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舵爺 作者:端午正陽 (已完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9
第九百四十八章 惟妙惟肖

  維克托打電話來的時候,羅芸嫻的工作已經展開了,找來給她打下手的是阿芬,這個準媽媽估計才是這夥人裡面最懂電腦的。

  蘇文瑾把所有訊息都羅列了一遍,對維克托沒什麼可隱瞞的:「我這邊有人已經開始操作在香港造勢,說陸文龍莫名其妙的就被關押,而他的傷才剛剛恢復……只希望能看到個結果,到底為什麼扣他,我們也好按病抓藥,現在我們甚至連是誰抓他,抓到哪裡去都不知道,要知道我們現在沒什麼違法勾當。」

  維克托的第一判斷也一樣:「這是要殺雞儆猴,拿他這個名氣最大的做給其他人看……我知道了,秉建會聯絡她父親儘量打探消息,我這邊也能溝通,保持聯絡,我清楚阿龍的一舉一動,我也明白他在做什麼,這件事我會全力參與,好,不浪費時間安慰你,你要挺住,主持大局。」

  蘇文瑾不知道的是,維克托轉過頭跟他老子之間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論,老李堅決反對維克托插手陸文龍的事情:「這件事非同小可,有個站隊的問題,我們做商人的在這個時候非常忌諱的站隊!」他並不是不站隊,要看清形勢和考慮清楚才會下注,現在真的早了點。

  維克托搖頭:「跟商業無關,只關乎陸文龍這個人,當槍口對向我的時候,他也只關乎我這個人!」

  老李還是現實:「那是因為你姓李!」

  維克托苦笑:「你知道他在澳門中彈是跟誰一起,齙牙駒!聽說過麼?跟他三桿子打不著的黑*道人物,他是江湖人,只要對了脾氣,就性命相交,和我們的錢無關,唯有對他的時候,我也是個江湖人!」

  老李強硬:「這是個重注,我知道現在平京有很大的變數。特別是渝慶這位……我還要觀望,你在打亂我的計畫!這不是投資某個項目,這是會影響到珠江集團未來走向的選擇!」

  維克托前所未有的倔強:「我願意付出這種代價,也願意去冒險。但……老細,審時度勢看人品,就憑這件事……嘿嘿,我覺得就可以不用觀望了!」

  彷彿這句話才是打動老李的重點,皺成一團的眉毛陷入了長考。

  維克托不用考慮,轉身出去:「我已經約了幾個人在香港媒體上造勢,這件事我是要炒起來的,我必須要得到阿龍的消息,知道他是為什麼,無論根源是什麼。總要拿個表明的理由出來,只要有理由,我就能發動我的一切力量去駁倒這個理由,我希望您能支持我,我也認為這是一項投資。我有把握的投資。」

  可當他的腳走到門邊時,背後卻傳來老李的聲音:「陳家跟他們關係比較近。」

  維克托心裡就是一凜!

  陳家?

  無數個夜晚,他都跟陸文龍在電話里長談各種生意和工作上的東西,他對陸文龍的架子再清楚不過,甚至現在雨田集團的會計師、精算師、預算師都是從珠江集團請的老行家過去帶新人,灌輸一種香港人比較習慣的遵紀守法規則。

  心虛的陸小賊非常不願在經濟方面留下把柄,所以維克托相信他沒有痛腳。甚至在大陸都找不到一家公司的法人是陸文龍,任何一份合同協議都不是陸文龍的簽名,陸文龍連財務簽字權都沒有,他就是個太上皇,啥實際歸屬權都沒有,卻又什麼都能掌控在手裡的太上皇。

  但現在陸文龍做得最容易被人關聯上的項目。就只有九龍倉!因為陸文龍其他的項目全都是自己人自家兄弟在做的,唯一一個外部合作者就是陳家。

  一個實際上跟他還有點仇意的對家!

  放在任何時候,陳家都應該會放下那些不知所謂的感情問題,大筆投資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但就好像老李說的那樣。如果這涉及到官家的站隊,那就什麼都可能了,這中間甚至是勿論陳家願不願意的問題。

  維克托把這個消息趕緊傳遞迴了渝慶。

  陸文龍不知道這個,他在酣然大睡。

  看守所嘛,又不是勞改農場,總得讓人睡覺的,假如沒有犯人之間的傾軋爭鬥,其實牢獄之中是個很無聊的事情。

  一來就強硬的直接動手打得別人服氣,又沒留下什麼流血斷肢的慘劇,點到為止的教育了所有企圖用拳頭說話的人。

  讓所有人明白跟陸文龍這專業人士玩手上過,那真是自找的,甚至連有些人別有用心的想等等看再來收拾殘局找茬子,都沒想到風捲殘雲一般被陸文龍給收拾乾淨,端著槍的武警甚至還沒來得及從屋頂的鐵網邊露頭,號子裡的形勢就搞定了。

  然後才有人認出他就是那個奧運名人,陸文龍的牢獄生活就標準的低開高走,當個牢霸是沒什麼問題的,陸文龍謙虛的讓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是來體驗生活的,你們該幹嘛幹嘛,但我得吃好睡好,別打攪我就成。」

  整整一天,除了練功就坐在陽光能曬到的地方養神,陸文龍甚至都沒琢磨自己到底是怎麼給栽進來的。

  到了晚上,他就真覺得自己白天的做法是千真萬確了。

  因為居然睡覺還有人看著!

  有獄警也有犯人擔任的牢頭,背著手走在通鋪旁邊,所有犯人都得把頭朝著過道,整齊的排著睡覺,於是所有的睡眠就等於是在監控之中!

  一來慶幸自己不用傻不愣登的裝積極分子看人家睡覺,二來自己應該也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什麼夢話吧?

  因為到了下半夜,真的有一個犯人突然夢囈的說了幾句什麼,馬上就聽見有人喊報告,要揭發立功表現!

  總之就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一個殘酷到冷血和極為弱肉強食的世界!

  還好陸文龍一貫都是以強橫著稱,萬一余老二來,不亮出點江湖地位,估計是要狠狠的吃苦頭。

  所以飽餐一頓幾乎是水煮青菜的糙米飯以後,睡在最通風床位的陸文龍很快就安然入睡了,在他的夢裡,除了家人和兄弟,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心中坦蕩蕩的鼾聲甚至比在家還打得響亮。

  老實說,這牢裡的覺睡得真好。

  連續幾天,給陸文龍換了好幾個號子,每天清湯寡水沒有油花的飯菜也沒見搞垮他的身體,這幾年一直都是粗茶淡飯更注重養生的陸文龍居然覺得牢裡的伙食,只要吃飽了,跟家裡已經吃膩的花樣相比,也挺有風味的。

  所以每次換了新環境,都特別上心的重下打手,務必狠狠的把如狼似虎的犯人們打趴下,才能換得最飽滿的飯食。

  他的思路就這麼簡單。

  稍顯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就是一直沒人找他談話,甚至連起碼的案情詢問或者審訊都沒有。

  其實一般來說,到了這個層次,刑訊逼供那都得看是對誰,陸文龍自問沒什麼刑事傷害案能牽扯到自己身上,有個什麼逼供頭?

  也就是想從精神上打擊他而已,於是快樂坐牢是陸文龍的座右銘。

  所以這一點,才是某些觀察他的人最奇怪的。

  既不含血憤天的叫冤對抗,也不消極低沉的要死要活,連最起碼要求律師或者見家人都不開口說,成天除了吃睡,就是慢悠悠的在號子裡面練功。

  而且越練,陸文龍這心態就越發的沉穩,他手上的確沒少過人命,但都是該死之人,也沒什麼可挑剔出來的把柄,那就安泰的坐看對方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不到一週,幾乎所有不同監區的犯人和管教警察都知道前奧運冠軍陸文龍給關到這個看守所來了。

  這一點倒是讓之前原本想給他下馬威的人,有點後悔不迭,因為這個消息好像就無法封鎖了。

  要知道看守所不是標準意義上的監獄,這裡每天都有各種嫌疑犯、待審犯進進出出,流動性非常大。

  所以楊森很快就在道上的那些場子裡面聽到了這個消息,陸文龍被羈押在了市中心第二看守所!

  幾乎已經有人淡忘了這個幾年前還稱得上赫赫有名的六哥,好像猛然驚醒了一般,頓時爆炒起這個話題來!

  但最讓人吃驚的就是,傳說當年那個失蹤了五六年的大哥張慶楠居然放出話來,他要買陸文龍的路!

  也就是道上之間,所有跟陸文龍如果有恩怨,摻雜在這次陸文龍栽水事件中的仇家,都可以跟他談條件,多少錢,什麼好處,都可以談,他來買斷擋災!

  連他自己都還處在通緝之中,居然敢如此高調的放話要救陸文龍,他們之間有很好的交情?

  這也是個讓蘇文瑾有些措手不及的意外消息,立刻讓阿林帶著曹二狗到粵東去找張慶楠,看他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而最最吃驚的傳言就是,武剛也去了看守所!

  沒有找陸文龍提審或者問話,就是站在號子外,隔著牢籠很陰險的看了幾眼,留下相當不屑的哼哼幾聲就走了,這讓他身後跟著的一大群警察都莫名其妙。

  傳八卦的人把武剛的神情跟聲音學得惟妙惟肖!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9
第九百四十九章 通氣

  楊淼淼去了香港。

  帶著點點一起去的。

  和湯*燦清有點丟魂落魄的碎碎念不同,跟蘇文瑾的鎮定大方更不一樣,楊淼淼有些出奇的淡然,怎麼安排怎麼做,第二天就在蘇文瑾的安排下去香港和呂四她們會合。

  用羅芸嫻的話來說,就是要做好孤兒寡母在媒體面前露面的準備,當然負面效果就是楊淼淼這兩屆奧運冠軍重新進入公眾視野,就得唱苦情戲,問楊淼淼能放下身段不。

  楊淼淼聽了也只是淡淡的笑:「這有什麼,他出不來,我進去陪他坐牢就是,砍頭也陪著,早就把命拴一起了。」

  羅芸嫻居然有點啞然!

  但這是大殺器,羅芸嫻要階段性的使用,首先還是媒體。

  她沒有出面,只是指揮阿芬以爆料的名義,按照她提供的一系列名單電話,傳遞這個消息,從最沒有職業操守,聽到風聲就是票的那種小雜誌開始,這種媒體不會分辯真假,只要是爆炸性新聞就會用,等多家媒體開始使用以後,相互驗證就成了一句空話,接下來大媒體的從眾心理也會不加審閱的引用,短短二十四小時,按照早報、晚報、日刊、期刊的各種形式,交叉發佈面世,原本就對大陸有種不太一樣世界觀的香港頓時鋪天蓋地都能看見這個消息!

  其實就跟當年張柳鳴通過國外引爆陸文龍被整出國家隊的原理是一樣的,只是那一回在美國,走的是國際影響力,這回在香港,算是有的放矢的讓全國人都知道。

  過去快十年了,任何東西都是在與時俱進的,連媒體都是。

  阿芬動用了羅芸嫻都不怎麼熟悉的網絡,通過無數網絡論壇跟即時通訊軟件,到處散播消息。不光是在香港,在國內都迅速散播開來。

  許多人都驚奇的知道了這個消息,五年前因為受傷癱瘓退出奧運會的陸文龍,在恢復身體以後卻無故遭到羈押。

  網絡上瞬間引爆的信息量。讓一貫擅長利用公眾輿論的羅芸嫻非常吃驚,這種巨大的壓力感比她以前的操作方式威力是在成立方數增長。

  湯*燦清看所有人都在忙碌,實在坐不住:「我能做什麼?我回蜀都找我爸,在教育界鬧?還是我去找林姐的父親?」

  蘇文瑾篤定:「再等等,有事做,我們倆都有事情做。」

  湯*燦清終於發現為什麼自己只有當老三的命,這種時候她真的沒有蘇文瑾鎮定,慌得手不停腳不住,想拿文件來看都沒法集中注意力。

  最後乾脆有點心浮氣躁的豁出去給顧硯秋打電話:「你在幹什麼?辦公室?叫噴繪車間打噴繪畫面,白底紅字喊冤的那種!我要馬上把所有廣告牌都換上!」她覺著自己能指揮的也就小主播一個了。

  顧硯秋接了電話就給嚇住了。這是要幹嘛?對抗作亂麼,這是要搞出極為惡劣影響的思路麼?作為一個在國營電視台上班的主播,這點政治覺悟還是有的。

  還好上面有個大嫂,立刻偷偷給蘇文瑾打電話,匯報了這情況。

  蘇文瑾簡直哭笑不得:「老湯!你能不能別跟張慶楠那沒頭腦似的出來瞎折騰?你這是要把阿龍往死路上推。你懂不懂?」

  湯*燦清有種瘋狂的心態:「我不管!我就是要做點什麼,他出事我不做什麼?我都憋死了!」

  蘇文瑾感覺自己才是這大傻妞的老師:「你平時還多機靈個人,怎麼這個時候就大亂陣腳了,沒錯,他是被拎進去一週時間了,現在不什麼都在一步步接近結果麼?起碼知道他是被拘在什麼地方,聽道上的消息也好端端的能吃能睡。你能不能學一下淼淼,你看她是怎麼沉住氣的。」

  湯*燦清估計就是被那姑娘的穩沉給刺激了:「我能跟她比麼?!她是什麼人?千年才出的一朵奇葩!我就是個沒頭腦,我這麼地了,我要去把他撈出來,我出錢!多少錢都成,炸了那看守所的牆。我也要把他搶出來!阿林呢?他們那幫小子的鐵炮呢?我特麼沒媽的人怕個屁……」

  蘇文瑾一個勁翻白眼,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的把一大幫弟兄都先卡在了一起,要是現在人多嘴雜,沒準兒鬧起來就真的會幹這種土匪一樣的事情,可看看面前已經完全發癲的密斯湯。蘇文瑾只好把瓜瓜拉過來:「去!給你媽一巴掌!」

  湯雲裳可對自己這親媽沒什麼畏懼感,上去抱了湯*燦清的大腿就是一口咬她腿上!

  倒是把手舞足蹈的湯*燦清給咬醒了:「哎喲媽呀!你咬我?咬你媽?!」

  湯雲裳就撐著腰指著自己媽大罵:「你鬧個屁……等爸回來再好好收拾你!」

  蘇文瑾覺得這姑奶奶能鎮住場面:「行!瓜瓜,我把豆豆和洛洛都給你,好好把你媽給看住了,老湯你好好冷靜下來想想,什麼事情是能做的,什麼事情是過頭的,你成天在外面做生意,難道還不明白這個社會,做過頭了,官家都沒法回轉餘地的話,那不就只有把六兒給收拾了?」

  湯*燦清就是關己則亂,愣了一會兒,就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瓜瓜是直搖頭啊,過去摸著自己當媽的頭嘆氣,豆豆還得洛洛提醒,才捧了毛巾過去給三姨擦眼淚,湯*燦清其實也就是讓陸文龍給慣著了,又因為年齡大點,就存心把自己的心理年紀往小了壓,現在傷傷心心哭一場,情緒才釋放出來,伸手抱著三個娃覺得天都塌了半邊。

  可她終於有了點理智,說是不是自己給美國的斯考特打電話,如法炮製造輿論,又給蘇文瑾拒絕了,還是那個道理:「別過頭!香港鬧鬧就行了,如果又鬧到美國去,那不就在要挾?而且斯考特現在我們都沒怎麼聯繫,別沒事不要人家,有事才登門,我做不出來。」

  湯*燦清只好嘟著嘴坐在那,比女兒還沮喪。

  羅芸嫻的年紀比湯*燦清大點,笑眯眯的看著蘇文瑾鎮定自若指揮各方,這會才過來端了茶杯跟湯*燦清坐:「知道麼?當年我知道豪哥要被打靶的時候,就是你這樣,亂七八糟什麼都敢做……最後呢?於事無補,還是穩定點看著走吧,我也相信六爺不會這麼出事情的。」

  所以說同一件事情,如果發展的過程中出現不同因素或者不同的人,事件結果就會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去前進。

  蘇文瑾就是那個不停撥動整個事件運行的指揮,用她管教孩子一樣的思維模式,管教陸文龍這些弟兄……嗯,還有她那個不靠譜的中學老師。

  所以很快,所有的香港人,和大多數渝慶人都從各種渠道知道了這件事。

  過去的十來年,陸文龍這個名字就好像一道詭異的弧線一樣,從一個縣城的普通少年,成長為棒球明星再到奧運冠軍巔峰,之後看著就要重新踏上奧運征途的時候,卻猛然跌落,以癱瘓退出運動隊伍這樣讓談扼腕嘆息的方式落到谷底,接著銷聲匿跡,再次出現的時候,居然被抓了起來。

  這樣的訊息的確是很夠吸引人的眼球吧。

  於是幾乎所有聽說過消息的人都在想詢問為什麼。

  而在蘇文瑾所能操控的局面之外,就在渝慶,另外一些消息開始眾說紛紜別有用心的開始傳播,這些消息無一例外的都提到陸文龍離開運動隊以後,實際上已經是渝慶數得著有身家的成功商人,在參加了一次會議之後就……

  對於這些情況,余竹的分析是其他商人在唇亡齒寒的一起發力。

  可這一切,終於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高牆之內的陸文龍。

  原本吃好睡好的他,逐漸就發現周圍有些不同的目光跟聲音。

  「我認識楠哥,他遞話進來,問六哥需要什麼?」陸文龍笑笑不做聲。

  「我是武爺的人,他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陸文龍還是只點頭不說話。

  「六哥!外面讓我帶話給您,家裡一切安好,您的兄弟正在想辦法。」陸文龍恍若未聞。

  總而言之就是眾說紛紜。

  然後最奇特的就是看守所的管教們對陸文龍顯然也放寬了管理,甚至有意無意的多次調換他的號子,美其名曰加強監管,防止他跟其他人合謀。

  其實卻方便了他跟任何人交流,只要進來,這十多個號子,遲早都能跟陸文龍說上話。

  這個情況自然也被出去的人把八卦傳遞到了余竹的耳朵裡。

  一個陌生的號碼打到他的電話上:「局子裡有種說法,武局在報復六兒,但顯然武局現在有點控制不了局面,所以下面的人也在觀望,他們不想攙和進去。」阿生的聲音有點急:「要不我過去看看?」

  余竹只需要看看武成峰依舊正常上學放學,就知道武剛前面的做法是有點刻意跟陸文龍劃清關係,甚至可以說是從某種意義上攪渾局面,在幫陸文龍。

  所以第九天的時候,一張熟悉的面孔就出現在了看守所,居然是釘子:「我欠債不還,森哥把我告了!我居然能攤上經濟案!」嬉皮笑臉的模樣讓人想給他一拳打臉上。

  外面所做的一切,都跟陸文龍通上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9
第九百五十章 莫須有

  可陸文龍傳出來的話,讓所有人都有點匪夷所思。

  「啥都別做……該幹嘛幹嘛,好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孩子帶好,那就是最大的幫助。」

  特別是那些去平京和香港的人手,都乖乖的滾回來,別出去招惹是非。

  陸文龍把釘子都攆了出去:「我就看給我安個什麼罪名,只要不砍頭,究竟能關我多久,我還就在這裡住下了!」

  楊森「撤銷」對釘子的指控,當然就能把這傢伙給放回去,所有人面面相覷一番,最後還是看蘇文瑾。

  蘇文瑾沒什麼可猶豫的:「已經進去半個月了,既然六兒這麼說,我們就這麼做,該回來的都回來,該上班談業務的都做事去,我們就還看了,到底最後給個什麼說法。」

  必須給說法。

  雖然沒有讓老百姓要求給說法的渠道,上面總有聲音要問問發生了什麼,抓起來的原因總要給個說明。

  姍姍來遲的正面回應終於浮出水面。

  「有外商舉報陸文龍在商業活動中涉嫌偷稅漏稅,弄虛作假,轉移資產……」

  外商?

  身在香港正要啟程回家的楊淼淼差點就把阿燦拉過來叫人點天燈!

  以陸文龍這攤子事兒,還有哪個外商?

  結果阿燦更是莫名其妙:「我是他堂哥呢!現在龍牌做得風生水起,我告他幹嘛……來來來,律師樓會計樓都可以核查,而且我們龍牌的合夥人是你吧?」

  楊淼淼才吐吐舌頭給大堂哥賠罪。

  維克托卻直接找上門去問那陳家的亨瑞:「陸文龍的事情是你們參與其中的。」

  亨瑞已經年過四十的臉上保養得還細皮嫩肉:「你……不至於為了個大陸仔跟我傷和氣吧,何況你知道這種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維克托的臉色很淡定:「就是給我個確切的答案,是不是順著你天龍倉這根線,找的理由把陸文龍扣進去。」

  亨瑞還是漫不經心:「大陸的政策你還不清楚?朝令夕改,只要打點到位,沒有什麼理由找不到,不過話說回來。陸文龍倒的確是狡兔三窟,到處都找不到把柄,人家也就只好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我也有損失的!」

  維克托靜靜的看著他:「那你就是承認天龍倉跟陸文龍之間簽署的這份協議。成了陸文龍入獄的理由?」

  亨瑞終於能感覺到維克托的表情跟態度堅決得有些異常:「小事一樁嘛?別人要收拾他,理由千千萬,只是正好找到我這裡來而已,我們是商人,這樣的做法對我是最有利的,維克托,我們認識交情也幾十年,這些遊戲規則你比我更清楚吧?對!就是我天龍倉的項目,指控陸文龍職務侵佔財產……」

  維克托打斷了他的話:「你心裡明白,他沒有。」

  亨瑞笑了笑:「有人說他有。那就有,維克托,你應該知道這中間的份量,而且職務侵佔罪最多也就坐幾年牢,小意思啦。陸文龍這黃口小兒本來就不乾淨!你沒必要趟這渾水。」

  維克托也笑,站起身來,扣上自己的西裝扣子:「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公之於眾,是你在指控他,指控一個完全清白的人犯罪,的確,也許不是你張的嘴。也不是在香港起訴,但是你的嘴,這一點毋庸改變的會著落在你身上,你很快就會看見,你口中的黃口小兒,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驚奇。你要知道他腿上的槍傷是為我留下,而腰上的是誰……」

  亨瑞心跳了一下:「你在警告我?」他終於想起來這個幾乎被人忘記的傳言,陸文龍腰上的癱瘓,是因為跟澳門最血腥火爆的黑幫老大同生共死搏來的,五年過去了。這位老大雖然在回歸前入獄了,但澳門的地下世界依舊認同那個老大,他既然活著,就依舊有強大的影響力!

  維克托彬彬有禮:「我在善意的提醒你,既然你是被人借用的一個炮台,我就會竭盡全力打掉這個炮台,你就要有做一個炮台的覺悟,我們走著瞧吧,我相信你陷害陸文龍的消息傳出去,不光是我會有這樣的態度,你也忘記陸文龍在香港有過什麼名頭了。」

  笑笑就轉身走出了這家富麗堂皇的富豪會所。

  手裡還挾著雪茄的亨瑞有點呆滯……

  維克托甚至都沒讓消息過夜,當晚幾家小八卦媒體就把這個添油加醋的消息傳播出去,不過其中卻把當年亨瑞追求楊淼淼不成,懷恨在心的狗血橋段進行了藝術誇張的盡情演繹!

  半夜還只是少數網民風聞了這個八卦消息的話,大清早一起來,所有香港市民就發現滿街書報攤都是把這個消息當成最火爆的頭條來賣!

  富豪、明星、三角戀、金童玉女、商業欺詐、財務詐騙,幾乎所有tvb長劇需要的元素全都有了,等到中午時分更多媒體加入進來,這已經成了所有人津津樂道的狗血劇!

  楊淼淼就被維克托挽留下來:「用帶點八卦的消息淡化政治色彩,也算是給各方一個台階,必要的時候,就得你上場表演了。」

  楊淼淼皺眉:「還要給陳家台階?」

  維克托輕笑:「這個台階,就由不得他了。」

  伴隨陳家長子娶運動員為妻不過就是求良好基因的八卦傳得沸沸揚揚,香港金融市場一開市,就有多方投資者開始拋售拉低陳家掌控上市公司的股票。

  而且多種對陳家不利的言論開始從不同渠道散播。

  關於這次狗血三角劇情的否認,暗示其中有跟大陸官方的交纏;

  商業上的指控分明就是一場別有用心的誣告,那麼陳家這種不誠信的做法,有點犯了大忌,在大陸看起來很正常的咬人,卻是自詡為歐美精英文化圈的香港人很忌諱的,簡而言之一句話概括就是,陳家今天能這樣對陸文龍,坑這樣一個明面上的合作者,明天就能用同樣的手段,因為同樣的原因坑其他合作者;

  那誰還敢跟陳家做生意?

  當然陸文龍貌似對楊淼淼也不忠,還跟其他女人有瓜葛的小道消息也傳得有模有樣;

  不知道最後這個是不是陳家的反擊,但到晚上,讓香港市民興致勃勃的劇情就有了新發展,葛炳強掌控的影視傳媒下屬的女藝人爆出了亨瑞的一些不堪入目的激情照,更有人很不屑的說這喜歡周遊在女明星女藝人之間的大富翁,床上功夫很是差勁……

  其實香港的富豪階層一般都能把自己的爭鬥控制在一定範圍內,這次算是比較難得的流進了街頭巷尾中,特別是隨著幾家小八卦媒體把陳家派去跟他們協商要求撤下報導,不然就要起訴的暗地裡錄音開始傳播。

  更直接的是在澳門,陳家指控陸文龍的消息剛剛見報,陳家在澳門的幾處寫字樓跟店面就被人砸玻璃,潑油漆!

  和香港一切還在炒作範圍內不同,澳門那邊是直接上手,牆上刷字威脅要放火!

  這對於剛剛回歸的澳門來說,安靜了兩年的道上風雲難道又要開始動手?

  陳家才切實的意識到,這回是踩到地雷了!

  原本只是以為偏安一隅的大陸仔,沉寂了這麼些年,縱然有點操作大項目的能力,也不再是以前風口浪尖的寵兒,貌似在大陸這個動不動就要講究上面有人的社會也沒看到什麼人給他撐腰。

  最重要的是,這次的事件是有人給自己撐腰的,所以亨瑞才會毫不猶豫的公報私仇,夾帶私貨的同意由自己發起指控。

  只是他沒有想到維克托會這麼堅決,陸文龍居然在港澳兩地有這麼深的關係?

  股市上的市值才第一天就受到劇烈波動,蒸發掉的資產雖然說不上傷筋動骨,卻已然超過了渝慶那個投資項目,而且這還不過是多米諾骨牌效應倒下的第一張。

  誰都知道這樣的情況一直發酵下去,就會讓陳家的根基受到影響,因為他面對的不是那個大陸仔,而是這個有點莫名其妙一定要插手此事的維克托,李家。

  資產遠超陳家的李家。

  亨瑞開始有點像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呂四一直陪在楊淼淼的身邊,把這些涉及到商業上的變動和形勢講解給點點他媽聽,陸娜也一臉神情緊張的旁聽,用盡智力才算是聽明白那些拗口的專業術語:「那就是壞蛋要被打倒了?!」

  楊淼淼都比她理解得多一些:「陳家就算是被打痛了收手,那邊阿龍不還是被扣著?反正那邊也只是要個理由。」

  呂四細心解釋:「只要陳家怕了,把手收回去,撤銷指控的話,六哥這件事就算是成功,起碼那邊也沒了羈押的理由,我們在各種媒體上再炒作一下,就能施加壓力,因為這原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

  小學就進了跳水隊,初中開始走貓步的倆姑娘還不太明白莫須有是什麼意思。

  但之後的發展說明,這個推斷還是把形勢估計得太樂觀了。

  陳家只沉寂了兩天,就咬定陸文龍在九龍倉的渝慶項目中有多種不法行為,開始提交正式的證據給渝慶官方。

  這是要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無非就是了給了更高的承諾來撐腰?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20
第九百五十一章 一翻江倒海

  張慶楠躲在粵西省海邊的一座城市裡。

  一千多公里的路程,阿林和幾個兄弟輪流開車,馬不停蹄的趕過去。

  最後是在兩個當地馬仔的帶領下,才在海邊一座並不大的城市找到了張慶楠。

  出乎他們的意料,當年渝慶響噹噹的楠哥並沒在這邊搞什麼賭場,人家早就換了新的身份,拿著當初陸文龍輸送出來的資金在這邊做房地產商了。

  只是和陸文龍做商業地產的選擇不同,張慶楠一門心思的在海邊修別墅,結果空蕩蕩的一大片區域,都沒有完工,扔在那裡,黑洞洞的窗口看著就跟鬼屋似的,因為張慶楠這邊一直都是陸文龍自己單線聯繫,所以阿林跟曹二狗都想不到這邊是這樣一個場面。

  張慶楠就在其中一棟接待了阿林,對曹二狗少見多怪的眼神都看眼裡:「別拿我跟六兒那樣的專業心思比,我就是拿錢聽人家說什麼好,就投什麼,誰特麼知道都丟坑裡。」

  阿林有規矩,見面就先鞠躬:「六哥出了事情,大嫂叫我們過來見楠哥,希望能通上氣,免得中間溝通不到位,我們出了誤差,坑了六哥,就不划算了。」他這些年做摩托車老闆,待人接物的氣度那是練出來了,關鍵還是眼界,所以一番話也說得四平八穩。

  張慶楠就嘲笑他:「好的不學,學六兒那些裝模作樣的東西,我跟他是過命的交情,做這麼大個狗屎攤子,他也幫了不少忙,說什麼我都不會見外的,最重要的是早點把他撈出來,老子這邊還有多少事情要找他跟我一起耍個痛快呢。」

  曹二狗是貪耍一些,蘇文瑾把他發配過來的目的也就是讓他遠離渝慶:「楠哥,你現在洗手了耐得住性子?」這道上的人啊。說是金盆洗手難,其實並不是別人不許你退出,而是大多數人根本回歸不了正常的生活,毒癮、賭癮、浪蕩心思、暴烈嗜殺等等情緒哪裡是說戒掉就能戒掉的。起碼曹二狗就是這幫弟兄裡面最難適應糾正的。

  張慶楠嘿嘿笑:「你以為我就真的是做這些狗屁不通的房子?你看看那海邊的島嶼,再過去是什麼地方你知道麼?」

  曹二狗這小學都沒畢業的知道個屁,阿林清楚:「東南亞了?」

  張慶楠帶著他們往別墅樓上走,這棟隱藏在眾多亂糟糟爛尾別墅中間的小樓,裡面卻是豪華完備,那個當初跟他一起出走的大胸脯女人居然在當女主人,笑眯眯的指揮人在露台上擺茶以後就消失了。

  這海邊的風情啊,就跟渝慶那山城區別太大了,直接建在海邊的小樓看出去,沙灘外碧海藍天。除了隱約的島嶼輪廓,就是漁船跟過路的海輪,讓人心胸都為之開闊,張慶楠指指外海:「剛過來的時候,就想搞個賭場。但是真在這裡多呆些日子,什麼手續都不要,都能跨境到那邊的賭場去玩,我還搞這個作甚?做點走私多麼輕鬆,海上又刺激,過去那邊還能玩槍打靶,我就等六兒跟我一起去比試一下呢。我可不是當年的手藝了!」

  曹二狗一臉感興趣的模樣:「那邊妹兒怎麼樣……」阿林踢他一腳打斷:「六哥手藝也不錯,這次進去以後,據說是打了好幾個號子,擺平了裡面的人,過得還算安泰……」

  張慶楠讚許的看阿林:「他這意思是要長住一下?」

  阿林恭敬:「楠哥的心意,我們上下都很感激。不過我們派了人進去服侍他,都被六哥攆出來了,他說他有自己的打算。」就用這個來堵住張慶楠的行為。

  張慶楠卻不放手:「我必須做點什麼……你明白麼,我跟他的交情,當他有難的時候。我必須做點什麼,這不光是做給他和你們看,也是做個道上人看的,沒準兒,我也要藉著這股子氣勢回到渝慶去呢。」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倒是有意無意的在阿林身上掃。

  張慶楠一貫都是個粗中有細,膽大心細的,不然他也不會上位,阿林腦子裡面就轉得飛快,出來時候蘇文瑾叮囑得可是很清楚,千萬不能讓張慶楠攙和,這才是典型的好心辦壞事,而現在……顯然張慶楠的心思也不是那麼單純。

  如果說六七年前的阿林還只知道開個修車鋪辦個車間,現在卻不可同日而語了,在陸文龍面前他可能還是個只想當司機的兄弟,但其實已經成長為獨當一面的老闆,稍微沉吟一下:「楠哥,您現在跟武爺還走著線麼?」

  張慶楠輕笑一下:「怎麼?探我的底?我聽說武爺好像很不待見六兒?」這消息可真夠靈通的,千里之外呢。

  阿林有幾分陸文龍的真傳了:「武爺……現在渝慶可火爆了,二狗,你知道點什麼給楠哥說說?」

  曹二狗不就擅長瞭解那些夜總會夜場的秘聞八卦麼?嬉笑著就把盛傳的那些東西給張慶楠說了說:「道上現在能傍上武爺就算是能橫著走了,風頭盛得很。」

  張慶楠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阿林:「你什麼意思?別以為我在這天涯海角的地方就沒聽說過這些事情,你就這麼遠過來給我講故事?」

  曹二狗也不傻,聽出來氣氛和味道有點不對了,還琢磨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阿林坐得四平八穩:「楠哥,我們過來就一件事,六兒叫我們啥都別動,這次的事情不是我們攙和得起的,他都只是個炮灰,武爺……風頭太盛未見得是好事情,您最好也看看熱鬧,六兒都巴不得早點退場。」

  張慶楠將信將疑,做老大的,其實就沒幾個不多疑,陸文龍都有點。

  曹二狗在這個時候才真的超水平發揮,完全沒有辜負蘇文瑾派遣他過來的用途:「楠哥……我們難得這麼遠過來,你剛才說的那些出國嗨皮的事情,能不能給我們指條路?」一臉垂涎的模樣毫不掩飾,阿林都有點驚訝,之前聽到陸文龍入獄最激動的就是這貨了,現在變臉也變得厲害。

  張慶楠的確貪耍,當年生死線上回來都要去澳門賭博的,現在就在國境線邊上,更是小意思,說笑著就讓人找快艇一起出海,去外國吃晚飯。

  結果這一出去,就是一個星期,曹二狗簡直施展了全身解數,拉著張慶楠臭味相投的到處玩得那叫一個流連忘返,阿林目瞪口呆的就只是負責給錢。

  一個星期之後的午夜時分,東南亞鄰國邊境上燈紅酒綠的夜總會包房裡,張慶楠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和大口喝酒,放浪形骸誓要把張慶楠纏得拜把子的曹二狗不同,阿林挽著異國姑娘,卻一直都透過玻璃杯不經意的觀察著張慶楠,看見這位大哥的目光中透出幾縷精光,哪裡是之前醉醺醺的模樣,心裡就咯噔一下!

  不知道是哪裡出了什麼亂子。

  他和曹二狗幾乎是沒有聽到渝慶那邊任何消息的。

  他的心跳都急促起來……

  這個電話打了好久,張慶楠才放下電話,點燃一支細雪茄,一口就抽了半支!

  這幾天阿林也是見識過張慶楠跟這邊的地頭蛇混得爛熟,提槍拿炮的陣勢,甚至讓他和曹二狗都在一個林間靶場狠狠的過了一把癮,步槍手槍輪著打了一下午!

  這會兒阿林真懷疑張慶楠會不會突然把酒杯朝地上一砸,衝出一大幫槍手,把自己這幾兄弟性命給留在了異國他鄉。

  但還是鎮定,端著酒杯送過去:「楠哥……我們回去以後……」

  張慶楠轉頭過來看他,良久才開口:「回不去了……」就在阿林只覺得自己心尖子都猛顫一下,強制咬牙撐住要說點硬話的時候,張慶楠一臉的沮喪:「渝慶道上正在大清洗!」

  搖著頭端起酒杯重重的跟阿林碰了一下仰頭全都灌下去:「六兒估計真是我命中的福星!你知道麼,我上個月過年前就已經悄悄回去過一次渝慶,跟好幾方面都談過搞場子,也跟姓武的見過面,那狗娘養的給我說他一切盡在掌握,同意我回去繼續搞場面!」

  砰的一聲把酒杯砸在地上,醉眼迷離的曹二狗嚇一跳,正要站起來,被阿林推過自己身邊的妞過去一胸脯給砸到沙發裡,包房就迴蕩著張慶楠的聲音:「全特麼被抓了!老子要是回去,也肯定成了姓武的胸口一枚勛章!」

  還有這樣的內幕?

  阿林有些心驚膽顫,又有些慶幸:「現在渝慶真的都在抓?」

  張慶楠直搖頭:「電話裡的兄弟建議我都別回國去!我現在重點通緝犯,是要為那個賭場殺警案背黑鍋的!所有道上稍微有點名氣,有點案底,全都抓,皮四,林跛子,楊老三……」

  阿林的耳朵裡面聽到一個個看似風光的帶頭大哥名字,心裡那叫一個翻江倒海!

  如果不是陸文龍早早的讓他們脫離這片泥沼,現在那長長的名單上不就更應該添上自己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20
第百九百五十二章 等等

  的確,渝慶掀起了一場浩大的治安整理運動。

  渝慶歷來都是個江湖氣息非常濃厚的城市,水路碼頭的自然地理格局,山水相依的江湖氣息,暴躁火辣的氣候性格,以及整個蜀都盆地般跟外界自成一派的隔離,都造就了這一方民眾都習慣的江湖氣。

  無論怎麼粉飾幫派或者道上的義氣跟熱血,都無法掩飾這其實是民眾安定生活的一顆毒瘤,這種獨立於政府監管之外的社會秩序絕對的弊大於利。

  所以普通民眾是絕對擁護這樣的運動。

  撇開這背後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僅就這樣的治理運動來說,對於社會風氣的肅清是絕對正面的,但所有人也感覺到,這一次的運動和以前的嚴打運動有很多區別,最根本的就是清理出來的小偷小摸小賊是配角,主角都是那些驕橫跋扈,欺行霸市的大佬,不少民眾口耳相傳的那些大能牛逼人物接二連三的被顛覆翻然落地。

  特別是其中很多人已經儼然搖身一變成了企業家,甚至政協委員之類的頭銜,都一樣不能倖免。

  不再是光捉一些獐頭鼠腦,低三下四的遊兵散勇,而是大面積的清理各種有組織的黑*社會,經常連根連窩的拔起!

  當然跟隨這些首次被認定為黑*社會的組織團夥一起被打擊的,警察隊伍裡自己也清查得非常厲害。

  這很正常,貓鼠遊戲做多了,貓鼠之間的界限也就非常模糊,特別是稱兄道弟的侵蝕,讓警察中間有不少人都參與到江湖中去,一大串身居高位的警察幹部都被停職和清理出來,特別是當空降的新警察局長到了以後,這種對地頭蛇的清理達到一個頂峰。

  而想當正局長的武剛升職了,被調離警察系統。離開這個他掌控了十多年的領域,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他是明升暗降,甚至都不是降,他被架起來了。離開這個系統,他就什麼都不是。

  多年前的賭場槍殺警察案件被翻出來作為清理警察系統的依據,不少在那次行動中被武剛保下來的下屬都被查實在賭場有股份或者收了好處。

  所以一連串的打擊中張慶楠就成了重中之重,要抓捕他歸案的說法蒸蒸日上,而等待他的絕不是簡簡單單一個聚眾賭博,一系列賄賂警務人員,暴力反抗抓捕,流氓罪等等名正言順的枷鎖都在等著他!

  簡單來說,要不是曹二狗別有用心的拖住了他在國外,急不可耐回到渝慶的張慶楠將會成為被重點打擊的對象。只是不清楚為什麼武剛會同意他這個自己的軟肋回到渝慶,張慶楠真的被抓了,對他也沒什麼好處啊。

  來自蜀都的阿生當然不會是被清理的對象,他在這場清理中可以說是最得利的,借助清白乾淨的背景。良好人緣和雷厲風行的執行力度,特別是他在那次賭場案件中的優異表現,讓他猛然躥升!

  藉著整個渝慶市推行巡警制度,大量警校的新畢業菜鳥以清白的身份補充到這個缺了很多人的行業中來,阿生就在這一部分中佔據高位。

  到處都有警察巡邏,到處都有崗哨執勤。

  整個渝慶地區的社會風氣都為之一清,民眾的心理安全度頓時提高。所有毛賊都選擇遠離這個城市,因為被抓的幾率大了很多!

  渝慶成為犯罪率急劇下降的優良城市指日可待!

  但稍微明眼一點的人,都會感覺到這次運動有什麼不同。

  如果要細細品味,就會印證陸文龍說過的那句話,就好像是在斗地主。

  一種簡單粗暴的劫富濟貧……

  數倍的警力,大量設備和裝備以及加倍的執勤時間。都是要用錢來彌補的。

  而這樣的做法又恰好卡住的就是不少涉事企業經濟生產,還有更多資金外逃……

  開支在暴增,收入在驟降,這中間的窟窿短時間內用查封資產彌補也許可行,稍長時間的話。要讓渝慶的經濟重新梳理走上正軌,是個極為漫長和痛苦的階段。

  那就不是普通民眾理解和操心的事情了。

  他們只知道看守所裡肯定就人滿為患!

  其實部分地位比較高的大佬因為內容複雜,需要查證的東西也更多,被單獨羈押在賓館交代問題的甚至比在看守所裡還難受。

  那是一種純粹的心理強攻……

  在這樣的背景下,早早進入看守所的陸文龍幾乎被人淡忘了,他自己也以看守所號子老大的身份,好奇而興致勃勃的打量這進來的一個個不同身份的嫌疑人。

  進來的人也幾乎第一反應就是給他這身邊隨時都拱衛了不少犯人的老大鞠躬行禮,連看守所裡的管教都喜歡跟陸文龍開玩笑:「你這地位可是不一般啊?」

  陸文龍心態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勾當,也相信政府……」

  每天都要坐在小板凳上學習政治呢,就算不積極發言,陸文龍也對這些詞兒熟悉得很了,他原本就是個短平頭,現在身上只有一件橘黃色的看守所背心,腳上一雙破拖鞋,如果不認真打量面容,真的很難跟那個當年叱咤風雲的奧運冠軍聯繫起來。

  但怎麼又會錯過他呢,任何一個進來的犯人下意識的都會主動靠近陸文龍,因為陸文龍被關押在這裡已經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別的功效沒有,陸文龍起碼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杜絕了號子裡面欺負新犯人的惡習。

  他的做法很簡單,誰要是攻擊了新犯人,放風的時候他就拿人練手,而且他的身邊還有越來越多的擁躉,呼啦啦的一群人圍上去擋住,陸文龍乾淨利落的收拾放翻人家還不留什麼傷痕,簡直就跟個好打抱不平的大俠似的。

  按說他這個時候應該儘量低調的,可他是真無聊啊,又有一顆當慣了大哥的心。

  所以嘛就手癢。

  管教們在這個時候也覺得控制一下秩序是真有用,已經滿負荷運轉的看守所超載了,個別其他關押點都出現過混亂場面,這裡卻出奇的平靜。

  在這警察系統跟道上都亂糟糟人人自危的時刻,還是平靜一點好。

  所以這裡的局面就被默認了。

  陸文龍過得愈發安逸……

  但外面的家人總歸還是擔心啊,湯*燦清跟蘇文瑾在家爭吵了好幾次,終於被允許帶著孩子去看陸文龍。

  陸文龍可沒什麼正兒八經的羈押手續,也沒給出個什麼正式的關押名目,這種情況頂破天拘留十五天就罷了,可現在囉里囉嗦都過去了快兩個月,也沒人吭聲。

  陸文龍自己也不吭聲,所以湯*燦清義無反顧的還是找到第二看守所要求家屬會面。

  對於陸文龍這樣的名人,看守所這會兒覺得自己連請示上面的人都找不到,因為到處都在調整職位,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周圍也沒媒體攙和,就同意了,而且還是條件比較寬鬆的會客室見面,不是那種隔著大玻璃打電話的場景。

  湯*燦清為了不讓看守所防備自己,索性自己一個人開車來的,但帶了三個娃,點點跟著楊淼淼在香港,焦不離孟的洛洛看這倆要去看父親,就忍不住落淚,心有感觸的羅芸嫻就讓湯*燦清把自己的女兒帶上。

  所以三個一般大的孩子就在會客室裡睜大眼睛看著穿橙黃色馬甲的陸文龍……主要是陸文龍蓄了一臉的鬍子!

  湯*燦清看了他的模樣,簡直就是悲從中來,哇的一聲就哭起來了,這從沒多大宏偉志向的女子,就想跟自家男人長相廝守,也沒什麼出息,就只是看了陸文龍的落魄樣就悲傷得不行。

  陸文龍自己覺得還行吧,樂呵呵的抱起兒子女兒,洛洛也不落下,放在自己膝蓋頭上伸手抓住一直在抽抽的湯*燦清:「好了好了,下回帶個刮鬍刀來給我刮乾淨不就行了?」

  湯*燦清泣不成聲:「我想……你,想你……回家。」她是真的想,想到骨子裡去了,這樣的場面也讓感性的她覺得格外有狀態,自己都把自己悲苦得入戲了,管教看了這場面,這豐腴的美貌女子梨花帶淚的模樣,對陸文龍能有這樣的女人倒也不稀罕,都很有人情味的站遠點。

  可惜還有瓜瓜這煞風景的妞兒,一邊從帶來的滷菜裡面抓了喂父親,一邊告狀:「她昨天還跟嫻姨逛了街,買了雙好貴的鞋子,個瓜婆娘笑得哈哈哈……」說著就學母親的得意笑聲,把讓人感動的見面場景破壞無遺,氣得湯*燦清要打女兒。

  豆豆就抱三姨的手阻止,洛洛細聲細氣的說重點:「大姨說家裡都很掛念你,家裡也在想辦法……」說到底,湯*燦清這來了就哭的,還不如人家六歲小姑娘靠譜。

  陸文龍就把孩子跟老婆都抱緊點,場面很溫馨,溫馨得管教都不好意思看。

  蘇文瑾的確是在想辦法,陸成凡得到消息以後,就還是建議找袁哲。

  蘇文瑾給袁哲打電話,從頭至尾的把各種細節和利害關係,以及懷疑是哪裡要收拾陸文龍的思路都講了一遍,袁哲的答案就是:「這事兒很簡單……但是最好再等倆月。」

  所為什麼非要等倆月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20
第九百五十三眼章 眼圈

  陸文龍不怕等,很輕鬆的沒戴手銬坐在固定金屬桌子邊,對他來說,坐牢是最壞的結果,但應該不至於會被砍頭,只要他不死,其他所有一切都不會受到影響,那就行了,總有一天能出去,出去的時候,一切都會回到自己手裡,這一點他很篤定,也許沒人知道,他那龐大的架構,實際控制的是蘇文瑾,是他那些兄弟。

  陸文龍這些年千般防範的好處體現出來,現在無論外面治理風暴進行得多麼熱鬧,沒有任何線索能把他和其他兄弟指向黑*社會,就算曾經還有人記得五六年前那個曇花一現的六哥,估計也會被奧運冠軍這個頭銜給混淆,在一代新人換舊人,不停推陳出新的道上弟兄傳說中,六哥已經是個很遙遠的名詞了,所以到現在為止,所有集中在陸文龍身上的指控還是那個經濟案件。

  一個莫須有的經濟刑事案,陸文龍不打算爭辯,和律師溝通一下,確認如何和解,儘可能降低影響的認罪,度過這一劫就行了。

  陸文龍從不認為監獄是個讓人悔悟的地方,相比自己前幾年沉下去學習錘煉,現在在監獄裡同樣也能做到,甚至在自己的弟兄那裡,這呆在牢裡的時間更是一種勛章或者資歷,只會讓他的那個整體結構更加緊密。

  所以現在跟旁邊的管教點點頭,陸文龍並沒什麼緊張迫切的情緒。

  但這樣的情緒顯然在那扇鐵門推開以後,就化為烏有。

  其實從門推開之前,陸文龍的心就猛然一下揪緊了,他彷彿聽見一串熟悉的腳步聲!

  推開門露出長長的褲腿下面黑色高跟鞋,清脆的敲擊刷著綠色地板漆的水泥面,輕巧的兩三步坐在了陸文龍對面,清水掛面一般紮在腦後的馬尾巴被隨意的拉了一下,帶著淡淡笑意的律政麗人開口:「我是你的辯護律師……蔣琪,這是你的家人口頭認可的授權書。如果你同意成為我的當事人,麻煩你在這裡再簽個字。」

  真的是蔣琪!

  一身黑色帶細條紋的西裝,還是三顆扣子的那種,非常挺拔。挺拔得好像鋼刀一般鋒利,卻搭配著鬆散的襯衫,大翻領的白色襯衫,把領口翻到了西裝領口上,上面有兩粒扣子沒有扣,讓西裝的幹練風采起碼打了一半的折扣,緊繃的襯衫顯得圓鼓鼓的胸口似乎規模沒有原來大了,這讓心情跟坐過山車似的陸文龍忍不住打了個問號。

  但這無數的問號,都只在陸文龍的心底化成了一個感嘆號:「你……回來了?」聲音居然有點丟人的顫抖,管教按理說應該一直在旁邊看著防止串供。可跟隨蔣琪進來的另一人已經提交了一份什麼東西給管教,然後都出去了,也許有人在監控,但說話應該沒人聽見。

  蔣琪的聲音很穩定:「我瘦了很多,是吧?等你回家以後。才有機會讓我胖一點或者豐滿一些,你不是很喜歡稍微豐腴一點的感覺麼?」說得很快,好像準備過很久,如果不說快點,她也怕自己的聲音變得無法控制。

  是瘦了,瘦了很多,甚至有點柴禾妞的感覺。那身西裝穿在蔣琪身上都有些輕飄飄的感覺,原本的瓜子臉都明顯清瘦了不少,再加上一副無框眼鏡,原來那個有些妖嬈的清麗女子徹底幻化成了精英!

  特別是愈發顯得閃亮的一雙眸子,鎖定在了陸文龍的臉上,一瞬不眨。

  真的。那雙眼睛現在顯得特別大,內收的眼臉畫著淡淡的眼影,順著狹長的眼線,才能依稀看見以前被蘇文瑾罵做勾人精的鳳眼角,只是現在被掩藏得足夠深。特別是眼角那一點點晶瑩的水光,透露出蔣琪的心情並不像她看起來那麼平靜。

  眉毛也畫過,比較細,柳葉眉掠過眉骨輕輕指向髮際,輕輕彎下來的弧線就好像在笑,又好像在溫柔的拂過,陸文龍第一次覺得光是眉毛都能看出這麼多感情。

  沒有以前的劉海,四六分的發線很茂密的被梳到腦後,長發及腰,很明顯就是留了好幾年,跟剛剛離家時候的短髮形成幡然對比。

  嘴唇上也有淡淡的唇彩,依舊那麼薄薄的輕唇展露,輕輕舔一下,似乎在迎接或者享受陸文龍逐寸的細緻觀看。

  清麗的臉龐依舊那麼美麗,卻比起以前青春四溢的閃亮多了幾份內斂和蘊涵,一種自信和驕傲都寫在了眉眼之間,定定的看著陸文龍。

  陸文龍聽出來話裡回家的含義,想笑,縱然身陷囹圄他依舊想仰頭大笑,坐牢或者別的事情算個屁,心裡只暢快得願意用所有一切換取這回來的倩影!

  四目相對,居然無言,就這麼呆呆的看著。

  什麼都不用說了,只是目光就能明白對方的心裡在想什麼,奇蹟般的明白。

  只是目光就好像兩個人的身體就交纏在一起,全身心的投入進去,把所有的情緒跟思戀都放進去,宣洩,擁抱,抵死纏綿的擰在一起,就好像剛撈出水的毛巾那樣擰緊!再擰緊!

  感謝監獄,感謝會客室,這裡只有安靜,沒有任何打攪,時光都幾乎在這一刻凝固了!

  只剩下這痴男怨女一般的凝視。

  看著就好像兩個表情寧靜的學生隔著桌子對看,也許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這目光中包含了多少濃烈的情緒。

  真的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跟隨蔣琪一同進來的西裝男性才很抱歉的推門進來:「蔣主任……見面時間已經到了。」

  蔣琪才猛然從另一個世界被抽離回來,嘴角泛起一點點笑意,眼角一抬:「是麼?」乾淨利落的起身,拿手指在陸文龍這呆頭鳥一般傻樣面前的桌面上敲兩下,陸文龍才使勁搖搖頭清醒過來,伸手在那份授權書上籤字。

  蔣琪拿回自己簽字筆的時候,順勢伸過手去:「祝賀你成為我回到國內的第一個,也將是唯一一個刑事案件當事人,我會竭盡全力盡到我的職責。」陸文龍的手都已經握上了那有點冰涼的細長手掌,才聽見蔣琪別有用心的多了一句:「我所有……一生的職責。」

  然後就主動從陸文龍這呆子手裡把手抽出去,眼裡只有自信的笑容!

  陸文龍真的有點呆滯,完全迥異於他其他絕大多數時段,直到看見蔣琪已經走到門口,而重新回來的管教也走到了他的身後,才突然出聲:「你找到了?」

  蔣琪站在門口靜靜的停頓了一下,她當然知道陸文龍說的找什麼,好像問了問自己的心確認一下,蔣琪才轉頭嫣然一笑:「找到了!」帥氣的擺擺手,灑脫的走出看守所羈押會客室去,外面一片陽光燦爛!

  是的,找到了。

  坐上外面等待的一輛軍牌奧迪絕塵而去。

  這讓深諳公檢法架構的管教幹部們都有點竊竊私語:「這個……年輕女律師,路子很野?」漂亮的女律師,體現出來龐大實力很容易聯想到不太正規的那一方面去。

  可剛才讓開的那個管教只是冷笑了一下,遞出來一張名片。

  蘇文瑾拿起來的也是這張名片,有點呆呆的看著上面頭銜輕輕念:「國家外經貿部部長助理,外經貿部條法司綜合處副處長,外經貿部歐美貿易首席法律顧問?」

  湯*燦清只聽,眼珠子不停轉:「喲?你這意思是……你當了八部巡按還是欽差大臣,要回來救你的糟糠之夫了?」聲音裡倒是真的再也聽不出之前那種驚惶的氣息,好像從蔣琪走進家門的第一眼看見她那自信滿滿的模樣開始,心裡一下就安定了。

  已經趕回來的楊淼淼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想法,一把抱出蔣琪淚水都要出來了:「二姐!阿龍是冤枉的……」似乎蔣琪回來,她也沒了那篤定的淡然模樣,可能一貫有主見的蔣琪也能給她不少的心理暗示。

  這讓湯*燦清撲哧一聲就笑出來。

  蘇文瑾仰頭看著面前愈發清秀,就顯得比自己更高的姑娘:「我不懂你這些頭銜,你能救阿龍?」

  蔣琪的目光在環視周圍,從週遭表情緊張的陸娜、呂四、顧硯秋、程思思,以及外圍站著的余竹、阿光、小白、曹二狗等人臉上都慢慢掃過,偶爾還頜首點頭示意。

  聳聳肩的歐美化動作一個姑娘做出來,還真有點別樣風情:「他這是個小事情,稍微用點力就出來了……我跟大嫂談事情,余竹你安排把所有相關公司結構的法律文件給我準備看看,特別是我走了以後的部分,呂……四你把香港的整理清楚給我,大家都散了。」看看依舊不願走開的陸娜她們,才轉頭無奈的問楊淼淼:「沒有什麼七嫂八嫂吧?」

  楊淼淼從看見蔣琪回來,就支了女兒去拿東西,現在點點竭盡全力跌跌撞撞的捧著個盒子過來雙手捧給母親,小虎牙聽了蔣琪的話有些破涕為笑的抱著兒子獻寶:「你看,阿龍走哪裡,都把這帶著的,哪有什麼七嫂八嫂!」

  那封邊角都磨起了毛邊的信箋就靜靜的躺在木頭首飾盒裡,蔣琪一眼就看見自己封的口從來沒打開過,一直扮著堅強豁達的眼圈頓時就有些紅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20
第四九百五十四章 倨傲

  蘇文瑾沒這麼動感情,自打蔣琪回來,她臉上就沒什麼表情,這也讓其他人不敢歡呼或者跟二嫂太親近,楊淼淼那是個例外。

  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蔣琪安排事情,也看蔣琪低頭捧著那個首飾盒裡的信箋。

  直到蔣琪定了定神轉頭再揮手讓其他人出去,陸娜、顧硯秋她們卻把眼光留在蘇文瑾身上的時候,蘇小妹才擺手:「你們出去吧,我看看蔣二嫂帶了什麼尚方寶劍回來。」

  湯*燦清咕唧笑一聲,經過蔣琪時候還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低聲給楊淼淼炫耀:「緊繃著呢,估計還是用了緊膚水的……」

  蔣琪好像真有點不習慣這樣的動作了,有個下意識的閃躲,把自己之前積累起來的氣勢,在蘇文瑾面前流失不少,重新看向蘇文瑾時候才嫻熟的重新聚攏來。

  真的很嫻熟。

  蘇文瑾也感受到:「這幾年你確實學了不少東西?」

  蔣琪點頭:「很多……不光是法律、政治、經濟,在感情上也學會了很多。」

  蘇文瑾懶得鑽字眼:「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蔣琪笑起來:「我倆爭了十年吧?」

  蘇文瑾安泰:「誰跟你爭?陸文龍一坐過牢的幾手貨,有什麼可爭的。」

  蔣琪不跟她一個腔調:「在國外的時候,經常想起你,想起我們還是小姑娘那會兒的事情。」

  蘇文瑾小諷刺:「喲,這出過國的都這口氣?哦,我這口氣是學老湯的。」

  蔣琪不怕諷刺,轉轉看周圍,選了把椅子坐下,這臨時搭建的堂屋就幾把椅子,平時也就是其他人過來跟陸文龍談事喝酒,要不是湯*燦清堅持做了點起碼的裝修,陸文龍這粗胚根本就不在意。但有一大扇玻璃能看見外面已經天黑的山體:「我們好歹也算是姐妹,你現在對我就這麼生分?」

  蘇文瑾犀利得很:「陸文龍經常說,感情是要沉澱的,我跟他。包括老湯小楊,我們相濡以沫過這幾年同甘共苦,雖說不上大富大貴,大悲大喜,也算是平淡過來了,可沒你的份兒,所以你以為你就算能救了他,我們就要感恩戴德或者重新認可你……我不是楊淼淼那麼沒心沒肺,當然,你現在眼界高了。估計也不在乎這個,有什麼說什麼吧,我還要去看孩子。」

  身上依舊穿著小西裝的蔣琪翹起二郎腿,把手肘放在了椅子扶手上,看似很輕鬆的模樣。話卻有點蕭瑟:「是啊,如果我沒有這麼多想法,也沒有這麼多理想,就安心相夫教子,也不會離開這個家一步,就跟剛才站在這裡的人一樣,我能看出來。他們的眼裡都是疑惑,我已經儼然是個外人了,也許除了楊淼淼這沒心機的,老湯那無所謂的,我甚至能看出那幾個年輕姑娘眼裡毫不掩飾的其他含義,巴不得我回不來。她們好替代?」

  蘇文瑾笑了:「替代什麼?你以為陸文龍真的是個香餑餑還是土皇帝,選妃子呢?你也見過世面了,應該也不在乎陸文龍這麼個土鱉,我看你名片上名頭那麼大,有這個心記得情義呢。搭把手拉他出來,沒這個心或者要在我面前得瑟,那就請便,我陸家還不至於委曲求全求人的份兒,陸文龍在牢裡呆著就呆著吧,誰叫他娶了幾個老婆,就憑這個也該關幾年。」

  蔣琪依舊那副懨懨的模樣:「照你這個說法,他拿了奧運冠軍,見過世面,就應該瞧不起我們這小縣城出來的土疙瘩?」

  蘇文瑾謙虛:「我是縣疙瘩,你這喝過洋墨水的就不一樣了,我只知道丈夫就是天,兩口子在一起才是天經地義的,你也就不用回來攪合了,這跟爭寵或者財產沒有任何關係,陸文龍在感情上怎麼處理那是他的事情,你的財產依舊寫在你母親的頭上,現在還增值不少,你要帶走隨時可以辦理,甚至陸文龍要把什麼給你,都無所謂,但在我這裡,我就要對所有人負責,空白就是空白,杳無音信甚至連老十六他們去唸書的都不如,所以有些難聽的話,陸文龍不說就我來說。」

  蔣琪怔怔的看她好一會兒,才嘆口氣:「嗯,如果他專一點呢,我離開幾年再回來,也不過就是一段重歸舊好的佳話,可現在的場面,我出去的時候還是太天真了,時間還真是一把要命的刀……」笑笑站起身來:「好吧,我承認,你贏了,也許我從小到大太順利,誰都順著我,包括他也是什麼都依著我,所以我的任性最終輸給了你的韌勁,這個家我的確是回不來了。」

  蘇文瑾居然臉上沒點表情反應:「慢走不送,你也沒輸,他掛念你總歸比隨時在身邊的想得多,你們文化人最明白這個道理,遠香近臭換哪裡都一樣,好好收拾你的事情,把他撈出來再說吧。」

  蔣琪點點頭,伸手拿起那個小首飾盒子和自己的手包對蘇文瑾搖搖手,真的就轉身出去了。

  其他人都在院子裡呢,看見蔣琪裊裊的出來,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楊淼淼急不可耐的要伸手抱上去,被湯*燦清一把抓住了手臂,她可會察言觀色了,這拿著盒子跟手包的架勢,就是要走的。

  蔣琪想笑一下,卻真有點笑不出來,這看她的目光中疑慮的成分太多了,她彷彿自己錯過了些什麼,但後悔麼?自信的姑娘搖搖頭才笑了:「余竹和呂四記得你們的安排,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住在市委機關賓館,明天中午十二點以前我希望看見所有的資料。阿林,安排一部車送我過去吧。」

  只是看見阿林在院子外停著的是那部紅色mx5,蔣琪就發現自己自認為已經修煉得水波不驚的控制情緒,能對著全世界揮灑自如,卻沒法面對這群人,只能使勁抿住嘴皮,揮手示意拒絕了阿林替她開車的心意,自己坐上駕駛座,有些顫抖的伸手趕緊擰開鑰匙,絕塵而去!

  因為她怕自己再耽擱下去,就要忍不住哭起來了。

  一種非常難受的情緒就在她的胸口蔓延,這跟她回來以前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這種情緒甚至排山倒海的壓過來,讓蔣琪覺得有些難以呼吸,隨著下山的公路被突如其來的淚水模糊視線,趕緊猛然一下把方向盤打向旁邊,一腳踩住剎車,就趴在方向盤上放聲大哭起來!

  說實話,這幾年在國外的確是把所有精力跟注意力都放在了學業上,似乎從未這樣體驗過這種意想不到的情緒,一直以為自己已經遠離了這群沒多少文化的發小,也許只有寥寥數人才值得自己掛念。

  結果當這個群體真的表達出對自己的隔閡時候,蔣琪才發現有多麼難受。

  嘎吱一聲,淚眼朦朧的蔣琪抬起頭,兩部一樣的越野車就停在了mx5的前後,阿林和猴子帶著好幾人跳下車,已經走到了車身邊,卻聽見了她的哭聲以後,就站住了腳步散開圍在左右不言語。

  蔣琪好不容易才擦乾淚水,伸手對外面一直站著的黑影們揮揮手表示感謝,重新啟動汽車在陪伴下下山回到賓館。

  只是剛走進去,就看見好幾人迎著她走過來,其中一男一女正是陪著她從平京來的隨從,另外三人沒見過,已經風乾的淚水不見了,蔣琪的臉上只有屬下最熟悉的冷靜從容:「這是渝慶市有關方面的同志,他們說要找您瞭解情況。」

  態度有點倨傲的幾人沒在乎這種下屬的尊敬口吻:「你是哪個律師事務所的,是誰委託你來參與陸文龍的案件?」

  蔣琪不奇怪對方知道自己是辯護律師,卻沒看見自己故意留下的那張名片,這中間利益交織或者到處都是坑的架構讓她冷笑了一下:「你們是想告知我不要代理參與這起案件?」

  對方覺得她還算識相:「共謀串供或者作偽證,挑戰法律尊嚴的做法都是很不可取的,如果貿然參與進來……確實沒有這個必要。」

  兩名原本陪著這三人的下屬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有些明目張膽的威脅,他們都是跟隨蔣琪回國的海歸法律人士,對目前國內的法律環境真的認識不足。

  蔣琪卻見怪不怪的笑笑:「原來是這樣,我不知道你們代表的是誰,總而言之,我也沒有任何興趣瞭解這盤根錯節的背後是什麼,我只是要解決我當事人的人身自由問題,如果你們決定繞過法律做點什麼,很簡單……先瞭解清楚我是誰,再做決定。」給自己的下屬示意一下,就施施然的朝著賓館電梯走過去。

  對方可能是真的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回應,其中一個男人估計是腦子不夠用的,還伸手想攔住走開的蔣琪,卻未曾料到,突然就從這幾人的背後衝出來幾條魁梧的身影,猛的就把這幾人撞開!

  雖然沒有故意跟蔣琪表達出認識的關係,阿林跟猴子等幾人卻有意無意的就把蔣琪的前後左右給護住了!

  那個被撞得一趔趄的西裝男有些不敢置信又憤怒的跳起來要做什麼,他身邊那剛從蔣琪下屬手中拿過名片的同伴卻拉住了他,比這位更難以置信的開口:「蔣琪……是剛剛參與國家入關總協定的首席法律談判代表?」

  蔣琪屬下臉上露出的倨傲不比這三位剛才差:「作為法律界人士,知道這個名字就說明你還不算素餐尸位,蔣主任是不會隨便參與國內案件訴訟辯護的,如果她參與的案件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被牽扯出來,那就不是案件本身的事情了。」

  只留下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群人揚長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20
第九百第五十五章 驚喜

  這些日子,各級電視新聞上肯定不會播放跟陸文龍有關的消息,國家電視台最火紅的內容和最頻繁的事件就是華國歷經十多年的艱苦談判,終於成功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總協定。

  由外經貿部在國家最高層面指導帶領下的這次國際協定意義重大得不亞於改革開放。

  通過這次簽署跟世界上主要國家之間的關貿協議,各國雙方開放各種領域的市場,不得設立經濟和稅務堡壘之後,華國才真正獲得可以大踏步跟世界各國敞開市場進行交易的資格,而不是之前數十年只能用低廉產品博取微薄外匯的艱難前行,這對以製造立國的華國來說,真是不亞於一次新生,這就等於把華國這條製造業的大鱷放進了廣大市場的國際池子裡,不再被人隨意箝制,不再那麼卑躬屈膝。

  當然華國也得相應開放自己的國內市場給別人,在某些利益集團的角度來說,國內壟斷市場被衝擊的他們就會攻擊這次簽署協定是賣國條約。

  但無論怎麼說都無法降低這個協定對華國的重要性,所以這沸沸揚揚的入關總協定連續劇在最近三年上演到了最高峰,就在幾天前才以所有法律文件都通過國際組織驗收完成簽署,無數阻撓華國加入這個貿易大家庭的國家都不得不對這次無懈可擊的經貿法律工作鼓掌,用最符合西方國家要求的形式,完善了所有法律條款文本談判,最終以歐美國家為主的協定組織也只能同意。

  國內法律界更是把這次國內法律人員的參與當成了光明頂決戰一般的英雄看待!

  蔣琪適逢其會。

  俄語專業出身的她甫一開始就投身到沿襲蘇系法律體系的政法學業中。這讓她在跟國內老一輩政法專家的思維模式中能保持一致。這在年輕法律學者中是極為難得的。因為自從八十年代以後,學習俄語的法律工作者就是鳳毛麟角!

  而之後良好的英語底子和袁哲的關係讓蔣琪獲得了到美國進修的機會,這才是讓她鳳凰涅槃一般登上最緊俏峰頂的關鍵一步,以國家培訓生的身份,刻苦到近似瘋狂的鑽研專業項目,在絕大多數政治家都是律師法學出身的美國,蔣琪完成了極為炫目的轉變。

  作為鑽研世界上最大兩種類型法律體系的極少數專業人員,套用現在最時髦的詞兒。蔣琪就是複合型人才,還是頂尖的那種。

  自身的聰慧,絕對的勤奮,加上機遇,才能造就二十五歲加入國家級談判組,開始在世界各地參與關貿協議談判,利用自己的專業所長,把按照蘇系法律思維的國內架構跟完全歐美體系的世界貿易組織串聯起來,還能充當多種語言的翻譯跟法律顧問。

  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有多大,可想而知。受到的各界重視跟褒獎層出不窮。

  袁哲提出晚回來兩個月,就是讓蔣琪在參加完最後畢其一役的總攻。並獲得國家最高領導層的接見嘉獎之後,再順理成章的來解決渝慶地方上的這樣一件莫須有案情。

  如果說袁哲是純粹的學者型發展已經走到這個國家體制的最高點,蔣琪作為技術型專家的路,才剛剛起步。

  一條起點極高的路,現在不過是落實回國以後的工作基本歸屬,接下來是學術和資歷的打熬,積累時間一到,就應該從政了。

  而且根據國內無黨派幹部、知識分子幹部、少數民族幹部、婦女幹部會破格提拔的「無知少女」原則,已經在外經貿部擔任副處級職務的蔣琪,在過了三十歲以後,會有一個爆髮式的極高切入點,通常會是從副市長一級開始正式踏上政治道路,畢竟她已經在中央部委擔任實職足夠長的時間,直接外放是很正常的程序。

  所以極為難得的符合其中三個條件的蔣琪,絕對會是一顆所有人都會看好的未來之星,連她身邊的下屬都明白這一點,就算是他們走跟蔣琪幾乎完全一樣的道路,僅僅就是加入這個馬拉松談判的時間晚一兩年,基本就無法達到她那樣的優勢了。

  可以說,這時候的蔣琪才是挾雷霆之勢到渝慶來為陸文龍做辯護,就當是她辛苦了兩三年放個假,算是袁哲這個她的老師給她安排的小事情。

  當然,在某些方面的眼中,這肯定也是觀察她處理事務或者考驗她的一個過程。

  刻意散發出去的身份,也是蔣琪避免自己攙和到更深層次渾濁當中去的明智之舉,這個時候重重的打任何一方臉都不是聰明的做法,已經足夠說明她在政、法上的成熟。

  於是就在第二天上午,自稱為控方律師的一組人員就到賓館找到蔣琪,要求商議撤訴!

  蔣琪懶得追究這起已經從民事經濟糾紛案件被上升為刑事案件的無頭案為什麼不讓檢察院方來談,畢竟之前可是檢方扣留了陸文龍,也只有檢方才有資格限制陸文龍。

  她只是簡單的指出指控文件中漏洞百出的幾項條款,為陸文龍要了一個違法拘禁國家賠償,就同意了庭外和解。

  已經深諳法律交易的蔣琪,再也不是那個視法律為準繩,以為法律就代表天的菜鳥,看過了更為全面的歐美法律,瞭解到那看似人性化和標準的法律實際上如何掌握其中的變量,蔣琪已經完全明白了為什麼法律的象徵物是個天平。

  這不是追求公平的天平,而是跟做買賣一樣,衡量相對交易的一桿秤而已。

  下午四點過,幾乎是特事特辦的陸文龍,就在目前一批批抓進看守所的潮流中,簽署一份庭外和解認可通知書之後,兩手空空的走出看守所。

  嗯,還有幾百塊的國家賠償會隨後返還給他。

  莫名其妙的抓進去,再沒頭沒腦的放出來,換做其他人,多半是要討個說法的。

  陸文龍卻一臉輕鬆的出來,一路上跟管教和其他犯人都點頭示意,直到走出門外。

  門外的場景,讓他略微意外。

  普普通通的街道巷口,蔣琪帶著兩個下屬,依舊一身嚴肅的正裝,站在道邊,手裡提著公文包不拘言笑。

  蘇文瑾和湯*燦清還有楊淼淼帶著三個孩子站在街道另一邊,而她們的身後,余竹和阿林阿光等人神情激動的站在十幾米之外,一大群青壯漢子站在那裡的氣勢,讓別人都不敢走進街道里面來了。

  就這麼一瞥,陸文龍顯然就看出點名堂來,剛才浮現在臉上的輕鬆之情飛得無影無蹤,苦笑著搖搖頭,沒什麼猶豫的邁步朝著蘇文瑾這邊走過來,一把抱起點點,摸摸抱著自己大腿的兒女,再探出手挨個抱一下三位姑娘。

  這無所謂選擇吧?

  身後有輕巧的腳步聲,蔣琪越過了龜裂的水泥路面,亭亭玉立的站在了陸文龍身後,就好像兩人第一次見面一樣,爽朗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祝賀你獲得自由。」

  陸文龍抱著點點轉身,蔣琪走後才出生的孩子對這個高挑靚麗戴著無框眼鏡的女子沒有印象,睜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連豆豆和瓜瓜都只是依稀認得,孩子兩三歲前的記憶就好像一道檻,模糊得很,所以欲言又止的看著蔣琪,似乎好像誰又叫不出來,瓜瓜還彪悍的抬頭看父親:「爸!這個阿姨還漂亮,帶回家去吧?」

  因為有種無以言表的親近感!

  陸文龍看蔣琪那故作鎮定的眼睛都潤起來,伸手握住了她,緊緊握住:「有什麼打算?」

  後面那個男性下屬遠遠的看陸文龍握住不放,還很不滿的咳了一下,陸文龍笑笑放開了,蔣琪抿了抿嘴唇和眼睛,似乎壓住了心底的情緒,只有站在她對面曾經的家人才能看見:「晚上的飛機,我到滬海,那裡有個國際會議。」

  陸文龍垂下來的那隻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下,似乎在消化這個剛剛回來又要離去的消息,似乎自己從監獄裡面出來的喜悅之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才有些無助的放在另一條手臂上坐著的點點腰間,好像兒子的存在提醒了什麼,臉上的表情也在急劇變化:「不能留下來麼?」

  蔣琪想抬眼看蘇文瑾,忍住了,只把目光停留在陸文龍臉上:「你為什麼不打開那封信來看?」

  陸文龍簡短:「留點希望。」

  蔣琪追問:「你不相信我會回來?」

  陸文龍賭氣:「那現在你還不是要離去?」

  蔣琪緊逼:「那你為什麼不問我音訊全無?」

  陸文龍撇嘴:「那你又為什麼不問我連奧運會都沒有去?」

  蔣琪氣結:「我除了看書,故意不關心周邊的任何事情,就是為了等到你給我的驚喜!」

  陸文龍居然眨巴了一下眼睛:「什麼驚喜?」

  連瓜瓜都反應過來:「哎呀!你個土老鱉!追女孩子要送花送驚喜你不知道麼?」轉頭對後面的湯*燦清嫌棄:「你都怎麼教的爸!」湯*燦清要暈倒。

  蔣琪從自己的公文包裡面摸出那個首飾盒子,重重的塞到陸文龍懷裡:「好好看清楚!」

  一轉身,揮揮手就跟自己的下屬上了那輛掛著軍牌的奧迪離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20
第九百五十六章  補齊

  蘇文瑾的表情沒有玩味,就是夫妻間最尋常的詢問:「不去追?」

  陸文龍站在原地看著奧迪遠去,搖頭:「明白她的心意就好,時間還很長……」

  是的,陸文龍才二十六歲,時間還很長,可現在他就像個已經歷經滄桑的中年人一樣,一點沒有毛頭小夥子的衝動。

  過早的沉澱固然帶來了他現在謀定而後動的心態,但顯然也順帶改變了他的激情,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激情。

  放下手裡的孩子,把首飾盒子遞給楊淼淼,信步到後面,跟立刻展開挨著站的弟兄們一一擁抱,其實從大家成年以後,很少有這樣親密的接觸,有幾個王八蛋還不習慣,估計是抱女孩子太多了,但等陸文龍的胸膛貼緊的時候,就傻啦吧唧的使勁用力,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達自己心裡的高興,有種莫名親近的情緒立刻湧上心頭。

  排後面的還搓手抹嘴的激動做準備,讓遠處的湯*燦清一邊笑一邊不知道為啥眼睛有點發熱,最後怪罪於丈夫出獄對自己的觸動,招呼孩子們跟自己走了。

  余竹的身板還是那麼單薄,但顯然很有韌勁,等陸文龍鬆開手以後,一邊看著他跟其他人擁抱,一邊對遠處做個手勢,長串型號各異的轎車越野車滑過來:「走吧,別在這裡打眼。」

  雖然在看守所裡沒遭罪。但內外有別的感覺還是非常明顯。起碼沒有時刻喝斥的管教和頭頂黑洞洞的槍口跟警棍。更沒有心理上的壓抑,所以陸文龍這樣的動作純粹是發自內心的擁抱,雖然他最想擁抱的那個身影不在。

  最後滑過來的別克商務車,跳下的卻是陸娜、呂四和顧硯秋、程思思,陸文龍對她們遙向點頭就和余竹上車一起走了。

  陸娜嘴一癟,居然想哭,呂四表情淡然:「你沒看見二嫂走,他都沒去追?他是六爺。就要跟關二爺那樣,先弟兄後家人,義氣為先,你要他幹嘛?過來抱你走?」

  話不好聽,卻讓高挑少女破涕為笑,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思:「看見他出來就高興,總想親近一下……」還下意識的看看自己腳上特意換的平跟鞋,才低聲:「四姐,你說二嫂……」

  呂四有態度:「這個別多問……他心裡什麼都明白。」

  程思思就灑脫得多:「有些事情呢,日子還長著呢。走走走,他今天估計是忙得很。我們一起去逛逛街,秋秋妹可是說了要騰點商舖出來我們合夥做服裝生意呢。」

  呂四轉念一想很支持:「對,小娜經常去歐洲,我在香港,思思也到處跑更是學服裝的,服裝品牌跟見識都多,硯秋這個主意不錯,反正國立大廈裙樓的招商不算很順利,起碼我們自己能撐起一部分?」要說到身家,操控陸文龍在香港地產物業的呂四,手裡的資產才是最多的,在那個接近瘋狂的彈丸之地,幾年前吃進的物業如果脫手,已經數億港幣的巨資了,尋常哪裡會看得起幾十百來萬投資的服裝專賣店之類產業,不過是通過這種方式,幫陸文龍把身邊這些人都維繫在一起,陸文龍不能做或者不方便做的,她想方設法主動做,這才是她覺得自己有價值的地方。

  顧硯秋靜靜的看了那邊陸文龍的背影,再看看呂四,調整好心情跟表情,認真的點頭:「渝慶畢竟是個內地偏遠的,時尚也不發達,電視台這邊幾次三番想做時尚欄目都沒法形成氣候,大多數城市土財主能到維克托他們那個新都會廣場買點時裝包包就覺得很時髦了,這塊的確有得賺有得做,大嫂是不關心這種事情的……」挽了程思思就上車,她們何嘗不也需要這樣的東西給自己一個理由,留在這個圈子裡?

  賺錢做生意或許都是次要的,通過這些交錯縱橫的產業把相互都捆綁在一起,無論是利益還是情感上,都需要這樣做。

  余竹也是這麼跟陸文龍說的:「還行,這次的事情也算是考驗了一把弟兄們之間的產業結構,沒有被查出來打擊的,特別是在周邊縣市的,除了曹二狗有點屁顛顛的把幾個夜場賣掉或者關門停業,其他人都沒受到影響,我們甚至還利用了這樣的形勢,收拾掉了幾個地方稱王稱霸的地頭蛇,為後面產業發展騰路。」

  陸文龍進去的時間說長不長,三個多月也不算短,他沒看余竹遞上來的簡明數據文件夾,靠在這輛卡迪拉克寬大的後排座椅上眯著眼,儘量讓自己的思維從離開的背影回到目前紛亂複雜的局面中來,如果有個鏡頭從前排這樣往後看,車廂裡特有的陰暗光線和後玻璃窗的逆光效果之下,他那暗黑輪廓的身影居然透出點居上位者的遙遠感,這讓偶爾從後視鏡看後面的釘子越發景仰跟小心。

  還好陸文龍自己咧開笑的一口白牙總算有點陽光氣息:「出來混……終究還是渣!」

  好像一口在牢房裡面鬱悶了好久的氣終於順出來:「一切道上混的都是紙老虎,你看看老子多少還掛著奧運冠軍頭銜,這麼大的集團和國立大廈的青年企業家,不說在渝慶市裡給這裡的經濟帶來多少gdp拉動,光是在周邊縣市帶來的就業機會就說得上是善人了,現在一句話不對盤,就因為我沒抱大腿,說滾進去就滾進去,要是換個年紀大的,沒準兒就這麼在裡面給弄得不成人形了……虧得我還能打。」

  「所以說,一切妄圖跟官家對立的想法跟做法都是找死,老十七他們走正途才是王道。」

  余竹小心翼翼:「二嫂……看來也是走正途了。」眼睛一直瞟陸文龍的表情。

  陸文龍笑起來:「別偷偷摸摸看我,跟個娘們兒似的,她的事情我自己去解決,我說的是我們。」

  余竹提起膽子:「大家都說了,二嫂真的有心了,這次回來也沒把自己當外人,都……盼望她能回家。」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問過的,每個都這麼說。」

  陸文龍笑罵:「老子的家務事!你也過問了?」

  余竹敢活潑點了:「你過得快活,大家才覺得快活嘛,這些年你如果不是為了大家,不至於吃這些苦,所有的事情都你擔當了,你不能總這樣,大家心裡就覺得慌,我們在外面吃香喝辣,你反而去蹲苦窯,其實你早就可以拍拍屁股出國或者到香港去過富家翁日子,打打棒球,玩得逍遙自在,但就是為了一大幫兄弟,你才留下來,大家都看在眼裡,記在心底。」

  陸文龍不喜歡說這個:「八仙桌還在香港擺著,既然是兄弟就不說這些,我既然把大家從縣城帶出來,就責無旁貸,大家的心意我明白,我家裡的家務事我自己處理,現在我就說兩點事情。」

  余竹居然馬上摸出個本子來記,陸文龍看他準備好才開口:「趁著這次的事情,讓曹二狗,楊森他們還沾邊的,徹底洗乾淨,洗不乾淨的送到粵東張慶楠那或者山裡去,不改正就不用回來了,包括你那些人手,要麼徹底做正行,不許再幹擦邊球的事情,包括典當行收贓賣贓的事情也徹底斷了,不習慣的人一樣處理。」

  余竹嘴動了一下,可能還是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但沒吭聲,點頭記下來。

  陸文龍就是矯枉過正:「然後就是不能跟官家鬼混,該交稅該上貢,照著規矩行情來,現在我們不比往日,已經有了這麼大的產業,就不用偷奸耍滑的過日子,也不用去逢迎那些狗東西,人家要刁難我們,大不了賠了這樁生意掉頭走人,總之就是做個乾淨的商人,現在是國家自己都還不規矩,大家都亂來,但秋後算賬的時候才有個了斷,沒準兒就都沒法回頭了。」

  余竹終於明白點陸文龍的苦心:「好像,是這個理,這次為了不被抓把柄,小白把有兩家賓館拖欠的稅費之類補齊,雜七雜八居然都有幾十萬,真拖太久,賺錢的時候容易,累積起來就很嚇人了,數目巨大的偷稅漏稅也是隨手都可以抓的小辮子。」

  陸文龍點頭靠回椅背上:「就這兩點,你分頭讓大家堅決執行下去,要是我發現誰出了岔子,我找你說事兒。」

  余竹乾脆的答應下來,他現在那個典當行純粹就是開著當興趣,因為經常到周邊各縣市之間走動,主營業務早就從原來的收贓賣贓變成了收集民間有歷史文物價值的物件,現在余竹自己是打算把豆花鋪子那條老街徹底打造成有民俗民風的旅遊景點。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儼然才是陸文龍管理整個看似松散的兄弟架構中那個總經理一樣的人物。

  把所有陸文龍的弟兄緊緊的串聯起來,就好像當年一幫小屁孩還在樹林中,有點懵懂的推選陸文龍擔當大哥時候,他就主動發言擁戴一樣,現在繼續而持久的將會把這個工作做下去。

  陸文龍身邊人不能純粹用商業架構一樣的關係來解釋,既有他的個人魅力,也有商業利益,更有兄弟之間的情義。

  所以余竹跟呂四就好像粘合劑一般,把這些點緊緊的拉在一起,包圍在陸文龍的身旁。

  當然也就形成了一張大網,利益互助的大網。

  直到那最後一個短板給補齊。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20
第九百七五十七章 頭昏腦脹

  短板效應就是木桶理論。

  一個木桶能裝多少水,並不取決於這個桶最高那塊木板有多大。

  陸文龍再能幹,再風光,只要他的這個架構中有人拖後腿或者補不上最後一片木板,這個架構遲早都會被打翻,也盛不了多少水。

  他現在持續幾年的做法無疑都是在清理短板,讓這個木桶儘量能合在一起,雖然這個參差不齊的難度很大,但總歸還是初步見到了成效,起碼在這次堪稱風暴的清理運動中,除了陸文龍自己,其他兄弟都沒遭受打擊,雖然其中不少人都明白自己是堪堪躲過,包括喵喵接手的東家都給請去喝茶了。

  不過這些東西,都及不上蔣琪這最後一塊板。

  陸文龍自己也許還不清楚,蔣琪在這一次把自己弄出來的法律行動中展現出什麼樣的底蘊,阿林他們是親眼所見耳聞,當然也把這個過程詳細的反饋給了余竹。

  就算余竹對體制內有些東西沒有那麼敏感,已經在遙遠省份走上體制內崗位的老十六和老十七也一直在關心發生的事情,余竹把情況轉述給他們一聽,就立刻能瞄出其中的玄機來:「二嫂未來是要飛黃騰達的!」

  特別是老十七成和軍,把各種機巧給二哥詳細的分析一通:「華國的官場永遠都是講究資歷的,但比資歷更重要的是背景,特別是政治背景加專業背景,那是絕對的事半功倍。跟二嫂比起來,別看我從大學開始就是學生幹部。早早入黨追求進步,現在比起她不入黨不鑽營,反而差了十萬八千里,我們在地方基層打熬的是資歷,她在部委打熬的不過是年紀……未來肯定不會是執掌一方的大員,但也多半是朝著各種顯赫的副職去,這是我們國家的慣例,她就是最符合這種結構的那種。特別是我們假若還能從地方跟港澳海外大力支持她的話,就更能如虎添翼,現在六哥不用在乎地域的問題吧,夯實基礎,再跟著二嫂的路線去掙政績就是了……」

  余竹又原原本本表述給了蘇文瑾,蘇小妹就安泰的坐在椅子上看陸文龍親熱孩子:「你去找她,我是沒什麼意見的。反正你也舍不得她,雖然這個家,她的確是不太可能回來了,也不會做個小律師給你保駕護航。」

  陸文龍有大男人主義的帶點苦笑:「我寧願她就是個小律師,我也寧願再坐坐牢,一家人過簡單的生活。而不是目標遠大……嗯,你也知道我一貫不是個有多大理想的,我並不指望她來給我擋風遮雨。」豆豆要沉默憨厚一些,只會仰頭看著父親傻笑,這麼多天沒見。更想念的在父親膝蓋上翻來滾去,可瓜瓜就聽歸聽。積極參與父母的交談:「要有理想!」

  陸文龍疼愛的抱過女兒:「好!你的理想是什麼?」

  瓜瓜立刻就做大馬金刀的關二爺讀聖賢書狀!還捋鬍子搖頭晃腦:「生當為人傑,死也成鬼雄!」一看就是荀老頭他們教出來的扭曲心態。

  陸文龍還叫好:「嗯!有出息……」

  這小姑娘看來是真的會走上一條異乎尋常的路,湯*燦清湊趣:「那就送去跟琪琪學習長見識嘛,那就是當人傑的。」她沒蘇文瑾那麼大家姐的風範,算是曲線表達了自己更不介意的態度。

  陸文龍能聽懂:「有空了再說,家裡這麼多人,這麼大一攤子事情,也為我操心這麼久,總不能我一出來,就屁顛顛的跑去找小老婆吧?更何況她現在未見得能當小老婆了,想著就煩……我說啊,這瓜瓜他們以後還是少讀點書,念多了真沒什麼好處,嫁人都不好嫁。」到現在為止,陸文龍都還是認為自己跟蔣琪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雙方書讀得多少差距造成的。

  湯*燦清就笑得歡欣,抱過不情願的女兒打量:「這幼兒園的成績都不好呢,估計今年去上了小學也不咋樣,以後讀不了多少的書,只要長相漂亮,以後就有出路對不對?」對丈夫盲從的估計就是她這號,現在有了女兒,丈夫平安回來,那就基本完美不考慮別的了。

  蘇文瑾見不得以外貌求未來的思路:「長得這麼醜,哪裡嫁得出去!哪裡去找對象?」伸手也抱過了自己的兒子,言下之意就是兒子顯然不用擔心這種問題。

  湯*燦清很少為啥事跟小蘇拌嘴,這回很不服氣:「怎麼可能!媽都這麼漂亮……她爸也不差,現在看著也……還可以吧?」

  蘇文瑾刻意讓陸文龍參與到家人的溫馨中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瓜瓜可危險了,你看她跟洛洛比就……嘿嘿。」幸災樂禍的口吻毫不掩飾。

  陸文龍終於笑得舒心一些,雖然不過短短的坐了百來天的牢房,總還是有點戾氣,包括面對弟兄們的時候,難免受點影響,對余竹的口吻都比較重,似乎只有跟家人在一起,才能洗去那些東西。

  一直笑眯眯坐在旁邊的楊淼淼仔細觀察了一下鬱悶的瓜瓜,再看自己兒子終於說了一句:「別這麼說,那也未必。」

  都有些驚訝,因為一貫她都不參與這種鬥嘴的,特別是不會跟蘇文瑾唱反調,湯*燦清都高興極了,挽住她親熱:「對吧?還是好看!」

  楊淼淼是搖頭,皺著眉頭看瓜瓜:「長這樣麼,嫁還是嫁得出去,總有瞎眼的。」

  蘇文瑾和陸文龍哈哈大笑,湯*燦清還楞了一下,才使勁作勢要卡楊淼淼的脖子,自己也忍不住笑。

  孩子們就跟著傻笑。

  這樣的一家人,還有什麼想東想西的?

  陸文龍抱起點點這樣告誡自己。

  就住在旁邊樓的陸娜過來敲門,很驚奇:「有人找六哥,說是六哥的媽媽。」她一直想過來參與的,被呂四拉住了,現在終於有機會。

  陸文龍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了,自己這個母親有幾年沒見了?他第一反應還是師詠琪跟蔣天放來了。

  立刻抱了孩子就起身出去,湯*燦清和蘇文瑾都是見過林慧桑這個不太靠譜婆婆的,現在匆忙的對看一眼,婆婆也知道這倆師生關係,好久都沒想起過的混亂關係,又給翻到檯面上來,所以腳步有點猶豫,只有楊淼淼心無旁騖,驚喜的馬上跳起來跟上,還一疊聲的往後面招呼。

  院子有幾棟兩層小樓,算是臨時建築,就跟工地院子裡面的工棚活動房樣式差不多,平時程思思跟顧硯秋是不會在這邊睡覺的,今天純粹是有事商量,晚上也打算所有人聚餐慶祝一下才留在上面,所以這會兒都跟呂四一起出門靠在門邊看。

  曹二狗阿光等人早就樂呵呵的出門來,他們小時候就沒少跟陸文龍一起淘氣見家長。

  陸文龍探頭一出去,居然真的是林慧桑!

  五十多歲的老人家看著一點都不老,穿著運動t恤,身體消瘦的背著個雙肩包站在院子門口,有點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大片年輕人和幾十個小孩子。

  陸文龍只略微發呆,還是有點激動的迎上去:「媽!」

  林慧桑看著這高大成熟甚至蓄了點小鬍子的年輕人,哪裡還跟那個青澀稚氣,剛勉強梗著脖子要闖天下的兒子能聯繫起來,視線都沒法形成焦點,最後乾脆落在了兒子胸前那個懵懂的孩子臉上,似乎一眼就看出是自己的孫子:「是個兒子?」上前一步就伸手去抱孫子。

  陸文龍給父母忽視慣了,翻個白眼才笑著把點點遞過去:「這是老三了,點點,叫奶奶。」

  林慧桑有點愣愣的接過來,但動作還合理,聲音也變得有點激動了:「叫奶奶……」然後才反應過來:「老三?」

  蘇文瑾出來了,嫻熟的四處攆人:「這麼大的個兒,小船猴子你們是要當屏風麼,趕緊的去廚房幫田螺哥收拾東西,搬桌子擺酒席啊,今天雙喜臨門呢!」讓一大群漢子笑鬧而散,自己卻轉臉就變得溫文爾雅又大方:「媽……您真是,早就該跟我們聯繫了,連去哪裡找您都不知道,來,豆豆叫奶奶。」

  林慧桑依稀記得這個梳著妹妹頭的小姑娘在自家廚房手忙腳亂做事,哪有現在指揮若定的大方,居然手裡還倒騰一下,差點把點點掉地上,陸文龍趕緊接著幺兒,看來自己母親的不靠譜到現在都還是沒變。

  豆豆快學齡了,當然反應快得多,雙手探起來就迎上林慧桑,奶奶的叫聲一連串。

  沒等林慧桑定住神,目光還在蘇文瑾臉上轉悠,湯*燦清就訕訕的牽著女兒出來,使勁的縮著肩低頭,巴不得自己的個頭跟蘇文瑾一樣嬌小,才不會被婆婆記起。

  結果瓜瓜比她先穿幫,一聽見哥哥這麼喊就扭頭問:「我也要叫奶奶?那跟爺爺一起來的奶奶又是誰?媽媽知道麼?」

  林慧桑顧不得問前夫是不是已經再婚,就把目光盯緊在這個身材豐腴的成熟女子身上,好些年前就覺得跟兒子有點曖昧,印象深刻得有點難以置信:「你是……」

  還好有楊淼淼破局,脆生生的跳出來就招呼:「媽!我是阿龍的小老婆淼淼,你認得我麼?」

  接二連三的衝擊,讓林慧桑簡直頭昏腦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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