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紅袍法師 作者:雁魚(已完成)

 
uuuuuuuuuu 2012-7-7 13:23: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438142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3:57
I.塞爾之種 10 開張


    “這裡沒有豺狼人,這裡有美女。”

    德胡米城的一所酒館門口,一個嫵媚的女人舉著一塊寫著如上字眼的牌子,在門口花枝招展,偶爾用無奈的目光注視吧台旁邊偷笑的小男孩。而下午路上的行人則被吸引了眼球,圍在酒吧門口議論紛紛:

    “豺狼人沒了?”

    “真的?是美女誒……”

    “換老闆了嗎?”

    “真的,好像前兩天關了,又重開了。”

    這些人以往被酒館前兩個凶神惡煞的豺狼人嚇住了,一向不太敢湊近這片街區。

    雖然塞爾的豺狼人並不罕見,但是卻很少人有勇氣在豺狼人看門的地方喝酒。

    市鎮不大,昨天聽說酒館關門,已經有不少好奇的人傳開了,今天有些人過來看,卻看到一個美女和新招牌,心情都是驚奇。

    “大家放心,豺狼人確實走了。”潘尼見人數不少,火候差不多了,就笑瞇瞇地走出來,揮動雙臂:“酒店換老闆,重新開業,今天新開張,所有酒類免費,大家快來啊!”

    “真的?”眾人驚喜。

    “當然是真的。”潘尼笑吟吟地點點頭,過了幾秒,兩個粗豪的漢子率先走進酒館,眾人一看,不再猶豫,反正免費的,不喝白不喝,哄然衝進酒館,差點把酒館沖塌,一群人圍著調酒師,差點讓調酒師崩潰掉。

    人類都是喜歡小便宜的,哪個世界都是一樣。

    “老闆,真的不收錢?”達蒙悄悄跑到門口,愕然地問潘尼說。

    “讓他們翻進吧台去隨便拿也無所謂,一直虧本,也不差這幾天,如果酒不夠就在庫房裡取,反正都快變質了。”潘尼見達蒙眼中仍有不解之色,繼續說:“在急著賺錢之前,先想辦法讓客人們把這裡當成一個能夠坐下來喝酒的地方。”

    達蒙似懂非懂,被潘尼拽來舉牌子的美人聽到了,眼睛裡卻閃過異彩。

    “小伙子,沒東西下酒啊!”有人嚷嚷。

    “老闆,沒有廚師,也沒準備吃的。”見潘尼要崩潰般的表情,達蒙又補充道:“因為以前都沒人來。”

    “有什麼吃的麼?”潘尼強行冷靜。

    “後院有一頭牛,三隻羊。”

    “都殺了。”潘尼一揮手:“你去煮肉。”

    問題解決。

    熱氣騰騰的煮肉端上了桌,酒館內的氣氛更熱鬧起來了,有幾個人喝高了,就走到門口對那潘尼'唬騙'來的活招牌進行調戲:“美女,晚上有空沒有。”

    “大叔,有幾個問題是不可以對沒喝過酒的女士詢問的。”潘尼不動聲色地站到了美女和眾大漢中間。

    “哪幾個?”醉醺醺的大漢問,表情尷尬的美女也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第一,不能問女士的年齡。”

    唔?大漢點了點頭,認為這是對的。

    “第二,不能問女士有沒有男朋友。”

    醉醺醺的大漢臉上已經開始尷尬,美女則掩口,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第三,不能問美女晚上有沒有空。”

    酒館裡爆發出一陣哄笑。

    “這個小崽子!”知道潘尼語帶奚落,大漢有些光火,卻見潘尼走到酒館中央:“我給大家變幾個戲法吧!”

    潘尼使動零級法術'魔法伎倆',一串魔法光華頓時包圍了他,一眾酒客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不再注意美女的事情了,那幾個大漢一楞,由於是喝了酒,神智迷糊,也忘了追究,潘尼深知必須吸引住注意力,這樣才能讓這些喝醉了酒的人不至於鬧事,於是各種魔法全部用來取悅酒客。

    其間,希柯爾從樓上走下來,見到下面如此多人,臉色顯然不太好看,隨著一陣陣歡呼,最高潮的地方,潘尼身前憑空變出一匹馬,然後消失,頓時激起一陣極其熱烈的歡呼,她看到酒館前台一團光華照耀的潘尼,心中冷哼:

    “好像一隻猴子。”

    她對奧術的厭惡,已經到了骨子裡了,雖然清晨潘尼成功地提升了些許好感,但是不等於她就能喜歡這個人。

    潘尼注意到希柯爾的時候,她已經出去了,潘尼正在變的戲法稍稍停了一下,因為他從少女的生命氣息上稍稍感知到了異樣預兆,這預兆非正非負,但很異樣,這種超感知力跟隨了他十四年,他很清楚有什麼異樣的事情正在少女身上發生,不過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希柯爾已經走遠了,於是詢問一旁累到胸悶氣喘的達蒙:

    “她出門到哪裡去?”

    “她每天都晚上出去,早晨回來,但是沒人知道她去哪裡。”調酒師如此說道。

    “你們就沒人關心?”潘尼皺起了眉毛。

    “我們是僱工,不是保姆,老闆。”達蒙·索勒無奈地說:“何況小姐很討厭我們,她的脾氣,你已經看到了。”

    潘尼呼了口氣,決定不再想這事情,不過是異世界版的叛逆少女,而且這個預兆並沒有展露出明顯的吉或兇,那麼現在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還是明天問一下吧……潘尼這樣想道,他可不想詹華士的女兒出事,否則他很可能就'沒有然後'了。

    這酒吧老闆居然還要兼職保姆,一想到這裡,潘尼嘴裡就一陣陣發苦。

    “小伙子!再來一個!”地下一群酒客都喝高了,紛紛喝叫潘尼表演戲法,但是潘尼花樣就這麼幾下,都耍完了,哪裡還有什麼新鮮感,忽然看到吧台旁邊有一把小提琴,眼睛一亮。

    他上輩子在醫學院唸書的時候,由於協調性不好,使用手術刀進行精密操作比較困難,所以曾經用一些手段鍛煉自己的協調性,於是嘗試樂器,他這個人一做起事情就容易沉迷,於是系樂隊那些樂器都被他玩了個遍,雖然沒有多高水準,但是什麼都能來兩下。

    他端起小提琴,店中一眾酒客包括門口的美女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難道這個少年除了戲法,還會吟遊詩人的伎倆?

    潘尼試了下音,深吸一口氣,一個明亮的前奏,很快,一串強勁有力的音符就從音箱中迸發出去,原本喧嘩的酒館立刻沉寂了。

    這聲音猶如驚濤駭浪,風帆在其中跌宕起伏,忽上忽下。

    酒館正中的身影,好像吸引了酒館中所有的光輝,再猛烈的爆發出來,令氣氛高潮迭起,卻在最激動人心的地方戛然而止,猶如狂風駭浪同時成為幻象,消散於空,酒館正中的少年放下提琴,端起酒杯:

    “慶祝席琳酒館重新開業,一起乾一杯吧,再見!豺狼人!”

    “再見!豺狼人!”一群人受到氣氛感染,一起抬起酒杯,說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口號,喝得爛醉如泥。

    美女悄悄看著臉頰發紅的少年,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很快到了打烊的時候,一群酒保累的東倒西歪,雖是免費,仍在一個角落搜到了一罐洛山濃啤的錢,潘尼不以為意,順道掏出五個金燦燦的貝倫,遞給門口沖她微笑的成熟美女:“姐姐,你的貝倫。”

    美女展顏一笑,把貝倫塞進口袋,摸了摸潘尼的腦袋:“告訴姐姐,剛才那曲子叫什麼名字?”

    “他是一個海盜(he'sapirate)。”潘尼如實答道,好久沒處在這麼熱鬧的情境下了,居然超常發揮,把這個曲子一氣拉完,沒有瑕疵,也是運氣。

    “看不出來你還有一顆狂野的心。”美女俯身,在潘尼秀氣的臉上親了一口,潘尼臉一紅,忽然想起來還沒詢問過這個被他拉來打零工的美女姓名。

    “我叫薇卡,在隔條街的黑馬與蒼月旅店,有空過來和姐姐玩。”薇卡如是微笑,轉身瀟灑而去。

    唉,潘尼揉了揉被親過的臉,沒能和大美女有進一步接觸,感覺一陣鬱悶,回頭看打烊的旅館,深夜一片寂寥,果然是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4:00
I.塞爾之種 11 魔力之日


    德胡米並不大,昨天下午席琳酒館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全城,很快就知道了酒館的新老闆是個慷慨和善的法師學徒,儘管由於紅袍的統治,塞爾人對於法師的態度頗有敬畏,但是並不代表他們就是敬而遠之——畢竟以塞爾的體制他們的近遠親裡也許就有紅袍會的人,這麼多年也見怪不怪了,所以對一個穿黑袍的學徒還真沒什麼太可怕的,小城平常一潭死水,如今有了變化,總而言之,市民對潘尼還是抱著歡迎的態度。

    所以潘尼一夜之間成了名人,早晨酒館開門,還有人友好地朝他打招呼,一會兒,有兩個人走進酒館,潘尼還奇怪這麼早就有來喝酒的,這兩人一開口,原來是廚師和吟遊詩人,特來應聘,他一陣納悶,雖然酒館裡確實缺這兩個人,但是他還沒開招聘啟事呢。

    “是黑馬與蒼月的奧根老闆吩咐我們來的,他說您一定會給我們個好價錢。”那個敦厚的廚師如此說。

    黑馬與蒼月,潘尼想起了薇卡那個成熟嫵媚的大美人,恍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堆出一臉微笑:“二位可以上崗了,工錢從優,月末還有提成。”

    “謝謝老闆。”

    酒館工作一切就緒。

    現在的潘尼可以用心想想別的事情了。

    他回到房間,打開法術書,開始研習法術,他需要學習一些快速拿得出手的術法,接下來的學習列表包括:燃燒之手,忍受元素傷害,油膩術,衰弱射線。

    昨天他晚上抽空試驗了幾次,將衰弱射線實驗成功,這個魔法能把一個活蹦亂跳的戰士變成四肢無力的重病號,都非常實用。

    剩下幾個法術,防護系的忍受元素傷害他仍然沒有太多進展,而燃燒之手和油膩術雖然已經被他辨識了七八分,但是這兩個法術有一定的破壞力,所以還要找到外面實驗。

    他到了後院,試了幾次,浪費了全部四個法術位,用油膩術將一條清水溝變成渾水溝,又放了一把火,時間過得飛快,而與此同時,另一條街道上,對於這所改頭換面的酒館的討論還在繼續。

    “小姐,你為什麼把我們的廚師和吟遊詩人都送給那間豺狼人酒館了?”

    “哦?你難道認為我們有足夠的資本和一家紅袍背景的酒館搶奪生意?”薇卡轉過頭來,淺淺一笑:“奧根,如果他們做不好生意也就罷了,但是那個新老闆是個很有趣的小弟弟。”

    “呃……不過小姐,我們這樣,又不知多久才能賺到能讓老爺滿意的錢。”奧根有些懊喪,但也知道薇卡說得對,如果那間酒館開得不好,也就罷了,若是生意有了起色,起了利害衝突,相隔一街之遠的黑馬與蒼月就好像黑夜裡的燈光一樣刺眼。

    “做生意的路子有的是,總有錢賺。”薇卡悠悠地笑了笑,望向窗外:“而且我認為那個小弟弟會給我帶來驚喜。”

    “是麼,小姐。”奧根無話可說了。

    “今天是魔力之日,我們要去渥金女神的神廟參拜,準備一下吧,希望女神能給我們指一條新路。”

    “好的,好的。”

    ……

    大冰川的寒流幾乎全年侵襲著墜星海的北岸,北方地區如萊瑟曼一年四季大部分時候冰雪覆蓋,儘管是偏南方的塞爾,到了衰敗之月(9月),氣候已經和暖和二字有很大差距了,越到了這個時候,潘尼越覺得學會'忍受元素傷害'這個法術是很必要的事情。

    衰敗之月的第一周(費倫的一周為十日)的第七天,是商業女神渥金一年十二個慶典日的第十個,照例,所有渥金的信徒要一起去神廟例行祈禱,作為一個有志受渥女神恩寵的異界來客,這一天是不得不去的。

    潘尼學好了魔法,心情極佳,看到酒館運轉正常,而且還稀稀落落來了幾個客人,他心情大好,更想去感謝一下渥金姐姐了,上樓想要收拾一下東西,經過一間屋子,忽然聞到裡面潮濕的氣息,轉頭卻見那個少女腦袋向內趴在床上,看來非常頹廢,忽然念頭一動。

    這樣的叛逆不良夜不歸宿的失足美少女,簡直是一顆定時炸彈,若是哪一天潘尼稍不注意,希柯爾出個三長兩短,他恐怕也就'沒有然後'了。

    每當想到類似的可能性,潘尼就頭疼萬分,幸虧他早晨沒想到,否則也就不用研究法術了,這樣個不穩定因素,如果潘尼施法等級達到8階,甚至想一個次級指示術讓她乖乖聽話,但那樣不知道詹華士會否同意,現在他看到希柯爾躺在床上,托著下巴想了一下,覺得不如有計劃地施加一些影響力。

    他下樓吩咐達蒙,在隔街的草藥舖弄了些廉價的草藥,熬成一杯藥水,端到樓上,叫起了希柯爾,少女一臉混沌地半睜開眼睛:

    “嗚~媽媽,我還要睡……”

    那個臉蛋帶著淡淡緋紅,夢囈般的話語從有些失血的薄唇中吐出來,柔軟入骨。

    潘尼忍笑不住。

    少女很快清醒起來,又羞又怒:

    “是你這個殭屍皮猴子!”

    “真不友好。”潘尼立刻無語。

    “吵擾我的休息,你最好給我一個恰當的理由。”

    “當然,今天是魔力慶典,作為受到渥金女士護佑的人,是不是應該去神廟表達一下敬意呢?”

    “這和你沒有關係。”希柯爾表情稍稍緩和了些,信仰是費倫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幾部分之一,拿這個做切入點,沒人會硬邦邦的反駁。

    至少要給財富女士面子。

    “作為你的教友,這很有關係,我希望我們順路。”潘尼如此說道。

    “但我們不順路!”希柯爾哼了一聲。

    “你要想想,你遲早總是要去的,是要在明媚的陽光裡,聽著吟遊詩人的歌曲隨著熱情的教友們一起歡慶,還是選擇深夜時的冷清呢?”

    “我不喜歡熱鬧。”希柯爾面色一暗,雙手籠住兩膝,把頭偏到一邊:“還是冷清點的氣氛適合我。”

    “沒有人應該去'適合'冷清的氣氛,除非她自己願意,但你現在的姿態告訴我你不願意。”感知到少女的情緒,潘尼如此說道,過了半天沒聽見少女回答,低頭看見希柯爾把頭深深埋在臂彎之間,肩膀輕輕聳動,不得不輕聲嘆息。

    “有的時候,阻止自己快樂的並不來自外界,而是自己。”

    “少鬼扯了……你什麼都不懂……”來自少女的哽咽。

    “我當然什麼都不懂,我早和你說過,我沒有興趣知道你的事情,現在的我,只是看到了一個不快樂的人。”潘尼如此說道:“並試圖讓她快樂。”

    希柯爾倒在床上,胸前一起一伏,仰望天花板,目光渙散無力。

    “來,這是清醒飲料,可以讓你今天不用睡眠也有精神,只是連喝兩次就會變成毒品,別喝多了哦。”潘尼把手中的杯子遞給少女,還眨了眨眼睛。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4:02
I.塞爾之種 12 祈祭


    在德胡米的市場,賣的最多的一向是奴隸,不過今天例外,作為渥金女士以'魔力'為主題的慶典,魔法物品、馬戲團、吟遊詩人,充斥了整個市場,德胡米城周圍的鄉村裡,信奉渥金的塞爾人攜帶著兒女,一起參與到這場神秘的狂歡之中。

    女士的聖像被捧到市場中心,祈禱的牧師也在那裡進行儀式,而神廟則留給商人們組織盛大的宴會,奴隸販子此時卻文質彬彬,好像在這一天一切都換了樣子。

    雖然紅袍統治下的塞爾大部分時候有些陰抑,但是總也難以壓制人們喜好熱鬧的天性,滿眼的歌聲,追逐與歡笑,偶爾有捧著鮮花的少女高喊著“為了女士”,將一束束鮮花塞到路過的人的手裡。

    “我不喜歡這裡。”希柯爾面色不太好,看來人多的地方確實讓她有點煩躁。

    “你還沒有融入這裡的氣氛。”潘尼微笑,接過一個少女遞來的紫丁香:“味道很香,要不要聞一下。”

    “不要了。”希柯爾一歪頭,然後一聲驚叫,潘尼順手把一束花插在了她的髮髻上,丁香瓣和花蕊灑在髮絲上,散出一陣陣甜蜜的香氣。

    “你真煩人!”希柯爾一陣憤怒,想要把灑了一頭的丁香掃掉,就被潘尼拽住了,少女憤怒地瞪視,卻見潘尼笑吟吟地拉過來一個不到兩人腰際的小女孩,問:“你看這位姐姐漂不漂亮?”

    “好看。”小蘿莉含著手指,大大眼睛一閃一閃,重重地點了點頭,很可愛的樣子:“大姐姐真漂亮。”

    又尷尬又羞澀的情緒瞬間填滿了希柯爾的心胸,她低下腦袋,聽到潘尼在耳邊說:“我說過了,希望你能變得快樂,看,你不快樂麼?”

    小蘿莉蹦蹦跳跳地走了,希柯爾神色複雜地看著潘尼:“你為什麼要讓我快樂?”

    “因為你才是酒館最大的老闆,如果你一天到晚陰沉頹廢,酒館的生意會很難做吧。”潘尼說:“我只是希望我的工作順暢點而已。”

    “撒謊。”希柯爾咬著下唇,握著拳頭:“那個人讓你當經理,什麼事情,你說了算就好了,何必問我。”

    “把門口的舊招牌換下來?”

    “你!”

    “你看,無論我怎麼說,你都會以為我對你別有用心,就不肯相信我是個好人?”說到這裡潘尼自己也笑了,他哪裡算什麼好人?見希柯爾也一臉懷疑,潘尼只好無奈地摸摸少女的腦袋:“總之不要以為所有的人都要害你。”

    “哼。”希柯爾撅撅小嘴,心裡有氣,對眼前這個人,卻有種有氣沒地方撒的感覺,只是悶悶不樂,過了一小會兒,這氣又生不起來了,潘尼也沒給她多少思考的時間:“來,向女士祈禱,祝愿我們的生意越來越好吧。”

    “為什麼我祈禱的內容要你多嘴?”

    “難道你不想要更漂亮的墜飾,更好看的衣服?”

    “我……”希柯爾想要​​說什麼,表情卻忽然一暗,穿著漂亮衣飾的牧師笑吟吟地走到面前:“信徒,準備好參與進財富女士的狂歡之中了嗎?”

    “請允許我們先行祈禱與讚美。”潘尼丟了幾個貝倫在募捐箱中,牧師笑瞇瞇地安排下座位——這些牧師都非常富有,因為財富女士的虔誠侍奉者都是商人,整個教會都散發出見錢眼開的味道,潘尼朝女神的石像行了幾禮,許的願望一如既往是希望死後不會被砌進磚牆裡頭——他每次祈禱都是這個願望,希望酒館生意好,以後錢多的花不完都是順帶的,而希柯爾不知道許了什麼,睜開眼睛後變得沉默下來,情緒似乎有點低落。

    “呦!小弟弟,你也來參拜女神?”帶著暖意的笑音傳自身後,潘尼回過腦袋,也不避諱,直接一把抱住成熟的女性身體,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做生意的總是要請求一下女士的庇佑。”

    “呵,這麼歡迎姐姐,你也不怕你的小女朋友嫉妒?”薇卡見到這樣過火的問候,也稍稍滯了一下,但轉而露出笑容,顯然並不算反感,摸摸少年的腦袋,笑吟吟地看了看一旁腮幫子鼓鼓的希柯爾。

    “這是我們酒館的大老闆,希柯爾·詹華士,這是黑馬與蒼月的薇卡女士。”潘尼狠狠地在薇卡的胸前嗅了幾下,直到薇卡和希柯爾一起翻起白眼才鬆開,表情自若地相互介紹起來。

    希柯爾有些奇怪,為什麼薇卡出現的剎那心情會有微微的不愉,斟酌了一陣,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生氣的理由,但是見到潘尼如此蓄意地佔便宜,臉色卻莫名其妙地更難看了,但見女士笑容溫暖燦爛,禮儀所礙,也只得問候一聲:“薇卡女士你好。”

    “叫我薇卡姐姐就好啦。”薇卡笑瞇瞇地抱了一下少女,少女的臉同樣一紅,聽到這個女人對潘尼說:“對女孩子一定要好一點哦,這樣渥金女士才會保佑你,不會讓你所愛的女孩因為金錢離你遠去,在現在這個年代,這個祝福可比火發女士靈驗的多”這樣的話的時候,臉就更通紅了:

    “哪……哪有。”

    “薇卡女士,你真的誤會了。”潘尼摸了摸鼻子,有點無奈,希柯爾雖然長相漂亮,但是還在青澀,他還真是沒什麼興趣,重要的是,這種謠言,可能在希柯爾心中造成負面印象。

    “呵呵,你可不用在意我誤會或不誤會。”薇卡笑說:“還有,這麼見外做什麼,叫聲姐姐聽聽。”

    “姐姐你好。”潘尼翻個白眼,似乎被調戲了。

    “姐姐的禮物還滿意嗎?”

    “謝謝姐姐。”潘尼想起來早晨那份大禮,並不算傻的他已經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其實,姐姐你並不是一定要那樣做。”

    “姐姐怎麼能和弟弟搶生意?”薇卡笑著揉揉潘尼的腦袋:“現在我只好求渥金女士,​​賜下更多的商機了。”

    語氣中雖然沒有明顯的埋怨味道,但是仍然讓潘尼心裡有點愧疚的感覺,儘管他很清楚如果席琳酒館做大,沒有後台的黑馬與蒼月很難繼續下去。

    如果商業競爭一起,即使不用潘尼去找老詹華士,直接找上市政府,就足夠讓競爭對手吃一壺的,不得不說這個美豔的女人很會做事,如此賣個好給潘尼,居然讓他真心生出慚愧感。

    更重要的是,潘尼到現在無從判斷,這一切是薇卡故意為之,還是果真的適逢其會。

    他根本不想這事,只覺得能夠和這樣一個大美女時刻親近總是好的,想想酒館開張那一天他居然用五個貝倫拉著薇卡舉了半天招牌,仍覺得很有意思。

    “好了,弟弟以後有什麼發財的機會,別忘了告訴姐姐哦!”薇卡笑笑,看到遠處奧根的招呼,再次在潘尼臉上親了一口,轉身走了。

    “你對每一個人都這麼好嗎?”成熟的女性遠離了,潘尼聽到旁邊的少女如此問,聲音很冷淡。

    “……大概是吧。”人家對他有沒有惡意,他為什麼要對別人不好?

    希柯爾兩隻眼睛看著潘尼,目光第一次不帶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而是平靜的觀察,似乎想要把這個看來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看得清楚,過了許久,又轉過頭說:“你說過,今天要讓我快樂,是吧……”

    “是啊。”潘尼又漫不經意地點了點頭。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4:04
I.塞爾之種 13 慶典


    市場裡的衣服鋪子很多。

    塞爾在費倫的文化地位不高,因為紅袍不提倡這個,不僅僅是塞爾,由於整個費倫東部的土地荒瘠氣候乾冷,以文化發展而言,伊瑪斯卡帝國的後裔們確實不如西面耐色瑞爾的後代做得好。

    所以本地人一般青睞進口衣服,尤其是東面巨龍海灣和科米爾運過來的時令款式,潘尼當然買不起,不過想要換掉身上的破法師袍實在用不了幾個錢,外面套上黑色的長夾克,內襯則是一件立領的白襯衫,一條直紋長褲,倒是乾淨利落。

    “這樣就好多了。”希柯爾用一根廉價絲帶給潘尼打上領結,露出個滿意的笑容。

    “好吧,如果這能讓你高興點的話。”潘尼說,身體不太自在地蹭了蹭,這種衣衫,他已經好幾年沒穿過了,不過對著馬戲團的大鏡子看一看,卻也覺得還好。

    “我不喜歡法師袍,不喜歡法師,也不喜歡法術……你要讓我高興一些,最好不要讓我看到那些東西。”希柯爾這樣說。

    “好吧。”潘尼歪了歪頭,心有所感地一偏頭,卻見三個打扮輕佻的少年吹著口哨走了過來:

    “喲!希柯爾,真少見你白天出來,又找個新的小子約會?”

    “他們是誰?”聽到這不恭敬的語調,又見希柯爾的眉頭明顯地皺了起來,潘尼問。

    “幾個討厭鬼。”希柯爾半闔上眼睛,皺了皺小鼻子。

    “親愛的希柯爾妹妹,不要那麼冷淡,前天我還見你和鄰村的戈米一起,現在有看上這樣一個……”這幾個少年臉紅紅的,看來還喝過酒,上下打量潘尼和希柯爾的目光都很放肆:“又瘦又乾的小子……”

    “各位紳士,出言不遜可是會挨揍的。”潘尼笑瞇瞇地說。

    “挨揍,你揍我?”一個少年眼睛一豎,一巴掌就向潘尼胸口推過來,他忽然看到潘尼盯著他的眼睛,念叨了一句什麼,臉就變化成了一個嫵媚的女人臉龐,少年一愣功夫,臉上已經重重挨了一拳頭,疼的呲牙咧嘴,想要起身的時候,卻發現腦袋昏昏沉沉,四肢都沒有力氣,像是中了什麼邪術。

    “呀,沒想到你的夢中情人居然是你媽媽,嘖嘖,看不出來……”潘尼如此說著,那個少年躺在地上悲憤交集,但是明顯驚怒:

    “這是什麼把戲?”

    “說對了,確實是戲法。”潘尼打個響指:“零級法術'喪志凝視'和'疲倦之觸',對付普通人綽綽有餘,你們幾個要不要再試一下?”

    “法師??!”這幾個少年愣了一下,這些閒逛的少年都是沒有魔法天賦,沒被紅袍看上的人,雖然可以說幸運,但從小接受的信息,讓他們對法師有種敬畏,剛剛是見潘尼穿著新衣,現在知道了對方法師的身份,一時不知道該進該退,這時旁邊走過一個財大氣粗的渥金牧師,揮舞著粗大的雙截棍對那群少年吼著:

    “你們這幫小子,不要在女士的慶典上搗亂。”

    這群少年氣本來就一沮,聽了這話,一會功夫就沒影了。

    “你又用法術了。”希柯爾半闔著眼睛,語氣很是不滿。

    “不然我會被揍的……”潘尼無奈地說道:“他們都是什麼人?”

    “一群小混混。”希柯爾消了氣,畢竟,她沒想要潘尼挨揍的想法:“成天瘋瘋癲癲的。”

    “和你一樣?”潘尼笑問。

    “去死啦!”希柯爾大怒著揮了揮拳頭:“我才不和他們一起鬼混。”

    “他們說你經常和男孩子一起約會……”

    “胡說,胡說!”希柯爾喘著粗氣,臉龐紅彤彤的,潘尼心中暗喜,知道通過一系列舉措,他成功破解希柯爾心靈的外圍防線,以後在對方心裡,他不會再是路人甲一樣的存在了。

    至少現在少女已經有些在意潘尼的想法,並且有意識地讓潘尼去符合自己的好惡,相互間有了一定的影響,不再是漠不關心與煩惡。

    “呦!潘尼弟弟,不要總是惹女孩子生氣哦。”薇卡提著一個大袋子,晃悠悠地走了過來:“不然姐姐可是會不高興的。哈,新衣服可真漂亮,潘尼,你是個帥氣的小伙子。”

    “姐姐也喜歡麼?”潘尼無恥地問道。

    “當然,哪有不喜歡弟弟的姐姐?”薇卡放下大袋子,雙臂摟住潘尼的腦袋,希柯爾這回肚子裡明顯地生出一股酸氣。

    “有什麼事情麼?”潘尼臉色有些發脹地離開了令他有些窒息的胸懷。

    “想看看你們有沒有餓肚子。”薇卡瞇瞇眼睛,打開包裹,居然是一大堆糖果,精心烤製得五顏六色的點心,見潘尼和希柯爾眼睛發直,她笑嘻嘻地指了指正在舉行宴會的神廟:“從那裡面拿出來的。”

    潘尼臉色一囧:“這……”

    那個宴會,只有有體面的商人才允許進入,薇卡能夠進去,他雖然有些驚訝,但是更值得驚奇的是薇卡這種做法,可以想像那些商人當時的表情。

    “渥金女士的恩典,可是要讓所有信奉她的人都感受得到才對。”薇卡這樣說道,對旁邊一群'虎視眈眈'的小孩子們喊道:“孩子們,來吃點心了!”

    一群小孩子歡呼一聲,向包裹撲去,很快這裡就變成了奶油蛋糕的海洋,希柯爾呆呆地坐在路邊的石凳上,看著一群小孩子圍著薇卡,而潘尼則在一旁拉著風琴,感覺悶悶不樂。

    已經下午了,希柯爾有點發冷的感覺,一陣風吹過來,她縮了縮脖子。

    “姐姐,你不來一起玩嗎?”

    稚嫩的聲音進入希柯爾耳朵,她低頭一看,一個小女孩嘴裡含著蛋糕渣,沾著奶油的手搖晃著少女的長裙,大眼睛一眨一眨:“一起來玩就不會冷了。”

    希柯爾有些茫然地隨著小女孩進入熱鬧的人流,拋去剛開始的拘謹,漸漸放開之後,竟然也好像小孩子一般嬉鬧起來,這種幼稚的場合卻讓她真心感受到了輕鬆與自由,天色漸漸黑下去了,慶典即將散去,潘尼手中的風琴劃下一個休止符,笑著哄一群小孩子回家去。從小攤上買了一條圍巾,套在坐在石凳上喘氣的少女頸上:“該回去了,不知道今天生意怎麼樣?”

    “潘尼……”希柯爾抬起頭,小臉還是有些發紅:“我想我有些明白你為什麼不想成為紅袍了。”

    “哦,理解就好,理解萬歲。”潘尼吹了個口哨,兩個人默默地朝酒館走去。

    “謝……謝謝……”

    潘尼似乎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什麼?”

    “沒……沒什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4:07
I.塞爾之種 14 舞會?


    由於一場良好的交流,酒館的大小姐破天荒地在酒館呆了一晚上沒有出去,第二天更沒有一整天呆在樓上,而是出入於酒館一層內外,神情態度雖然還有些懶散,但是多了些活潑,有說有笑,更像是酒館裡的一員了。

    這種變化讓老達蒙和一些舊僱員非常吃驚,轉而幹勁十足,過去十年裡,酒館裡的氣氛,加起來也不及這兩天火熱,轉而,他們對潘尼的敬佩,已經到了新的高度。

    黑馬與蒼月不再做旅店生意,這兩天酒館的生意日漸好了,一天能淨賺上四五個貝倫——如此扭虧為盈只是時間問題。

    偶爾,潘尼坐在酒店前台的高腳凳上,無聊地聽著配樂詩歌——無非是騎士救公主,勇者鬥惡龍這點破事,費倫的百姓就好這一口,沒辦法,不可能讓草根們懷著貴族式的細膩去體驗纏綿悱惻的悲情,就好像八點檔狗血劇經常大賣而文藝片大多數時候悲催一般,事實上,潘尼也是個俗人,聽不得糾結的故事,他聽著吟遊詩人的胡謅八扯,就這麼想入非非,開始想以後是不是就在這小酒館里呆一輩子,每天喝點小酒,和酒客和來往的冒險者談天吹牛,偶爾客串下樂手,忘了穿越者的身份,忘了那八年學徒生涯。

    其實,也挺不錯的,是麼?

    潘尼吹了個口哨,忽然見外面有個人鬼頭鬼腦探了進來,這人十五六歲,小眼睛,塌鼻子,枯黃頭髮:“請問希柯爾在麼?”

    “你是哪位?”潘尼皺了皺眉,這人一進來,他的預兆就生出了不好的感覺,聽他叫希柯爾,這種感覺就更深了,決定先套一套話。

    “是的,我叫戈米,是希柯爾的朋友,昨天晚上我們的舞會她沒去參加,所以過來找她。”說話態度倒是蠻好,但是潘尼卻並未因此放鬆警惕心,因為他心中的負面預兆隨著這個人的靠近越加明顯。

    “舞會嗎?沒聽說過德胡米附近有什麼舞會組織啊?”潘尼笑問。

    “這個……我們一些年輕人自娛自樂的小團體,不值一提。”戈米搖搖頭,不過潘尼卻敏銳地從那神色中發掘出一點不自然,這時希柯爾端著裝著菜餚的托盤從後台走出來:“嗨,戈米,抱歉,昨天晚上爽約了。”

    “呃……沒關係,但是,今天的派對很重要,你快和我一起去吧。”

    “好的,你等一下。”希柯爾放下餐盤,撣了撣手,朝潘尼笑了笑:“潘尼,我晚上要出去,晚飯不用準備了。”

    聽到希柯爾這樣說,潘尼心中警兆更甚,他清楚,前兩天感應到的異象,似乎今天正到了爆發的時候,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好的,玩得愉快。”

    他心裡非常有數,以他現在和希柯爾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肆意對她私生活指手畫腳的地步,若是出言阻止,多半不會成功,還有可能和倔強的少女鬧翻,他只是在希柯爾身上施放一個秘法印記:“早點回來。”

    “嗯,晚上好好休息。”希柯爾不忘朝潘尼眨了眨眼睛,很顯然,少年在她心目中已經有了一定的位置。

    潘尼倒了一杯果汁,一口喝乾淨,走到一桌壯漢旁邊,這是常出入小城的佣兵團,頗有幾個實力強勁的勇士,'禿鷹之刺'的大名在附近廣為流傳,這兩天經常光臨酒館,也認識了這個大方的小老闆。

    對於這樣強力的佣兵團,潘尼的大方可說是過了分,打折免單都是經常的事情,住宿費都很少收,因為他很清楚和這樣的團打好關係是很有好處的,眼下就是一個用得著他們的機會:

    “嗨,弗洛森大叔,知道附近有什麼固定的聚會組織?”

    “沒聽說過,不過,班恩的教徒倒是經常聚在一起研究那些沒意思的暴力活動。”弗洛森·剛格托爾是傭兵團的首領,一名名揚北地的著名狂戰士,據說來自萊瑟曼的某座狂戰士營地,狂怒之時的力量,甚至可以空手扯開鐵板,在德胡米城裡,也算小有名氣:“為什麼會打聽這些事情。”

    “其實,我想僱傭各位。”潘尼嚴肅地說。

    預兆中的陰霾之重,讓他頗為緊張,知道單憑自己的本事很難成功。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剛剛正式接入魔網的小法師。

    一群戰士哈哈大笑起來:“老闆,我們正在因為沒有地方舒張筋骨而苦惱。”

    “不過,我們希望我們的鐵鏽與血汗能夠賣個好價錢。”弗洛森說:“老弟,儘管我們相互熟悉,但傭兵的規矩……”

    “我的酬勞一定會讓各位滿意的。”

    潘尼這樣說道,弗洛森高呼一聲,就有十幾個大漢持著戰斧與弓弩,隨著潘尼走出酒館。

    秘法印記的位置離潘尼不遠不近,大概三四百尺的距離,因為他的特異感知能力,他能感知到他施放的秘法印記的距離比普通法師遠得多,幾乎等於高等級魔物的類法術追踪能力,一群人沿著踪跡向城北追踪過去,走離城市大概一英里,到了一座古穆爾霍蘭德的遺跡旁邊,天已經黑了,遺跡中傳出一陣陣飄蕩的歌聲,歌聲冷戚,似乎不是什麼好兆頭。

    “這就是開舞會的地方?戰神保佑,這音樂可真難聽。”一個傭兵如此說道。

    “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弗洛森皺了皺眉。

    “各位,能否潛行進入其中?”潘尼觀察了良久,對照一下感知中寂靜夾著狂亂的氣氛,建議道。

    “保險起見,最好由馬爾克和你一起進去,我們埋伏在稍稍遠的地方,如果你要我們進攻,馬爾克知道該如何發信號。”作為身經百戰,見過各種場面的傭兵,儘管潘尼沒說的多清楚,但是弗洛森也差不多知道潘尼要他們做的事情了,下了命令,一個瘦高穿著緊身黑衣的漢子就站了出來,潘尼很輕易地察覺此人深度隱匿起來的氣息,這顯然是一名技藝精湛的遊蕩者斥候,他點了點頭,即與這個馬爾克一起進入陰暗的廢墟。

    一腳踏入廢墟之內,潘尼心中的陰霾更沉重了,幾乎被壓抑地喘不過起來。

    他的心情更陰鬱了,這回的麻煩可不小,早知道他在酒館就應該把那個戈米殺死,即使鬧翻,也要從希柯爾嘴裡掏出真相。

    “這死丫頭,究竟惹得什麼大麻煩啊。”潘尼呢喃著,觀察著眼前的景象。

    面前的牆壁層層疊疊,似乎有無數的門戶洞開在不請自來的二人面前,但是每一戶似乎都吞食著周圍的光亮。

    馬爾克吸了一口涼氣。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4:10
I.塞爾之種 15 惡兆


    舞會正在進行之中,篝火旁的少女顯得有些鬱悶。

    不知怎麼,看著狂熱地搖頭晃腦的少年少女,她竟然生出了昨天魔力慶典時孤獨觀看他人嬉戲時的格格不入。

    手中的杯子裡面裝著一杯飲料,喝下去,就能沉醉在夢裡,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希柯爾翻來覆去地擺弄著酒杯,卻沒有以往那樣迫切想要喝下去的想法。

    酒館變了,她也變了,這幾年來,她對於變化的感覺,從來沒有像最近幾天這樣強烈過,而她也沒有過多排斥的感覺,一直自欺欺人拒絕承認的一些現實,也很自然地接受了。

    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而過去的永遠地過去了,比如說媽媽已經死了,就不可能再復活過來了。

    或許她還在女神的神國裡觀察著自己的女兒吧。

    希柯爾仰望一下天空,微微地笑了一下。

    而這一切,都是從那個人的出現開始的。

    希柯爾拽了拽頸間的圍巾。

    那就不要在自欺欺人,好好地開始新生活吧。

    “希柯爾,這杯聖藥,你怎麼不喝下去?”旁邊一個人竄了出來。

    “哦……我的胃口不太好,抱歉,我想……”希柯爾站了起來,想要出言告辭,她發現,她很迫切地想要返回到酒館裡去,這裡已經沒有了吸引力。

    或許以後用不著再來這個地方逃避痛苦了。

    “想什麼呢?儀式快開始了。”那人不由分說,拉著希柯爾就向人堆裡走去。

    ——

    潘尼一抬頭,看到露天的遺跡上面居然看不到絲毫星光,嘆了口氣:“看來這裡的主人很不歡迎我們。”

    “這是熵光迷宮,老闆。”馬爾克觀察了一陣,搖了搖頭:“用陰影法術力構造的迷霧與門戶,萬一選擇錯了通道,就會碰上怪物與陷阱。”

    陰影法術力……

    潘尼閉了一會眼睛,好像進入了半沉睡的狀態,又睜開,抬腳踏入其中一條通道:“走這裡?”

    “你怎麼知道?”馬爾克很驚奇:“這裡亂走很危險。”

    “這是最安全的一條。”潘尼如此說道,馬爾克將信將疑,握緊了兵器提心吊膽地走了過去,果然安然無恙地通過,到了一堵高牆之前,牆後瑣屑地吵鬧聲已經漸漸清晰,雖然驚訝於潘尼能夠尋到正確的道路,但是馬爾克仍然猶疑:

    “這是死路。”

    “靜寂門戶。”潘尼低語一聲,在牆上輕輕一推,一扇半人高的暗門悄無聲息地張開一個小縫,篝火的光亮從中透了進來,潘尼剛要進去,就被拉住了,見盜賊遞過來一件斗篷,他恍然地將之披上,悄悄通過大門,然後就看到了一副讓他目瞪口呆的畫面。

    一大群年輕人在篝火中間奔跳嘶吼,影子如同惡魔一般搖曳,經過八年學徒生涯,熟知魔藥學的潘尼聞到的味道,讓他想起來前世那些地下野店深夜時的場景。

    “真他媽的恍如隔世啊。”潘尼暗暗吐槽道,在人群中搜尋希柯爾的身影,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去見一個兩眼迷濛的青年晃晃悠悠地走過來打招呼:

    “嗨,真面生,是誰的朋友?”

    “我是戈米帶來的……”潘尼壓低了聲音,打個手勢,馬爾克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匕首上面。

    “哦,是德胡米的那個小子,今晚他就要正式入會了,真是值得羨慕啊。”這個人的感嘆打消了馬爾克的殺意,潘尼卻做恍然大悟狀:

    “戈米居然這麼厲害,他竟然沒和我說過。”

    “哈,不用著急,等到主人考驗了你的忠誠,你一定也會獲得那心想事成的能力。”

    “心想事成?或許吧。”潘尼打個哈哈。

    “來,體驗一下主人的力量吧。”那個人遞給潘尼一杯冒著熱氣的液體,自己則將另一隻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立刻如同吃了某種藥丸一般搖頭晃腦起來。

    潘尼試著啜了一口,很快連著一口濃痰隱蔽地吐了出來。

    “老闆,情況有點不妙……”馬爾克悄悄靠近:“這種手段,倒像是惡魔或魔鬼在招攬信徒。”

    “再等等看。”潘尼在人叢中搜尋一圈,沒有找到少女,哪裡敢輕舉妄動,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灰袍帶著半邊面具的人走到篝火前,潘尼仔細瞇起眼睛,才看到火光陰影處的一個簡陋石台:

    “兄弟們,姐妹們,今天,我們又有兩個新兄妹要加入主人僕人的行列,大家為這一刻歡呼吧!”

    一群人被迷幻劑迷得東倒西歪的人們歡呼起來,潘尼和馬爾克隱蔽在暗處,相互看了幾眼,馬爾克說:

    “老闆,我在外面的迷宮做了標記,我一發信號,兄弟們就能衝進來,我在暗處偷襲,一下就能結果這個老傢伙!”

    “不用急,先看看他們搞什麼鬼。”潘尼皺著眉頭,盯著篝火中心,一群狂熱的青年,簇擁著赤裸上身的戈米走了出來。

    “好的。”馬爾克點了點頭。

    “虔誠的戈米,你可願意為了主人獻出你的身心?”

    “願意,我當然願意。”戈米兩眼冒著綠光,舉起拳頭,半瘋狂地嘶吼著,躺在了篝火旁的石台上,那個灰袍人手一拋,一個什麼東西就掉落進了篝火裡,一陣音調詭異的吟詠,一聲尖嘯,火中'嗶啪'一響,一個細長如爪子一般的陰影探入戈米的胸膛,一道紅光閃過,戈米身軀一彈,一個紅點在火堆中化為灰燼。

    灰燼消盡,火堆'嘭'地沖天而起,變成一張扭曲的臉,同時火焰轉為蒼白,在一群狂熱的人的狂呼之中,徐徐熄滅。

    “老闆?”馬爾克驚了一下,幸虧久經生死考驗,幾呼吸的功夫就面色如常,扭頭卻看到潘尼的表情灰敗,連忙碰了碰,卻連碰好幾下都沒有反應。

    火焰變化的一剎那,潘尼的感知滲入了不可思議的巨大恐怖感,令他一瞬間思維變得空白,主意識陷入靜滯。

    這是他有生以來,感知域第一次收到這樣的預兆。

    “呀!——”

    一聲尖叫,從篝火的另一邊暴發,蒼白的火光映照下,希柯爾的面龐同樣蒼白。

    “信徒,何必如此恐懼,將身心奉獻給主人,就能實現你心底的願望了,不用害怕,失去軀殼,將會在主人的庇佑下獲得不朽。”

    “希柯爾,你怕什麼,來吧,你不想要席琳阿姨活過來嗎?在主人庇佑下的世界裡。”石台上那具殘破的屍體站了起來,左胸前的血洞被一片光芒覆蓋,只是剛剛流出的血跡仍在,顯得極為可怖。

    “抱抱抱歉……戈米……我我很清楚,”面對失去心臟仍然能站立說話的戈米,希柯爾拽了拽脖子上的圍巾,語氣因為恐懼而磕磕絆絆,但還是鼓起勇氣:“但但但是……媽媽已經死了,我我我不應該沉迷在過去的夢境裡,要追求新的生活……”

    “這是什麼歪理邪說!世界是不真實的,應該讓它變得符合我們的願望,主人會賜予我們這樣的力量。”戈米面色扭曲猙獰地揮舞著拳頭,胸口因為激動,往外噴了一股鮮血:“來吧,忘了你剛剛說過的話。”

    “很抱歉……我我要走了……”希柯爾很快明白了這個'人'的本質已經不是人了,說完飛快轉身想要逃走。

    “抓住她!主人需要她的奉獻!”戈米舉起雙手,抽風似地亂抖,一群瘋狂的人嚎叫著撲向希柯爾,少女驚呼一聲,一隻鞋掉落到了地上,一個磕絆,剛站起來,衣裙就被幾隻爪子拽住,忽然一聲馬嘶,一匹奔馬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之中,幾個人當場被撞飛,馬上的人姿勢笨拙地將希柯爾從地上撈了起來。同時人群外圍一聲猛虎般的吶喊,幾個大漢揮舞著大斧衝進人群砍瓜切菜一般地斬殺著攔路的所有生物。

    “入侵者!幹掉他們!”那個灰袍面具人剛一開口,就被一把匕首貫穿了喉嚨,幾隻弩箭飛過來插入軀體,帶著幾個血洞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半克莨菪草,一根樹妖頭髮,兩滴兇暴狼血液,魅魔的翼膜,配製那種高強致幻藥劑並不困難,你如果想用,我時刻都可以為你弄,何必非要到這種骯髒的地方?”潘尼把希柯爾抱在懷裡:“多危險?”

    “對不起……”眼眶裡充滿淚花少女緊緊揪著潘尼的衣襟,大口地呼吸著,雖然驚魂未定,但語氣已經不再慌張。

    “呦!小老闆,一切都搞定了,表現個人英勇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們這些打工的一點甜頭……”

    一群烏合之眾哪裡是如狼似虎的傭兵們的敵手?很快屍橫遍野,傭兵們放鬆了下來,一面擦拭著兵刃上的血跡,搜尋著戰利品,一面笑呵呵地打趣。

    “那是當然。”潘尼笑說,忽然面色一變:“小心,快點撤離這裡?”

    眾傭兵一愣,忽然看到周圍的熵光迷宮漸漸變得虛無,而廣場上屍體的血液,緩緩流向正中心的篝火,火焰漸漸變白,這回,是一個長著犄角的人形,搖晃的光影中,飄蕩出陰森的聲音:

    “客人們,不要急著離開,有關破壞了我的祭典的事情……我必須和你們好好地談一談……”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4:12
I.塞爾之種 16 劫後


    “魔鬼?不,看起來是惡魔,你的靈光中有股能夠讓人發瘋的力量。”潘尼強忍著腦中崩亂之極的思緒,冷靜地觀察著焰火中的人形。

    這是一個惡魔化身鏡像,雖非實體,但能夠使用這種能力的,必然是非同一般的上層魔物。

    “發瘋?瘋狂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力量,你們這些被秩序污染的生物永遠也不懂深淵的哲理,不過沒有關係。”焰火一閃一閃:“我很感激你們為我帶來了新鮮的血食——雖然大部分都不太成熟,而且,我對你的靈魂很有興趣,我們來簽訂一個契約吧。”

    “契約?整個多元宇宙的生物都很了解深淵的信譽。”潘尼一面說,一面向一群傭兵打個手勢,眾人面色凝重,知道大多數情況下惡魔不是人能對付得了的,哪怕只是一個幻影,都悄悄向門口撤退。

    “那就只能很遺憾地說聲再見了。”惡魔不無嘆息地說道。

    “快撤!”見火焰的周圍閃起大量光芒,同時周圍的空間有些扭曲的跡象,潘尼臉色一變,駕馭著奔馬就朝廢墟之外馳去。

    “祝你們玩得愉快。”火焰恢復了原樣,旁邊的空間中爬出兩個黑影,傭兵們立刻喊出驚恐的聲音:“獵魔蜘蛛!我見過!快跑!”

    這是惡魔王子的造物之一,這種怪物八足落地的聲音有同金鐵——事實上那確實不是生物角質,而是惡魔能量催化過的深淵金屬,這是深淵魔物裡面種類不多的構裝生物。

    它水晶雕成的紅色雙眼眼,可以釋放出致命的射線,兩個傭兵猝不及防,被幾隻尖爪勾住,紅光一閃,渾身燃燒起來爆發出驚人的慘叫。

    眾傭兵雖是訓練有素,但也知道這兩隻怪物的力量遠遠超過想像,紛紛逃走,這個時候,誰也顧不上誰了,潘尼駕著召喚出來的坐騎,飛馳出了廢墟,又是兩道光線從旁掠過,射到一顆枯樹上,樹幹頓時化作石頭,潘尼出了一身的冷汗,已經感知到一隻金屬魔物綴了上來。

    他回身念了一句咒語,一大灘油膩鋪設在馬蹄的後面,潘尼一個急轉彎,聽到了身後大堆金屬磕碰在地面上的聲音,不過他心裡並沒有絲毫慶幸的感​​覺,回身一個燃燒之手,大片的火焰點燃了地上的枯葉,這些枯葉掉落在油膩上面,頓時發出一陣陣刺鼻的焦味,火焰與濃煙包圍了一小片地域,但是潘尼毫不停留,繼續駕馬狂奔,很快城市外圍已經出現在視野之中。

    嗞! ~

    兩道光束從左邊射了過來,胯下的奔馬一個跳躍,卻被身後另一道光線射中,掉落在地上時如同石頭一樣摔得粉碎,希柯爾尖呼聲中,又是一道閃光,兩人下落到了一匹新出現的駿馬上,一個跳躍,就跳進了城市之中。

    潘尼微微吐了口氣,幸虧準備了兩匹馬。

    城市這種遍布巷道,地形複雜的地方,就安全得多了,他決定穿過城池,立刻趕到紅袍法師學院,在那個地方,才有機會擺平這兩隻深淵怪物。

    同時他心頭一片陰沉,魔物他不是沒見過,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的生活這麼快就接觸到這些東西,而且對方僅僅是一個幻影,就召喚這種在歐馬麾下的​​博學者編撰的《怪物圖鑑》中位居第十級別的強大魔物,這已經足夠讓潘尼對那火中惡魔的力量擁有一個模糊的印象,最近的一些年月裡,塞爾的法師們已經漸漸放棄了與惡魔沆瀣一氣的危險做法,所以塞爾境內出現惡魔,很顯然不是一件小事情。

    “這件事情,一定要通知紅袍法師會。”潘尼並非分不清輕重緩急,如此地決定。

    不過身後傳來金屬敲擊地面的咯噠咯噠聲和陣陣驚醒市民的驚惶吼叫讓潘尼知道了危險遠沒有離去,正前方這時出現一個搖晃的身影,像是一個醉漢,聽到潘尼大喊:“快跑!”時卻抬頭笑了一下,這張長滿鬍茬的臉頓時讓潘尼認出來此人正是第一天到酒館時唯一的那位客人,這一愣神的功夫,兩隻渾身上下浸浴了鮮血的獵魔蜘蛛出現在身後,四隻紅色的眼睛裡異種光芒呼之欲出!

    “完蛋了!”

    唰!

    在潘尼還沒有看清什麼的時候,一道燦爛光芒閃過二十多米的距離,只有一聲模糊不清的金屬音,無數沾著黑血絲線的金屬殘肢飛上天空,兩隻獵魔蜘蛛瞬時四分五裂,那個穿著斗篷的酒客慢悠悠地走向小巷對面。

    沉默了一陣,那腳步聲消失在小巷盡頭,風中傳來的聲音仍然散漫:

    “走夜路要小心……”

    潘尼怔了良久,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好厲害……”懷中的少女喘著氣,看來折騰了半夜上躥下跳的一顆心終於安穩下來了。

    “是我們好運氣,差點就掛了……”潘尼抹了一把汗,慶幸地說道。

    看來那些小說也不全是坑人的,偶爾請一杯酒的流浪漢,居然真的是個絕世高手,潘尼現在,充滿了對自己先見之明的欽佩感。

    不過兩隻獵魔蜘蛛居然被瞬間殺死,這個酒客的力量層級又是多少?潘尼打個寒噤,想起平時在酒吧裡他對此一無所覺,對於自己的感知力,生出了懷疑的念頭。

    看來它並不是無所不能,更不是什麼時候都正確。

    潘尼在這個世界出生以來,第一次心裡生出這種感覺。

    “對不起,害你冒這麼大的危險。”希柯爾把腦袋貼在少年並不寬闊的懷抱裡,輕聲說道。

    潘尼·西恩低頭看著少女,心神一陣動盪,到嘴邊的“如果你出事了我的小命也要完蛋”居然鬼使神差地變成了:“只要你沒有事就好了。”

    或許是不想破壞少女和自己的心情吧,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潘尼輕輕撫摩著少女的後背,哄女生這種工作,他已經不知多少年沒做過了,不料這種動作,卻讓女孩當即哭了出來:

    “我我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再不到處亂跑了。”

    少年失笑:“你有聽過別人說的話嗎?”

    “我……”少女嘴唇動了動,低頭說:“我一直很聽媽媽的話的。”

    “哈,原來還是聽媽媽的話的好寶寶。”潘尼笑出了聲。

    希柯爾也不生氣,只是安靜地趴在潘尼的懷裡,閉上了眼睛:“……潘尼,你以後也會經常逗我開心,並且像​​今天這樣不計後果地保護我嗎?”

    “可能……會吧。”潘尼猶豫了一下。

    “可能?”少女表情有點失望,也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潘尼遙望夜空,嘆了口氣,因為剛剛他心中又生出了一個預兆。

    似乎與今天晚上的事情有關,他留在這座城市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他很不想確認這個預兆的真實性。

    少女還在懷中,一根一根的髮絲從指間流過,似乎隨著時間不斷地流逝。

    “潘尼,明天和我一起去媽媽的墓園吧。”沉默了許久,希柯爾抬起頭,似乎是很真心地祈求道。

    “好啊。”少年點了點頭,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那位不苟言笑的紅袍法師。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4:16
I.塞爾之種 17 墓園


    屬於紅袍法師妻子的安眠之地很是樸素,黑色的長條墓碑,上面沾著一片血紅,希柯爾不斷地摩挲著上面的痕跡,表情很落寞:“這塊顏色很討厭……但是媽媽卻很喜歡。”

    “這是紅袍法師的標記。”潘尼回憶了一下紅袍法師的基礎學識。

    “媽媽出自一個紅袍家族,你應該知道這樣的家族是什麼樣子的……”

    “我當然知道,只有擁有魔法資質並且成為紅袍法師會一員的人才會記在家族名錄上,算是塞爾的貴族,是麼?”潘尼點了點頭,他很清楚,這樣的子弟,他也見過幾個,不過後台不硬的,在學院裡照樣被做掉,紅袍的家族通常也會認可這種事情。

    聽起來好像不太現實,但是在塞爾,越為上層的世界越是殘酷,在學院一角倒下的人,即使勉強活過去了,恐怕也難以走得更遠,該死的遲早會死。

    “媽媽的資質很普通,沒能成為一名法師,所以很早就嫁給了'那個人'……”少女繼續用回憶的語氣說。

    潘尼點了點頭,這不奇怪,紅袍家族如果出了廢物,通常會剝奪姓氏權,然後掃地出門,男的給一筆錢,任其自生自滅;女性則安排嫁人,一般有很多紅袍會的中下層願意迎娶這樣的女子,這樣會讓他們獲取更好的前途

    ——儘管塞爾的社會很殘酷,但是任人唯親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不是麼?

    潘尼已經大概想到了希柯爾父母結合時的背景了,從客觀的角度評論,這確實是一段不太圓滿的愛情——或者說,根本沒愛。

    也難怪小女孩會變得如此憤世嫉俗。

    “他永遠都呆在那所實驗室裡,根本就不出來,這所酒館,就連招牌上的簽名,也是媽媽親自用油漆刷的,身為一名紅袍的妻子,活的居然比奴隸還要痛苦勞累。”希柯爾臉上充滿了諷刺的笑意:“這就是這片土地上的貴族。”

    “可是直到她吐血快死的時候,還念念不忘所謂紅袍的榮耀,甚至都不願意把他從研究室裡叫回來看她一眼,她雖然活得像是奴隸一般,但還是那麼愛他,真的值得麼?……榮耀,塞爾有這種東西麼?”少女表情又變得迷茫。

    “可能有吧,我想說,成為一個紅袍的親人,確實是件不太妙的事情,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愛些什麼。”潘尼想了想紅袍的生活方式,說道。

    “是麼?”

    “我想詹華士先生並不是一個絕情的人。”潘尼猶豫了一下,說道,他想起了離開學院前一天的實驗。

    用那種方式試探自己學生的人,雖是狡獪,但真的兇殘無情麼?潘尼是不信的,如果換個別人,處在當時詹華士的位置上,多半直接用毒藥或魔法將潘尼控制起來,之後的事情,也未必會像現在這個樣子。

    雖然沒興趣做紅袍,但是對於這位導師,潘尼心裡還是有著相當正面的評價。

    “你怎麼說他的好話?”希柯爾很生氣地叫道。

    “你試著了解過他麼?還是僅憑著幼時的印象,把他當成一個典型的紅袍了?”潘尼問:“那件事情,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你才四歲吧……或許印象很深,但是……你可曾真的了解過他是怎麼想的?”

    “我……我不能原諒他。”希柯爾低頭說道。

    “可是他是你的父親。希柯爾,我認為你的性格,無論你有多恨他,都不可能把他當做真正的敵人。”潘尼說:“既然不能做敵人,為什麼不能嘗試理解他呢?難道理解和寬恕是​​很困難的事情嗎?”

    “我……”少女呆了一下,眼神逐漸散亂,似乎是因為潘尼的話進入思考。

    理解與寬恕?這是可能的事情麼?

    “還是說,你一直在逃避他,這些年一直沒有想要和他接觸的想法?至少要去試著理解他,才能找到真正的理由去決定愛或是恨,否則只是害人害己,不是麼?

    有時候向前走一步,只需要稍稍鼓起一點勇氣而已。 ”潘尼說著,望著墓園右邊,一個一身深紅色長袍的中年人緩緩走來,少女也發現了,慌張地想要站起來,手腕卻被少年拽住了。

    “這是個機會,勇氣,一點勇氣。”潘尼認真地凝視著少女的眼睛,感覺到手中的顫抖與掙扎,語氣平和地說道。

    “我……”那個男人越來越近,希柯爾咬住了下唇,頭快要低到了地上,在手被捏住的一剎那,也不知道究竟是那裡鼓起一股勇氣,居然沒有了想要逃走的念頭,但是心裡的念頭卻越來越亂。

    不知道是惶恐,驚懼,還是迷茫,但出奇地卻沒有多少恨意。

    “我……”腳步聲到了耳邊,紅色的一角出現在眼前的地面上,希柯爾緩緩抬頭,看到的面容,有些蒼老,依稀有些印象,卻又帶著一些陌生。

    究竟多久沒有見過面了呢?幾年之前,自己就一直在躲著他了吧……

    這次,似乎沒有空隙逃避了吧。

    “希柯爾,已經六年了……

    爸爸……終於又能見到你了……”倫格·詹華士端詳著一張蒼白色的臉,片刻才感嘆似地摸了摸少女的臉龐:“和席琳長得真像……一樣……那麼漂亮。 ”

    希柯爾眼神一陣恍惚,潮水一般的眼淚流了下來,癱瘓似地倒在潘尼的懷裡,心中的怨恨,隨著眼淚一點一點往外流逝。

    “詹華士院長……”潘尼很尷尬,根據八點檔的套路,這不應該是父女和​​解後抱頭痛哭的大圓滿式和解結局麼?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很難想像一個女兒的父親看到這個景象後不會產生什麼誤會——自己的女兒怎麼隨隨便便就鑽到別人懷裡去了?他們是什麼關係?諸如此類,潘尼可一點也不想觸這個霉頭,特別是現在。

    他站起來,想要把希柯爾送到老詹華士懷中,卻見詹華士背負雙手,完全沒有接手的意思,而是雙目遙望天際,目光​​悠遠:“她既然選擇了你,那麼我就沒有理由代替你的工作,學徒,你很不錯。”

    潘尼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只好帶著少女,坐回一旁的草地上。

    “人的一生,面對著無數的選擇,每一次選擇的時候,都要先問問自己,你是為了什麼?你能得到什麼?你將拋棄什麼?你會不會後悔?”詹華士院長並沒有靜默下去,而是撫摸著那帶著一塊紅色的漆黑墓碑,緩緩說道:“我曾經認為我可以為了力量與權勢不惜一切,但我最後還是後悔了,有些東西一旦錯過,就永遠也不可能再度挽回,她的離開讓我徹底地清醒了下來,知道我們追求的所謂力量,究竟是為了什麼。你認為呢,學徒?”

    “我認為,應該是保護對於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一些東西吧。”潘尼想了想,說道。

    “我剛剛說過,你很不錯。”詹華士院長笑了笑:“你比絕大多數我曾經的學生都要清醒,至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這是我欣賞你的原因,儘管你的資質實在是一般。”

    潘尼乾笑兩聲。

    “但是很顯然你現在還是有些糊塗,不過這種糊塗與那些被我幹掉的自作聰明的糊塗鬼不同,我認為你還有藥可救並且很有被拯救的必要。

    雖然你的特質與我的大多數同僚不同,但我認為你很適合作一名紅袍法師,比他們更適合。 ”詹華士轉向潘尼:“這也是我今天過來的目的之一,學徒,你可願意繼續對塞爾的義務? ”

    “不行!”趴在潘尼懷裡的希柯爾尖叫起來,用很悲哀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父親:“求求你,不要帶走他,求你了。”

    “當然是他自願的,我親愛的女兒,你不用擔心。”詹華士溫柔地注視著希柯爾,那眼光簡直不像一個紅袍法師應該有的,不過僅僅是一剎那,又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與冷漠,轉向了潘尼:“你的選擇呢?學徒。”

    “我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導師先生。”潘尼並不猶豫,他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

    “那好吧,湖畔學院的地址你也清楚,在你沒忘光以前所學的東西之前,那裡的大門隨時對你敞開,希望你盡快改變主意。”詹華士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又俯身摸了摸喜極而泣的希柯爾:“我的女兒,希望你以後能夠快樂。”

    “謝謝……爸爸。”希柯爾嘴唇動了動,低聲說道。

    “今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了,希柯爾,你終於這樣稱呼我了。”詹華士又笑了,起身很快地走了,潘尼一路目送,直到詹華士鑽進一輛馬車,才嘆息一聲:

    “我們回去吧。”

    “哦,好的。”希柯爾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跟著少年向德胡米城內走去,很快,少女就歡快起來,跑到了潘尼的前面。

    “潘尼,晚上吃烤牛排怎麼樣?”

    “不太好吧,高熱量食品容易增肥。”

    “好孩子不准挑食!”

    “還要看看晚上的客人多不多,或許很忙呢……”潘尼的聲音有氣無力。

    就這麼相互討論著,進了市區,忽然遙望到不遠處一片濃煙,問路人緣故,路旁人行色匆匆:“剛才一群人襲擊了席琳酒館,又放了一把火,把那裡燒了!”

    潘尼和希柯爾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裡的震驚神色,跑動起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4:18
I.塞爾之種 18 回歸


    因為發生火災和邪教事件的緣故,德胡米市開始了緊急戒嚴,每條街道都有身穿紅袍的光頭法師帶著成隊塞爾騎士巡邏,城鎮中人人門窗緊閉,城市上空的空氣似乎也凝重了幾分,據說這種戒嚴將要持續很長時間。

    重新開張的黑馬與蒼月酒吧裡面客人不多,新穿上侍女服的希柯爾端著酒壺來來往往,偶爾靠在前台,默默嘆息。

    “呦!怎麼還是這麼悶悶不樂的?”美豔的大姐姐捏著希柯爾的臉龐:“酒館沒了,只要人還在就好了。”

    “我知道,但是你看他……”少女情緒低落地一指鋼琴邊上的少年,潘尼·西恩的表情無精打采,鋼琴中流出的音調斷斷續續且低​​沉嘈雜,幸虧現在城市裡的氣氛與音箱發出的聲音相差不多,酒館裡顧客稀少,否則平時這樣的演奏肯定會大大地影響酒館的生意。

    大小美女相顧無奈,只能嘆息一聲。

    事情已經過去十天了,連希柯爾都從失去酒館的悲傷中漸漸恢復過來,但潘尼·西恩卻一直就是這個半死不活樣子,有人問話的時候,也只是用單字擬聲詞回應,無事的時候,就在一張桌子上一趴,偶爾眼神迷亂,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每當希柯爾看到少年這幅樣子,就感到非常難受。

    她已經習慣了潘尼那副時刻雲淡風輕的表情,好像永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永遠胸有成竹,即使困窘,也並不慌亂。

    希柯爾想起以前在酒館前台坐著的安靜少年,希柯爾就一陣陣的無力。

    一個酒館而已,雖然承載了無數的回憶,但已經過去了不是麼?市政府正在追查兇手,想必很快就有結果,少女嘆息一聲,自己都已經放開了悲痛,為什麼潘尼卻是這樣一副樣子?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沒有生意上門,薇卡早早關上了大門,呵欠連天地上樓睡覺去了,希柯爾望著潘尼,挺了挺胸,決定想辦法讓他振作起來。

    這是她必須做的。

    是誰在她被痛苦圍繞時試圖為她驅散陰霾?

    是誰在她陷入危險時不計後果地進行援救?

    又是誰在鼓勵著她,讓她有勇氣面對十年來壓抑心頭的陰影。

    是的,是她該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希柯爾這樣想道。

    而且,還有更深的感情在心底噴薄欲出,這種情感對少女而言很陌生,但是並不是不了解,不知什麼時候起,她看著少年的身影,就有一種迫切地想要表達的願望。

    最後的旅客都上樓休息去了,旅店一層只剩下少年少女二人,希柯爾能夠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放輕鬆,安慰她,鼓勵他,這沒什麼……”靠近趴在鋼琴上的少年,少女不斷地鼓勵著自己,回憶著小時候因為不開心哭泣的時候,媽媽是怎麼安慰她的。

    希柯爾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在少年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下。

    “這是女性長輩對孩子的親吻方式。”潘尼抬起頭,表情雖然有點頹靡。

    “你醒了?”希柯爾呼了兩口氣,心臟劇烈地雀躍著,通紅的臉卻偏到一邊。

    “早點睡覺去吧。”看到少女對著他的半邊臉蛋,少年又閉上了雙眼。

    “你……沒事吧。”希柯爾見到少年的笑容,心中稍稍安心了些。

    “我一直沒有事,只是在想些問題。”潘尼用手托著下巴,手肘在鋼琴鍵上撞出一串雜亂的音符:“現在想通了而已。”

    “想通了?”

    潘尼嘆了口氣,稍稍坐正了上身:

    “這是個劍與魔法的世界,各個上下層位面的強大生物能夠通過次元門輕易到達主物質界,神祗和惡魔都並非虛無,無時無刻都在或有形或無形地干涉著這個世界,單論費倫本身的生物,不用說傳奇強者,就是一個高階的施法者都可以一口氣殺死數百條生命,將繁華的城鎮瞬間變為焦土,恐怖物種隨處可見……而我,居然奢望著在這種地方過上'平凡的生活'?”

    潘尼說了一大串話,又自嘲地笑了笑。

    希柯爾臉色低沉下去,她雖然並沒有深刻理解潘尼話中的意思,但是卻能聽出其中刻骨的嘲諷意味,那是對自己的深深不滿。

    潘尼·西恩無論穿越前還是穿越之後,都是個感情內斂的人,很少見他情緒特別的起伏,平時​​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若非特別的情況,很少顯露出明顯的強烈感情。

    但是目睹酒館被一把火燒成廢墟的那一幕,他確實感到極端地痛苦,在紅袍法師學院呆了八年,受過無數磨難,都沒有像那天那樣痛苦過。

    如果一個人歷盡困苦過上了夢想中的美好生活,但是現實很快告訴他這是個妄想,他的心情會是如何呢?

    潘尼這些天情緒低落的緣由就是如此。

    任何人的美夢憑空破裂,心情都不會太好。

    “詹華士先生說得很正確,我確實是個糊塗的傢伙。”潘尼自言自語著,眼神越加地空洞了。

    “你……”希柯爾眼神變化了下,似乎有了預感。

    “想要捍衛自己的生活,必須擁有與之相匹配的實力,沒有實力的人,有什麼資格去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我早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偏偏一直在自我欺騙,這已經不是以往那個法治社會了。”潘尼·西恩語氣懊惱地說道,也沒注意到自己隨口漏出了不該洩露的信息,不過幸運的是希柯爾顯然聽不懂,也沒注意這一小段話,而是聽到了潘尼很快說的另一句關鍵的言語:“希柯爾,我可能要走了。”

    “那麼,是去追尋'實力'?”少女試探著問。

    “我們招惹了一名上位惡魔,類似酒館的事情以後還會繼續找上門來,如果我沒有足夠的力量應對,遲早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你要去哪裡呢?”

    “不知道,可能是西邊吧……或許可以去燭堡或陸斯坎碰碰運氣,畢竟我的基本功還算可以。”潘尼抬頭看了一眼希柯爾,想了想,如此說道。

    “那些地方太遠了,潘尼,去找父親吧。”沉默了一下,希柯爾忽然說。

    “呃……”潘尼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面色如常的少女。

    “我……也想通了,我是塞爾的女人,我的父親是紅袍,我的子女也可能成為紅袍,那麼你……沒有理由不可能成為紅袍……這或許是我的命運。”希柯爾笑了笑,其中有點酸楚,也有些甜蜜:“我很感謝你能夠顧及到我的想法,但是,你沒有必要因此去一千英里之外的地方冒險。”

    再次回去做一名紅袍?

    沒注意少女表情的異樣,潘尼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開始思考這個選項,似乎也並非不可接受。

    這個世界充滿了觸手可及的危險,任何地方都是一樣。

    這是經過幾天的思考,潘尼得到的答案,而且以他受過的紅袍式基礎教育,恐怕很難接受正統魔法工會的培養,魔法師工會恐怕也很難接受他。

    來自塞爾的法師學徒——這個身份在費倫可並不怎麼受歡迎。

    能夠允許他繼續進修的地方,實在是不多了。

    這樣想來,紅袍會裡面的危險,他至少已經有所見識,付出的代價……也就那麼回事,轉正為正式紅袍之後,受到學會的約束就會少得多,至多剃個光頭而已,又不是做和尚。

    “我相信,你是不會改變的,而且,在塞爾,我至少有機會經常見到你……”希柯爾坐在少年的身旁,從懷裡掏出一枚錢幣:“這是媽媽留給我的遺物,是女士祝福過的銅錢,把它帶在身上,會賜予你好運。”

    “那麼……”潘尼接過錢幣,心中忽然湧出一股勇氣,更覺得返回紅袍法師會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了:“謝謝你,希柯爾。”

    “我應該謝謝你,潘尼,還有……”希柯爾湊近了潘尼的耳朵:“我還沒說過我喜歡你。”

    “哦。”潘尼愣了一下,他對希柯爾一直的態度,不過是長輩對待小孩子,喜歡或許有,愛還談不上。但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朝希柯爾微笑:“我也一樣。”

    既然將要離開,那麼又何必破壞彼此的心情呢?

    潘尼這樣想道,但是很快一個溫熱的嘴唇就貼在了自己的嘴上,親吻一共持續了數十秒,一直到兩人都感到窒息時,才緩緩分開。

    “小心。”

    或許,從今以後,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是孤獨一人了吧,潘尼背著一個破爛包裹走出旅店,回頭看了看窗口的人影,心裡多了種莫名的感覺。

    他知道,無論這場表白最終會開花結果,還是成為一場鬧劇,至少以後無聊胡思亂想的時候會多出一些內容,某座小城的旅店裡有個人在等著他。

    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一直圍繞著他到了湖畔學院詹華士院長的臥室裡面,那接引他入內的侍者關門離開,從床上爬起來的中年紅袍睜開惺忪的睡眼,有些疲倦地點了點頭:

    “看來你已經有了決定了,不過你要清楚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我已經準備好了。”潘尼表情嚴肅地說道。

    他也不知道,這一步踏出,之後是福還是禍。但是,已經,不容後退。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7 14:21
II.北地風暴 19 任務


    這裡是紅袍法師會位於塞爾山麓的中層學院之一。

    如果仔細研究紅袍法師的教育機構,任何行走於費倫的法師都會為之深深地震驚。

    在塞爾,任何一個幼兒都要在六歲時接受測驗,哪怕只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奧術天賦,都會被送入如同湖畔學院那樣的基礎學院,得到一視同仁的基礎訓練,如果能夠在六年內擁有一級施法能力,就可以進入中等學院進行進修,如果能夠獲得二級施法能力,那麼經過一段時間的試煉之後,就​​會擁有預備紅袍資格,進行進一步的教育和訓練,等到施法能力到了三級,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與測試,才有資格成為一名正式的紅袍法師。

    紅袍的學術風氣與教育環境舉世皆知,如此殘酷的教育使紅袍學徒們時刻充滿了競爭意識與危機感,學習效率自然驚人,最差的紅袍學徒,對於奧術理論的掌握與理解也遠遠超越費倫法師的平均水準——至少他們活下來了。

    即使是耐色瑞爾的正牌後裔陰魂城的陰魂王子們,也承認紅袍法師的奧法教育系統在費倫是最頂級的。

    現在這最頂級的法師教育系統下屬的一所中級學院裡面,一場人間慘劇正在發生。

    “嗷!——”

    一間教室裡面,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被一根活化繩綁在椅子上面,這少年身穿紅花邊的黑學徒袍,頭上戴著一張長著觸手的怪臉,怪臉上的四根觸手從鼻子和耳朵深深插入少年的腦袋,不斷發出吮吸的聲音,而每吮吸一下,少年就發出一陣痛苦的嚎叫。

    而這個長著觸手的怪頭卻沒有身軀,脖子下面連著一根管子,顯然是某個魔法實驗的產物。

    “大家仔細觀察——”那個戴著眼鏡的導師指著哀嚎的試驗品喋喋不休:“我們實驗室的這個奪心魔腦袋樣品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了,法術模擬出的吸力不足,不然我們的羅修斯同學早就應該死了……”

    “導師先生,我很快就要死了!”被奪心魔腦袋覆住的學徒哀嚎著慘叫,五官已經滲出血來。

    “噢!親愛的羅修斯,我就是要你去死。”這位導師一臉遺憾的表情,兩手一攤,嘴裡的話卻很神經質:“你是這麼的優秀,才十二歲,就已經是一名三階法師了,我彷佛已經看到你以後將要取代我的位置……就像當年我對我老師做的事情那樣,很遺憾,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只能先終結你的未來。”

    “哦!不!”羅修斯大叫一聲,腦袋上的靈吸怪頭發出一聲啜吸聲,噗嗤一響,大量的腦漿就從五官中噴了出來,腦袋軟軟地歪倒了一邊。

    “大家現在看到了,不知道對於這個實驗,有什麼樣的感想?”紅袍導師打個響指,一個披著黑袍的老頭子進來把死去學徒的屍體收起來,面色如常地看著正在做筆記的幾個學生。

    “在做實驗之前找一根靠譜的繩子,並預備好一個暈眩或是人類定身術。”有這樣的學生回答道。

    紅袍法師一陣大笑,忽然掃視了一陣座位,有些驚奇:“怎麼沒看到西恩同學?”

    “他畢業了。”有學生回答說。

    “真可惜,如果他在,一定能寫出一篇很好的論文。”紅袍法師這麼說著,臉上卻沒露出可惜的意思:“讓我們再來做一個實驗……”

    身為天朝素質教育出產的精英人物,潘尼·西恩同學很擅長寫作業和抄作業,或是用腦袋裡的標準模板炮製出一篇足夠靠譜的學術報告或論文,這些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不過沒有任何一個學生喜歡做作業,他也不例外,所以在取得了想要的法術之後,他很果斷地選擇了畢業。

    現在距離他重回紅袍法師會已經過了六個月的時間了,如今他正在這所中級學院的校長室裡,面對著煮泡著薄荷茶的倫格·詹華士院長。

    五個月前,倫格·詹華士接觸到了第五層魔網,得到紅袍法師會高層認可,晉升為正式環之導師,行政級別也從小學校長升格為中學校長,現在,他端詳著自己學院新出產的畢業生,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有些不滿:“蛛網術,盲聾術,懼痛之刃,食屍鬼之觸……這是你今天準備的法術?不得不說,你的法術選擇很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除了咒法、死靈、塑能,你就不能嘗試一下別的派系的法術?”

    “我還懂得防護系的技巧,比如這個。”潘尼念了句咒語,身上浮出一層無形的薄膜。

    “我認為,你應該盡量地嘗試去學習其他學派的法術,這樣對你研究更深層次的奧法很有好處。”詹華士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可是那樣做過於損傷腦細胞。”潘尼撇了撇嘴:“導師大人,你知道我的天賦很有限,太複雜的法術都學不會。”

    在中層學院的進修中,潘尼把塑能、咒法、死靈三系魔法能夠學的大致都學會了,至於其他幾個學派,實在太浪費時間的,他也懶得消耗精力。

    “算了,反正這對你將要做的事情無關緊要。”詹華士搖了搖頭。

    “我將要做的事情?”潘尼放下茶杯。

    “你要知道,費倫上的任何法師組織,都不可能毫無代價地傳授學徒奧法的技術。”

    “代價?你是指平白無故地讓學徒丟掉性命,還是鼓勵學徒們通過相互廝殺來鍛煉自己的本領與心智?”潘尼不置可否地搖搖頭:“如果說這些代價還不夠,親愛的導師,你認為我還應該做些什麼?”

    對於詹華士提出的話,潘尼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確實,費倫上沒有任何法師組織會無代價地教給學徒法術,一個法師學習的每一個法術,都要付出代價,或是金錢,或是血汗。

    詹華士先生對潘尼的冷嘲熱諷也並不感到生氣,事實上,經過六個月前的那一段事情之後,潘尼對這位不苟言笑的導師的態度放開了許多,也發現這位紅袍的脾氣其實也不錯,一般程度的語言刺激,並不能讓他發火。

    “最近一年裡,絕境東域境內出現了一個組織。”詹華士院長喝了一口涼茶,組織了一下言詞,緩緩說道:“他們的活動很活躍,而且極為針對我們紅袍法師會,我們已經有三位高階環之導師因為他們的襲擊而殉職,地位稍低些的中層紅袍,也損失了兩位數。”

    “兩位數?”潘尼心臟跳了跳,紅袍法師會裡穿著紅色的正式紅袍法師總共才不過一千多號,死上十幾個,已經是不小的損失了,難怪詹華士如此凝重。

    “我們之所以能夠確認這是一個統一的組織,是因為我們從襲擊的現場中,發現了一個現象。”詹華士頓了一下:“那些襲擊者的屍體裡面……全部沒有心臟。”

    潘尼輕鬆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住了,想起那噩夢般的一夜,那個火焰中的帶角陰影,那幾乎是他這輩子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而現在聽詹華士說起,心中恐怖的預兆又開始時隱時現:“那個組織的後面……是深淵的東西。”

    “我知道,從這一點考慮,你還幫了我一個忙,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對這個組織背後的東西有了些許了解。”詹華士點了點頭:“我把你那天告訴我的事情反映給了上層,他們很重視,我能在升階之後這麼快做到這個位置,也是託了你的福。”

    潘尼已經有了更不好的預感。

    “我想給你這樣一個任務,去查清這個組織的內幕,要清楚地知道,那個惡魔究竟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能夠僅僅一年就在絕境東域裡架構起這麼大的組織,又是誰在後面支持他。”

    “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任務,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潘尼皺了皺眉。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也沒指望你能一下子把它完成,只希望你能得到一些線索。”詹華士抬起一根手指:“最近就有一個消息,北面的萊瑟曼發生了一場政變,似乎狂戰士部族與女巫議會產生了衝突,其中就有這樣的'無心者'出沒,這是一個很有價值的信息,我想你可以到那裡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意義的線索。因為你還是個學徒,進入萊瑟曼,比我們這些正式紅袍容易得多……”

    詹華士說著,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前額上的刺青。

    “萊瑟曼?”潘尼想了想,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慶幸自己這六個月把'忍耐元素傷害'學明白了,這樣至少到了那個地方不用準備棉衣也不會被凍死。再想想這種斥候的工作,只要小心一些,似乎也並不太難,於是點了點頭:“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麼?”

    “我私人資助你八百貝倫作為任務資金。”詹華士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大袋子。

    “那麼這個任務,也是私人的了?”潘尼接了袋子,念頭忽然一動,反問。

    詹華士點了點頭,卻沒說話。潘尼也不再問,轉身就走。

    “忘了,恭喜你進入魔網第二層。”

    “紅袍裡面​​也會出現'恭喜'?”潘尼停住了腳步。

    “這是來自一名導師的'祝福'。”詹華士靠著椅背,緩緩閉上了眼睛:“注意安全。”

    腳步聲漸漸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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