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舵爺 作者:端午正陽 (已完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8
第九百三十八章 長嘆

  其實呂四回來的主要目的是暗地裡幫強叔傳遞一個訊息給陸文龍。

  張志強栽了!

  這個屢次被香港警方通緝並兩次入獄的亡命之徒終於栽了。

  他一直信奉頭腦就是命的大富豪人生態度,在碰上大陸警察這尊強悍大佛面前,砰然倒地,原本以為可以利用非法所得的巨大財富僱傭律師周旋於法律之外,卻沒想到大陸根本就不吃這一套,簡單明了的把張志強那些多如牛毛的罪名挑了最容易找到罪證的一個:運輸私藏爆炸物罪,乾淨利落的就判了死刑,然後立即執行!

  傳說張志強那個老婆在背後花了很多錢,在香港造輿論要把丈夫引渡回香港審判,這樣在沒有死刑的香港起碼能保一條命。

  沒想到大陸根本就懶得跟這些搬動條款的律師廢話,直接就執行了。

  香港富豪界倒是一片歡騰,因為張志強在綁架維克托之後又接連做了好幾起類似的案子,搞得富豪們惶惶不安。

  強叔就是問這件事跟李家和大陸上面有關係沒,是不是李家的報復。

  陸文龍還是相信老李有這個氣度,十億港幣而已,打電話給強叔搖頭:「應該不會,大富豪……他太高調了,遲早的下場。」

  葛炳強知道陸文龍蟄伏的原因,只是不明了陸文龍癱瘓是假的,以為他在癱瘓期間還有效掌控了局面,有點佩服:「有空來香港,我拍了一支美國頂級鹿茸,給你補補!」

  陸文龍現在真的對香港敬而遠之,自己跟那裡其實有點相沖,不是利益上的相沖,而是血光之災,也太容易跟道上糾纏不清,所以很謹慎:「我被盯著的。最近還是不要去香港露面的好,再過些日子吧,代我給黃爺問好,爭取他百年誕辰我過去!」老頭子今年都95了。能不能熬過去還難說。

  葛炳強笑著溝通幾句說陸文龍那個花臉的小妾在香港可是賺了不少錢,才掛電話。

  陸文龍回過頭就撥打了那個擱置很久的電話,內容很簡單:「需要麼?」

  「需要!」

  這邊楊森就帶著幾個人兩部車出發去鵬圳了,得把張志強的老婆孩子接到渝慶來,現在香港粵東一帶簡直炒得沸沸揚揚,又是說她花了一億請人去給老公頂命,又是要花一千萬一年買命,總之儘是些以為用錢就能擺平大陸警方的傳說。

  陸文龍只能嗤之以鼻,買通擺平的事情不是沒有,基層小事情可能行。往上走,那沒個十年八年的鋪墊功夫或者深厚利益關係,光拿錢砸?真以為大陸近千萬平方公里的面積是香港那麼個彈丸之地了?

  所以一夜之間,那個傳說比張志強還狠,實際上在背後指導了張志強所有大案的女人。就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兒也消失了,跟隨她消失的還有那傳說中的巨大財富。

  其實這個叫洛洛的小姑娘跟豆豆基本一般大,除了一口粵味普通話,混在蘇香門第幼兒園沒什麼出奇的,更沒人注意到幼兒園多了一個不愛說話的阿姨。

  但是就又多了兩位女士啊。

  說起來,陸文龍周圍的男女都不少,弟兄們三天兩頭都有人過來陪他在家裡吃晚飯。沒什麼出奇的。

  可程思思、顧硯秋這樣的姑娘經常在周圍晃悠,再加上洛洛和她那個姓羅的母親,常住在這小院周圍的女性也太多了點,也怪不得湯燦清撇嘴。

  蘇文瑾是真不怎麼在這方面發表看法,一貫都是密斯湯開口:「我們家老陸也不是什麼帥到看見就走不動路的地步吧,為啥這麼多狂蜂浪蝶就一直在周圍轉悠呢?」

  楊淼淼只吃吃笑。端著飯碗刨,看陸文龍的眼神都帶著笑,她是最滿足於現在生活的,跟喜歡的人有個孩子,安靜的每天練練功跑個步。侍弄花草,炒菜做飯,真是神仙都不換的日子,對湯燦清沒事找事的擔心從不參與,只要陸文龍開心,怎麼都行。

  蘇文瑾愈發敏捷:「對!我唸書那會兒就這樣!」

  湯燦清趕緊劃分歷史界限:「我是說現在,現在這樣就挺好了,不能再招惹人吧?」

  程思思說到就到,抱著點點過來:「豆豆和瓜瓜上學的事情怎麼辦?就在這縣城上小學?」

  嗯,這就是湯燦清最惱火的地方,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又沒說非要跟陸文龍幹個啥,笑眯眯的就跟家裡人似的,眼前這女兒接近學齡了是得考慮這個問題:「我爸找了幾個老朋友,在渝慶或者這裡上學都行。」

  陸文龍一直跟湯燦清沒辦任何手續,湯培元知道是為了撇清陸文龍那些錯綜複雜的經濟關係,倒也不覺得奇怪,直接就把瓜瓜掛在了自己家的戶口上,大名湯雲裳,可這位德高望重的教育學家怎麼教,這個外孫女都有種發自內心的江湖彪悍氣,這讓湯培元的晚年研究開始從教育唯上論往血統論轉移!

  照例又是蘇文瑾拿主意:「回渝慶吧,幼兒教育我還成,但是到了小學,這縣城啊,還真不太適合我們這些孩子,有些眼界上的東西還是大城市好點。」

  程思思等的就是這句,她知道陸文龍決定要開始慢慢返回渝慶了:「我爸有幾個學生老朋友在渝慶教育界挺有關係的,我去聯繫一家重點小學?」蘇文瑾看看鞭長莫及的湯家姑娘,點頭同意了。

  湯培元在教育界地位確實高,但那還是主要在中學以上,哪裡及得上程家這地頭蛇,因為美術學院的學生大多都是到小學中學教書,遍佈西南各地,渝慶的就更多了。

  湯燦清私底下也就不掩飾的找這位姑娘談話:「阿龍這狀況,你也不是不清楚,也沒把你當外人,但……他沒追求你,你也不至於……」

  沒說出口的沒羞沒躁之類形容詞程思思一下就明白:「我是喜歡他,但他不追求我,我可以陪著他啊,我有我自己事情,搞藝術也需要靈感,沒事兒就過來住住找靈感也不錯,別擔心,沒準兒我還不會跟他上床呢,有些東西一旦點破了就沒意思沒感覺了,我就要個感覺,你懂不?」

  唉,說到這種形而上的東西,其實也沒多高文化的密斯湯就只有敗下陣來。

  真的就看個打扮,程思思這種走飄逸路線的都不是這幾位姑娘理解得了的,冬天穿長裙,夏天戴圍巾……只能且看且防備。

  不過晚上蘇文瑾坐在窗前把豆豆破掉的衣裳嫻熟的用針線補好,收拾掉線頭和布片,換上睡衣上床的時候,看看靠在床頭保持睡前都要看會兒專業書籍習慣的丈夫,才開口:「我留了個姑娘在十八樓小賣部收租金,如果她回來呢……自然能找到我們,你這回渝慶的話,跟這沒什麼關係吧?」

  陸文龍鼓了鼓眼睛做個怪相,才無奈的把書籤卡進書裡放在床頭櫃上,雙手疊起來墊在腦後:「我這幾年沒少伺候孩子,也沒怠慢太太吧?更沒有沾花惹草的習慣,阿清是防著新進門的,你是惦記那以前的,看來人家說小老婆最可心是真沒說錯!」話是這麼說,看了蘇文瑾換上的睡衣,就招手讓她靠自己懷裡,幫她把後面弄亂的頭髮從吊帶里拉出來。

  蘇文瑾就溫柔的靠在他臂彎裡:「你心裡始終有疙瘩嘛,我希望能熨平……她呢,是沒什麼錯,看得出來那時她挺苦惱,你也很亂,都湊一起了,所以她要找個答案學出頭來是必然的,現在你已經基本理順自己在想什麼做什麼,就憑你這安安分分的心,也還一直唸著她,對不?」

  陸文龍老實點頭:「雖然沒個正兒八經的名分,家人就是骨頭,拆了骨頭總不好受。」

  蘇文瑾笑笑:「你爸媽呢,那些年沒管你,我來管,你心底是覺得他們拋棄了你,雖然不恨,但也沒多戀著,後來弟兄們多了,你就對拋棄或者叛變格外敏感,這兩年敲打他們的活兒也做得越來越熟練,其實你是心裡沒底兒,怕她拋棄你?對不對?」

  陸文龍給剖析,不說話的摟緊姑娘,有點可憐巴巴的撇著嘴,蘇文瑾不可憐他:「你覺得余老二會背叛你?他老婆第一個就撕了他的嘴!曹二狗阿光這倆傻東西會背叛你?阿林小白阿森命都可以給你,猴子阿剛小船猛子他們有那麼多的腦子起二心?老洪連個見得光的身份都沒有,你心裡其實清楚得很,你這些弟兄老夥計沒誰會背叛你,因為你雖然把一切控制權都牢牢的抓在手裡,但他們也獲得了最大的好處,反而是你這樣粗茶淡飯的過日子,哪個不佩服你?你敲打他們不過是敲打給自己看,你心慌!」

  二十五歲的姑娘,早已不是那個只會鼓著腮幫子艱難抗辯的小女孩,統領陸文龍所有弟兄後院的大氣和犀利風格,已經讓很多兄弟姐妹對大嫂是又敬又怕,面對陸文龍的時候更是毫不留情,雖然身上軟軟的香噴噴靠著,語氣也不嚴厲。

  陸文龍長嘆一聲,心一橫,反正說不過,先剝了這姑娘動手腳!

  看看誰才是家裡老大!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8
第九百三十九章 暴露

  天龍倉的項目不亞於新都會的盤子,樓高雖然都沒有國立大廈這麼鶴立雞群,卻在商業裙樓之上有四棟高樓,算是這三個項目中面積方最大的。

  現在隨著對天龍倉拆遷工作中的火災封殺解凍時間到來,相關的準備工作已經展開了,作為渝慶落地一方簽署的協議,陸文龍也要開始運作了。

  香港那邊自然是由呂四帶著律師和會計師以及她的經理人之類跟陳家談,陸文龍就不用頻繁兩地奔波,只要在渝慶這邊全力應對就好。

  沉下去修煉內功的四年,是能夠看出功效的。

  阿剛專門帶施工隊伍,手下的小崽子以包工頭的形式招攬工人培訓施工,已經成功在周邊各縣完成了六棟面積都在萬方以上的商住樓工程,以及近十個大大小小的建築項目,如果不是陸文龍叮囑他貴精不貴多,早就開始鋪開攤子搞住宅樓了,但在這個環節上,就能看出陸文龍的令行禁止,明擺著掙錢機會就在眼前,已經身家不菲的阿剛硬是只在各處施工練人手,不把擴大規模賺錢放在第一位;

  孟曉娟稍微特殊一些,已經早就脫去鄉土氣息的她現在擔任雨田集團的工程部總經理,手下林林總總完備的工程師年齡大小不一,外聘的自己培養的都有,加上預算造價、設計施工等各種項目部門專業人手才是佔據國立大廈五十八辦公場地的主要人手,她也是實際上在國立大廈辦公室上班的總經理,國立大廈物業公司都不過是她下面的一個分部而已,那個分部才是掛著湯燦清的名字,雨田集團在蘇文瑾的名下,所以多處異地施工,同時施工的豐富經驗,已經讓陸文龍擁有了一支完備的技術隊伍。

  周傑負責建材,混凝土公司、建築設備公司都在他的名下。這些年轉戰各地,要說最辛苦的估計就是他。

  所以陸文龍這個時候,就是檢驗自己的隊伍和自己是不是能勝任這樣大型項目能力的時候了。

  只是以孟曉娟的名義剛剛向市政府市建委等部門遞交了相關資質工程項目文件待審,陸文龍就輾轉接到了一個電話。內容非常簡單,維克托轉達老丈人的話:「汪澤清找你談談……他應該是要調走了,有些上面調動的事情很微妙,後面來的人……估計不太樂觀。」

  陸文龍輕笑一聲:「樂觀的話,我會搞這麼複雜的局面讓自己沉下來?」

  結婚以後的維克托更加沉穩:「托尼出生的時候,你沒來,三週歲生日我打算擺幾桌,過來給我看看你閉關修煉的氣質如何了?」

  陸文龍算算日子:「還有倆月,行,我順便過去跟陳家談談項目安排。」

  如果說在回歸前。陳家還能跟李家掰掰腕子,經過那一場翻天覆地的清洗,已經只能遠遠望其項背,李家已經奠定了在香港一騎絕塵的家族地位,所以對陸文龍跟陳家合作。不但不覺得有芥蒂,還多方促成:「陳家現在終於很看重內地市場了,好好敲一筆,我會在金融市場上給你扎場子……哈哈,還是袍哥的口吻說起來過癮啊,記得來啊,順便買點餈粑塊和麻花。你林姐想吃了。」

  掛上電話,陸文龍並不意外,作為自己實際上最大產業的雨田集團,雖然法人是蘇文瑾,國立大廈的所有者是湯燦清,其他弟兄名下的資產就更不用說。但對於曾經深刻瞭解過自己架構的汪澤清來說,這並不是秘密,只要他要求關注雨田集團的任何動向,下面自然有人關注到自己。

  穿上楊淼淼提來的西裝,湯燦清試了好幾次。還是決定放棄幫他繫上領帶:「就這樣白襯衫解開一顆扣子,是不是顯得不太莊重?」以前的縣太爺已經升格成了府台大人吧,還是要注意點穿著,蘇文瑾翹個二郎腿,腳尖被點點抱著玩得哈哈哈笑,抬起頭眯著眼瞄瞄:「嗯,你扎領帶的確不行,還是叫小顧陪他去吧。」

  湯燦清就又對蘇文瑾做不滿表情,但放行了。

  這時候的陸文龍出行,都是坐商務車,既沒有騷包的奔馳寶馬甚至更名貴的車輛,也沒有按照自己的喜好坐越野車,就是一輛很普通的別克gl8商務豪華版,坐在平靜如水的車廂二排真皮行政座椅上眯著眼養神,旁邊的座位自然就是顧硯秋了,已經掌領整個影視廣告公司,自己都帶了四五個小主播上節目的姑娘現在也有點沉靜的味道了,今天過來跟陸文龍會合,上車看一眼就從自己的奧迪a4後排拿下兩個紙袋,才讓自己的秘書把轎車開回公司去。

  其中一個袋子是給陸文龍泡的茶和一塊手錶:「知道那表是大嫂買的,不過有時候見有些人總會有點勢利,偶爾戴戴這塊?我幫你收著……」咬著潤紅嘴唇的聲音一點不像在攝像機鏡頭前那麼落落大方。

  陸文龍伸頭看看,笑著就伸手,顧硯秋沒給他,就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解開襯衫袖口,先摘了蘇文瑾好些年前給陸文龍買的那塊電子錶,慢吞吞的幫他把咖啡色真皮錶帶給繫上,自己給自己表揚:「好看!帥氣!」卻把電子錶放回皮革表盒撿自己的紙袋裡。

  陸文龍收回來比劃一下:「好像真的感覺有錢很多哦……」

  顧硯秋嘻嘻笑兩聲,拍拍那個保溫茶杯提醒陸文龍喝,自己就提了另一個紙袋坐到後面去,陸文龍能聽見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你還換衣服?」

  後面的聲音顯然是被衣服給罩住:「還不是要看你穿什麼好搭配嘛。」陸文龍低頭看看自己這件帶點細條紋的深灰色西裝,忍住了扭頭飽覽春色的興趣,結果顧硯秋過來坐下就膽大包天的給他後腦勺彈一下,不知道是表揚他守規矩還是埋怨他不回頭。

  不過果然她就也換成深灰細條紋了,陸文龍知道她車上一定還有另外幾套,反正自己衣櫃裡那不多的幾套西裝都是顧硯秋和湯燦清逛街的成果。

  這份心思倒是很讓人動心的。

  特別是下車時候幫陸文龍系好那條領帶時候,姑娘很鄭重:「六哥,大嫂說你要回渝慶做事了,我想跟著你做秘書。」以前是湯燦清或者蔣琪給他當秘書嘛,現在……嗯,估計是真看著蔣琪沒音信。

  陸文龍反彈她額頭一下:「她們同意的話這有什麼……」接過釘子遞過來的一根枴杖就走上台階,那邊已經有市委書記的秘書在等著了。

  陸文龍的小秘書臉上精彩的做個眉飛色舞的鬼臉:「你明曉得我說什麼意思!裝不懂!」快步跟上。

  汪澤清看見陸文龍的第一句話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說這話之前,他凝視了陸文龍好久,起碼有好幾分鐘那麼漫長,才搖搖手拒絕了秘書往會客廳那邊走,直接指自己的辦公室:「這邊來吧,我跟小陸談談。」

  顧硯秋就很知道分寸的,站在原地不動,等陸文龍和領導的背影消失了,自己才放下肩膀,跟秘書一起到外面辦公室坐坐。

  陸文龍還是平頭,但比以前稍微深一點,重要的是留了點鬍鬚,這是程思思的建議,經常晃來晃去的藝術家給陸文龍設計了一套形象,湯燦清其實也還是覺得挺好玩的,沒事拿陸文龍當大玩具,頭髮沒修建水平,打理鬍鬚和鬢角不難,所以一點上唇的小鬍鬚給陸文龍以往的彪悍青春平添了一點點成熟,最後才是顧硯秋和程思思一致推薦,陸娜在意大利給他買的一副眼鏡,平光的,徹底打磨掉他臉上僅剩的桀驁。

  加上手裡的枴杖,足足多了十歲!

  反正這幾年在家閒著也是閒著,姑娘們都喜歡玩他嘛,就跟小時候玩洋娃娃差不多,楊淼淼和蘇文瑾反而是看熱鬧的。

  所以沒有一瘸一拐,但平穩的腳步,不再有以前跟這些領導在一起時候有意無意的侷促或者恭敬,就是平和,平和的在沙發上坐下,汪澤清坐另一邊,繼續打量他,好一會兒才點頭:「居移氣,養移體,這幾年你身上那種草莽氣終於洗掉了。」

  陸文龍把枴杖放在了旁邊:「還在學習,但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一條正確的方向。」

  汪澤清凝視著他:「何謂正確?沒有絕對的正確,在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事情,就是正確,懂得改變自己,適應變化的時候,這才是正確的態度,說說吧,你找到的方向是什麼。」

  陸文龍開門見山:「我出身貧寒,身邊的朋友夥伴也都是草根,所以我們只有抱成團才能做成事,但顯然這是不會被允許的,我也沒有有些地方那種搞同鄉會,商會的興趣跟手腕,我只想安安分分做個商人,對自己,對我周邊的人,以及我們所能影響到的地方做點有益的事情,所以以前的我們在大城市太過招搖,我自己也無法控制這種發展勢頭,既然受傷身體受到重創,乾脆索性把視野放開一點,花大力氣拆散這些盤根錯節甚至有些不合法的結構勾當,分散以後的局面,我覺得我能掌控了,能保證他們都不違法,做個好公民好商人了,所以我才重新回到渝慶來。」

  這算是主動暴露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8
第九百四十章 修改

  汪澤清笑了起來,笑得很爽朗:「看來你的確是悟到了一些東西,這次受傷對你來說真的受益匪淺,有點破繭重生的味道,我很期待看到你做出什麼成績來。」

  陸文龍沒了以前喜歡耍小聰明的算計,就是坦坦蕩蕩:「短時間內,成績可能還說不上,我試著做天龍倉那個項目,就是要驗證自己和整個公司這幾年的沉澱是不是夠格,如果不行,就再繼續錘煉,不著急的。」

  汪澤清點頭:「不著急……是對的,但還是我剛才給你說過的話,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事,如果你處在一個急功近利的環境裡面想獨善其身,可能會比較難,那時候選擇有目的的後退,或者是個不錯的選擇。」

  好像是在說陸文龍之前的進退,又像是在評論陸文龍現在的狀況,似乎還有點在提醒未來的意思。

  汪澤清當然不會對陸文龍談到自己的任期或者未來,陸文龍也不會去問,兩人就過去幾年周邊縣市的發展做了比較深入的交流,陸文龍也坦承自己選擇退到周圍縣市去發展,也是當年跟隨田老在各處調研時候獲得的思路:「只有到第一線去走過,才能積累出來實際結論,現在這幾年證明,在大城市和農村之間的二級縣市有很大的發展,也亟待發展,所以我到渝慶來做這個比較大的項目,也只是為了驗證我這個集團公司的操作能力,未來的目標還是不會在大城市裡面擠得頭破血流。」

  汪澤清笑著輕輕點頭,不置可否。

  重新回到商務車上,陸文龍說不上渾身大汗淋漓,也算是有點疲憊的走了一遭,他真的是刻意在減少和政界人士交流的可能性,說到底他有種發自內心的心虛,所以才沒有故弄玄虛的隱瞞自己這幾年發展的態勢,想來汪澤清一直都在注視著自己。作為一個對自己還算是比較欣賞的領導,陸文龍都覺得這麼吃力,要是遇見其他不相熟的,還得了?

  誰都認為他是癱瘓以後艱難恢復身體。但汪澤清,葛炳強這些人起碼知道他的掌控力依舊在,並不是外界所認為那樣已經一無是處,只是已經拋去了奧運冠軍的光環,更沒有了道上的瓜葛,已經蛻變成了純粹的商人。

  一股清香飄過來,睜開眼,顧硯秋笑著把茶杯打開蓋子端到他的鼻子下:「解解乏?」

  陸文龍端過來,抿兩口,他不善品茶。這些年在鄉下也是隨便喝粗茶,但也得承認這茶有種略苦的韻味,就好像生活不可能總是甜美,笑笑:「去公司吧,市裡面會很快批覆申請的。」

  的確是很快就批准了天龍倉項目重新開工。

  在這過去禁止動工的五年當中。利用這塊最黃金地段賺了最多錢的是湯燦清,她打著保存地塊的旗號,在周圍修建臨時門面房和戶外廣告牌牆,把整個傷疤似的工地在渝慶最熱鬧的地段掩蓋起來,所以這些門面和廣告的價格都很不菲,每個月都可以樂呵呵的收租金。

  現在算是到頭了,她居然還有點不捨得。連顧硯秋都知道給她開解:「要修大樓呢,很大的幾棟樓,廣告牌是小事情了。」

  的確是,從目前熱火朝天的工地上看來,整個項目的規模是一套裙樓之上有四棟高樓,這個規模比新都會都來得龐大。陳家現在要求有志在必得的成功率,必須把這一標誌性的商廈在渝慶打造成第一名牌,必須要把已經引領渝慶時尚高端商貿的新都會給擠下寶座去。

  因為渝慶黃金地段的地形非常簡單,就是以紀念碑為中心十字交叉的大馬路一圈一圈的擴散開去,新都會和國立大廈都是隔著紀念碑的第二圈街邊。而天龍倉這個地塊就活脫脫的在紀念碑旁!

  可陸文龍帶著家人在熱鬧繁華的街道上轉了好幾圈,還是搖頭:「去香港跟陳家好好談談,這個細節值得商榷。」

  什麼細節?

  裙樓是沒問題的,就好像珠江集團有自己的高檔商場,天龍倉一樣有,人家從香港操作這種商場更加嫻熟,關鍵就在上面的四棟三十層高樓。

  陸文龍就算坐在亨瑞面前,也還是這麼說。

  幾年不見,昔日的花花大公子還是娶了個運動明星,估計還是對自家體質基因的改良耿耿於懷,不過跟陸文龍見面,倒是少了幾分輕浮,多了點沉穩,整個天龍倉的項目投資二十三億,其中陳家投資佔一大半,所以不上心或者不認真是不可能的。

  也許對選擇陸文龍做渝慶的合作商曾經有那麼一點點不情願,但現在顯然是個很不錯的選擇,雖然大陸已經開始各地風起雲湧的出現地產商,但還處在萌芽和血戰的階段,誠信跟實力都霧裡看花,遠不如陸文龍這熟人熟事的地頭蛇來得清晰,再加上之前陸文龍在香港的傳聞,不光是那個槍殺黑道太子哥,後來商界大佬槍殺案,維克托的綁架案貌似他都有參與其中,不尊重不太可能了,而且好歹藉著呂四投資的那些地產,陸文龍在香港也算是一億萬級別的富豪了吧,有坐下來心平氣和談的資格:「陸少氣色依舊啊……恢復得不錯。」

  陸文龍依舊是到處都提著一根枴杖,當然現在不是為了打架:「感謝陳老闆給面子談談……」本來這種事情多半是跟下面的項目董事總經理之類談,陸文龍不想耽擱事情,直接走上層路線。

  亨瑞寒暄之後就看陸文龍打開的圖紙:「整個設計方案是澳洲知名事務所的作品,沒什麼問題吧?」這個方案其實是在火燒眾林商場之前就做好了的。

  陸文龍苦口婆心:「東西好,肯定沒錯,但我說點我作為一個渝慶當地人的看法,希望能有所討論。」

  亨瑞皺眉頭,但沒吭聲,陸文龍就開始噼裡啪啦了:「小弟我呢……在這裡,也有個商廈,裙樓商場就不用說了,不爭氣,很不成氣候沒做好,但六十層的大樓在西南地區還是第一高樓的,目前商業寫字樓的承租率是60%,這是維克托他們的新都會在這裡,有香港各種企業捧場,承租率達到了90%,我們兩家就基本上把各種知名企業在渝慶的寫字樓都囊括了,那邊主要是外資和港資的,我這邊大多是國內知名企業,接著是這些……三棟已完工,五棟正在建設的寫字樓雖然規模不大,檔次不高,卻都是針對渝慶本地企業和其他一般企業,入駐率或者銷售都在50%以下,這裡有標註……」除了在整張紀念碑地區平面圖上詳細分佈商業樓盤,還出示各種照片,可以看見現場大樓的檔次,很直觀。

  亨瑞不傻:「你想說以後天龍倉的寫字樓招商會比較困難?」

  陸文龍點頭:「渝慶真的很一般,維克托他們做渝慶有他老丈人的原因,也運氣很好的變成了直轄市,但這座城市始終是全國省會級城市中排名倒數幾位的,特別是國家成立直轄市的目的是拉動這個貧困地區……渝慶並不是國際化甚至地區化的大都市,我的大樓樹立以前,新都會還能滿租,我一來,他就開始有空置了,我也別想滿,那裡沒有那麼多需要租高檔寫字樓的公司,就連天龍倉現在的辦公室,也不過是在新都會租了個*十平方的小間……」

  亨瑞甚至都沒去渝慶看過,有點吃驚:「我們的寫字間只有這麼大?」

  陸文龍聳聳肩:「我覺得很正常啊,就是個天龍倉地產的項目部,要那麼大來幹嘛,在渝慶都不用繃面子的,租多了浪費,天龍倉甚至連擴展別的項目可能性都不大,估計就是維護這個項目而已,其他國際品牌或者知名企業連辦公室都沒有,幾家合著一個代理商就行了……」說著出示一張照片,是全球著名的日化用品企業在渝慶的辦公室,五十個平方,就在國立大廈,陸文龍特別在夜裡去偷拍的:「渝慶就這麼大,十多個業務員在周邊各地跑,代理商,經銷商幾個人就搞定,辦公室就這麼大足夠了。」

  要知道,那四棟寫字樓完工以後以後的租用面積比國立大廈和新都會合起來還多!

  這三家都是打著只租不售,專門給大公司上檔次有排場的高檔寫字樓定位,總面積都快三十萬方了!僧多粥少的結果就是空置率一定會很驚人。

  且不說陸文龍自己大樓有多少是長租的,他在新都會有小小的不到5%股份,這邊天龍倉會有30%的股份,都會大受影響啊。

  亨瑞就算不從善如流也懂得聽取不同意見:「我們……這個方案是六年前做的,當然會有所偏頗,你的意見是怎麼樣?」

  陸文龍謙虛:「我只是拋磚引玉的建議,大樓主體結構詳圖我看了,當時為了方便樓層商用租戶分割,很有效的採用了中置電梯以及公共空間的結構,現在能不能把這個改成商住樓,直接就先分割成小戶型賣。」反正大樓才開始準備挖地基,只改動點封頂後期的給排水配套而已。

  亨瑞很不以為然:「賣住宅?」就好像維克托給陸文龍灌輸的,能租就不要賣,捏在手裡的地產才是地主,修起來就賣掉或者低買高賣那是建築商或者炒家的做法,不是這種世家的一貫長遠態度,人家動輒就是上百億港元的總資產,真不差這個錢。

  陸文龍得巧舌如簧的解釋一番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8
第九百四十一章 驚豔

  亨瑞當時不置可否,但陳氏集團還是以天龍倉項目在渝慶的發展計畫跟陸文龍簽署了一份正式合作協議,雖然對外稱是陳氏集團全額投資整個項目,實際上陸文龍會佔取23%的項目份額,同時他也會履行相關比例的投資,當然其中大量資金來自港資銀行,楊淼淼名下的香港物業都能從銀行貸到大筆資金。

  在雙方律師的見證下,並未舉行任何新聞發佈會,陸文龍就在這份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無論具體會做什麼樣的改動,陸文龍都很有興趣做這個綜合性項目。

  不過等陸文龍一家回到渝慶,就接到了陳家正式的公函,同意化整為零,把上面的寫字樓改建為商住樓,主力集中在40~60平米的小戶型上,但要求必須要留一棟作為酒店。

  好嘛,屁大點個地方,三家都有酒店,天龍倉還非要爭口氣的上五星級酒店,由陳家自己來操作完成。

  再加上下面七層面積巨大的商場也是陳家自己來操作,陸文龍就只能分到商住樓的一部分了。

  也行,陸文龍是真不講究,整個過程參與就行。

  這一次有大量資金跟銀行合作,從香港那邊把物業抵押換取貸款都要名正言順得多,再以陳家的名義投資進來,好些兄弟還得從周邊區縣給抽調回來參與這次的工程。

  蘇文瑾也帶著一家回來,沒有大張旗鼓的買房子買樓,就在市郊南山荀老頭那個道觀邊的樓邊新起了個小樓,不動聲色的住進去。

  十年時間過去了,荀老頭和龐爺老得厲害,徒弟一家住過來,還帶著三個孩子,精神為之一振,特別是楊淼淼索性拉了他們一起練功養生。一貫自力更生的年輕一家人似乎有了老人家在一起,也方便多了,起碼三個小王八蛋經常都能扔給荀老頭的老婆照看。

  三位年輕的媽媽也輕鬆得多,平日裡蘇文瑾和楊淼淼就經常被湯燦清拉著一起下山去逛逛街。順便經常去陸文龍的辦公室打岔,實在是來找他的程姑娘和顧秘書也太頻繁了點。

  不過直到盛夏,又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姑娘來找陸文龍。

  在前台姑娘詢問的眼神中大氣的擺擺手:「我找陸文龍。」

  原本好歹要登記或者預約的,現在前台姑娘真的迫於那種氣場,一聲不吭的就恭敬帶路去陸文龍的辦公室了,當然回到前台,按照慣例還是會通知老闆娘一聲。

  雨田集團的辦公室空間沒有走豪華路線,就是用墨綠色隔斷鑲嵌玻璃,把中層主管以上分隔出一個個獨立辦公室,一般員工都在外面的大格子間裡面辦公。都能看見這位個頭高高,充滿英氣,身上穿著都有點中性,但絕對是簡約不簡單長裙的姑娘昂著頭穿過去,再門都不敲直接進陸文龍的辦公室。員工們咂舌相互做眼色的不在少數。

  陸文龍正在查看各種天龍倉項目的報表,聽見聲音一抬頭,也驚訝:「甘……小姐?」

  甘宛喬關上門瞪他:「你才是小姐!」

  陸文龍改口:「喬子……怎麼有空來渝慶,也不叫我去接你?」

  甘宛喬毫不見外的轉轉看一下周圍的落地玻璃和外面俯瞰的城市風貌:「風景不錯,能看到兩江匯合的地方,氣勢磅礴,接我?你什麼都扔了匿掉。我到哪裡去找你來接我?」

  陸文龍不解釋,更不問甘宛喬怎麼能找到自己,起身到落地幕牆邊的桌椅邊拉開太師椅:「坐吧,這麼熱的天,喝口茶,別嫌不好就行。」

  甘宛喬雙手背在背後。有點玩味的轉過來:「都說你癱瘓了,看上去還行?」

  陸文龍指指門邊的道具:「枴杖隨身帶,腰無力呢。」

  甘宛喬大馬金刀的坐下,撲哧一聲:「那你倆老婆還吃得消麼?」這什麼話啊?

  陸文龍不油嘴滑舌了,拱拱手隔著桌子坐下:「不勞您費心。說吧,找我什麼事,感謝你把我當朋友。」

  聽到朋友這個詞,甘宛喬笑笑:「是朋友,就該時不時聯絡一下,別以為自己癱了,就沒人注意你,老汪要走了,你知道吧?」

  陸文龍點點頭:「知道一點風聲,但不詳細,我就是個商人,和上面關係不算太多,也太關心,怎麼?」

  甘宛喬先搖頭:「國內做事怎麼可能不關心這個,你還做到了這個地步,這麼大的攤子……後面誰來接手你知道麼?」

  陸文龍也搖頭:「不知道,這事兒和我無關吧。」

  甘宛喬雙手抱在胸前,要說渝慶的夏天是真的太熱了,動不動就四十度左右,國立大廈的中央空調系統還不錯,姑娘穿著半袖襯衫和長裙也不覺得冒汗,姑娘把上半身後傾歪著頭看陸文龍的動作,就顯得胸脯特別圓鼓鼓,陸文龍任看,好一會兒才聽見說:「你現在的確是比幾年前要成熟多了,有點沉穩的意思。」

  陸文龍三根手指捻著茶杯呢,給甘宛喬示意一下:「多謝誇獎,得您一句表揚可不容易,我以茶代酒謝謝了。」

  甘宛喬真的點頭:「不疾不徐,也不枉我過來一趟,事情很簡單,你提早做準備,來的可能是鞠家老大,他手可黑,你小心點,鞠崇西這小子有次說你在香港涉黑,渝慶地方上也不乾淨,我都能看見的這些資料,他估計也能看見。」

  陸文龍皺緊了眉頭:「他?我沒得罪過他吧。」

  甘宛喬拿手指敲敲桌面:「重點不在於你得罪與否,關鍵在於你是不是棋盤中的一粒棋子,別人是否需要用你或者吃掉你,這是宏觀的東西,有些上面的東西我不跟你多說,你也是潛心沉下去做事情的,免得被殃及池魚。」

  陸文龍露出點深思的味道輕聲:「對……」

  甘宛喬索性說明白點:「隨時都有站隊選邊的可能性,那遠的核心地方你不算什麼,但在渝慶,你無意中捲進去就沒必要,我來就是跟你說這幾句。」說完就站起來。拿起茶杯一口喝掉:「嗯,生津止渴,好像還真不錯,我走了。定了張桌子,晚上在蜀都有幾個朋友聚一聚,你找個車送我過去。」

  說得輕描淡寫,好像原本是要到三四百公里外的蜀都約人吃飯,順便飛過來給陸文龍說一聲,陸文龍卻聽出來其中的告誡,就好像他前段日子跟汪澤清交流時候,對方也似乎話中有話的聲音,特別是甘宛喬親身前來,更是暗示得很明白。要陸文龍特別注意上心。

  所謂千里送鵝毛,估計就是甘宛喬這種了,陸文龍心裡有點小感動,也不囉嗦:「我送你過去吧……」

  甘宛喬居然嘲笑他:「你?一個癱瘓的瘸子,還能開車麼?」腳下去跟著陸文龍一起出門。還調皮一腳勾翻了陸文龍靠在門邊的枴杖。

  陸文龍打電話讓司機把車給開出來,自己才彎腰撿起枴杖跟著出去。

  結果就遇見原本在逛街的湯燦清她們上樓來,平心而論,真的是好奇,絕對沒有捉姦要拿雙的氣勢,對陸文龍還是放心得很。

  甘宛喬這魔女就在門口嘖嘖的上下打量:「這跳水冠軍楊淼淼我是認識的,來握個手。這位……估計就是傳遍圈子裡的美貌翻譯了,這位是?還有你那平京的外室呢?」她這張嘴可真是不留情!

  看湯燦清眼睛一下就瞪大點,陸文龍真不疾不徐的介紹:「她說的程思思,在平京有時候幫襯我一下,這位是甘宛喬,喬子姐。淼淼見過的,也很照顧我,我太太,蘇文瑾,湯燦清……」

  楊淼淼不在意。主動補位:「我是小老婆……你們要出去?」

  陸文龍點頭:「我送這位喬子姐去蜀都,晚點就回來,阿清幫我把辦公室的文件給小孟拿過去,讓她安排工程部調整,我做了批示的。」搖搖手指,那邊的前台已經把電梯按住了。

  蘇文瑾儘量有風度的跟甘宛喬點頭示意:「那就不妨礙你們忙了,有空來家裡玩。」行注目禮送這二位上電梯。

  甘宛喬進了電梯就變活躍,睜大眼睛:「三個?!以前你還跟我打了埋伏,除了小翻譯跟小冠軍還有個小姑娘?!」蘇文瑾看著是很嬌小,比她這俄羅斯混血矮太多。

  陸文龍沒說以前還四個呢:「我就這麼點狗屁倒灶的事情,您就當沒看見,好不好,趕緊上路,我早點回家還要給孩子講睡前故事。」

  甘宛喬單獨在一起就沒那麼多諷刺:「你還真是在家當嚴父慈母?」

  陸文龍自豪:「你以為呢。」

  甘宛喬居然猶豫:「要不我去你家吃個晚飯看個稀奇?算了……約了人,我還真是好奇,以後有機會讓我看看。」

  電梯很快下到一樓大廳,兩人都戴上墨鏡穿過各種白領跟汗流浹背的上班族之間,那輛gl8已經停在了大門外,陸文龍幫甘宛喬打開後排車門,送她上去,自己才坐旁邊,司機立刻上路走高速公路去蜀都,一般來說,三個小時左右就能到,和平京飛過來的時間差不多。

  一路上都是甘宛喬打聽陸文龍的家庭狀況,陸文龍也溫和的笑著解答,卻絕口不問甘宛喬那些什麼上面的大事狀況,這點讓甘宛喬在蜀都下車的時候很滿意:「有點大將之風了,不該問的事情就不攙和,你這幾年倒真的有所得,希望你這次也能處置得當。」

  陸文龍一直沒提過問,看那邊迎接甘宛喬的幾名年輕才俊態度很恭敬,就不下車去露臉:「我就不說謝謝了……」可等自己的車都啟動了,才突然在窗口冒出來一句:「你該不是來相親的吧?」

  甘宛喬氣得差點把手裡的移動電話給他砸過去!

  然後就站在路邊哈哈大笑,讓迎上來的幾位很驚豔。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8
第九百四十二章 忘記

  陸文龍的心裡其實是沉甸甸的。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恐怕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前者一般人看起來遙不可及,陸文龍卻一直漂浮在周圍,而後者陸文龍多少也算是達成了。

  可權勢的鋒利程度怕是只有瞭解的人知道用起來的確很順手,一旦割到自己,那也叫一個疼。

  最根本的還是陸文龍自認為自己袍哥人家,和權勢根本的兵賊壁壘,所以陸文龍一直都在避免自己過多摻雜進去。

  但顯然現在有些東西還是如影隨形的來了,既然走過就必留下痕跡,現在的陸文龍的確是什麼都上路,儘可能循規蹈矩的做事,但以前總有些過往不乾淨,這其實也是這個年代大多數企業家的共性,原本市場就不規範不完整,如果不抓住機會打擦邊球,如何能成功達到眼前的地步?

  回到家已經接近半夜,楊淼淼和湯*燦清都去睡覺了,蘇文瑾還坐在燈下看書:「吃晚飯沒?」

  陸文龍搖搖頭:「回來下碗麵就行了。」

  蘇文瑾去廚房忙活,山上的天然氣氣壓不是很穩定,燒水比較慢,陸文龍就慢吞吞的在後面剝大蒜之類的準備工作,蘇文瑾偶爾回頭看他,能讀懂他臉上的思索,就不打攪他。

  陸文龍自己開口把甘宛喬的來頭說了一遍:「其實是個很乾淨利落的朋友,這次是來提醒我注意的。」

  蘇文瑾壓根就沒擔心過男女之間的問題:「這麼遠來提醒,很嚴重麼?」

  陸文龍端過已經撈起來的面條,紅紅燙燙的一大碗,使勁倒了不少醋進去,自己才開始西里呼嚕的吃,蘇文瑾就雙手撐在背後的灶台上看。

  陸文龍一直把這塊當年陸成凡拿下的山上風水寶地留著,原本打算跟武剛分享的,結果人家知趣的沒要,荀老頭他們的小房就是以看這塊地的名義修起來的。包括這棟都是臨時建築,但現在已經開始做這個地塊的別墅規劃設計,估計等天龍倉的項目只要騰出手來,就會著手這邊。按照陸文龍的構想,應該是個山水別墅群的模式,但不會太多棟,主要自家兄弟消化和賣給目前渝慶已經開始冒頭的部分富翁,走高端路線,其實還是想學香港富豪,他的思路都是學人家。

  所以這臨時廚房就比較簡陋,跟曾經縣城裡陸文龍和他媽住的那個簡陋小屋廚房差不多,低著頭看丈夫的蘇文瑾,有那麼一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兩小無猜的時候,也不過是這樣平平靜靜的在一起,現在才覺得多麼珍貴:「問你呢,是不是很嚴重。又給我打馬虎眼!」想裝著惡狠狠點,嬌嗔的味道還是很濃。

  陸文龍吞下一大口面:「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活人還被尿憋死麼,我小心一點就是了,我們都好多年沒回渝慶了,現在我也減少去辦公室。不在渝慶城裡露面,誰還記得我這號人?」

  蘇文瑾半信半疑的點頭:「要不我們還是回去縣城裡,等過了這一時再說?」

  陸文龍喝掉麵湯放下筷子:「如果不是受傷,我都下不了決心沉下去這麼五年,現在聽到點風聲,就掉頭回去。弟兄們會怎麼想?下面的小崽子剛開始出來又會怎麼想?要學會衡量這種心態,而且就跟我在場上打球一樣,撤退是一碼事,膽怯麼……躲了一回就有二回,怕是以後我就沒膽子再做事了。」

  蘇文瑾看著陸文龍的表情。咬咬嘴皮伸手過去收碗筷:「總之你要記得你是家裡的頂樑柱,不能有什麼差池。」

  陸文龍大包大攬的點頭:「我一定會小心的!」

  的確是小心,從第二天開始,就加強了各公司之間的剝離,能在周圍區縣的就別到渝慶來顯眼,自己那個在國立大廈的辦公室也讓給孟曉娟,自己幹脆搬到天龍倉工地上的項目部裡辦公,除了阿剛阿傑等人知道他在這裡現場辦公,其他人都以為這成天帶著安全帽的黑臉漢子是個什麼項目經理,連接送他上下班的車都藏在隔了一條街的停車場裡。

  真的就沒人知道陸文龍已經回到渝慶,並且在主持這總價值超過十六億元的項目建設了。

  好像甘宛喬的警告和汪澤清的提醒都是多慮了,日子在緊張紅火的奮鬥中一天天過去,陸文龍沒有放鬆警惕,每天早上都會把所有渝慶本地以及國家大報瀏覽一遍,關注發什麼了什麼事情,畢竟類似市委書記這樣的變動,通常都是上面在塵埃落定以後,才會公之於眾,他甚至不敢通過任何渠道去瞭解這位鞠家老大是個什麼人物,這可是犯了大忌。

  只是特別把楊森找來詢問了一番:「武剛最近有什麼動靜?」

  一直留了幾個小崽子故意在渝慶收債行業混跡的打手王很熟悉:「跟之前那家一樣,換了個地方又開了個窯子,管理都還是那一套,賭場就是流動的了,這兩處現在已經成了連渝慶老百姓都知道的消費場所,所以道上的都覺得現在武爺是黑白通吃的龍頭舵爺!」說到這裡時候,楊森還不無諷刺的樹了個大拇指,臉上表情滿是嘲笑。

  陸文龍有些吃驚:「那種窯子都做明了?」

  楊森哼笑:「工薪消費,出租車司機沒一個不知道的,以前不是說過西郊那邊有一塊樓上樓下的皮肉生意市場麼,好幾條街全都是數百站街女,樓下門店樓上床鋪,警察查了好幾次,都不能把那養雞場給端了,可自從這個窯子風火起來以後,全都銷聲匿跡了,沒誰性價比爭得過這個,六哥你看看報紙,他們還好意思說是自己治理的!」

  陸文龍問最關鍵的:「武成峰呢?」

  楊森撓頭:「老十三走了以後,就是猴子的人在代替照看那個運動樂園,我的人在照顧武成峰,你受傷以後,武剛就把武成峰轉了一所學校,是叫人給我遞了個條,讓我自己找關係給錢去辦的,但花的錢他都叫人拿給我了,也就幾萬塊,但他沒有去新學校看過兒子,只是每週有兩三天他會陪著兒子吃晚飯,等小娃睡了覺,他才回酒店,現在武成峰都上高中了,不愛說話。」

  陸文龍沉思良久:「還是住那家酒店?」

  楊森搖頭:「老二叫人看著的,那家賓館被我們……那次以後,就轉讓出去了,現在那個叫王長寧的傢伙很火,道上傳說他配的壯陽藥很厲害,給當官的服侍得好,所以現在承包了一家大型夜總會,和我們原來喵喵區別很大,就是高檔皮肉生意的場子,武剛很多時間都在那邊,其他道上的老大,都到那裡去見他,據說有人在他面前跪了一片喊老大。」

  陸文龍只說了四個字:「走火入魔……」就叫楊森也儘可能把自己手裡的人都帶離渝慶,別趟這次的渾水。

  陸文龍更警惕了,原因很簡單,武剛是個極為熱衷權勢的傢伙,以前的種種做法固然因為他的江湖氣,又想往上爬,所以有些不擇手段,但起碼還知道遮掩,現在看起來已經有些肆無忌憚或者不計後果了。

  這樣的做派,要麼是武剛已經找到了他認為的靠山,開始無所顧忌的放肆起來,要麼就是他已經覺得自己走到了頭,沒有什麼希望的放縱自己!

  楊森還講了一個插曲,就在這幾年當中,那個曾經兩次跟陸文龍相遇的打劫金鋪槍匪被武剛抓住了,當時的場面非常戲劇化,武剛在抓捕現場非常有霸氣的一腳踩在槍匪臉上,傲然而立的讓記者拍照,這個國家部委掛牌,流傳好幾個省份殺了好多條人命的犯罪集團大案讓武剛的名聲大噪,再一次進京授勳授獎,甚至比上次販毒案的規格還要高。

  但打手王笑稱這個案子其實是道上各界協助的結果,不管那些領獎台上的稿子多麼花團錦簇,沒有道上人通風報信,哪有這麼恰巧就在渝慶破了案,要知道全國有五六個省都在抓捕這夥人,最終的大彩還是讓武剛拿到了,連國家部委都承認他和他的手下辦案子的確也有一手,有特別的一手。

  無論怎麼樣,不喜歡招搖的陸文龍覺得這都是不祥的徵兆,陸文龍再次反覆告誡所有人,能避開渝慶就躲開點,現在周邊縣市各地經營的場子真不算少,連他這個帶頭大哥都要低調的做事,其他人真不能做出什麼招搖的事情來。

  但最後的事實證明,恰恰是甘宛喬有點好心辦壞事,讓陸文龍關注錯了方向。

  當然從現在來說,陸文龍也想不到自己的紕漏在哪裡。

  他稍微有點感嘆這忙碌的一年到了盡頭,似乎也是當初約定的四年之後,也到了盡頭。

  蔣天放和師詠琪還在小縣城過自己一如既往的平靜生活,這幾年在周邊各地做事的時候,家鄉自然也是發展點之一,陸文龍遠遠的在巷子口看過那個二樓的窗戶,卻沒有看見亮起,以他的性子,當然不會去蔣家上門詢問蔣琪的消息,如果真的要離去,自己去問了根本不會有什麼結局,反而給別人添煩惱,無論是這雙疼愛他的父母,還是那個自己有主意的姑娘。

  所以告別元旦,陸文龍打算今年把父親一家請過來一起過春節,當然能找到自己那不靠譜的母親就更好了。

  他這個時候需要告訴自己的就是徹底忘記那道魂牽夢繞的倩影……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8
第九百四十三章 錯過

  豆豆已經快六歲,翻過年就要去念小學。

  瓜瓜比哥哥小半歲,估計是一起入學。

  倆孩子的學齡到了,似乎才是這一家人從偏遠地區回到渝慶的最大原因,當然一起回來的還有那個洛洛和她的母親,跟豆豆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也要念小學。

  三個一般大的孩子,平日裡都是共進共出,用湯*燦清別有用心的話來說,就是豆豆這小王八蛋從小就跟女孩子一起長大,日後跟他爹一樣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不過她要操心的肯定還是自己的女兒,湯雲裳這受到黑*道荼毒的小姑娘,太過於粗魯了!

  這中間的原因很多,她私底下給陸文龍歪嘴說是蘇文瑾故意的,陸文龍很不以為然:「粗魯就粗魯,老子的女兒粗魯點也不出奇,都長了這麼些年,從來都不覺得?你還真是屁股越翹,怪話越多!」他就夠粗魯。

  湯*燦清忍不住打他:「以前是在鄉下不覺得,也沒有比較,看瓜瓜成天跟孩子們瘋也沒什麼出奇,可現在有了洛洛,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那倒真是,張志強的這個女兒,估計前面幾年是真有點顛沛流離,點不大個年紀,一見面就雙手合十乖巧的行禮,還會用泰語說薩瓦迪卡,糯糯的聲音別提多溫柔了,正好遇見陸文龍這雙年紀差不多的兒女一起長大,前所未有的開心,連她那個神秘的母親,都忍不住給蘇文瑾說,躲到內地來,看來才是讓女兒健康成長的最佳選擇。

  陸文龍一家有點迥異於其他道上人物的溫馨氣息,也讓這個姓羅的女子稍微觀察了一段,就徹底放下警惕性,成天跟蘇文瑾一起搗鼓幼兒園,連回到渝慶以後。也把幼兒園給遷過來,儼然就是這個家庭的編外成員。

  所以言傳身教也許就是用來形容這對母女的,沉默淑靜,知書達理的特點在洛洛身上體現得格外明顯。所以三個孩子在一起,彪悍自主的瓜瓜,沒什麼主見成天傻不拉幾哈哈笑的豆豆,加上一貫不聲不響只在背後指揮豆豆的洛洛,就成了最親密的組合。

  點點還小了點,哥哥姐姐除了偶爾帶他當玩具,大多數時間都不帶他玩,所以這孩子倒經常趴在陸文龍身上跟個小壁虎似的,湯*燦清暗自得意。

  於是當陸成凡帶著自己的小兒子過來以後,家裡簡直就鬧成一片!

  就因為豆豆和瓜瓜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倆大了一歲左右的傢伙是叔叔,隨便怎麼教育就是不開口喊,況且笑眯眯的洛洛就能直呼其名叫一聲小陸哥。

  這都是什麼世道?

  瓜瓜一貫站在哥哥面前,略微胖乎乎的臉皺成一團:「敢打大班的男生麼?敢打老師麼?寒假作業做完沒……只要給錢!我就敢幫你做這些!」

  豆豆立刻撐著腰給妹妹扎場子,做出自己覺得凶神惡煞的樣子扮打手。

  洛洛從這個時候就能看出點美人胚子的長相。文靜靜的站在這倆背後,伸長脖子看,偶爾幫瓜瓜準備台詞提示。

  總之大名陸文峰的小朋友給嚇得連連後退,只想找自己的爹媽撐腰,這更讓瓜瓜瞧不起:「男子漢大丈夫,出來混的,哪有這麼沒卵蛋!」

  聽得湯*燦清只想摀住自己的臉!

  其實陸文龍也對這個跟自己兒子一樣的弟弟有點叫不出口。

  陸成凡倒是呵呵笑。儘量對幾個一般大的孩子擺出父親和爺爺的不同態度來:「看來還是要同齡人多親近,才便於孩子成長,阿龍這幾個孩子就明顯很活潑。」

  的確是活潑,活潑得過分,成天就山呼海嘯一般的帶著一大群孩子衝殺來去,陸文龍不管。有時候還跟著胡鬧,他從自己的成長軌跡來看,就覺得儘量多陪陪孩子就行,至於孩子成長什麼樣,那就看自己的造化。爹媽只是領進這個世界來的門,修行還得靠各人。

  譬如他現在跟父親之間就沒有那麼多親暱的成分,寒暄幾句,看自己的後媽跟湯*燦清也能說上話,就給父親做個眼色,兩爺子慢慢踱著步子在院子裡走開去。

  這塊當時陸成凡選中的風水寶地,按照他那半吊子發散性文人思維,是要修一棟鎮山宅的,現在鬱鬱蔥蔥到處都是濃密的松樹林,反而捨不得砍了:「依山望水,風清木秀,這裡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沒想到你還是把這裡保留下來了。」

  陸文龍熟悉規劃:「這裡整個都會修成低密度的住宅區,您也搬過來一起住?」

  陸成凡有些感慨的看看搖頭:「我就不影響你的工作生活了,有空多走動就行,你這幾年沉下去,我感同身受,周邊區縣的發展會是一個趨勢,大城市的發展已經進入了一個高速和瘋狂的階段,下一步就在周邊區縣了,你有這個前瞻性,我很欣慰,你的人在我那邊發展都不錯,對我的幫助也不小。」

  陸文龍沒覺得多前瞻:「我只是覺得在市裡面樹大招風,到周圍去避風頭。」

  陸成凡苦笑一下:「避風頭……這也許就是你那兩個師傅給你灌輸的東西吧,你始終沒有把自己完全看成一個商人,而是一個跟政府捉迷藏的對立者,你對官家始終有很強的戒備心,這……是壞事也是好事吧。」

  陸文龍把父親單獨約出來就是詢問點這種事情:「您跟上面還有聯繫麼?」

  陸成凡略微驚訝的看了看兒子,搖搖頭:「我在關注各種公開消息,但從未與以前的任何關係網有聯繫,我算是看清了,這張網能撈到魚,但也很容易把自己網進去,特別是其中牽扯到各種各樣的利益集團,我們這種小線頭子很可能就在網中變成犧牲品,這也是我對你不願意借助已有關係比較認同的地方。」

  陸文龍也就是隨便問問,看能有什麼小道消息沒,畢竟父子之間才是最沒有防備的,小聲把自己得到的消息描述了一遍:「汪書記確實要走,但我的生意跟他沒關係,我甚至都沒有請他幫過我半點忙,但他隱隱有點提醒告誡我的意思,加上我在平京的朋友也私底下提醒,我就覺得需要重視未來跟官家的關係,有點如履薄冰的感覺。」

  陸成凡能提供的信息很有限:「你去給袁教授拜年沒有?他才是最近幾年對政局比較瞭解的人,我知道他在國家黨校去帶研究生了。」

  陸文龍不解釋自己為什麼不問袁哲:「有安排人每年去拜年,我也打電話,不送厚禮不送錢,主要是表達個心意,就是因為他接近政局,我才避諱。」其實那都是次要的,他肯定不怨袁哲給蔣琪找了一條出國求學的路,畢竟兩人之間的問題是自己形成的,不能怪別人,但看到袁哲,多少都會提到蔣琪,陸文龍做不到心平氣和。

  陸成凡就極力推薦:「去給老袁拜拜年吧,聽聽他的建議,他現在就類似領導人們的高參,起碼能知道點風聲。」

  陸文龍的確是覺得形勢有這個必要,咬咬牙,抽了個時間,還是去政法學院了。

  說是時間可以淡忘一切,但有些銘刻在心底的東西,哪裡是可以隨便抹去的,學院外的小飯店,那灑滿落葉的林蔭道,樹旁似乎都還能看見紅色小跑車的身影,陸文龍下意識問開車的釘子:「以前……那部紅色的跑車呢?」

  司機頭子嫻熟:「保養得好著呢,林哥一直保養在車庫裡,秋秋姐借去用過兩次,平時我們都會檢修的……林哥說沒準兒就會物歸原主。」說這話的時候,偷偷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陸文龍。

  後排的陸文龍笑笑,把目光投到外面。

  原來都還是記得。

  結果略微有點失望,gl8開到宿舍樓下,一問袁哲兩口子沒在家,他現在一直都還掛職在這邊,已經升任副院長了,卻還是住在原來的宿舍樓裡,倒是沒有什麼飛黃騰達的跡象。

  撥打袁哲的電話,那邊很快接通,原來他最近一直在首都,就索性把愛人接到平京去過春節,兩人稍微寒暄了幾句,陸文龍察覺袁哲有點欲言又止的意思,他就覺得似乎是什麼有關蔣琪的事情,有種本能的逃避,三言兩語就拜了年掛斷電話。

  居然有點慌亂的收起電話,回到車上就逃離這個氣壓有點大的地方。

  話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有些人在處理感情這個問題上的確是殺伐果斷,取捨的當,也很乾淨利落,但陸文龍自問自己做不到,其他任何事情他都能揮斥方遒的不在意,唯獨在這個問題上,他顯得相當弱勢幼稚,這也許就是他最大的命門。

  當然也錯過了他也許最後一次能躲避災禍的專業提示。

  畢竟他跟袁哲之間的這種關係,是很多方面都不知道的,而袁哲這種非公務員體系的學者,也很容易被人忽略,但他對當今很多重要人物的瞭解,卻是非常直觀深刻的。

  陸文龍就有點恍然未知的把所有心思放到了這個春節上。

  也算是這幾年來難得熱鬧的一個春節。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9
第九百四十四章 代價

  回來的人很多,從分散在各處的大哥,還有有幸把兒女送到蘇香門第念幼兒園的小弟們,陸陸續續從各地自己開著車,相互聯絡著一起回來渝慶,跟陸文龍一家過年。

  這事兒是先得到了陸文龍和蘇文瑾同意的,大家才敢興高采烈的一起動。

  說實話,好幾年都沒有這樣了。

  但就是這樣,也僅限於部分人,六七十號而已,加上孩子老婆什麼的,百多個人,住宿不是問題,集中住在那家北郊的賓館,不是小白捨不得自己那四星級酒店的客房,實在是國立大廈太顯眼,大家已經把低調這個詞灌入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習慣了。

  其實是真沒什麼道上的氣息。

  余竹兩口子也有了孩子,再牽著來的時候,正好遇見搭乘飛機返回的呂四和陸娜,這幾乎是甜甜蜜蜜這些年第一次重新相聚,一直在家相夫教子的田恬和呂四有種難以言表的情緒,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任何知心話來,無論心態還是眼光都天差地別,余竹能感覺到那種詭異的氣氛,故意找個理由就去跟阿林他們廝混在一起。

  只留下兩個女人相對,四隻手把無辜的小齙牙妹抱來抱去好一會兒,田恬才勉強開口:「沒……打算找個人?」

  呂四輕輕搖頭:「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田恬是聽丈夫說過昔日姐妹現在掌管了多麼大的產業,卻出奇的沒有羨慕:「有個……孩子,還是很滿足的。」

  呂四就笑了,也對對方的生活沒嫉妒:「我這樣也挺好。」

  僅此而已,目光稍微放遠一點,曹二狗和阿光照例還是在過那種天天新郎官的快意生活,帶著青春貌美的小姑娘來,見了誰都煞有其事的讓小姑娘喊大哥嫂子,自己油頭粉面的樣子讓余竹都忍不住敲他們的頭。更何況這倆還很招搖的一個開跑車,一個開悍馬,實在是違反了要求低調的原則,成了余竹的反面典型。

  阿林和阿剛就樸實得多。他們一個專營摩托車廠,一個操控施工項目,論身家估計除了小白就是他們了,可除了手腕上的手錶高檔點,看著不哼不哈的樣子,裝足了憨厚模樣,給余竹當打手,捉弄曹二狗和阿光,更是招呼小孩子們來看狗叔跟光叔的糗樣,結果這倆根本不在乎。樂呵呵的要給下一代灌輸泡妞絕招,這才是最得小孩子們歡心的。

  小白兩口子把酒店是立起來了,可真的忙,結果就真沒小孩,這會有點眼饞。聽了蘇文瑾的批評,決定來年一定要把這個打靶的事情提到正式議程上來。

  楊森算是唯一一個還跟道上有點名聲關聯的,高大威猛一臉冷酷的模樣很彪悍,湯*燦清就跟他提有好幾個姑娘表達的意思,如果他願意安定下來,三嫂是一定能保證九哥家庭美滿的,楊森就皺眉:「六兒的事情沒搞平。我……還是不牽連好人家了。」

  他給自己的定位還是準確,其實楊森也是最瞭解陸文龍那些暗地裡事情的,這麼多弟兄,這麼多事情,總得有人幹陰暗面的,所以他才是最低調的一個。大多數時間都躲在所有人的後面。

  王猛跟他走得比較近,畢竟有時候做點見不得人的事情,王猛的人手和楊森的經常交叉混著用,但他的兒子是年紀最大的,都十二三歲了。加入這幫人之前就有了,現在就鼓吹自己山寨裡面的婆娘:「二花是現在最水靈的姑娘,做事勤快又聰明,叫你過了大年就跟我去寨子看……」

  楊森就只笑不說話。

  江小船大方,帶著阿芬來給陸文龍報告,姑娘已經挺著大肚子,這個名字是要陸文龍來取的。

  原本屬於唐震那幫人裡的滬海姑娘阿芬也是個異數,原本專搞電腦和數據分析的這個姑娘就算對唐震一行始終遊走在冒險詐騙的生涯感到厭倦,應該怎麼都不可能看上老實巴交的江小船,那一夕之歡也不過是露水夫妻。

  結果這一露水,江小船卻給了她說不出的安全感,而且在最終脫離唐震一夥人的事件中,如山一般踏實屹立的江小船,硬撼了唐震一幫成天吹得天花亂墜的空殼子,徹底贏得了姑娘的芳心。

  這件事陸文龍當然沒參與,但聽弟兄之間早就津津樂道的講過,無非就是唐震一夥人在渝慶空手套白狼的做地產策劃也就罷了,最後急功近利的搞起了一房多賣,也就是利用賣樓花時候的政策漏洞,搞一女多嫁,不但收了人家的買房款,還辦理了很多違規房貸,最後拍拍屁股跑了,差點全部栽贓在已經隱隱離心的阿芬頭上。

  是江小船出面,阿光等人幫忙,不但把躲在周邊縣市的唐震等人揪回來給地產商換得阿芬的自由,更是從中咬了一筆當成阿芬的嫁妝。

  這有過留學經歷的滬海姑娘終於對那些亂七八糟聰明過人的大城市朋友們徹底心寒,死心塌地的跟了江小船。

  現在江小船的物流公司發展的很有現代化企業的味道,就全靠這個賢內助在指揮幫忙,江小船就做個成天跟弟兄們在一起的江湖老闆。

  所以陸文龍對這兩口子有點另眼相看,沒少叫其他人跟阿芬學習:「名字?我又沒多少文化,我還指望阿芬給我三個王八蛋取洋名呢。」

  阿芬真是洗盡鉛華呈素姿,沒了之前白骨精一般的氣質,心滿意足的挽著江小船:「跟文化無關,讀書多的人就心眼多,還是六哥……」江小船別看憨厚,心裡卻明白,聽了讀書人這句就使勁拉自己老婆,怕六哥想起那讀書最多的二嫂來。

  陸文龍就快刀斬亂麻:「我取小名好了,小船現在生意做得穩當,阿芬是最出力的,所以有船還得有帆,你們的孩子就叫小帆。」

  江小船就鼓掌:「好!有帆還得拉縴,就是弟兄們一起拉縴,才能行船呢。」這川江船道上,拉船的縴夫的確是逆水行舟,齊心協力的象徵,江小船當然熟悉這個了。

  阿芬卻聽得懂陸文龍這中間的告誡跟提醒,笑顏如花的點頭:「六哥取得好,那大名就叫江大纖。」

  嗯,這名字還有點響亮。

  陸成凡陪荀老頭跟龐爺喝茶,他們坐在馬路對面道觀高處的亭子裡,沒捐什麼香火錢,可荀老頭那江湖氣息,多輕而易舉的就跟人家稱兄道弟成了道友,現在還有個老道長也跟他們坐一起。

  天已經黑了,這山頭也比荀老頭剛搬上來時候繁華多了,背後山巔已經有了一條熱鬧的街道,雖然不能跟山下的城市相比,但已經有了煙火氣,依山而建的道觀高處,就能看見那推杯換盞的院子裡的年輕人們歡樂場景。

  陸成凡有書生氣:「打攪道觀的清修了,等這一片住宅區修起來,估計這裡就更紛擾。」

  老道士倒有點扮世外高人的氣度:「入世既出世,真離了紅塵紛紛擾擾,我這道觀可不就變得沒了人氣?」

  龐爺是衰老得最厲害的,很少說話,靜靜的看,就好像他曾經在茶館關二爺的雕像前,也喜歡坐在太師椅裡面看著芸芸眾生般的世態炎涼。

  只有荀老頭精瘦矍鑠:「打麻將不?阿龍的事情有他自己的定數,需不著我們操心,我最滿意的就是這個徒弟,不驕不躁,沒有陰謀詭計的城府但也不迂腐愚笨,所以我這幾年才是最省心的。」

  陸成凡從這次兒子敘述的詢問中,多少嗅到點氣息,他畢竟也曾是這個國家最早的那批弄潮兒,經驗和敏感是有的,看著陸陸續續又上來幾部車,只能心中輕嘆:「明天還是請道長給我做個道場祈福……」

  來的是念大學的十六弟他們,遠在靠近渤海邊的省份做地方村官,難得藉著春節回家探親,阿傑他們開車去機場接回來,再加上林聰、李萬機等人,就基本到齊了。

  去年打了奧運會的麻凡原本打算退役,畢竟連續兩屆都止步決賽的華國隊似乎就只有陸文龍那一次破天荒的拿到金牌,現在沒了那股子勁,連趙連軍都說要不是陸文龍有自己的事情,就算不能打,也想把陸文龍拉回去當教練。

  所以在老趙的再三勸說下,麻子還是決定再跟著帶兩屆新人,差不多自己三十出頭,就徹底退了,這一次回來他還帶上了張九歌等人,不過陸文龍有點觸動的肯定是那個站在他身邊的林曉梨,當初陸文龍和麻子到省城參加青運會時候牽上關係的姑娘,最後更是為了麻子到平京唸書,現在也算是功德圓滿了,這次看見湯*燦清這當年的帶隊老師,還很親熱。

  可當時跟陸文龍依偎在一起的蔣琪呢,林曉梨不敢問,估計也是麻子再三叮囑過。

  滿滿的一院子人,熱火朝天的端著酒杯,有些人還是端的酒碗,在洪景明老成持重的建議下,安靜下來,一起朝著陸文龍舉杯,他今年終於偷偷把家人都接過來,但放在了周圍縣城,總算是團聚了。

  所以,今天的一切,包括這些來自天南地北的兄弟姐妹,都是陸文龍一手帶出來的。

  陸文龍笑吟吟的把這碗酒喝了。

  就憑這份信任和尊敬,前面有再多的艱難險阻他也會擔當了。

  這也許就是當大哥的代價。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9
第九百四十五章 斗地主

  除夕之後,余竹抽空約了陸文龍一起出去。

  就在渝慶城郊外一家小酒館包房裡,帶著眼鏡棒球帽的兩兄弟跟阿生見了個面。

  一見面,阿生就緊緊抱住了陸文龍,不停扶著陸文龍要走幾步:「真的都好了麼?完全痊癒了沒有留下後遺症?」

  余竹端著茶杯坐在桌子邊解釋:「糊弄外面人的,受傷很快就好了,沒癱瘓。」

  陸文龍還順手就把阿生一個反剪,拉了手臂就甩胯來了個背摔,只是最後嫻熟的把八弟接住,得意洋洋坐下喝茶:「老子一身的功夫都沒落下,怎麼樣?結婚沒?老二生了個女兒,還好長得跟她媽一樣漂亮,多半以後要嫁給我的兒子。」

  余竹嘿嘿:「點點要是也敢討幾房婆娘,我拿耳刮子打他!」

  阿生搖頭:「忙,沒有考慮這個問題。」

  陸文龍還出餿主意:「找個警察妹子噻,警花多有氣質的。」

  阿生一臉苦笑:「我是刑警,苦得很,每天平均上班14個小時以上,難得有時間都補瞌睡去了,哪有時間耍朋友,女警察就更不用說了,再怎麼都不願找同行,連照面都難。」

  陸文龍看著他:「要不……就算了,辭職出來搞個保全公司跟阿森黑白通吃,你也不在乎警察那點收入。」每年阿林都會以其他名義給阿生的父母偷偷送錢過去,阿生自己也很少把自己的父母露出來,一直留在家鄉。

  阿生的臉上卻有點放光:「是想過,無數次累得不行的時候都想過,但真幹了這一行,,大多數人能幹就還是會幹下去,破一個命案或許能分個幾百塊,飯吃最差的。車開最爛的,錢少危險脾氣大,真不是人幹的,但那種成就感是最上癮的。我也始終沒忘了我們說好的,有我在,起碼也佔了一根線,他們不是都各佔一條線乾得很出色麼?我也不會差!」

  陸文龍伸手拍拍他的手臂:「需要我們幫忙麼?」

  阿生卻搖頭:「警察是個獨立的系統,有自己的生存法則,我已經上路了,也會努力做,上次那個賭場槍案就給我積累了不少的資本,加上在直轄公佈前我就從省裡主動要求來渝慶,還是有上面的領導照顧我。」

  陸文龍點點頭:「那就行。如果你想成家,阿瑾給你安排,仰慕警察叔叔的姑娘多得很,給你約著相親好不好?你也算是曲線回家了,我們現在真沒做什麼違法勾當。你不用在意當年那個說法了,賭場那個案子,就已經值回來了,不然當時我就可能給掉進坑裡被抓住把柄。」

  阿生還是搖頭:「不,現在形勢很複雜,我約你跟老二出來就是說這件事,武剛估計要出事。你不是跟他多少有點關聯麼,千萬小心了。」

  陸文龍不意外,但飛快的跟余竹對了個眼:「我們也這麼看,但他要是栽了,肯定不會牽連到我們。」

  余竹知道陸文龍的意思,壓低了聲音:「我給你解釋一下。他兒子託付給我們了,萬一他出事,我們照顧,這個好多年前就開始了,我們當時的確用過他。但六兒早就跟他鬧崩了,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我們甚至還跟他火並過……我下面有個小崽子一直盯著他……」說著聲音更低,就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面玻璃上寫寫畫畫,把這些年一直盯著武剛出入淫窩跟酒店夜總會的細節擺出來:「說這些,就是為了表明一開始我們就防著他,所以我們跟他不是一條線。」

  陸文龍也解釋:「願意收留他兒子,是因為他起碼還有點道上的氣質,僅此而已,我甚至沒拿過他一分錢,當然也沒給他送過,以前求他辦事的時候不算。」

  阿生是真有點瞠目結舌:「你們瞭解得這麼透徹了?這麼多證據?」

  陸文龍訕笑:「我們只求自保,防備他而已,但你也別想著拿這些認為可以扳倒他,我算是明白了,這官場的事情啊,是上面要誰倒下,那才倒下,跟他犯了什麼事兒無關。」

  阿生傻傻的點頭:「是啊……是這樣的,因為我在省廳呆過,賭博案是個轉折點,以前他的確得罪過不少人,那個案子就是收拾給他看的,但那個案子他花了大力氣擺平,上面疏通得也不少,所以就順勢搭上了省裡面的線,按照他的想法,我聽到的聲音是他想升到省裡去的,可是啥都鋪好了,甚至他連這邊的風聲都放出去,也不在乎渝慶這邊了,卻突然這邊就直轄了。」

  陸文龍就有點琢磨出味道了:「他就給架在了中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阿生點頭:「我也是恰好在兩邊都呆過,也暗地裡打聽過一下,直轄以後,這就是跨省的調動,不是省廳自己能解決的事兒,所以就擱下來了,然後這邊都以為他要走,在搶他騰出來的位置呢,總之就很尷尬……」

  陸文龍皺眉:「但也不至於收拾他吧?」

  阿生說傳言:「聽說要調個外面的一把手來系統裡,畢竟現在可是直轄市了,他就覺得自己被明升暗降了,很多牢騷,系統裡都知道。」

  陸文龍跟老汪要走的消息一聯繫,真覺得是大動的前兆,一個勁搖頭,再三叮囑阿生別攙和,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也別跟自家兄弟聯繫。

  阿生是很有些依依不捨的被這倆當哥的送走了。

  余竹的確敏感,看阿生上了出租車,才轉頭低聲問陸文龍:「你覺得有危險?」

  陸文龍不想讓大家擔心:「就算是我多疑吧,你儘量把大家都拆散了回各處去,阿森和二狗那極少數還沾點道上的小崽子都收了,全都離開渝慶,這裡只能留下正經上班的,就藉著這檔子事,徹底讓大家都別沾那些不乾淨的東西了,工廠裡,辦公室裡總能塞下這些弟兄吧?」

  余竹清楚:「沒多少人,二三十個而已,本來就是留下打探消息的,我馬上通知,但我的人都留下,還是不能瞎了眼,就好比盯著武剛的這個,是在夜總會有正經工作的,沒底子可查。」

  陸文龍點頭,安慰自己的白紙扇:「我是這麼個性子,萬事先做最壞的打算,這樣真有點什麼我們也能周旋不是,多半沒這麼邪乎,你想想,要是我們都給摟進去,那得蒐羅多少人?」

  余竹這麼想想好像也是,齙著牙輕笑。

  但這兩兄弟是真沒想到風暴來得是那麼猛烈。

  余竹一聲令下,原本聚在這邊過春節的弟兄們頓時作鳥獸散,這都不用解釋為什麼了,等於把在城裡的弟兄再次梳理了一遍,把任何有可能被抓住的把柄都清理了個乾淨,陸文龍都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擔心的。

  結果大年一過完,他就接到了市裡面的電話,讓他去參加一個企業家座談會。

  不管怎麼樣,市裡面或者金融系統總明白,那棟西南第一高樓實際上是他的,陸文龍好歹也算是一年輕有為得有些傳奇色彩的青年企業家,所以這個邀請不突兀。

  陸文龍杵著枴杖就去了,只帶了顧硯秋當秘書。

  結果回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對,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看著大樹發呆。

  湯*燦清不敢去摸老虎屁股,小心的問顧硯秋怎麼回事。

  顧硯秋也一知半解:「先有很多人,百多號呢,茶話會還不就是那樣,唸唸稿子說點場面話,但後來只有十多個知名企業家給留下來開座談會,所有隨從秘書都沒資格去,好像就來了不少警衛,檔次很高的樣子,我覺得可能有什麼領導跟他們一起坐了一陣,時間並不長,出來他臉色就不好了。」

  蘇文瑾敢問,陸文龍懨懨的收拾衣服去洗澡:「割韭菜呢,一茬一茬的割,明目張膽的說,既然給了我們發財致富的機會,就要回報社會,該掏錢掏錢,該出力出力……我怎麼覺得這事兒就有點觔斗地主似的,我特麼什麼時候成了富農階級,就得心甘情願的打土豪分田地呢?」

  蘇文瑾也驚訝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地主婆,但貌似自己在家這麼使喚的人還不少,小崽子不就跟長工似的,就有點調節氣氛:「那余老二就是那壞得流膿的師爺,還有阿森那幾個狗腿子去收租……」看陸文龍也有點笑才說:「你怎麼收尾的?」

  陸文龍就是不得勁這點:「那些老油條當然是喊口號比誰都響,我也跟著喊,結果就被提出來當典型表態……特麼一個個都是五六十歲的老狐狸了,我坐在那裡真的很刺眼,這事兒該不是誰在背後收拾我吧,估計把我放在新領導面前露臉。」但懶得給蘇文瑾解釋新領導是誰。

  蘇文瑾咋吧咋吧也沒覺得什麼不對,就收拾東西:「該出點血就出點,老爺不是說了,吃虧就是佔便宜嘛,多少都認,只要能掏出來。」

  陸文龍悶悶的答應了。

  結果第二天他剛到工地上,辦公室那邊孟曉娟就緊張的打電話來,說有人坐在那邊等他,看著不怎麼和善。

  陸文龍略顯疑惑到國立大廈五十八樓,一走出電梯,迎面四個穿黑西裝的:「我們是檢察院的……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就給拘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9
第九百四十六章 簡單

  孟曉娟就站在前台邊的接待區靠得最近,這個七八年前還是建築學院大門邊洗盤子的農村姑娘幾乎就是腳一軟,差點就坐到地上去!

  這年頭做生意的,最怕就是配合調查,就跟當官的怕雙規一樣。

  她明白自家老大已經算是非常克制不搞歪門邪道的,但在十八樓的時候,也沒少見著大傢伙搞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耳濡目染這麼些年,兄弟姐妹們中間那種對官家下意識的抗拒或者懼怕,簡直就是貫徹了和陸文龍如出一轍的心虛啊!

  還是兩個前台姑娘一把拉住了總經理:「孟姐?孟姐?!怎麼了?」其他人都只是看見四個西裝迎上陸文龍,然後乖乖的就一起掉頭上電梯走了。

  孟曉娟緩過神來,聽著耳邊的孟姐,也是一激靈:「沒事!沒事……你們做好本職工作,有找我的,再通報,陸董有事情,找他的都轉到我這裡來。」陸文龍在雨田集團這邊,還是被稱為董事長,不過很少有外人知道罷了。

  儘量鎮定的轉身回自己辦公室,小心的鎖上門,才長出一口氣靠在門板背後,不希望把慌亂的情緒蔓延到整個辦公區,只要是公司員工,都還是明白,自己的老闆是陸文龍,更不能讓這種驚恐從五十八樓再延展到整棟樓!

  孟曉娟是回辦公室打電話,她也找自己的姐:「蘇姐……我孟曉娟,六哥被帶走了!就在剛才,我在五十八樓辦公室,說是檢察院的帶走了他,六哥沒來得及說什麼,就配合的一起走了……沒有戴銬子。」說實話,這姑娘要是做個傳令兵也不錯,幾句話就把所有情節都交代了。

  蘇文瑾拿著手機,手裡還牽著個娃。身子也是一搖晃,卻堅強的站住了,就好像這樣的事情在她不過二十六歲的生涯裡面已經出現過好幾次那樣,深深的吸一口氣:「好!你就坐在辦公室。主持工作,不能讓正常工作出問題……我讓秋秋妹過去跟你一起接管阿龍的工作,你們的責任是關注所有業務,看有什麼異常沒,我再讓小白帶人進辦公室,免得有人鬧事。」

  孟曉娟奇蹟般的就覺得心裡安定下來,有種被親人抱住頭的感覺,居然眼眶有點熱:「六哥不會有事!」她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大嫂。

  蘇文瑾居然輕笑一聲:「那當然!」可掛了電話的她,一臉冷若冰霜,依舊齊劉海的妹妹頭還是有點稚氣。可那張圓乎乎的臉上透出來的只有果斷,並沒慌著馬上四處打電話,眼睛定定的看著周圍翠綠的山林,院子裡的孩子,平靜得目光沒有焦點。

  就蹲在她對面大約三米處的羅芸嫻注意到了。年紀已經三十二歲的她一直都把觀察這個奇特家庭作為自己生活中的重要調劑,觀察得最多的當然還是這個看著和氣文靜,甚至有點孩子氣到很不起眼的大嫂,為什麼能獲得週遭幾乎所有兄弟姐妹,包括那個六爺的尊重。

  要知道身為大富豪的老婆,羅芸嫻一直也自詡為大姐頭,殺伐果斷或者心狠手辣是她認定的第一要素。但最終丈夫命歸黃泉的無力感,讓她才明白自己這對兒亡命鴛鴦其實無論在黑白兩道,都不過是渣渣,從未獲得過任何人的尊重,如果真有那麼一點,可能也是因為那些錢。捆綁在她夫妻身邊的亡命之徒都只看錢。

  但顯然這一家子好像不這樣。

  大概愣著站了十秒鐘,蘇文瑾才低下頭,開始撥打第一個電話:「阿竹?阿龍出了點事情,檢察院帶走了他,你負責安排這些事……小白去辦公樓坐鎮。阿森找熟悉局子裡的人打聽會收到什麼地方,阿聰把錢清理一下報個數過來,讓阿林把親兄弟們在河源縣召集聚起來,不是要他們準備鬧事,是讓阿林控制住大家,別腦子一發熱就做錯事,興許阿龍晚上就回來了,你再過來跟我合計,大概會是什麼原因,昨天阿龍去參加了一個會,回來就不得勁。」

  說到後面語氣輕鬆得就好像在聊天。

  顯然另一頭余竹的情緒也有個從一驚一乍到穩定的過程,一疊聲的明白之後,蘇文瑾掛上電話,卻給呂四撥了第二個:「你給阿托聯繫一下,拜託他請人打聽一下渝慶這邊或者平京有什麼跟我們有關的消息沒,沒什麼事,六哥似乎被人盯上了,嗯,可以,你安排,必要的話,我就安排人手往粵東走,你準備接應。」

  第三個電話是給湯*燦清的:「在公司?回家來吧,瓜瓜有點事……沒事,不是她從山崖掉下來了,你這想像力怎麼這麼豐富,我有這麼惡毒麼?廢話少說!順便買點牛肉,老爺想吃……知道了,瓜瓜!滾過來,給你媽吱一聲!」

  這下湯*燦清明白自己女兒為啥那麼粗魯了,湯雲裳正跟幾個小子打鬧呢,過來忙不迭的對著話筒響亮的吱一聲就跑了,湯*燦清才放心的掛了電話回來。

  拿著電話給瓜瓜服務的蘇文瑾很無奈的把目光到處亂晃,就看見了抱著洛洛的羅芸嫻,看瓜瓜跑了就收起電話:「羅姐都聽見了?你有什麼建議?」

  羅芸嫻有點恍惚,因為手裡抱著的女兒有些微微的顫抖,她好像看見了三年前的自己!

  也是突然接到消息張志強被抓住了,自己也是這樣強作鎮定的給各方打電話。

  也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告訴各處,豪哥不過是去班房幾日遊,沒幾天就會回來……

  但等來的卻是一聲清脆的槍決!

  她從沒否認過自己跟丈夫干的那些勾當,但她也從未想過生離死別會來得那麼堅決乾脆。

  就好像洛洛當時就抱著自己的腿,無憂無慮的聽著這相同的話語。

  蘇文瑾也看見洛洛的表情有些蹊蹺,這個乖巧的小女孩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羅芸嫻抱緊了女兒,下定了決心站起來:「六爺最近在做什麼道上的生意?」

  蘇文瑾搖頭:「這兩年多,你都看著的,我們再也沒有沾過道上的生意。」

  羅芸嫻追問:「是不是以前的生意漏了白?」

  蘇文瑾還是搖頭:「不可能,真有,也是死人了。」

  羅芸嫻不意外這姑娘的話語:「白道生意呢?六爺現在最緊要的是什麼?」

  蘇文瑾皺皺眉:「應該是地產,和香港陳家合作的地產。」

  羅芸嫻略誇張的睜大眼:「六爺果然不一般……有香港人……那就,既然身為寄宿在陸家的未亡人,我就做我擅長的吧……奧運冠軍在內地受到了迫害,這是一招險棋,你敢不敢擁護?」

  蘇文瑾是真的有些誇張的張大嘴,雖然那嘴也沒多大,愣了一下才開口:「萬一不是呢?」

  走近說話的羅芸嫻臉上終於有她曾經的狡黠:「八卦雜誌說錯話嘛,又不是沒有過,關鍵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六爺被抓了,被莫名其妙的抓了,那就要拿個說法出來,究竟是為什麼,既然你很篤定六爺沒有把柄在外面,那就兵行險著,馬上就能看見結果,我能在一天之內就讓整個香港鬧遍這件事。」無論當年大富豪第一次入獄,還是後來在大陸被抓,她都是用這樣的方式,一夜之間讓香港全民皆知,不同的是第一次成功救出了丈夫還得了八百萬賠償,第二次卻促使大陸方面乾淨利落的加快槍決步伐,結果簡直就是兩條完全不同的道!

  她的目光就緊緊盯住了眼前的蘇文瑾,羅芸嫻的身高跟湯*燦清差不多,低頭看著小蘇,有些威壓的氣勢陡然露出來,哪裡還是那個安靜文淑,全心撫養女兒的不起眼幼兒園老師?

  蘇文瑾……骨子裡就有一種倔強,無數次被逼到角落裡,都依舊能迸發出來的倔強,感受到了羅芸嫻毫不掩飾的攻擊性,有點驚訝的仰起頭,額前的碎劉海散開點,露出她光滑的額頭,之前小皺起的眉頭展開來,一瞬不眨的看著羅芸嫻的眼睛,似乎要透過那雙有點凶狠的眼睛一直看到對方的心底!

  羅芸嫻……粵東港澳一帶的道上傳說她才是大富豪身後一切計畫的策劃者,而張志強這個被稱為世紀大賊的狂妄悍匪就對自己老婆一直忠貞不已,鮮有沾花惹草的行為,更是傳說把老婆的塑像當成神來供,哪裡是什麼善男信女。

  蘇文瑾就這麼仰頭注視著,似乎心底之前那點僅有的驚慌都不見了,眯了眯眼就笑:「羅姐……有興趣再出山做一把,我當然求之不得,但我要的是阿龍傳言被有關部門帶走,不能跟迫害帶上關係,這裡的分寸……大陸跟香港是不同的,我猜,有人不過是想拿阿龍當個殺雞給猴看的典型。」

  羅芸嫻突然也笑了,就好像冰雪融化一般的綻開笑容:「不錯,不錯,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只是個只知道跟在阿豪身邊什麼都不懂的傻姑娘,六爺真的是有個賢內助,這分毫之間,都不慌亂的明白分寸……如果我那年能掌握好分寸,沒準兒……不說了,既然在陸家吃飯,那我就無以為報的算是出把力,請大嫂給我準備兩個秘書和一部電話,再拜託你照看一下洛洛了,哦,秘書要精通電腦和網絡的。」

  就這麼簡單?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4:19
第九百四十七章 出發

  監獄,從來就不是改造人的地方,那裡從來都不會把一個壞人變成好人,充其量不過是用這種極為摧殘生理和心理的方式,警示壞人不要再犯。

  所以監獄只有給人留下殘酷的深刻印象,才能達到目的,不然好吃好喝舒舒服服在監獄當大爺,誰還會怕去監獄?

  於是在監獄裡面有些醜惡的東西,實際上也是有目的的刻意放縱結果。

  但監獄在道上人的心裡,卻跟一般人的心態完全兩樣。

  那是勛章,那是銜位,那也是資歷。

  陸文龍直接就被交到了看守所。

  這是很不合規矩的,但真有什麼絕對的規矩麼?

  所以陸文龍看見自己下車時候居然站在看守所大門前,有些無語又理所當然,這是自己第幾次來看守所了?

  終歸還是逃不掉這個宿命麼,出來混,遲早都要還,遲早都要進籠子裡?

  真的是籠子。

  一條大炕似的通鋪旁邊狹窄的通道,外面放風的獨立空間只有幾個平方,頭頂都是用鋼條鑄就的鐵網,端著槍械的警察就在頭頂上用看著一群腳下螞蟻的眼神,看著下面的一切。

  不用換囚服,但也只有內衣給留下,收走任何東西,包括人格,所有的尊嚴和做人的臉面,都跟自由一起收走,就好像對待屠宰場的雞鴨一樣,攆著搜身喝罵,摔過來一件看守所的馬甲要求穿上,隨時都是厲聲喝罵抱頭!蹲下!

  什麼奧運冠軍,江湖大哥,公司老總,一切的一切都被剝得一乾二淨!

  如果說蘇文瑾認為這是殺雞儆猴,做給其他人看,陸文龍覺得就是做給自己看的。

  你不是牛逼麼?再牛,再橫,在這一切面前就被輕易的扇到地上。片甲不留!

  但出奇的,陸文龍自己臉上也沒什麼激憤或者驚慌表情,就是淡淡的,叫怎麼就怎麼。對偶爾粗暴的推攘或者扔到自己臉上的馬甲,也恍若未覺,更沒有管教們常見的罪犯臉上諂媚表情,就那麼安靜的站在那裡,甚至叫他蹲下,也依言照做。

  這讓最後留下來觀察他的黑西裝,都說不出什麼來,直到其中一人低語:「他……沒坐過牢吧?或者說心裡有鬼?怎麼這麼……說不出來這個味兒。」

  有鬼個屁!

  當陸文龍被帶到一間監室以後,哐嘡一聲,重重的鐵門關上以後。眼前十多雙凶狠、狡詐或者閃躲、驚慌、漠然的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

  這還真是坐牢了。

  陸文龍心裡居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喜感跟笑意,人這一輩子,總得什麼都體驗一下吧,龐爺或者荀老頭從小就沒少跟他灌輸這搞不好就要坐牢的威脅語言,沒想到終究還是真的讓自己站在牢籠裡。

  所以這個時候的陸文龍。反而就跟下車進來以後的陸文龍幾乎變了個樣,嘴角有點笑,看有幾個人跳下那大通鋪朝自己走過來,就更是帶笑,不掩飾的笑。

  走上來的人腳步很快:「犯了什麼?哪條道上的!」當先一人更是直接走到了陸文龍的身側,抬手就過來一推,原本就靠在門邊的陸文龍沒抵抗。輕輕順著力一退,靠在了這間監房的角落,右眼斜瞟,正在攝像頭的下方,屬於監控很小的死角。

  陸文龍收起了荀老頭再三叮囑過的開場白,真帶著抑揚頓挫的跑江湖唱腔把那幾句富有內涵的江湖切口念一遍。這裡的魚蝦蟲蛇是估計不敢動手,但任誰也知道自己是個江湖人物了。

  所以……那就還是一切依照身體的本能來吧,誰叫哥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吃身體飯呢?

  第二個人個頭有點高,一邊動手就一邊說:「規矩懂不……」話還沒說完,腹部就遭遇了重重的一擊!

  陸文龍的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笑意。手上卻毫不留情,一記重拳打得這個大漢踉蹌退開,旁邊的兩人臉上一虎,凶神惡煞的就撲過來,卻就在其中一人雙腳離地躍過通鋪,自己都覺得氣勢非凡的時候,被陸文龍一抬腿,直接一腳踹在他的腰上,嘭的一下,連人帶著影子,重重的摔在幾米開外的通鋪上!

  哎呀呀的叫兩聲就蜷起來不能動了!

  監獄裡面的打鬥通常都比外面凶狠好幾倍,不為別的,一來無聊精力過剩都不是善茬,二來最重要的就是一間牢房一個世界,能踩在別人頭上,就能過得更好,就這麼簡單!

  漱洗工具都不會在監舍裡,一把牙刷都能變成利刃,所以這裡真是堅野清璧,什麼可乘之物都沒有,可陸文龍卻分明看見這撲上來的傢伙手中有個明晃晃的東西!

  好嘛!

  那就背靠角落,身體只是輕輕一讓,躲過了第一下惡狠狠的捅刮,陸文龍的左肘用一個有點怪異的角度,準確擊中了對方的下肋,這可比拳頭來得凶狠多了,就這麼一下,那剛才滿眼凶光的傢伙就一聲反嘔,倒在地上哦哦哦的渾身發吐,眼見著就有白沫出來了!

  摔在地上的是一塊牆上瓷磚摳下來的尖利三角碎片!

  什麼都會變成凶器!

  陸文龍是有把握這麼一下就把對方肋骨給打斷的,不過顧忌是不是個故意的套兒,才留了點手,但也是有限度的留,現在三下五除二就放翻了三四個人,後面卻前仆後繼一般衝上來好幾個,能站著打的空間其實就門那麼寬,旁邊絕大部分空間都是通鋪的,所以頗有些施展不開的陸文龍也有點打發了性,雙手握拳,再也不管是不是還躲在攝像頭死角下,快步衝拳,就跟揮棍擊打空中疾馳的棒球一般,快若閃電的連續擊打,幾乎分毫不差的接連命中好幾人的面部鼻樑。

  力量真不能太大,還得藉著對方頭部中拳反彈加快拳頭速度,就那麼一氣呵成的感覺,極少數三五個擠在遠處通鋪角落的犯人就目瞪口呆的看著陸文龍放翻一大群人!

  一個個都在地上鋪上抱著喊痛!

  這大通鋪可不是席夢思,就是水泥檯子上面固定木板,睡覺時候才有毛毯枕頭,現在就是個木面檯子。

  陸文龍再挑選地上看起來最凶狠的一個傢伙,重重的提腳在對方懷裡猛踹一下:「夠了沒!?論打架,老子就是吃這碗飯的,乖乖的論資排輩給老子滾到一邊去!」

  說完才昂首闊步的走向通鋪的中間,舒舒坦坦的在偌大個十幾人排著能躺下的平台中央靠坐下來,還別說,看著面前十多個同號的犯人,早上莫名其妙就被拘起來的陸文龍心裡很是出了一口惡氣。

  舒坦多了。

  坐牢……那就坐牢唄,老子難道還怕把牢底坐穿了?

  眯上眼擺出一副座山雕坐姿的陸文龍現在頗有些光棍的想法,但耳邊聽得抖抖索索的聲音,睜開眼,那被他猛踹一腳的傢伙小心的爬過來,雙手捧著一支菸:「哥……您可真能打!」

  陸文龍笑笑接過,卻把那過濾嘴香菸在手指上花哨的一轉,就捏著菸頭這邊,跟喂狗一樣又遞迴去,遞到對方嘴邊:「知道就好,別讓我覺得不舒坦……」

  嗯,這樣的坐牢那還就不是受罪了。

  事實證明,蘇文瑾的決定才是最正確的,當懵懵懂懂的曹二狗等人被阿林以喝花酒的名義召集到一起,關上門才說了陸文龍被抓起來的消息,頓時就有兩三個跳起來要去報復社會:「我草!我們都做人做到夾起尾巴了,六兒還要去蹲苦窯,老子去殺兩個人陪他……」

  沒腦子的真有。

  阿林這種就啼笑皆非:「反正余老二說的,大嫂命令我們全都不許動,全都只能呆在這裡,吃喝拉撒不許離開,如果壞事兒,沒得說,那就不是兄弟了。」

  李萬機和江小船伸手按住了曹二狗和阿光,麻子卻沒攙和,琢磨著舉手:「問問大嫂,我馬上返回平京,哥在那邊不也有些關係麼,打探消息或者伸手幫忙也是可能的,我算是看清楚這個社會了,就特麼是個人吃人的社會!」

  阿林只是充當個管教:「那你自己請示,先問老二,大嫂估計夠忙,我們現在呆在一起,就是隨時等候調遣。」

  阿光終於安定下來:「小白呢?」

  阿林哼哼:「他比你有心思,現在帶了幾個人蹲在國立大廈……」

  麻子這邊也終於打通了電話,余竹居然也要請示,蘇文瑾就在他旁邊:「平京?」上次陸成凡也是被拘起來,關那麼久都沒搞定的事情,最後從平京壓下來,卻很快出來,沉吟一下:「思思呢?她不是說她是阿龍在平京的外室麼,那些關係她清楚麼?」

  被立刻找過來的程思思聽說發生的事情,就急不可耐:「我去平京!我認識阿龍那些朋友!」

  蘇文瑾卻覺得她不靠譜:「你這麼風風火火的能幫他麼?那個女的,很高那個你認識麼?」

  程思思當然明白:「甘家小姐?對!我去找她!」

  蘇文瑾翻眼珠:「你聽我的話,不自作主張,我就同意你去……能做到麼?」

  程思思幾乎是梗了一肚子的話,硬生生吞回去:「聽……」

  蘇文瑾的安排很簡單:「你跟老十三馬上飛到平京,但別去找人,也別去打聽,就呆在平京,只搞清楚要找的這些人大概在哪裡,在也許關鍵的時候,我要求你去找誰了,才能去找,要是弄巧成拙,沒準兒就害死阿龍了!」

  這句話讓程思思嚴肅的保證不亂來,一行人立刻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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