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紅袍法師 作者:雁魚(已完成)

 
uuuuuuuuuu 2012-7-7 13:23: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438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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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男,遼寧 - 大連
【內容簡介】:那個人穿著鮮紅色的長袍,光滑的頭頂紋著樣式奇異的刺青,
                          面對著眼前一群瑟瑟發抖的小孩微笑:“各位學徒,歡迎光臨紅袍法師學院,
                          你們裡面如果有不合格的廢品,將會成為我們的實驗材料。”
                          潘尼·西恩將血淋淋的手術刀放在解剖台上,抬頭對著數十道畏懼的目光,表情漠然。
                          =******=
                          "意志主宰命運,權柄賦予野心"
                          紅袍法師律令·卷首
                          =******=
                          平凡的穿越者,沒有超人的力量與意志,亦無多少野心,混跡莫測的高魔世界,只求平安無憂。
                          無奈身不由主,他進入了紅袍法師會。
                          臭名昭著,以凶殘與陰暗聞名大陸的黑暗法師政權,如果不能通過殘酷如同蠱盆般的淘汰,
                          就只有悲慘的死去,淪為各類邪惡魔法的實驗品。
                          他是否還能夠如他所願地生存下去?
                          =******=
                          一個dnd外行人瞎編的偽dndYY,請理智對待。
                          由於缺少經驗,前期情節安排失誤,吸引力不足,堅持閱讀會有驚喜。
【作者其他作品】: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4-7-9 11: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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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27
I.塞爾之種 1 外科醫生


    “學徒!把標本和材料放好,實驗結束了。”

    這是個昏暗的地下室,並不是很明亮的魔法無影燈光照亮了門口那一顆紋著怪異花紋的光頭,冷漠的語聲從光頭嘴裡吐出來,然後就是一聲關門的輕響,那一角鮮紅色的長袍在屋內黑髮少年的視野中消失。

    少年整理一下身上的黑袍,開始清理房間,由於不太常見陽光,他皮膚略顯蒼白,五官很精緻,雖然略微平緩不太有立體感的臉型不太符合費倫的審美觀,但也可以說是好看了,若是笑笑,說不定會有些陽光男孩的味道,不過他手裡的活計卻大大降低了這張正太臉的魅力,試驗台上殘餘的大灘血跡,反射出的燈光蒼白添了血紅,效果詭異。

    這詭異的光照下,可以看到他袍子胸前銘牌上面的塞爾文字——潘尼·西恩,在這所位於塞爾蘭泊湖畔的紅袍法師學院裡面,這個刻有特殊花紋的銘牌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他的生命安全——僅僅是一定程度上。

    少年從狹小且有著怪異氣味的實驗室裡走出來,無數形色匆忙而又表情陰鶩的法師學徒從他身前走過,這些學徒大都十歲左右的樣子,比這少年小了不少,輕蔑嫉妒的目光頻頻撇在少年的身上,像是在惱恨這個十四歲都不能接觸裡層魔網的廢物為什麼會如此受到導師們的青睞。

    要知道,在這所學院裡面,若是到了12歲還沒能獲取巫師的資格,就會由學徒'降格'或者說'升格'為實驗材料,雖然這座學院隸屬於八大學派中的咒法系,實驗內容沒有死靈、附魔那幾個學派那麼恐怖,但是令人聽了名字就毛骨悚然的實驗同樣不少。

    所以所有6歲入學的學徒們都拼足了十​​二分的力氣,把每一分精力都用在了對魔網的鑽研中,只為了能夠逃過那種厄運。

    但潘尼·西恩能夠逃過這種命運,卻是憑著一些奇怪的本領,例如能夠閉著眼睛毫無差錯地完成任何生物的解剖。

    有這種本事,就要從潘尼·西恩穿越前的事說起了,事實證明外科醫生這個職業果然到哪裡都很吃香​​,不僅僅可以坐在天朝醫院裡面收紅包,到了異界還有附贈專長,相當實際。

    在這個名為費倫的世界,這種事顯然連很多接觸到魔網5、6層的高階法師都難以做到,所以他成為許多導師最喜歡的試驗助手——這些精研奧法的法師們通常很懶,尤其在涉及到一些怪異生物的時候。

    因此他受到很多高階導師的喜愛——至少表面上的喜愛,他們看來這麼個擁有奇怪天賦的學徒不在與這天賦相得益彰的死靈系,而是在他們咒法系實在是太美妙了。

    這無疑令許多學徒氣憤與嫉妒,在他們看來,若是他們能夠有機會做導師的助手,馬屁奉承得好了,就能有機會獲得更強大的法術記錄或是施法技巧,但是這種好機會,卻屢屢被潘尼這個廢物浪費,為此,潘尼·西恩這兩年來,已經遭遇過複數次的偷襲,暗算,構陷甚至刺殺。

    不過對於潘尼這個連上輩子加起來已經總共活了將近四十歲的大叔心正太而言,一群比他小得多,而且生命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枯燥的奧秘中探尋,以至於思維相對單純的小屁孩的業餘級伎倆當然玩不過他。在這個低層學院所處於這個位置,那是游刃有餘。

    這裡是費倫的東北部,無盡荒野之西的山地與高原,古伊瑪斯卡帝國的末裔,紅袍法師統治下的塞爾。

    在這里活了十四年,加上前世的經驗,潘尼已經深深了解了這裡的生存法則。

    陰謀,詭詐,毫無信任,冷酷,這就是紅袍法師的世界。

    在這裡,太蠢笨沒有用處,實驗材料和炮灰是蠢材們的最佳歸宿。

    同樣,太聰明更不好,因為過度的優秀,除了更容易獲取向上爬的機會之外,受到同階層嫉妒的機率更會成倍增加,許多優秀的學徒,就因為這樣的原因,不出意料地'意外'死在了床上、餐桌上、廁所、陰溝、花園裡……

    或許有一種優異到極端,無論是對於奧秘的研究還是陰謀詭計都出色到一定程度的絕頂天才,他們似乎離遠大前程很近,但是潘尼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兩年前就有一個這樣的人物,同年的所有學徒都被他的詭詐與天才折服,連潘尼都認為那傢伙是妖孽一般的存在,總懷疑那人是不是一樣穿越過去的,但是那人最後還是栽了——一堂課上,他被教課的導師用作了活體轉化實驗的材料。

    那具被實驗折騰到畸形的屍體,還是潘尼親手解剖的。

    這件事情告訴潘尼,在這個政變與暴力篡權如同家常便飯,謀殺同僚甚至受到潛規則鼓勵,似乎養蠱政策才是核心理念的機構裡,大多數喜歡用恐怖和高壓控制部下的紅袍們,不會允許太優秀的傢伙在自己手下冒頭來挑戰自己的權威,哪怕僅僅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徵兆。

    於是潘尼老老實實地縮了起來,就用這一技之長,維持著這個微妙的位置——對於上面的導師而言,這個實驗助手很有用,當然不會浪費用作實驗材料,而下面那些學徒,由於年齡和心智的巨大差距,雖然不喜歡他,但全然不是他的對手。

    潘尼沒啥大志,他前生對名利之類外物就淡泊,每天被醫院味道熏陶到疲倦不堪的他下班後最大享受就是晚飯後的一杯速溶咖啡,開電腦聽音樂讀小說,偶爾看看棒子拍的狗血腦殘劇。對他來說,好不容易轉世重活一次,有錢夠花,混吃等死,頂大多泡幾個MM,過羅格式的幸福生活才是正道。

    來這個凶險的地方不是他願意的,但他沒得挑。

    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他重生後在一富有商人家裡長到六歲,本來挺享受殷實無憂無慮的生活,以為以後就是這樣了,但是那一切全在那天早晨被突如其來地破壞掉了——那兩個紅袍護衛把他從家裡拎到了當地的紅袍法師會,經過了一番測驗,一開始潘尼還為自己擁有魔法資質而欣喜不已,以為能夠晉升YY小說主角之後魔武雙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點燃神火成為新一代地球戰神,娶無數個姐姐當老婆,哪裡知道等他稍稍了解了些內情,就進了這十成有九成像邪教,陰森黑暗隨時可能丟命的鬼地方,他別無辦法,只能先活下去再說。

    “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他不期待著晉升,因為晉升就等於離開這所相對安全的學院,對手變成了更狡詐更奸猾的正式預備紅袍,每日牽扯消耗的精力自然就會呈幾何級數上升,在潘尼看來顯然不合適——前面說了,以他的性格,可不想把有限的腦細胞投入到無止境的紅袍內鬥之中。

    潘尼嘆了口氣,趁著學員紛紛上課,來到了食堂,弄了一份蔬菜雞蛋湯和乾酪餅,簡單檢查一下確認無毒之後,搓搓手掌就享用了起來,每天大嚼食物,是他現在為數不多的享受,就好像前世在封閉全日制中學裡下課望風的感覺一樣,即使是時常繃緊的神經,在這時也可以稍稍地放鬆下了。

    神經一放鬆,微微閉上眼睛,周圍幾十米內的風吹草動就進入了他的感官,可能是他轉世重生,天生就附帶有兩份靈魂的緣故,他的感知比普通人敏銳得多,當他睡覺的時候,仍能察覺床前來往走動的人,那種明明沉睡卻依然清醒的感覺很美妙,好像另一半靈魂操縱著一種超自然觸覺圍繞著他,讓他擁有遠超他人的敏感,對於一些對他的不利事情甚至能夠生出微弱的感應。

    不過這種超感知有些限制——1,只對生物有效,當他經過魔法教育之後,還發現這種感知可以針對魔法等超自然力,對其他無生命物品則完全無效。 2,在他意識完全清醒的時候,效果大打折扣,只有睡眠時的百分之二十左右,閉眼和靜坐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加強,但是最高也只有睡眠時的一半。

    雖然有限制,但是作為一種超能力,潘尼獲益實在不少,許多次要命的刺殺,就是用這種變態感知力躲過去的。

    有時候用這種力量在隱秘處窺視學院的風吹草動,也是一種很有趣味的事情,就像現在,他一面閉眼品嚐著食物,感知的觸角卻繞過食堂的牆壁,看到門口花園的草叢裡面,一個髒亂灰袍包裹的瘦小身軀縮成一團,聳動的肩膀讓潘尼知道這不是個死人。

    潘尼睜開眼睛,散掉感知觸角,把一塊食物放進嘴裡,這樣的舉止表示他對這種場面興趣缺缺,在紅袍法師院,雖然沒有規定禁止哭泣,但是並不妨礙某些脾氣暴躁的導師和學徒把惹人心煩的愛哭鬼順手幹掉。

    即便紅袍不相信眼淚,這種躲在學院各個角落哭泣的學徒永遠不在少數。

    潘尼不想多看,他害怕自己會因此生出同情之心,因為這會帶來麻煩,在這裡這種性格會很快被殘忍取代,但是這畢竟是上輩子帶來的東西,比普通紅袍學徒多十幾年形成的性格,並不是那麼容易磨滅,所以他只能避開任何能夠觸碰他心靈柔軟地帶的地方。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29
I.塞爾之種 2 信條


    這件事情讓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匆匆塞完了吃喝,他走出了食堂,向左一瞥,忽然看見一道血流從那草叢裡面淌出來,掀開草叢走進去,看到剛才還在蜷成一團痛哭的學徒四肢伸展在泥地上,瞳孔失去焦距,鮮血像擰開的龍頭一樣從手腕的缺口裡冒出來,看到這一幕,潘尼的心情更糟糕了。

    作為一名前外科醫生,他對生死比常人淡漠得多,但是卻更敏感,心情也更容易因此生出微妙的起伏——總而言之,看到別人死在他的面前,心情總歸不會太好。

    如果轉身走開,這具軀體,或許明天就會面目全非地擺在潘尼眼前的實驗台上,成為他的解剖材料。

    想到這一點,看著草地上仍在抽搐的軀體,潘尼已經開始反胃。

    越過草叢看到庭院裡面沒有其他的學徒或導師在,他匆匆包裹了一下這倒霉孩子的傷口,仔細翻動長袍,看到髒亂髮絲下的小臉蛋最多不超過七歲,還是個雌性面孔,或許是個剛入學難以忍受這裡'美妙'氣氛的吧。

    畢竟一個剛剛懂得一些事情,沒有體驗過太多人生的孩子來說,進入紅袍學院實在是一種莫大的不幸

    潘尼的腦子裡生出了一直避免產生的同情念頭,這種感覺讓他沮喪,然而他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看到周圍始終沒有其他人出現,還是決定救人救到底。

    等到這個幼女學徒醒來已經是半夜了,她顯然對自己沒有掛掉的事實表示非常驚訝,然後表情就黯淡起來,一言不發地從床上爬下來光腳走向房門,她不關心是誰讓她活下來,對於失去了生存的心的她來說,活著不過是為了再一次去死。

    “醒了?你的運氣不錯,如果那時哪怕多一個人看到,我也不會出手。”疲憊的聲音,帶著呵欠,從牆角的書案傳到學徒的耳朵,她愕然地轉頭,看到趴在那個角落裡的傳奇人物——雖然很多人不喜歡承認,但是許多紅袍學徒都對潘尼·西恩這個始終未能成為正式法師而又沒變成標本的怪胎深感佩服,所以這兩年尤其是今年的學徒對於潘尼的長相和大名可謂如雷貫耳。

    畢竟學院裡十四歲的活人就這一個,很是明顯。

    所以幼女學徒的心裡終於生出一絲好奇:“為什麼?”

    雖然進入學徒院不到一年,但是女學徒已經深深知道,冷漠是紅袍人生的第一堂必修課,她也不例外,也不相信這個傳奇學長會例外,所以她很懷疑這個活的夠長的學長的企圖。

    “不為什麼。”

    牆角的回答非常簡明,顯然潘尼懶得解釋。

    “哦。”

    女學徒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就要出門。

    “這麼急著出去,是要去死嗎?”

    潘尼一句話擊中了學徒心中徘徊不去的念頭,好像箭矢精準地命中靶心,讓她的表情如同中了變化系六階的石化術。

    “要知道,學院最近的課題是研究將死之人的靈魂變化和轉化怨靈的可行性——雖然這更像是死靈系的課題,不過你知道,我們咒法系對於生物與靈魂同樣擁有濃厚的興趣,所以你的屍體有很大機率被解剖,大腦會浸泡在活化液裡面,嗯,靈魂也很有可能被抽出來進行檢測……哎,你怕了?”

    潘尼抬起頭,撓了撓亂糟如鳥窩一般的頭髮,看到女學徒癱軟在門前渾身發抖,聲音冷漠了幾分:“嘿,本來以為這樣豁出去的傢伙是個不怕死的,現在看來,也只是腦子一熱就不把自己小命當回事的蠢材而已。”

    “我、我……”幼女學徒忽然大哭起來:“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潘尼冷靜地盯著縮成一團痛哭的小女孩,並無再多的動作,一般人的自殺衝動只有一小段時候,如果有適當的導向,這種衝動往往會轉化為歇斯底里的發洩。

    他並不打算干擾這種發洩,這種冷漠的地方,多一點點的良心和溫暖都是奢侈的,他今天做的事情,已經大大背離了紅袍的宗旨,所以他不可能大方地再度送出些什麼,能夠容忍這個小女孩哭到累了,神經已經有種無法​​忍受的繃緊感:

    啜泣聲漸漸地變小了,然而過了許久仍然沒有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潘尼·西恩不耐地抬起腦袋,看到一雙怯懦明亮,帶著水光的大眼睛:

    “先生,我我我……能夠活下去嗎?”

    那種眼光如同等待被宰殺的羊仔,讓潘尼·西恩不自覺地心軟,不過嘴裡說出來的話卻只能用尖酸來形容:

    “放心好了,像你這種一看就知道容易欺負的愛哭鬼,很多更愚蠢的傢伙願意從欺辱你的過程中尋求樂趣,你或許會被踩成一坨屎,但是活下去的機率比那些蠢貨高得多,至少他們不會費心思對付你,在那些導師看來,你要是再有點用處,只要不太顯眼,活過六年的機會不小。”

    “哦。”幼女眼睛一亮,抹了抹眼淚,點了點頭:“謝謝、謝謝先生。”

    “哭夠了就滾出去,我不希望過幾天你的屍體出現在我眼前的解剖台上。”見小女孩不再哭泣,潘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是!是!”學徒點頭哈腰地走了出去,臨走時還在門框上絆了一跤,像個葫蘆一般滾出了幾步,卻還不忘回來把門關上,然後腳步聲才漸漸遠去。

    屋內一團漆黑,後背倚著靠背,潘尼兩眼盯著看不見的天花板。

    你必須有點用,但千萬別太顯眼。

    這是潘尼這許多年來的生活準則,他剛剛說出了這句話,也有些詫異,進了這裡八年,今天是他說話最多的一天,以至於連這句話都說了出來,不過他不討厭這種感覺,壓力需要適時疏導,剛剛那個小女孩不過適逢其會。以至於收到一聲很少、哦、是從來沒聽過的謝謝,也是意外之喜。

    不過在潘尼看來,這件事情終究將成為他學徒生涯裡面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那個幼女學徒如果以後沒有出現在他的解剖台上,也會飛快地學會用怯懦的外殼包裹住胸中的冷漠與殘酷,再也不會有真心說出感謝的行為。潘尼甚至懶得知道她的名字,連相貌都沒怎麼注意。

    所以潘尼很快就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了,他爬上了那張破陋的小床,該睡覺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33
I.塞爾之種 3 鬧劇


    第二天早晨醒來,潘尼的心情相當之不錯,昨晚的事情沒給他留下什麼陰影,而且睡覺時的感知異能給他了一個預兆——今天會有好事發生。

    這種朦朧的預兆很少出錯,潘尼曾經指望這種神妙的能力能夠讓他進入預言學派——這個學派在塞爾紅袍法師體系裡比較特別,因為預言系裡面很少有破壞性的法術,專攻的方向也是神秘探知一類的能力,學派內部氣氛和諧寧靜到了令其他學派感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人數在八大學派裡也最為稀少,這種地方自然是潘尼萬分嚮往的了,可當初主持測試的光頭很殘忍地斷絕了潘尼這個念頭。

    因為一個很傷自尊的原因——潘尼的智商不夠。

    法師是高階職業,不是誰都能當得了的,做法師,需要很高的智商,確切的說,是創造性思維能力,雖然後天的鍛煉能夠讓思維更敏銳更符合魔法的規律,但是先天的創造性思維很難提高。

    預言師要梳理過去未來的因果脈絡,從浩如煙海的信息中尋找想要的答案,對於智商的要求是八大學派裡面最高的一派,還要有相當的感知力輔佐,所以人數自然是最少的。

    創造性思維這種東東,在地球那個腦力相對發達的時代,都很少有人擁有,潘尼也只能算是一般有點小聰明的水平,幾輪測試就原形畢露,只是剛剛達到勉強成為法師的標準,當然與預言系無緣,這令他鬱悶了好一陣子,但也終究無可奈何。

    好吧,這些過去的事情當然和潘尼今早的好心情沒有什麼關係,很快他的好預兆就應驗了,在教學樓門口,導師詹華士的佣人尼米茲通知他,今天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實驗,指名要他做副手,潘尼·西恩自然很愉快地答應了。

    倫格·詹華士是湖畔學院的三位院長之一,施法能力已經深入魔網第四層,即使天賦足夠,通常也要在奧法領域鑽研二十載左右才能達到。

    這是一名相對獨特的咒法師,一般來說,咒法師大多傲慢,喜歡趾高氣揚地發號施令,表現自己的非凡影響力——正如咒法系法術的性質,比如標誌性召喚系列。可能是兼容了死靈系吧,這位詹華士平常少言寡語,很不同於咒法系的整體風格,在三位院長裡面,也是最低調的一個,更喜歡悶在實驗室裡,因此與潘尼很熟。

    因為這樣的緣故,詹華士給了潘尼很多特權,例如安排潘尼住進單獨的宿舍,並默許他保留這種微妙的身份,潘尼也很樂於侍奉這位沉默寡言的中年法師,因為他沒有其他導師那麼盛氣凌人,和他一起做事非常輕鬆。

    不過潘尼可萬分不敢怠慢小看這位正牌紅袍,還記得那位被潘尼視為妖孽的天才同學嗎?那條小命就是結果在了這位常年不聲不響的導師手裡。

    所以他得到了消息,就趕到實驗室門口,耐心地等待著,這種等待或許很長,或許很短,但一定要等。

    塞爾蘭泊湖畔的天氣一貫多霧,雖然涼爽,但是散佈在這紅袍學院,總有一種讓人骨頭髮寒的感覺,潘尼緊了緊身上的黑袍——他只是學徒,在塞爾,如果沒有獲取正式紅袍資格,隨便穿穿紅色的衣服都會被塞爾騎士抓起來砍手砍腳,所以在塞爾永遠不要招惹穿紅色衣服的人,這是常識。

    這些紅袍學徒,當然都是黑袍。

    潘尼感到冷的時候,這樣一群穿著黑袍的學徒就從實驗室旁走過來,這幾個學徒比一般學徒要纖細些,長長的頭髮從斗篷的帽子裡面冒出來,這是一群女學徒。

    領頭的學徒走路姿態很不一般,黑袍上繡了紅線,這很了不起,證明她已經接觸到裡層魔網,很快就要轉正為正式學徒,不是潘尼這個扑街貨比得了的,所以她看到潘尼的時候,眼中充滿了咒法師式的傲慢與輕蔑,好像在說看你這個蠢貨。

    對於一名咒法紅袍來說,這很正常,可以想像,生長在這種地方,心理都會有些扭曲,把承受的壓力與抑鬱轉借出去,潘尼成了一個不錯的靶子。

    潘尼自然並不生氣,他自然地移開了眼睛,另外幾個女學生也好奇地盯著他看,她們還不太敢用多放肆的目光看潘尼,其中一個尤其瘦小,看來躲閃怯懦的小姑娘,看潘尼的眼神還有些複雜。

    這種複雜的眼神讓潘尼頓了一頓,看一會才想起來這是昨天晚上的倒霉蛋,一時有點尷尬。

    不過這種情形卻讓那位正式紅袍學徒有些出離憤怒,她的性格正如一位標準的咒法師,習慣成為眾人的焦點,這種情況表明潘尼對她毫無恭敬,或是說毫無興趣,如何叫她不憤怒?

    她頓時生出了教訓潘尼的想法,不過她不愚蠢,知道在這座學院裡面,潘尼不是她能夠在明處對付得了的,於是她把目光轉到潘尼看著的女孩身上,說:“呦!奈菲絲,看來西恩學長很重視你,你還有你、你、你還不和西恩學長打個招呼!”

    於是幾秒的猶疑之後,幾根中指一齊抬起,舉向潘尼。

    這種小孩子式的鬥氣當然不會讓潘尼生氣,相反他覺得好玩極了,如果不是太冷了,他甚至想笑出聲來。

    不過這位正式學徒心情顯然並不愉快,因為她身旁的幾個同伴並不完全配合,就比如那位奈菲絲,就一直低著腦袋,翻覆扣著自己的手指,雙腳併攏著,顯得很局促。

    於是一個巴掌就煽到了這小女孩的臉上:“下賤的東西,叫你和西恩學長打招呼,難道你沒聽到。”

    奈菲絲立刻蹲了下來,低聲地開始啜泣。

    “真是個下賤的小廢物。”正式學徒並不滿意,正要繼續追打,忽然聽到周圍幾個學徒壓抑地笑了起來,回頭一看,卻見潘尼抬起右手中指,遙遙相對的方向,正是奈菲絲蜷縮成一團的地方。

    “哈哈哈哈!奈菲絲,看到沒有,廢物和廢物,哈哈哈。”緊張氣氛不翼而飛,多了一個人加入,一群女學徒更大聲地笑著,沒有注意到正在抹眼淚的奈菲絲啜泣聲忽然停了,而潘尼·西恩則面帶微笑地收起中指,轉頭看到一個戴著大框眼鏡的紅袍中年不知在身後站了多久了,他恭謹地朝這個的中年行了個禮節,中年默然地點了點畫著紋身的光頭,當先走進實驗樓,潘尼·西恩跟在後頭,好像這條走廊裡什麼也沒發生過。

    “詹華士,那是詹華士院長。”不過紅袍中年的到來和離去顯然逃不過這幾個眼尖學徒的眼睛,那個正式學徒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想要尖叫,卻壓抑住了慌亂:“該死的,他都看到了什麼!”

    一群小學徒不做聲了,這種事情被那個層次的人看到,很難想像會發生什麼事,因為階層差距過大,她們根本無從揣測上位者的想法,心中除了惶恐沒了別的情緒。

    這種小鬧劇在上位者眼裡當然不值一提,甚至轉眼就會忘掉。不過這些每日包裹在壓抑與恐懼之中的可憐學徒當然不知道,心裡的惶恐與無助迫切地需要發洩出去,於是幾雙冷漠凶狠的目光盯住了地上瑟瑟發抖的身影。

    “你說,奈菲絲,你給我們惹了大麻煩,我們該怎麼辦?”

    幾雙手把可憐的小女孩拖到了走廊隱秘角落。

    “饒……饒了我,求求你們,饒了我!”奈菲絲心頭蒙上了大量的陰影,知道可能將要遇到什麼。

    正式學徒輕蔑地掃視了一眼奈菲絲,卻發現有點不對勁,仔細觀察,發現這個可憐女孩的目光不像以前那麼散亂,反而好像以一個中心聚焦起來,這種懇求,也變得分外有力。

    這讓正式學徒莫名其妙地不爽,她一邊變幻著手勢,一邊斟酌:

    “我想想,我鏈接到魔網的幾個法術……有了!次級電擊之球!”

    啪!

    一聲響指,大量的電火花撲到了奈菲絲的身上,她立刻發出一聲慘叫,接下來身上的痛苦已經到了讓她神智模糊的地步,那幾個學徒一面惡毒地將各種零級一級法術釋放到她的身上——這些低階法術在低階法師手裡殺傷力很可笑,但給人痛苦的效果卻很好,看到奈菲絲裸露的外皮變得焦黑皴裂,幾個學徒臉上紛紛露出殘忍的笑容。

    奈菲絲的嗓子已經啞掉了,十根蒼白的手指死死抓進泥土裡面,身上的痛楚已經麻木,腦子一片混沌,只剩下幾個不多的念頭:

    我不會死。

    我不能出現在他的解剖台上。

    我一定要活下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36
I.塞爾之種 4 預兆


    實驗室的走廊幽深而漆黑,其中的味道倒是和醫院有三分相似,詹華士走在前面,大概已經適應了,潘尼總是猜測中年人在袍子上固定了昏暗視覺之類的法術,但是他可沒有這種本事,於是一揮手,喉嚨裡吐出一個不太明朗的字節,一個光源就漂浮在了頭頂上。

    這種本領如果被其他學徒看到,多半會驚訝到癡呆。

    魔法的修行大致分為研習魔法原理,施法,造物等幾個部分,其中,施法作為魔法師體現力量的重要途徑,是一門華麗而細緻的藝術。

    一個初入門的法師,想要將之利用魔網引導完成一個零級法術,需要多長時間呢?

    這是一個並不算小的數字。

    以光亮術為例,想要將之整個地完成釋放,連言語帶姿勢,以費倫零級法師的平均水準,大概要五十七秒。

    不要驚訝,之所以潘尼能夠用半秒將法術釋放出來,是因為這個法術的前56.5秒的引導行為他在早晨的冥想和準備法術時,已經做完了。

    就好像一把裝了子彈的火槍,法師使用法術,填彈的工作早已做好,遇敵時只需要扣動一下扳機。

    不過有的法師在裝彈的時候丟三落四,開槍時候拖泥帶水,對比一些動作乾淨利落的高手,以此形成了水平差距。

    因為施法確實是一門很難把握的技術。

    以一個需要六十秒引導的法術為例,不可能在戰鬥中進行引導,否則足夠幾百米外的敵人衝上來砍死他幾個來回,命都沒了還談什麼法術?

    所以必須將這六十秒中的大半工作在法術準備程序中做好,相當於把一個法術分成兩段,準備和施法。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作為一個法師,你能夠在準備法術的工作中完成多長時間的引導?以保證施法時間足夠短?

    因為法術引導具有連貫性,不可能隨意中斷,將一個法術掰成兩段,不是個簡單的事情。你在哪一個手勢,哪一個咒語音節中斷,都要保證這個法術能夠在繼續釋放時能夠保證質量,不會出現狂亂或啞火之類的意外,萬一出現事故,很可能賠上小命。

    一般來說,一個六十秒的法術,事先準備好前三十秒,留出三十秒的施法時間,是任何新手都能做到的事情,因為大多數準備到這種程度的法術還沒到與魔網鏈接的生效期,可以隨時散去,即便不成功,也不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那個準備與釋放的間斷點也容易尋找。

    但是若將準備時段延長到四十秒,對於一部分的法師來說,就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了,法術準備到了這個程度,魔法信號已經在靈魂與魔網鏈接成的法術位裡面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對魔網施加影響,如果出現差錯,會對靈魂鏈接造成一定程度的損毀,對於法師本人來說,是一種可能造成降級的傷害。

    能夠將準備時間延長到五十秒,這是大約三分之一數量的法師做不到的事情,法術準備到了這種程度,魔法信號已經在魔網上躍躍欲試,隨時準備在物質界形成魔法效果,這樣的法術很難控制,間斷點更不是那些施法天賦不足的法師能夠精確把握。

    這個層次,也就是合格的法師冒險者水準,十秒,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已經足夠為冒險與戰鬥增添很多可能性了。

    至於將準備時間延長到五十五秒之後,施法時間壓縮到五秒以下,這樣的法師,是天生的嫻熟施法者,只有不足六分之一的法師能夠做到。

    先不說那個準備與施法的間斷點多麼難以掌握,單憑那在靈魂與魔網鏈接的盡頭放一大堆隨時可能爆炸的炸藥包的勇氣,就很值得廣大法師敬佩。

    現在可以知道,學徒潘尼的施法技巧,至少在光亮術的造詣上,是多麼的驚人了。

    而且施法的技術,導師是教不了的,因為個人體質差異,與魔網鏈接狀態也有差異,同一個法術,任何人施展出來,引導程序都會有微小的差別,作為一門嚴謹的技術,一點微小的錯漏都能造成驚人的災難!法師間的交流能夠加深對魔網的研究和理解,但是很難提升施法的水平。

    不過詹華士明顯對潘尼的技術並不感冒,沉悶的聲音從彷彿從那個背影直接傳進潘尼的耳朵:“無論用得多熟練,也只是零級法術。”

    潘尼有點驚訝地抬起腦袋,感覺今天的院長大人似乎有些不同,由於經常和這位院長合作,他不太介意表現這類急速施法的技巧,但是卻從沒得到過任何評價,今天卻突然聽到這麼長一串話,不由他不驚異。

    要知道,這個導師可是個典型的悶葫蘆,很少說話,即便做實驗支使潘尼時,遣詞造句形式大概就是這樣:'腦袋! ''喉管,切三英寸''肝臟,切碎混合。 ',對潘尼這麼長一段話,確實罕見。

    雖然驚異,但潘尼卻不多嘴,他還沒有那個資格,他很清楚,於是更恭謹地放輕了腳步,表示聆聽長輩的教誨。

    然而今天的詹華士好像話特別多,他繼續說,偶爾因為不常說話而卡殼,不過字音很清晰:“今天的實驗很重要,如果你能幫我完成,我或許會實現你的願望。”

    實現我的願望?

    潘尼心臟砰砰跳了兩聲,他的願望?

    除了離開這個鬼地方,還有什麼?

    他不懷疑這位導師看得清楚,因為他們相互之間很熟悉,他也清楚,詹華士一般不糊弄人。

    他現在終於知道,昨晚的吉兆究竟從何而來了。

    不過他卻沒有更多的興奮,而是更加地冷靜下來,他清楚能讓詹華士如此鄭重其事,這件事情肯定不簡單。

    他望著紅袍法師的背影,在胡亂觀察中轉移注意力,以求讓自己放鬆下來,神經總繃得太緊不是好事。

    倫格·詹華士身量中等,也就五尺七寸(1.71m)高下,兩隻手常年帶著一雙灰暗的皮手套,陣陣死氣從那裡散發出來進入潘尼的感知,可能與死靈專精有關,脊背消瘦,扮鬼嚇唬人不成問題。

    還有更明顯的特徵,和所有紅袍法師一樣,倫格·詹華士是一個光頭。

    紋在頭頂的法紋是紅袍法師的象徵,大體樣式上分為八大種,對應著八大學派,它們蘊含著特別的力量,與大腦產生​​的奧術共鳴能夠為紅袍提升某一類法術的威力,不過散發的力量還會產生某些副作用——比如會更加強烈地干擾法師對另外幾類法術的感應,形成專精紅袍的禁止學派。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這種法紋會讓紅袍法師脖子以上所有茂密部的毛髮自然脫落且停止生長——比如鬍子和頭髮,所以全部紅袍都是毫無疑問的光頭,眼眉都沒有一根,形像很是獵奇。

    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變成那種模樣,潘尼·西恩就不寒而慄。

    狂熱追求魔法力的塞爾紅袍當然不在意自己是否禿瓢,但潘尼卻從不是一個能夠為了力量放棄一切的人,否則他也不會為了安全而遲遲不接入更深層的魔網,而是一心想要脫離這個地方了。

    “不過如果你沒能讓我滿意,我就會用另一種方​​式完成你的願望。”潘尼發呆的時候,倫格·詹華士說出了今天對潘尼說的第三句話。

    潘尼臉色不變,不過轉瞬心境又恢復平靜,只是決定今天一定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水準完成這場差事,拼盡全力。

    他絕不想要繼續呆在這個地方。

    自從六歲來到這個封閉的學院,整整八年,他再也沒有踏出過外面的世界哪怕一步。

    有時,他坐在塞爾蘭泊的湖畔,俯視著水中的游魚。

    有時,他打開臥室的窗子,越過並不高的院牆,仰觀天空的飛鳥。

    有無數個夜晚,他偷偷跑到學院矮牆的缺口,最終望而卻步。

    有無數個午夜,他用破爛的棉被裹住腦袋,深夜中無聲地號泣。

    他無限痛苦地仰望著自由,他痛恨著自己的怯懦與畏懼,在這煉獄一般的地方掙扎煎熬。

    終於,一切將要結束了。

    潘尼·西恩這樣確信著。

    不過離詹華士的實驗室越來越近時,潘尼的敏銳感知已經察覺到了異常,臉色微變,腳步也好像沉重了一些。

    倫格·詹華士推開實驗室門,光亮術的光輝灑了進去,一個美妙的身軀被秘法刻印的鐵箍禁制在床上,那胸口一起一伏,顯然還是活物,橡樹葉一般顏色的頭髮下面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門口的二人,那目光與其說是恐懼,不如說是好奇更多些。

    潘尼·西恩熱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今天做活體實驗,我去準備一下,你也準備一下。”詹華士說完,就轉身走進旁邊的準備室去了,只留下呆滯如木頭的潘尼一個,還有床上的受縛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39
I.塞爾之種 5 實驗


    費倫的樹精長著四季變幻顏色的長髮和精靈般的美麗面孔,她們的生命與一株巨大的橡樹連接在一起,如果彼此相隔300碼以外,樹精會在24小時之內枯萎死亡。

    這隻樹精的生命氣息正在緩緩流逝,看來離開橡樹已經有一段時候了。按照道理,樹精枯萎的過程及其痛苦,但是她的神情卻奇怪地沒有一點苦痛的意味,連應有的恐懼都不存在。

    她歪頭盯著背對她整理工具的潘尼·西恩,語氣有些疑惑:

    “你在害怕?”

    “我怕什麼?該害怕的是你。”潘尼·西恩頓了一下,他確實是在害怕,因為他還沒有動手切過活的類人生物,這無疑已經觸碰到了他的道德底線,雖然經過這八年生活這根底線已經快成渣了,但是他還沒有轉職德州電鋸的心理準備。

    但是眼下他不得不這麼做,即使滿手血腥與罪惡,他也要離開這個地方,不過樹精的淡定讓他的情緒十分不自在,於是他嘗試讓樹精恐懼,這樣會在一定程度上削減他為即將發生的事情產生的罪惡感:“你看,你的屍體會被保存在那裡。”

    樹精順著潘尼的手指,看到一個裝滿液體的巨大玻璃皿裡正中那一顆頭顱,頭顱的一半似乎來自一隻卓爾精靈,但是另一半長著犄角和骨刺,不知道是取自那一層深淵位面的惡魔,這顆怪頭屬於卓爾的一半呲牙咧嘴,白眼上翻顯出極度的痛苦,而惡魔的那一半臉上則是從容的微笑,目中的紅光仍然閃爍,似乎還沒死去。

    “看起來很可怕。”樹精淡淡地答了一句,其中沒有任何恐懼色彩,這讓潘尼·西恩非常沮喪:

    “但是你一點也不怕。”

    “我為什麼要害怕?”樹精笑了,很好看,她看起來很年輕,仿似一個少女:“幸福與苦厄是天平的兩端,我遭受苦難時,必有其他人因之獲得幸福,不是麼?”

    “伊爾瑪特……”潘尼嘴角抽搐了一下,樹精所說,是受難之神伊爾瑪特的論調,而這時這些話在他聽來分外地刺耳:“樹精不是應該信仰梅利凱麼?”

    “殉難之主的神廟就在我的伙伴下面。”樹精說,夥伴,就是她們伴生的橡樹:“他的聲音伴隨著我長大,我隨時準備履行他的信條。”

    “你不想傷害我,但是有些原因逼迫你不得不這麼做,我能夠感覺得到。”

    潘尼偏開腦袋,想要盡量躲避樹精的注視。

    “哪怕沉淪在泥淖之中,只要你的心中還有著光,就能讓我知道我即將面對的命運並非全無價值。”樹精溫柔地看著潘尼·西恩:“伊爾瑪特已經寬恕了你的罪孽。”

    “我不需要他的寬恕。”潘尼拿起了手術刀,語氣已經開始有些暴躁。

    樹精閉上了琥珀色的眼睛:“願你早日脫離苦難。”

    潘尼一刀刺進樹精的耳後,精準地命中一根神經,連一滴多餘的血都沒有流出。

    他解剖過樹精的遺體,對於什麼位置能夠讓樹精成為失去知覺的'植物人'甚有了解,這一刀終結了她的痛苦,但是一起一伏的胸口表示她的生命還存在著。

    不過潘尼知道這生命即將消逝,哪怕他什麼也不做。

    但是這一刻還是讓他感受到了他是那麼的骯髒。全身不自禁地脫力,胃腸翻江倒海,如果控制不住,隨時都會嘔吐。

    這只樹精與他素不相識,但試圖救贖他。

    吱~

    門打開了,眼鏡光頭紅袍中年出現在門口:“要開始了。”

    潘尼淡淡地應聲,卻見詹華士並不湊近實驗台,而是招了招手,示意他跟過去。

    兩人進了隔間,這個隔間魔力無影燈運轉良好,正中央的桌子上是一個魔法皿,上面懸浮著兩隻……手臂?

    潘尼微微閉上了眼睛,感知到手臂中澎湃的生命力與魔法力,有些奇怪地給了詹華士一個詢問的眼神,卻見詹華士坐在椅子上,摘下兩隻手套,捋起袖子,露出兩條乾枯的如同骨架一般的小臂:“為我換上。”

    潘尼略略猶豫了一下,斷肢再植不是個簡單的手術,在另一個世界,甚至不是一個人能做得成的,還要幾個大小醫生一起開會,當成課題一樣討論一陣,才能開始動手,但是這個世界有著屬於魔法的力,大概會有所不同。

    潘尼把一隻新手臂從魔法皿中提取出來,就感知到這手臂非同一般的魔法力量,簡單地閉眼感知一下,就知道這個手術對他來說並不算非常困難,只是修剪接駁肉體需要一點功夫,於是他就操起工具,開始為詹華士重植肢體。

    詹華士的雙臂不知道受過怎麼樣的傷害,乾枯死寂,難怪會讓潘尼日常感到那麼奇怪,而且腐蝕還在沿著小臂不斷上升,確實到了不換不行的地步了,不過潘尼·西恩卻感到有些疑惑。

    這個手術,要砍下舊的,接上新的,這個過程中,詹華士沒有手臂,除了三級以下的法術定發之外不能再用別的魔法,不能用當前等級最高的四級奧術,實力相當於沒了一半,而潘尼近在咫尺,又掌握著詹華士的肢體,這種情況……

    如果潘尼有惡意,詹華士十有八九死得不能再死了,潘尼思來想去,都想不出如果他暴起攻擊,三級以下的法術有哪些能夠幫助詹華士在這種情況下免除厄運,何況還要加上念咒時間。

    至於詹華士能夠瞬發的零級法術……如果他將寶貴的四級法術位用作這種用途,呵呵呵……

    所以潘尼不禁疑惑,詹華士就這麼信任他?

    要知道距離等於法師的生命,法師面對相熟的朋友,沒有必要時,都往往會保留一段的距離,而詹華士如此,等於把自己的半條老命送到了潘尼手裡,難道這位院長就這麼放心?

    紅袍學徒都是些什麼德行,詹華士不會不清楚吧……

    不過想想塞爾裡面能夠做這種手術的……邪惡神祗的祭司,同階層的紅袍……似乎同樣是些不可靠的傢伙啊。

    潘尼儘管胡思亂想,但還是在約三個小時後完成了手術,魔法確實是神妙的力量,潘尼切下詹華士壞死的手,新手臂在魔法的作用下彷彿自動地與斷口粘合起來,潘尼只需要調整好一根根血管與神經,不知道詹華士事先施了什麼魔法,潘尼如此動作,居然沒感到疼。

    死靈法術果然不同凡響。

    手術過程中有個小插曲,隔壁的生命氣息在大約手術進行兩個小時時悄然熄滅,這讓潘尼鬆了口氣,終於逃過了大切活樹精的差事,對一具屍首,他還不是下不了手的。

    “哦,完成了,不錯。”詹華士活動了下雙手,擺了幾個手勢,對潘尼露出滿意的神色:“你可以回去了。”

    “呃……”潘尼一愣:“實驗……”

    “實驗已經完成了。”詹華士把地上兩條乾枯的手臂掃進魔法袋裡:“難道我不是活的?”

    潘尼發現似乎誤會了一些事情:“可外面的樹精?”

    “如果你願意,我們今天的實驗材料本來應該是她沒錯。”詹華士看來心情不錯,話出奇的多,臉上也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但看來你顯然不願意,我只好更換實驗素材。”

    潘尼一陣木然,懂了。

    這群紅袍的心思還真複雜。

    “你這樣的學徒,如果是十年前被我碰上,肯定毫不猶豫地把你做成標本,因為我認為這種愚蠢而軟弱的廢物根本沒有資格成為一名紅袍。”詹華士不客氣地說:“不過現在看起來,你這樣的人也不是一無是處。”

    潘尼沉默不語,知道他的命運似乎到了一個關鍵岔口,不過最難的一關似乎在實驗的過程裡已經通過了,所以他不太擔心。

    “你必須有點用處,但千萬別太顯眼。”潘尼心頭打了個突,倫格·詹華士笑得更怪異:“學徒,不得不說,我挺喜歡這句話,不過你比你自己想像的有用得多,也顯眼得多。”

    “回去收拾東西,明天早晨,會有人通知你來找我。另外,準備幾個一級法術,不然我可能會改變主意。”

    潘尼·西恩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實驗樓,很難形容他現在的心情是什麼樣子的,但是總有一種情緒是可以確認的。

    那就是愉快。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44
I.塞爾之種 6 升階


    回到臥室,潘尼打包收拾好東西,緊緊地鎖好門窗,整理好書桌,如上輩子習慣地盤坐在床上,如無意外,接下來他要用大半天的時間來進行升階的修行。

    這是詹華士院長的意思,很顯然,無論這位院長為潘尼安排了什麼樣的未來,都不允許他繼續用零級法師的身份糊弄下去了。

    這一點,詹華士已經表達得很清楚。

    何況潘尼已經想明白了,他已經十四歲,紅袍不太可能收容超齡的他為正式學徒,大概詹華士對他有別的安排。

    他不知道詹華士究竟是什麼主意,但是感知裡沒有不好的預兆,大概不會是壞事。

    不過想到外面的世界對他而言是陌生的,所以必須有些應對的實力。

    他打開幾本厚書,裡面是他從資料室裡抄來的各類一級法術的資料。

    學習魔法是個複雜的過程。

    1:確定要學習的魔法。

    2:從各類法術資料,比如教材、他人的法術書等等,進行法術辨識,把握住這個法術的本質特徵。

    3:溝通魔網,按照該法術的特徵在魔網上進行構架編織,並反複試驗直到法術構造成功為止,這個過程在學習法術過程中耗時最長,往往需要很長的時間。

    4:將編織的過程與結果記錄在法術書上,而這個法術的印記會留在靈魂之內,法術學習完成。

    每個法師能夠接觸的魔網'面積'不同,所以單層魔網能夠構架的法術個數有限,這個概念就是所謂法術位,隨著法師對奧術的研究深入,會有所增加,不過每一層魔網都有個法術位的極限,對於現在的潘尼來說,這個極限值大約是6。

    而個人的靈魂與魔網上的法術位施法之後會出現雙向疲勞,每天清晨魔網的空法術位會自動刷新,而法師可以通過休息和間歇解除心智疲勞。

    因此,費倫的法師每天只能施展一定數量的法術。

    潘尼在這所專門對紅袍學徒進行基礎教育的學院呆了八年,對於奧術研究的基礎功夫可謂滾瓜爛熟,其實三年前他就已經接觸到了第一層魔網,只是一直沒有深入探索,他心知肚明地知道自己有六個零級法術位,按照自己的素質推測,實際的魔法研習能力應該已經到了一級法師的巔峰水平。

    然而首次深入探索魔網的結果卻讓他大為驚喜,他居然發現第一層魔網接入他靈魂的部分居然擁有4個法術位,一個薄膜狀的影子在第一層魔網之後若隱若現,這表示潘尼已經有能力接入魔網第二層。

    不過這個驚喜現在對他沒什麼用,因為他手頭沒有二級法術的資料,否則倒可以嘗試一下跳躍式升階,眼前的大事還是趕緊學幾個能用上的一級法術,於是他收攝心神,打開了魔法書。

    接下來的法術選擇是重頭戲。

    零級、一級魔法雖然相對簡單,效果也不強,但卻是奧術研究的基石。

    比如零級法術,雖然無用到號稱戲法,但是卻是法師從無到有的最關鍵過程,法師在這段時間的修行中完成了奧​​術的基礎,大多數法師學徒,在這個階段或許會持續好幾年的時間,有很大可能遠遠超過法師在1層魔網階層停留的時間,在魔法研究的前期,佔有最大的一塊。

    接下來從零級到一級,雖然耗時可能沒那麼長,但卻更為關鍵。

    零級魔網其實只是一個代稱,事實上不過是魔網系統中散逸出的游離結構,到了第一層魔網,才是真正的魔法網絡實體。

    學習這一層的法術,就要開始注意法術類別的取捨了,不可不慎重。

    法術分門別類,經典奧術學將之按照性質分為八種,這八種法術有些性質互相衝突,並不能很好地兼容到與法師靈魂鏈接的那一塊魔網上,法師選擇法術時勢必有所取捨,雖然有些控制力有自信的法師可以做樣樣皆能的通才,不過除非密斯特拉女神青睞,否則通才很難走得長遠。

    所以大部分高階法師都是專精法師,作為極端專精主義者,紅袍法師更是把專精發展到了極致。

    至於如何選擇法術,還要看施法者適合哪一系法術,對於潘尼·西恩,這個類別毫無疑問是咒法系。

    強大的靈魂力讓他利用律令術喝斥時產生更強的效果,而超常的感知,讓他能夠召喚法術比其他人更有效率……

    更重要的是,咒法系對法師智力要求不高……

    事實上,在零級法術的研究中,潘尼也感到咒法系的法術施展起來確實比較容易,而那些法術構造複雜,需要極高智商才能玩得轉的,比如變化、幻術、預言則令他萬分頭疼。

    所以他的專精道路並不難以抉擇,對於智力要求偏高的學派都不適合他,變化、幻術、預言都要全部或部分捨棄。最合適的就剩下咒法、塑能兩系,防護雖然對潘尼的智商而言同樣不太容易掌握,但是涉及到破解法術和防禦,不能捨棄。死靈系和附魔系在許多情況下對潘尼有用,學習條件又並非苛刻,也要適當考慮。

    所以作為第一個正式學習的一級法術,潘尼決定學習咒法系的'法師護甲'。

    由於學院氣氛壓抑,許多學徒喜歡學習一些破壞性法術,例如咒法系的次級魔法球系列。

    不過潘尼很清楚大多數低級法術殺傷力有限,指望用這些法術殺人不如去弄些弓弩槍砲來得實際,所以他決定選些有些輔助功能的法術。

    低級法師戰鬥力非常低下,戰鬥中,保命是首要任務,套上法師護甲,等於讓法師穿上一件還算結實的厚皮甲,如果砍他的人手勁一般,或許還能多抗兩刀。不是射中要害的弩箭,也很難做到致命。

    學習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依照常理,學習魔法的第三步驟要反覆實驗,會消耗大量同階法術位,基本上一般的法師要不短的時間才能完成一個法術的研習,但是潘尼或許真的十分有天賦,只試用了一次,身體周圍就出現了一層肉眼難見的立場。

    潘尼連忙把實驗過程記錄到法術書上。

    這是很必要的步驟。

    哪怕是最簡單的零級法術,單是咒語發音也要抄滿整整兩頁大紙,很顯然,如果不是密斯特拉特別青睞,一般的法師不可能有那麼好的記性。

    每個人條件不一樣,而且魔網也不是死物,經常有諸如潮汐之類的變化,所以對於一個法術而言,不同的人不同時間的施法過程都會出現一定差別,因此一個用來校正的原始記錄非常重要,

    而且理論上法師能學會許多法術,但是有些法術常用有些法術不常用,時間久了就會忘掉,就需要記在法術書上時常溫習。

    所以說法術書雖不是什麼法器寶物,但對法師而言卻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損毀,就會給法師造成相當大的麻煩。

    第二個法術是防護系的'忍受元素傷害',能夠保護施法者在零下45到零上60攝氏度的環境裡不受傷害,耐熱效果有限,卻能抗寒,而且時間長久,性價比極高。

    潘尼用了七個多小時的時間對照大量資料進行法術辨識,試驗了一次,浪費了一個法術位,發現實驗結果距離完全掌握相當遙遠,事實證明防護系法術對他來說果然難度過高,於是很乾脆地放棄了,決定以後有空慢慢研究。

    第三個法術是咒法系的召喚坐騎。

    能夠多抗幾刀沒有大用,想要逃跑,還要腿長,但適合逃跑的一階法術大都在變化系裡面,很遺憾潘尼同學和變化系無緣,所以只好藉召喚生物的腿來跑路。

    潘尼成功地引導了法術,透過魔網,似乎意識到達了另一個空間,'看'到了數十頭正在奔跑的動物身影,潘尼知道這就是他能召喚來作為坐騎的生物,頓時大為欣喜,這種感知力果然很強大,若是普通的咒法師,大概看不到這麼清楚,而他現在還有挑揀的機會。

    於是他把意念專注到其中身姿最雄壯那一頭的身上,同時終止手勢和咒文,只聽到屋子裡一陣巨響,'籲噓噓~'一聲馬嘶,一頭五英尺多高的紅鬃大馬就在潘尼的臥室裡面奔騰起來,潘尼沒想到這個法術的效果如此驚人,一時被震懾住了,那大馬怎麼忍受得了拘束在一個狹小的臥房裡面?它提起四蹄一陣翻騰,差點踢到潘尼的腦袋,潘尼立刻懵了,馬的身軀對著牆一陣猛撞,頓時宿舍區這一角一串樓層倒塌的響聲,一串尖叫傳到潘尼耳朵裡面,潘尼稍稍回過神來,連忙解除召喚,一道光華閃過,大馬隨之消失不見。

    潘尼喘了幾口粗氣,沒想到居然出了這麼大的岔子,臥室內外一片烏煙瘴氣,牆壁都被撞塌了一面。

    “倒霉……”潘尼走到牆壁的塌陷的地方,暗自嘀咕,這種事情學院是不管的,因為宿舍損毀對於紅袍學徒來說是常見的事情,哪個學徒被凍死了導師不會去管,宿舍壞了,大可自己去搶(如果屋舍損毀過多,學院每年發動一次地形恢復法陣)。

    不過潘尼不會做那種沒品的事情,這意味著他今晚要著涼受風,不過想想也就這一晚的時間了,潘尼也就淡定下來,決定忍忍過去。

    他檢查了一番牆壁的斷口,忽然注意到牆壁的下面一個蜷成一團的軀體,想起了剛才那一聲尖叫,皺起了眉頭:“你在這裡做什麼?”

    “對……對不起。”細小的聲音。

    潘尼撇撇嘴,決定不再多餘施捨廉價的憐憫,這會讓這個小孩往後的日子裡死得更快,於是不再說話,轉過身去。

    從中午折騰到晚上,這場法術意外讓潘尼大為不爽,沒了興致,連晚飯都不想吃了,就要睡覺。

    他回到床上,忽然心血來潮:“對了,明天我就走了。”

    “哦。”

    過了一會兒。

    “謝謝。”

    然後沉默下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47
I.塞爾之種 7 新工作


    穆爾霍蘭德王國統治塞爾地區的時候,德胡米城曾是塞爾的首府。

    自紅袍法師掌權後,它的政治地位被湖南岸的艾爾塔柏取代了,多次戰爭讓這裡曾經輝煌的過往變成了遺跡,由於土地相對貧瘠,這裡漸漸衰落了。

    現在它作為塞爾北部一個的貿易重鎮,還能維持一定程度的繁榮,現在潘尼·西恩與詹華士院長坐在城南古列特大街一所名叫'席琳'的酒館的二樓,酒館氣氛寧靜,詹華士享受式地喝了一口低度葡萄酒,問身旁站立的潘尼·西恩:“這裡怎麼樣?”

    “很清靜……”潘尼皺著眉頭,斟酌著語句,他很不喜歡這所酒館的氣氛,一個客人都沒有,兩三個酒保,一個打瞌睡的調酒師,冷清的過分:“但是,不像是一個酒館。”

    “哦?”詹華士挑了挑眉頭:“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心中的酒館是什麼樣子的?”

    “我心中的酒館……”潘尼觀察著酒館的設施:“至少,椅子要有足夠舒適的靠背,能夠讓醉酒的客人舒服的倚靠。”

    “哦。”詹華士點了點頭,示意繼續。

    “服務人員要熱情,即使做不到,也不能臉上帶著這種人人欠他錢的表情,更不能自由散漫。”潘尼看著吧台後面那個呵欠連天的調酒師。

    “哦。”詹華士也看到了那個調酒師,眼睛裡面莫名其妙地閃過一絲殺氣。

    “另外,門口那兩個豺狼人,會嚇走許多的客人。”潘尼眼睛撇向門口那兩個凶神惡煞的豺狼人守衛,聳聳肩膀,這樣的酒館,有人會進來才奇怪。

    “還有呢?”

    “還有……很多。”潘尼聳了聳肩,能吐槽的地方太多了,他簡直無從下口:“這間酒館簡直不像是酒館,開到現在居然沒有倒閉麼?”

    喀吧——

    潘尼聞聲一看,卻見詹華士輕描淡寫地將玻璃杯的碎片丟進桌子下的垃圾桶,好像控制不太好新手臂的力量:“如果你是這間酒館的主人,生意會不會好一點呢?”

    “嗯。”潘尼點了點頭,理智地決定停止吐槽。

    “好吧,那就說定了。”詹華士招呼來在門外守著的一個老頭兒:“他叫達蒙索勒,會告訴你應該知道的事情,達蒙,這間酒館以後大小事情都歸他管。”

    潘尼暗暗抹了抹額上的汗水,早知道紅袍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產業,最便宜的施法用寶石也要十幾貝倫,也就是十幾個金燦燦的金幣,在塞爾,這些錢足夠一個壯年人生活兩個月了。如果沒有收入,哪來的資本研究法術?

    紅袍法師會在費倫聞名遐邇,不僅僅是因為塞爾的陰暗統治,事實上,在外界,人們對紅袍的印象並不是極度的糟糕;尤其是那些絕域東境之外沒有受到塞爾軍隊的國家,紅袍法師會很多時候代表了廉價可靠的魔法製造品,在一些上層人士中尤其知名。

    幾百年來,由於陰影谷大賢者和七姐妹的箝制與平衡,紅袍的擴張主要手段也漸漸從暴力變成了金錢,死靈系首席,紅袍巫妖薩扎斯坦——塞爾實際最有力量的聲音,和他的盟友們一起積極地推動著這個政策。

    “遵命,老爺。”那個達蒙點了點頭,詹華士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留下一串話,是對潘尼說的:“我以我的權力免除你的學徒身份和應為塞爾盡的義務,作為回報,你得替我工作。”

    “是。”潘尼回答,這總比繼續呆在紅袍學院好多了,何況他也不知道離開紅袍學院之後該幹什麼,有人給他發飯票實在是太好了。

    一抬頭,詹華士連著門口兩隻豺狼人一起消失了,吧台後的那個打瞌睡調酒師突然一聲尖銳的慘叫,狂奔上了街道。

    潘尼無語地將頭偏向恭敬伺候在一旁的達蒙·索勒:“先生為什麼不僱傭一個商業顧問。”

    在酒館門口放豺狼人衛兵,給客人坐的凳子是法師用的圓頂小凳(坐著不舒服,沒有靠背,為了防止法師在冥想中睡著),這麼奇葩的運營方式但凡有點商業頭腦都做不出來。

    “這個……呃……”這個五十多歲,兩眼一直瞇著,好像有點花眼的老頭兒愣了一下,想了一陣,才道:“老爺不喜歡商人。”

    “不喜歡就不用?”潘尼撇了撇嘴,他印象裡的講究效率紅袍法師可不應該有這種想法,肯定有別的原因,而且說詹華士不喜歡商人,難道就喜歡他了?

    潘尼腦子裡一陣違和感,表情也變得怪異起來,見老頭看自己的目光不對,連忙咳嗽兩聲以掩飾。

    老頭低下了頭,神情異常恭敬,這個老人身上沒有奧術力,可見和魔網沒有鏈接,大概是詹華士的僕人一類:“您是這十年來老爺啟用的第一個酒館經理。”

    一時受寵若驚的感覺包圍了潘尼·西恩,更令他不可思議的是這個早該扑街的破酒館居然開了十年,這在他的世界觀裡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隨著詹華士進來的時候差點被門口那兩個凶神惡煞的豺狼人衛兵嚇死,居然會有客人來這裡?

    紅袍法師的私事很少和不懂魔法的僕人談論,因為在他們看來與奧法藝術無緣的人都是卑微的奴僕,這老頭這個態度,多半是以為潘尼是什麼大人物了。

    潘尼見老頭態度恭敬,也樂得他誤會,不過心裡卻定位好了自己是來打工拿飯票的,先要幹活:“把酒館門關了,牌匾也摘掉。”

    “什麼?”

    “我說那兩個豺狼人在門口站了已經好幾年了,恐怕現在來往的酒客到了這裡第一印象就是它們,名聲已經臭了,所以要重整酒吧形象。”潘尼揉了揉太陽穴:“員工,裝修,都要重來,暫時先關兩天。”

    “高明。”老頭贊服。

    “我出去轉轉。”

    老頭記下差事,無奈地聳聳肩,吩咐下人做事,忽然想起來有些事情還沒和潘尼交代清楚,抬頭卻不見人影了,只得懊惱地拍了拍腦袋。

    德胡米城不大,只有四條主幹道,步行不到兩個小時的功夫,潘尼來到'席琳'東面另一條街,空氣裡不少來自日出山脈和塞爾高原的砂子,很有前世天朝帝京的味道,沙塵暴污染嚴重,不過卻讓潘尼心情萬分雀躍,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他這八年來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自由。

    不用再忍受他人惡意的注視。

    不用擔心每天晚上睡覺時受到致命襲擊。

    不用擔驚受怕會不會被脾氣怪異的紅袍隨手做成標本。

    不用放棄更多的自我,忍受道德底線被碾壓的殘忍折磨。

    什麼紅袍法師,都見他媽的鬼去吧。

    有點冷清的下午街道上,德胡米的鎮民見到一個瘋子神經質式的仰天狂笑,然後又跪地痛哭,幾個城市巡守想要靠近,看到潘尼身上的黑色法袍,這裡離湖畔學院距離不遠,他們相互看了幾眼,就放棄了上前羅唣的想法。

    “小姐?你在看什麼?”大路盡頭是另一家酒館,位置處在一個十字路口,吟遊詩人手中的曼陀林飄蕩出紓緩的樂曲,酒館內歡聲笑語,熱鬧非常,與'席琳'的冷清恰好呈對比。

    “一個小孩在發瘋。”三樓,一個年輕的女人這樣回答剛才的問話,她二十上下的年紀,高領的襯衫托出豐滿的胸部,上挑的嘴角很是性感。

    “這是個瘋狂的國度。”那個對話的中年人看到趴伏在那一會哭一會笑的身影,這樣嘆息道。

    “管他呢,我只需要關心能不能賺到錢就可以了,早點賺夠錢,早點回家。”女人伸了個懶腰:“這瘋子和暴徒滿街跑的地方我呆夠了。 ”

    “對了,隔壁街那個豺狼人酒館關門了。”

    “是麼,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51
I.塞爾之種 8 希柯爾


    潘尼在街上來來回回逛了大半天,很難想像逛街這種平常男人沒有興趣的事情他居然做的津津有味,意猶未盡之餘,一想起接下來的工作是要經商,還去市場口的渥金神廟進行了一次像模像樣的祈禱。

    說來慚愧,雖然早已確定了信仰,但這還是潘尼這輩子第一次向自己的守護神祈禱。

    原本的潘尼同學深受天朝馬列教育,對於神鬼之說雖沒到深惡痛絕的地步,也是敬而遠之,但是這輩子到了費倫這個超能力橫飛的地方,唯物主義顯然是玩不轉的。

    打在搖籃裡的時候他就听說,上層界有一個名叫克藍沃的怪蜀黍,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對升天的靈魂進行調教,如果沒有個靠譜的守護神罩著,這些倒霉蛋就會被當成磚塊砌進一堵名叫'無信者之牆'的水泥牆裡受苦,一點一點地風化成石頭。

    潘尼聽了當時就毛了,身為穿越者,靈魂這事情他是絕對信的,他不知道死了之後他的魂兒歸哪個部門管,他本來的志向就是要舒舒服服地混吃等死,不想惹麻煩,更沒有什麼戰天戰地戰世界的極端想法,所以這種事情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必須找個守護神罩著。

    他爹媽都是​​商人,信奉渥金,潘尼就選擇了這位神職為商業的女神,他很清楚,以自己的人生觀絕對不可能醞釀出什麼虔誠的信仰,這種行為更像一個交易,我給你供奉,你讓我死了之後不要被克藍沃的小弟製成牆磚,挺符合渥金的教義,不管渥金信不信,反正他信了。

    也不知道這種行為渥金看不看得慣,但是潘尼祈禱的時候沒被渥金的牧師趕出去,估計渥女神是認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他的信仰符合了教義,還是往募捐箱裡扔的貝倫產生了效果,反正從今以後,他就可以掛著渥金的名字大聲念誦女神保佑了。

    不過估計那種時候不會太多。

    潘尼走回'席琳'已經到了夕陽時分,門口已經釘了木板,掛了打烊的牌子,不過門上那塊又骯髒又老舊的牌匾卻沒卸下去,看到這點,潘尼心裡暗暗有氣,想要掙錢,這塊破牌匾怎麼能拿出來用,那些人居然陽奉陰違,是在給他上眼藥麼?

    他正生氣,忽然注意到門口倚牆坐著一個男人,不禁奇怪地多看了兩眼,這男的活像上輩子街頭表演行為藝術的藝術家,黑色的斗篷下面破破爛爛,拖著幾根爛布條,兜帽下看不清什麼長相,骯髒的髮絲從腦袋上垂下來。

    若要用一個詞形容這個人給潘尼的第一印象,那就是落魄。

    “老闆。”這時達蒙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潘尼對著他,指了指那個行為藝術家:“這人是誰?”

    “哦……是他啊。”達蒙看了斜眼這醉漢一眼,顯得極為蔑視:“他天天中午時候來,一般半夜才走,總是點一壺酒,恩,一壺酒能喝十幾個小時。”

    “天天都來?多長時間了?”

    “半年了吧。”達蒙計算了一陣。

    “開門讓他進去,賣給他酒。”潘尼沉吟一下,說道。

    “小老闆,你開玩笑?”達蒙大驚失色:“這個,這個……”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酒館裡的人對這個'老客'根本全無好印象,平常接待,是職業道德,現在都關門了,怎麼能對他例外?還要勞煩酒保為他打理前後。

    “老闆……這傢伙沒用的很,那些吟遊詩人的詩歌都不可信,世界上沒有那麼多落魄的豪傑……”達蒙想到一個可能性,估計這位嘴上沒毛的小老闆是英雄史詩看多了,所以想要從這個方面說服他。

    “你怎麼就能這麼肯定地說一定沒有?”潘尼斜了老頭兒一眼,頗不尊老愛幼,達蒙不說話了,想起來老爺說酒館一切事務這個小孩說的算,而且他早晨就發現了,老爺帶來這個小孩臉陰沉下來的時候氣質可怕得很,居然讓他一時失去了說話的勇氣。

    不得不說,這八年學院生活,賦予了潘尼很多難以更改的特質。

    “等等,這牌子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換下來?”見達蒙要走,潘尼又趕緊把他叫住,指了指那張老舊破爛猶如塗鴉一樣的牌匾。

    “這個……”老頭臉色頓時變得極為為難:“老闆,忘了和你說,你還是自己進來看看吧。”

    有什麼隱衷麼?潘尼跟著進了酒館,就見到酒館一層的桌椅全都整齊地碼放到了兩邊,正中間一台桌子,直面大門,這個架勢立馬讓潘尼想起了紅袍法師會面試時的陣仗,很有精神壓迫力,八年之後重見,委實讓他的心臟不大不小地震了一下。

    “你就是那人新找來的下人?!”桌子被一隻纖細手掌一震,氣勢十足的問話,從桌子後面蹦出來,說話的卻是一個和潘尼年紀相若的少女,聲音清脆,皮膚是溫暖細膩的淺古銅色,臉頰還閃著純金般的光澤,淡金色的長髮打著卷兒,薄群下的身材玲瓏剔透,那兩隻碧藍色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潘尼身上的長袍,似乎存在著什麼深仇大恨。

    潘尼愣了一下,上下端詳了這個小妞好一陣,感知中生出不祥的預兆,開口問道:“小姐貴姓?”

    “哼!”這少女瞥了潘尼一眼,顯然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達蒙老頭咳了一聲,湊近潘尼·西恩:

    “這是希柯爾,老爺的大小姐。”

    潘尼的右眼皮跳了兩下。

    “聽著,下人,沒有我的吩咐,最好不要亂動這裡的東西。”

    “咳,這位……呃,女士,我為詹華士先生工作,但不是他的僕役。”潘尼雖然震懾於這個小妞的身份,同時開始頭疼於這工作果然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但更因為對方的語氣而嚴重不爽,不冷不熱地提醒道:“我的工作是管理這間酒館,但不包括聽從你的吩咐。”

    “你好大的膽子!”希柯爾怒斥:“聽著,我會讓你滾蛋的。”

    “這要詹華士先生說了算。”潘尼也動了火氣,終於知道誰在給自己上眼藥,也不注意看看旁邊達蒙老頭的眼色,就十分生氣地說道:“而我在滾蛋之前唯一的工作就是讓這間酒館賺錢,外面的招牌必須卸掉,達蒙!”

    最後一句招呼音調陡然嚴肅,老頭立馬一震:“在。”

    “你敢!想動那塊招牌,你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吧!”希柯爾暴起,兩步跨到門口,尖聲叫道。

    雖然這女孩沒有什麼魔法力,但是潘尼就是被這樣震住了,透過話中強烈的情緒和那雙極端熾烈的眼睛,他感到這話裡的威嚇成分不大。

    不過他也怒了,至於麼?不就是一塊牌子?

    “你!”潘尼·西恩和希柯​​爾·詹華士四隻全是火氣的眼睛焦距在正中央一個點上,好像噴出了大量的電火花,周圍的溫度好像都熾熱了起來。

    “記住我說的話,還有,我最討厭的就是你身上這種殭屍皮,你一定會滾蛋的,我保證!”對著瞪了一陣眼睛,希柯爾·詹華士瞇起了眼睛,轉身'蹬蹬蹬'地跑上樓去了。

    “殭屍皮?”潘尼·西恩瞅了瞅自己身上的黑長袍,覺得確實挺不祥的,不過這種樣式的衣服在身上穿了好幾年,已經穿出感情來了,一時想不到別的什麼衣服替代,而且剛才那一幕,也讓他的頭疼猶如餘音繞樑,感覺這間酒店想要賺錢似乎很有難度。

    “老闆,你還是不要動那塊牌匾為好。”老達蒙小心地湊近:“兩年前一個聘來的酒保嫌那塊匾舊,把上面的字重畫了一遍,然後……”

    “然後呢?”潘尼·西恩揚起了眉毛。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達蒙話音一轉。

    潘尼右眼皮又是一陣暴跳:“那我能做些什麼?”

    “您盡力吧。”達蒙無奈地嘆息一聲,似乎也感覺潘尼前途多舛。

    “還有,先生來的時候,怎麼沒見到她……”想起這個少女對殭屍皮的仇恨,潘尼好像突然把握住了關鍵。

    “老闆,您真聰明。”達蒙如此說道。

    潘尼終於恍然大悟了,然後頭疼症漸漸有常駐的趨勢。

    “調酒師?調酒師?”吧台傳來一陣磕桌子的聲音,潘尼和達蒙往吧台一看,看到那個放進來的落魄斗篷客在那裡輕輕地磕桌子,催酒的的聲音不是很大,帶著十足的抑鬱,潘尼這才想起來原來的調酒師被詹華士一個驚恐術弄跑了,見達蒙一副措手不及的樣子,只好自己走到吧台裡面客串:“您好,請問需要什麼?”

    “一罐洛山濃啤。”
     
    潘尼一掃下面的酒櫃,滿滿六行上百個陶罐,哪裡知道那一罐是勞什子洛山濃啤?用求助的眼光望向老達蒙,可是老頭顯然也稀里糊塗:“可能是第三行左半邊。”

    潘尼拿了一罐遞過去,那斗篷客聞了一下,皺起眉毛:“這是法蘭紅酒,我買不起。”

    潘尼瞪了老達蒙一眼。

    “這些酒怎麼擺的,只有調酒師知道。”老達蒙很無辜。

    “算了,非正式營業,請你了。”潘尼無力地吐了口氣,把酒罐推向斗篷客。

    斗篷客抬眼看了潘尼一陣,最後提起酒壇子走了:“……你還是記賬吧。”

    潘尼往吧台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有個牌子上面寫著本店概不賒欠。

    接下來的時間很無聊,潘尼向老達蒙詢問了安排自己住的地方,上去拿了幾本法術書到了樓下,坐在吧台後面讀了一會,忽然覺得難以做到靜心,抬眼望著四周,那兩個酒保無精打采地,偶爾看看自己,目光也是很古怪,不過其中顯然沒啥尊敬的神色,但是潘尼想想那位希柯爾大小姐,自認自己惹不起,開門就被教育了一番,也難怪沒有威信。

    而那個斗篷客,一壺紅酒喝到午夜十二點,留下了一罐洛山濃啤的錢,然後顫顫巍巍地走了,潘尼始終沒發現這個頹廢的傢伙有何過人之處,甚至發動超感知也一樣,只好認為自己想多了,落魄的豪雄果然不是大街上隨便就能碰上的。

    潘尼心情越發地抑鬱了。

    這樣一個酒館,指望它能賺錢,還不如去求渥金姐姐賞他一張彩票。

    不行,一定要和她談談。

    潘尼決定了,明天必須和這個看來很難對付的大小姐談談。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54
I.塞爾之種 9 談判


    第二天早晨,潘尼一起來,稍稍收拾一下,就直奔希柯爾的房間。

    他問過達蒙,知道這個房間就在二樓最裡面,一個不算敞亮的角落,一般來說愛住這種地方的人都有點孤僻頑固,潘尼攢足了力氣,準備對付這個難對付的角色,到了正主門口正要敲門時,聽到門縫裡傳出一陣輕聲的啜泣。

    潘尼手指停在了半空,閉上眼睛,感知到裡面一個人形正跪在床上對著牆壁祈禱,他睜開眼睛停止了這種用超能力偷窺的下作手段,決定站在門口等待一陣,然後才敲開門走了進去。

    “我剛才聽到某個人的腳步在我臥室門口停駐了很久,你這個偷偷摸摸的小人!”一雙沁著血絲的眼睛瞪向潘尼。

    潘尼·西恩的眼睛從一張畫像上移開,他剛才感知到這就是少女參拜的物品,上面並非什麼神的相貌,而是一個紅衣男人和矮個婦女,上面還有一行塞爾土語簽名'席琳',字跡和外面的牌匾居然有七八分相似。

    這個發現讓他嗅到了晚八點檔的味道,不過藝術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快餐藝術亦同,只是高低說不準,潘尼曾經樂此不疲,所以很有一套主意:

    “我對你的事情沒有興趣。​​”他表情很淡漠地說道:“我只想這間酒館能賺到錢。”

    “錢?難道他除了魔法與權勢,居然還開始要錢了?”希柯爾地嗤笑一聲。

    “或許吧,但不是他需要​​,而是我需要。”潘尼如此說道。

    “哦?”希柯爾有些驚異。

    “我剛剛脫離了紅袍學徒的行列,作為報償,我需要為先生工作,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潘尼這樣說著,忽然看到希柯爾原本充滿了嘲諷與不耐的表情變得大驚小怪:

    “我沒有聽錯吧,噢,渥金女士在上,你剛才說了什麼?脫離紅袍法師的行列,哈,你到底是不是塞爾人?”

    “血緣上來說是。”潘尼並不否認,同時他也知道了眼前的女孩居然是他的'教友',不知道一時該作何反應。

    “哈,你真是個怪胎。”希柯爾表情仍然不善,不過從'嘲諷'變成了'戲謔':“很好,不想當紅袍的塞爾人。”

    “難道小姐你認為,塞爾人一定都應該是紅袍?”

    “難道不是麼?你們不應該泡在屍體碎塊和血漿裡面,和那些穿著紅袍的死光頭鉤心鬥角,每天舔食屍溝裡的膿水,除了權勢和力量之外眼睛裡沒有任何東西的嗎?”希柯爾尖叫著,眼睛又開始泛紅,情緒顯然有些失控。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那些東西。”潘尼的聲音不鹹不淡,這種聲調對讓生氣的人熄火很有效果,希柯爾喘著粗氣,聽著潘尼繼續說:“各類人都有不同的需求,即便不能自主,我還是希望能夠在令我感到舒適的地方生活。”

    “哦,說說看,你想怎麼辦?”希柯爾眼神變化了一陣,氣息平和了幾分,現在她看潘尼的目光裡,敵意卻已經少了很多,至少沒了那股劍拔弩張的凌厲,更像一個合適的談判對象了。

    “還是那句話,希望酒館能賺到錢、”潘尼重複了一遍來意,這回看來希柯爾能夠聽進去了,才繼續說道:“至少這能改善我和你的生活。”

    酒館很破舊,希柯爾身上的衣服也比較寒酸,樣式雖好,但是質料一看就很低劣,想想倫格·詹華士的生活作風,在紅袍裡似乎也堪稱簡樸。

    見希柯爾沉默不語,顯然是認為這樣的改善生活可能改善到某個她不喜歡的人的頭上,潘尼斟酌了一下,繼續說道:“每個人都嚮往著快樂的生活,我一樣,我認為你也一樣,雖然我不關心小姐您的事情,但我認為因為自己的痛苦而讓別人也一起痛苦是不合適的做法,何況,小姐你認為,詹華士先生真的會因為小姐你的行為而痛苦麼?”

    紅袍法師即使沒有額外商業收入,本身從組織裡得到的財物也足夠生活,只是不算寬裕而已,酒館究竟能不能大賺,或是勉力維持,其實沒多大關係。

    而且潘尼見到了希柯爾,才明白詹華士為什麼允許這樣一間不可救藥的酒館支持十年之久,不過他不認為大小姐能夠理解這一片心思,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勸服這位小姐去理解,更不認為自己有義務化身知心哥哥去開解這種深不可測的隔閡,畢竟他只是個從苦役學徒轉正的打工仔,所以為了省事,言語中帶了不算善意的誤導:你認為你這麼痛苦,你爹真會當一回事?

    眾所周知,紅袍法師都是些情感淡漠的生物。

    所以醒醒吧,不如把酒館經營好,賺點錢讓自己過的舒服一些。

    希柯爾的表情變化了幾次,終於變得有些頹喪,她揮了揮手,似乎已經厭倦到了有氣無力的地步:“得了,別動門口那塊招牌,其他的(深吸口氣)……其他的都隨你。”

    然後搖搖晃晃地臥倒在床上,扯上有些髒亂的棉被,蓋住了半邊臉,淡金的髮絲散亂地灑在床上,顯得很纖弱。

    交涉檢定通過。

    潘尼鬆了口氣。走出房間門,老達蒙站在樓梯口,看到潘尼一臉輕鬆地走出來,頓時頗為驚愕。

    “去找個木工,新做一塊招牌,順便做​​一塊牌子,這樣……這樣,然後掛在原來那塊的上面,嗯,去木工鋪定做一批沙發椅,再到製革作坊做些靠墊……錢不夠?算了,用布的也行,大概多長時間,嗯,這樣,那先把招牌換上,椅子過一陣訂做好了再換。”

    老達蒙和那兩個酒保見潘尼居​​然能夠說動自家的大小姐,態度頓時變了,變得很敬畏,這是以前沒人做到過的事情,當然令無不從,紛紛做事去了。

    潘尼坐在門口,等到下午,看到酒館旁邊那塊'再見,豺狼人'的招牌掛在了舊牌匾的上面,同時還得到了一個驚喜,昨天被一個驚恐術嚇走的調酒師偷偷跑了回來,想要取回落在吧台裡的東西,潘尼怎麼能讓他跑了?立刻一把揪住,要聘請他做事。

    “好心的少爺,你饒了我吧。”調酒師一臉苦澀,昨天他已經被老詹華士嚇破膽了,今天趕回來,已經打了十二分的膽量,哪裡還敢呆在這裡。

    “你知道,先生的身份是什麼吧。”潘尼反問道。

    調酒師點了點頭,紅袍,光頭,紋身,在塞爾,甚至整個絕境東域,傻子才不知道。

    “那想必你也清楚,先生在這片土地上的力量,而我如今掌管這所酒館,那麼在這個酒館裡,我的話就代表了他的意志,你若是違背了一名紅袍……”潘尼不懷好意地笑了。

    “我懂了,少爺,我懂了。”調酒師哭喪了臉,苦大仇深地鑽進了酒吧台。

    潘尼輕鬆地打了個響指。

    威嚇檢定通過。

    該有的都有了,作為一間酒館,法師凳雖然坐著不是很舒服,但賣點是酒,而且這問題需要一定時間,現在更關鍵的,是一個足夠吸引力的噱頭。

    新的招牌其實就不錯,'再見,豺狼人'就能夠讓人聯想到過去,再對比現在,就會生出興趣,但是現在的酒吧,吸引力明顯不夠,凸顯不出反差,還需要加點別的……

    潘尼四處尋找可能出現的靈感,忽然眼睛掃到窗外,一愣,看到一個女人正在街旁端詳著酒吧的新招牌。

    這美女二十來歲,身材高挑,上挑的嘴角及其甜美誘人,露出的嫩白頸項忍不住讓人想咬一口,目光繼續往下掃到胸口和大腿,潘尼咽了一口唾液,發覺情竇初開的小弟弟隱隱有崛起的傾向,一個念頭馬上進入腦海。

    於是他竄出酒館,擺出一副十四歲小男孩能做出最天真可愛的笑臉,拉住美女的裙角:“姐姐姐姐,幫我個忙好不好?”

    “噢?”美女饒有興致地看了看這個昨天在街上發瘋的小孩子,忽然有了興趣:“真可愛的小弟弟,要姐姐幫什麼忙呢?”

    潘尼心中暗笑魚兒上鉤,臉上表情卻更純了:“那就說定了,我會付給姐姐貝倫的,只要半天的時間哦。”

    “來,說說看。”美人的興趣似乎更足了。

    唬騙檢定通過……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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