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回 己錯己擔
夷州,莽甲議政大廳。
“什麼?主公打算北征討五胡!?”
姜遊此言一出,議政廳裏立時便嘈雜了起來,接著不約而同的,持反對意見的人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到了李雪的身。原因很簡單,一直以來姜遊如果作出了什麼錯誤的決定,眾人卻無法勸阻的時候,李雪站出來一攔,或者乾脆就是一拳頭過去,姜遊的決定往往就會有了轉變。
但是這次李雪面對眾人的目光,卻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陳宮見狀皺了皺眉,但還是站了出來向姜遊道:“主公請三思!五胡雖可恨,然征討五胡至少也當需數萬之眾,而五胡在至北之境,我卻在至南之域,兩地相隔何止萬里?提數萬之眾,我夷州已是虛國遠征,縱然功成,大軍亦不能即時而返。一但沿岸局勢有變,夷州坐危,主公便有無家可歸之險!”
黃忠的性子直:“主公啊,論出謀畫策,老夫自知遠不及各位先生。其實有仗可打,能夠於陣前建功立勳,老夫是最樂意,可是老夫也覺得如此虛國遠征實在是不可行之事。別的道理老夫說不出來,只知道我們離了北境那麼遠,單是錢糧兵馬的轉運就已經是個大問題,一但出點什麼紕漏,恐怕幾萬軍兵就沒一個能回得來的。再說了,北境五胡生亂,那是曹操要去應對的事,又與主公何干?”
6遜是前些天被姜遊叫回夷州來的,此刻扭頭望瞭望同在廳中的孫尚香,見孫尚香輕輕點頭,6遜也站了出來勸阻道:“主公,自孫郡主入夷為質至今已過五年。這五年主公兵甲實力的確見漲,已能與江東相提並論,但如此虛國遠征,夷泉防務必然空虛,介時夷泉之地兵甲不足,主力水師又在全力供給北征大軍,難保江東吳候不會趁虛而入。”
孫尚香接話道:“伯言說得對。薑夷州,我對我的這位老哥太清楚不過了,堂堂正正的決機於兩軍陣前,他難有破敵之謀;可是審時論勢、分辯虛實,只怕連仲兄周公瑾都不及他。最主要的是他從來就不以我為意,而且家母于前年過世,他已不必再恪守孝道對我心存顧忌。一但夷泉守備空虛,我敢斷定他一定會趁機起兵。”
還有人想說話,姜遊卻擺了擺手道:“都請收言。其實你們說的這些,我早都已經考慮過了。之所以仍然想出師討胡,是因為我已經有了想法,只不過還不完善而已。今日請大家來,就是想讓大家幫我完善一下我的想法。”
手一揮,侍從將一丈見方的大地圖鋪展在了廳中。姜游離席來到地圖前,指著夷州與北方道:“先是錢糧兵馬的轉運……糜貞、甄宓,我們夷泉各地于夏秋兩季入庫的糧食,可以供給多少大軍而不動用到倉中儲備?”
糜貞與甄宓對望一眼,都不好開口,結果還是李雪在一旁接話道:“如果每年夏秋兩季入庫的糧食取用百分之八十五,只入庫百分之十五的話,可以保證三萬大軍足食。可是老哥啊,帳我們不能算得這麼簡單。我們夷州主張的是農兵分離,現在我們夷州的正規軍是6軍四萬,海軍兩萬五千。這六萬多的軍隊,我們為了確保大倉仍舊有糧入倉又不向百姓額外征繳稅賦,每年我們都要自己掏錢向百姓購置糧食才能夠保證正常的流通運作。除去糧食之外,艦船、軍械的日常保養……”
姜遊又一揮手:“行了,這些話你之前已經對我說過,不用現在再重複一次。總之我的意思是我動用兩萬6軍和一萬水軍,基本可以不影響到我們夷州正常的民生經濟,留下來的兵力也足夠防備江東。”
李雪沒了言語。其實還有很多話,是姜游與李雪在私底下才能說的,現在她也真不方便說出口來。
姜游接著向荀惲道:“長倩荀惲的表字,船隊在淡水與天津不是後世的天津,回有說明這個天津其實是後世的秦皇島一帶之間打一個回來要多少時日?”
荀惲恭敬的回應道:“一般約為二十日左右,如遇風浪可能會有所延誤。不過再待如何,兩月之間足可走一個來回。”
最早時連雲灘到淡水的單程都要一個半月左右,可是這麼多年了,航海艦船業又一直是夷州這裏抓得最緊、開投入最多的產業之一,所以現在夷州艦隊兩個月能在淡水與秦皇島兩地之間打一個來回並不過份。
姜遊點點頭,然後向廳中眾人解釋道:“自古以來的遠征,糧草兵馬的轉運是最大的問題,但那一般都只是針對常規的6戰而言。可大家不要忘了,我夷州海運之能冠絕天下,幾十萬斛的糧草,在6路運輸的確會累死人,可裝船自海路而運卻輕便得很,也不存在什麼山川險阻。”
眾人一齊點頭。都在夷州呆了這麼多年了,對夷州的海運能力都很瞭解。幾十萬斛的糧草?出動一次規模大點的船隊就搞定了。
姜遊接著道:“錢糧兵馬的轉運既然不成問題,那麼接下來要考慮的,是我軍出征之後應該先行攻取哪里為立足點。公達公荀攸,公達公是姜游對荀攸的敬稱,你意下如何?”
荀攸皺了皺眉,望著廳中的地圖沉吟道:“夷州由於某些原因,二荀是作為客卿呆在夷州,同時都不稱姜遊為主公,只以官職相呼若執意出師北境征討五胡,那最先取者當屬天津。可是夷州,天津港是曹操的屬境……”
姜遊道:“如果我想先打下遼東呢?”
荀攸微微一驚,複又細看了一陣地圖之後搖頭道:“若欲攻取遼東,先取者自然當屬樂浪。只是夷州明鑒,樂浪周邊一馬平川、易攻難守,公孫氏又久在遼東,擁兵數萬。彼見夷州大軍攻取樂浪斷然不會坐視不理。夷州縱然一時攻下樂浪,彼率兵反撲,樂浪也實難堅守。再者,公孫淵既然勾結了鮮卑五胡,難保他不會一同勾結高句麗為援。若是高句麗亦出兵相援,夷州的三萬大軍便是有去無回。”
姜游聞言默然,憤憤的抬足在公孫氏的遼東那是狠踩了兩腳算是泄洩憤。氣稍稍的消了一些之後,姜遊再問道:“那有沒有好點的辦法,可以直接攻下遼東?”
荀攸搖頭:“恐怕很難,畢竟夷州只能出師三萬,其中6軍只有兩萬。另有一條夷州亦當深思,就是夷州乃至南之境,天候炎熱,而遼東是至北苦寒之地,每年秋中便已有大雪降下。夷州兵馬一入至北之地,只怕難當北地嚴寒,戰力會大打折扣。以此而論,夷州若無一地立足練兵,想攻陷遼東便是難如登天。”
姜遊點了點頭,接著就懷抱起雙臂圍著地圖轉起了圈。眾人見狀仍想前勸姜遊打消出兵北境的打算,姜遊卻擺擺手道:“我意已決,不會更改,所以現在大家要想的是應該如何把這場仗給打好,因為我也不想夷州陷入什麼危局。兩全其美的辦法我想一定是有的,只不過我們一時間還沒有想到而已……大家都先回府去,紫炫留下。”
眾皆無言而退,二荀在臨出門時則心情複雜的望了一眼仍在審視地圖的姜遊。
廳中安靜了下來,李雪則揮退了其餘的侍從之後來到了姜遊的身邊道:“老哥啊,我真的不明白你了。我承認,北方五胡的活動過於頻繁是有我們的因素在裏面,可是我們也不想這樣的。現在就像大家說的那樣,你舉兵北,對夷泉各地所造成的弊端非止一處。萬一情勢有變,我們將近二十年的心血全都會毀於一旦。反正我還是那句話,我們不是偉人,也沒必要去那麼偉大。守好我們自己的疆土,再堅持好我們的原則也就行了。”
姜遊沉默了一陣,最後才搖搖頭道:“雪腐,三國鼎立、群雄割據的事我能夠接受得了,因為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也改變不了什麼。可是北境五胡生亂,卻有著我們直接的過錯在裏面,這就不是我所能接受得了的了。海之霸主?你認為我們現在的成就,能與兩宋時期的海運能力相比嗎?可是兩宋一味的偏安一隅最後是什麼結局?”
兩宋時期的海運能力是中華航海史的巔峰時期,可是兩宋的當權者卻沒有能好好的利用海運業所得來的財富,最後為遼、金所欺,為元所滅。最重要的是,遼、金、元正好都是北地的遊牧民族。
李雪歎了口氣:“老哥,我們現在的情形與兩宋的情形看起來有點像,可實際差很遠的好不好?再說了,老曹他也不是宋徽宗那麼沒用的人。你如果真想打壓五胡,資助給老曹大量的錢糧軍械不就行了嗎?在我看來,這也是最適合我們現狀所做的事。”
姜遊道:“可是我怕老曹會把這些錢糧軍械用到對付孫劉兩家的頭去,對北境五胡也只是派點兵出去應付應付場面……這麼說雪腐,我們自己犯下的錯,就應該由我們自己去一力承擔!!”
“自己犯下的錯,就應該由我們自己去一力承擔!!”李雪苦笑道:“老哥,難道錯又全在我們的身嗎?”
姜遊道:“但至少也要把遼東公孫淵給滅掉!這次的事,主要是有他在裏面牽線搭橋。滅掉了公遜淵,鮮卑五胡就會少了一個連結的人物,再想有所舉動也會比較難。”
“哥,你想事情能不能不要想得這麼簡單?”
“也許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呢?”
李雪沒了轍,而現在這二位都是四十多歲的人,李雪再腐,現在也不好出手暴扁姜遊,再說即便是扁了,也不見得就能讓姜遊改變主意。多年下來,李雪太瞭解姜遊了。別看姜游平時好像是很不怎麼樣,可是一但真的下定了決心,用火車頭都一樣的拉不回來。
複又歎了口氣,李雪也稍稍有些賭氣的道:“好,我不勸你了。我現在只問你,你既然打算出兵,那這兵又如何去出?”
姜遊道:“我現在又不是當初那個二十來歲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我想事情會想得比較全面的,只不過平時都被你們蓋過去了而已。你聽著,我們如果舉兵攻遼,樂浪既然不可取,就只有先取天津為立足點……哦,對我們倆得說是秦皇島。可秦皇島與右北平現在是老曹的地頭,儘管他管不到多少,可也不能舉兵攻取。所以我是打算與老曹見一次面,然後向他借這兩塊地頭駐軍。”
“……”李雪無語中伸手出去摸了摸姜遊的額頭:“喂,你沒燒?還是說你的腦子透逗壞掉了?找老曹借地盤?你當老曹是孫權啊?就算是孫權,這荊州還不是一樣借得不情不願?”
姜遊道:“正因為老曹不是孫權,我才認為天津與右北平我能夠借得到。現在廢話少說,你去安排一下,著陳笠為使去告訴老曹,就說我想在連雲灘外和他見一次面。”
李雪啞然道:“你傻的啊?老曹會答應你的這種要求?好,老曹要是不答應,你又怎麼辦?”
姜遊道:“那沒話說。讓陳笠告訴老曹,我軟借不成,就只有硬借!”
“你瘋啊你?難道你還想和老曹打兩仗?”
姜遊道:“該打的仗我不會去躲……不過我想以老曹那麼聰明的人應該會知道,我這次決意出兵只會對他有利,所以他也不會給我下什麼絆子才對。對了,你順便再通知一下甘甯、黃忠,讓他們的水軍作好準備。另外派人去珠崖把徐庶調回來,珠崖的守備工作交給石韜負責。還有,咱們士官學校第二代的學員就快要畢業了,我們徵召一下,應該可以解決我們武備人才不怎麼充足的問題。”
“好,我去安排一下。你知道嗎?你這次也提起了我的興趣,我到想看看醬油男這次會不會有點作為。”
姜游回望向李雪,淡然一笑道:“實話實說,我這輩子到現在可以說一直都是在混日子,只不過混得還比較滋潤罷了,但還就真沒有做過什麼像樣子的事。而現在五胡生亂……我也還是那句話,我們自己犯下的錯,就應該由我們自己去承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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