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舵爺 作者:端午正陽 (已完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3
第九百十八章 答案

  最終大敗而歸的張志強卻滿臉亢奮,就跟吸足了毒品的癮君子一般,心滿意足的躺在總統套房的落地玻璃前,外面已經是凌晨時分的澳門不夜城,到處霓虹閃爍、光怪陸離,俯瞰這一切的人,自然會有一種凌駕於絕大多數人的自得感。

  陸文龍毫不掩飾的在張志強面前拆卸手槍擦拭:「十賭九輸,你最終真要把這些提著腦袋換來的錢,全都貢獻給賭場或者別的賭客?」一共五支手槍,其中還有一把女士袖珍槍,看來是為顧硯秋準備的,陸文龍當然不會給她,藏自己後領了,阿剛也沒有,他自己和小莊一人分了兩把,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是就當個純粹的旅遊者吧。

  張志強露出點狡黠的笑容:「今天不過是放出點風聲,我大富豪來賭場了,你看著吧,明天開始,就有大把的賭客想在我身上分一杯羹,蜂擁而至……那時候,才過癮呢!」

  陸文龍揚揚手裡的槍:「你這樣招搖,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在香港我可是看不少幫會都盯著你那幾個億。」

  張志強索性打開旁邊的洋酒瓶,嘬一口韻味:「澳門……有這個不成文的規矩,只要呆在酒店賭場不出門,江湖恩怨就不會進來,在我輸完錢之前,我只要不出去,就不會有人進來生事,你這槍火也就沒用了。」

  陸文龍恍然大悟為什麼葛炳強的人也給他強調儘量別出酒店:「能遵守?」

  張志強笑:「賭場還不是江湖大佬們開的,不過是幾十年前的大佬,鬧得最厲害,最喜歡砍殺的都是後生,你這樣的後生,所以後生也要在賭場揾食,要給已經洗白上岸的大佬們面子。就不會打破規矩的,不然他們都沒得吃了。」

  陸文龍理解的點點頭,卻有點嘟噥:「你這不是幫賭場在招攬顧客麼。他們抽成放貸都該給你分錢啊……」

  張志強居然楞了一下才哈哈笑:「老六,怪不得你說你還是個商人。你這思維模式的確是跟李大富這樣的商人如出一轍啊,看來我也就是個殺人越貨的命。」

  陸文龍低著頭擦拭手槍滑架,送過來的槍不錯,但小莊一看就說維護得不好,把其他幾支都拿回去打理了,陸文龍是故意帶一支過來給張志強看的,這會兒張志強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殺人越貨的?」

  張志強得意:「我爹是偷渡來香港的。從小我就在油麻地混,後來也試著做過生意,都不行,就是沒你說的這種做生意的想頭。動不動還是喜歡琢磨我那些事情……」

  張志強真不掩飾的把自己最自豪的幾件大案都宣揚一遍,趁著他在興頭上,陸文龍才不經意的說出他最關鍵的一句:「你老婆呢?你有孩子麼?我有三個了……」

  果然,剛才指手畫腳興奮不已的張志強滯了一下,似乎所有之前的情緒就好像氣球被戳了個洞一般洩了氣。有點意興闌珊的癱靠在沙發上,眼神定定的看著外面閃爍光芒的夜空,不說話了。

  陸文龍嫻熟的組裝上手槍,沒上彈匣,拉動套筒。對準落地玻璃上張志強的倒影扣動扳機,咔塔一聲擊錘打在了槍身上,張志強彷彿才被驚醒的在沙發上下意識跳一下,聲音居然一下就變得有些沙啞:「你知道些什麼?」

  陸文龍搖頭:「綁架案之前我對你什麼都不知道……也沒人告訴我什麼,但你似乎對女人沒什麼興趣,這比較奇怪,以己推人,我也從來不碰歡場女子,因為我有老婆孩子,對我很重要的家人,只是好奇的問問,沒什麼別的意思。」

  張志強怎麼可能相信陸文龍純粹是因為喜歡觀察和琢磨人的行為,現在一時興起問問,不說話的靠在沙發裡,但狐疑的眼神就從玻璃反光中不停打量陸文龍。

  陸文龍坦然,擦拭彈匣之後,把裡面的子彈一粒粒退出來也挨個擦,中途顧硯秋出來了一趟,不看張志強的蹲下來給陸文龍把繃帶解開重新敷藥又包上,小心拉上陸文龍的睡褲褲腿說了一句:「大嫂叫你早點睡,我點了滋補燉品,三嫂吩咐點的,淼淼叫你睡前記得練功調理。」

  陸文龍聽了深以為然,支撐著起身慢慢扎個鶴勢,右腿獨立試著讓左腿不用力,顧硯秋伸手幫他固定好以後,輕輕給已經轉頭認真觀看的張志強點點頭,就自己進去了,換了身睡裙的她背影還是蠻婀娜的,誰叫這賭場酒店專賣店的睡衣都多少有點性感呢?

  更何況小主播好歹也是天天上鏡頭的,雖然老是播個天氣預報啥的,儀容風姿沒得說,鄰家姑娘的清新親近味更吸引人。

  陸文龍眼觀鼻鼻觀心的不被美色迷惑,自顧自的眯著眼沉入自己的練習中,張志強都看在眼裡,不聲不響的就看著。

  偌大一個豪華起居室,就這倆早上還在生死搏殺的黑*道大賊跟後起之秀靜靜呆著。

  中途小莊出來過一次,見怪不怪的把一支擦拭好的手槍放在陸文龍那支旁邊,不過看了一眼張志強,雙手就在兩支槍上一抹,彈匣齊齊滑落,撇開放在陸文龍的另一邊。

  張志強領會這個一看就是用槍高手的年輕人是在防備自己,笑笑沒說話,但臉上更是徹底沒了之前的張狂和興奮。

  足有一炷香的時間,陸文龍才悠悠的收功,渾身舒泰的準備洗過澡換個猴勢啥的,就伸手揀槍和彈匣,張志強開口了:「六爺到底是什麼來頭?」

  陸文龍心裡有點莫名的徵兆:「我跟信字堆是一支的大陸老源頭,但不是十四k,我就是個大陸西南的商人,道上的事情不過是遇上了按道上的規矩來,但骨子裡,我跟豪哥說過,我是個商人。」

  張志強笑了,帶點嘲諷的笑了:「商人……我也想做個商人,但我骨子裡就做不了商人……」這時候,再沒那種對自己是亡命天涯的自得。

  陸文龍看看就單手拿著兩把槍,坐下來:「沒有誰心甘情願提著腦袋,香港的規矩我不太懂,但在大陸,只要敢作姦犯科,有沒有證據,只要警方想收拾道上的人,那就是人頭落地,所以我已經打定主意,這趟回了大陸,一定收手做個乾淨的商人……嗯,要不是你橫著插這麼一槓子,我這次來香港也不過就是旅遊一下!」

  張志強笑容不變:「旅遊?你就順便捲進了茶樓爆頭案,還在我的綁架案裡面殺了四個人,金盆洗手不是那麼容易的!」

  陸文龍揉揉自己的鼻樑:「再難……也比蹲在大牢裡面天天數米粒兒或者直接敲了沙罐(槍斃)強得多,我那一方,我還是能想辦法的,走著瞧吧,還有什麼事兒沒?我可要按照老婆的吩咐去練功休息了。」作勢要起身。

  果然老婆這個詞最後觸動了張志強,點點手指示意陸文龍坐下:「說個秘密給你聽。」

  陸文龍沒聽話,坐在了扶手上:「你就信任我不會把話傳出去?」

  張志強傲然:「今天早上我試了一把,你扔槍出來,我就知道你是條漢子,更何況我這秘密,大半內容香港人也知道。」

  陸文龍就不拿喬:「願聞其詳。」

  張志強攤開手:「我上次搶劫機場運款車被警察抓起來,是我老婆在外面動用各種力量周旋,煽動媒體,最終我才得以獲釋,並得到八百萬的賠償,所以香港警方沒有絕對把握是不會抓我的,我老婆才是我的主心骨,這是香港八卦雜誌都傳遍了的,我可以告訴你,這是真的。」

  陸文龍不稀奇:「我老婆也不差……」這時候想起蔣琪,居然有點淡淡的笑意了,好像經歷過了一場生死搏殺以後,有些東西沒那麼難受了,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張志強自顧自的繼續:「後面才是秘密……我的兩個孩子已經入籍泰國,老婆也呆在那邊,所以我在香港無論做什麼都沒有後顧之憂,別人都以為我的錢大多輸掉了,只有少部分在香港買了物業,組建了一個我老婆操作的大富豪集團空殼子。」

  陸文龍聽出點話苗子有點興趣了,張志強果然沒讓他失望:「其實我來澳門賭錢,真實目的是洗錢。」

  洗錢?

  這個對陸文龍來說不是新鮮詞了,香港澳門都是金融賬戶管理嚴格的地方,任何大筆資金的調動都在管制之中,譬如張志強這裡近四億港幣的綁架贖金和他之前的所得數億港幣如何消化變成陽光下的資金呢?

  張志強主動給了他答案:「跟我對賭大單的都是我老婆安排的人手,我輸給他們的錢,對他們來說,就是合法收入,變成可以重新進入市場流通的資金,以投資的方式彙集到我老婆那裡,這樣酒店的開銷都是賭場送的,因為賭場有抽成,我再隨意的輸贏點產生的費用,比地下錢莊洗錢要低得多,而且沒有絲毫風險,有時候我還能順帶贏別人的錢,連洗錢的成本都能贏回來……」說到這裡,還是得意的眨眨眼!

  靠!

  聰明人真是到處都有!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3
第九百十九章 沒想到

  陸文龍得使勁用力閉上嘴,免得自己丟臉的驚呆了傻張著丟臉。

  論到在這些東西上面的騰挪,香港這個上百年金融之地的心機,比渝慶的土包子可強多了!

  原來張志強來澳門所謂的花差花差完全就是個幌子,拉上自己,也許更是眾多幌子中的一個,讓道上的關注度從李家綁票案分散到自己身上,不管有多少,起碼都能分擔張志強身上的壓力!

  綁架得了十億港幣的重磅炸彈,就是需要這樣一點點分散的。

  所以陸文龍使勁嚥了一口唾沫:「我怎麼有種掉你坑裡還謝謝你招待的感覺?」

  張志強不笑:「看得出來,六爺是個有未來的人,這跟我不同,你做事其實都留有分寸,始終讓自己立於兵賊之間……」

  陸文龍擺擺手:「不用恭維我,明說吧,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目的?這麼重要的消息,我不相信你只是為了說完請我一起去吃夜宵。」

  張志強就直接了:「我遲早會出事,對吧?」

  陸文龍點頭:「久走夜路必闖鬼,這是老話說的,不是每次都能順利。」

  張志強分析:「我已經非常小心了,好比今天早上我只是稍微察覺你可能導致整個事件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前進,我就放棄了跟你對抗,現在看來,我非常慶幸我這個決定,因為從你昨天把自己隱藏起來,應對有度,我才覺得我找對了人。」

  陸文龍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我那不過是以求自保,沒什麼多說的,究竟找我做什麼?」還故意撣撣受傷的腿。表示自己現在可不擅長干體力活兒。

  張志強苦笑:「你那句老婆孩子,真是問到我最大的軟肋上了……你可能想像不到,我最大的奢望,就是能跟老婆孩子在一個安靜的小鎮過完餘生,釣魚、養雞、撫養孩子……」

  陸文龍殘酷的打斷:「你這是無病呻吟,真想這麼過,你有個百來萬。就可以躲到什麼地方去過小日子,好比現在,你真想這麼樣,給我一千萬,我保你一家四口躲在內地絕對平安,現在就可以走,洗錢都不用,你走不走?你不是說過了麼?作案對你來說就好像吸毒一樣,只有成功幹成大案子。才能讓你覺得興奮!你已經上癮了!沒得回頭了!」

  張志強反唇相譏:「你呢?你殺人也上癮了!」

  陸文龍深吸一口氣:「我有信心戒,我也有信心改,畢竟我的環境跟你不同,內地還是要單純一些,我腦海裡面也隱約有了點勾畫,所以你就別想再找我做什麼殺人越貨的事情了。這次就聯絡一下那家殺手公司,坐下來談談,搞清楚來龍去脈。我就回香港去參加婚禮。」

  張志強搖搖手指:「我要的也是以後,不是現在,很簡單,幫我的妻兒在內地準備一條後路。」

  陸文龍猜的就是這個,也許他的面相真的很好人?已經有多少人願意託付他了?

  從武剛把兒子交給他,張慶楠的資產也是讓陸文龍暗地裡打理,陸娜這傻妞也被爹媽讓給他託管,更不用說他自己主動招攬來的老洪唐震之流。

  又或者陸文龍自己的確是比較遵循某些事情的底線,讓人值得信賴,當然託付他的人都不是什麼有光輝前景的人。在四面楚歌或者群狼環伺的狀態下,陸文龍的確是很值得信任的那唯一的一個。

  只是陸文龍稍微有點不解:「你不是說你老婆孩子已經在泰國謀了後路麼?」

  張志強苦笑:「泰國的局勢,可不是那麼太平的。三天兩頭搞政變,而且我也是花錢請當地頭面人物保命,那都是異國他鄉,我的妻兒始終融入不進去,隨時可能出事,現在看來,內地和你,顯然更可靠一些。」

  原來是這樣,陸文龍只假裝沉思了幾秒鐘:「沒問題!你開個價碼和條件。」這是準備要敲竹槓了。

  誰知道張志強狡猾:「你剛才說了一千萬的。」他也好意思開這個價,賭桌上一把都能輸兩千萬的!

  陸文龍剛瞪眼,張志強拍手:「哈哈,江湖一言,駟馬難追!」

  陸文龍轉轉眼睛:「行……這只是買路錢,剩下該花什麼買房子買身份自己另算,簡單得很,我在香港有個寫字樓,那裡是我的心腹,我留下她的電話號碼給你,一旦你覺得需要,就聯絡把人放到內地那邊,她會給你安排一切,但如果是從香港或者泰國起步,就不是我擅長的,信字堆也要收錢的,但我能保證不露餡。」

  張志強利落:「好!明天我們賭一把,我先輸你兩千萬!」

  陸文龍翻白眼:「你這付款方式還真奇特。」既然說好就起身:「記得聯絡那家殺手公司,我還得賺點養家餬口的奶粉錢啊。」

  張志強也是一個調調:「你在香港有名氣,來澳門還是低調點,別隨便離開酒店,我盡快聯絡……」

  陸文龍點點頭找小莊拿移動電話。

  結果顯然已經去打了保密電話的小莊回報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陳鋒局長希望陸行動員能儘量瞭解一下澳門黑幫的實際結構和頭面人物之間的真實關係,為有關部門有的放矢的監控獲取資料。

  陸文龍有點惱火:「這麼大個國家,難道還缺行動員,要個瘸子去幹這些事?」

  阿剛暫時迴避這兩人談話去了,小莊就平靜:「我只是傳達上級的命令,您也應該是服從命令的,這是我們的基本原則。」

  陸文龍想說自己是西貝貨:「人家黑幫都知道叮囑我注意安全,別出酒店,你們倒好,還讓我去冒險?」

  小莊估計是真不會做思想工作:「冒險也是我們的工作原則……您給局長談吧?這個號碼比較安全。」

  陳鋒的腔調也差不多:「在沒有回歸以前,香港和澳門都是外國的地方,我們任何組織上的行動都是特務工作,所以要特別小心,在香港都只有一個新聞辦事處作為據點,澳門全靠部分愛國商人支持,但從局勢上來說比香港更複雜,香港其實治安狀況算是相當不錯了,澳門才真的是黑*道橫行,甚至敢公然跟警方對抗,氣焰非常囂張,我們必須要瞭解這種狀況,究竟是葡方或者澳門現政府刻意為之,搞個爛攤子給我們,還是他們的控制力有限,以後我們究竟該如何著手,這都需要第一手的資料。」

  緩一口氣給陸文龍戴高帽子:「我們在澳門肯定也有其他人員,但能在社團獲得你這樣臥底的高度麼?不可能,不是當地人根本不可能進入社團,甚至道聽途說的東西都不準確,所以你的擔子很重,這次在香港的綁架案,我們相關部門已經徵詢過李家瞭解情況,對你在其中發揮的作用,對李成庚先生的保護,都非常英勇,我感到很自豪,國家對你的培養沒有白費,這才是在國家統戰戰線上……」

  乖乖滴隆東!

  功勞成國家的了,陸文龍瞠目結舌!

  不過還好他來得及討價還價:「您能理解我為什麼要陪著張志強來澳門吧……我現在大腿受傷了,的確短時間內沒法恢復回到國家隊,這件事就只有拜託您替我協調一下?」

  陳鋒滿口答應下來:「沒問題!相比統戰事業,體育項目也還是要靠邊的!」

  好吧,陸文龍終於徹底的擺脫了棒球隊,似乎如願以償的斷絕了自己到美國去的念頭,這相比之下跟斯考特他們之間的商業價值都完全可以拋棄了。

  不過他不在乎,陸文龍從骨子裡還真是個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傢伙。

  掛了電話,就好像關閉了最後一扇跟美國那邊那道倩影的聯繫,心裡頓時就變得空落落的。

  所以推門進了自己房間,還是給家裡打電話,這方麵湯燦清就敏感一些了,聽出來陸文龍的聲音有點低落,隱約猜到為什麼就等掛了電話還是給楊淼淼討論,讓她到美國參加奧運會的時候,儘量還是找蔣琪說說,能回來就最好。

  楊淼淼一口答應下來。

  陸文龍才接著給趙連軍打電話,那邊果然已經輾轉接到了水上中心傳遞過來的訊息:「怎麼回事?」

  陸文龍也把事情講述一遍:「實在是運氣不好,遇到綁匪能保得性命就不錯了,今天才把彈頭取出來,確實不能上賽場了。」

  趙連軍還能說啥呢,倒是麻凡聽了消息著急的打電話過來詢問,陸文龍解釋一番,余竹等人又密密麻麻的開始挨個兒打電話詢問,直到移動電話都沒電了,陸文龍才放下滾燙的電話,躺在空蕩蕩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其實是蘇文瑾打電話回去安排的。

  來自兄弟們和家裡的熱烈氣氛,感染了陸文龍,讓過去四十八小時驚心動魄的他,終於睡了一個囫圇覺。

  第二天一早醒來除了腿上還有點發緊,已經覺得神清氣爽了。

  只是陸文龍沒想到,這不過是他另一場驚心動魄的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3
第九百二十章 算不算

  果然不出張志強所料,從第二天一早開始,大量的賭場豪客開始從別的賭場朝著這家平日裡也不過排名三五位的老牌賭場雲集。

  賭客也是有流動性的,單單出張志強這麼一個一擲千金的大賭徒,自然就能將整個賭場的豪華包房流動資金量給拉起來,無論其中資金流向真假,總歸都能吸引到其他人飛蛾撲火般的湧入,起碼這數千萬賭金,在別的賭場總沒有在這裡有分到一杯羹的可能性吧?

  年輕的身體,總有無以倫比的精力,大腿受到槍傷不過二十四小時,陸文龍已經感受不到那種一緊一跳的血脈疼痛感,滿意的從紮著熊步的練功狀態中退出來,顧硯秋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丫鬟,連忙遞上一直捧著的毛巾:「好像有點汗……」還多手多腳的指點陸文龍脖頸中的擦拭區域,卻還是知道自己上手擦就踰越規矩了。

  陸文龍沒那麼多講究,胡亂弄弄遞迴去:「我跟老十三在訓練場那邊不是天天渾身汗透了?那不……」想著順口說光溜溜的擦一身,也覺得有點輕佻,收了口。

  其實門都是開著的,小莊和阿剛一站一坐的在外面,等陸文龍在顧硯秋的服侍下穿好外套出來才迎接:「張先生已經又去賭場了,叫六哥待會下去跟他坐一桌。」阿剛手裡還捧著一小盒籌碼,都是一個顏色的,好奇的拿出來對陸文龍晃晃,每個上面都標註十萬:「這一小盒就是兩百萬?真的假的?」看來他跟顧硯秋還都是對紙醉金迷的資本主義社會認識不足。

  陸文龍明白是那兩千萬港幣的資金轉移步驟,但讓他對張志強有點腹誹,兩千萬籌碼直接給自己去換成錢不就得了,還非得假惺惺的到賭檯上走一遭幹嘛?他實在是不擅長這個。所以點點頭,接過小莊遞過來的手杖,四人才一起下樓,小莊有額外提醒:「張先生說不許把武器帶進賭場,查的很嚴。」

  果然,在嚴密的金屬探測器過門以後,侍應慇勤的把張志強的同伴帶到了他的vip貴賓房。張志強又是一臉亢奮的坐在那邊跟七八個人鏖戰,一輪戰罷在荷官的提醒下,才看見陸文龍,笑著指出一個方位請陸文龍坐下參與,陸文龍那兩百萬的二十個籌碼放在桌上……看起來也不是很寒磣,畢竟不是誰都跟張志強一樣,動不動搞一兩千萬的籌碼堆在自己面前不挪窩,很多人還是喜歡少拿點各張檯子試試運氣看看對手再決定,不過這裡的檯子沒有起步籌碼的限制。太少基本沒法叫牌,太多……那就看手氣和技術了。

  何況這可是一大早呢,人還沒完全聚集起來。

  陸文龍沒壓力,這些玩牌的方式跟張慶楠他們沒什麼不同,他不太擅長算計跟欺詐,真叫他去洗牌當荷官可能還能變出點花樣。但看看荷官身後的好幾支攝像頭,加上他自己的觀察,這種小手腳還是沒有必要。

  畢竟這是拿了牌照的大型賭場。抽成是最主要的,更何況這裡是豪華貴賓房,都不是菜鳥或者蠢人,沒必要砸了自己牌子。

  所以看別人開始下籌碼,陸文龍也愜意的隨手扔一點開始。卻沒想到,張志強一上來就作風極為凶狠霸道的用一兩百萬起步盲注,頓時嚇走一大部分人。

  大廳那些賭桌的叫注多半是有限制的,而無限壓注是貴賓房的特點,但也不過是五萬十萬到幾十萬的逐層加碼,哪有一來就這樣上百萬的?

  和國內現在億萬富翁還在萌芽中不同。東南亞地區的確富裕得多,但也很少這樣的做派。

  但顯然這樣的做法只是讓人心理準備不足,肯定還是能勾起其他人的興趣。所以有些人用移動電話叫同伴帶籌碼過來,有些自己招服務生刷卡,更有人呼朋喚友過來看熱鬧。

  侍應也立刻拿出豪華隔離樁帶,在賭桌外圍拉出區域,要圍觀可以,但保持足夠的距離,不能讓裡面的人受到影響,連小莊他們都給恭敬的請到隔離帶外。

  陸文龍估摸著是張志強幫自己清理道路,給出一個故意輸自己兩千萬的局面來,所以一次看自己起手不錯,毫不在意的也拿了一百萬跟上去。

  但深潭總是有淵龍的,兩個看著不起眼的男人也不聲不響的跟上來,陸文龍眨巴一下眼睛,就不得不看自己的牌面大小了,公共紙牌發下來,陸文龍心裡跳了一下,牌面還是不錯的,兩個男人卻也不動聲色的攤開牌繼續參與,沒有棄權的意思。

  牌面還是張志強看著最大,他果然繼續又加碼到兩百萬,陸文龍就沒了籌碼,拿自己的貴賓卡示意,果然立刻給他換了五百萬的籌碼過來,但不得不說,這個時候,陸文龍心裡已經有點計較了,五百萬幾乎是自己工地上一個月的基本開支,拿在手裡卻只是輕飄飄的幾十個小牌子,對面張志強笑著反悔:「六爺,這輸贏可是你自負盈虧哦?」

  陸文龍沒說對方承諾了一應開支都是他的,心裡估摸著感受這種賭博的氣氛,也有點明白張志強的用意,點了兩百萬的籌碼放上去,果然兩個男人原本氣定神閒的態度就有變化,其中一人稍微思考一下,收起手中的牌放棄了,前面的錢就當丟進了水裡,坐在座位上看剩下一人繼續跟上兩百萬。

  而這一張牌發下來,明顯就是這第三人牌面最好,他猶豫了幾秒鐘,居然頂著周圍已經越聚越多的看客,丟了個小籌碼五萬塊到桌面上,張志強哈哈一笑,又拿起百萬級的籌碼往桌上加注,卻聽得陸文龍清淡的來一句:「我放棄。」就把手裡的牌蓋住扔了。

  三百萬就真的只是扔到水裡連響聲都沒有。

  張志強眉毛抬抬,繼續跟剩下這人單挑,最後以一千三百多萬輸掉這一把,那個男人手中的牌的確比張志強好,張志強最後的五百萬都沒有嚇住對方。

  換來周圍一大片驚呼聲,圍觀的人就更多了。

  陸文龍之後就完全改變戰術,張志強表現搶眼強硬出大籌碼的時候,他就退避三舍,安心做點小打小鬧的牌,見很好才收,一旦有點風聲不對就望風而逃,所以再也沒有大起伏,但到得中午時分,也不過堪堪撈回百來萬,距離自己輸掉的還有大半,更不用說張志強許諾的兩千萬了。

  賭博也是個極耗精力的事情,隨時可以進場離場,所以看看自己確實不可能被放水撈到兩千多萬,陸文龍就乾脆的起身,座位立刻就被周圍急不可耐的賭客接替,其實這個時候,偌大一張賭桌邊已經坐了超過二十名賭客,外加周圍水洩不通的看客,陸文龍就算一直不太認真的在看著周圍,還是皺皺眉覺得場面太擁擠了點。

  一般這種觀眾是可以徵求桌面賭客意見,是不是要保留的,也可以把看客請到別的房間看現場直播,但顯然張志強很喜歡這種被驚呼和圍觀的飄飄然感覺,所以他沒一件,其他大多帶了伴當的賭客也沒意見。

  但有點出乎意料,昨天幾乎就是連續鏖戰的大富豪居然也擺擺手跟著陸文龍起身,他讓出來的位置,居然就愣了愣沒有人馬上去接替,要知道這一上午,陸文龍固然是輸了兩百來萬,都比不過張志強坐在那裡豪輸三千七百萬!

  再有信心的賭徒也不太願意坐到那個倒霉的座位上吧。

  陸文龍不知道在座哪些人才是張志強的故意輸家,也不知道他其實輸贏有多少,笑笑就擠出了人群,看在他也算是賭了一上午的角色,圍觀者不但給他讓路,還有人主動拍他肩膀樹大拇指,阿剛和小莊連忙上來一左一右護法,顧硯秋無聊的擠在人群中聽了一上午,似乎終於意識到真是幾百上千萬港幣在桌子上飛來飛去,睜大探詢的眼睛來攙扶著陸文龍離開。

  四人在包房外的走廊會合另一邊出來的張志強,晃悠著去西餐廳用餐,張志強跟陸文龍一併行,阿剛就捅小莊,兩人一前一後拉開距離,讓這倆談話。

  其實內容很簡單,張志強給陸文龍就說了一句話:「給你的資金放到五千萬,你確實不是跟我一路的人物。」

  陸文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我沒賭性?」

  張志強笑笑:「你只賭自己有把握的東西,當你還滾在雞屎中的時候,我拿槍抵著你的頭時候,你寧願賭我不開槍,也不會做沒把握的反抗,但一旦你獲得自由,手裡的牌面不錯,有機會反擊的時候,你就直接搏命,賭錢……已經是你不在乎的事情了。」

  陸文龍也笑:「那你為什麼還給你老婆孩子加碼?」

  兩人已經走到富麗堂皇的西餐廳,張志強皺眉看看西餐廳裡面紛繁嘈雜的賭客,有侍應生幾乎是一直跟隨這幾人,立刻過來解釋剛到了一個日本的旅遊團,張志強一轉身就往外走:「到樓下的扒房去……」

  作為頂級酒店必備的法式風格高級餐廳,這家酒店比較特殊,是在底層裙樓的邊上,小莊聽了張志強說就展展眉毛,從電梯出來就距離陸文龍只有一兩米的距離。

  就算是從酒店大堂到扒房,也是從一樓一條遊廊到的餐廳,中間這一段幾乎就是裸露在街道邊,這算不算出了賭場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3
第九百二十一章 真有用

  就算躲在酒店裡,也能看見周圍的建築是極富特色的,那種為了張揚的宣傳賭場、夜場的霓虹燈廣告牌和彩色涂繪,加上密集的高樓大廈,略帶異國風情的建築細節,即便是順路一瞥,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陸文龍好歹也是個學建築的旁聽生,這裡看跟在頂樓套房往下俯視是兩碼事,所以難免腳步慢了一點,張志強以為他是腿傷,跟著慢了點,但對景色熟視無睹:「這裡是舊了點,但面子比較大,所以江湖恩怨一般都能遵守不進來。」

  陸文龍被提醒到:「這邊有這麼亂?」其實在香港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別看槍戰片裡天天描繪香港到處都是黑*幫火並,其實治安狀況好得很,他正兒八經遇見的事情,就是打劫金鋪那一樁,其他都或多或少因為跟某些特定的人在一起。

  張志強隨手這麼一指:「炳老強跟你比較熟,去年他跟別人合夥來這邊,酒店合同都談下來改裝賭場了,硬被這邊十四k的頭面人物齙牙駒用炸彈攆回去……嘿嘿,他慫恿你來澳門找人,可沒安什麼好心,齙牙駒這矮騾子可是出了名的瘋狂。」

  陸文龍心裡也隱約有點兆頭,笑笑:「我現在這個模樣,怎麼可能幹事,那你幫我約的人呢?」

  張志強還沒說完:「和勝的人年初也過來,原本平少應該是先頭主力的,被你拔了旗,給這邊打得亂七八糟,丟了十多條人命才撤回香港,這就是另一幫水房幫的業績,所以強龍不壓地頭蛇……香港沒有特別的準備,是不會往澳門伸手的,這邊自。」這話就帶著很明顯的提醒了,既然敢稱水房幫,那就肯定對各種賭場的水房(籌碼房)控制頗深,這樣根深蒂固的團體。別輕易去碰。

  陸文龍原本就是虛應人事:「嗯,那行,麻煩的話我就不吱聲,賭博我也的確沒興趣,晚點我就回香港了。」

  已經走過那六七十米的長廊走進餐廳,顧硯秋上前兩步幫忙把椅子拉開扶著陸文龍坐下,張志強卻坐下拿過桌上的便簽和鉛筆,隨手寫了個電話號碼:「錢已經流出去了,你回去經過鵬圳時,找這個人。地下錢莊專門負責把澳門輸贏的錢進出到內地。五千萬現金已經給你備好。你自己帶走就好。」

  陸文龍真心沒道德潔癖,之前三個多億港幣他沒拿,的確是因為那是李家的錢,現在這筆其實被洗了好幾遍的錢還是來自李家。他卻沒什麼心理障礙的伸手撿起紙箋放進西裝內的襯衫兜裡:「你在粵東一帶那麼多關係,也信不過?」

  張志強眨眨眼睛:「到你那裡,除了你一個人知道他們娘兒仨是誰,別人都不知道吧?這裡……可是無數的眼睛盯著他們。」

  陸文龍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心安理得的開始點特色牛排配大蝦,阿剛就跟小莊做足了姿勢,雙手放在小腹前,帶著墨鏡跟金鏈子遠遠的隔點距離當保鏢,只有顧硯秋當陪客。

  高檔的扒房環境。彬彬有禮的服務生態度,加上瀰漫在暖色空間裡面輕柔的背景音樂,讓小主播都忍不住小聲給陸文龍咂嘴:「好浪漫哦……我們在渝慶也去開一家吧?」

  陸文龍也覺得氣氛很好:「你跟大嫂說,就在小白的賓館開。」他也很享受,拿起刀叉邊的葡萄酒杯。輕輕嘬兩口裝斯文人,轉頭打量周圍的情形。

  張志強卻酒足飯飽以後打個響指:「你再坐坐吧,我是講信用的,說了給你約人過來就一定辦到,我還在貴賓房,今天上午我可贏了一千二百多萬!」轉身哈哈哈的笑著就離開了。

  那就是說,其實張志強自己的錢輸給自己人才兩千多萬,順帶把周圍聞著血腥味靠上來的賭客們盤剝了不少,連陸文龍都貢獻了兩百多萬。

  陸文龍收了大錢,也不計較這點,做個鬼臉招呼小莊他們坐過來,讓侍應照著自己的份給他們也上,可小莊嚴謹,要跟阿剛輪流吃,陸文龍不介意的點頭應允,他也是個小心的性子。

  果然,沒坐十分鐘,兩個男子就前後走進來,後面的個頭不高,幾乎比陸文龍矮一個頭,衣著光鮮但脖子上露出來的紋身邊角跟碩大的金鏈子,還有他走路時候桀驁不馴的氣勢讓他怎麼都跟上層人劃開了界限,比較有特點就是牙齒有點外凸,跟自己家裡的齙牙哥余竹有異曲同工之妙,印象深刻。

  反而是前面那個西裝男子略胖,看著就更像一個商人,遠遠看見陸文龍就快步過來,兩人直接就在圓桌邊坐下:「你是香港信字堆的?」

  陸文龍終於能明白港澳之間的水火關係,搖搖頭撇清:「我是大陸的,只是跟信字堆比較熟,來澳門也是順便瞭解茶樓爆頭那個槍手的關係,因為不搞清那傢伙,就坐在旁邊的我就有點洗不乾淨。」

  一直都是那個略胖的在說話:「大富豪傳話過來……的確是我們幫主顧找的人動手,但道上規矩,我們也不能洩露買家的商業機密不是?」這邊早就按照商業手法操作了,哪裡還有老道上的興袍滅空(道上一致對外)?

  陸文龍也能理解,他本來也就是找個理由:「好……多謝二位賞臉,以後來大陸或者香港我再款待。」

  那個矮個子終於搖搖頭:「你說來就來,說走人就走人?你以為你有多大的面子,能讓我上門來……」

  真頭疼,這就是道上的風格,誰也不服誰,誰都覺得自己最牛皮哄哄能上位,這跟陸文龍那種言必談利益的態度真有很大區別,所以主動起身倒杯紅酒:「這位是……?我的確只是通過大富豪想找這邊的接案子的公司問問情況……」姿態放得很低,他再強橫,的確沒必要節外生枝的在澳門搞出什麼事端來。

  略胖的立刻解釋:「這位是駒爺,聽說你是和大富豪一起從香港過來的六爺,才有興趣過來看看。」

  這矮個子真的口氣不算好:「結果沒想到是跛子!」

  坐在桌子另一頭的阿剛瞪眼就要跳起來,顧硯秋還拉住了,小莊繼續穩定的用刀叉切牛排。

  陸文龍就更穩定了,拱拱手:「嗯,那就感謝……」話剛說到這裡,他腦海裡才把這位跟張志強說的齙牙駒聯繫上,估計就是目前澳門喊打喊殺最強硬的兩三個頭目之一,就聽見嘩啦一聲巨響,餐廳側面朝著街面上的巨幅鋼化玻璃變得粉碎!

  顧硯秋都驚呆了,愣愣的看著那邊的變故,陸文龍卻把她往阿剛那邊一推:「拉住!躲牆角去!」自己就起身抓著手杖跳起來,單腿跳。

  和阿剛第一反應就是打算撲向那個駒爺不同,小莊的反應是往陸文龍身前擋,所以陸文龍得推顧硯秋過去擋住阿剛,因為他看見面前這兩人也是一片驚愕的扭過去回望。

  來不及多想了,因為陸文龍正對從那個如雨點般坍塌玻璃顆粒的空洞大窗,站起身看見的是兩部摩托車,手中拿著黑洞洞的手槍!

  虧得進來時候還有些警惕性,沒有坐到靠窗的座位看風景,但中午時分坐在這裡的食客不多,這一桌雖然距離窗邊有二三十米遠,但也很容易分辨,所以陸文龍剛剛站起來,接下來就猛然一推小莊,自己就掀翻了雕花裝飾的圓盤大桌,口中還叫了一聲:「讓開!」

  就因為那兩人驚愕的表情,這圓形大桌傾倒的位置就在兩人之間,有了陸文龍這聲叫喊,兩人下意識的朝著兩邊蹲下去時候有閃躲,沉重的石材檯面哐嘡一聲就擋在了身前,窗外的槍聲也響起了,噌的一聲似乎打在了光滑的桌面上!

  接二連三的槍聲和石材桌面感受到的撞擊響起,那個微胖的傢伙閃躲時候被桌面砸了一下肩膀,現在順勢倒在地上,可矮個子卻一躍身就跳起來靠在檯面後,從腰間拔出一支手槍就朝著外面射擊!

  陸文龍不參與還擊,推身側的小莊:「把檯面滾著走,離開餐廳!」他自己瘸著腿沒這個能力,小莊下意識的摸自己腰間,才發現下樓時候為了不被安檢系統發現,槍支都沒帶,只能咬咬牙雙手滾著檯面移動,那開槍的駒爺也跟著移動,不但不伸手拖拽倒地的同伴,還使勁伸腿踢人:「起來!走啊……」

  陸文龍沒覺得躲在桌面後就萬事大吉,一邊使勁揮手給牆角的阿剛示意把嚇得渾身發抖的顧硯秋拖到侍應生們躲避的員工進出口那邊去,自己就伸手到旁邊桌上抓了餐刀跟調味瓶,吃牛排嘛,桌上多半都有胡椒粉或者別的什麼調料罐,製作很精美的白瓷圓罐,陸文龍覺得抓在手裡比較順手,掂一掂重量相仿,也就是比棒球大一點而已,伸頭看看外面還跨騎在摩托車上肆無忌憚開槍的黑幫分子,三十多米的距離,就是投手到外野手的距離,稍為瞄準就是一個標準的直線球砸過去!

  練棒球還真有用!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3
第九百二十二章 拖下水

  白色瓷罐就好像一記白色閃電,又疾又准的穿過破爛落地窗,直勾勾的擊打在外面摩托車槍手頭上!

  想指哪打哪擊中手腕的槍支不太現實,以陸文龍的準頭打個頭部啥的,真不難,對方幾人其實在被打中前就潰散了,因為突然這麼一件白色物體砸出來,完全出乎意料的讓這幾名槍手閃躲了一下。

  看見同伴頭部立刻血流如注的摔倒,立刻慌亂的過來攙扶,然後七手八腳的騎了摩托車跑掉。

  小莊看陸文龍出手,立刻就竄了出去,飛奔沖上長廊,阿剛要拖著顧硯秋跟著上樓去,可小主播真的嚇得腳帊手軟,站都沒法站起來,阿剛一狠心就打算把這苗條的姑娘扛起來跑,顧硯秋又尖叫著捂自己的裙邊!

  女人真麻煩!

  陸文龍沒想到手氣這麼好,看了自己的弟妹倆,也想走,就對面前兩人打個招呼就要上樓,沒想到那矮個子居然叫住他:「你不走?還呆在酒店?很快警察就過來了,你不是跟大富豪一起偷渡過來的麼?」前後不過一剎那的事情,石材大桌面已經被小莊靠在牆邊柱頭上,上面也許沒留下什麼過多痕跡,但牆上的彈孔,粉碎的玻璃跟到處碎做一片狼藉的餐具桌布之類,鐵定會成為警察介入的重要案件,澳門可是法制社會!

  陸文龍這才想到,簡直有點後悔不迭,自己是有正當身份和手續,好端端的入境澳門不好麼,非得跟張志強一起乘那又顛又累的大飛過來,稍微想一下就拱拱手:「那就有勞駒爺了,馬上我等等我那個兄弟……」摸出移動電話跟小莊聯繫。

  矮個子沒了之前的不樂意,態度轉變很大:「看來……還真是盛名之下無虛言,你還真是香港現在的新紅棍?」指個方向就拉了自己那有些腳軟的同伴前行,大門那邊已經湧進來四五個一看就是道上弟兄的傢伙:「駒爺!怎麼回事?」

  駒爺擺擺手不言語,帶頭往外走,陸文龍看阿剛已經儘量把顧硯秋扶著過來。就有點皺眉,撥通小莊的移動電話叫他趕緊下樓就低聲諮詢:「被警察抓住了會怎麼辦?」

  小莊的態度基本跟他一致:「說不清,可能遣返回國,也可能因為偷渡給抓起來關押一段時間……要不讓他們留下,您絕對不能被抓住,您還是有公開身份的。」所以他才第一時間就衝回去樓上拿手槍,不是待會接著要用,而是不能被繼踵而至的警察找到這幾名大陸客的手槍,沒人沒證據,光說是沒什麼用的。他的意識跟阿剛還是有區別。

  那是。堂堂一個國家隊棒球明星奧運冠軍因為偷渡在澳門被抓住。那可真是丟盡了國家的臉,那些境外媒體肯定會添油加醋的宣傳,甚至可能跟外逃之類的拉上關係,說不定陸文龍就真回不去華國了。

  這時候陸文龍心裡是更加後悔。不該偷渡過來,也許港澳兩地的矮騾子們相互偷渡已經習慣了,根本沒當回事,他不一樣啊。

  再撥一個電話已經接通,張志強顯然還在包間裡,等了好一會兒才出來接通:「什麼事情?」

  陸文龍簡短:「我們在扒房遇見點麻煩,打起來了先離開,你怎麼辦?趕緊跟我們一起走還是自己迴避?」

  張志強三言兩語:「草!齙牙駒被人尋仇?誰這麼大膽子!我們分開走,電話聯絡。我也不能呆在這家賭場了,但不能跟你一起,我倆目標都大!」

  陸文龍簡直有點難辨對方真假,咬咬牙掛了電話,就看見小莊提著個小包急匆匆的跑回來。就還是一瘸一拐的揮手給阿剛示意,兩人一邊一隻手架住顧硯秋一起往扒房臨街的大門那邊出去。

  顧硯秋已經儘量掙紮著想扶陸文龍,沒奈何一雙往日充滿活力的長腿現在就跟灌了鉛一樣,一張小臉皺在一起嘟著嘴幾乎掛在了陸文龍身上,陸文龍還是個瘸子呢。

  還好外面嘎吱幾聲響,幾輛看上去就很囂張的改裝轎車就停在了餐廳門口,小莊伸手先把阿剛推進車,再讓陸文龍跟顧硯秋在中間擠著,自己硬塞進後座,勉強關上門,幾輛車在遠處似有似無的警報聲中揚長而去。

  陸文龍能看見路邊那些遊客或者居民驚詫的眼神,看上去自己更像是被綁架的模樣,顧硯秋幾乎就蜷縮在他懷裡,卻沒了剛開始的顫抖,試著伸手幫陸文龍把手杖拿起來,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一點點擦拭。

  其實就在她熱乎乎的臀瓣下挨著裙子邊,小莊已經把三支槍塞過來,陸文龍撒開扶著姑娘的手,把一支別到後腰,想想還是把另一支手槍給了阿剛低聲:「萬一有什麼事情,你帶著秋秋妹躲好,儘量別開槍。」

  在家是決不允許碰槍的,但哪個男人對槍支沒點下意識的感受?阿剛臉色有點激動,使勁點點頭。

  那把女士槍……看看顧硯秋,陸文龍還是輕輕卡到自己的後頸,手槍握把上有個跟筆卡子差不多的設計,掛在襯衫後領內側,拉上休閒西裝衣領和那條絲巾遮擋,不是刻意看,不會發現後頸隆起了一團,特別是陸文龍這種背闊肌比較發達,在後脊椎有條深溝的身材。

  擁擠的後座上,顧硯秋其實更像是卡在前排兩個座位之間,只是坐在陸文龍兩腿之間,有點曖昧,但顯然誰都不會在意,因為這幾部車開起來那叫一個瘋狂!

  陸文龍自己是不知道,澳門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國際賽車界的一個公路場地賽選擇地,就是把市區公路作為賽車場地,臨時封路做隔斷而已,所以澳門也一直都有賽車的傳統,曾經在一對一賽車中殺了對手的陸文龍,才算是真的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開賽車,幾乎就是拗斷脖子的效果!

  前一刻身體還在跟隨車輛街道前行,突然下一秒就伴隨巨大的輪胎摩擦聲,劇烈甩尾的急轉彎掉頭衝進直角街道里,連續的快速衝擊讓陸文龍一邊抱緊懷裡軟乎乎的馨香身體,一邊疑惑的扭頭看後面,沒人追擊吧?

  可這幾輛車顯然就自己嗨到勁,有點招搖又或者肆無忌憚的意思,陸文龍甚至能聽見前排兩人壓抑不住的狂笑,似乎路邊那些驚慌失措的路人或者躲避的車輛,都能讓他們感到非常得意。

  大家都是道上的,看看人家這麼橫行鄉里,陸文龍他們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是混的。

  幾輛車猛然一下衝進一個地下車庫,裡面有兩部廂式面包車在等待,眾人換過去之後,轎車又鬧哄哄的掉頭從另一個出口衝出去,這兩部面包車拉上窗簾,卻靜悄悄的原路返回,甚至還跟聞訊探頭探腦的交通警擦身而過,駛進一片安靜的工業樓宇區,陸文龍輕輕的抱起已經基本雙手環掛在他身上的小主播,給小莊做個做好準備的眼色,一回眸卻看見顧硯秋閃亮的眼珠子也定定的看著他。

  後頸窩一動,把雙手在後面觸碰到那支手槍顧硯秋咬咬自己的嘴唇,因為緊張開始有點發白的唇瓣現在紅得沁人,雙手摟緊點,在陸文龍耳邊輕聲:「六哥!我相信你,一定要保重……」

  陸文龍笑著眨巴一下眼,卻換來姑娘在他臉上親一下,絕對沒歧義的那種,阿剛嘿嘿笑著就挨了小主播一踢,看來腳上的力氣已經恢復了。

  那就好……

  車輛駛進倉庫裡面停下,嘩啦一聲拉開車門的時候,杵著手杖的陸文龍和小莊已經嚴陣以待,迎接他們的卻是密密麻麻的人頭!

  兩人手中那幾粒子彈怎麼可能解決問題?

  對視一眼,原本警惕的雙手不由自主的鬆開來,陸文龍腦海裡還在盤旋是不是張志強給自己下了個套,卻看見這幾乎上百人手中展示出來的砍刀、鋼鞭等物件,熱鬧紛紛的卻是朝著駒爺:「駒哥!去殺了那幫水房坤的雜碎!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連您都敢拔旗!」

  但也有人小聲交頭接耳,並不是熱烈得馬上就要去砍殺的模樣。

  陸文龍腳步輕輕就往後退了點,擋住阿剛和小顧的同時,也拉住了小莊,眼前顯然就是典型的澳門黑*幫之間的恩怨,就當看戲好了?

  但顯然,這位應該就是齙牙駒的大哥不想略過陸文龍,就算他沒有文化,但在江湖上能成名成腕的人物,腦子是真不缺,個子不高就站在面包車打開的車門檻上,只是稍一揮手就讓整個場面安靜下來,顯示出他對自己幫派的控制力,也讓陸文龍下意識的聯想到自己站在十八樓對弟兄們喊話的場景。

  「瑪德……」

  這個開場白還真是有道上風格:「水房坤……嘿嘿,水房坤……這裡曾經有水房坤最好的兄弟,他也曾經是我們七小福中的弟兄,現在反目成仇,成了水房最特麼不要臉的狗崽子,他不再是我們兄弟了!錢字右邊一把刀,在錢面前,他就不是兄弟了!現在居然敢對我下黑手……現在香港也來了強橫的弟兄支持我們,我們就要把這個狗雜碎弄得七佛升天!」

  陸文龍腦子還在轉悠錢字右邊是個啥,七佛升天又是哪七佛,齙牙駒就氣勢非凡的一揮手指向他,就差一盞聚光燈唰的一聲罩過來了!

  又給拖下水!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4
第九百二十三章 紛亂

  人能自己的意志為轉移決定命運麼?

  顯然連陸文龍這樣看起來被幸運籠罩了好些年的神奇少年都做不到。

  似乎蔣琪的離去,就把他一直以來那些匪夷所思的運氣都帶走了一般。

  命運真的是個不可捉摸的東西,這種神奇光環似乎在衛佑陸文龍,連跟毒販那麼多人的顫纏鬥,他最後都是毫髮無損。

  但這一次,當陸文龍越來越意識到自己不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心中不停的在膽顫心驚的時候,麻煩卻接踵而至,也許就是這種心理上的細微變化,就能導致結果大相逕庭。

  齙牙駒提到的那個什麼水房坤,顯然就是張志強說的澳門另一座山頭,但從剛才聽到的寥寥數語,原來他們以前還是兄弟,還是並肩作戰的什麼七小福,現在為了利益,卻不惜撕破臉變成水火不容的敵人。

  陸文龍身上就有點一哆嗦,他似乎看見了自己,看見自己那個更為鬆散甚至更為龐大的弟兄群體,假如有朝一日自己不能約束這個群體,將會怎麼樣,自己一直避免讓大家走上跟政府和警察公開對抗的悲慘境地,是不是就會掉到那麼多的兄弟姐妹頭上?

  小莊輕輕捅了他一下,給陸文龍示意那邊正指向他的手,全場亂七八糟的呼喝聲中,齙牙駒的聲音再次提高強調:「香港的六爺!大家都聽說過拔了和勝的旗,乾淨利落收掉平少性命的六爺,來給大家鼓鼓勁!」

  陸文龍定定神,真的沒有傻人,面前這個比自己矮這麼多,一臉橫肉的齙牙,也許初期是敢打敢殺衝在前面,但後面能領導約束弟兄,就肯定有過人天賦。只是恰巧把自己這個香港道上新扎弟兄遇見,就順勢利用,幫自己必然要舉行的一場打鬥鼓勁,也算是有心人了。

  剛才的劇烈運動。陸文龍還是不可避免的扯動到傷口,特別是那種緊急之下身體機能的自然變化,現在正處在最疼最不適的階段,但還是撐著手杖帶著強顏歡笑走過去,他真的高不少,站在齙牙駒的旁邊地上,都挨不了多少:「駒爺的名聲……」一開口,全場就安靜下來,也許有點聽說過他的原因,更多還是好奇想聽聽他說個啥。

  陸文龍是用的普通話:「我們在香港都是極為景仰的。這次水房……坤的出頭,也是我們商議好引蛇出洞……」胡扯到這裡,陸文龍明顯感覺旁邊齙牙駒的呼吸都加重了一下:「現在必須要收拾掉這個心腹大患,大家才有好果子吃!」

  估計是發現陸文龍這貨有東拉西扯胡說八道的功能,齙牙駒也擔心他說錯。立刻就開始鼓掌:「好!六爺的弟兄馬子都會跟我們一同上陣,現在大家就開始準備……」手一揮,幾個心腹弟兄抱著裝滿鈔票的手提箱還有一大扎綠色布條開始分發。

  精神鼓動真的比不上金錢,齊齊歡呼一聲的矮騾子們(黑*道弟兄)立刻圍上去,一手拿錢,一手拿布條,相互幫忙纏在手臂上。一旦打起來,這玩意兒就是分辨敵我的最佳標示了。

  還真是現實!

  這邊陸文龍看看自己的「馬子」,躲在阿剛身後,使勁繃直了身子,都還是一臉播報天氣的清新笑容,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彆扭。就好像帶了個面具,扭頭對齙牙駒低聲:「真的要馬上動手報復?」

  齙牙駒也壓低了聲音,有憤怒的情緒:「不然我還能在這裡站住腳?都殺到我頭上了,必須立刻反擊!不然從明天起,我罩著的場子就要開始轉投那邊了!」

  那倒也是。陸文龍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做道上生意就這樣,既然這些主要來源就是給各賭場夜場看場子收籌碼等等,被打成落水狗就必然失去立威的信用,但他懷疑實力:「對方有槍啊……」現在這滿場基本都是砍刀鐵棍之類的冷兵器。

  齙牙駒哼哼一聲:「衝鋒槍是拿來打門窗嚇唬人,手槍是爆頭取命,真這麼多人上了,就沒誰敢用槍,死一大片那是要軍隊來鎮壓麼?」

  陸文龍有一次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這些地方都已經習以為常的自己保持限度,免得徹底引出政府方面的碾壓,互抱手臂做著輕鬆的模樣,其實是右手摸到自己腋下的槍柄:「那就好,祝駒爺旗開得勝了……」

  齙牙駒的聲音陰測測傳來:「六爺不得也跟我一起並肩作戰?」

  陸文龍大吃一驚:「我現在腿都瘸了……」他以為對方是說著哄手下的。

  齙牙駒那橫肉中透出彪悍:「我齙牙駒說話,可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六爺的威名既然是打出來的,那就說不得要給我們露一手,不然你能平平順順從澳門走出去,我齙牙駒把自己的牙都打下來!」

  陸文龍得壓抑自己拔出手槍的衝動,手裡的手杖顛了顛靠在車門上,其實是為了掩飾自己後頸領口下的袖珍手槍:「既然是這樣,我就捨命陪君子,跟駒爺去走一遭,但我這馬子,就不用去現場了吧,她顯然不是個動手的。」

  齙牙駒臉上有更殘忍的笑意:「我會有人好好招待她的!」

  陸文龍笑笑,散開抱著的手臂拍拍齙牙駒的肩頭側面:「坑我,沒有絲毫的好處,但合作卻能給你帶來滿意的結果,走著瞧吧……」這時候,陸文龍心底已經難以抑制的開始冒出絲絲冷氣,如果對方這個時候還要繼續跟自己施壓或者用顧硯秋來脅迫自己,那就說不得立馬掏槍爆了這傢伙的頭!

  陸文龍甚至已經用眼角瞟了瞟這輛車的車鑰匙還插在方向盤邊!

  他用一隻手拍對方的肩頭,另一隻手故意延緩動作還好像撓癢似的放在腋下,別人也許沒注意沒多想,一直一瞬不眨看著他的小莊可知道那下面藏著一支cz75手槍,他的雙手也不知不覺就滑向後背,然後用自己堅實的後背擋住了阿剛跟顧硯秋。

  齙牙駒站在車門邊低頭在很近的距離上俯看了幾秒陸文龍的眼睛,那一雙之前看著似乎還有點笑意的眼睛,現在卻透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機!

  針鋒相對的看,似乎都能洞悉對方心底的想法,最後是齙牙駒主動放棄,撇開眼咕噥:「大富豪說你在屯門幹掉了四個大圈?」

  陸文龍不否認了:「我一貫的態度就是,合則利,分而殺……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張志強的心思我基本相信他還是願意跟我合作,你如果有別的想法,趁早我們一拍兩散,免得為了自保,我什麼都能做……」聲音好像從牙縫裡出來,冷梆梆得就好像隨時能砸到人。

  齙牙駒也許真感受到陸文龍那種已經決定可以殺人的寒氣,眼珠子轉了轉,笑著跳下車門邊:「那行……六爺跟我們一起到現場看看吧,就在今晚……」

  陸文龍卻搖頭:「為什麼要晚上?你認為這個水房坤不知道你會報復他?是個人就知道你要報復吧,是個人也能猜到,既然是道上報復多半在晚上吧?那你為什麼不出其不意,就在白天動手?別跟我說你為了躲避警察,過來的路上你都知道換車吸引注意力,這點把戲不用我來教你吧?」

  齙牙駒眼睛就是一亮,原本已經打算走開的腳步停住:「名不虛傳啊……好!」轉身給陸文龍伸出一掌,陸文龍故弄玄虛的伸出右手尾指在對方手指上鉤掛一下,才擊掌,這幾乎是荀老頭好早就教給他的狡黠招式,江湖上這些小細節,有時候真能保命!

  齙牙駒顯然對陸文龍這個帶著似乎神秘含義的擊掌約定附加動作有點在意,但估計是不好意思問,頓時就覺得這六爺莫測深高,笑笑轉身過去召集自己的心腹挨個低語,果然馬上就有人開始打電話,更多的散開去叫那些分了錢的矮騾子們準備分隊出發!

  天曉得陸文龍出這個鬼主意,不過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不讓齙牙駒的腦子和手下人立刻運動起來,要是偷偷摸摸看著自己算計點什麼,大家都在這個倉庫裡憋著,鬼曉得會發生什麼,沒準兒真是自己跟小莊下車時候無奈的那樣,這幾匣子彈夠打個屁!

  現在就可以慢吞吞的朝著自己人走回去,低頭給小莊和阿剛吩咐:「小莊就不用跟著我了,你跟阿剛負責隨時準備搶車……只要我摸鼻子,你們馬上動手搶車,必要時候殺人都可以,這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然後立刻聯繫電話上那個強叔的人,馬上安排大飛偷渡離開澳門……」

  顧硯秋和阿剛這個時候就不敢跟他爭辯一定要跟著了,顯然他們都認識到自己在這樣的局面下,真的成了陸文龍的累贅。

  小莊聽明白結果,也肯定的點點頭,陸文龍上面包車去閉目養神,換他一人站在下面警惕的看著已經越來越紛亂的倉庫場面。

  陸文龍斜倚在最後一排座椅上,顧硯秋不敢說話的跪在旁邊,輕輕給他捶肩膀,襯得陸文龍就好像個惡少一般,阿剛無聲的摸出那把手槍,在手裡感受這種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

  陸文龍有一搭沒一搭的給他講解什麼是保險,什麼是扳機,開槍的時候儘量雙手一起握著……

  真希望用不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4
第九百二十四章 想得多

  但不得不說,陸文龍提出的這個建議是說到齙牙駒的心坎上了。

  黑*道火並砍殺,無非就是兩層含義,一要打回面子給江湖中人看,二得乘機削弱對方實力,但還不得驚動警方介入,其實是個技術活兒。

  攻其不備的思路顯然很符闔眼前的場景,各種車輛開始陸續駛進倉庫,裝走了一撥撥人手,看著那些用毛巾或者布條把砍刀鐵棍纏在掌心裡的古惑仔,陸文龍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種衰老的感覺,特別是那些十來歲,身上還穿著中學校服稚氣未脫的新扎弟兄,更是讓他覺得這條路真是……沒前途。

  阿剛也參加過多次行動了,對這種準備群毆群砍的場面不陌生,也靜靜的靠在車窗上看著,手掌裡的手槍不停的握緊、放鬆,其實就跟他們在棒球隊上場之前差不多。

  最後一幫手裡明顯提著裝滿器械沉重包囊的骨幹簇擁著齙牙駒一起過來,小莊提前上車,示意阿剛把手槍藏好,陸文龍還是跟個地主似的坦然坐在最後一排伸直了腿,阿剛還放倒他面前的椅背,方便陸文龍把雙腿放在上面,顧硯秋就完全成了烘托氣質的丫鬟,儘量忍住不看那些人,專心低頭靠在陸文龍肩頭旁邊,倒是符合一般意義上帶頭大哥應有個妖嬈身軀靠在旁邊的形象。

  齙牙駒也上了這部車,只帶了兩個人,五輛最後的面包車魚貫出發,出門以後卻分開行走,看上去孤零零的這樣一部車穿行進了車水馬龍的陽光街道,那種自己密謀要做什麼卻跟普羅大眾的生活交織在一起的異樣感受,很容易就從心底升騰起來。

  齙牙駒隨意的拉開面前一個黑色長筒包:「你習慣用什麼?」嗞的一下,拉絲中間坦出一大堆閃亮精光的砍刀長棍,他自己就先從裡面撥拉出一把狹長的日*本刀,直接拉掉刀鞘,掂量幾下遠遠的對著陸文龍。刀尖其實已經很近了,似乎一個急剎車,陸文龍就會不由自主的撞上去。

  陸文龍不爭論自己是不是受傷了無法上場,解下顧硯秋脖子上的絲巾。把自己腿傷的地方緊緊的扎一下,突然的劇痛一下就讓他渾身凜冽一下,但顯然綁緊了的左腿就要能用得上勁許多。

  阿剛只看了陸文龍一眼,就會意的從包裡選出一根漆黑的實心金屬球棍遞過來,他自己也拿了一根,小莊看齙牙駒的眼神轉向自己,就應景的彎腰下去,原本打算隨意拿一件,卻下意識的翻到底部,抽出一把自己看見半截就忍不住的三棱軍刺!

  齙牙駒顯然略微奇怪這三人的選擇。兩根不太有殺傷力和震懾力的球棍,一把在群毆時候顯得過短的軍刺,但也沒說話,無聲的眯上眼靠在司機背後的椅背上……

  僅僅就是幾分鐘以後,面包車就是一個急停。陸文龍坐在最後,當然能看見一大片各種車輛顯然是從各個方向集中到這條街道,下車來的古惑仔們手臂上纏著綠色布條,朝著雙車道的街道中央走去,街道這一頭全都是綠布條,遠處那邊卻空蕩蕩的一片,只有些行人居民在急慌慌的躲避!

  而一棟五六層高的居民樓下面。現在正好像魚兒吐泡泡一般,把大量提著器械的年輕人也朝著街面上送出來,咋一看見外面密密麻麻的場面,都有些一驚,但後面推前面,擠作一團。也算是能給自己打氣,人數也在不斷增加,背對那邊空曠的街頭,跟這邊對峙。

  按照陸文龍的心態,真要做掉對方。就會在人剛出來時候就暴起動手,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然後把人憋在樓裡火燒啥的毒辣點,可齙牙駒眯著眼的樣子就像要上球場,陸文龍就不吭聲,他上場時候也討厭別人唧唧歪歪。

  但外面吵吵鬧鬧的場面是真的在錯失戰機,陸文龍眯著眼靠在生硬的椅背上,轉頭好似很親暱跟小蜜玩情調,和他交錯頸項的顧硯秋也有點紅耳朵根子,卻聽見陸文龍在他耳邊輕聲:「悄悄摸我左邊兜裡的電話,我們一下車,你馬上就給第一個號碼打電話,讓他們開車過來接應,地址是……」直到剛才陸文龍才看清路牌號。

  嘩啦一聲,古惑仔們砍人必備的那一下拉開面包車滑門的聲音傳來,齙牙駒猛然睜開眼,握緊右手的日*本長刀一騰身就躍出車去,只在車廂裡留下一句:「六爺請了!」還在迴蕩。

  陸文龍伸手摁住了要起身的阿剛:「你任務是秋秋妹……」自己撐著起來,試試左腿還是有點失去關聯的搖擺,但疼痛似乎能刺激自己的清醒,小莊已經就近跳下去了,陸文龍還得他扶著下車,很有大佬的派頭:「你也別離開這輛車,就在這裡守住……」

  小莊點頭。

  陸文龍就拖著一條傷腿,也不掩飾自己的傷情,帶著刻意的滿不在乎笑意,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吵吵嚷嚷的古惑仔,自己的血液其實也在開始燃燒。

  最原始的打鬥,從來都是男人們骨子裡的火星!

  那種胸腔開始劇烈吸氣,心臟部位大力泵動血液,腎上腺素分泌以後,渾身有點輕飄飄,神經系統收縮抓緊了肌肉的連帶生理反應,就跟吸*毒產生的初期快感沒區別!

  只是吸*毒到了後面就陷入自己完全的世界,現在卻一切盡在掌握!

  比吸*毒還帶勁!

  黑色的實心金屬球棍明顯就是專為打鬥製作,現在拖著在水泥街面上,有噌噌噌的聲音,雖然在嘈雜的吵鬧聲中不顯眼,但襯托出這位跛子哥的不羈,還是很有些古惑仔喝彩的。

  陸文龍伸手拉起自己脖子上的絲巾,遮住了臉,不單是遮掩自己的身份,蒙面也更有嗜殺的氣質,這讓不少古*惑仔跟著都拉起什麼遮住臉,氣氛再一次好像油鍋裡面撒了一把鹽,高漲起來,這讓前面原本滿臉凶相,雙手握刀的齙牙駒都轉頭看了看,試著也把刀拖著走。

  哦,他比陸文龍矮了太多,日*本刀又太長,看上去就是高頭大馬神駿非凡和負重騾馬拖行李的對比!

  但氣勢還是有了,紛紛閃開一條道的手下們高聲怪叫著,叫囂著要對方的大佬出來說話,這讓陸文龍聯想到了古時候的兩軍對壘。

  果然從對方樓梯中,也有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提著一把造型怪異的狗腿刀出來,一張黑臉死死的盯住齙牙駒,兩人的目光從交錯的那一刻開始就緊緊鎖在一起!

  陸文龍聽見身邊的小崽子們在竊竊私語:「駒爺能宰了阿坤麼?」

  「當年耀爺臨死可是要駒爺跟坤哥齊心協力的……」

  「死仔坤搶我們地盤,跟駒爺對著干,不是駒爺當年扶他上路,他有今天?這個吃裡扒外忘恩負義的反骨仔!」

  這不過是一面之詞,那邊的黑臉可看不到絲毫心虛內疚,只有滿臉的憤慨跟怨毒!

  陸文龍心中哂然,真的是錢字右邊一把刀,利益面前弟兄義氣……不過就是狗屁!

  自己如果不能持續的給大家帶來利益,那一片弟兄真的還會這樣凝聚在一起?就憑自己從奧運冠軍,龍頭大哥的神壇上走下來,還壓不壓得住場面,那都兩說!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不過他感慨自己的,場面上已經陡然進展,齙牙駒沒有什麼囉嗦,長刀一指:「阿坤,我對你,對所有兄弟,對得起天地良心,你被人挑撥想要上位……那就問問這把刀同不同意!」說完就直接雙手一擎,高舉過頭猛衝上去!

  陸文龍還以為是帶頭大哥先單挑對砍呢,沒曾想齙牙駒身後的十來個骨幹手中刀棍一揮,吶喊著就跟上去,其他小崽子更是潮水般的就湧上去了!

  直接就群毆?!

  好像自己當年不也是拉著十八個弟兄這樣衝殺麼?

  球棍依舊斜撐在地面,身邊不少年輕身影衝過去,陸文龍就好像站在奔騰河水那一動不動的岩石一般,看著眼前的場景。

  齙牙駒十來米的距離,小崽子們也不超過二十米的衝刺距離,雙方猛一下就撞擊在一起,變成短兵相接。

  但是和當年陸文龍他們三三為陣的訓練有素不同,這裡就是一片混亂,一個照面倒下的人並不多,因為很多刀棍一撞擊就飛了開去,明明都是一群菜鳥嘛,衝到前面的都是菜鳥,還有跟大姑娘拿著搟面棒一般秀氣的小幅度敲打,鬆骨按摩的節奏,哪裡是在拚死搏殺?

  可無論怎麼樣,血總是迸發出來,總有些心狠手辣,擅長搏殺的傢伙穿行其中,雖然大多的刀棍都在叮叮噹噹的撞擊奏曲,還是有人在慘呼著倒地,後面一些實際上更深諳群毆訣竅的老油子們藉著第一波衝擊的混亂,開始抽冷子下手,捅、砸、砍!

  陸文龍一動不動的看著眼前的混亂,好像在看自己的那些弟兄日後反目成仇的模樣。

  舉刀猛砍的那齙牙……會不會變成削瘦的另一個齙牙?

  想得還真多!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5
第九百二十五章 氣質

  兩軍相遇勇者勝,應該就是指在冷兵器的年代。

  因為現代戰爭中再膽怯,也可以躲在後方扣動扳機,但手持刀棍砍殺,那就只有憑著一腔勇猛,才能衝殺出一條勝利的血路了。

  當然訓練跟陣型之類的可以彌補勇氣這種不太容易琢磨的東西,但在眼前這種古*惑仔砍殺中,不考慮這個因素。

  也許就是齙牙駒和陸文龍的帶頭效應,又或者真的這個時候突然襲擊有點出人意料,勉強招架的水房一方混亂中就有些人膽怯得開始退縮。

  兩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往上湧,哪邊有人退縮,自然他身邊的人就會面臨更多攻擊,就好像堤壩缺口的潰塌一樣,原本就是些只會嚇唬人的古惑仔開始成片後退,隨之帶動更多人望風而逃,局面基本就注定。

  其實說起來別看兩方對砍多麼慘烈,大多數情況下,包括古時候的交戰,都這樣,一交錯幾個回合結果就出來了。

  陸文龍看過去,倒在地上被砍翻的不過十多人,其中被身中幾刀的倒霉蛋就兩個,到處都在冒血,如果不趕緊送醫,估計是有生命危險的,其他大多就是掛綵而已。

  齙牙駒一方顯然見了血又佔據上風,就越發熱烈,狂吼著一起追著砍殺上去!

  那個正在跟齙牙駒對抗的水房坤顯然心神大亂,左右兩邊突然有人一夾攻,就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但好歹也是老大,身邊還是有幾個悍不畏死的弟兄,衝上來一陣亂砍,又逼退這邊的人,搶了人就往後退。

  這邊也不急一時,使勁揮手鼓勁全體上壓,把水房的人往街道另一頭攆!

  陸文龍身邊幾乎沒人了。回頭看看那邊停著的大量汽車,少數幾個歪瓜裂棗確實不適合打鬥的瘦弱傢伙站在車頂上鼓勁,小莊已經坐在了那輛面包車的駕駛座上。

  陸文龍就提著球棍,應景的往前走了大概十多米。免得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剩在後面,可其實他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不過沒多少人注意罷了。

  他心裡盤算的是這就完了?看來澳門的群毆主要還是就攆走為主要目的?因為有幾個後方過來的傢伙會合了齙牙駒的幾個能打的親信已經悄悄上樓去,看來是要順勢搜刮好處了。

  但顯然陸文龍還是低估了這些成天在街頭搶地盤傢伙的狠心程度。

  當亂糟糟的水房幫古*惑仔們丟刀扔棍的逃到街頭那一邊,正要作鳥獸散的時候,那邊街頭的路口突然就湧出又是一大幫人!

  齙牙駒居然在那邊埋伏了人!

  專門瞅著那些已經嚇得扔掉手中武器,打算快跑的傢伙下手!

  場面頓時大亂,就好像奔流的河水突然遇上一道閘門,後面往前衝的,前面嚇得往後逃的。撞擊在一起,亂七八糟的場面更是讓輸掉的士氣落到最谷底!

  窮寇莫追,兔子急了也咬人似乎是沒錯,但是眼前這些外強中乾的古*惑仔被打成了落水狗以後,第一反應就是跪下來求饒或者乾脆抱頭蹲下去。

  擅打順風仗的綠布條們高喊著沖上去亂踢亂打。能反抗堅持的人就越來越少,十多個頭目逐漸背靠背擠在一起!

  神情緊張的把那個水房坤擁在最中間,顫抖的手舉著刀棍朝著周圍!

  好像一隻把全身皺在一起的刺蝟,立起所有的尖刺,就算這邊人數眾多,碾壓上去,肯定也會被刺傷不少。所以齙牙駒的人緊緊圍在周圍,卻並不靠近最後一點距離。

  右手邊的三樓上,突然推開窗戶,接二連三的扔下不少東西,從陸文龍認識的籌碼箱、文件櫃到各種酒瓶,亂七八糟的扔下來。幾個文弱點的傢伙估計是會計軍師之類的,更是被反扣住推到窗檯上,隨時都能摔下來,其中一個女人更是驚聲尖叫!

  其實齙牙駒的人有半數都在收拾那些蹲躺在地面的水房小崽子,現在就能很有控制的挨個抽打幾棍教訓。再趕到一邊的路沿下脫了牛仔褲在膝蓋邊蹲下,剩下近百人圍住那十多人虎視眈眈!

  趕盡殺絕看來是不可能的,對方身上估計還有槍,也許有什麼不成文的底線,齙牙駒意氣風發的揮動長刀,他的臉上身上都有血跡:「說話啊!現在這個局面!拿個交代出來啊!」聲音中的得意之情四溢。

  對方還在沉默,齙牙駒的手往後一伸,後面打開一個黑色布包,遞上一捆土黃色管狀物體和一個打火機!

  陸文龍都聽張志強說過齙牙駒是個喜歡用爆炸物的瘋狂傢伙!

  現在的局面不用弟兄沖上去,只需要點燃這麼扔過去,這圍在中間的傢伙一定會傷亡慘重!

  連齙牙駒的弟兄們都齊刷刷的往後退了兩步,讓開點距離,顯然知道這玩意兒扔出去就威力非凡!

  這一幕好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被圍在中間這群人的心理防線,接二連三的刀棍扔到地上,齙牙駒提高音量:「還有火器!」

  幾把手槍也扔出來,那個阿坤站在中央臉色鐵灰,看周圍赤手空拳的弟兄一個個散開去被雨點般的棍棒打倒在地!

  臉上痛苦無奈的表情堆在一起,更黑了,直到自己身邊的幾個人都被拖出去,終於提高音量:「夠了!我認栽!這些場子全都歸你!」手上握著的狗腿刀縱然手背青筋直冒,還是鬆開來,哐嘡一聲掉地上。

  齙牙駒冷笑著伸出手裡的長刀,把冰冷的刀面靠在對方臉上,很侮辱的拍兩下:「阿坤,你記得是當年我給你進碼房的機會麼?是我給你第一個場子?你覺得傍了棵大樹,居然就想著要吞掉我了?!」越說越激動,口水四濺,似乎很想把唾沫吐到這個反骨仔臉上,湊近了點。

  變故突生!

  大約就在一米左右距離上,也許曾經的熟悉和痛恨讓齙牙駒有些忘乎所以,距離水房坤靠得太近,黑臉漢子突然就一巴掌抓住了細長的日本刀,縱然齙牙駒下意識的把刀身一扭,刃口立刻把這隻手拉出鮮血流出來,但水房坤另一隻手已經乘機靠近把一柄巴掌長的尖錐猛頂在齙牙駒的咽喉!

  真真是一寸短一寸險,這樣貼近的狀態下,長長的日本刀完全沒了用武之地,那邊鬆開血淋淋的手,齙牙駒的脖子就被順勢反摟住了,他比水房坤低半個頭的狀態也讓他沒法反擊,縱然手中還提著那把長刀!

  原本已經佔盡優勢的局面下,居然被人絕地反攻弄出這樣局勢!

  齙牙駒手下幾個反應快的想撲過來,換來都是尖錐在齙牙駒的脖子上挺進,齙牙駒不見太慌張,但水房坤根本不讓他說話,只聽憤怒的荷呵聲,已經被挾持著往外走:「放了他們!我說到做到,讓出來的場子就是你們的!但放了我的兄弟和我的女人!」

  陸文龍還抬眼看了看那個被推在窗檯上的女人,才發現她的裙子都已經被撕掉露出內衣,有幾隻手還在她的大腿上亂摸,如果不是下面的變故,沒準兒……

  水房坤周圍的那些兄弟還能站起來的都趕緊爬起來,跟在他身邊,雖然手上沒了武器,但簇擁著水房坤往外走,眼見著那個女人在上面被拖下去,反倒是蹲在路邊的小崽子們沒有任何動靜,一來已經被打得夠嗆,二來他們距離這邊有點遠。

  大樓樓梯就在陸文龍和那個圈子之間,看見那女人和幾個人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下來,這邊的人也勉強越眾而出,不加考慮的就選擇了朝陸文龍這邊走。

  也許朝街頭那邊走,要從自己被控制的弟兄面前經過,縱然是挾持了對方老大撤離,總是無顏見這些小崽子,更有可能是這邊停著不少車,方便離去。

  至於那個已經把黑色球棍藏到腿後面的瘸子,因為陸文龍一瘸一拐的讓到路邊,真的不是什麼可以留意的環節。

  十來個人相互攙扶擁著,恨恨的朝這邊走,距離陸文龍越來越近……

  陸文龍該怎麼辦?

  他的初衷原本就是看熱鬧,然後找個機會就偷渡回香港了,可現在……

  齙牙駒在不停的掙扎的,但水房坤的個頭比他高,從後面鎖住他的脖子,已經讓齙牙駒滿臉漲得血紅,估計更多還是懊悔和屈辱,已經佔盡上風,卻在最後關頭跌落谷底,就算能脫身獲得已經搶下的好處,在弟兄和小崽子面前也丟盡了臉,沒準兒還不能順利脫身呢!

  所以他看向陸文龍的眼神,說不出的哀求!

  和他之前讓陸文龍看見的桀驁完全是天壤之別!

  陸文龍往後稍微坐了點,就把屁股坐在那根豎立的棒球棍上,伸手脫下了外面的名牌西裝,裡面的條紋襯衫紮在筆挺的西褲裡,高檔西服其實多半都是帶暗條紋或者格子的,陸文龍這條褲子也不例外,雖然被一條女士白絲巾紮在大腿上顯得不倫不類,但他個頭高大,身體健碩,儼然一個衣架子撐得相當有型。

  再加上自己的圓點紋暗紅色絲巾呈三角狀蒙在臉上,一抬起頭,一股半路劫匪的好整以暇氣質不得不讓惶惶而逃的水房坤一夥人抬頭注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6
第九百二十六章 內外有別

  陸文龍是有點感同身受的。

  起碼從眼前看到的場景來說,的確是齙牙駒提攜帶領當年的水房坤一夥人踏上江湖,眼前總是水房坤反水自立山頭,就跟當年彭俊那個反骨仔背叛自己一樣。

  道上沒什麼個人發展或者事業追求一說,只講究個上下歸屬關係,既然屬於這個團體,不安於現狀想出頭,除非背叛出去,就得老老實實坐在自己位置上聽老大的,其實就算商業公司也不能說什麼經理覺得自己能力過人推翻董事長自己做老闆吧?

  關雲長再厲害,認了劉備做老大,那就是一輩子的老二。

  只是商業公司辭職或者自己單干,沒有這裡那樣一朝上道,再難脫身而已。

  所以陸文龍的心態是傾向於齙牙駒的。

  他蒙面露出的雙眼鎖定在水房坤的臉上,水房坤卻東張西望的警惕周圍所有反應,於是難免錯過他,兩邊之間的距離方位不斷變化,幾秒鐘就堪堪走近陸文龍身邊,水房坤帶著警告的眼神剛轉過來,陸文龍就站起來,右手的球棍一伸就擋住了這群人:「老駒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可能就是那根看起來黑不拉幾的球棍,相比剛才毆鬥中各種雪亮砍刀,顯得太過樸素,當先的幾名水房頭目急不可耐的伸手要抓了球棍推開,口中罵罵咧咧,水房坤更是猛然揮手:「留你老母!滾……」

  只看見漆黑的球棍猛然下沉,陸文龍另一隻手搭上去抓住就是一記下撩棍,就好像打高爾夫球開桿那種大幅度動作,重重擊打在當先伸手那人的膝蓋上,讓人牙碎的撞擊聲中應聲跪倒在地,完全只能帶著慘厲的嚎叫翻滾!

  可水房坤身邊的人帶著向前衝和逃命的思路,完全沒有被這類似內傷的場面嚇住,幾個人同時朝著陸文龍就撲上來!

  陸文龍跛著腿一閃身主動沖上去,迎身而上衝擊那個水房坤。幾乎就是一剎那的結果,對方剛剛似乎還在揮手罵他,陸文龍已經已經突然就衝到他面前,球棍上有條黃色的字母裝飾。所有人似乎只看見黑影閃過,一道黃線,陸文龍高舉過頭頂的球棍就擦著近身幾人的頭部,精準的一棍打在水房坤的手腕上!

  十五米投擲距離上,陸文龍都能準確命中一隻飛過來的棒球,何況現在只是揮動的手?

  論這個功夫,估計是全世界都最準確的一小撮人了!

  這一下,帶著足夠發力距離的擊打,讓水房坤原本拿著尖錐的手一下就彈開,眼見著慘呼一聲耷拉下來。手腕估計是骨折了!

  而陸文龍卻沒在原地停留跟環伺周圍的幾人打鬥,趁著擊打的衝擊力,團身而上的就地一滾,相當出人意料的讓周圍撲上來幾人的手都落空,用自己的身體撞擊了水房坤的腿部。疼得三魂四魄丟了一般的水房坤還沒來得及踢他,就被陸文龍翻身而起一棍從兩腿之間撩上去,這一下!是個男人都會覺得巨疼!估計比手腕的疼痛來得更激烈,另一隻手鎖住齙牙駒的手臂都鬆開,情不自禁的摀住了兩腿間只顧得跳!

  陸文龍已經拉著齙牙駒滾開了!

  齙牙駒有點莫名所以,但更多是興奮和驚喜,陸文龍居然就在一兩下的閃電之間就把他拉出來。也就順著陸文龍滾翻在地,其實是陸文龍想站起來,下意識的用左腿剛在地上用力支撐,一陣劇痛就讓他不得不放棄!

  專業搞體育運動的,特別是對抗項目的,有種下意識的保護動作。一旦腿部不得力,就會順著動作就地卸力,這樣的情況足球運動員特別多,陸文龍也不差。

  可就是這個又一次出人意料的動作,也許就救了陸文龍的命!

  因為摀住兩腿間的水房坤。吊著一隻手,居然從褲腰裡抽出了一把手槍!

  齙牙駒他們圍攻到最後,是眼看著這幫人扔下手中武器,但還沒來得及搜身的,站在最中央的水房坤更沒有被檢查過,也許就是劇烈的疼痛和這個摀住褲襠的動作,讓他順勢拔出手槍的行為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距離太近了,砰的一槍擊發,甚至是擦著陸文龍的頭皮飛過去的,說沒把陸文龍嚇一跳也不可能。

  要是他真的順勢站起來,沒準兒就被打中了!

  子彈略高的越過這倆狼狽不堪在地上的大佬,似乎在水泥路面有個反彈,命中了遠處的嘍囉們!

  慌亂一片,有幾個頭目終於也拔出自己身上的手槍!

  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邊亂糟糟的一團,遠遠的阿剛就以為陸文龍是被擊中倒地,睚目圓睜,猛然從小莊身邊就衝出來,反而是小莊還楞了一下才跟上跳下車!

  水房坤身邊的人就突然分成兩堆,大部分不要命的朝著車輛這邊逃命,那個女人想抱住水房坤,和那個翻滾在地上的傢伙一起跟水房坤成了最後的壓陣。

  但水房坤的注意力肯定不在遠處的正衝過來的那些齙牙駒心腹,狂吼著手中手槍對準兩個在地上躲避的傢伙開槍。

  陸文龍真的從沒這樣狼狽過,這麼近的距離,這麼沒有任何遮擋,他再強橫的身體跟膽大心細的冷靜都沒了用處,猛推齙牙駒一把,想兩人散開點,分散對方注意力,反正一個是水房坤的心頭舊患,一個是剛剛暴打他命根子的新仇人,總有個取捨吧?

  何況只要有個選擇的遲疑,陸文龍已經扔了手中球棍,伸手到腰間跟後頸項拔槍了!

  可讓陸文龍萬萬想不到的事情,居然是齙牙駒伸手抱住了他!

  跟個娘們似的抱住了他!

  誰特麼喜歡跟你個滿臉橫肉的傢伙抱在一起了!

  可齙牙駒卻就在地上翻滾時候就這樣緊緊抱住陸文龍的雙臂,一下翻到他身上,從這個細節可見,這貨平日在床上打滾嗨皮的經驗比陸文龍豐富多了!

  啪的第二槍,就正正打在了齙牙駒的背上!

  原來這傢伙居然主動幫陸文龍擋了一槍!

  就好像陸文龍這當大哥的,為弟兄兩肋插刀,幫自己人擋風遮雨成了習慣,齙牙駒這大佬,也不是白給的!

  能當大哥的,既有出了事把手下小弟推到前面當擋箭牌的,也更有義不容辭擋槍子兒的!

  齙牙駒能從七歲出道,一直攀爬到今日,幾乎成為澳門古惑仔頭牌老大,他本身還是有這份擔當跟義氣的!

  就因為陸文龍救他,或者說在生死關頭把他推開?

  老實說,陸文龍也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居然還有人願意替他義不容辭的擋槍子兒,還是那個剛剛認識,一臉不爽的齙牙駒!

  陸文龍真的楞了一下,可是看齙牙駒一臉痛苦的中彈,接著自己腹部一熱才有痛感傳來!

  陸文龍的右手被齙牙駒給壓在胸前,那支槍就不容易拔出來,幸好他的脖子後面還有一把,那把塑料手柄的女士手槍被陸文龍猛然拔握在手中,其實很不方便使用,他那可以輕易抓握棒球的大手掌,連無名指都沒法扣住手柄,就好像用拇指和中指挾著小巧的手槍,食指就跟在撥動玩具手槍一般扣動扳機!

  威力卻一點沒變小!

  水房坤連開三槍,除了第一槍打飛,後面兩槍都擊中了齙牙駒,他原本是可以把一彈匣子彈都傾瀉到自己這個昔日大哥背上的,可陸文龍神出鬼沒般變出一把手槍擊發,還是嚇了他一跳,他也沒有那種玉石俱焚的豁出去心態,下意識的就閃躲,所以後面就來不及射擊,陸文龍手上功夫還是了得,手槍雖然輕,後坐力也大得不一般,這種女士手槍的精度也很一般,但他連續不斷的射擊,七發子彈瞬間清空,水房坤前胸就有幾個綻開的血花,驚詫莫名的倒下了!

  齙牙駒的那些弟兄已經撲過來,就好像總是在事情完結以後才到場的警察一樣,按住了水房坤,慌亂的要拖開齙牙駒,可齙牙駒把陸文龍抱得真是有點緊,陸文龍覺得自己的腰腹也疼,更是濕漉漉一片,只能艱難開口:「先一起,一起見醫生!」他是看見齙牙駒還有氣兒的。

  沒人敢逆杵,一邊高聲喊那邊的車過來,一邊就衝向最後幾人,可沒等面包車衝過來,那些逃命的也都躺在地上了。

  阿剛原本就是陸文龍那幫人裡面塊頭比較大的,一直在工地上,力量更是出眾,情急之下猛然擊打,一路簡直就是衝殺過來,把沒有武器的幾人丟翻在地,而小莊原本拔出了軍刺跟在阿剛身後,結果聽見連續不斷的槍聲,立刻就拔出自己腰間兩支手槍警惕的朝著各個方向,昂然而立的小馬哥形象讓後面衝過來齙牙駒的弟兄們都有點小心。

  結果是阿剛和那邊一個大塊頭一起把陸文龍和齙牙駒都給抱起來,小莊護送著上了之前那輛面包車,顧硯秋看見已經滴答起來的鮮血,只驚叫了一聲,就趕緊脫下身上的罩衣,徒勞的想給陸文龍止血,可顯然抱在一起的倆男人,只有齙牙駒背上的彈孔……

  顧硯秋猶豫了一下,居然把捏成一團的衣服拿去給陸文龍擦臉上的汗。

  也不給那不認識的橫肉哥堵住,還是小莊脫了自己的外套撕開內襯幫齙牙駒給包紮上。

  真真是內外有別!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6
第九百二十七章 遺憾

  說起來陸文龍這一次真的叫點兒背!

  整日打雁終被啄了眼,在車上就覺得腰腹部一片火辣辣的刺疼,但已經一臉掛著眼淚的顧硯秋在他腰間摸了半天,都沒摸著後背有什麼血跡,子彈看來是從齙牙駒的背上打穿了進他腰間卻沒出去!

  陸文龍神智還算清醒,睜著眼儘量露出點笑:「秋秋妹……不急……小莊,抽這丫的兩嘴巴,抱得太緊了。」

  小莊明白他的意思,不停掐齙牙駒的人中,真急了就上手抽,旁邊跟著一塊的齙牙駒弟兄大急的暴跳如雷,小莊頭都不回解釋:「他不醒過來,沒等到點兒就死過去了!」這齙牙駒俯身趴陸文龍身上,倒是不會昏迷著舌頭堵住呼吸道窒息。

  齙牙駒在小莊有點粗暴的對待下,還真的悠悠醒轉來,看見陸文龍的時候才松開點手,他的弟兄立刻伸手抱住他,陸文龍還提醒:「慢點……平躺到醫院再說。」這會兒鬼曉得什麼地方受傷。

  小莊手腳麻利的幫兩人堵住傷口止血,叫阿剛伸手一直按住,顧硯秋想按,可手上沒勁,於是她就一直陪著說話,看陸文龍其實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樣了。

  可齙牙駒居然跟陸文龍並肩躺著,艱難:「六……爺,有膽識,好兄弟……」

  陸文龍居然有點慚愧,他敢動手是因為他不在乎齙牙駒的性命,真換做他自己的弟兄,好比維克托那一陣他都投鼠忌器,一直不敢上,現在只能抽動臉頰苦笑一下。

  阿剛小心的看著:「兩槍,兩個眼兒!」口氣似乎有點不忿,嫌人家齙牙駒沒把子彈給擋下來。

  小莊也看:「這位是貫通傷,沒那麼危險,就是失血過多,六哥這個得做手術。」

  陸文龍臉色已經有點發白。隨口笑:「瑪德昨天剛取了彈頭,今天又來倆……」這實際上是繃著的架勢,換來澳門弟兄的側目跟大拇指。

  不是每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能這麼淡然的,大多數人早就看著自己身上冒血的窟窿眼兒大喊大叫了。

  所以直到診所抵達以前。陸文龍跟齙牙駒還能保持勉強的清醒。

  去不了大醫院,只能到類似上次陸文龍取彈頭的私人診所,幫齙牙駒止血輸血都還簡單,這傢伙運氣也不錯,沒有傷到臟器,縫合手術都很簡單,陸文龍的問題就很麻煩,因為這邊的醫師稍微診斷一下就得出結論:「彈頭靠近脊椎……以我這裡的設備跟外科手術能力,風險非常大,非得去比較大的醫院!」

  澳門這邊的醫院基本就沒法去。現在水房幫跟齙牙駒的火並已經成為警察關注的重點對象,中午時分才在大賭場外槍擊示威,不到三個小時,就直接火爆群毆,現場現在已經倒下起碼六具屍體。傷員十多個,警察肯定把各大醫院都作為查案的重點關注對象,甚至連這種小診所都開始有刑警開始探頭探腦查看。

  所以現在也只能幫陸文龍止血輸血,好在也沒傷到大血管,沒那麼危急,陸文龍臉上也開始有點血色:「回香港!」

  必須回去了,現在搞成這幅模樣。真是從屯門一戰開始就走背字旗,陸文龍不知道自己呆在澳門這個風險頗大的地方,接下來自己身上還要打多少補丁!

  齙牙駒已經能支撐著起來,一個人高馬大的馬仔舉著血袋跟在他身邊,過來坐陸文龍的病床邊:「留下來!跟我一起打江山!」表情端的是情真意切,求賢若渴的模樣!

  想來陸文龍兔起鶻落的那幾下還是給齙牙駒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別是陸文龍後來拔槍射殺水房坤,更是干淨利落救了兩人的命,既然陸文龍救過他,他也把命還給陸文龍,現在相互之間就是過命的交情不談什麼恩情好處了。

  但開什麼國際玩笑。堂堂一個華國奧運冠軍跑澳門來跟他一起搞黑*道經營,陸文龍渾身虛弱得完全無力都想笑,但真的笑不出來:「駒爺……你還是等我回香港把傷養好,ok?老子身上現在三個彈孔,都特麼的還在流血……青山流水依舊在,老子只要還活著,不就隨時能跟你一起快活?」

  陸文龍的江湖味的確重,話說得斷斷續續,但很硬氣,這個時候他說什麼,齙牙駒都覺得熟稔了,想拍他肩膀又怕拍到傷口:「阿龍,那就等你來澳門喝酒了,兄弟!」他的話說得更情真意切,最後是拖著輸血袋親自把陸文龍送到海邊搭乘大飛的。

  經過今天一役,澳門自然還是有藏在賭場後面的大佬,還是比他這個還要動手的層面高很多,說不上是齙牙駒他一人的天下,但起碼在檯面上雙花紅棍這個動手的層面,所有人都要在意他的意見了。

  能在他要風得風時候不跟他分享勝利果實的強硬手段,自然也能作為未來的強援,從現實的份兒上,陸文龍也是個值得結交的人。

  一起來送行的還有張志強,他避開了警察的搜查以後,繞了個大圈才得到消息過來,站在齙牙駒的旁邊:「我叫你來見見阿龍,還是有膽色的,以後有的是合作機會,我還要在澳門停留一段日子,阿龍你就一路順風了!」

  齙牙駒拿過身邊人遞上來的一個文件袋,扔給阿剛:「記著!隨時有什麼事來澳門,阿龍,我們是兄弟!」

  也許生死之交真來得乾脆,陸文龍再對海岸邊上那幾條黑影揮揮手,快艇就在夜色中轟鳴上路。

  一路順風個屁啊,偷渡而來又偷渡而去,四十八小時不到,陸文龍就挨了三槍,現在簡直有點奄奄一息的躺在快艇上,顧硯秋不在意浪大了,專心拿著血漿和輸液袋給陸文龍支撐,還叮囑速度別太快,風浪別太大。

  小莊還是很警惕,對這些人都信不過,提著手槍站在駕船者旁邊,一瞬不眨的直到快艇前方出現繁華都市,無線電台裡面也聯絡上岸邊的人,才大鬆一口氣。

  信字堆的人到岸邊來接,陸文龍被擔架抬著過了海灘,葛炳強就在公路邊:「還撐得住吧?馬上就去醫院!」他算是半洗白的身份,也有資助比較有實力的醫院。

  陸文龍有自己的打算,裝昏迷,顧硯秋臨靠岸已經打了電話:「把六哥送到尖沙咀,李家的救護車就在那裡等著的,現在六哥的傷勢很嚴重,必須動大手術,澳門那邊都做不了!」

  葛炳強有點瞠目,但沒說什麼,看看陸文龍給包得比較多的繃帶和那散落的血袋冰渣,阿剛還一直舉著輸液袋,搖搖頭就讓手下人趕緊。

  剩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李家一直都是香港最高等級醫院的最大資助者,急救車就等在路口邊,比較意外的是,維克托也帶著多個保鏢等在那裡,一看見昏迷不醒的陸文龍就急得有點發抖:「趕緊走!趕緊走!進手術室……」葛炳強的車隊猶豫一下,還是跟上了。

  維克托跳上救護車,一手抓住陸文龍的手,緊張得要命……

  等一大隊車輛衝進李家贊助的香港大學醫學院,另一隊車載著蘇文瑾她們也到了,老李也在其中,原本靜謐的長廊裡立刻擠滿了人,一貫喜歡守在豪門之外打探消息的狗仔隊在最近時間特別敏感,一呼百應的也雲集到醫院大門外,保鏢們在確認僱主環境安全以後,都給調到下面去阻擋媒體了,如果按照葛炳強的想法,是要干脆調一幫兄弟過來維護秩序的,但李家顯然不願跟黑*道拉上關係,只能悻悻的作罷。

  蘇文瑾強抑住表情,畢竟臨靠岸時候陸文龍給她打過電話,淡淡的吩咐阿剛指揮其他來香港的弟兄:「去幫幫忙維護秩序,秋秋妹過來給我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硯秋這一次算是除了陸文龍睡覺洗澡,基本都陪在旁邊的,主播嘛,也不怯場,伶牙俐齒的就把陸文龍從登上澳門開始就一點一滴詳細敘述:「六哥說了,原本就是打算過去走一遭,找機會辦完事就回來,誰知道出了這麼多岔子……」

  維克托還是搓自己的大腿:「都是因為我……」

  老李皺眉毛:「物以類聚,我說過很多次了,阿龍總是不能擺正自己的位置,這一次看看吧!還好保住了命,那就算是個教訓,好好汲取教訓,不然以後怎麼能堪當大任?」是有責備的口吻,但更多是鬆了一口氣,言語之間更不掩飾以後要讓陸文龍跟李家之間關係更為親近的打算,聽上去,陸文龍真的是因禍得福了。

  在老李面前,葛炳強就要顯得低調很多,基本不吭聲,只是他的電話比老李還多,接二連三的響起,既有道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有澳門那邊匯報,甚至還有齙牙駒破天荒的打電話過來詢問陸文龍的傷情。

  但無論怎樣,湯燦清已經掬滿眼淚了,還得靠楊淼淼把她撐住,在這些時候,她根本不是家裡年歲最大的那個,完全就是個聽聞丈夫倒下的小妻子,楊淼淼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強一些,但握住湯燦清的手也滿臉焦灼。

  手術持續的時間很長,接近七八個小時以後,才在眾人疲憊的目光中,主治醫生帶著遺憾的表情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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