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舵爺 作者:端午正陽 (已完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1
第九百零八章 最長的一夜

  有一種相對論的說法。

  就是如果跟一位心儀的美女在一起小鹿亂撞的時候,相處時間就會顯得很短。

  假如是在經受磨難,那同樣的時間只會覺得度日如年。

  所以,對於被禁錮起來的陸文龍和維克托而言,這一夜,堪稱最長的一夜。

  五億港元的現金,讓在場的綁匪徹底興奮和激動的表情,並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特別是興奮導致的渾身顫慄般生理刺激很快還會讓人覺得分外疲憊,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綁匪們還是被大把鈔票刺激得沒法入睡,圍在大堆港幣周圍直愣愣的喝酒發呆,已經到手的財富,輕易的讓所有人開始考慮自己的所得。

  張志強不例外,他放言自己自己策劃並領導了這起出人意料的豪賭,他必須分大頭,一人拿三分之一,其他人沒有任何意見,可就算張志強說出了剩下的錢,其他七個人平分,陸文龍還是看見相互之間的眼光開始迸發出不同的情緒來。

  每人都還是能分到近一個億的港幣,這是一筆讓絕大多數老百姓一輩子都夠花的巨款,有人臉上就表現出滿足:「夠了!我回鄉下去,修房子娶老婆都夠了……各位兄弟多珍重!」

  張志強橫擺著步槍坐在門口,聽見這樣的說法,臉上只有譏諷的笑意,但躲在昏暗的燈光下,除了陸文龍這樣刻意認真觀察的,沒人注意到。

  也有人問張志強打算把這麼多錢拿去幹嘛,這位的確很有點頭腦的綁匪頭子。笑而不語,撣手讓眾人分散到雞舍周圍放哨。

  因為連他都看出來,有些人不安分了,其中最明顯的當然還是那兩個之前留守在雞舍。又圍著維克托打轉的綁匪。

  其中一個染著黃色頭髮的傢伙更是期期艾艾的跟張志強提出,自己能不能先分了錢走人:「反正錢都在這裡了,放著也是放著,我跟阿東先拿了跑路?」

  張志強就只有冷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一槍崩了你的頭?!你先走,給條子通風報信怎麼辦?給老子乖乖的看好收成!不許出這個門半步!」

  其他綁匪臉上嘲諷的表情也毫不掩飾。

  所以這兩人圍著維克托打轉的時間就更多了,最後乾脆坐在昏暗的牆角竊竊私語。

  如同實質一般的貪婪眼光。就在維克托的身上轉悠,讓剝得只剩一條內褲的維克托就好像一尊金佛一般被人用刀子一層層掛掉外面的金粉。

  張志強偶爾也轉頭看,他看陸文龍,很奇怪的從未去打量維克托,陸文龍就眯上眼,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在偷偷觀察眾人。

  其他人就除了輪班按照張志強的指揮出去放哨,其他時間都蹲坐在鈔票旁邊,心細一點的一動不動抱著槍靠在鈔票堆上心事重重的憧憬自己要幹什麼,沒頭腦的歡喜得快懷暢飲,唾沫橫飛的把酒言歡。

  偶爾過來檢查維克托和陸文龍還有那個一直被捆得跟個粽子似的司機捆綁狀態。

  陸文龍只能保持一動不動的狀態。

  老實說。當他的手腳能慢慢獲得自由以後,還要保持凝固不動,對意志力簡直是一種莫大的考驗。

  就好像已經有個美女脫光光擺在自己面前,動不動手全憑自己的意志力約束。

  很顯然,陸文龍在這方面是有過人之處的,那種莫名其妙的渾身瘙癢或者惡魔召喚般的引誘衝動。讓他的手指不同的顫動,似乎用這種躲起來的動作能緩解全身的不適。

  越不能動越難耐,渾身就越不舒服,這似乎是個必然的規律。

  維克托坐在椅子上,他身上的膠帶已經被除去,只有一條鐵鏈把他鎖在一張金屬桌子上,就是因為這條鐵鏈,陸文龍起碼有三次想趁著有人從自己面前經過,擋住了張志強目光的機會中可以暴起行動時候,都覺得沒有把握幫助維克托擺脫鐵鏈。最終放棄了。

  但維克托卻公開的坐在椅子上,挪動著展開自己,擋在了陸文龍身前大約五六米的地方,沒法擋住陸文龍的身形,卻表達了自己希望能保護這個看上去被綁得結結實實弟兄的心意。

  不太寬厚的背影。也不健壯,甚至白皙得還有點文弱的背影,卻擋在了身強力壯的陸文龍前面,儘量不觸怒綁匪,卻也明確的阻擋在張志強和陸文龍之間。

  讓張志強看向這邊的目光,越過了維克托,盡在陸文龍身上打轉。

  陸文龍就用這個背影來分解自己的注意力。

  從小到大,似乎還沒有誰這樣為自己擋風遮雨過,習慣了獨自奮鬥,習慣照顧別人,這個貴為公子哥的兄長,在這個時候,卻表現出一點意想之外的溫暖氣息來。

  陸文龍靠在骯髒的地面,有點笑意……

  綁匪們顯然還是有所準備,或者說是要把這次行動當成持久戰來打,飲用水、成箱的酒和方便食品都堆在牆角,陸續有人在漫漫長夜中起身過去拿酒拿吃的排解疲憊跟睡意,誰都不願在這個關鍵時刻昏昏沉沉的睡去,也許醒過來就只剩警察的槍口跟手銬對著自己,或者乾脆就醒不過來。

  所以估摸著到了凌晨時分,張志強自己也有些疲憊,搖搖晃晃的起身,放下步槍走向牆角的時候,經過維克託身邊,檢查一下鐵鏈,已經轉身要走開,想想又朝著陸文龍這邊過來。

  陸文龍的身體條件確實比這些生活無節制,抽菸喝酒甚至吸毒的匪徒好太多,加上躺倒在地,也能隨時眯著眼休息,反而能隨時保持警惕,一聽到鐵鏈聲響,就驚覺的眯著眼,看著這道黑影走向自己。

  沒有睜眼,裝著沉睡躺在原地……

  張志強的腳步已經走到了一米開外,腳下應該是踩到了黏糊糊的骯髒之物,下意識的抬起腳往後退了半步,看著咫尺之外,反剪雙手「捆綁」的陸文龍,踢過腳邊的一個沉重木條箱,砸向陸文龍!

  聲音在靜謐的雞舍中,顯得很響亮,甚至有兩個綁匪驚慌過度的跳起來,端著槍支驚恐的朝著四方怪叫:「什麼事!出了什麼事?!」

  三五十釐米見方的破爛木條箱,一下就砸到了陸文龍的頭上,額頭本來就在綁架現場被用槍托砸出了口子,現在更是沉重撞擊,陸文龍雙手猛然分開了一下,想暴起反擊,但張志強身後的維克托卻也驚醒過來:「這位……先生!先生!有話好說,我們是生意人,什麼都可以談……」

  這聲音讓陸文龍的雙手又合攏,回到已經被扯開的膠帶中,身體隨著木箱的撞擊,應聲翻滾一下,頭部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勉強半撐著「懵懂」探頭看著眼前的黑影。

  張志強純粹是為了提神:「你倒躺得舒坦,我兄弟的命怎麼算?」他沒有示意其他人,別人卻伸頭看見是他的動靜,才收了手裡的傢伙,鼓鼓囊囊的蹲坐回去,也有兩人乘此機會起身拿吃喝,不過經過鈔票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探身在鈔票上響亮的親吻擁抱一下,就好像是從夢中醒來,發現鈔票還是在眼前的歡欣,換來不少的嘲笑聲。

  陸文龍「艱難」出聲:「他死都死了,殺了我也沒法換命,真是過命的交情麼?你也……無非就是求財吧!」手上卻慢慢把一塊小磚頭捏在右手手心,如果對方真要做什麼,那就說不得要動手了。

  張志強輕哼一聲,慢慢就在雞屎混雜的籠舍邊蹲下來:「道上傳說六爺心狠手辣,膽識過人,更是一言不合翻臉動手就把和勝的弟兄在酒吧門前殺了個七零八落,開槍爆平少的頭更是冷酷無情,你現在看上去可沒那麼威風?」

  陸文龍驚覺自己的心態在蔣琪走了以後,似乎真的有了很大變化,有氣無力:「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現在能幹嘛?你現在有槍有炮的,何況你不過是找李家少爺求財,我沒必要喊打喊殺,對吧?」

  張志強可能是真有點沒想到:「上次在旺角,你不是也有槍?怎麼沒開槍?」

  陸文龍當然不會解釋自己手裡拿的假槍:「自保而已,不耽擱一下,沒準兒你們就開槍了,傷及無辜就沒意思……這位大哥,我得再說一遍,和勝之前在酒吧被我砍,那是他們出手挑旗砍上門,我自保,至於平少,我跟他無冤無仇,但我不贏下他,自己也沒好下場,也算自保,江湖上的事情都這樣……」

  張志強反手從自己的腰間拔出一支手槍,對著陸文龍的頭部,動作沒那麼迅猛,也不熟練,他身後的維克托肯定也看見了,艱難的移動座椅轉過來:「這位大哥,我們談談……談談……」

  張志強對客戶態度好,半轉頭對維克托:「大少爺,只要李先生如約付款,我們絕不留難你半分,但我跟這位六爺是江湖恩怨,您最好別參與。」

  維克托真的很艱難的嚥下一口口水才開口:「我……跟他也是結拜兄弟,也算半個江湖人,我出錢買他的命……」也許是聽了對方說不留難自己,維克托膽子還大起來了。

  張志強冰冷的槍口還是抵在了陸文龍的頭皮上。

  外面還是夜色如水。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1
第九百零九章 變色

  老實說,陸文龍心裡蠻好笑的,自己被多少次用槍指著頭了?

  相比之下,張志強這明顯屬於智囊型的道上風格,拿著手槍還是不能跟陸文龍比,槍口都抵緊了陸文龍的太陽穴,卻還在隨著手部的不穩定滑動,但起碼沒有心理波動的顫抖,倒是彰顯出張志強的心理素質極好,只是體力就一般般。

  所以陸文龍也說不上緊張慌亂,當然更不會出言刺激對方沒有拉槍栓,難得的軟言下矮樁:「張志強,張大哥對吧?我看你也是有擔當有頭腦的人,我跟和勝也說不上深仇大恨,但跟信字堆多少有些淵源,沒必要鬧出人命,你來替和勝出頭吧?李大哥說得對,我們還是談生意的比較好,我也有生意,我們也可以談……」

  張志強不屑:「生意?我只信我自己……你覺得你值多少錢?」

  陸文龍不妄自菲薄:「我剛在銅鑼灣談成一筆生意,分你大頭如何?我在香港現在沒有現金,只有物業,中環的寫字樓或者鵬圳的高爾夫樓花,有沒有興趣要?」

  其實在袍哥當年的混亂局面中,綁票殺大戶也是經常幹的沒本錢買賣,荀老頭沒少給陸文龍講述這些當年的故事,就連龐爺他們刀兒匠其實也都是一丘之貉,餓瘋了肯定沒什麼道德可言,綁個地主或者富戶要錢是常事,所以陸文龍對這種場面,反而覺得討價還價贖自己也沒什麼稀奇。

  張志強有點重新認識他:「嗯?你在做白道生意?」他其實就是做生意失敗才徹底走上這條不歸路。

  陸文龍不隱瞞:「我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是黑*道,我一直在儘量做一個正經的商人……」

  張志強像聽了個很好笑的笑話,手都抖起來。哈哈大笑:「商人?正經商人?你堂堂傳說中的六爺居然說自己想做個商人?」

  陸文龍無辜:「不然呢……亡命天涯,被警察攆得雞飛狗跳,你沒見過大陸公安有多麼厲害麼?」

  張志強還在哈哈笑,笑得都有點喘不過氣:「那是你無能!沒腦子!」

  這麼些年了。陸文龍還是覺得自己不算笨,有點不服氣,但不吭聲爭辯,暗地裡撇撇嘴不說話。

  一個聽見動靜晃蕩過來的綁匪諂媚:「強哥就是有頭腦,香港警方都拿您沒辦法,抓了您也得釋放。還得賠錢!」

  張志強是真屬於另一種肆無忌憚的強悍:「香港是*制,也是拿錢說話,只要沒證據,抓了我也得放人!哼哼,只要有錢請大律師,黑的也能說白,你問問這李大公子,他要是犯法了,能不能把自己扮無辜?」陸文龍下意識的看了看維克托,維克托也看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顯然他也知道這位張志強的事蹟。

  張志強更得意:「我是講口碑的,說了保李大少平安就一定做到,不過六爺麼?嘿嘿……」口中雖然喊著六爺,但輕蔑的語氣毫不掩飾。

  陸文龍更不爭論,縮了縮脖子不吭聲。

  張志強說了幾句話。似乎精神好了不少,看看滾躺在污穢之中的陸文龍滿臉都是譏諷,對那個諂媚的傢伙路過順便踢陸文龍幾腳,也不管不問,自己伸手拿了一瓶威士忌,還倒了一杯給維克托,就重新回到門口,若有所思的繼續抱著步槍打坐,只是偶爾輕輕嘬一口酒提神,似乎對陸文龍提出贖回自己的那些物業不屑一顧。

  被看成一灘狗屎的陸文龍終於獲得比較安靜的局面。卻再也沒了疲倦的睏意,繼續有點警惕的觀察著眼前一切。

  其實這時距離天亮已經沒多久了,隨著屋頂天棚的間隙透出光線,清晨逐漸來臨,雞舍裡面的環境也能看得比較清晰。但昏暗的封閉結構,還是用白熾燈照明。

  綁匪們隨著天亮,也重新開始振作精神,畢竟又有五億港幣在向他們招手,最終的成敗就在此一舉,所以起身活動身體以後,陸文龍又給挨了不少的腳踢,他也當成死豬一般一動不動的承受了。

  踢打得幾下沒有回應,綁匪也無趣,門口那邊的張志強剛搖晃著起來準備看看,電話響了,還是維克托的那支移動電話,所有人都立刻安靜,聚精會神的看張志強,陸文龍也偷偷睜開一點眼縫打量。

  粵語對話很簡短,張志強掛了電話就宣佈:「好!李先生那邊已經準備好現金,你,你,你跟我一起去取錢,其他人做好撤退的準備,等我們回來就一起走,現在你們可以把這些錢搬上車了。」

  綁匪們一片小歡呼,其中那個黃毛更是有點忘乎所以的抱著維克托臉上親了一下。

  整個場面立刻就動起來,黃毛等人開始把鈔票按照昨晚的分配,一百萬左右一包搬上外面毫不起眼的破舊面包車,另外三人跟著張志強駕車出發。

  陸文龍看著有些發呆發怔的維克托,還有門邊始終端著一把ak步槍警戒的綁匪,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趁著這個人少的機會動手的打算,幾乎是第一次,主動把生死大權交在了別人手裡,寄希望於張志強能信守諾言,拿到錢就放人。

  至於自己,陸文龍隱隱有種聽天由命的潛意識,就好像他來到香港就在半主動的尋求出事,好像這種帶點自我傷害的行為,能夠對自己的心態有補償。

  冥冥中,就像個小孩子用哭鬧引起父母注意一般,陸文龍也想喚起點那個俏麗身影的回眸一看。

  雖然他自己不太承認。

  所以剩下的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沉默跟忙碌,興奮和呆滯,就成了雞舍裡面的情緒比照。

  陸文龍還是覺得自己腦子裡面有點亂,不可避免的想了很多。

  小蘇、淼淼、阿清的面容在腦海裡不停閃過,牙牙學語的豆豆跟弟弟妹妹的面容也在年輕父親的心間流轉,故意撇開不想的蔣小妹其實更難徹底拋開。

  所以陸文龍只有用觀察環境,準備各種應對方案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結果效果很一般。

  這一切紛亂的場面,隨著外面傳來汽車剎車聲戛然而止。

  張志強意氣風發的大踏步走進來,伸手跟維克托握了握:「感謝李大少的慷慨解囊……後會有期,李先生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者,謝謝了!」從兜裡摸出一把鑰匙放在雞舍另一頭十幾米外亂糟糟堆放著酒瓶的桌面上:「我們馬上就會走,確定安全後就會打電話通知李家來這裡找你們的所在位置,恭祝李大少新婚愉快,白頭偕老了!」

  雙手就那麼一拱,瀟灑的轉身出門,只是走到門口才停下來回頭看陸文龍:「六爺,這一次,我就看在李家的面子上饒你一條命,下一次見面我們再論英雄了!」臉上的表情實在是控制不住的喜悅!

  十億港幣已經到手,什麼狗屁的江湖恩怨,亂七八糟的情仇報復都拋到腦後去了,現在張志強一幫人的腦子裡估計只有趕緊撤離,順利的分贓藏匿這一種唯一的念頭,實在是沒有情緒收拾陸文龍,但張志強看向陸文龍的表情的確也太……估計是覺得這個喜慶的時候連碰一碰那個骯髒的傢伙都沒興趣。

  大聲招呼著雞舍裡面還剩下的三名綁匪一起出門,外面也在嚷嚷著一片忙亂的好幾輛車同時發動,兵荒馬亂的情景即時都能反映到陸文龍跟維克托的腦海裡。

  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兩分鐘時間,外面就突然歸於平靜,,就好像綁架從來沒有發生過,陸文龍和維克托只是到郊外來了一場郊遊一般,不過身上捆綁的束縛倒是還留下點印記。

  不等維克托轉頭正要喊陸文龍,就看見自己這個兄弟突然從骯髒的污穢中一躍而起,那些綁在他身上的銀色膠帶就好像只是做樣子的裝飾一般,還貼在陸文龍的身體上,卻沒有絲毫的約束意義,維克托有點驚喜:「你沒被綁住?」

  陸文龍來不及回答,快步跳過維克托,但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的肢體還是有些麻木,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伸手在維克托的椅背上扶了一下才穩住身形,但抓緊時間單腳跳著過去遠處的桌面上拿鑰匙:「一直沒把握動手,等機會……」

  長時間的酥麻重新得到血液的回流,身體上的巨大痠軟讓陸文龍又在地上摔了一下,才爬起來撿到那把鑰匙,雙腳使勁跳動著回到維克託身邊,連忙開鎖:「馬上走!就躲到外面去都可以,不能呆在這裡,不保險!」

  維克托稍微好點,就算有些精神萎靡,但看著鐵鏈被拆掉也激動的起身,陸文龍撿起一個酒瓶在桌子角上砸碎了給司機割開綁得嚴嚴實實的膠帶,這位也是一樣的看法:「趕緊離開這個地方,稍微遠離一點躲在周圍等待老細的救援。」

  三人相互攙扶著走出雞舍,陸文龍的身體已經徹底恢復了正常,只是陡然走到戶外,外面的強光讓他有點眯眼:「能認出這是什麼地方麼?」

  司機比維克托還熟悉點:「大概……只估計是從屯門到粉嶺一帶的野外,具體方位就不知道了。」

  維克托居然心情大好:「阿龍,你能不能先洗個澡,好臭!」

  陸文龍撇嘴:「不臭……估計我就給他們收拾……」劫後餘生的感覺總是很不錯的,他也臉上終於有點笑意。

  話音未落,三人臉上同時變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2
第九百十章 去路

  老李是晚間六點過來到林秉建和小蘇她們住的這處別院的,距離李家老宅有十多公里的高級別墅,其實比老宅更漂亮和時尚,但老李還是喜歡老宅的風水,維克託大婚以後,也得搬回老宅去住,這是李家的規矩,只有那個不太聽話的小李可以自由自在的到處住,老李似乎在用兩種不同的教育方式希望兩個兒子走上不同的成功道路。

  兒子剛被綁架,老李身邊的安保人員也比早上多了幾個,真是這樣,他一貫上班就是兩個保鏢加一個司機和秘書,一共就一輛車,從來沒有前呼後擁的派頭。

  所以一見到林秉建,他就主動開口:「是我的錯,我低估了別人對李家的覬覦之心,我們在香港這麼出名,卻一點防備都沒有,甚至一早去打高爾夫球都是我自己開車過去,我需要檢討這件事。」

  也許這就是他能夠成功搏得數百億資產的心態吧,從兒子被綁架,綁匪上門要錢,都一直保持平和睿智的態度,不過說到這裡的時候,還是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林秉建身後大約兩米處的蘇文瑾跟湯燦清,楊淼淼在廚房,她很好奇這邊的廚師做出來口味的不同,打算學幾手回家炫耀。

  這種時候,長期在家裡操持各種家長裡短的蘇文瑾居然就比專心賺錢的湯燦清來得敏感。

  也許從一開始,湯燦清就跟著陸文龍把自己定位成了一個白領商人,而蘇文瑾卻努力把當成大嫂,誰叫這個時候這麼敏感。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陸文龍一家來了香港,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且陸文龍涉黑在這個家庭也不是秘密。何況那個高爾夫球的時間也是陸文龍最熟悉的。

  所以和湯燦清臉上大驚失色不同,蘇文瑾上半身搖晃一下,反而伸手扶住了旁邊的大姑娘,幫湯燦清正了正身形才放開手,其實也是讓自己定了定神,儘量控制住不要顫抖的嗓音:「阿……龍。也跟維克托在一起被綁走了?」

  老李也許過來的真實目的就不是兒媳婦,而是看看這個兒子朋友的家人,轉身點點頭:「綁匪沒有說到阿龍,但早上成叔送他們一起上車,現在阿龍也沒有跟你們聯繫麼?」

  蘇文瑾緩緩的搖頭:「沒有,阿龍如果是跟阿托在一起,他會保護阿托的,如果阿托有什麼三長兩短,阿龍肯定不會一個人跑回來,這點義氣他從來不缺。現在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麼?」

  老李表情很平靜:「你們能做什麼?」

  蘇文瑾更平靜:「阿清,你打電話把呂四叫過來,香港這邊阿龍也有弟兄和門路,呂四在管理,該跟有些人通個氣還是要聯絡一下的,強叔或者黃爺都要通知到。」

  湯燦清都有些驚訝自己對蘇文瑾的服從。不過她自己已經有點含著忍不住的眼淚,看蘇文瑾卻紋絲不動的站在那侃侃而談,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轉身。

  老李卻出言叫住了她:「不用了,我現在連警察都沒有通知,我不想節外生枝,你們現在也不能跟外面聯繫。」聲音不大,卻很堅決。

  湯燦清下意識的居然先看蘇文瑾的反應,這個六七年前還被她耍得團團轉的小姑娘似乎變成了她的主心骨,果然,小蘇沒有半點猶豫:「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您是阿托的父親……阿龍回來以前,我就住在這裡,不會出門半步,您大可放心我們不會跟別人走漏風聲……但我必須要把阿龍的人收攏來做準備,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況。我們還是習慣做點準備。」

  都年過花甲的老李驚訝的看看這個表情平靜的小姑娘,再比較一下臉上驚訝失色的準兒媳,點點頭:「明天就能見分曉,明天之前,請不要跟外界有任何聯繫。」

  蘇文瑾鞠了一躬,裊裊的轉身,還半途轉身很不滿的盯了發愣的湯燦清一眼,大姑娘才趕緊跟她走了,一轉彎就低聲批評:「你幹什麼呢!心不在焉的,能給阿龍丟臉麼?!」

  面對自己昔日學生的質疑,湯燦清凝聚不起火氣,反而很著急:「你也知道阿龍出事了,怎麼能不著急呢?」

  蘇文瑾仰頭看她:「相信他,就明白我們該做什麼,老李有些信不過我們,可能甚至還懷疑我們是不是跟綁架有關,這個時候我們就應該給阿龍把臉面繃著!」

  湯燦清難以置信:「我們?綁架阿托?去他……」看她跳起來要罵髒話的樣子,蘇文瑾還得一把拉住了她,不然湯燦清真要轉身去講理了。

  蘇文瑾臉上終於有點這個年紀該有的生動,帶點焦急:「你幹什麼!懂點事好不好,他話裡有話還聽不出來,現在我們就是要避嫌!」渝慶話說得是又快又急,多半老李就算站在旁邊也聽不清楚說什麼。

  反而是楊淼淼端著一盤菜出來驚訝:「咸了?你們還沒吃呢!」

  蘇文瑾哭笑不得的把兩人都拖進去:「好了好了,這個時候我們就該幹嘛幹嘛,等阿龍的消息!」

  楊淼淼才反應過來一點:「阿龍出什麼事情了?」

  湯燦清長嘆一口氣,不說話,用下巴指引蘇文瑾解釋。

  所以說夫妻之間估計有些東西是真會相互感染,陸文龍也用下巴指引維克托和司機往雞舍邊上去,自己躬身撿起兩塊磚頭在雙手,謹慎的迎上去。

  因為三人剛剛走出雞舍,看見外面山野之間幾乎孤零零的地理環境,就聽見汽車馬達的聲音朝著雞舍疾馳而來,結合張志強等人剛剛離去不到十分鐘,看看這一帶荒涼的環境,現在根本不會有別的人會來!

  只會是綁匪!

  可以說剛剛放鬆的歡欣心情立刻提得老高,緊張的烏雲重新籠罩在心底。

  維克托只穿著內褲被司機一把拖進雞舍旁邊的灌木叢裡,轉身看見陸文龍已經朝著路口的另一邊跑去,司機顯然也是聽過了昨夜的各種交談聲音,理解陸文龍的用意:「陸少是朝著另一邊給我們分散注意力了,不然回來看見我們不在,肯定會到處找,不難找到我們的。」

  維克托不言語的點頭。

  陸文龍的確是這個用意,有些招搖的展露出自己的蹤跡,現在維克托獲得了自由,他顯然就沒有那麼多包袱,敢正面硬撼了。

  可剛剛從路口探出點頭看見就一輛破舊的小轎車從山坡蜿蜒道上來,陸文龍就立刻調整自己的方案,退回到雞舍門裡,還給維克托他們大概的方向揮揮手,示意別過來。

  自己就提起維克托那張鐵架摺疊椅站在了門邊。

  只有一輛車,三兩個人的話,陸文龍是有把握直接幹掉,而不是引開逃跑的。

  他的骨子裡還是充滿了戰鬥的暴力因子!

  如同比賽前那種急劇分泌興奮起來的呼吸急促表明了他熱衷於戰鬥的心態!

  汽車很急,一個猛剎車帶著塵土嘎吱一聲停在門口,兩個人跳下車,門都不關就急著往裡沖,維克托當然能看出來就是經常在自己身邊打轉的那個黃毛和他的弟兄,看見兩人衝進去手裡還提著手槍,就急著要起身,司機摁住了他:「陸少才擅長這個,您放心!」

  話音未落,那邊就是哐嘡一聲響!

  接著就是幾下拳拳到肉的重擊聲和一聲清脆的槍響,維克托這沒多少打鬥經驗的傢伙提到半空中的心還沒掉下來,就看見陸文龍出來,過山車一般的喜悅心情還沒出聲,又化作烏有!

  因為陸文龍提著手槍出來的身影明顯有點搖擺,然後定睛一看,陸文龍自己摀住的左邊大腿上鮮血正在從指縫間迸流!

  這下司機都按不住維克託了,三十多歲的傢伙跳過去著急:「怎麼了?!」

  陸文龍卻不解釋:「你們趕緊,脫了他們的衣服鞋子換上,我們一起開車離開!」他自己可不還是只穿著一條內褲,還到處都有雞屎呢。

  司機聽話,趕緊進去,看見兩名綁匪已經倒在地上翻滾,頭破血流的樣子明顯就是遭遇重擊,維克托在這種事情上的確也不如陸文龍專業,趕緊過去開車,一眼就看見兩大包錢放在後排座位上滿滿噹噹,毫不猶豫的要提下來騰出座位,一包就是幾千萬啊,他還真是大氣!

  陸文龍一瘸一拐的過來還是財迷:「擠擠也能坐下嘛,不用拿……」

  維克托居然想笑,笑不出來,身上想撕個布條包紮傷口都沒有,幸好司機已經捧著衣物出來,快嘴:「有個半醒,我問了一句,想回來偷偷把大少擄走繼續敲詐錢!」

  維克托不動怒的苦笑,撕開t恤布條幫陸文龍草草包紮,就趕緊上車走人。

  當然是司機來幹駕駛這個老本行,陸文龍執拗的把維克托塞進後排兩大包鈔票之間,自己坐在了副駕駛上,手持兩把手槍,檢查一下子彈,然後三人再次聽見一個讓人變色的聲音。

  是車上的車載電台,聽見那邊明顯是張志強的聲音:「蛇仔!你們在幹嘛?什麼槍聲?不許亂跑,我們馬上回來看!」

  已經駛出去幾十米的小汽車,面對山野之間只有一條簡易山路的場面,幾乎就能看見四輛車正從半山腰過來!

  去路已經被堵得死死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2
第九百十一章 再等等

  有些人,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會選擇獨自逃生。

  但陸文龍絕對不會是把夥伴丟下的那一個。

  就好像蘇文瑾對陸文龍的瞭解那樣,如果不能保得維克托的安危,他也一定不會獨活!

  拍拍司機的肩膀:「你們下車,沿著山坡朝著這邊躲下去……」

  香港很繁華,面積也不大,但這種繁華一般意義上是指香港島,司機開始一眼能認出這一帶是屯門到粉嶺一帶,就是因為這裡比較荒涼的野外山林山坡,跟內地那些鄉下山野也沒什麼區別。

  別的陸文龍不清楚,這樣的野外山地,真要藏匿兩三個人,搜山的話,數百人都未必能在短時間找到,這是上次粵東幾個槍手到縣城報復時候,陸文龍學到的訊息。

  但這個時候就最好有個人去掩護或者阻擋一下,稍微給出逃跑的時間和距離範圍。

  司機立刻就停車去後面扶維克托,維克托也拉陸文龍,陸文龍搖頭往駕駛座爬:「我腿受傷了,走不動……」

  維克托怒目圓睜:「你少扯淡!要走一起走!」這時候他才驚覺陸文龍身上還是髒兮兮的只穿著內褲光著腳,而自己和司機已經穿上了綁匪不合身的衣服鞋子,顯然從一開始,陸文龍就把逃跑的希望留給他們!

  陸文龍遞過一把手槍:「阿托!兩兄弟不說兩家話,你拿命保我,我一樣用命換你,趕緊走。現在婆婆媽媽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架子!你一定要活著回去!」塞進維克托手裡以後就使勁把他推下車,司機聽見了陸文龍的話,用力拉住維克托滾進旁邊的草叢,拉拽著維克托往山坡下移動:「陸少說得沒錯!您一定要保得平安……」對他來說。這也是失職或者忠於職守的分別。

  維克托執拗的抱住了山坡邊的一大塊石頭:「不走了!就躲在這裡,他們找不到我們,我就要在這裡等著六兒的消息!他就算是死了,老子也要給他收屍!」

  一貫文質彬彬的維克托固執起來。其實也是一塊大石頭!

  司機無奈的只好蹲在他旁邊,拉過旁邊半人高的茅草遮擋兩人,維克托握緊了手中冰冷的手槍,焦急的聽著山上的動靜。

  陸文龍動靜大了……

  掛上倒檔就在原地就駕車後退,猛然退回雞舍,急剎在門口,沒有下車,直接把手從車窗伸出去,冷漠的拿著手槍。鐺鐺就是兩槍。直接在兩三米的地方。把兩名被他擊倒在地頭痛呻吟的綁匪射殺爆頭!

  既然要戰,那便開始殺掉每個可能的敵人,不留活口!

  剛才維克托給他包紮的時候。他就想殺人了,不過是擔心槍聲把其他人招回來。說到這裡,他還真是憋了一肚子火氣!

  今天的手氣還真是有點不順!

  剛才兩名綁匪衝進來的一瞬間,他手中的椅子砸下去,一個不小心,就留給了後面那人機會,要不是他動作快,估計還會被射傷得更重!

  當年跟張平他們在滇南道殺得那樣,都沒中槍,看來最近是真有點流年不利。

  清脆的槍聲迴蕩在山野中,陸文龍聽著張志強在車載電台裡面的喊話,一聲不吭的重新掛檔,調整了車頭朝向,靜靜的把破舊小汽車停在了雞舍旁邊。

  清晨的山間,如果不是這狗屁倒灶的事情,正是晨曦和清露環繞薄霧的時間,沒有了香港城市裡的快節奏和浮躁,很是值得靜下心來欣賞的清新小景。

  而實際上,卻暗藏殺機!

  陸文龍敦促自己平靜下來,怠速的汽車發動機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和他一起平靜的朝著山間便道上來的路口。

  就跟打棒球時候,一棍揮出去有很多種可能需要抉擇一樣,陸文龍的腦海裡也飛快的選擇了自己能做的選項。

  是開著車一頭撞上去,在山路上把路線封住,讓自己跟張志強一夥人拚個你死我活,還是退回到這裡,混淆維克托遠離雞舍的實際大概方位,陸文龍顯然選擇了後者。

  但在這裡,肯定也不是束手待斃或者貿然送死的準備,陸文龍輕輕的點了兩下油門,聽著發動機輕輕的嘶吼,腦海裡居然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阿林最近在家經常說的話:「小日本的小排量發動機,的確還是做得挺好……真特麼安靜!」

  安靜的環境才能襯托出上山車的轟鳴,以陸文龍不多的汽車知識都能分辨出好幾種體型不同的車輛在顛簸疾馳,看看被扔在雞舍旁邊兩部嶄新的大型運鈔面包車,張志強他們還真是捨得。

  但安寧的狀況下,陸文龍的情緒隨著車輛的靠近,越來越沸騰,也許幫助維克托成功逃脫是他的初衷,可他自己熱衷於這種腺上素急劇分泌的冒險行為才是冒險行動的根源。

  當一輛紅色車頭的香港出租車出現在雞舍小院的路口時候,陸文龍右手推開駕駛座車門,左手握緊方向盤,沒有受傷的右腿猛踩油門,躲在側面五六米外的小汽車猛然轟油,帶著地面被輪胎抽打帶起來的草屑土渣,車輛瞬間提速,帶著一往無前的魯莽氣息,在那輛車上副駕駛的人甚至還沒來得及聞聲轉過頭的一剎那,小汽車的車頭已經重重的撞擊在紅色出租車上,力量之大,縱然是陸文龍做好了心理準備,上半身還是衝撞在了方向盤上,把他的胸口硌得發疼!

  但來不及揉胸口了,陸文龍從屁股下摸出那支已經上膛的手槍,推開已經變形的門框,事先打開的車門沒能阻止他,單腿跳著撲到對方車門邊,趁著車內綁匪一片頭昏腦脹的混亂,更不顧右側方正吭哧吭哧上來的其他車輛,右手手槍已經扣動扳機!

  幾乎就抵在對方頭部開槍,炸開的頭顱甚至不需要把槍口更換更多的方位,就可以射殺下一個駕駛座上的綁匪,正是昨晚給了陸文龍幾腳踹的一人,完全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昨晚那個蜷縮雞糞骯髒中的「六爺」,突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沒有絲毫任人宰割的不哼不哈,雙眼中不帶任何憐憫或者情緒,穩定的右手就面對這張臉擊發槍彈!

  子彈直接在這名綁匪面門上開花,後腦勺炸開的紅白污穢濺滿了車門!

  陸文龍只用四發子彈就成功消除了一半的綁匪,後面三部車難以置信的雜亂擠在路口,端著槍械手忙腳亂的跳下車來。

  陸文龍已經就身一滾翻過車頭引擎蓋,躲到紅色出租車的車頭駕駛座一方,隔著車輛拉開車門,抓出兩具屍體之間的槍械!

  這就是他的打算!

  面對起碼擁有三支ak步槍的這幫強悍綁匪,陸文龍手裡的一支手槍明顯火力不夠,所以他才不會以一己之力駕車去衝撞堵路。

  先返回擊殺兩名半昏迷的綁匪,用槍聲引誘剩下的人過來,再利用地形衝撞搶奪槍械,獲得火力上的均衡。

  只是很不幸,打頭的這輛車上沒有步槍,只有兩支手槍……

  手槍就手槍,陸文龍也不含糊,瘸著腿撿起槍就往運鈔車那邊退,走之前倒是順便看了一眼那堆放在後排座上的鈔票包。

  這死掉的幾個綁匪看來是真的有賺沒得花!

  就看今天陸文龍的運氣會不會好一點,能活下來不!

  因為只有現場聽過步槍射擊的人,才明白手槍在步槍面前,就是個三歲小孩子跟成年大漢的感覺,那些槍戰片裡面小馬哥兩把手槍,帥氣的面對一大堆步槍手都能殺個七進七出的橋段,真是腦殘瞎編!

  甚至連陸文龍這種經歷過上次和毒販們槍戰的傢伙,都算是見識了號稱槍王之王的ak步槍跟毒販們的衝鋒槍天壤之別的差距。

  感謝他在棒球隊訓練出來的敏銳觀察力和決斷力,第一時間就跛著腿跳進了兩部運款車側面下面的土坎水溝裡,裡面雖然漂著雞屎跟骯髒的污水,但陸文龍反正身上都髒得不行,根本不考慮的一下把自己浸到水裡!

  但就是這樣,還是能聽見就好像炸響的鞭炮一樣,噼裡啪啦的槍聲連片響起!

  估計端著步槍經過那輛偽裝成出租車的同夥車輛旁邊,看見慘不忍睹的被槍殺同夥,油然而生的恐懼感和兔死狐悲心態,讓這剩下的綁匪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不停扣動扳機,胡亂射擊周圍所有可能隱藏對手的角落!

  只是用木板和石棉瓦搭建而成的雞舍在7.62毫米彈頭的撞擊下被輕易撕開,到處砸出彈孔,兩輛無辜的運鈔車也不能倖免。

  所以陸文龍甚至能感受到彈頭從自己的頭上掠過,那種劃破空氣的撕裂嘯叫聲,就好像死神鐮刀揮動著擦過生命的邊緣!

  冰涼的污水中,陸文龍的皮膚上都泛起一陣陣顫慄的雞皮疙瘩,渾身激動的情緒和身體機能甚至讓他忘記了腿上的傷痛,不停壓制自己想翻身逃跑或者奮起反擊的衝動!

  陸文龍只能反覆的告誡自己:「再等等!」

  只有死死的趴在地面水中,躲過這第一波最為凌冽的衝擊,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2
第九百十二章 峰迴路轉

  綁匪不是軍人。

  同一支槍在不同人的手裡,結果是不一樣的。

  陸文龍的槍法也說不上太好,投棒球和開槍畢竟是兩碼事,荀老頭教他拆槍熟悉槍械,不過是唬人的把戲,武剛為了糊弄安全局,給陸文龍做了個基礎的射擊訓練,但對陸文龍畢竟還是有戒心,也就是比一般人熟悉點,沒打幾槍就算是完工。

  所以陸文龍倚仗的就一點,冷靜。

  這是絕大多數人在爆響的槍聲和嗖嗖飛竄彈雨之間都做不到的事情。

  不是驚慌失措的到處亂跑,就是因為腿部發軟嚇得躲在地面瑟瑟發抖!

  生理機能甚至都不能跟自己的主觀思維配合起來,也就是俗稱的腳發軟挪不開步子。

  陸文龍卻冷靜的趴在水溝裡,慢慢的升起自己的眼睛,輕輕把多出來那支手槍放在面前髒兮兮的泥土上備用。

  迄今,他也就在跟張慶楠並肩作戰的那一次見識過一名退伍軍人的槍法,那種不緊不慢端著半自動步槍有的放矢的聲音,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相比之下,眼前這種炒豆子一般的慌亂場面,反而給了他心中穩妥的感覺。

  匪就是匪……

  但心中大定的陸文龍卻訝異的發現,張志強沒出現在其中,只有三名端著ak步槍的綁匪大踏步的越過被打了不少彈孔的車輛,一邊手忙腳亂的換彈匣,一邊叫嚷著朝雞舍跑去。

  其中一人甚至連續掛了三次,都沒有把裝滿子彈的ak彈匣掛上步槍!

  熟練的軍人甚至不用眼睛看都能完成的小細節。在綁匪手裡抖著雙手,激動和忙亂的情緒之下甚至給卡住了,惱羞成怒的乾脆扔在地上,拔出腰間的手槍……

  陸文龍的手槍槍口就那麼對著這名落在最後的綁匪。十來米的距離,陸文龍有把握起碼多打幾槍肯定能打中。

  他還是放棄了,另外兩人還沒衝進雞舍,一個轉頭。步槍子彈就會把自己壓得死無葬身之地,機會需要等待。

  有時候生與死,就在這樣一個下意識的抉擇之中就分出來。

  更何況陸文龍的確還想看見那個鬼魅的身影,不看見張志強,估計他的心裡也會跟壓了塊石頭似的。

  所以想到這,陸文龍甚至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回頭觀察自己的身後。

  濃密的灌木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

  就回過頭這麼一耽擱,那邊的綁匪已經衝進雞舍。粗略的看了裡面人去屋空的場景。反身出來大喊大叫:「滾出來……」其中一人更是把換好彈匣的步槍重新朝著這邊的運款車扣動扳機!

  嘩啦啦的彈雨潑灑著就朝陸文龍鋪天蓋臉的襲來。如果他只是躲在車裡或者車底,沒準兒就給打成血葫蘆了!

  其中一枚彈頭甚至直接穿插進污水中帶著撲哧一聲將將擦過陸文龍的肩膀!

  三十發子彈的步槍彈匣其實三兩下就發洩完畢,卡塔一聲槍機掛在了後方。吵鬧後的山野陡然一下的寧靜顯得格外反差,只聽見綁匪嚷嚷著咒罵更換彈匣。陸文龍強抑住自己探頭看的衝動,靜靜的躺進水中,雙手的手槍倒是握緊。

  他還在等待……

  等待幾乎就是在比拚耐心,三個背靠背到處打量的綁匪偶爾朝著懷疑的角落或者灌木叢打一槍,大聲咒罵著,卻也不分開行動,這讓陸文龍期待各個擊破的打算落空。

  雞舍的範圍就這麼點大,周圍還有柵欄,陸文龍原以為這三人怎麼也要分開找找的,但顯然現在是得了什麼指揮,擠在一起警惕的朝著各方觀察。

  陸文龍就更不能動了。

  接近僵持的場面過了十分鐘,陸文龍才聽見張志強的聲音:「你們仨回車上去,收好你們的槍,趕緊按照原計畫走了!」

  陸文龍略微離開水面的耳朵,能聽見忙亂的腳步聲,試著慢慢探頭一點看過去,果然三名綁匪端著步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現場,有一人經過兩部車的時候,有點猶豫的看了看車上後排堆放的大包鈔票,在同伴的拉拽下,還是一起走了。

  接著就有兩部以上的車發動離開,到處就只有一片安靜,好一會兒之後,「六爺……真的是六爺!現在我知道你是個人物了,順風順水當大爺的人,我見多了,裝瘋賣傻不惜滾在雞屎裡面偽裝的,你真算是第一個!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麼能出頭,真特麼的能忍!佩服!居然一出手就殺了我四個兄弟!我綁票可是從來都不撕票的,居然栽在你手裡!」

  陸文龍還是一聲不吭,只聽見張志強有點陰測測的聲音迴蕩在山野裡。

  「真人不露相,說的就是你吧……怎麼樣,有膽量出來跟張某見個面麼?!」

  張志強還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出來見個面吧,這次算是我看走眼了,我張某人在香港還是有點地位和名號的,既然六爺是真英雄,我很有結交的興趣……」

  換個人也許只會在心底大罵你大爺的騙老子三歲小孩麼?

  陸文龍卻稍一思忖,就慢慢從水裡坐起來,把兩支手槍提著,再把那支事先放在水邊的踢到車底,靠在寬大的運鈔車邊把一支手槍卡在後視鏡上,再拿著最後一把提高音量回應:「來吧!張哥,你也給我點誠意,出來瞧瞧吧!」

  這就是江湖人。

  維克托說他也算是半個江湖人,其實從本質上來說,他一點都不是。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思維模式,大碗酒大口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話不投機立馬翻臉,都掩蓋不住江湖人背後那種漠視規則的心態。

  所謂跑江湖,混黑*道,嗨袍哥,這跑、混、嗨三個動詞,都表達的是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做人的規則。

  江湖有江湖的一套不成文的準則,哪個稱爺喊哥的老大不是廣結人員,吃得開攪得轉?

  就好像古時候叫陣一般,別人都立馬橫槍陣前喊話了,陸文龍再躲躲藏藏,居然會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

  果然,張志強的身影在片刻之後,從那輛被撞擊的紅色出租車後面升起來,朝著陸文龍發話的方向揮揮手,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武器,就慢慢走出來:「不用擔心我在意這幾個人……這些是省港旗兵,我從來都只借兵不養兵的,昨天如有怠慢之處,多多包涵了。」

  陸文龍也把手槍扳機圈掛在食指上,晃悠著謹慎的走出去:「張哥謀定而後動,也算是個人物了,今天不打不相識……我這就不敘舊,大家各自散去?」指指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髒污,外加那顯眼的包紮中槍血跡。

  張志強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陸文龍渾身上下,滿帶自嘲:「你才是謀定而後動,我在暗,李大少在明,我當然什麼都能算好了動手,就是把你算掉了,以為你不過是個金玉其表的過氣冠軍……失敬了!」拱拱手卻話鋒突然一轉:「有興趣跟我走一遭麼?」

  陸文龍有點驚訝:「去哪?」

  張志強指指旁邊兩部受損嚴重的車:「江湖規矩,見者有份,這四人既然無福消受,那就是六爺你的,這麼大一筆錢到手,難道不應該花差花差的快活一把?你我也算結伴……放心,以你六爺在江湖上的名號,難道還有人敢動你,我都覺得跟你一起,安穩不少呢。」說著又指指路口外停著的最後一輛不起眼小轎車。

  陸文龍不會囉里囉嗦什麼這是李家的錢,笑著拱拱手乾淨利落:「好!」就走近張志強,扔了手中的槍,一瘸一拐的跟他並肩上車去。

  張志強才有點驚訝:「你不把你的錢拿過來?」說是這麼說,他也走過了那兩部被撞車,伸手打開轎車車門,坐上駕駛座,開始打火掉頭。

  要知道這一共從李家綁票所得十億三千八百萬港幣,張志強獨拿三分之一,其他七人還是可以均分近一億的!

  這被陸文龍槍殺的四人車上就有差不多張志強車上這筆近四億港幣的巨大財富!

  那三名綁匪還可以說是形勢所迫,匆忙離去,但都明顯有些動心,可這兩人卻當成一堆廢紙一般的離開。

  陸文龍只想趕緊讓這混世魔王遠離維克托,當然也對李家的鈔票沒興趣:「腳疼,找個地方幫我取了彈頭吧。」

  張志強怔了一下,哈哈大笑:「果然是豪傑人物!」言下之意,自己也是。

  陸文龍附和著也哈哈笑,只覺得汽車在山路上顛簸一下,大腿都疼得厲害,這樣的槍傷在事態平靜以後,就會愈發的刺激神經,特別是剛才激動亢奮的後遺症,讓陸文龍開始覺得眼皮發重,疲憊不堪!

  但現在還得撐住,與虎謀皮的時候睡著了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伸手在自己傷口上捏了一把,讓劇痛使自己猝然驚醒,眼淚都差點疼出來了,嘴裡還是裝模作樣的淡淡:「張哥打算怎麼快活?」

  張志強理所當然:「去澳門!賭錢!」還揮揮手:「我比你年齡大,叫我一聲豪哥就是了!」這架勢,的確豪爽!

  陸文龍想驅散疲憊,看著車身已經駛過剛才維克托下車的地方,心裡暗自喜悅,卻不敢鬆勁,強打精神聊天:「豪哥?為什麼這麼叫?」

  之前還鬥得你死我活的兩人,現在真說得上是峰迴路轉!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2
第九百十三章 深以為然

  不得不說,張志強這一手,其實處理得挺漂亮。

  陸文龍突如其來的爆發,一錯手就干掉了他一半的人。

  張志強真不是個擅長動手的傢伙,他一直自詡為動腦子的人,其實他以前做下的一系列案子,都是完美的安全劫案,儘可能不殺人不對抗,乾淨利落的拿錢走人,遇見這樣的強硬貨色,如果繼續糾纏下去,他就這麼幾個人手,沒準兒節外生枝還會出大問題:「江湖上給我的名號就是大富豪,也許沒你這個六爺聽起來這麼高端大氣,但也是響噹噹的名號!」

  陸文龍來點興趣:「豪哥以前都幹過什麼大事?」他的確之前是有心要把張志強擊殺在這個山頭,和在雞舍裡面受到的侮辱無關,那都是自己裝的,人家綁架自己也沒多折磨自己,現在既然以道上規矩結識,沒準兒就得放下屠刀了。

  張志強得意:「我搶了兩次香港機場的運鈔車,總價值兩個億,香港警方已經把我抓了,還不是得乖乖的放我出來,還賠了我八百萬港幣!」

  陸文龍終於精神好:「怎麼可能?!」趁著對方在興頭上:「電話給我打一個,總得讓李家的人過來把少爺接走,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嘛。」到這個時候,這心細的小賊還不忘撇清跟李家的關係,做足了自己就是個江湖人看家護院的架勢。

  張志強不在乎,抓過移動電話扔給陸文龍:「香港就是個講錢的世界,也是*的世界!只要有錢。大把法律的空子可以鑽,有證據也能變成沒證據,只要有錢請大律師,黑的也能說白!你還是有眼光。早早的攀附上這些巨富豪門,也是一條路。」

  從來就沒從李家身上撈什麼好處的陸文龍哼哼哈哈的含糊表示贊同,撥通了李家的電話:「這邊收到錢放人了,過來找人吧。在……」還轉頭,張志強笑著說了個地址,果然在屯門外的山野一帶:「你把大少爺藏哪裡了?」

  陸文龍只給老李說了聲:「幫我轉告家人,我晚點回家……」就掛了電話:「他自己有手有腳,我幫到這裡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那兩個小腳色貪心不足啊,居然還想回來吃獨食。」

  張志強真的點頭深惡痛絕:「做大案子必須要有足夠的人手,可人手參差不齊,這一次不是那邊的人出了岔子。這幫傢伙才不會這麼容易出錯呢!」

  陸文龍順口多問一句。才知道之前葛炳強說的有大陸偷渡香港跟警方交火的就是張志強的大陸合夥人。打頭的就是之前搶劫金鋪的那個悍匪頭子,運氣不好的被警方一槍命中腰間,癱瘓了束手就擒。所以張志強才勉強帶著對方剩下的人手執行早就計畫好的綁架案:「我最煩打劫金鋪之類沒有技術含量的活,搞得那麼雞飛狗跳的能有多少錢?還是找大富翁們化緣。有錢人都惜命,根本不會報警!」

  陸文龍還不太能理解這種香港法治社會下的畸形犯罪觀:「在大陸只要犯法,就一定死得早……」

  張志強不太相信:「你都在道上這麼有名了,難道你還以為你真是個清白商人?哈哈哈!」

  陸文龍不好意思:「江湖朋友們抬愛……」

  張志強斬獲頗豐,興致就很高:「老李確實是個人物,不慌不忙,在我看見的苦主裡面,算是最有風度的,你知道我最後拿了這五億上車時候,他跟我說什麼?」

  陸文龍好奇:「說什麼?」

  張志強模仿老李的聲音:「這筆錢,我有個建議,你們可以拿去買我們公司的股票,以後三代都衣食無憂,或者拿去外國投資又或者放在銀行,這輩子都能活得逍遙自在!」

  陸文龍聽了都有點肅然起敬,要有什麼樣的胸襟在兒子被人綁架了,交錢出來時候還能心態平和的說這種話?而且以陸文龍對老李的瞭解,他說這話的目的,多半也是想這幫人就此收手,大撈一筆就別再繼續禍害人:「啊?說得沒錯啊,你打算怎麼辦?」昨晚就聽見不少綁匪對於這筆錢有自己的憧憬了。

  張志強一臉都在放光:「去賭!這麼大一筆錢,老子要好好的在賭場風光一番,看能搏出個什麼結果來!」

  陸文龍難以置信:「這麼大一筆錢,幹點什麼不好,賭博本來就是以小博大,你有這麼大一筆錢了,還搏什麼呢?」

  張志強哈哈大笑:「人生得意須盡歡!只有老李或者尋常人才會覺得有錢就要做什麼,我們是什麼人?江湖人!從來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知道我為什麼剛才那些錢都沒有拿麼?對我來說,這車上的三四億加不加上那邊車上的一堆錢都是一樣的,我們費盡心機搞到這麼多錢,就是為了刺激!快感!你懂不懂?得到錢不過是個結果,我看重的是過程,出人意料的單槍匹馬上門拿錢的快感!現在有了錢,還有什麼快感?自然是要去賭博才能有刺激了,等這筆錢賭完了,我再搞一票就是了,那有何難?!」

  陸文龍簡直有醍醐灌頂的頓悟,為什麼他一直覺得自己跟張慶楠甚至武剛之間格格不入,為什麼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黑*道人物,又為什麼他一直想把自己洗白,原來自己從來從根本上,就沒有這種亡命之徒的思維模式!

  從小都眷戀家庭的自己,就算已經號令弟兄干下一樁樁含血帶命的黑白大事,心底裡還是有個家,夢想有個溫馨的生活,所以自己從來都沒有這樣義無反顧亡命天涯的心態。

  從來沒有張慶楠那樣偌大個產業,說不要就不要,拍拍屁股灑脫走人跑路的心態;

  從來都沒有武剛那種視人命如草薺,偌大個城市當成一盤棋來下,光輝口號和目標下無所不用其極,毫無底線的心態;

  更沒有張志強、張平這等亡命之徒視人生就是一場犯罪,沒有明天沒有未來,多活一天就是賺的瘋狂。

  老是站在想有一個安寧家庭的出發點上,卻一次次在生死關頭或者犯罪線上徘徊騰挪,怪不得自己一直以來都覺得這麼擰巴!

  武剛說自己對殺人已經有了慣性看來是專業人士說到了點子上!

  從第一次在飛機上擊殺那個劫機犯,熱血流到手上帶來那種不適的驚悚感,到今天熟視無睹的就能開槍近距離殺掉四個人,甚至還想一口氣殺掉連同身邊這個侃侃而談大賊……自己真的已經有慣性了!

  習慣於用結束生命來解決問題,甚至沉溺於這種槍殺帶來的刺激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沉溺的快感跟張志強說的犯罪快感、賭博快感如出一轍!

  自己用蔣琪的離開,帶著孩子般賭氣的自暴自棄來放縱自己,其實都是在朝著這種犯罪快感的滑過去!

  感覺陸文龍有一會兒沒吱聲,張志強還奇怪的轉頭看了看:「怎麼?」

  陸文龍當然不會說自己在感悟人生,帶點莫測高深的笑意:「去澳門麼?我可沒護照,走水路?」

  張志強理所當然:「當然!難道我還傻得留下出入境案底給警方,剛剛拿了贖金就去澳門大賭?」

  陸文龍點頭:「哦,澳門買命的殺手你熟不熟,找大陸仔動手的那種殺手中介公司。」

  張志強駕輕就熟:「那當然,怎麼?你要去買命還是賣命?」前者是出錢找殺手去要人家的命,後者是自己賣命當殺手,不過以陸文龍這樣的地位,不該去賣命當個最低賤的殺手吧?所以一邊問,一邊更有點奇怪。

  陸文龍就笑著岔開話題:「聽你說要去澳門,就想起來,剛有個朋友被人殺了,是澳門那邊的殺手公司買的命,有機會順便過去看看。」

  張志強就滋滋的吸冷氣:「你算大圈吧?我認識的大圈不這樣啊,動不動就爆頭,你是不是特別喜歡這個?」總體來說,他還是屬於智能犯罪,拿著ak步槍主要是為了嚇唬人,對陸文龍這種的感受估計就是殺人如麻,所以之前在雞舍發現盛名之下無虛士的時候,當機立斷,還是選擇善了,畢竟跟這種廣為傳頌的超級狠人結怨,真的挺不值得,也許不用李家發難,人家從黑*道都能追得自己雞飛狗跳,說不定死無全屍了,所以現在說來,更是覺得自己當時選擇正確。

  陸文龍故弄玄虛:「中環茶樓上面的槍殺案,你看報紙上登了吧,就是我一生意夥伴,就坐在我面前被殺的,這事兒還真是直接,所以好歹也要瞭解一下來龍去脈,到底是誰幹的,不然o記可是把這筆爛賬拴在我和炳老強的頭上……」

  陸文龍真算得上是熟能生巧,拉虎皮扯大旗的功夫嫻熟到家,三言兩語就把自己跟江湖人士拉得親密無間,更是用最近發生的槍殺大案襯托自己有深厚背景:「所以我最後是老李出面保出來的,這件事情我欠李家一個情面,這一次才不得不竭盡全力保得李家大少平安。」

  張志強恍然大悟,又深以為然的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2
第九百十四章 大氣不出

  不到一個小時,一直在李家附近待命的保全公司車隊就風馳電掣的來到了屯門這一帶的山上。

  老李真的沒有報警,但聯絡了有持械手續的保全公司,防彈安全車都有三四部,加上前後開路、搜尋的摩托跟車輛,規模也不小了。

  順著指點的地址找到雞舍,看見的只有幾具屍體和裝滿現金的車輛,心中自然慌亂一片,趕緊打電話給老李匯報,得到回應就是到處找找,老李還是沉穩,並沒有急吼吼的來現場。

  陣仗這麼大,一直蹲在山崖下灌木叢中躲避的維克托跟司機自然是看見了,維克托原本早就想出去看看動靜,司機好說歹說拉住了他,現在看見大張旗鼓拿著喇叭到處喊話找人的保全公司車輛人員,司機咬咬牙自己先一個人出去,確認沒有問題以後,才讓維克托出來。

  看見穿著歪七扭八破舊衣服從草叢中站起來的維克托,保全公司的人大喜過望的馬上要把李大少接回家去,可維克托不干,一定要回去現場看個究竟。

  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拿著霰彈槍和手槍簇擁著維克托步行回到雞舍,現場簡直讓維克托觸目驚心:「阿龍呢!?老六哪裡去了?人呢?沒有看見他?最好……別看見……」因為看見的都是屍體,這個時候,維克托也有點慌不擇言了。

  保全公司的人其實大多是退役警探或者軍人,能分析現場:「這裡……這應該死掉的都是綁匪,是近距離槍殺。理論上來說,應該,應該是這位阿龍先生自衛,但這只是我們的個人判斷。建議李大少最好不要對警方提起阿龍先生……」

  李家的高管也過來了一兩位:「老細說是阿龍給他打的電話,現在阿龍應該是安全的。」

  維克托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打圈:「他有傷!為了幫我擺脫,挨了一槍,現在還失蹤了!」

  司機算是這兩天跟這兩兄弟接觸最多的人:「陸少自己有分寸。大少就不用擔心了,他吉人自有天相,您還是先回家跟老細見見面,或許老細有自己的看法。」

  維克托在商海中也許是個老油子,面對這樣的局面,還是有點焦急和忙亂,聽別人反覆提到老細,才勉強平靜下來,仔細的把整個雞舍周圍的環境跟一草一木都看了一遍。特別是陸文龍在水溝邊留下的手槍。卡在運鈔車上的手槍。這都是很刻意擺放的物件,讓保全公司的人過來看看,這邊的人戴著手套打開手槍檢查,再仔細聞聞槍口味道。推斷了一個*不離十:「只有這一把手槍開過槍,這倆彈殼跟那車裡的也類似。應該是先殺了屋裡的倆,然後撞車殺了這倆,阿龍就躲在了這邊……這槍是他主動放棄的,所以應該沒有遭罪。」

  維克托稍微思考一下有了決斷:「我走了,你們處理。」

  直到走到上車門口才低聲對公司的老臣子低聲:「擦乾淨所有痕跡,不能聯繫到阿龍,就報案有綁架,綁匪內訌。」

  這就是港式法律的特點,嚴謹而細緻,維克托不會直接吩咐任何事情,只會通過信得過的人手輾轉表達態度,最後再大的案子也拉不到他身上。

  心領神會的高管果然也先打電話給其他地方,別處輾轉通知現場的某人,把找到的三支槍加上維克托這把,都擦乾淨上面的指紋什麼,塞進四名死者手中。

  數億現金讓保全公司留下一半人手在這裡守住等待警察到來。

  不過所有人都有點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這麼多錢,居然都沒有帶走!

  老李也有點想不通:「還剩了近四億的現金在現場?」

  維克托明了分配方案:「那個來上門的張姓綁匪頭目拿了三分之一,其他人均分,這應該就是四名死者分的錢,可阿龍跟剩下的綁匪都沒有帶走這筆錢,當時沒這麼慌亂的。」

  老李回憶:「阿龍……打電話的時候很平靜,他會不會跟這些人有關聯。」

  維克托跟自己受到侮辱一般,猛的抬頭,又竭力控制態度:「老細!阿龍為我挨了一槍,又讓我躲起來,殺了四個人!現在更是生死未卜!不能懷疑阿龍!」

  老李還是老神在在的笑笑:「什麼都有可能……我也只是當成一種可能性,不管怎麼說,你能平安的歸來,還是很值得慶幸!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番,晚上跟我一起參加宴會露個面,外面傳言也不少。」好像那堆積如山的鈔票,壓根就沒付出過。

  維克托認真:「不是阿龍,就算付出了十億港元,我也回不來!阿爹,我也理解用商人的眼光看待任何可能性,但阿龍絕對不會出賣我!這跟值不值得沒關係,人生難得有生死相托的朋友,我信任他,所以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阿龍救回來,就好像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我救回來一樣。」

  老李定神看著這個幾乎沒有杵逆過自己的長子,張張嘴楞了一下才開口:「你上一次堅持自己的意見,就是要留在渝慶,結果,我還是很滿意的,希望這一次,你依舊是對的,這種自我判斷和決斷的自信,對你也是非常重要的。」也許對他來說,對於這個價值數百億美元的龐然家族來說,長子的各種能力,遠比十億港幣或者其他任何東西都來得重要。

  維克托苦笑了一下點點頭,還是穿著那身皺巴巴的衣服轉身,走出去一步以後,才突然想起什麼,快速的轉過身來,突然就伸手緊緊的抱住老李在他耳邊低聲:「父親!謝謝你為了營救我付出的所有,不光是錢,而是你付出的所有努力,感謝你!」

  然後就留下老李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好久臉上才露出點莫名其妙的笑意來。

  的確,十億港幣在這個家庭屬於可再生資源,不過是個數字,而老李為了救兒子不惜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孤身見張志強,這份危險才是真的難得。

  也虧得有他乾淨利落的決斷,結果才會這麼爽快,真的有警方介入,沒準磨來磨去就出事了。

  只是這個兒子打從二十年前青少年以後,就沒再對父親這麼真情流露的親暱過,倒是讓老李想了很多……

  維克托衣服都沒換,立刻就在兩部保全公司車輛保護下去了自己的那個別院,不光是給未婚妻劫後餘生的擁抱,更是要給蘇文瑾她們一個交代。

  「……事情就是這樣,阿龍讓我先走,之後槍聲大作的響了好一陣,但後來我仔細查找過,沒有看見他的痕跡,除了四名應該是被他擊斃的綁匪,也沒有多餘的血跡。」

  蘇文瑾臉上非常平靜,咬著牙的平靜:「你們是兄弟,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他既然能打電話,就會跟我們聯繫,阿托你也別太擔心了。」

  湯燦清做不出這種大婦的氣度,七情上臉:「他中槍了,哪裡?流血多不多?為什麼不跟你一起躲起來……」

  楊淼淼居然都比她穩定得多:「相信阿龍吧,腿上……我去給棒球隊打電話,他有腿傷,估計是不能參加奧運會了,我再等等,如果他在奧運開幕以前還沒有回來,我也不參加奧運會了。」說話時候居然有種嘮嗑的平淡,就好像開會在討論事情的安排,一點不激動。

  蘇文瑾就讚許的點點頭:「你自己最好還是去參賽,不能因為這件事影響了更多人注意到,我們都是相信阿龍的,阿托你問問你的父親,我現在能跟外面聯絡了麼?」

  維克托一聽就明白什麼意思,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文瑾:「謝謝你了……你安排吧,現在我就呆在這邊,直到六兒有消息。」

  蘇文瑾才給一直默不作聲,低頭垂面長發遮臉的呂四做個手勢,結果不需要多等待,半小時以後葛炳強那邊就回覆電話聯絡:「阿龍現在在一處道上的診所取彈頭,很快就會打電話過來,信字堆也派了人過去。」

  蘇文瑾有決斷:「呂四,你讓阿剛帶個人去……再把小顧帶過去,阿龍有傷,身邊要有個人服侍,你還是留在這邊操持。」

  湯燦清癟了癟嘴,蘇文瑾當著維克托也不是外人:「我們是他的家人,就不能這個時候拋頭露面掉面子,現在不是關心的時候,他是六爺。」

  呂四也明白這個道理,這個時候她作為陸文龍在香港的代言人都不能貿然去,顯得太過緊張只能掉份,所以輕點頭,不說話,湯燦清不滿的朝她做鬼臉,呂四有點愕然的躲在長發後面想笑,過去二十多個小時,她可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維克托才大舒一口氣。

  陸文龍也大鬆一口氣,他左邊大腿的槍傷,在跟注水豬肉一般打了好幾針麻藥,再用鑷子在裡面搗鼓了好一陣之後,才找到那枚彈頭,叮噹一聲挾出來扔在旁邊的盤子裡!

  周圍圍觀的人,起碼都有二三十個!

  從信字堆這邊十四k的十來個堆頭到大圈、和勝等等各種幫派的人物,齊聚小診所。

  就陸文龍和張志強坐著的,連醫生都滿頭大汗的大氣不出站著躬身操作。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2
第九百十五章 鄉巴佬進城

  名義上都是來看大富豪的。

  驚聞他又幹下一筆驚天大案,隨著其他三個綁匪離開香港,謠言四起的香港八卦報刊雜誌已經在過去二十多個小時裡面爆炒這個事情。

  道上自己心裡明白,數來數去,能幹這種事情的就這麼幾位,所以能聯絡上張志強的大佬現在一問,就找上門來了。

  診所是信字堆這邊提供的地方,陸文龍只是給葛炳強打了個電話,張志強就豪爽的開車過來了。

  也不提陸文龍在這起綁架案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而現在張志強跟他儼然已經是把臂同遊的老朋友一般,談笑風生的出現在聞訊趕來的各方人物面前。

  張志強不是傻子,幹這麼大一票綁架案,維克托脫身返家以後,他就變成肥肉了,四面八方的道上人物肯定對他這一大堆現金垂涎欲滴,他既要躲避李家可能的報復,還有警察的追蹤,如果再加上道上各種貪婪的擠壓,光是保得平安的上貢,沒準兒就要給咬去一大截!

  能不能真的平安抵達澳門賭場都是未知數!

  身邊根本就沒有強硬的同夥,更不可能隨時都持槍防備,以前再好的道上朋友這個時候都跟聞見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巴不得在他身上咬一口,所以張志強之前給陸文龍說的那句話是真沒錯,有個強悍的傢伙跟他一起,其實才是最符合張志強利益的。

  更何況陸文龍還對那幾億港幣都不屑一顧?

  張志強就大肆宣揚這一點:「年紀輕輕,六爺還是有擔當,那麼多鈔票放在那眼皮都不眨一下。一笑而過!」

  花花轎子人抬人,陸文龍感受著鑷子在注水豬肉上滑來滑去的那種麻木不真實感,笑著吹捧:「豪哥大氣!極有信義,說是多少就多少。那些錢就當是李家的香火之情吧,李家也算是懂江湖規矩,給足了面子,所以小弟我也算是代李家求個平安。」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

  具體過程是什麼樣。兩人都極有默契的草草略過不提,只是笑談不打不相識,算是英雄識英雄。

  屁的個英雄,就是個綁匪和正當防衛反擊的傢伙而已,陸文龍當時是為了遠離維克托,讓大李安全回家,現在不過跟蘇文瑾說的一個樣,繃面子。

  反正看起來沒多少危險了,就跟著在外面兜一圈。

  張志強的心態就跟陸文龍完全不同。他是故意宣揚這一切。說他是要名求上位也好。生性喜歡這種被人吹捧得飄飄然感覺也罷,總之既不正面承認是自己幹的,卻極為得意的聽著被譽為天下第一綁的各種言論甘之若飴。

  期間也有人接了電話。詢問現場的四名死者是怎麼回事,看來那些保全公司的人或者後來的警察也有江湖關係。沒有不透風的牆,終究還是把消息傳遞出來,張志強就更神秘的笑而不語。

  也許還有點其他念頭的其他人,就不得不打消主意。

  這個看起來是站在李家一方的強悍六爺跟的確已經搏得匪王稱號的張志強聯手,就不是一個單單獨大陸仔和一個有智謀當地綁匪那麼簡單的搭檔,他們背後還有些什麼東西都讓人很猜測,無形中就化解了張志強身上的壓力。

  包紮還沒完畢,葛炳強也過來了,笑眯眯的模樣就跟參加幫會聚會似的,跟陸文龍點點頭:「你家裡叫了幾個馬仔過來跟著你一起去散心,好好養傷。」擺足了跟陸文龍是一頭的態度,壓低聲音在陸文龍耳邊小聲:「澳門我叫人接應你,順便就去上門找那邊談談,這邊老朱就要大吐血了。」這倒是,如果真有老朱買兇殺人的證據,拿來要挾撈好處,可不是一點半點就能鬆口的。

  只是這兩人低頭密談的模樣顯得更是投契,讓其他人對六爺年紀輕輕就和老謀深算的葛炳強混得平起平坐有個認識,連張志強在談笑風生之間都注目看了好幾眼。

  果然,葛炳強坐下喝了不到半盞茶,阿剛就到了,不過他背後閃出來的一男一女卻真讓陸文龍有點吃驚,女的是小主播顧硯秋也就罷了,經常站在水銀燈下,還是拿得出手,估計在家給點撥了一下,故意打扮得低眉順眼,端莊氣質既不是妖冶的道上風格,也不是愛人那種親暱,扮足了丫鬟模樣:「大嫂叫我來看護你的傷。」

  陸文龍點點頭,目光一掠而過,看向後面的小莊。

  阿剛挑人出來的時候,呂四就接到了陳鋒那邊的電話詢問,小莊更是主動要求跟隨一起,所以經過蘇文瑾點頭,就變成他不聲不響的跟著來了。

  阿剛身材魁梧,但是個悶葫蘆,皺著眉頭站在陸文龍身後就成了周倉倒也罷了,小莊敏捷一些,讓這些老奸巨猾的道上人反而看出點端倪,這習習生風的步伐和動作表情,分明有點軍中氣息,當然不會懷疑這是政府中人,只覺得陸文龍招攬的手下可真是臥虎藏龍。

  所以這番莫頭莫腦的見面會最後以葛炳強招呼大家一同去喝個下午茶結束,七八個人護送這一行偷渡去澳門。

  說起來張志強還是本地龍頭,因為盡做大案,每次同夥都要精挑細選臨時組建,反而身邊連個跟隨都沒有,笑嘻嘻的跟著陸文龍的隊伍一起,但那一大筆資金當然通過地下錢莊已經從香港轉到澳門,只需要過去提款就行。

  所以一行五人很是清爽。

  就在海邊一座棧橋上船,當然不是港澳之間通行的大型高速客輪,掛著一排四隻馬達的白色快艇俗稱大飛,真的全速馬力跑起來,邊防水警的巡邏艇都無可奈何,可以完全憑藉速度強行偷渡闖關的。

  陸文龍被顧硯秋扶著,他自己還是杵了個枴杖,聽著張志強如數家珍的介紹這玩意兒:「每次我去澳門玩都坐這個,安全得很,水警只能望風喝屁!這次要不是我們這麼幾個人,那邊打算派直升機過來接的!」

  陸文龍不屑:「人家是不稀得拿槍打你,真有什麼噠噠噠一串飛過來,立馬變馬蜂窩。」

  張志強就哈哈笑:「香港是*制的,在沒有搞清楚你幹什麼的,有什麼危害之前,是不會這麼做的……」

  陸文龍想想好像也對,只有大陸的軍警才會先下手為強,沒說話了。

  顧硯秋明顯有點小興奮,扶著陸文龍坐好以後,找阿剛拿過電話:「可以給大嫂報個平安了……」

  蘇文瑾直到聽見陸文龍的聲音從話筒裡面傳來,才突然有點卸下千斤重擔的模樣:「哦……沒事就好!」

  陸文龍聽得出她的疲憊:「事情安排呂四去做嘛,這邊處理完以後我回香港一起,應該……沒多久。」他實在是不太瞭解張志強這種好幾億港幣能快活多久的風格,心中隱約覺得要是張慶楠在,倒是跟這位可以有玩樂共同語言。

  說到底,自己還是有點格格不入。

  維克托聞訊也通了電話,知道陸文龍也許跟其他人在一起,就只問陸文龍回答是否即可,三言兩語把事情瞭解清楚,乾脆:「好!我知道你是想把事情引開,我等你,婚禮延期,等你回來我再舉行。」耗資數百上千萬的豪華婚禮,說延期就延期,既不在乎黃道吉日,也不在乎賓客是不是能調整時間,能這麼牛氣的,估計也就李家。

  陸文龍笑著答應下來:「我現在可身上沒錢,希望能贏點彩禮。」

  張志強坐在不多的幾張固定飛艇椅上,顯然也在觀察陸文龍。

  結果等高速飛艇真的飛騰起來以後,簡直就是遭罪!

  海輪在海上搖擺都讓人吃不消,更不用說這種吃水很淺的小飛艇,用高速飛馳的時候,幾乎就是在浪尖不停的接力,不停飛高騰落,砸在水面加上高速衝擊的感受就跟過山車差不多,連續幾小時的過山車……結果可想而知。

  顧硯秋哪裡是來服侍陸文龍的,完全花容失色,使勁咬住貝齒都忍不住要吐,最後完全是緊緊抱住陸文龍過去的!

  陸文龍自己也不好受,阿剛跟他差不多,都沒遭受過這種海上摺騰,只能是仗著身體本錢還不錯,強忍著一動不動免得怯了場。

  只有那個小莊,就跟石頭雕塑似的,坐在最顛簸的船尾,任憑浪花濺起砸在臉上,都一動不動,牢牢的釘在那裡,嚴肅的看著駕船的那位和羅盤,搞得開船的弟兄心慌慌。

  所以到下船的時候,張志強看著陸文龍用大拇指指了一下小莊,表示羨慕:「你這手下,可真是讓人眼紅得緊啊。」目光卻又回到陸文龍胸前的顧硯秋臉上。

  被海水沾濕了頭髮粘在臉上的小主播,現在可真是楚楚可憐讓人很容易產生憐惜感的模樣呢。

  真不知道張志強羨慕的是哪一個。

  顧硯秋稍微緩過點勁,還是趕緊回歸職責,嬌滴滴的幫陸文龍扶著,其實還得陸文龍杵著枴杖遷就她。

  搭上荒涼的海岸邊來接應的一輛面包車,很快駛進市區,駛進光怪陸離的賭場!

  不比不知道,跟張志強一比,張慶楠那次來澳門賭錢的架勢,真的就是鄉巴佬進城!

  土得掉渣!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3
第九百十六章 極致

  張慶楠充其量只是拿個幾十萬來澳門賭場玩玩,順便學習人家的賭場服務跟規則。

  其實礙於國內的反賭局勢,最多也就是學個皮毛,裝模作樣的哄騙一下大多數從未到過真正賭場的鄉巴佬。

  陸文龍上次跟他來一起看看,就覺得歎為觀止,可真的和張志強走進這家富麗堂皇的賭場,才真實的體會到了所謂紙醉金迷的奢靡跟現實!

  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到診所之前,張志強隨手在路邊給他買的t恤大褲衩,主要是方便治療包紮,當時就說了陸文龍到澳門以後所有一應開支,都是他的,現在帶上隨從,依舊算他的。

  可等這輛毫不起眼的面包車駛進賭場地下車庫,兩名腰圓體闊的外籍安保加沉穩白髮的管家、精明能幹的秘書和甜美可人的女侍應一股腦迎上來以後,顧硯秋都有點相形見慚的下意識理了理自己的頭髮,阿剛更是挺直胸膛。

  陸文龍心態平穩,絲毫不覺得自己身上幾十塊錢的老頭衫滌綸褲衩有什麼掉份,瘸著腿下來,一名明顯混血的豐胸女侍應立刻就推過了一把輪椅!

  顧硯秋好不容易才從兩名美女手中搶過了輪椅的操控權,張志強就嘿嘿笑著從管家手裡打開的雪茄盒裡拿起一支雪茄,聽秘書講述這家賭場所屬的五星級酒店配套服務,他沒有張慶楠那種草莽氣,明顯就很享受這種刀尖上舐血以後理所當然接受尊崇感受的反差,對陸文龍身著陋衣,處事不驚的態度很讚賞的點點頭。

  沒準兒當初他買衣服時候就故意想看陸文龍的笑話。

  陸文龍趿著一雙夾趾泡沫拖鞋,坐在舒適的輪椅上,揮揮手裡的枴杖:「秋秋妹。來猛推一把放手,看老子能滑多遠?」

  顧硯秋嘻嘻的就抿著嘴笑起來,剛才還有點緊張侷促的情緒飛了個不見,真的就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走廊上輕推一把,看陸文龍呼啦啦的就一股腦滑出去!

  連小莊臉上都有點忍不住的笑意。

  只要是豪客,其實怎麼穿怎麼玩,都可以。管家慇勤的小跑著在陸文龍撞到走廊意大利進口花崗石羅馬柱之前敏捷的伸手拉住了輪椅:「這位先生,電梯到了,我送您進去……」

  衣冠不整恕不接待,是針對窮光蛋的。

  有錢人不穿衣服都可以。

  所以陸文龍給推著經過裝飾炫麗豪華的各種賭場包房以及酒店高級樓層時候,所有看見他的侍應都恭敬得好像他穿著世界名牌一樣。

  進了總統套房,張志強迫不及待,隨便彈出幾張小費就揮手讓人退下,指指桌上留下的幾張房卡:「只要不出酒店,你們要任何東西。任何消費,全部簽單,都算在我的賬上!沐浴更衣吧,酒店名牌服裝店待會兒就送各種衣服上來選了,女士的服裝更是可以到下面專賣店隨便挑!建議別出去,這裡是澳門。不是香港。」說完自己就打個響指進了最大的包房自己洗漱去了。

  陸文龍四人還在面面相覷的時候,海鮮美食小點心、造型各異的小瓶裝洋酒、雪茄、好多種陸文龍都叫不出名字的水果流水般的被侍應排隊送上來,阿剛儘量仰著頭不看。免得流口水,掉了陸文龍的面子,那就真是要被弟兄們笑話死了。

  陸文龍看顧硯秋都在嚥口水,放鬆點:「好了好了,你們隨便吃拿就是了,秋秋妹住這個房間,阿剛你跟小莊住一起,我住這邊,都自己洗洗涮涮,待會兒換得漂亮點。沒什麼要求,我們都懶得出酒店,好好享受休息幾天罷了。」試著跟殘疾人一樣雙手滾輪子。顧硯秋趕緊過來幫他推,讓陸文龍攆出去:「抓住機會好好玩幾天,買點漂亮衣裳,不要錢的使勁拿!」

  小主播簡直難以想像:「真的?這種地方的衣服都好貴的!」

  好幾億港幣,要幫忙消費,還怕貴?陸文龍都想哈哈笑,擺擺手撐著枴杖起身去洗澡了,顧硯秋沉迷在金錢衝擊中,昏頭昏腦的還打算進衛生間幫忙,讓陸文龍笑罵一頓才醒悟過來紅著臉跑出去。

  不過等陸文龍好不容易把身上終於洗乾淨,甚至還在浴缸裡泡了一遍才確認真的沒有雞屎味以後出來,阿剛已經捧著從內到外的衣服在衛生間外等著:「估計就是剛才在車庫接待我們,就看好了身材體型,準備了好幾套衣服送上來,我們也有!」

  他的確已經換上,人家還是很明顯的能區分誰是大佬,誰是跟班,但阿剛身上這一套都不菲,黑色圓領絲光t恤外面是雙開衩的休閒黑色西裝,搭配名牌黑色墨鏡和錚亮的皮鞋,阿剛都沒捨得把墨鏡邊上的標籤給扯了,一邊幫陸文龍穿衣服一邊嘿嘿笑:「真的可以都帶回去?」

  陸文龍轉頭打量他:「嗯!待會兒再去酒店的金鋪找一條金鏈子戴脖子上,弄一塊金表戴手腕上,最後去美發廳搞個髮型回家去給他們得瑟一下!」

  阿剛樸實又歡欣的一口答應,其實他也算是個小老闆了!

  陸文龍的衣服就完全更上一個檔次,從名牌西裝到細條紋襯衫小鱷魚皮鞋一應俱全,沒看見領帶,但有一條絲巾,阿剛著急:「小白他們就喜歡這麼穿,不過我不會扎……」

  不用擔心,有顧硯秋嘛,出來看見陸文龍把絲巾搭在肩膀跟個下河游泳的毛巾似的,就笑著過來幫陸文龍扎,她也洗過澡了,換了一身小禮裙,好聞的馨香味直往陸文龍鼻孔裡鑽。

  她這套禮裙當然也是人家看過幾人關係以後,故意配著陸文龍的深灰色條紋西裝選的,香檳灰的絲光加半透明的蕾絲泡泡袖,特別是在胸口有點性感的收束,讓原本充滿鄰家姑娘清新氣質的小顧現在居然平添幾分性感,平日晝伏夜出的工作習慣養成白皙皮膚原本就很自豪,很明顯的在胸口露出好大一片挺晃眼,讓姑娘穿上的時候就再次紅臉,現在很小心的觀察陸文龍有沒注意到那少見的深深溝壑。

  陸文龍卻看見小莊也穿得跟阿剛一模一樣,很不習慣的站在門口,有點手足無措瞟自己,就作狹的吩咐阿剛:「剛才我跟你說的,小莊要跟你一起搞一樣,現在就去!待會兒要找我們隨時問侍應生。」

  阿剛就理所當然的拉了小莊出門。

  最後陸文龍居然還有一根看著都很有檔次的銀頭直身的西式文明棍!

  還真是體貼到家了,陸文龍忍不住就給顧硯秋吩咐:「記下來,記下來,小白的酒店真要跟人家學的東西太多了。」

  張志強稍慢幾步,出來就變成文質彬彬的紳士了,對陸文龍的打頭也很滿意:「出發!」顧硯秋連忙拉拉裙子扶了陸文龍跟上。

  陸文龍還是好強,大腿雖然有疼痛,特別是中午的麻藥藥性過後,現在很有點難忍,但不願坐輪椅,撐著手杖讓顧硯秋扶著就慢慢走。

  其實也沒幾步路,就是從最高層的酒店總統套房到下面的賭場,張志強站在透明的觀光電梯裡面很愜意:「看見沒!這就是我們要的人上人生活,打垮那些超級富豪,盡情享受我們的所得!俯瞰眾生……」

  陸文龍不認同這種不留後路的人生態度,但也在試著體驗不同的生活感受,慢慢點頭,小主播看他的眼神,真是不要太崇拜。

  張志強根本不屑一顧那鬧鬧穰穰的賭場大廳,直接就在賭場經理的引導陪同下進入豪華vip房間,一路上給陸文龍介紹:「角子機老虎機都是給遊客玩的,真正喜歡賭的都在包房,但我也不玩那種百家樂或者轉盤,直接上梭哈,你喜歡玩什麼?」

  陸文龍完全陪客:「我就是看看,順便找那邊談談事情的,你有空幫我聯絡一下……」

  張志強很痛心疾首:「要懂得享受!不要只知道喊打喊殺……」

  陸文龍不說自己只想跟家裡人一起享受,笑著點頭,走進房間之前,張志強還低聲:「能到這裡來賭的,都是頭面人物,沒有兩千萬賭資起步,都沒資格,你要玩隨時自己要位子啊,我玩起來就完全看心情了,自己招呼自己!」

  陸文龍剛點頭,外面慇勤的門童就推開門,裡面立刻飄出倆穿著高開叉泳裝,網眼絲襪,露出大半個胸脯,頭戴兔子耳箍的高跟鞋女郎伸手挽住豪客接待!

  顧硯秋頑強的執行蘇文瑾的指令,使勁牽住陸文龍的手臂阻擋了性感女郎的進攻,還使勁挺了挺胸,表示自己擠一擠的效果也不差!

  只是看人家那完全露出來的大腿和一小橫片遮住兩腿間的泳裝,頓時就覺得自己的禮裙不算暴露了。

  陸文龍感受到的卻是跟外面熱鬧和渾濁空氣完全不一樣的氣氛。

  清新的空調送風,好聞的雪茄清香,夾雜著高級香水的清淡韻味,然後就是安靜,幾名衣冠楚楚的豪客坐在賭桌邊,身邊不一定都有陪伴,但都很專注在自己的賭博事業上,對週遭的氣氛毫不在乎。

  所以高級賭博包房裡面,只有安靜……

  人家這才是專注於享受賭博帶來的刺激樂趣,就跟呂四當時逃出來那個淫窟一樣,都是真正發掘人類隱藏本性的極致之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3
第九百十七章 福氣

  陸文龍有點目瞪口呆。

  其實從那輛面包車在車庫下車,他就已經有點驚訝,這種享樂或者有點瘋狂的放縱一直都不是他所接觸的範疇,他也一直是個很善於控制自己*的人。

  也許在座的這些人,自認為已經達到了做人的頂端,生命中已經沒什麼能刺激到他們見多識廣的情緒跟心靈,相比毒品對身體的危害和不理智,所以賭博似乎成了這些高級人唯一能提提神的東西。

  第一把牌,新坐上桌子的張志強就從五十萬起步,瘋狂加碼,最後贏了八百萬港幣,手裡面倚仗的不過是牌面極小的一副對子!

  然後有輸有贏的幾把牌之後,張志強力壓全場的又一把輸掉兩千萬港幣!

  那些之前坐在桌邊,漫不經心或者對新來者有點瞧不起的賭客們簡直就跟打了興奮劑一般,滿面紅光的全神貫注,開始全力應對這個看起來有點削瘦,也不見得養尊處優的傢伙。

  張志強自己更是嗨到頂點,剛剛洗澡打理的紳士形象徹底拋開,時而怒目圓瞪,時而喜笑顏開,又或者意味深長的冷笑,一舉一動都搏得在場其他賭客的揣摩,跟他在牌桌上勾心鬥角的膠著纏鬥。

  之前有點安靜的局面,頓時變得火熱起來,雖然喧嘩程度沒有上升,但明顯每個人都開始上足了發條。

  不過陸文龍卻在驚詫之餘注意到張志強幾乎對旁邊的女侍應沒有任何興趣,甚至連其他賭客常見的隨手打賞或者揩油都看不到,幾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賭桌之上。

  看了半個小時,陸文龍就把注意力從檯面上抽離,不關心牌面變化或者輸贏程度。轉而觀察在場的其他人,這幾乎是他的一個習慣。

  但比較奇特的是顧硯秋,顯然沒收到環境的影響,熟視無睹的看著桌面上的大額籌碼推來拉去的改變歸屬,沒有絲毫表情激動或者驚嚇,小聲詢問她一下,這姑娘居然說這些人都是賭著玩吧。怎麼可能是真的,幾百萬上千萬都可以瞬間易手?

  還真是無知者無畏。

  陸文龍翻白眼,不過要不是他清楚張志強的風格,看見這種巨額賭博的場面,估計也會覺得很不真實吧?

  直到一名侍應過來在陸文龍耳邊很小聲的通報:「外面有先生找您。」

  陸文龍才拿著手杖起身,關注點大多在他身上的顧硯秋也趕緊伸手扶他,動作大了點椅子在地毯上沒滑動,卻沉重的翻倒了,讓小主播連忙吐著舌頭對幫忙的侍應表示抱歉。表情非常可愛。

  可就是這樣,賭客們還是連頭都沒有回,專心在桌面上。

  陸文龍看看張志強,也就不打攪他了,跟著侍應生出得門來,外面卻站了三人。其中一名儼然就是上次葛炳強安排招待陸文龍和張慶楠一行澳門游的道上頭目,現在看見陸文龍就齊齊發聲:「六爺好!」

  陸文龍看見阿剛和小莊已經並肩從走廊另一頭在侍應的引導下過來,點點頭對面前三人開門見山:「強叔關於這邊的事情有什麼安排?」

  一名中年人走近點小聲:「強叔的意思還是要咬緊這邊澳門接單的公司。只是這邊似乎聽到點風聲,銷聲匿跡了。」

  陸文龍點頭,示意一下手杖:「我也就是來看看,有傷,動不了手,如果有什麼情況隨時通知我就是了。」在跟張志強討論過關於這種犯罪快感以後,陸文龍開始有意識的排除自己越陷越深的那些營生,開始想抽身而出了,何況他早上連三四億放在面前都一笑而過,哪裡還會在乎從那個老朱身上剝點皮。現在不過是葛炳強還興致勃勃要拿好處罷了。

  一直沒開口最後一人思考一下:「六爺,我們十四k和澳門這邊不少人的關係都不怎麼樣,和勝跟他們還更近一些。您……如果不是很有興趣,玩玩就回香港吧,這邊最近也不怎麼太平!」

  陸文龍心中似乎有點警惕了,對於早上張志強英雄惜英雄的邀請,現在看來可不是白吃白拿那麼輕鬆簡單:「你們在澳門有地盤麼?」

  最後開口一人坦承:「去年強叔就打算在澳門拿一個賭場的經營權,就是被澳門本地幫派給強行拆台,才讓我們投了大把錢打水漂……而且,還是澳門的十四k把我們擋出去的。」

  陸文龍小驚訝:「信字堆不也是十四k的堆頭麼?香港才是十四k的大本營吧?」

  這邊表情尷尬:「相互之間就是個名號而已,早就沒有相互管轄權,就算在香港各堆頭之間也是經常開火的。」

  這也許才是江湖吧,沒有誰能真正的一統江湖,誰的名氣大最招搖,沒準兒就是要挨槍子的出頭鳥,就好像現在暗地裡風頭正勁的六爺?

  陸文龍再問一句:「那在澳門有多少人手?」

  三人相互看看:「能動手的沒有,都得臨時從香港調,只要有紅棍過來,這邊必然一清二楚防範,那就是撈過界要動手的意思了。」

  陸文龍居然有點訕笑:「看來還真是一個山頭唱一歌啊……這樣吧,回頭幫我弄幾支硬火進來防身,希望用不上。」

  三人點頭留下聯繫方式才離開了。

  這邊阿剛和小莊就站在幾米外,等來訪者離去才過來,顧硯秋一直站在陸文龍身邊的,扶著他到貴賓區大廳邊的沙發坐下,剛才她聽陸文龍說話的時候都低著頭,雙方的普通話交流都聽在耳裡,陸文龍能感覺到她手上有那麼一點點抖。

  陸文龍坐下就開始支人:「阿剛和秋秋妹先回香港去。」

  顧硯秋還是低著頭,但居然敢抗命:「不走!大嫂叫我要照顧你!」阿剛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正要說話,顧硯秋抬頭拉同盟軍:「有危險!六哥就想叫我們先走!」

  原本一貫聽話的阿剛就也悶聲悶聲:「大嫂叫我一直要跟著你,死活都要跟你一起回去。」

  陸文龍再說,這倆都推到大嫂身上,一副陸文龍在家還不是得聽大嫂的架勢,死活不動。

  陸文龍就乾脆支開點:「那就滾那邊去坐著!我跟小莊說事。」

  這倆才撇撇嘴,顧硯秋還做了個鬼臉,才膽大包天的坐到旁邊的沙發,阿剛還給小主播展示自己剛白拿的金鏈子!

  小莊也有金鏈子,很不自在的伸手指去摸,陸文龍叫他坐下,還是輕搖頭:「陳局叫我要保持聽你安排的關係。」

  陸文龍好笑:「我仰著頭跟你說什麼,坐旁邊?」小莊就老老實實在旁邊的沙發坐下,但新做的時髦髮型和金表還是讓他小心翼翼。

  陸文龍跟他就更沒寒暄:「關於澳門的形勢你知道多少?」

  小莊點頭:「在辦事處,我們每天都要學習的。」

  陸文龍攤開手:「說來聽聽?」

  小莊背材料:「明年香港回歸,澳門還有三年,澳門跟香港有很大的區別,香港是英國殖民地,英國的國際影響力不是葡萄牙能比的,加上香港是個健康的國際商業大都市,國家必須要保證香港的穩定交接,但是澳門就是個博彩業和黑*社會比香港更複雜的畸形兒。」

  陸文龍聽著這標準的官方措辭:「就是這個黑*社會的情況,有些什麼情形?」

  小莊估計來澳門前惡補了一下:「這裡的大多都是圍繞賭場利益的,我們辦事處瞭解的東西不多,只知道現在澳門是兩三幫人爭得頭破血流,就是要賭場的放高利貸以及收賬還有服務權,香港那邊幾次三番想伸手過來,都被擋回去了。」

  陸文龍想再問細點,小莊就吶吶:「陳局長說希望你能獲得第一手資料,我們在澳門除了部分愛國商人,甚至連駐澳機構都沒有。」

  陸文龍想想決定表功:「李家的這個綁架案你知道吧?」

  小莊臉上終於有點不一樣的表情:「陳局長把我批評了個夠,說我沒有隨時跟在你身邊!所以這次我一定要跟著你在澳門。」

  陸文龍簡述一下當時的過程:「……現在我跟這個綁匪一起來澳門,當時的目的只是為了儘量保證遠離李家的人,保證……這個愛國商人的安全,現在我的打算就是敷衍幾天盡快返回香港。」

  小莊看來不是個能獨立運算的:「我要給陳局長匯報。」

  陸文龍允許了:「去買兩個移動電話吧,我也要給家裡打電話。」

  小莊受過保密訓練:「移動電話容易洩密,還是使用公用電話比較安全。」

  陸文龍想笑:「反正不要錢,買兩個,我家的話不怕洩密!」

  小莊才嚴肅的去了,陸文龍招手讓充滿戒心的阿剛和顧硯秋過來:「可以不用回香港,但是不許離開酒店,保證安全,明白沒有?」

  阿剛估計被顧硯秋小洗了一下腦:「你要是出去,我們還是得跟著,大嫂說了,決不許你再出事了。」

  陸文龍感受一下受傷的左腿,有點漫不經心:「鬼大爺才願意出事,這次還真是有點流年不利,錢沒撈著,反倒賠了不少血。」

  顧硯秋聽了連忙在旁邊呸呸呸幾聲:「別這麼說,大嫂說的要去晦氣!」

  陸文龍這才陡然發現,小蘇已經把自己的後院經營得相當牢固了!

  這算是福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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