲用愚弟之處?”
姜遊笑道:“當然有,就怕元直與廣元不願去。”
說著姜遊指了珠崖的三亞:“這個地頭是我留給你們的。為兄是想讓廣元坐鎮三亞,元直另率船隊去士家的交州與安南地區擄掠人口。就怕你們二位不願去。”
珠崖也就是後世的海南島,地方並不小,所以徐庶與石韜的雙眼也立時就為之一亮。而且姜遊的話說得很明白,去士家那裏搶人口,仗就絕對不會少打,這正合徐庶的心意。
姜遊看看眼前三位興奮不已的神情,適時的潑出了些冷水:“只是我們若不能齊心協力的小心行事,這些就只能是在畫餅充饑。三位,這些話紫炫沒有告知給你們,也是怕事有不密而有所走漏,三位也該心知肚明吧?”
三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一齊點頭稱是。事實上,姜遊如果不表現得小心一些,他們反倒會認為姜遊不可信。
姜遊這時接著道:“眼下在荊襄這裏,有一些事要去解決,不然會麻煩多多。像這次興霸兄路經吳郡,已經探知孫權正準備攻伐江夏,這裏我們如果不摻一腳進去,只怕這長江商道我們就會出問題。劉表與孫權可是死敵啊!”
甘寧點頭,他久在江表之間,這些事比姜游還要清楚得多。
姜遊道:“現在商隊停靠整修,以避戰亂,我想請興霸兄從陸路到柴桑去一趟,一則是探聽孫吳方面的口風,二則可能要勞興霸兄去疏通一下孫吳方面的關係。”
甘寧懵了:“這種事?某並不在行啊!”
姜遊道:“廣元可願與興霸兄同行?”
石韜話少,所以只是點了點頭表示願意。
姜遊道:“我的意思是,你們以尋求商貨之名前往吳越之地,在差不多的時候以我的名義告知吳境官員,就說山越部族蠢蠢欲動,如此就等於是我賣了一個人情給孫權,之後我夷州商隊在長江上的往來,他們多少也就會賣幾分面子,不怎麼橫加阻攔。”
甘寧恍然道:“原來如此!”
甘甯知道陸遜在泉州那邊與一些山越大族的往來密切,那麼姜遊讓山越部族搞點動靜出來相信也不是難事,自己只要適時的探聽一下再及時告知孫吳那邊也就行了。只是甘甯並不知道孫權的這第一次討伐江夏,本身就是被山越部族的叛亂給逼回去的。而甘寧自己,本來也該是在江夏此役中射死淩統。
這時姜游又轉向徐庶道:“元直,我想勞你喬裝易名,先到劉皇叔那裏去呆上一段時間。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能遇到劉荊州的長子劉琦,然後在暗中轉告一句話給他,就說我已經為他定下了安身之計。”
徐庶也懵了:“兄長何時又與劉琦有過交情?”
姜遊嘿嘿Jian笑道:“我在荊州如果不八面玲瓏一點,那我能混得下去?相比之下,越王勾踐能在夫差的官中忍辱負重的為奴多年,而我在荊州還沒吃什麼苦呢,混得也算是風生水起,到是你們不會覺得我這樣太小人了一些吧?”
三人對望之後一齊搖頭。他們三個可以說都是混過江湖的老油條,知道太君子是活不下去滴,到是姜遊這樣混得八面玲瓏才會真正的有戲唱。
姜游又對徐庶接著道:“元直,你在劉皇叔那裏主要有兩件事要做,一件就是我剛才提及的在合適的時候告知劉琦。”
徐庶道:“此事兄長又是如何安排的?”
姜遊道:“此次孫權討伐江夏,黃祖那個年老智昏的二百五十有**會被孫權打得大敗,搞不好會連命都保不住。只是孫權後方不穩,這一仗打完馬上就會退回江東。之後不管黃祖死了沒死,我都得讓江夏的守將換成大公子劉琦。”
徐庶奇道:“兄長雖與劉荊州有些交情,但尚不足以進此諫言吧?”
姜遊大笑道:“我幹嘛要去劉荊州那裏自找麻煩?這種事找蔡瑁就行了。難道你們忘了,我和蔡瑁的交情可很不一般哦!”
“……”三人一齊對姜遊的八面玲瓏感到無語,但又不得不佩服。
姜遊這時解釋道:“其實這件事要辦成真的很簡單,這荊州的內嗣之爭你們想必都很清楚,我就不多廢話了。而蔡瑁雖然視大公子劉琦為眼中釘、Rou中刺,心中欲除之而反快,但劉琦畢竟是劉荊州的大公子,你們說蔡瑁又真的敢對劉琦下殺手嗎?”
三人搖頭中。
姜遊道:“所以呢,對蔡瑁而言,最好的辦法是將大公子逐離襄陽,借此疏遠劉荊州與劉琦的父子之情,然後再勸劉荊州立次子劉琮為荊襄之主。而這次江夏兵敗,黃祖就算不死也是有大罪在身,我就去向蔡瑁敲個邊鼓,建議蔡瑁向劉荊州進言,責黃祖之罪再免黃祖之職,然後以江祖為荊襄重地,當有能事之人把守為名,把大公子劉琦給派去鎮守江夏。”
三人聽過之後一齊啞然,半晌過去徐庶向姜遊一豎大拇指:“兄長真是高明!如此一來,蔡瑁是得兄長之計去一心腹之患,必引兄長為知交,我夷州商隊在荊襄之地必會便宜多多;而大公子那邊,亦是得兄長的保命之計,對兄長只會心存感恩之心,兄長卻又得了個大便宜。別的也不必多說,只說我夷州船隊路過江夏之時也不會有船阻攔,這商道就更加的通暢了。”
姜遊擺擺手乾笑個不停,心中卻在暗罵著自己:“靠!我這都是跟豬哥學的,只不過弄了點小小的變通而已。”
再擺了擺手,姜遊也覺得有些臉上發燒,於是就自嘲道:“別誇我別誇我,我不過是在耍些雕蟲小技從中取便。真說得難聽點,我這就是典型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四個人一齊大笑,笑過之後徐庶想起來薑遊說的是兩件事,於是問道:“那愚弟去劉皇叔那裏的另一件事,卻又是何事?”
姜遊稍皺了一下眉頭,雖然很不甘心,但還是長歎了口氣道:“劉皇叔終歸曾是我主公,對我頗有厚恩,今其勢頹如此,我若不暗中相助一把,我又何以為人?所以元直啊,我是要請你代我去相助劉皇叔一段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我會推說令堂病危再把你叫回來。而在那時……元直啊,你就把臥龍推薦給劉皇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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