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舵爺 作者:端午正陽 (已完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6
第九百二十八章 要命

  李家在香港什麼地位?

  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媒體熱捧,這次大公子完婚卻一推再推,儼然引得珠江集團股價都有波動,要不是維克托頻頻公開亮相,之前傳說他遭到綁架的傳言就真的會引發大震動了。

  但終歸事情不能再拖下去,李家大公子的婚禮緊接著宣佈照常舉行。

  新聞媒體各界照例暴炒整個流程,從賓客名單到宴客菜單,樣樣都要細細的拿來揣摩評判一番。

  相比內地的生活條件,香港一直都是有優越感的,這一次更不例外,似乎香港富豪的一舉一動都能作為對比內地的談資,但所有媒體或多或少的都提到,參加婚宴的大陸官方人員也不少。

  那當然,新娘的父親是大陸高級官員,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這一方面表明了李家對待大陸的態度,另一方面也給了香港上下瞭解大陸官員的機會。

  一貫以來,大多數香港人對大陸官員還停留在穿著沒領章的軍裝,一手拿著紅寶書,一手收賄賂的嘴臉,真有點偏見,可真到了婚宴當天,雲集在路邊的記者跟普通市民看見的是一身儒雅西裝的林長峰等人,還很有風度的對周圍揮揮手,才走進酒店。

  場面的確富麗華貴,大宴賓客,整個過程更是全部對媒體開放,雖然不至於電視台現場直播婚禮,但各種鏡頭記錄和見證了很多香港普通市民其實也沒見識過的富豪場景。

  其實還是有分寸,算不上奢華,香港總督有到場,太平紳士也來了好幾位,在席間更是和林長峰以及駐港辦事處的多位大陸官員一起相談甚歡,無論不甘心撤離香港的英國政府有多希望暗地裡做手腳,大陸方面又有多防備末任總督會下什麼黑手,表面的功夫是要做夠的。

  老李臉上有客氣的笑容,對每一位賓客都格外有禮。他當然也是鏡頭跟隨的重心,所以當他在主賓席邊的一桌跟幾位媒體界不熟悉的年輕女子低頭交談的時候,記者們禁不住竊竊私語:「哪一家的?小公子的女朋友?小公子怎麼沒有到?」

  終於有眼尖的:「那不是楊淼淼麼?陸文龍的女朋友?怎麼沒看見陸文龍?」這兩口子畢竟是奧運名人,跟維克托的關係也公開露面好多次。女朋友都到了,陸文龍卻沒出現,就真有點奇怪。

  不過陸文龍沒來,都比不上維克托的親弟弟沒來吧,所以這樣的疑問只是一閃而過。

  比較特別的是陸娜,這個號稱香港時尚界新興小天后的小姑娘,頂著緹娜的英文藝名,剛在法國巴黎高檔定製成衣時裝周拿下超模新星頭銜,就趕著回來參加婚禮了,專業選手面對鏡頭的感覺就是不同。一身很正式的巴黎時裝長裙,斜露出半截長腿,在眾多鏡頭前嫻熟的擺了幾個姿勢,卻沒有照例接受採訪就急匆匆的進去了。

  對於時尚圈人士來說,就是要珍惜每一次媒體曝光的機會。也許出席婚宴本身,都沒有這個亮相和順勢接受採訪重要,這緹娜可有點反常,不過看她現在儼然已經跟李家拉上關係,身邊更是還跟著助理和保全人員的架勢,再加上在歐洲炙手可熱的上升勢頭,當然也不是一般媒體敢封殺折騰的。只能一片叫好聲的恭維她的傲氣。

  陸娜真是剛剛下飛機,連裙子都是在機上衛生間換的,因為按照她的日程,原本還有兩天才回來的,一臉焦急:「爸呢?怎麼了?!」

  湯燦清臉上的表情完全是生硬的,要不是看在林秉建的份兒上。婚禮都不願來,儘量擠出點笑容:「還行,參加完婚禮,我們就回家去!」

  楊淼淼拉陸娜在自己身邊坐下,給她使個眼色:「現在不說這個。婚禮。」

  陸娜難得犯犟:「我要去看爸!他在哪?四姐,你帶我去!」轉頭找人,呂四也坐在這張桌上,只是一直低著頭,現在被點到名也只是低頭搖搖:「聽話,你小媽怎麼安排怎麼做。」

  蘇文瑾表情就嚴肅,仰頭看她:「還要我一直仰著頭跟你說話?」

  還別說,陸娜真的杵這個比自己矮多少的大媽,撇著嘴坐下,想問又不敢的模樣著急得不行。

  場面大內容就多,上台講話的人都好幾撥,有香港總督,有大陸高官,林長峰和老李也要應景,還有神父,更有新婚夫婦給三位長輩敬茶的橋段,媒體和大多數賓客是看得津津有味,唯有這就在主賓席旁邊一座的幾位姑娘,如坐針氈。

  整個場景都在悠揚的歡樂樂曲聲中,維克托終於最後獲得自己發表新婚感言的機會,也恰恰是在這個時候,一直沒露面的親弟弟小李終於出現在下面酒店大門口,他的車剛停下來,雲集在下面的記者跟圍觀市民就湧上去,實在是想聽聽這兄弟之間有什麼芥蒂的八卦。

  這婚禮都舉行了一大半,親弟弟才姍姍來遲,怎麼都說不過去,這中間是不是有點反目成仇的狗血劇情呢?要是小李能忿忿的再爆點料那就更完美了。

  可小李卻一轉身拉開自己乘坐的加長勞斯萊斯後門,和自己的保鏢一起,小心的抬下一輛輪椅,上面穿著病號服蓋著小羊毛毯的不是陸文龍還有誰?!

  這一下記者更是噼裡啪啦的不停閃動快門,不管怎麼樣,這中間的新聞消息可就更多了,聯繫到之前李家大公子可能遭遇綁架的傳言,道上據說有消息這位奧運冠軍在其中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陸文龍表情平靜,準確的說是沒表情,跟他以前出現在公眾場合活潑帥氣簡直判若兩人,甚至連身體都沒有絲毫的動彈,就被小李和保鏢指引著,兩個清秀女子推著進了酒店。

  推著陸文龍的當然是沒參加維克托婚禮的顧硯秋和程思思,臉上也沒表情,快步進入酒店電梯。

  小李站在觀光電梯裡面看著表情木然的陸文龍,還真是有點五味雜陳,伸手在陸文龍那沒什麼血色的手上輕輕拍兩下。

  上一次乘坐這種觀光電梯,就是陸文龍跟張志強一起吧?

  那時張志強還在意氣風發的給陸文龍宣揚自己要做人上人的理論,現在陸文龍就靠在這裡,幾乎只有眼球能夠移動,看見下面還在盡力站遠點想用長焦鏡頭捕捉自己電梯畫面的記者,甚至連做表情都難。

  剛剛站到麥克風面前的維克托顯然也得到了消息,略一思忖就說聲抱歉:「請稍候,我最重要的一位嘉賓到了。」伴隨全場很多人的目光,轉頭輕聲給林秉建說一聲,就匆匆走下台,衝向大門邊。

  林秉建那一直淡淡表情也有一抹驚喜,連忙走到蘇文瑾她們這一席壓抑不住自己的聲音:「他醒了!」

  也許大多數人的目光都在那個新郎官身上,沒注意到這幾乎一桌都是年輕女子的席上猛然跳起,阿剛和做代表的兩個弟兄更是一下就要奔出去,卻被蘇文瑾叫住了:「坐好了!這個時候,一切都要穩住,阿托的婚禮,我們不能喧賓奪主……」

  有些時候,有些氣質真的是分人,湯燦清都轉身了,聽見蘇文瑾的話語,艱難的控制住動作,還幫楊淼淼伸手拉住了陸娜。

  那邊就看見維克托已經雙手推著輪椅,從六七米高的古銅大門邊,順著長長的紅地毯把陸文龍推進來,小李還在匆忙的穿著禮服,這一切,都成了現場記者們興奮捕捉的畫面。

  四平八穩的結婚誰願意看了?

  不是連老李的臉上都有點激動麼,站起身來跟林長峰一起看著那邊。

  維克托的動作很小心,到了自己剛才講話的主台台階邊,乾脆就跟小李一起搭手把輪椅抬上去,就讓陸文龍的輪椅靠在自己身邊,才重新面對話筒:「感謝各位嘉賓……也感謝各位媒體朋友,一起見證了我的婚禮,當然,我最高興的,是我的兩位弟弟也跟我一起感受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和我最重要的親人們一起……」

  陸娜就是聽了呂四的電話,才心急火燎的趕回來,現在終於看見陸文龍的模樣,眼淚就開始忍不住的往外流了,伸手拉住自己最親近的楊淼淼泣聲:「怎麼了?他怎麼了?」

  當見慣了陸文龍生龍活虎一般的氣勢,再看見他現在頗有些蒼白的面孔,木然的表情,都會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更想問發生了什麼。

  楊淼淼表情篤定,長長的出一口氣,目光只穩穩的停留在陸文龍的身上,輕輕喃語:「醒過來就好……沒什麼大不了。」

  呂四站在眾人後面,只從肩頭快速而焦急的看了一眼,就低下頭,現在在陸娜的身後耳語:「子彈打到了脊柱,手術非常複雜,幸好是直接弄到香港來的,但還是導致他術後昏迷……現在接近……高位癱瘓了。」

  高位癱瘓?

  對於從來都是以戰鬥力過人著稱,身體強橫吃體力飯成名的陸文龍來說,癱瘓……還是四肢都失去機能的高位癱瘓,那不是比要了他的命還還狠?

      陸娜完全呆滯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6
第九百二十九章 看看

  麥克風遞到陸文龍嘴邊時候,維克托幫他拿著的,雖然在高級醫院貴賓房躺著,但陸文龍這時候的臉上還是一臉倦容跟蒼白,說不上乾裂但也絕對不飽滿的嘴唇嚅動幾下才開口:「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就說這麼兩句,好像就耗盡他的力氣一般,閉了閉眼,旁邊跟上的顧硯秋趕緊遞上應景的紅包,維克托慎重的接過:「我們一定都會好好的!」

  程思思幫忙,和顧硯秋一起,把陸文龍從側面推下去到休息室,湯燦清終於忍不住了,趁著維克托跟林秉建並肩致辭的時候,一閃身就從桌邊離開,蘇文瑾拉不住,楊淼淼和陸娜也跟著跑了,剩下呂四抬頭看看她,半遮的臉上顯然也意動,就長嘆一口氣:「阿剛在這裡頂著,我們先去看看。」她心裡怎麼會不著急?

  就在旁邊的休息廳裡,程思思快嘴快語:「時間差不多,麻醉師確定的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段醒,後面的恢復情況還很難說,但李家的人一直在那邊守著的,還是義氣。」

  顧硯秋就不滿:「義氣!六哥才是義氣,不是幫阿托,會中彈?不去澳門,就在香港逛逛哪有現在的事情?」

  可蘇文瑾走進來只是一咳,這倆就不敢吱聲了,讓開後面被湯燦清和楊淼淼伸手抱住的陸文龍,陸文龍艱難的露出個笑容,陸娜哇的一聲就哭開了。

  呂四還是低著頭,只偶爾快速抬頭看。

  湯燦清和楊淼淼臉上的淚水就更不用說了,連成線。

  雖然眼圈紅得很,蘇文瑾能堅持住:「呂四,你訂機票,我們盡快回渝慶,這裡就留給你和娜娜收拾後面的事情了,淼淼你跟思思一起到平京,思思這些天照顧一下淼淼參加奧運會。有問題沒?」

  程思思年紀跟湯燦清差不多,同樣來自書香門第的家庭,也走南闖北見識頗多,卻基本都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沒有那麼多的社會磨礪。現在出奇的對小蘇的指揮言聽計從:「好!我有美國簽證……順便去美國做個展覽好了。」楊淼淼想說自己不需要照顧的,但看看陸文龍,心裡就是一酸,不吭聲了。

  陸文龍就靠在輪椅上,靜靜的看著小蘇指派,嘴角有點淡笑,湯燦清才不管怎麼安排,只把注意力放在他臉上,握住他的一隻手,躬下身子使勁握緊了。一瞬不眨的看著。

  呂四張張嘴沒說話,只點頭的記錄下這些,陸娜儘量鼓起勇氣:「我……也回家,我跟大家一起陪著爸。」

  蘇文瑾乾淨利落:「陪著有什麼用?阿龍是家裡的主心骨,現在他出了事。後面的事情還多得很,渝慶的情況會怎麼變?那些道上的關係怎麼看,警察局的人怎麼打交道,家裡那麼多弟兄怎麼安排,都要回去才知道,香港是我們的後路,呂四跟娜娜在這裡不是讓你們過輕鬆舒心的日子。是讓你們把阿龍的後路經營好,淼淼參加奧運會也不光是為了拿冠軍為國爭光,是為我們家再獲得一點榮譽和保護,我們從來都不求別人,李家有錢是李家的事情,這次就算阿龍是為了阿托才受傷。那是弟兄之間的事情,我們也不挾恩圖報,袍哥人家絕不拉稀擺帶,大家一個釘子一個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可能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在場的人相互看看,居然全都是姑娘,雖然跟陸文龍的關係不一定是男女之情,卻莫名的能擰在一起,有時候,女人之間的情緒比男人更感性,更盲目或者更堅定。

  呂四言簡意賅的試探:「我們家……」看蘇文瑾鼓勵的眼神,就更肯定的說下去:「這次在香港,阿龍收益的炒樓收入,就先交給李家幫我們理財,我只跟著學習,其他零散的物業跟財產我會好好操作,阿剛和秋秋妹說的阿龍那張值錢的單子……我希望大姐還是到鵬圳收了以後帶回渝慶,對於穩定弟兄們有幫助。」

  蘇文瑾斷然的擺擺手:「這筆錢明天阿剛就跟你一起帶人到鵬圳去收,然後想辦法分拆了通過強叔送回香港來,我說過,這裡是我們家的後路,你來經營好,我們需要支持的時候,才有資金來源,阿龍信你,我就信你……」二十一歲的姑娘,帶著濃厚的江湖氣息,語氣中愈發自信。

  湯燦清依舊看著陸文龍,淚花中,看見陸文龍臉上隱隱有點笑意,自己就笑,傻笑。

  顧硯秋報告消息:「那個澳門老大給了個文件袋,有一百萬港幣的支票和那個朱老闆請殺手公司的交易資料,是給強叔麼?」

  蘇文瑾搖頭:「不能全信……複印兩份,一份給強叔,一份給那個朱老闆,看他自己有什麼反應,原件我們自己帶回渝慶去,該怎麼後續處理,也交給呂四了,你做得來麼?」

  呂四點頭:「嗯!這是做生意,不懂我向阿托和強叔請教。」

  蘇文瑾給她強調分別:「阿托是阿龍的兄弟,可以全信,但強叔麼,阿龍不一定……有什麼關鍵地方,你多打電話回家問我就好。」

  呂四抿著嘴點頭,側門推開,維克托已經脫了外面的禮服,大步走進來:「瑞查說阿龍醒過來就要來婚禮……現在還支撐得住麼?我們回醫院去吧?」

  蘇文瑾看看陸文龍的臉色:「我們……打算盡快回家。」

  維克托搖頭:「起碼也要再呆些日子,香港的醫療水平比渝慶高很多,我們也有能力邀請全世界最好的醫生和設備,我是阿龍的兄長,他不能做主的時候,我有這個義務提他做決定。」

  蘇文瑾就不爭了。

  接著進來的是林長峰,一臉的痛心,維克托對老丈人還是尊敬:「您陪陪陸文龍吧,弟妹來跟我見賓客,阿清,你著重跟陳紳士結識一下,他在醫療界有德高望重的地位,請他為阿龍做個全面的康復計畫,呂四,這邊有幾位銀行大班你來認識……」

  不知不覺,幾位姑娘都被維克托指使出去,最後出門的陸娜嘟著嘴掩上門,看見的就是林長峰搖著頭嘆氣坐在陸文龍面前。

  葛炳強是沒有資格參加李家婚宴的,維克托也沒邀請他,但蘇文瑾很快就帶著阿剛過去拜訪了他,五千萬港幣的資金,要從一關之隔的鵬圳搞到香港來,不是那麼輕鬆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當陸文龍變成現在的模樣以後,黃爺和強叔怎麼看待之前的合作,蘇文瑾代表陸文龍需要表現出什麼樣的姿態?

  湯燦清收斂心情,著重採購跟陸文龍康復健體有關的設備,顧硯秋徹底成了她的小跟班。

  楊淼淼最乾脆,陪著陸文龍一宿之後,立刻跟程思思一起前往平京,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家裡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自己鐵定要把冠軍拿到手,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陸娜原本想當貼身保姆,沒想到被呂四安排著跟她一起跑公務上的事情……

  來看陸文龍的人很多,除了黃爺、強叔之外,駐港辦事處的領導官員,那個第四局副局長陳鋒都帶著小莊來了一趟,顯然對陸文龍在澳門經歷的一點一滴,他都能從自己身邊這個部下得到第一手資料。

  整個香港鋪天蓋地的雜誌媒體都在報導這個出人意料的新聞,前奧運冠軍可能因為涉入到李家豪門綁架案受傷,黯然退出了國家隊跟奧運會,而現在最近的醫院方面公開消息,就是陸文龍已經癱瘓了。

  接著連華國國家電視台都播放了條消息,沒有正面談癱瘓受傷的原因,只是歸結為一次事故,十分惋惜發生的事情,卻又無可奈何,這樣的頂級運動員稍有閃失就從最巔峰掉下來了,比平常人還不如。

  所有人都在替這個年輕人嘆息……

  陸文龍身邊的人都在忙碌。

  似乎到了這一刻,姑娘們才意識到,以前陸文龍承擔了多少責任。

  疲憊不堪的一週以後,蘇文瑾才帶領這幫人,帶著依舊躺在擔架上的陸文龍一起,返回渝慶。

  渝慶這邊的報刊新聞比香港慢了一步,但還是比國家電視台報導得更多更詳細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弟兄們也有一個消化和發酵這個消息的時間。

  余竹帶著所有弟兄到機場接機,小崽子們來得不多,都是些心腹骨幹,但就算這樣,十多輛車的規模看著還是有點浩浩蕩蕩。

  汪澤清也來了,代表市委市政府過來看望陸文龍,畢竟從某些渠道能知道陸文龍這次受傷的真實背景,其實從國家電視台能播放這條消息,就知道政府方面對這件事還是持正面態度的,汪澤清看著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兵,也有點動容,俯身在陸文龍的擔架車上輕輕拍幾下:「你為統戰是做出了貢獻的……」

  陸文龍回以艱難的笑意,在醫院養了幾天,臉色好了不少,但說話還是少,似乎有些生鏽的嗓子勉強:「感謝領導的關懷……」

  陸文龍是被猴子和小船雙手銜結的抱著搬上車,蘇文瑾輕描淡寫:「槍傷……是愈合得差不多了,其他的看造化。」

  湯燦清、顧硯秋沉默的跟在蘇文瑾後面,余竹和曹二狗等人圍上來心急如焚的看過之後,轉身給蘇文瑾低語:「我們把所有弟兄都集合在工廠了,讓阿龍過去看看?」

  蘇文瑾眉毛一抬……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6
第九百三十章 開口

  從機場到那個位於華西師範大學附近的廠區,有不短的距離,在車隊朝著那邊疾馳的過程中,陸文龍靠在寬大的車座上陷入了沉思。

  惋惜。

  這是幾乎所有人對陸文龍所表達出來的態度。

  時間倒回到維克托結婚的那一天,當林長峰坐到陸文龍面前的時候,臉上就只有惋惜:「我首先還是感謝你救出了我的女婿,也代表港澳辦的幾位領導對你在統戰工作中的表現和犧牲表示嘉獎……你辛苦了……」

  剩下的就是長長的沉默和相對無語。

  不然林長峰還能說什麼?

  早就通過自己的女兒給陸文龍傳話,他來參加婚禮之前是要跟陸文龍暢談一番的。

  作為在他擔任市委書記期間才發掘出來的陸文龍,現在儼然發展成為具有經濟實力和深厚人脈的集合體,自己即將走馬上任到南方某省擔任副職,作為相互知根知底的關係,陸文龍是可以大有作為的潛力股,雖然年輕,但重點是底子好又熟悉,這在省部級官員中間現在也不是秘密,誰到一個新的地方,都希望能有自己的工商經濟體支撐自己的政績,李家過去太過顯眼,陸文龍在中間當個緩衝是最好的辦法,這都是林長峰考量好久的萬全之策了,現在基本落空。

  另外更是有好消息要給陸文龍傳達,渝慶獨立直轄成市的議案已經基本內定,就差走個形式投票,陸文龍甚至有可能搭著這件事,利用奧運冠軍的名氣走進政協,給自己的身份裹上一層金燦燦的官衣。

  可現在呢?

  就好像一個驍勇善戰的將軍從馬上下來,癱軟無力的躺在病榻上,就什麼都不是了!

  只剩惋惜!

  林長峰說得沒那麼直白,陳鋒就不留半點情面:「你在搞什麼名堂?!保護李成庚逃出綁匪的控制也就罷了,你去澳門我也能理解。但你為什麼一定要在那個什麼齙牙駒的街頭混戰中插手?你不明白做隱蔽戰線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保存自己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看看……」

  陸文龍艱難的回話:「我想……能跟對方搞好關係……」

  陳鋒恨鐵不成鋼:「沒錯!我知道你在處理這些江湖義氣的東西上面有一手,現在看起來你跟那個什麼駒爺也有了一定的關係,接下來的統戰工作也能順著他開展。但你呢?你現在癱瘓了!你難道要癱坐著過去澳門跟人家稱兄道弟麼?你對他們還有利用價值麼?!」

  陸文龍低下眼簾:「是啊……我對誰都沒有利用價值了。」口氣說不出的蕭瑟失落。

  陳鋒見多識廣:「我沒有否定你工作的意思,我跟你談就是我很看重你,但是你的冒進讓原本大好一盤棋變成了昏招,陸文龍同志!工作當中,輕傷不下火線的同志我見多了,為國效力,致殘致傷國家也會撫卹寬待,但你知道我有多惱火?我們原本不用落到這樣的地步啊!我不想來當做你思想工作,讓你不要自暴自棄的政委,我期待的是我們一起保證港澳地區的安定回歸。做好隱蔽戰線的穩定工作!」可能也的確注意到自己的口吻有點傷人,竭力在收斂,可惋惜之意溢於言表,也許在陸文龍面前的確沒必要控制情緒了,一個癱子。還能幹嘛?

  想來小莊是一字不漏的把整個陸文龍受傷的過程都匯報上去了,還好沒有讓這傢伙參與陸文龍和張志強的交易。

  陸文龍只能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陳鋒搖著頭,留下一份國安第四局給他出具的因公致殘證明書,就無奈的離去了。

  陸文龍原本就沒有正式編制,更沒有警察系統的公職,算是暫時借調的……臨時工。說難聽點,連楊淼淼受傷昏迷得到的退役金和醫療保險都沒有,而這次陸文龍又不是在體育系統範圍受傷,總不可能要體育局來承擔吧?

  如果他真是一介平民,什麼後路都沒有,眼見著光醫療費就是一攤子焦頭爛額的踢皮球破事兒!

  所謂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應該就是形容陸文龍眼前的場景。

  就好像蘇文瑾說的那樣,包括渝慶的基業,陸文龍所有產業跟人際關係都得重新清理。

  香港也許就成為陸文龍最後的退路,目前最大的關鍵,就在於他能不能把渝慶這紛亂複雜的各種產業抓在手裡。自己那些弟兄是不是還能齊聚一心的甘居他這個癱子之下。

  看上去,這似乎才是最迫切的事情。

  但陸文龍的眼光卻漂浮在車窗外閃過的景色之上。

  從機場過來,一路上都是順著江邊的公路,也就是幾年前,陸文龍剛學會開車出車禍的那條路,物是人非,曾經在這條路上無數次飄過的那道倩影也不知所蹤了。

  說陸文龍心底沒點低落,是不可能的。

  但一般人落到這種地步,心理落差極大的變化下,估計暴躁或者沮喪都已經超越他多少倍了吧,所以看著陸文龍靜靜的靠在儘量放斜的副駕椅背上,坐在後面的余竹小白等人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複雜。

  是阿林在開車,很小心,生怕有點顛簸。

  蘇文瑾答應他過來以後,自己卻帶著姑娘們一起返回十八樓了,只讓陸文龍自己在弟兄們的簇擁下過來。

  她也夠放心。

  陸文龍輕輕的有聲音:「走……豆花鋪那邊。」

  阿林飛快的把眼光在後視鏡裡面看一下擠在後面的五六個兄弟,方向盤一轉,就繞開路口,從古街另一頭進去。

  經過了曾經的工程項目部,經過那輛破吉普車停靠的空地,就是陳婆婆的豆花鋪了,現在已經是下午,過了學生們吃飯的時間,豆花鋪的幡子還在飄揚,但大門卻緊閉鎖在一起,余竹在後面輕聲:「這邊的小崽子也都過去廠房那邊了。」

  陸文龍似乎是在期待那個木板組成的縫隙裡會不會跳出個驚喜,臉上淡淡的笑一下:「走吧。」

  一行車就順著青石板路,還能聽見路邊有些商舖跟認識的車輛打招呼:「阿龍回來沒?新聞上看他受傷了,怎麼回事?」

  那些車上的弟兄們就不吭聲。

  其實距離很近,從老街穿過去,遠遠就能看見三棟宿舍樓,前面偌大個工廠廠區,兩棟廠房不過佔據了少部分面積,其他地方都是水泥平整的道路跟草坪,有點學那個湘南著名空調廠區的格局,陸文龍在這方面,也就是個模仿的水平,最後看見好些個運輸公司的貨車都排列在廠房外,一大堆用箱子疊放起來的百分百飲品應該是要裝車,但現在都停頓下來。

  因為大量的年輕人都或蹲或站,散坐在廠房大門周圍。

  不過遠遠的看見這邊車隊過來,有幾個機靈點的就連忙招呼人,呼啦啦的都開始往裡面去,直到一排越野車都停在大門前,門口就只剩幾個頭目了。

  阿林穩穩的剛把車停下,阿光和曹二狗就跳下車,打開副駕駛的門,小心的伸手把陸文龍扶住,塊頭較大的小船和王猛還有猴子拿了擔架跟輪椅過來,看陸文龍的目光選擇了輪椅,才像捧著易碎的瓷器一般,把他抬著放上去,再慢慢的推進去。

  沒有誰站在輪椅後面推,因為從門口開始,就擠滿了年輕人,中間只小小的讓開一條道,幾乎每一個人都想站到道邊來,幾乎每個人都在伸手扶住輪椅,就好像接力傳遞一樣,一手疊著另一手把輪椅小心的推進去,余竹他們站在外面等陸文龍進去了,才開始往裡走……因為阿光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抱著頭蹲在外面的花台邊悶聲大哭起來!

  曹二狗是不停的在咧牙,似乎只有這樣使勁繃緊下巴的動作,才能讓他限制自己不要這麼沒骨氣的哭泣,可難受的感覺讓他只能伸腿去踢那個蹲著的阿光,阿光不理他,自己吭吭的抽,因為怕聲音大了,陸文龍聽見。

  阿林、小白和周傑等人眼圈也有點紅,但能忍耐,伸手拉這幾個一同進去。

  余竹低著頭不聲不響的跟在最後。

  就是難受,最早一批出來跟著大哥們做工的小崽子現在大多都是小頭目或者小管事了,哪個不是跟著陸文龍上陣打鬥搏殺過的,後面來的更是把陸文龍的各種事蹟當成傳說和崇拜的心情,過去幾年大家更是把這個帶頭大哥,如同親兄長一般的大哥看成山一般的依託。

  可現在似乎這座山轟然倒下了,看著陸文龍渾身虛弱的躺坐在輪椅上,任誰都難受。

  低聲哭泣的小崽子更多,但陸文龍就在這裡,睜開的眼睛似乎在看著大家,所以哭出聲的反而少。

  這裡是阿林的摩托車工廠,洪景明的飲料車間在隔壁,可這個五十多歲的老傢伙也站在最靠邊的牆角,遠遠的看著眼前場景,顯然他跟這些清一色的年輕人心態不同,自己考慮的東西也更多。

  起碼陸文龍變成這樣了,自己的抱負和未來是不是會受到影響,會不會重新流落街頭,變成一個真正的通緝犯……

  余竹已經帶著其他弟兄走進來,腳步不停的走到陸文龍的輪椅邊,把他推著轉過身來,面對下面密密麻麻的年輕後生們,齙牙哥咬咬牙,自己開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7
第九百三十一章 用力

  余竹很少在公開場合公開講話,二十二歲的青年了,剛剛擠出一句話:「六哥……」居然就卡在那裡,滿面通紅得連阿光都忘了自己剛才還在抹眼淚,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然後余竹才露出點苦笑:「我從來都是跟在六兒的身邊,根據他的指揮,做出給大家的安排,到現在,我也不適應對大家說什麼……還是六兒來指揮,你說什麼,我們做什麼……我今天把大家都召集到這裡,只有一個目的,讓大家一起看看六兒,一直在為了我們所有人生活得更好,到處奔走,到處打拚的六哥,就為了我們所有的兄弟姐妹,六兒吃過多少苦頭,我希望大家心裡明白,也明確的在這裡說一句,如果有什麼二心的,趁現在趕緊滾蛋!如果過了這檔口再敢有異心,我余齙牙說不得也要拿上一把刀,三洞六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留下記號才能讓反骨仔脫身了!」

  廠房嘛,空高都是超過十餘米的,左右寬闊的空曠,數百人站在機器設備之間的空地上,還是顯得有點空蕩蕩,余竹的聲音一貫比較低,也許他更擅長陰悄悄的算計人,難得這樣提高音量,聲音難免尖利,而正是這種有點尖利的聲音似乎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耳膜裡。

  陸文龍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傾聽著迴蕩在廠房裡的聲音。

  短暫的鴉雀無聲之後,曹二狗那更少公開發言的聲音傳來:「我不懂什麼叫前程,也不懂有些狗雜碎嘴邊說的出頭,有些人心裡明白,自打聽見阿龍受傷癱瘓的消息以後,鬼頭鬼腦在老子面前說什麼出頭機會來了的那些人,明天就給我滾蛋,樓裡決不允許這種傢伙呆著……」

  「對!陰陽怪氣說我們不行了,不跟其他人聯合,就再也坐不穩道上交椅的傢伙。老子現在讓你們走……讓你們等著看我們兄弟以後跟著六兒會是什麼樣!」阿光的聲音還是有點激動。

  七嘴八舌的痛罵聲剛起來,小崽子們也哄鬧起來,極個別人有點躲躲藏藏無地自容的時候,就聽見余竹呵斥:「好了!聽六兒的!」

  所有的目光轉過去看輪椅。果然看見陸文龍很無力的抬起了右手,手肘和上臂都還靠在輪椅扶手上,但抬起來的手在擺動,所有聲音一下就安靜下去,急切的想聽他能說什麼。

  其實能抬起手,就不是高位癱瘓,不過混混們意識不到這點。

  陸文龍用手指招過來阿剛,俯身低頭的阿剛湊在在嘴邊聽清楚了才能放大聲音,現在實在是沒法提氣說話,但阿剛說的內容卻讓大家聽了就是一驚……

  「我會離開渝慶養傷……」就這麼一句又讓下面哄鬧一片。但立刻又安靜下來,聽阿剛還會說什麼。

  阿剛臉上沒什麼驚訝,低下頭傾聽以後面無表情的再轉述:「渝慶的產業依舊做下去,但我會帶一部分人走,自己考慮清楚。是願意在渝慶呆著,還是跟我到其他小地方……現在只把大哥留下來其他人先出去……」

  下面會再次哄鬧一會兒,卻換來同樣目瞪口呆的大哥們怒罵:「鬧錘子啊!全都出去等著……」

  場面有那麼一點點混亂,但陸文龍臉上還是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阿剛又俯下一次身子起來:「洪廠長你也留下來。」遠處正在思量自己到底應該出去還是留下來的洪景明點頭苦笑一下,就靠在牆邊站住了,他覺得自己始終還是像個外人。無法融入這一大幫青年袍哥中間的外鄉人,所以很難看清自己的未來。

  江小船沉著臉,大步流星的過去把廠房大門拉過來,關上之前指點了外面幾個人站崗:「好好把外面清理乾淨,守住了,有誰敢偷看或者亂嚼舌頭。等我們出來就收拾掉!」轉過頭來的十九弟也就那麼站在門邊,就跟門神似的堵在那裡。

  原本列開站在陸文龍身後的兄弟們現在紛紛站到了前面,有些焦急的看著陸文龍,想說話,又似乎不敢說話……

  人少了。陸文龍似乎就不用那麼費力,臉上也多了點苦笑,招一招遠處,洪景明遲疑了一下過來,江小船就快步跑動,還很不滿的拉拽了一下老傢伙,幾乎所有人都站在了陸文龍的周圍。

  余竹的手指好像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似的,有點無意識的在輪椅推手上摸摸,看沒什麼灰塵,又捻捻那橡膠把手,頭一直低著,以前算無遺策的白扇子氣質不知去了哪裡,乾脆看自己的腳尖;

  曹二狗就睜大了眼,直接蹲在陸文龍的輪椅前,仰著頭,看著陸文龍的臉,手自然的放到陸文龍那蓋著毯子的膝蓋上,五月了,還蓋著毯子,他摸摸厚度,又想探進去摸陸文龍的腿熱不熱,這種久坐的病人很容易長褥瘡的;

  阿光蹲在另一邊,他臉上的表情更迫切一些,也更想說什麼,但仰頭看周圍其他人都沒說話,自己也就只蹲著一抖一抖著急,忍住了,身上的帥氣白襯衫因為剛才擦淚水,明顯袖子就有點亂;

  小白泰然,雙手背在自己的身後,就隔著陸文龍和余竹並肩站在輪椅另一邊,沒什麼侷促,也沒什麼激動,心平氣和的看著陸文龍,剛才就想伸手拉阿光站起來的,但阿光悶著頭掙脫了,他臉上還是靜靜的;

  阿林稍微特別一點,他沒有站在最中間,抱著雙臂站在最外面,甚至比洪景明還靠外,好像把自己抽身出來觀察著其他人;

  猴子跟江小船還有王猛就站在他旁邊,怒目圓睜的挨個看所有人,似乎這中間只要出個什麼反骨仔,立馬就會打殺過去;

  林聰就站在曹二狗的身後,胖乎乎的樣子早就脫離了年少時候的憨厚,現在上唇帶點鬍鬚的成熟氣息更像個成功商人,臉上居然還帶點笑;

  周傑和李萬機肩並肩偷偷在打量周圍弟兄們的表情,除此之外,阿生和去唸書的老十六十七,十八和在平京備戰奧運的麻凡不在,單獨一個楊森,也抱著臂跟阿林對站在另一頭。

  原本團結一心的十來個兄弟。現在居然有點詭異的佈局。

  但都把目光最終鎖定在陸文龍身上。

  陸文龍也在看他們,挨個掃視過去,最後眯上眼:「雨田集團是大家的,我還是那句話。不希望有任何人因此出事,所以,現在到了我們必須做出改變的時候……有誰想把自己那份產業或者自己該得的那份拿走的,現在就可以提出來,或者不滿意我現在做法的,也可以提出來,我都會聽,這不是試探誰,我是放開讓大家有選擇。」說得很慢,聲音也不大。但確保每個人都能聽見。

  一片安靜,除了有些下意識的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余竹舔了舔嘴唇,也沒吭聲。洪景明摸腦袋的動作算是最大的。

  陸文龍就點名:「小白,你的意思呢?」

  小白不慌不忙:「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當然是想把酒店搞起來,但如果你要撤走,我就跟你走,這個沒得說,到哪裡都一樣。」

  阿光蹲在地上終於露出笑容:「還以為你都掉進大酒店的錢眼子裡了呢!」

  小白不屑的踢他一腳:「那算什麼……」

  曹二狗就代表了:「不就是場子麼。我能學會把喵喵在渝慶做起來,也能帶著人換個地方搞新的,這個沒問題,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陸文龍卻否定他這個說法:「就是不能在一起了,我也只帶少數人走。」

  阿林舉一下手:「我開車……」就好像當年從縣城來渝慶時候,這個一貫梳著大背頭的傢伙最大的理想就是去當個司機。現在有了自己的配件廠、修理廠和摩托車廠,還是能乾淨利落的表明自己簡單的態度。

  陸文龍搖頭:「沒必要,我這個樣子,還用坐車到處跑麼?」

  江小船悶聲悶氣:「我背著哥哥走!」

  王猛更簡單:「說了一起的,王鍋頭的子弟早就把這些命給了你。」

  陸文龍溫暖:「義氣、感情。我們是有的,我也是信得過你們的,但現在大家都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理所當然的,你們也各自有一幫人了,現在的局面……」

  余竹慢慢咂摸出點味道,他也習慣這樣,有點遲疑的開口:「六兒的意思,是讓我們化整為零,分散不被盯上……?阿森,武剛那邊有什麼動靜沒?」他以為陸文龍有什麼內幕消息。

  楊森搖搖頭:「那邊基本就斷了聯繫,現在好像另外有幫人傍上了武剛,我們也沒什麼把柄在他手裡,怕個……還是聽六兒的吧。」

  林聰終於開口:「我們的資金量雖然不能跟強叔或者六哥接觸的那些大佬比,但在渝慶要是真湊起來,也算得上名號了,這幾年和我們一樣摟了些錢的名人,全國上下折進去坐牢的不算少,不是六哥早早的分散開來,早就有人注意到我們了,分散是必須的。」畢竟是學財務的,林聰算是難得比較習慣於看看財經報刊雜誌,對電視上有關經濟的新聞也會留意,其他人基本沒這種覺悟。

  小白皺眉頭:「我們現在怎麼才能再分散點?國立大廈這麼大的盤子,一時半會找不到人來接手吧?不至於白送出去吧?」

  周傑和李萬機居然很輕鬆:「我們攤子不大,隨時收了去別的地方開都行,聽六哥的吧。」

  曹二狗早就不耐煩了,蹲在地上:「六兒你直接拿主意吧,我們是親兄弟!不用想這麼多……」

  陸文龍看看周圍真切而頻頻點頭的一張張臉,有點皺眉,好一陣,才把雙手撐在輪椅扶手上用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7
第九百三十二章 騙

  看得出來,陸文龍的身體非常吃力,小白和余竹就在兩邊伸手,曹二狗跟阿光蹲著扶他的腳,周圍擠著的弟兄都下意識的往中間圍了一下都想協助,卻都被陸文龍搖搖頭拒絕了。

  兩邊才擔心的撒手,陸文龍額頭上的汗水立刻滲出來,咬緊的牙關也顯然很疼,但所有人驚訝的看見,陸文龍搖搖晃晃的居然撐在輪椅上把雙腳落地站起來了!

  曹二狗和阿光的雙手分明握住了陸文龍的小腿,扶住的大腿上都感覺到肌肉在用力繃緊的狀態,就算有一邊還有厚厚的繃帶,但能站起來,就是絕對的不同!

  但陸文龍搖晃了一下就往後倒,楊森和小白反應快,一伸手就扶住他的腋下,只聽見陸文龍低聲咒罵一句:「特麼……拉個巴……」忍住了,嘶的吸了一口涼氣之後,抬頭,看著大家都驚詫莫名的表情,露出點汗水包圍下的輕笑:「有沒有人覺得我騙了你們的感情……」

  騙什麼?!

  江小船一下就咧開嘴要大笑,陸文龍伸手指住他,猴子眼明手快的摀住了他的嘴!

  阿光蹲在那抱著陸文龍的腿更想大笑,結果卻先流出眼淚:「你沒事……,沒事?沒事就好……」索性就在陸文龍的褲腿和毯子上抹臉。

  曹二狗想嘲笑他,可自己不爭氣的也紅眼:「騙得好……騙得好……沒事就好……」估計是語無倫次。

  其他人就使勁就近抱個人相互使勁的搖,阿林興奮得使勁抹自己的大背頭:「沒癱瘓!沒……那就好,只要能養傷!」

  楊森和小白乾脆就近抱住陸文龍,死死的抱住,那一刻,陸文龍分明聽見小白的喉嚨有點哽咽,只有含含糊糊的:「好……」

  周傑李萬機就使勁的原地手舞足蹈亂跳!

  余竹最冷靜,挨個拿手警告這些要大笑大叫的傢伙,可自己滿口齙牙不也搓開了花的笑:「你這麼做……六兒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我們懂,我們懂……」

  洪景明也突然覺得自己心頭剛才壓得死死的情緒一下敞開了,看著這幫年輕人喜怒哀樂的紛亂表情,好像自己也年輕了幾十歲。也咧開嘴笑起來。

  陸文龍使勁閉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把眼睛剛才看到的感情保存起來,又似乎在摒棄這些情緒,好一會兒才冷靜的開口,帶點嘲弄的開口:「有人勸我,就這樣癱瘓的回來,一直靜靜的看所有人會怎麼做,看那些後腦勺有反骨的傢伙遲早跳出來,觀察個一兩年,再一一收拾……可我做不到。我們是兄弟,我現在這副模樣是給別人看的,不是給兄弟,所以我還是要跟大家說明。」

  不知道有沒有人背上是涼颼颼的,總之陸文龍這番話讓廠房這個角落安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當然陸文龍的聲音很虛弱很低,也必須要保持安靜。

  似乎只有絕對的安靜,才能保證大家每個人都聽得格外清晰,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陸文龍示意一下,阿森和王猛趕緊架著他坐下,陸文龍用手小幅度的指指:「大腿一槍傷了肌肉,小事情。但再打奧運會不太可能了,腰腹部兩槍,其中一顆卡在了脊椎上,但是很幸運,是由下往上數第二椎,再高兩釐米。我下半身就癱瘓了,另外一發打穿了我的脾臟,所以現在我整個人都很虛弱,腰無力嘛……但彈頭取出來,只要靜養半年就行。」

  寂靜的場面。還是忍不住有人要鼓掌,冷靜點的伸手抱住,但臉上的喜色是人人都有了。

  陸文龍還停頓休息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是我自己要求誇大事情的,到現在,除了你們,小蘇她們都還不知道……」阿剛就使勁點頭表示證明。

  眾人臉上剛剛的喜色立刻變得嚴肅,連大嫂都瞞著,可見陸文龍有多小心,洪景明下意識的看看左右,居然也往前走了兩步,靠近點,幾乎所有人就把坐著的陸文龍圍擋住了。

  陸文龍自己倒輕描淡寫:「老洪的事情,大家都明白,說收就收了……我們的生意,其實也一樣,一朝天子一朝臣,多了不說,只換個市委書記,都能把我們收拾得乾乾淨淨,阿聰明白這個道理麼?」

  林聰趕緊點頭:「養肥了的豬,想殺就殺!」

  陸文龍輕笑一下:「也許沒這麼倒霉,但真有這樣的苗頭就一定有這麼狠,我們自己的屁股都不乾淨,要找點理由容易得很。」拿手隨意的指:「小白你的賓館賣*淫嫖*娼,阿林你的廠偷稅漏稅,喵喵就不用說了……」阿光主動:「我詐騙!還流氓罪騙小姑娘!」

  眾人頓時從嚴肅到有點笑,余竹就給了阿光一巴掌在頭頂:「別打岔!聽六兒說!」

  陸文龍臉頰抽抽輕笑:「這些年,家裡的基業是大家齊心協力做出來的,所以我說誰要帶走,不是假話,但未來我有信心帶大家走得更穩更好,因為你們在家努力,我在外見識了更多東西……」

  鴉雀無聲的兄弟們專注的看著陸文龍,看他有些蒼白的臉上也許都因為激動或者興奮有點點潮紅:「花無百日紅,沒有誰敢說自己一直都走順字,我這次的確就有點背,但我是心甘情願的,因為這兩年我一直都在考慮這個事情,我們以後該怎麼辦,怎麼才能不樹大招風的惹出殺身之禍,怎麼才能不被運動下去,怎麼才能徹底把手洗乾淨做正行!」

  「都說一入江湖身不由己,金盆洗手起碼也要留點東西,我這挨兩槍,希望就能把手徹底洗乾淨,把所有兄弟都洗乾淨!」周圍的呼吸聲都重了,這倒是,當年跟彭俊割袍斷義,陸文龍也是有自傷的,日本要退出社團據說就是切掉尾指!

  陸文龍攤開手:「明天開始,國立大廈的項目就是阿清獨立承擔,小白你的酒店跟她一起操作,但名頭掛在你老婆名下,你跟我走,跟我和小蘇到附近的縣裡去,阿剛,阿傑,猴子,你們也跟著去,我們到周邊的縣市挨個搞商業地產,這方面我已經做了勘察準備,以我們的資金和實力,在一個縣城搞出來的東西還是能有地位的,做一個換一個地方,挨個做下去,我要從周邊包圍大城市,在周圍形成平均厚重的基礎實力!阿竹明白不?」

  余竹笑著點頭補充:「這樣我們各地的產業也不顯眼,對不對?也分頭掛在不同的人和公司頭上!」

  陸文龍指自己:「我是最打眼的那個,現在徹底倒下了,以後就會銷聲匿跡了,因為現在我們不是當年一無所有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了,我們現在手裡有現錢,就是時候消失了,跟我一起,把能移到周圍去的產業都移走,還在渝慶的改換門庭切斷關係,十八樓也清空賣掉……」

  洪景明終於有機會參與:「我也跟你們走?只把公司放在渝慶,生產廠交給下面打理,以後隨著銷售推廣展開以後,分廠都建到外地去?」他才是最危險的那個逃犯呢。

  陸文龍搖頭:「我給你三年的時間,你能把飲料公司做大,就把公司放到香港去,不然就還是蹲在這裡小敲小打……」

  洪景明意氣風發:「那就看我的吧!」

  陸文龍提供了一種改變當前狀態的思路,所有人自然就能按照這種思路結合自己的產業去調整。

  如果在之前,可能有些人會計較自己的得失,可能會猶豫,但現在,所有人都好像屁股被燒得旺旺茶壺一樣,漲紅了臉熱切的點頭,激動思緒。

  飯館一樣可以開到各處去,這裡一家那裡一家,比都在渝慶裝大戶可低調多了。

  賣手機的,賣建材,修房子,開舞廳……也許會跟各地固有勢力產生矛盾,但現在挾渝慶最強橫的風氣,只要不硬碰硬的大干,大多都能擺平吧,更何況這些江湖上的規矩,大家已經很熟悉,只要不在各地搞壟斷,讓人眼紅得天怒人怨,分散經營顯然更容易。

  因為這麼多兄弟,就是一家很有凝聚力的集團化公司。

  而這中間的關鍵,就是陸文龍,把所有兄弟都緊緊聯繫在一起的這個團體中心。

  幾乎就是一呼百應,陸文龍只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大方針之後,細節都是余竹帶著眾人去完成的。

  只是稍微艱難的反而在打開廠房大門,已經喜形於色的大家必須拉長臉,慎重的把陸文龍送上車以後,開始分頭管理自己的兄弟。

  關於陸文龍身體的秘密,就只能關閉在這十來個人耳裡。

  因為這幾乎騙過所有人的消息,原本是連這些兄弟都不能說的,陸文龍江湖氣還是有點重,怎麼都做不到這樣的地步。

  當然這一切,都源於那部大飛把他從澳門送上香港以後,當維克托心急火燎的安排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的那一程……

  當維克托把手激動的摁到陸文龍手背上時候,一直裝昏迷的陸文龍看看維克托的確沒留醫務人員在車上,才睜開眼,把自己的思路向他表明,畢竟從醫院的證明到對外宣傳,都需要有完整的配合。

  也許唯有通過香港這樣一個特殊的渠道,發放出來的這種消息,然跟陸文龍跟該見的人都在病榻上見過,才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7
第九百三十三章 搖搖欲墜

  真的幾乎就在不知不覺之間,陸文龍彷彿就消失了。

  作為一個前奧運冠軍,又遭遇了這樣重大的禍事,本應在街頭巷尾傳論一番的,甚至的確也有市民說要去看望這個臥病在床的名人,可一時間卻找不到他去了哪裡。

  正處在賺錢當口上的喵喵被轉讓出去,當時投資一千多萬港幣,現在紅火的生意讓爭當下家的接手者交出個兩千三百萬華幣的價碼,曹二狗二話不說,把錢還給了尊尼,但所有的人手就歸他帶走,反而是在蜀都那家場子,把股份賣給那位唐三爺,收了幾百萬現金,曹二狗很有底氣的帶著這筆錢就到周邊縣市開場子去了。

  湯燦清捨不得跟孩子和陸文龍在一起的機會,把廣告公司交給顧硯秋打理,自己當遙控老闆,反正持續不斷威脅那位劉滄海台長的照片和錄像帶都會送去嚇唬他,讓這位不明白威脅者到底在何方的貪官收斂了不少,心驚膽顫的不敢隨便招惹周圍任何人。

  摩托車廠和飲料廠在接下來的夏季,算是無意中爭奪了一把廠區使用權,爆發井噴式的百分百飲料銷售讓循序漸進的阿林頗有些摸不著頭腦,而緊接著就急速擴大的飲料生產線和急不可耐開著車到廠區來等著拖貨的各地經銷商讓他大開眼界,最終心甘情願的交出了整個廠區都給洪景明發展,自己另尋地盤。

  營銷才是產品的核心競爭力,這是洪景明一直推崇的,他在營銷上的確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魄力,阿林回過頭找陸文龍商量這件事的時候,陸文龍只給了他一個建議:「跟人家學習,或者乾脆就把營銷交給老洪。」

  摩托車這樣做也行麼?阿林有些猶豫,決定還是自己做但多請教,洪景明已經在組建自己的營銷團隊了,這個時候光靠陸文龍的弟兄已經不能滿足他的各種架構。百分百飲料原來吸收的天渝可樂員工更不夠用,開始對外招聘。

  總有那麼一些人眷戀大城市,特別是從小地方好不容易來渝慶站穩了腳跟的傢伙,也覺得陸文龍倒下。就沒了靠山,在大哥們都不說明陸文龍身體狀況的前提下,不願跟著到周邊小地方去。王猛覺得最丟臉,他帶出來的馬幫弟兄裡面,經受不住花花世界誘惑的很有幾個,可能以前縣城的小崽子畢竟還是對縣城和大城市之間的區別承受力要強點,山裡的娃花了眼,反差太大了,聽說要回縣份上就有人鬧,據說王猛氣得連抽好幾人的耳光。要把這些傢伙送回山裡去。

  余竹搖頭,給遣散費,送走為妙:「好事情……絕大多數弟兄都是信得過的,提前把這些心智不堅的傢伙現出來,是好事情。猛子以後就是二十弟,影視旅遊基地你來管……我也要到周邊縣裡去了。」

  他跟田恬一起回田恬老家去,先開個小超市,等陸文龍他們挨著修商場的計畫輪到這裡,再順勢擴大:「各個地方都需要先安排人去開小超市混熟地頭,一切等著六兒他們過來……這一次才是真正的洗清人手,耐得住寂寞。聽指揮願意吃苦不犯事兒的,才值得留下來……」

  弟兄們喝應一聲,端起手中的酒碗!

  這是在十八樓最後一次聚餐了,十幾個大哥在十三樓,雖然分開各奔東西之後肯定也會經常往來,但就沒有這樣天天在一起的打堆了。說心裡沒點什麼傷感的情緒是不可能的,但陸文龍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執行才是最重要的!

  陸文龍依舊坐在輪椅裡,現在他還是無法隨意的起身,但在慢慢恢復。猛一大口喝完這辛辣的白酒,沉聲:「我再說一遍,不沉下去,我們遲早就得進局子甚至敲沙罐,這絕不是我帶著大家離開家鄉來這裡的初衷,藉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把自己洗乾淨,到各處再也別沾道上的東西,不要跟各處道上乃至官家結交太多,能用錢擺平的我們不缺錢,別談交情,阿竹安排人手各處查看,要是逮住哪個傢伙不聽我的話,那就說不得只有抓回來去山上面壁!」

  弟兄們哄笑,覺得曹二狗是最危險的,畢竟他還繼續搞娛樂場所,這是最容易染上這些東西的,這傢伙急得連連拍胸口:「我先去阿竹那裡,他給我看著,我就不信了,老子現在有錢了,難道還不能搞點文明的……」

  樓下面就傷感得多,每層樓都有大排的聚餐,因為這些小崽子很多都要跟著自己的大哥各去一方,往來的機會就更少,所以吆三喝四,熱血上頭喝得酩酊大醉的真不少。

  蘇文瑾帶著幾個姑娘挨個敬酒,現在陸文龍基本不再露面,只是她偶爾這樣出現一下,也僅僅是出現,拿著小酒杯跟各層的弟兄們沾沾嘴唇敬完酒,等陸文龍被湯燦清推下來,連夜離去!

  也許只有這樣急切的消失方式,才能表達陸文龍對未來的不確定性。

  跟他在一起的,除了張揚徐勁松等十多個隨身弟兄和蘇文瑾的親隨姐妹,就是湯燦清的幾個經理了,然後還有三個孩子。

  而這一晚,楊淼淼在美國亞特蘭大奧運會的跳水館裡,在萬眾矚目的明亮燈光下,勇奪女子跳板冠軍!而之前兩天,她已經奪得了女子跳台冠軍!

  成為奧運歷史上第一個蟬聯並同時奪得兩個女子跳水項目冠軍的選手!

  所有的聚光燈都投射到她身上,這個傳說已經有一個孩子的年輕母親身上,以前那還充滿稚氣和傲氣的臉上,現在只有冷靜而謙遜的笑容,小虎牙依舊還在,但成熟的氣質已經脫胎換骨。

  獲得代表團領導連夜接見並祝賀以後,以想念孩子和對陸文龍傷勢擔心的理由,立刻起程回國,也消失在眾多媒體的視野之外。

  其實這才是華國體育系統少見的寬容,畢竟陸文龍的事情太過複雜和讓人同情,當然,那兩枚金牌也有很高的說服力。

  而同樣是在這一晚的這一刻,和楊淼淼身邊的喧嘩不同,在千里之外的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大學龐大浩瀚的圖書館裡,只有一片孤寂。

  穿著一身運動服的蔣琪放下手中筆,曾經秀美的長發出國的時候就剪短,現在更是沒空打理,就像個假小子一樣,摘下眼鏡揉揉緊張發酸的眉心,驚醒般看了看手上那塊廉價的石英手錶,只靜靜的在筆記本旁邊厚厚的日記本上再寫下一段娟秀的文字,就當是調節放鬆自己的心情,然後重新投入到那拗口的法律術語和英俄華三門語言的對比中去,把自己沉浸到學海書山中,才是忘卻一切思念的最好方式。

  也讓這姑娘消失在這層疊的書架裡……

  整整三年過去,中途陸文龍只踏回渝慶一次。

  出席國立大廈的竣工投入運營暨青田.世紀酒店開業典禮。

  縱然是這樣的場所,他也只是隱藏在一大群衣著各異的弟兄中間,戴著墨鏡,看台上的湯燦清和小白的老婆張嵐侃侃而談,口中輕鬆的打探相互的孩子成長狀況。

  幾乎凝聚了所有產業收入,讓各處發展規劃都只能為這裡輸血,小心翼翼小本經營的國立大廈和酒店項目終於完工了!

  項目總投資2.4個億基建封頂,外裝修加內部各種完善工程總計1.8個億,酒店還額外投入七千多萬。

  幾乎所有人都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從這一刻開始,各地鋪平的基礎,進展緩慢的工程都可以大大的鬆綁!

  最困難的時期終於熬過去了……

  而就在這之前,香港已經成功順利回歸大陸,在回歸前甚至遭遇了翻天覆地的東南亞經濟危機,強叔的投資產業受到這次金融風暴的巨大衝擊,抽調了不少資金到國內躲避,也對國立大廈的項目完工起到了支援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已經在粵東一帶很成氣候的那位牛皮紙大王朱老闆,因為所有資產都在大陸,因禍得福,資產大撈一筆,陸文龍和強叔仗著那份殺手公司的文件算是最後敲了一筆。

  不然陸文龍哪有這麼多錢來完工?

  但現在不用考慮這麼多了,所有人在兩位女老闆鄭重其事的剪綵以後,圍在一位區委書記和一位市委秘書周圍視察這棟目前渝慶最高大廈。

  幾乎跟香港回歸前後腳的渝慶直轄,已經極大抬高了這個城市的政治格局跟經濟地位,市委秘書也儼然是省部級大員親隨的檔次,很難請的。

  不起眼的一群年輕人卻戴著墨鏡從偏門進入,搭乘一部獨立高速電梯,直奔頂樓!

  因為這個鬧市區的土地格外金貴,六十層超過兩百米高度的國立大廈就好像一片薄薄的威化餅乾一樣,鶴立雞群的矗立在周圍普遍只有六七十米高的商業大樓中,整體外牆玻璃的墨綠色一片平整,只有在樓頂,就像個啤酒瓶開罐器一樣開了個五層樓高的大洞。

  設計這個大洞的香港設計師說是為了降低風動效應,避免大樓迎風,而現在這個建築空洞中間就有一條長長的玻璃走廊,只有兩邊玻璃欄杆的細細長廊,坐落在一百八十米高的五十四層之間!

  陸文龍帶著弟兄們走上這裡,下面風平浪靜的市區,站在這樣的高度,居然風大得讓人搖搖欲墜!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7
第九百三十四章 壓力

  陸文龍雙手就撐在不鏽鋼欄杆上,欄杆的玻璃也鏤空不少洞通風,所以呼呼的風把他身上的西裝吹得很貼身。

  黑色的西裝略微泛點藍色,不是休閒款的正裝,在他寬闊的身材上很服帖,站得略微有些前傾,但撐住的上臂還是看得出健壯結實,那兩槍在彈頭取出之後,剩下的不過是恢復,對於正值青春年華的他,恢復能力是驚人的,更何況回了家的楊淼淼再也不考慮參加奧運會,全心當專職太太和監督他練功,早就沒了大礙。

  但就算是他,也被吹得襯衫領口亂抖,大家都沒扎領帶的習慣,換成這樣的西裝都是臨時應景,好幾人都是叫小弟或者秘書剛剛去買過來,現在頗有些激動的看著陸文龍,看他站在最中央的地方。

  陸文龍俯瞰著幾乎整座城市的高低錯落,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被風吹得似乎有點抖:「什麼叫高處不勝寒,你們現在能體會到麼?」

  余竹胖子等人還要轉頭給其他人解釋一下這個詞的意思,洪景明老神在在的站在最靠近這邊通道門的地方,他年紀大了,還是有點眩暈,但知道今天陸文龍會到渝慶參加剪綵儀式,就一定要過來,他是從滬海飛過來的,正在帶人過去遙控洽談華東地區建設灌裝廠的事情。

  陸文龍只稍微停頓了一下:「這就是我95年前後的感覺,不是說我有站得多高,而是我們站在了大多數平民百姓沒有站到的位置,就好像你們現在一樣,隨時覺得自己站不穩,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萬劫不復!」

  曹二狗還伸頭看看了下面,做個嘔吐鬼臉,轉身還是拉住阿光的肩膀:「掉下去真的就死成一灘爛泥了。」

  陸文龍指指後面的洪景明:「老洪這兩年一直隱姓埋名,大家都明白他遭遇過什麼。這樣的事情要落到我們頭上,沒什麼困難的,隨時都能把我們手裡的東西收走,因為我們自己的根子不穩。那就是活該,我真的很心虛。」

  大家的眼睛很明亮,看著陸文龍安靜的模樣比以前更甚,這兩年還是都經常去看陸文龍,陸文龍一家也偶爾出來各處走動,就是不回渝慶露臉,所以感情不疏反近,也許遠香近臭的道理也可以用在這裡。

  陸文龍笑笑:「我是為了阿托的事情才受傷的,他是什麼身份大家也明白,幾百億身家的大老闆。被道上的弟兄盯上了也就是個吃大戶的結果,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他防範措施再強,總有疏漏的時候,你們也不想落到找點錢就被人惦記。三天兩頭上門搶錢綁架吧?誰敢說自己完全防得住365天每天都不會被人偷襲?」

  楊森代表了:「沒可能!我進出都帶人,也總有逛窯子下澡堂子的空隙。」

  換來哄笑一片,但立刻收住了,因為陸文龍繼續:「所以說,我要的就是不聲不響,沒人知道你們有多少錢,有什麼產業。這一點小白做得最好,白城酒店,百圖酒店,白馬酒店,白楓酒店,連續開了四家小酒店在四個縣城。都沒人知道屬於一個老闆,下面的弟兄姐妹也經常輪換,所以今年做得最上心的就是他。」

  小白很得意,雙手抱拳給周圍拱拱,換來不少豎中指的反應。

  余竹適時開口:「六兒的意思很清楚。大家就得學著小白這種做法,阿林你的摩托車公司能不能調整,你這樣可是會樹大招風的?」

  阿林先跟洪景明快速的對個眼才說話:「現在產值的確還不算大,正在擴大產能,現在國內廠家主力會放到東南亞出口去,去年的經濟危機讓那邊的廠家垮了不少,那邊需求量又大,一年上百億的大盤子……但我就不去跟風了。」前面聽著還有點大規模的意思,後面卻急轉直下:「阿竹說的,我跟老洪也商量過,龍牌始終掛著阿龍的頭銜,單獨做下去始終把阿龍的名頭晃悠著,我就覺得沒必要了,現在蠻多新入行的廠家,我擴大了產能就專門給他們做生產線配套,做專業,做精點才是我喜歡的,更不露臉。」

  陸文龍樹個大拇指:「有舍才有得,別想著把什麼好處都攬到自己籃子裡,這點,大家都要跟阿林學學。」阿林不謙虛:「跟你學的,你舍的東西才多。」

  陸文龍笑笑:「我們都在摸著石頭過河,一點點學習,呂四,大家都知道是誰,現在是我們唯一的小妹,過往種種大家心裡都當沒發生過,她在香港把我們的後路經營得很好,我們在那也有樓有車,想花天酒地享受的,可以去那邊當閒人,但是要留在我們這裡一起同甘共苦,就要耐得住性子,誰出了岔子,自己滾到我那裡去跪著數星星!」話語似乎還帶著笑,但言辭之中的嚴厲卻敲打著每一個人,齊刷刷的喝應一聲明白了!

  陸文龍最後看看余竹,齙牙哥會意的點點頭:「老十六他們仨大學要畢業了,除了十八弟學的是工商管理,打算回來跟著六兒身邊做事,十六十七爭取畢業到基層當公務員,走官字口的路數,以後就不能提這兩人的名字了,但六兒跟我會帶著大家支持他們工作,明白麼?」

  洪景明居然遠遠的鼓掌,其他人才跟著鼓掌,想來現在都在小地方廝混,自然清曉不少基層官員的東西,自己兄弟走這條路還真是讓這個隱形團體成分豐富,也更有活力。

  陸文龍言簡意賅:「走這邊,一起到樓上看看。」

  他轉身的背影後,疾風吹過,說過的話似乎也都被風吹散。

  原本是六十六層,但最後因為下面酒店和商場的格局佔據了空高,調整以後,就是六十層的整數,這個頂部的空洞開在五十三到五十七層之間,站在玻璃長廊上仰頭也能看見高高的五十八層橫跨過去的玻璃底部,頗為壯觀驚險。

  陸文龍自然就是帶著大家去五十八層,他自己也是安排好以後沒來過。

  寸土寸金的國立大廈佔地面積並不算大,甚至周邊的硬綠化裝飾區域都沒有,直接就是矗立在人潮洶湧的鬧市中,所以一層樓還不到一千五百平米,但總面積還是達到了十萬方左右,畢竟下面的裙樓還是要寬大一些,穿過裝修得素淨整齊的公共電梯空間,眾人選擇步行最後幾層,因為這邊他們剛剛走進應急通道的樓梯,得到消息的湯燦清和張嵐就引領一眾嘉賓跟領導,走出兩三部電梯,參觀這以後會被作為收費景點的迎風長廊。

  作為渝慶乃至西南地區當前的第一高樓,推開玻璃合金邊框大門的大風,當然也會換來參觀者們驚奇的一片讚揚聲,神智都為之一清!

  而陸文龍推開五十八樓掛著雨田集團字牌大門時候,他身後的弟兄們也是一片驚奇。

  因為開闊的大廳裡現在還什麼辦公區域都沒有,只是鋪好地板跟牆面裝飾,大白天卻把幾乎牆面所有落地幕牆的窗簾都放下來,大多數區域都是暗淡無光的情況下,幾盞投射燈下,一張古舊的八仙桌放在中央!

  有點斑駁破損的桌面,沒有精美的雕花跟名貴木材,但所有人顯然一眼就認出來,這正是那張陸文龍當年帶著所有人歃血為盟的桌子!

  洪景明還好奇的過去看了看,他雖然不明白過往,但對於這樣一張桌子出現在這裡顯然就能大概明白意義,和其他年輕人呼吸聲都加重,連曹二狗都挺直胸膛做莊重狀不一樣,他看清上面的名字轉頭看陸文龍:「我現在有沒有資格參與其中?」帶他來看就是不避諱了,但他的年紀相差可太大了。

  陸文龍指點後面早就抓耳撓腮的江小船和王猛:「你們三人都留下名字吧,這張桌子很快就會送到香港去,那裡的寫字樓才會藏著它,這裡以後就是辦公場所了。」

  王猛有點激動的看了看上面亂七八糟的姓名,鄭重其事的劃破手指寫下自己的名字以後,還畫蛇添足的加上一個簡單明了的馬頭符號,很自豪:「馬幫子弟一定會當好馬前卒!」

  等江小船歪歪扭扭寫了之後,洪景明才慢吞吞的添上個洪字,還是篆書的那種:「我這年紀吧,還真是跟各位弟兄差得很多,但走過的橋見過的事,嘿嘿……有些東西還真是不如各位義氣深重才來得明白,以後就承蒙照顧了。」

  陸文龍就是帶大家過來上個緊箍咒的:「大樓是修完了,小白的大酒店下個月也開張,但起碼一兩年內,這裡還是花錢的大窟窿,每個月光是維護費用就得幾十萬,還不用說要還給銀行的部分貸款跟利息,雖然我們已經儘可能用自己的錢修大樓,以後還要繼續投入一段時間。」

  小白給自己壓力:「我一定盡快開始投入市場,這些年全靠大家給我輸血修酒店,我白老五就算是立軍令狀了!」

  手一拍:「如果兩年內,長江大酒店還沒法盈利賺錢……我就生兒子沒屁眼!」這讓後面終於把嘉賓交給了下屬接待的湯燦清和張嵐,站在門口聽見忍俊不禁。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7
第九百三十五章 倩影

  小白的壓力其實真是最大的,除開國立大廈本身,酒店就是投資最大也最複雜的項目了,而且為了能跟國立大廈的檔次匹配,這個沒有引入國外酒店集團的獨立大酒店檔次也不算低。

  樓體修起來,趁著直轄的東風,當然地價房價都在飆升,原價值近八億元的國立大廈現在被評估總價已經超過十五億元了,但那都是無形資產,如果不能盡快招商招租或者把寫字樓賣掉,錢都還是水中月,這裡依舊是個黑洞。

  百分百飲料的營銷中心就準備設在大樓十樓,阿林的摩托車公司,龍清廣告,龍牌體育,李萬機的電子產品以及林聰的貿易公司會一起租用十八樓,算是懷念那個已經被整棟出售但掛在猴子名下的宿舍樓,現在真的被打散租出去當成民工宿舍,然後有四層樓抵押給了銀行,最高的頂樓算是唯一確定租給一家新的通訊運營集團,人家要站得高看得遠的和電信移動爭搶市場。

  其實最大的問題就在裙樓的商場。

  所以小白兩口子沒有跟隨大家一起離開,一個負責酒店一個負責大樓營運,從沒拿過結婚證的兩口子,也不怕被人聯繫起來背後關係,誓要把這個最大的壓力化解以後才考慮生兒子的事。

  這陸文龍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把弟兄們壓得太緊了。

  特別是大家就在渝慶吃了一頓飯就三五成群的各奔東西,洪景明和阿林這種做全國市場的還要趕飛機之後,陸文龍和湯燦清坐著釘子開的一部越野車大半小時以後就抵達渝慶西南一個縣城郊外的山頭,看到迎上來的兒子女兒。

  自己的生活其實更像是在隱居!

  蘇文瑾來到小縣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辦了個正兒八經的幼兒園,把很多弟兄小崽子們陸續出生的小兒女接到一起來照看長大,這也造成很多弟兄都經常過來,無形中增強相當多的凝聚力。

  已經開始在幼兒園稱王稱霸的豆豆帶著妹妹就撲向下車的父親,但其實他在某些氣質方面還不如那個妹妹,陸文龍看著虎頭虎腦的倆傢伙。一手一個抱著就進院回家,一棟兩層小樓帶著院子,沒什麼豪華的外表跟氣勢,只有另外三個院子正好在周圍包住這裡而已。隨著陸文龍來這裡的弟兄們和時常過來的其他人都住在這裡,其中一個院子更是幼兒園,看著就跟幾個農家樂差不多一點都不起眼。

  昔日的奧運冠軍,除了偶爾在屋後山徑上跑步鍛鍊,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看書學習,審閱整理紛繁複雜的弟兄們各部分產業的細節,從十四歲開始就喊打喊殺,一路衝鋒的陸文龍,終於有了沉澱下來的時間,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理自家事。

  在車上靠丈夫肩頭睡了一會兒的湯燦清氣色不錯,拎了好幾個漂亮紙袋,進屋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喊:「淼淼,阿瑾,買了幾件衣服。回頭你們試試。」她自己就穿的大城市裡面新衣服,沒曾想蘇文瑾掛著圍裙出來就不在意:「縣城穿給誰看……」

  楊淼淼不嫌棄,歡喜的過來伸頭看看,她跟蘇文瑾的身材差不多,混著穿都行:「給阿龍看嘛……我下個月要去香港,給你和大姐買包包。」點點年紀最小,牽著媽媽的衣角出來喊爸爸。對調皮的哥哥姐姐有點怕,直到陸文龍換了抱著他在肩膀上坐著,才露出歡喜的笑容。

  蘇文瑾是真不稀罕,逗逗小老三:「乖,待會跟大姨去吃餛飩……不用浪費錢買這些,都給孩子買點。我又不出門,阿清,這回在渝慶看見其他人怎麼樣?」平日裡陸文龍基本不挪窩,蘇文瑾還代表他到各處弟兄那裡走動看看,湯燦清只在渝慶蜀都和家裡三處跑。楊淼淼偶爾去香港處理龍牌以及其他的對外事宜,分工算是比較清晰的。

  湯燦清才把自己感受到的東西給蘇文瑾分享,大姐頭自然會琢磨著分頭敲打或者提醒。

  人心的複雜,都是在這樣複雜的環境裡面磨練出來的。

  就這樣,陸文龍中途出現敲打一下眾位弟兄,又重新消融在安靜的生活裡。

  唯一的波瀾可能就是兒女,因為都是出門在外打拚,年輕人沒法照顧孩子,送到幼兒園托兒所來的很多,而且給大嫂的人手帶,似乎也有種表忠心的意思,所以這家不對外招生的民辦幼兒園,居然有三五十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後面陸續出生的孩子還更多,到了適齡都想往這邊送,好像還成了一種資格。

  這些散在各處工作的小崽子弟兄們就經常過來看孩子,順便瞻仰六哥,於是耳濡目染之下,各自父母身上那種桀驁或者江湖氣還是帶給了孩子們。

  這家就叫蘇香門第的幼兒園孩子們,多半都有點彪悍,蘇文瑾還刻意培養這種氣息!

  時間已經是2000年的春天,靠在躺椅上看書的陸文龍就覺得自己有些略顯心浮氣躁,無論是飲料公司的銷售報表還是連鎖商場的鋪張進度,都看得心不在焉。

  而且這種情緒隨著時間推移,愈發的加重。

  開始還以為自己是蟄伏太久,有點耐不住性子了,卻被蘇文瑾一語道破天機:「四年了!對不對?心裡總是有點念想的是不是?就看小狐狸精還回來不了?」其實她也是二十五歲的大姑娘了,言語比當年潑辣多了,但對蔣琪的口氣卻一點都沒變。

  陸文龍含含糊糊的應付過去了,才知道自己心底是真的想念,那個姑娘說好去學習四年的,所以最近經常就有不自然的有點走神,合上手裡的文件,眯著眼深深吸一口帶著桃花香氣息的院子空氣,看能不能把那份想唸給壓下去。

  只聽噗通一聲,原本趴在自己身邊沙灘椅上打盹的瓜瓜就一不小心翻個身,從沙灘椅上滾了下去,摔了個大馬趴,還使勁搖了搖頭,才清醒過來自己怎麼了。

  迷瞪的眼睛在周圍搜尋一下,終於找到父親,哼哼兩聲爬起來,看要哈哈笑的陸文龍,上去就兩巴掌:「你怎麼帶孩子的?!」笑得遠遠看見動靜趕緊過來抱女兒的湯燦清,捂著肚子就蹲下去,結果也挨了女兒一巴掌,氣咻咻的找程姨去了,家裡湯燦清漫不經心的把所有精力拿去做事賺錢,蘇文瑾對孩子又有點嚴厲,至於四姨麼,每天雷打不動帶著孩子練功的嚴厲勁,那可是比大姨還嚇人的,所以時不時過來常住的程思思反而成了孩子們最喜歡的長輩。

  湯燦清這幾年當幕後老闆,愈發精明利落,而家裡比較輕鬆的生活環境和氛圍,心寬氣色就愈發好,臨近三十的年紀正是女人青春少婦韻味最濃郁時刻,明豔照人說的就是她,少了家裡最以漂亮著稱的狐狸精,心情愈發好,端著一盤葡萄過來給丈夫嘴裡塞一粒:「我看老三如果不回來的話,你乾脆把思思給收進家裡來?她這心思都夠明確了吧?」

  陸文龍沒好氣的給她屁股上一巴掌:「我不上當!」這是真夠豐腴的,手感讓陸文龍心裡都一蕩。

  湯燦清是在用調戲化解他的愁思:「這幾年也沒個音信,怎麼也說不過去吧?所以你別太什麼都怪自己身上。」

  陸文龍點頭:「嗯,這個我明白,今年廣告公司分拆的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湯燦清白他一眼:「好蹩腳的轉移話題,琪琪的事情我是勸你先往壞處做打算,雖然不想別人再進家門來,你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我可是覺得呂四妹那死心塌地的勁兒有點不對。」

  陸文龍心驚女人的第六感:「我都沒去過香港了,說這些干嘛。」

  湯燦清再給他吃一粒葡萄,酸得陸文龍差點吐出來,她才得意的起身:「吃醋的味道比這個還濃,你自己掂量吧,廣告公司分拆是小事,光是做百分百和摩托車還有龍牌體育的廣告總代理就夠搶眼了,我打算按照影視廣告,戶外廣告跟推廣代理分成幾家,都用不同的名字,掛在不同人頭上,另外我跟張嵐正在考慮把國立大廈的裙樓做上巨型顯示屏廣告位,算是彌補一下裙樓招商的問題。」

  大酒店早就開始營業了,四星級的標準在渝慶目前還是算前幾家,憑藉黃金位置和適中的價格,還算生意興隆,辦公樓的招商也按部就班的達到了百分之六十,之前陸文龍在五十八樓說的大樓本身的壓力已經徹底消除,處在盈利狀態了,就是下面的裙樓,已經有過一次外來商場入駐半年就關門,現在長期處於停頓空置狀態的尷尬局面。

  陸文龍對外界新生事物的接受稍有欠缺:「巨型顯示屏?」

  湯燦清那秀美的臉上狡黠一笑:「美國紐約時代廣場上就有無數的巨型顯示屏,那可是全球廣告價位最高的地方,有沒有興趣陪我一起到那裡去考察一下?放心,到了美國我就孤苦伶仃的去工作,絕對不問你去幹嘛!」

  陸文龍聽出她的揶揄,笑著拉過來又是一巴掌,這回打在大腿上,就順勢抱住了,一起靠在椅子裡:「別這麼放縱我,我也不會去囉嗦什麼,一切順其自然,你就還是乖乖的陪我在家裡吧!」

  湯燦清順勢蜷緊一點,低聲喃喃:「嗯,其實就這樣自然,生活真的很美好了……」

  話音剛落,豆豆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爸!姨……姨回來了……」

  身後一道高挑的倩影。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7
第九百三十六章 沒門兒

  十九歲的少女,如同一道靚麗的陽光,鋒利的插進心底!

  是陸娜,亭亭玉立的高度讓湯燦清只能仰視,沒好氣的拿手指舉高了去彈她的額頭,可姑娘稍微一搖擺就躲掉了,口中只笑吟吟:「我回來了!」

  陸文龍暗自慶幸自己故作姿態的慢吞吞站起來,不然就丟臉了,擺手:「自己去跟弟弟妹妹玩,裝什麼姨!」

  湯燦清更直接:「你幹嘛?要造反麼?」

  陸娜才不著急,伸手抱起豆豆:「叫個姨來聽!有玩具……」一揚手就從肩膀挎著的大包裡取出一個變形金剛,豆豆這小王八蛋立刻投降:「姨!」

  等瓜瓜拿了芭比娃娃,點點分了個玩具車,都脆生生的在家裡喊姨,蘇文瑾才捂額頭:「多高了?看著你真累!」她仰頭的幅度就太高!

  陸娜還蹲下來點,很歉意:「183,他們說不會再長了。」討好的從包裡再拿出絲巾、香水之類的奉上,楊淼淼很給面子,笑著都接過去說她來分分。

  這時候,已經給其他幾個院子交接完畢放下行李的呂四,才默然如同陸娜的影子一般從門口飄進來,挨個給孩子們發點稀奇古怪的外國糖果,站起身給姑娘和陸文龍打招呼:「六哥,嫂子們好,我陪娜娜回來……探親,順便匯報工作。」

  湯燦清就給陸文龍一個我說什麼了的表情,哼哼抱了叛變的女兒看電視去了,蘇文瑾藉口幫楊淼淼拿那不少的禮物,也笑著走開去。

  陸文龍不頭疼:「過來坐,難得回來,要不要晚上吃火鍋還是辣子雞?我們餐館現在有新菜品。」他還是有排場,自然有當廚師的小崽子給這裡做飯,家裡只是偶爾自力更生新鮮一下。

  呂四真的就比陸娜要沉著得多,輕撥一下頭髮再習慣性的梳回來遮住低頭笑一下:「就是餐館的事情。我也借幾個人過去香港開渝味餐廳好不好,我剛盤下一個門店。」

  陸娜有點委屈,嘟著嘴看陸文龍,覺得他沒什麼特別的熱情或者親暱反應。咬咬嘴皮過來從那已經掏了不少東西的挎包裡拿出一個盒子:「給你買的領帶!」

  陸文龍指旁邊的座椅:「坐下說吧,我看你都累。」

  陸娜撇嘴:「我都沒穿帶跟的鞋……」

  呂四坐得居然比陸娜靠後點,陸文龍發現了,笑笑沒做聲,接過她遞過來的文件開始翻看,順便把自己手邊那些其他產業的東西也給呂四:「可以借鑑一下,清楚弟兄們都在做什麼,你能在什麼地方幫手。」

  呂四拿過文件卻藉著長發遮住臉,偷偷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不知不覺認識已經有七八年,自己從懵懂的少女變成現在的商界女強人。對面那個當年的陽光少年何嘗不是已經變得愈發沉穩?

  午後的陽光從周圍已經高大的樹木之間投射下來,正好在陸文龍的身後,所以他的肩頭灑滿了陽光,因為環境足夠明亮,所以臉膛和胸口也不陰暗。甚至很短的平頭髮間還有陽光從身後照射出來的那種特別光圈,就是一件普通的白色圓領t恤和灰色棉質運動短褲,揮動粗壯的手臂翻開輕巧的紙頁文件,顯得格外專心。

  呂四居然輕輕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特別是看見陸文龍結實大腿時候,突然覺得有點口乾,才驚醒心虛的看看四周。低頭看自己手中的文件。

  沒嘗過那種歡愛滋味的陸娜反而沒有這麼敏感,同樣靜靜的看著,味道卻完全迥異,專注的觀察陸文龍一舉一動,似乎要把這些東西都銘刻在心底,畢竟現在她的事業正在最重要的上升期。

  陸文龍翻看到了關於陸娜的東西。去年開始呂四就把陸娜的香港跟國內經紀權從之前香港人的公司期滿收回自己掌控了,只拿出一份陸文龍簽署了甲方的空白合同,陸娜就美滋滋的簽了名,好像把自己徹底賣給了陸文龍,就有了歸屬權一樣。但陸娜在國外的模特合約就屬於法國那家當時舉辦大賽的著名模特公司了:「嗯,娜娜簽的是有限代理合約?能夠自己選擇合同和出席活動?」

  陸娜點頭:「四姐幫我爭取的,現在我在香港走秀的價位已經算是前幾位,但偶爾還是要去歐洲露臉,這樣才能保持身價,我們商量以後可以把重心轉到國內,以前我簽過培訓合同的那家平京公司找過我好幾次了,給的條件很好,能介紹不少工作機會。」

  陸文龍抬起頭笑:「那你就把你四姐拋棄了,留她一個人孤零零在香港?」呂四莫名其妙的就覺得心底一亮,他都明白!

  陸娜撇嘴:「才不是!你也不來香港看我們,那我們就只有找機會多回國了……李大公子說你身體早就養好了,這幾年也不去香港看他,強叔也在問……」說得自己好像個沒被寵幸的外室一般。

  陸文龍眼睛明亮的看看低頭的呂四,指指陸娜:「說說你爸的事情吧……」繼續低頭翻看文件。

  陸娜的表情更豐富:「牛老頭!說起來就是氣,在電視上看見我做的廣告,居然有臉找到香港來!」說起自己的親生父親,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不過藉著這個她就不自稱女兒了,算是一計!

  陸文龍已經看見呂四操作的那幾處地產買賣,說不上是李家的那種地產項目,就是趁著香港回歸之際的波動,特別是那場慘絕人寰的東南亞經濟危機,利用手裡比較充足的現金,在李家的指導下,自己也大膽逢低納入好幾處地產待價而沽,現在就短短的兩三年時間翻了不少天價出來!

  而陸文龍之前從那位朱老闆手裡敲詐來的地產和粵東房產也在兌現交房,形成一筆不容小視的財富:「四兒,這些地產你打算怎麼辦?賣了套現?賺得可真不少。」

  聽見這個電話裡也比較頻繁的稱呼,呂四的心裡是真的動了一下,但還是低著頭:「你說怎麼辦都可以,但是李家建議繼續持有,他們的論調就是能不賣就只外租,產權最好一直握在手裡……」

  陸文龍笑笑搖頭:「瑪德李家就是一大地主……」轉頭看陸娜表情:「不錯了,你爹好歹也逃到泰國現在還搞了個產業,算是財主,要不你就退出模特界聽你爸的去嫁個泰國的富家子弟過少奶奶生活?」

  陸娜沒了之前少女般的咋咋呼呼,沉靜的歪著頭試圖想看清陸文龍低下去的臉:「你不要我了?」語速不快,但很清晰,呂四抬頭看了一眼,暗暗給了個讚許的眼神,沒埋沒老娘這幾年的培養。

  陸文龍笑得輕鬆:「當年你爸有難,把你託付給我,現在他基本過了這個坎,他也不是個尋常人,沒準兒再回渝慶都是愛國華僑投資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現在完璧歸趙也算是有誠信。」他真的只是順口用個成語,用湯燦清諷刺他的話來說就是越沒文化的粗胚就越喜歡用成語。

  陸娜反應快:「那意思我不是完璧就不用歸還了?」她現在才是沒少學習,完璧這個詞可不就是用來形容那啥的?

  陸文龍這粗胚真的還抬頭茫然的眨巴了一下眼,呂四撲哧笑出聲來,陸娜認真:「感情不是白來的,更不是說扔就能扔掉的,朱老頭當年是這樣,你也打算扔掉我?」

  陸文龍義氣:「你永遠都是家裡一份子,以後的路都是你自己選擇的。」

  陸娜才滿意:「嗯,那行,以後我就家裡香港兩邊跑……」她不急,什麼事情都要慢慢來的。

  呂四再偷偷給她樹大拇指。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湯燦清還是陰陽怪氣:「娜娜妹現在經常在歐洲工作?」

  陸娜正在熱烈的和楊淼淼講述自己到世界各地工作的見聞,這倆才是全世界去得最多的,只是都沒多少機會玩,聽了就不卑不亢:「嗯,羅馬、巴黎、米蘭這些比較多……如果我再晉陞一級簽約,就要全球巡遊,每年超過大半時間輪流在全球各大城市等單子,所以我決定還是簽回國內,專心做國內市場,以後也多在家裡跟著學點做菜做家務,模特也就是吃個青春飯。」

  蘇文瑾敏銳的捕捉到這妮子從頭至尾再也沒喊小媽之類的稱呼,眉毛抬抬沒說話,給呂四挾菜:「以後有空就回家來,如果覺得在香港呆著累或者冷清,回來做事也行。」

  呂四就太能聽音了:「六哥給了我機會,我會在香港做好本分的事情。」似乎也在艱難的掐斷撲滅自己心底那點火焰。

  湯燦清順便敲打:「娜娜妹運氣不錯啊,羅馬巴黎這些地方的帥哥多得很,要是能找個外國小伙子,我們就跟著看西洋鏡了。」

  陸娜就嘻嘻笑:「外國帥哥?還真不少,做模特的就不用說了,羅馬梵蒂岡有個叫浪漫噴水池的地方,全都是帥哥在那轉悠,全世界好多瓜女子都跑那裡去以為能找浪漫,還有那個威尼斯,我們經常去那工作拍照,好多花花公子守在那裡守株待兔,其實都是騙人的,專門騙女孩子的一夜情,更無恥的還要接著騙錢,被人弄上床還心甘情願的貼錢……想騙我?沒門兒!」

  唉,其實哪個圈子都是鬼精的,模特之間對這些男人伎倆估計比誰都清楚!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7
第九百三十七章 土包子

  李家在渝慶的新都會廣場商業地產項目比國立大廈提前一年竣工投入營運,趕在了香港回歸之前。

  在這方面,李家所擁有的強大資金優勢和產業操作便利比陸文龍領先太多,甫一落成,大量香港知名品牌和企業就挾渝慶直轄和香港回歸的利好勢頭,跟著新都會廣場入駐,以前從未接觸過香港現代化商場,只知道百貨公司的渝慶人簡直大開眼界,開業的時候新都會廣場裡面擠得人山人海!

  陸文龍只是聽湯燦清表述了當時的盛況,他明白這就是差距,同樣都是黃金地段的商業建築,自己的項目更大更耗錢,結果卻相差很多。

  一分為二的兩棟姊妹樓在裙樓的現代化商場之上,一棟商業寫字樓只租不賣,另一棟就是酒店,同樣也是四星級酒店,對於渝慶這個還在提升中的落後直轄城市,珠江集團和陸文龍都務實的只選擇了四星級,但顯然珠江集團是自己的連鎖酒店,包括商場裡面自己的連鎖超市,無一不透露出規範化的操作模式。

  這一切,都是促使陸文龍靜下心來學習的動力,當自己苦哈哈的幾乎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完成一個項目,人家按部就班的輕鬆達成,效果卻好很多倍,什麼叫事半功倍。

  珠江集團算是給陸文龍好好的上了一課。

  所以,身為新都會廣場的小股東,陸文龍每個月都能收到珠江集團寄過來所有的商廈營運報表和操作方案。

  維克托的態度很清晰,縱然是兄弟,甚至有救命之恩,但在商場上,只要陸文龍不開口,他就不會伸手幫忙,與其說掏錢幫陸文龍,不如教會他如何操作項目,憑藉自身力量跨越難關。有時候,那一份份凝結了珠江集團多少年積累經驗的文件方案,比什麼資金都珍貴。

  最重要的是,李家在過去幾年中。給陸文龍展示了一個商人或者說商業家族,在政治經濟上如何進退自如。

  香港回歸之前的渝慶直轄就不用說了,準確把握到地方變動,就果斷投入項目,其實這個項目對於李家的整體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並不算什麼支柱性的版塊。

  關鍵是通過這種項目表達了對大陸的態度,接著在金融風暴中,就完全站在大陸一方共同抵禦國外衝擊,這中間有經濟金融上的海外掠奪,更有政治和民意上的進攻。最後都堅持過來了,可以說過去的97年前後,對於李家來說是驚濤駭浪和驚心動魄的一兩年,也是決定性的一段時間。

  陸文龍藉著養傷的名頭,一直作為旁觀者。沒有任何遺漏的看著維克托兩兄弟跟老李一起演出一場好戲,李家現在開始獲取收成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文龍似乎錯過了這一段波瀾壯闊的日子。

  但旁觀的他,未嘗不是用一個半參與的心態在學習?

  相比李家這樣的巨艦,陸文龍只是個小舢板,不自量力的參與那場海嘯般的戰役,很容易被打得粉碎還不知道為什麼。難道真的要去仰人鼻息求人援手?

  陸文龍的運氣……其實是真的好!

  呂四才是唯一掛在巨艦旁邊的小浮筒,當整個香港都唱衰金融和地產市場的時候,她謹遵陸文龍盡一切可能和維克托站在一條線上的原則,卻又有自己的看法,放棄了快進快出,看起來很容易攬金的股票期貨等金融市場。一分錢都吝於投入,把自己管理的那些資金一股腦投入到地產中去。

  她的態度很簡單,李家說的那些金融戰役和起伏波動自己根本就不懂,而且太過瞬息萬變,很容易落到最後分無沒有甚至倒過來虧空。殺了自己都沒法賠給家裡,還不如買物業,最後無論如何也有個東西。

  於是藉著李家的地產航母大量資訊,在眾多金融海嘯中罹難的香港富人低價拋售地產的時候,狠辣的吃進,數千萬資金幾乎花光,卻也囊括了沉甸甸的一疊產權契書。

  僅僅是到現在的三年左右時間,就暴漲近十倍!

  雖然都是不動產,呂四這個一直藏在髮絲背後似乎隱形的姑娘,卻控制管理著整個陸文龍產業最龐大的一塊,現在光是收租金,每月都能有上百萬港幣的利潤。

  所以心態沒點變化也不可能。

  當然這種變化,不是她會自立門戶或者中飽私囊,畢竟所有的產業都掛在楊淼淼的名下,所有賬目也都是在律師樓和會計事務所的控制下,香港的賬目可不像內地這麼混亂。

  自己掌控了陸文龍重要的東西,這種歸屬感才是最讓呂四重視的,所以陸娜回來,也是她的慫恿。

  不為別的,就一起回來看看,陪著待些日子,也是舒心的。

  結果蘇文瑾就有意無意的把湯燦清喊走,更是叫楊淼淼多帶著陸娜,留下呂四這幾天跟陸文龍商量事情。

  陸文龍就笑:「小蘇呢,你說她明白吧?她肯定大多數事情都不知道,但就是清楚我是個什麼人,總會想著在兄弟之間和我這個家庭中間找個儘量平衡的點,這些年還真是難為她了。」

  呂四算是不停在割草,割自己心頭那瘋長的草,低著頭:「我明白,她才是把所有事情都看得最清楚那個……」咬咬牙還是說出自己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點資格說的話:「她……還回來麼?」

  陸文龍稍微楞了一下,笑笑就把手裡的文件捏成卷直接給呂四頭上敲過來,低著頭的姑娘沒閃躲:「我就問問,要不,我幫你去美國找她?」她有香港身份嘛,去美國也是挺方便的,其實這兩年偶爾跟著陸娜到外國去旅遊,見識還真不少。

  陸文龍就再敲一下,靠回竹板椅上:「找個屁,你一天除了做這麼多事,還琢磨這些干嘛?你爸媽接過去生活得還好吧?」

  呂四還是不正面看:「嗯,接到鵬圳買了房子,那裡也有老鄉能玩耍,我也經常能偷偷去看他們,也能幫我們管理在鵬圳那些物業,沒事安排做清潔什麼的,大嫂也知道,你……什麼時候去香港或者鵬圳看看?」

  陸文龍不說那些什麼找個人嫁了之類裝模作樣的話:「我還會在這裡學習掌控幾年,但比以前要多出去了,你看我現在電腦都不會用,也要學。」呂四回來可是就帶了好幾部sony的精巧筆記本電腦,給湯燦清帶的,她那邊的人手早就開始接觸電腦了,所以看見這種藍色粉色的漂亮電腦很喜歡,最後猶豫再三跟楊淼淼分享了,其實那文盲姑娘啥都不會用,還不都是她的。

  呂四終於抬起頭:「我這部留給你用!」就放在她的手邊,一台現在香港商務人士最流行的ibm筆記本電腦。

  陸文龍看那黑乎乎的模樣,點點頭:「多的我就不用說了,我們之間貴在知心,接下來的重點是天龍倉,我可能會往返渝慶的時間多一點,就是要介入這個項目,他們被停了五年,現在很急於追趕珠江集團,我也藉著這個機會算是實習,香港那邊你負責,這邊我來做,同時跟天龍倉聯手操作。」

  呂四像沒聽見那接下來耗資巨大的項目,眼睛一亮就轉過筆記本電腦:「我教你用這個網絡通訊軟件好不好,可以打字聯繫的,你隨時都可以給我發指令,我也可以隨時給你匯報。」

  陸文龍的確對新事物有個需要適應的過程,皺著眉頭看呂四在電腦上搗鼓個界面:「不能打電話麼?」呂四探過身子的長發很近,一股不太常聞見的幽香說明這個「兄弟」畢竟還是性別不同。

  呂四突然就變得有些高興:「不一樣不一樣,你看再怎麼領導也要看文件處理事情吧,哪有光聽下面打電話匯報就完事的?我以後就用這個聯繫你?」

  陸文龍是真沒覺得有多大區別,好奇的試試,好像有點意思就答應了。

  結果呂四居然就心滿意足的完結了這次頗有些沒頭沒腦的回來述職,帶了心不甘情不願的陸娜回香港了!

  搞得湯燦清很是懷疑,掉過頭就把陸文龍給扒了褲子拖上床檢查,搞得陸文龍哭笑不得:「哪有這樣的!」

  湯燦清自己在享受,喘息中還振振有詞:「你看看……身邊晃來晃去的女人,她對你死心塌地,不拿這個拴著?」

  陸文龍翻過身懲罰這異想天開的姑娘:「你是靠這個拴著的?」

  湯燦清被他加快的頻率和力度頓時就語不成聲,花枝亂顫的亂叫一通,等完事以後好一陣趴在陸文龍身上才幽幽的回過氣來承認:「嗯,應該是沒有被抽了底火,還是那麼能幹……要繼續保持發揚!」

  陸文龍都懶得批評她是乘機尋歡還是骨頭裡挑刺了。

  晚上吃飯時候,這厚臉皮的女子還給其他二位鄭重其事的介紹:「我檢查測試過了,應該沒有被偷腥!」

  楊淼淼好瞧不起她:「中午你那麼大聲音,我在樓下都聽見了!」

  結果陸文龍晚上打開這台筆記本,就從角落跳出來一個對話框,取名奴家呂四妹的留言很簡單:「我們到香港了。」

  陸文龍艱難的用食指打了個嗯,點了發送鍵,才看見自己被呂四取的名字居然是相公陸大哥!

  這土包子當然不知道精神偷情這麼時髦的事情了。

  只是真覺得有點刺激又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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