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紅袍法師 作者:雁魚(已完成)

 
uuuuuuuuuu 2012-7-7 13:23: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438190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8 10:15


III.血色殿堂 60 規則

    金錢和權勢能夠獲取榮耀,但于奧術之路助益寥寥。

    主宰著塞爾權柄的那些黑手看來深悉這個道理。

    不過休斯一席話的工夫,潘尼就看到一張籠罩塞爾的巨大黑幕朝自己掀開了幽黯的一角,他的靈魂因之深深地戰栗著。

    “唔,你知道,六大貴族不可能保證自己的子女每一個都是學習魔法的天才,而塞爾的歷史,決定了國家的權柄只能掌握在紅袍法師手中,所以向民間吸收新鮮血液也是必須的事情。

    因此法師會只會挑選純正的穆爾霍蘭德血裔作為後備,這也是六大貴族的需求。

    法師會挑選成員的標準其實並不復雜,塞爾上層並不介意新的紅袍法師有多高的天資,但是絕對不會接受個性過于叛逆野心過于巨大同時還具有超常天分的家伙,心性極度偏激更不可取,因為歷史的教訓告訴我們這樣的人只會與法師會走得越來越遠,所以這一類學徒通常會被處理掉,畢竟讓他們拿著紅袍的知識出去亂搞可不是什麼好事……

    哦?你這是什麼表情?感覺殘忍?哈,看來你還沒爛透,不過誰告訴你紅袍法師會是慈善機構的?你真應該去殺了他。

    你可不要因此感到不公平,我們這些貴族子弟並沒有受到多少優待,如果沒有法師天賦,整個人生都是一出悲劇,呵!你千萬別去羨慕那些連婚姻都不能自主的可憐家伙。

    而我這樣有法師天賦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許更壞也說不定——我們要隱藏身份進入低層學院和你們競爭,如果死在里面,只能證明沒有做貴族的資格,當然有時候我們的家人會為我們報仇——這也是一部分學徒被導師直接干掉的死因,但貴族們絕對不會因此阻止子女參加這種競爭,你知道,在我們的國家,沒有競爭力就等于廢物,不配做紅袍法師,更沒資格當貴族……

    呵呵,也許我得慶幸我足夠幸運,我同輩有十二個表親,在我先後進入低層學院,最後連我在內只活下來三個,你覺得比起你們平民的淘汰率,這個數字怎麼樣?

    好了,游戲進行到這里,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留下來符合上層標準的優秀人才恐怕不多了,貴族們的子女數量大概夠用,余下的不是被干掉,就是天賦不足只配做外圍成員,更沒有資格知道我說的這些東西,恩,或許會多少知道一些,但絕對觸摸不到塞爾權力的核心。

    恩,現在你大概了解到一點游戲規則了吧……

    在我們這個國家,六家貴族才是權力的中心,其他的無論軍隊還是紅袍巫師會八大學派,都只是附屬政府部門,偶爾某個家族會掌握一整個學派——比如現在掌握著變化系的瑞姆家族,哦,誰讓他們的勢力太強大。其他的學派都是混著數個家族的人,有些時候這些家族利益出現沖突,表現在學院之中就是頻繁的政變——不過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麼混亂,法師會的秩序從來都在六家族的掌握之下,每一次變化都在各家族的掌握之中,死掉的都是在六家族看來該死的家伙,恩,外面的無知蠢貨居然以為法師會的秩序是可以輕易松動的……哦,我們得慶幸我們因此抓出了不少想要挑撥離間的奸細……

    事實上,只要六大家族組成的利益聯盟沒有破裂,法師會的全面內亂就不會爆發。

    怎麼樣?塞爾的游戲規則就是這麼簡單,你看起來很吃驚?其實這些都不應該我來告訴你,恩,按照塞爾的規矩,我說這麼多已經破例了,不過我可不想看著你因為你不負責任的導師瞎著眼楮一頭扎進深不見底的陰溝里面。”

    臨走之時,休斯嘆了口氣,拍了拍潘尼的肩膀。

    “等一下。”傾听之後的潘尼轉頭叫住遠去的紅袍︰“謝謝你對我說這麼多。”

    “也許是我多管閑事了。”休斯轉身,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過紅袍法師會真的不是正常人能夠忍受的地方,在作出最後決定……呃,忘了,對于塞爾人來說沒有選擇。”

    “听起來你不喜歡紅袍法師會。”潘尼忽然問道。

    “誰讓我的出身如此?”休斯無奈地攤了攤手︰“我的選擇余地比你們這些平民狹窄得多。”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走了,潘尼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忽然仰起了頭,目光漸漸空洞。

    希柯爾……

    詹華士將他帶到這里尋找預言系的次席進行認證,很顯然他們屬于同一個家族,那麼最可能的聯姻對象顯而易見。

    那麼自己真的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嗎?

    潘尼想了想,發現自己沒有選擇的余地。

    不過他心情卻因之而古怪起來,因為他不確定不過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孩就討論結婚的事情是否合適。

    盡管以塞爾的風俗,這個年紀談婚論嫁並不值得奇怪。

    只是由于受過天朝的禁欲苦行僧式教育,所以潘尼雖然心里對男女情事態度比較隨意,換言之是個無節操且好色的混蛋,想想他出生時立下的生活志願就知道了,對與眾多美女發生桃色關系表示毫無心理壓力;但是一想到不過十五六歲就要談婚論嫁,卻總有點別扭。

    一想到對方可能是希柯爾,這種別扭感就更嚴重了。

    他不確定他對希柯爾的感情是何種性質,但是從心里的別扭感覺來看,由愛欲產生的渴求感並不充分,更多的是一種對小妹妹的愛護。

    換言之,在潘尼的立場上來看,如果與希柯爾論及婚嫁,感情基礎並不牢固。

    唉!~

    別扭情緒越來越嚴重,潘尼也只能更加頹喪地嘆氣。

    最後他說服自己,在這個世界生活還抱著過去的婚姻愛情觀是奢侈的,在費倫有幾個人能夠主宰自己的人生?

    幸運的是他和希柯爾至少相互認識。

    如果換了別人,恐怕會令他更加無所適從,想到這里,潘尼又提心吊膽起來,如果事情和他想得不一樣,他就要接受另一個陌生女人來作為一生正式的伴侶了。

    想到這里他面容漸漸扭曲起來,轉而又松弛,但很快又變成哭笑不得的形狀——他忽然想起來情況即使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同樣是前世的教育燻陶,有句話叫做‘家里紅旗不倒戶外彩旗飄飄’,不是麼?

    潘尼嘴角抽搐了一下,想笑卻笑不起來,最終只能如同行尸一般晃回自己的房間,拉開房門,漫不經意地向里面掃了一眼,忽然瞳孔放大,連忙把門關上,習慣性地抬頭看了一眼,沒有找到門牌,也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進來吧,你沒有走錯房間。”門自動打開了,這個法術潘尼認識,叫做法師之手。

    “那麼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里,麗姬塔女士?”潘尼走進房間,皺著眉看著坐在書桌旁的女法師。

    ……

    深淵。

    滿身肌肉的魅魔關注著冥河泉眼之中沸騰的肉蟲群,心中滿是猶豫。

    一只低等的劣魔正在泉眼里瘋狂地掠食著新生的幼蟲,這些最污穢的混亂之力與墮落靈魂融合孕育的幼蟲雖然沒有多強的力量,但卻是惡魔的最佳補品,一個小惡魔只要將這里面生成的幼蟲統統吃光,會獲取相當強大的混亂力量,足夠進化數次。

    但是這卻不是很有效率的利用方式,混亂能量被一次性收割干淨的泉眼很快會因失去活力而枯萎,高明一些的惡魔會飼養這些幼蟲,想辦法讓這個泉眼盡可能地延續下去,避免枯竭——這無疑是有遠見且更有好處的做法。

    雖然魅魔自認為沒有時間沒有條件那樣去做,但是總不甘心如此就讓一只小惡魔浪費這龐大的混亂力量,他猶豫著,是否要跳進去把小惡魔揪出來,但是他對于消失不久的老鼠主人卻心懷忌憚,他沒有干掉老鼠之前,怎麼能夠違逆它的意志?

    可是貝倫親自把狡詐魔阿迪丟下去的。

    不過看著一池力量之源漸漸地減少,他止不住地肉痛和心疼。

    他咬了咬牙齒,就要上前之時,忽然法師塔方向飛來一道銀光,他渾身一哆嗦,立刻停止不動。

    “主人,恭迎您大駕光臨。”魅魔對降臨的小鼠如此卑躬屈膝,心頭卻不住滴血。

    他迪桑達羅雖然不是什麼高階魔物,但在生活過的那幾層深淵里面也不是無名之輩,如今卻要對著一只老鼠卑躬屈膝?

    哪怕對方是一只稍高一點的狂戰魔他也不至于感到這麼郁悶。

    貝倫瞄了魅魔一眼,它很清楚地知道迪桑達羅的想法,不過剛剛得到一件寶物的它暫時不想計較這個奴僕的不敬,它跳到泉眼一側高處的石頭上,低頭對著泉眼開始凝視。

    魅魔正在好奇于老鼠的動作,卻見貝倫張嘴吐出一個小巧的八面金屬塊,這金屬塊一落入泉水,一陣強烈躁動的光芒就在泉眼之上涌動,好像整口泉眼突然沸騰!

    泉眼下一聲慘叫,阿迪如同突然被油炸了一般渾身冒煙連蹦帶爬地爬出了泉水,它渾身散發著一陣陣強烈的混亂氣息,部分肢體已經開始異變——顯然,進化被強行終止了。

    迪桑達羅目瞪口呆地看著泉眼里的幼蟲在一連串的爆炸聲中變成一道道閃光的彩色氣體,從那八角金屬體上端的小孔鑽了進去,這金屬塊的容量似乎無窮無盡,很快就將一整個泉眼抽光。

    老鼠一吸氣,吸光了整個冥河泉眼的小金屬塊就回到了它的肚子,它的身體表面瞬間綻放出一片暗紅色的強光,耀眼的光讓小惡魔和魅魔在剎那間失明,當視覺恢復,他們看到他們的老鼠主人身軀長大了三圈,原本通體碧藍色的瞳孔中心變成了深紅色,而尾巴尖端也透出暗紅的光,遠遠看好像燃燒了一般。

    魅魔震驚不已,他很清楚老鼠吸取了這口泉水的精華,成功進行了某種進化,但是如此快速就抽干一口泉眼,實在是不可思議,這是高階的巴洛魔都不敢嘗試的事情——短時間吸入過于巨大的混亂能量會讓魔物失控。

    “哦,主人,你真是太偉大了。”小惡魔目瞪口呆地贊美道,渾然忘記了自己由于進階失敗而產生的痛苦。

    貝倫探查了一下身體的情況,心情並不愉快,轉化後的深淵之力進入軀體,就好像一條小溪流進了大海,雖然讓他更加地強壯,但是卻沒能讓他的生命形態蛻變。

    他隱約感知到,想要達到那種程度,所需的力量幾乎是一個天文數字,這個發現令它沮喪莫名。

    他見到小惡魔身體的慘狀,口一張,一道混亂氣息就噴到了小惡魔身上,阿迪驚喜地發現因為缺失力量而停止的進化又開始了,他歡天喜地地大叫起來︰

    “偉大的拉克拉斯大人要進化了,嗚哇!!怎麼!怎麼回事!!”

    正在歡呼的小惡魔忽然發現自己的蛻變進程突然在某種意志干涉下由進化變成了退化,驚恐地大叫起來,然而那股意志強勁之極,他根本無法抵抗,很快就又揮舞著自己的狡詐魔肢體欲哭無淚︰

    “主人,主人,你為什麼要干涉我?”

    貝倫瞥了阿迪一眼,在他看來,這只小惡魔還是這幅樣子比較符合感官。

    魅魔心中再次震驚,他看到貝倫干涉了一只魔物的進化進程,哪怕有著靈魂契約存在,這也不是普通惡魔能夠做到的事情。

    而且他還能夠發覺,雖然阿迪的進化進程被終止,但是得到的力量卻沒有消失,而是留在了這幅軀體之內。

    他正在心驚的時候,就見到老鼠眨著一雙藍里透紅的眼楮把腦袋轉向了自己,心中頓時打了個突,一張長相粗枝大葉的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掩去心中的不安︰“偉大的主人……呃!”

    話音剛落,他就感到靈魂遭遇了猛烈的沖擊,瞬間失去了意識。

    ……

    “我為什麼不可易出現在這里?你又沒和我說過,我不可以進來。”

    書桌旁邊,那個女性法師姿態優雅地側坐在長椅上,手指輕輕點擊著磨砂的硬木桌面,從手指間到臉頰側面透著一股柔和的水光,不過這股水汽蔓延到頭頂,那一道淺紅色的蛇文刺青則平添了幾許魅惑的意味。

    雖然長相並非絕美,但是這個姿勢卻充滿了挑逗和邀請的意味,尤其是紅袍散落在椅子一側的地面上,軀體上薄紗罩袍也部分有些濕潤。

    潘尼側頭看了一眼與臥室配套的浴房,還有殘余的蒸汽從其中飄逸出來,他略微平復開始躁動的心跳,抬頭看著麗姬塔略微出神的臉︰“女士,如此出現在一個獨身男人房間里,可是一種危險的做法。”

    “危險?對我?還是指……對你?”麗姬塔換了個姿勢,將身軀正面暴露在潘尼視野之前。

    透過貼身的半透明紗質,潘尼發現女法師的身體並不是看起來那麼**,至少該有的地方都差不多了。

    “我檢查過了,周圍不會有探知法術偷窺,我在這住得夠長久了,知道該怎麼對付它們。”

    又听到女法師用慵懶的口氣說著如此的話語,潘尼的心髒又躍動了起來。

    自從去北地前被薇卡開發了一番到如今,潘尼再沒有過開張,身體很有種饑渴感,雖然女性紅袍法師很獵奇,但是那一副眼鏡與半透明的衣衫給與他下丘腦神經以極其另類的沖擊,在荷爾蒙的指揮下,某種旗幟已經漸漸迎風豎立。

    “來吧,沒錯,不要想別的事情,我的身體已經足夠成熟,相信你也一樣。”麗姬塔瞥見潘尼的下身,笑了起來,雖然這張臉上的笑容距離魅惑有相當遙遠的距離——就好像清茶不可能有奶油的味道一樣,但是偏偏具有異樣的誘惑力。

    如果清純的人突如其來地淫蕩起來,效果確實非同凡響。

    一只五指縴細的手已經緩緩伸向潘尼的下身,卻被另一只略顯粗糙的手捏住。

    “女士,不得不說,相比你表情傳遞的信息,你的肌肉僵硬了一些。”潘尼皺著眉頭,手指按了按麗姬塔的手臂︰“還是說,你有什麼別的事情要和我談談?”

    女性紅袍表情頓時一僵。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8 10:15


III.血色殿堂 61 選擇
    潘尼松開了手,退後兩步坐到床頭的凳子上,盯著女法師背後水瓶中枯萎的槲寄生和桌上散發著奧術力量的卷軸︰“你竟然研究過粉紅法術,實在讓我驚訝。”

    “研究粉紅很值得奇怪?”麗姬塔的表情很快恢復如常︰“不過你既然能夠察覺到它,想必也是同道中人,不妨就研究進度做一下深度交流如何?”

    “我記得有一個粉紅法術可以召喚解決性欲的人型生物,而且對施法能力的需求並不苛刻。”潘尼笑了笑。他已經直觀地領悟到這個女法師的思想距離清純有很大一段距離,那麼本著以清純對清純以淫0蕩對淫0蕩的原則,他的言語也漸漸變得不著調。

    “你也沒用過是麼?誰會喜歡那些無趣的人偶?”麗姬塔又笑了,這時麗姬塔又掏出一張卷軸,一道強光閃過,她的手再次探向潘尼,潘尼連忙躲閃,卻發現麗姬塔的手指好像傳說中的武功高手一般從四面八方封堵住了閃避的空間。

    克敵機先!

    潘尼認出了這個法術,但是還沒做出完備的反應,下體已經被那根手指攜帶的異樣力量觸動,一股強大的熱力進入神經傳入下丘腦,垂體受到刺激,強烈的性沖動讓潘尼順手抓住女紅袍的手腕將之拽倒在床鋪上,身體已經貼了上去,直到性欲即將完全爆發之時,意志才壓抑住催情法術的力量。

    和美女打炮他不介意,但是決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提槍上陣。

    紅袍法師是好上的麼?了解了紅袍入職規則之後,潘尼就知道如果隨意和異性紅袍發生肉體關系也許是一件後果很嚴重的事情。

    “你在擔心什麼?家族預定給我的那位的小丈夫已經死了,而高層還沒有為我尋覓新配偶的跡象。在下一個對象確定之前,我還有權利放縱一下。”一個表情淡漠的女子用隨意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種很詭異的感覺,至少潘尼感覺如此︰“你也不需要為此忌諱什麼,既然他們已經決定吸收你,手續性的婚姻不必要計較什麼貞操,唔~這種思想在塞爾已經落後了幾百年了。”

    就在潘尼微微錯愕的時候,他感到掩蔽的遮擋物被掀開,豎直的軍旗通過狹窄的隧道,觸及一片阻礙時,剛剛準備閃身的法師再次愕然。

    麗姬塔身體向下一沉,隘口頓時陷落,駐足不前的旗幟也被掩埋,一股悠長的氣息帶著嘆意拂過潘尼的臉頰。

    “原來感覺不怎麼美妙。”麗姬塔微微皺著眉毛——呃,如前文所提,這只是一個動作,眉毛已經沒了,然而仍能看出她的煩悶︰“為什麼總有人孜孜不倦。”

    “因為生理需要。”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潘尼也放開了,已經進去了還要出來太蛋疼了。

    不過他不相信麗姬塔找他叉圈只是為了緩解寂寞這麼簡單,他想起了研究室里那個男紅袍︰“為什麼不去找休斯?他應該和你相處了夠長久的時間了吧。”

    “他?”麗姬塔哼了一聲,不過在如潮的喘息聲中顯得並不突出︰“他有什麼用處?不過是一個沒膽而且畏縮的家伙,浪費了那麼優秀的出身。”

    “哦?他的出身很高貴?”

    “整個紅袍法師會里面背景比他更優越的人不超過二十個。”麗姬塔語氣毫不客氣︰“他可以選擇做全塞爾最有實權的人物,但是偏偏願意窩囊地呆在這個永不見天日的鬼地方研究那堆破石頭。”

    “听起來你很不滿。”潘尼哼了一聲,用力地一次沖刺,女法師身上的潮紅蔓延到了臉頰︰“但是任何人都有選擇的權力。”

    “選擇的權力?這麼奢侈的東西為什麼很少出現在我的世界里?”女法師手臂環過了潘尼的脖子︰“怎麼不繼續了?我才剛剛嘗到一點甜頭。”

    于是床板再度發出吱吱晃動的聲音。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少,潘尼‧西恩漸漸適應了氣氛,再次開口︰

    “我也不介意與你共享一點歡愉,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找上我?難道我能讓你得到休斯不能給你的好處?”

    “你以為能在十五歲就職、越過宗族會議而是由家族長老直接認證的平民學徒有多少個?”麗姬塔嘲諷似地笑了一聲。

    “唔,這個年紀就職難道很少見?你不也差不多?”潘尼低頭咬上高高突起的紅豆,旁邊幼嫩的膚質因為戰栗而產生的小紅點,听到女法師發出一聲長長的喘息。

    忽然間喘息轉變為悶哼,潘尼脊柱如同竄過一道電流,全身肌肉瞬息緊張再松弛,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倒在麗姬塔身上。

    “哦,我已經十九歲了。”听到這句話,潘尼的腦袋再度抬起來,不可思議地上下掃描一陣女法師最多十五六歲的身體,才吐了一口氣︰“呃,我好像犯了主觀認識性的錯誤。”

    “發育遲緩和近視,這不是我能夠選擇的,命運也很少給過我什麼選擇,即使有過,那麼選擇的結果也早已注定。”麗姬塔淡淡說道,正要起身,又被潘尼壓了下去︰“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找我做0愛?”

    “報償,哦,當然那只是借口,如果有的話,那麼也只是希望有可能找到離開這個鬼地方的途徑而已,不過現在看還是算了,你不是我想象中那麼好對付的家伙……

    所以你還是把這次的事情當做一場艷遇就好了,如你所說,解決生理需求相互歡愉,沒人因此欠別人什麼。”麗姬塔仔細看了看潘尼的臉,語氣隨意地說道。

    “話說,你似乎真的討厭這里的工作?為什麼不換一個?整個塞爾的正式紅袍不到兩千個,各個部門的空缺應該不在少數吧。”潘尼皺著眉頭。

    “你以為我能夠隨意離開這里?”麗姬塔玩味地挑了挑嘴角︰“不知道那個多嘴的家伙和沒和你說過,有關于我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

    潘尼回憶了一下,斟酌著緩慢開口︰“他說你把你的一些債主……”

    “——都殺了。”女法師表情瞬間寒冷如冰,曖昧濕熱的空氣一瞬間凝固。

    潘尼一下子感到一股寒流從腹下三寸直上腦門。

    “哦,你不知道,我出生在一個很貧瘠的地方,貧瘠到塞爾騎士都懶得去那里搜羅學徒,我的家人雖然有著自由民的身份,但是生活卻和奴隸相差不遠,既雇不起農奴,地里一年也生長不了多少糧食,為了生活,我的姐姐不得不嫁給鎮上那個瘸腿治安官,呵呵,剛才的感覺怎麼樣?是不是不像是第一次?這些東西都是和我姐姐學來的,如果不出意外,我的命運本該是嫁給那個又老又變態的鎮長來抵消我家欠下的巨額債務——哦,忘了補充一句,他是勞薇塔的信徒,前幾個大老婆小老婆都被他活生生玩死了。”麗姬塔淡淡地敘說著讓潘尼听起來寒毛直豎的歷史︰“如果不是我那個治安官姐夫那次心血來潮帶我進城述職,我一輩子的命運也就是那樣子了。怎麼樣?你听了這些,還能說出‘任何人都有選擇的權力’這樣的話麼?哦,對了,如果另一個選擇是死的話,當然人人都可以這麼說。”

    潘尼不知應當作何言語,只能做出一副傾听的模樣。

    “你不知道當我在各級學院艱苦掙扎了十二年好不容易熬出頭返回家鄉,想要讓我的家人過上幸福生活,卻發現他們因為饑荒逃遁又被鎮長抓到地牢里面虐待致死時,心里會是什麼感受,我取走那個家伙全家人生命的時候,他們的表情似乎還在疑惑,我這個天生身體孱弱、先天近視、進入法師會前還是個純文盲的小家伙怎麼可能活著回去?呵呵呵呵!真是讓人愉快的回憶啊……”

    麗姬塔神經質地笑了一陣,然後看著潘尼的臉︰“唔?你這是什麼表情?”

    “有仇報仇,這是很值得欽佩的做法。”潘尼已經有些明白了麗姬塔的性格,知道面對這種性格偏執的女性表現出憐憫之類的情緒那是自討沒趣,干脆表示欽佩︰“不過你似乎付出了代價,能做到小官僚的人都和紅袍會內部多少有些關系,即使出于復仇的目的也不能隨意殺戮。”

    “哦,沒錯,代價就是我被法師會內部放逐一段時間,還要在這段時限里限定施法能力,哦,這也是塞爾的法律,那些高階法師不願意幫我,甚至是恆定一個一階的法術,所以我只能天天戴著眼鏡。”麗姬塔搖了搖頭,這時露出刺青後面一片小小的異樣顏色,潘尼注意到那顯然是一個封印,而女法師表情依舊自然︰“還好,這份工作足夠安全,我不至于被嫉妒的家伙干掉。”

    “這麼說你在尋求方法離開這里?”

    “唔,如果有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比如紅袍就任公職時往往會選擇同僚與副手,這樣雖然無法獲取解除封印的權限,但至少可以獲取些自由,原本我還指望那個懶貨,但是他顯然指望不上。”麗姬塔說到這里臉色又變得難看了,估計在休斯那里踫了不少釘子。

    “這其實很簡單吧……”潘尼撇了撇嘴,上下掃視著玲瓏的身軀︰“這里每天來往的高階男法師似乎不少。”

    “難道在你眼里我就如此的不值一文?”麗姬塔冷哼了一聲︰“隨便找一個老頭子去**嗎?我還沒有那麼賤,而且我討厭老頭子。”

    “呃……”潘尼恍然明白了這位女法師很可能因為某些關系對于老男人存在心里陰影,想到這里他的表情越發怪異,遇上專門摧殘幼苗的師弟殺手了?

    “不過,雖然我不知道我晉職的途徑是不是特殊的,或是有一些其他的意義在里面,但我真的不一定能夠幫到你,而且也不一定會幫你。”潘尼忽然聳了聳肩︰“實話說,听了你的過去,我感覺你很……”

    “危險是嗎?”女法師忽然愉快地笑了起來,一直笑,直到眼淚都冒了出來。

    “如果我是你,也許不會把剛才那些話倒出來。”潘尼想了想,不知出于什麼想法,又說了一句。

    “其實無所謂,我已經不太指望你的幫助了,因為我發現如果心里積郁的東西能夠一次性吐個干淨並且得到他人的理解,也是件輕松愉快的事情。”麗姬塔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楮,還帶著笑聲說道︰“我還得感謝你。”

    如果在半天前,潘尼得到一個美人的感謝,還會有些高興,但是現在,他卻感到寒潮一陣陣吹拂自己的腦神經,連忙舉起雙手︰“算了,只是听你說了一些話而已,用不著什麼感謝。”

    “哦,你不用想太多了。”麗姬塔冰涼的手指擦過潘尼的臉頰︰“沒別的意思,而且直覺告訴我,對你說實話或許比說謊誘騙有效得多。”

    “直覺?你就這麼相信直覺?”潘尼無語了一陣。

    “或許吧,只是希望你有機會時能夠想想,是否願意給我一些幫助。”

    “其實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潘尼歪頭想了想,又開口︰“你那位丈夫是怎麼死的?”

    “哦。”女法師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了笑︰“大多數時候命運不會給予你太多的選擇,想要走上更好的道路就要用自己的力量去爭取,否則只會墮落成受生存本能驅使的奴隸,不是麼?”

    潘尼打了個寒噤,渾身都僵硬住了,因為性欲而亢奮的旗幟也傾倒下去。

    “唔?怎麼了?還好,我知道一些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女法師瞥見潘尼兩腿之間,然後慢慢將頭探了過去……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8 10:15

III.血色殿堂 62 前夕
    “口型不對,跟我念——Enzuil~。”

    這里是永視之眼研究所,大名鼎鼎的紅袍法師會預言學派總部,在這所研究院的深處,兩個男性紅袍正在對著幾張法術卷軸進行著熱烈的討論。確切地說,是一個在教,一個在學。

    “Enz~”

    “不對不對,前面那個音節太輕了,重來。”潘尼剛念了一半,就被粗暴地打斷。

    “已經是第四十七次了。”潘尼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看著情緒激動的休斯︰“難道一定要準確地念出來?這可是屬于別人的咒語。”

    “當然,在這種練習中,你才能去體驗其他法師學習這個法術的過程,這是一種很重要的經驗。”休斯伸開雙手,如此說道︰“只要能夠熟練這個過程,那麼日後你學習任何法術時候都會事半功倍。”

    “但問題是,這個法術我已經學會了。”潘尼說著,念誦了半句咒詞,手邊的奧術能量波動了一下,周圍幾聲清亮的脆響,魔法力量維持的燭火紛紛熄滅。

    解除魔法

    “哦?居然這麼快?”休斯驚訝地看著潘尼。

    “當然,我為了研究這個魔法用掉了六張卷軸。”潘尼撇撇嘴說道。

    “呃……”休斯呆滯了一下,片刻才問︰“現在的低階法師手頭都是這麼寬裕的嗎?”

    從成形的法術中提取資料,確實可以大大縮短學習法術的時間。不過三級法術卷軸,已經可以賣上價錢了,大量燒卷學習魔法,即使富裕之家也支持不住。

    “為了快點掌握這個法術,我不介意多浪費一些東西。”潘尼攤攤手,這也是古代奇械師們對于奧術研究的態度,他們一般都是靠著魔像的海洋和千奇百怪的魔法機械將敵人轟殺掉,所以留給法術研究的精力並不多——雖然對于奧術運作原理的精通讓他們有足夠的能力研究高級法術,但是他們寧願直接從法術卷軸學會施法,而不願意花時間去精研一個法術的本質。

    “這樣你會成為一個很不稱職的奧術研究者。”休斯的話里帶著股酸氣,很顯然,他也沒條件用這種方式學習法術,或者說有條件,但沒用過。

    因為從無到有地學會一個法術,確實是增加奧術經驗心得的好機會。

    “做一名單純的施法者也挺不錯的。”潘尼無所謂地說道,

    “也許吧。你就適合在戰斗時候帶著法杖頂在前面,永遠也不可能安坐在法師塔里掌控一切。”休斯臉上嘲諷意味更足了,忽然看到走廊一角有人出現,連忙招呼︰“麗姬塔,開飯了嗎?”

    潘尼見到一邊的女法師走了過來,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覺。

    這幾日他除了自己研究咒法系魔法,其他時間一直與休斯切磋法術,這位變化系的紅袍也不藏私,兩人在防護系法術上面做了很深層的交流。

    之所以是防護系,因為他們兩個人能夠拿出來交流的法術都是有限的——作為一名咒法師,也為了緩解復雜法術對天賦的壓力,潘尼對立掉了變化系與幻術系,正式晉職紅袍之後,還要再對立掉一系,很可能是預言系法術——因為這一系的高難法術他還沒有學會過,他也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放棄掉這一類魔法。

    而休斯對立掉的三系法術潘尼則不清楚是什麼。

    因為這是秘密。

    傻到什麼程度的法師會把自己不能使用哪些法術隨便告訴別人?

    所以紅袍之間,除非特別親密,否則坦誠的法術交流基本不會發生。

    而防護系法術大多數法師都不會去對立,所以可以有限度地拿出來探討一下,大多數情況下不會觸及雷區,當然,如果遇上對立防護系的非主流紅袍因之產生什麼沖突齷齪,也是小概率事件。

    潘尼通過與休斯的交流,也漸漸發現,這位紅袍對于法師會的厭倦確實出于真心,這點並不體現在言行上——他很少發表對法師會的觀感,而是體現在一些小細節中——諸如他會習慣性地避開除了他和麗姬塔之外其他紅袍,言行也避免談論法師會的事情,除了研究歷史就是研究法術,總之,這也是一個與法師會氣氛格格不入的家伙。

    除了過于懶散一些,潘尼恍惚有點看到過往自我一般的感覺。

    所以兩人相處很愉快,除了法術和歷史什麼也不多說,潘尼也不會主動提及任何其他的話題。

    而對于麗姬塔,潘尼的感觀就有點奇怪了。

    對于欲望和情感潘尼分得很清楚,他很明白一段未開始的交易流產後轉化成的露水當不得真,兩邊也都沒當一回事兒,不過女紅袍的性格與歷史卻給了潘尼很深的印象,提醒著他這個危險的女人絕對不能多踫。

    這是一個掌控欲強,雖然不夠理智,但瘋狂中不失冷靜的人,是一個典型的紅袍法師。

    這一個極深的印象是留下了,再想無視已經很難,潘尼每次看到麗姬塔時心中的別扭感就來源于此。

    “哦,不是,是西恩的導師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潘尼吐了口氣,然後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黑色的學徒長袍,離開房間。

    “唉!~”見潘尼遠去,休斯卻開始搖頭︰“可惜,難得有個不算討厭的。”

    “這不是很好嗎?以後就是同僚了。”麗姬塔忽地一笑。

    “呃,我寧願不是。”

    “我說你總是喜歡逃避現實……”麗姬塔瞄了一眼休斯,飄然轉身遠去,腳下的高底皮靴與地板觸踫咯 咯 的聲音。

    休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

    德胡米。

    黑馬與蒼月。

    清晨,少女擦拭著酒吧台,忽然手打了個滑,一個酒杯掉落在地上,踫出兩下聲音,幸虧木制的地板並不十分堅硬,而同樣木制酒杯也不會輕易摔成碎片,不過發出的聲音已經足夠驚動從後台走出的老板娘。

    “怎麼了寶貝?”她走上來,關切地看著從地上撿起酒瓶子的少女,注意到她臉上的心不在焉與蒼白,把手放到少女的額頭上︰“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我有點不好的感覺。”希柯爾吐了口氣︰“不知道哪里不好,但就是心神不寧。”

    “哦?我來猜猜看~”薇卡從後面抱住了少女︰“是在想他嗎?”

    “這……他和我父親在一起,會不會遇上什麼危險呢?”

    “你總是想什麼危險?難道真的對他們一點信心都沒有?”

    “只是因為我無能為力而已。”希柯爾嘆了口氣,抬起了頭︰“我既沒有魔法天賦,也不能揮舞刀劍上陣作戰,把鍛煉才能最好的時光大多都荒廢掉了,如果我能接觸到他們站立的地方,至少會知道他們面對著一些什麼。”

    “……恩~,自己力量範圍之外的事情,也是不必強求的,如果擔心就去祈求神明保佑吧!”薇卡拍了拍希柯爾的腦袋。

    “哦?又到了祈禱的日子了麼?”希柯爾眨了眨眼楮,

    “傻瓜,三月最後一天,財富祭典啊。”薇卡吐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把少女拖到門口。

    街道上的人流熙熙攘攘。

    “好熱鬧啊~”希柯爾兩眼發光地贊嘆道。

    “恩,新上任的市長是我們的教友呢,最近剛剛翻修了大市場和女士的神廟。”薇卡抱著希柯爾的脖子,倚靠在酒館的柱子上︰“女士的教會近年來在這個國家影響力越來越大了……”

    自從二十年前泰拉特羅司省總督由一位鑽營得當的渥金牧師擔任之後,渥金教會因為他尚算精明的統治而在塞爾有了一定程度的發展,雖然遠遠比不上那幾位傳統邪神諸如班恩、莎爾,更不用說火元素之主寇甦斯教會在塞爾的地位,但是總比以往的無人問津強了許多。

    曾經統治整個變化學派的瑞姆家族也在大力弘揚財富女士的信仰——這與他們家族的政治路線有關——他們是商業擴張戰略的堅定奉行者。

    不過上層的事情一般與下層的平民沒什麼關系,現在只存在著一群正在邁向女士神廟的朝拜者。

    盛放的水泉聳立在市場中心,銀幣從游人的手中飛入明澈的池水,濺出明亮的歡響,鮮花包圍了神廟,一場盛大的狂歡。

    希柯爾望著神廟緊閉的大門,心中突然升起一陣肅穆。

    ……

    “安靜!”

    那首席台上一聲槌響,整間大殿陷入了沉默。

    這里是塞爾境內最高處的殿堂。

    這是個毫無疑問的事實,因為這座殿堂坐落在塞爾山脈之巔。

    能夠到這里的人,都是紅袍法師會的正式人員,當然,有時也有例外,前提是能夠在似松實緊的看守下進入會場,比如老師攜帶的學徒。

    潘尼罩著一身長長的罩袍,站立在這座殿堂的陰影中,高坐在席位上那些人的面孔他無法窺探清楚,更不敢在這些強大的力量面前有所異動——天知道這有多少個高等靈光效果籠罩了這里。

    “這里發生的事情對你來說非常重要。”這是詹華士把他帶進來時說的話。

    他手中一疊導師給他的資料,這些資料由魔語書寫,通過辨識能夠閱讀出聲光色的感應效果,雖然不敢抬頭,但對照資料他知道在首席台上的人是盧蘭‧布瓦爾,防護系次席,雖然在紅袍法師會里頭這個身份並不算是最尊貴的,但是這個人的姓氏在法師會歷史上則是醒目之極,他是四百年前掀起塞爾獨立戰爭那位紅袍法師會首領、大法師伊薩茲‧布瓦爾的直系後代。

    這個家族從賽爾獨立起始就是六大貴族的盟主。

    雖然死靈系首席曾經一手遮天,但是現在那位巫妖聲望大損,也漸漸不太參與法師會的政治,這負責調和各家貴族糾紛的上議院議庭里面,這位防護師就掌握著最高的權威。

    所以盡管他的力量並不是最強,但是他身後站立的勢力足夠支持他響亮地喊出自己的聲音,現在,他嚴厲地斥責著坐在席位另一邊的人︰“桑塔爾德,我代表塞爾議院對你進行質詢,到現在已經一年了,你們家族下屬的諜報組仍然沒有查到無心者的淵源,要知道,上個月又有一位大師因為你們的延誤怠慢而遭遇了襲擊,現在,連瑞姆家族都開始對你們的行動能力產生質疑。”

    潘尼听到了這位大人的質詢,飛快地翻起了資料。

    桑塔爾德,來自弗拉斯家族,高階環之導師,掌握著塞爾最大的情報網,這是個同家族的人,他歪頭看著詹華士,忽然明白了當初那個任務的來源。

    雖然很多人以為預言學派的法師是塞爾最大的情報來源,事實上非是如此,預言法術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是傳統的斥候與密探還是必不可少,因此塞爾擁有專門的諜報機構。

    當代諜報組負責人正是出身于幻術系的桑塔爾德。

    “哦,瑞姆的諸位同僚。”這個幻術師長相粗陋矮小,還有一個大大的紅鼻子,不過額頂刺青上那道猙獰的疤痕讓人完全忽略了他形容的猥瑣可笑,現在他對著東面的部分坐席,表情是夸張的︰“竟然連你們也不信任我們了?”

    “桑塔爾德,不是我們不想信任你,可我們家族已經死了兩個高階法師。”那一邊的坐席上,一個看不清容貌的男性法師發出了聲音︰“弗拉斯的行動力實在是很難讓我們繼續信任下去,如果你們家族已經不能擔負情報系統的重任,就讓更擅長這些事情的人來做吧。”

    羅伯斯‧瑞姆,潘尼在手中的資料里查到對應這個聲音的名字,變化系四席,瑞姆家族的代言人之一,潘尼注意到出席發言這個會議的很少有首席。

    看到這里,潘尼忽然發現導師給予他的資料里面沒有關于任何一位首席的,顯然是首席不會或是很少出席這種會議。

    他想了想,或許對于政治地位達到塞爾巔峰的各派首席而言,這個會議只需要派出一個發言人就足夠了吧。

    “你們情報部門的效率簡直是一坨狗屎,桑塔爾德小矮子。”羅伯斯‧瑞姆表達完了自己的不滿,另一邊上的奧德西隆家族的發言人梅肯索姆如是說。

    周圍的人紛紛發出聲討,潘尼皺了皺眉,明白了這是其他家族在借機發難,想要從弗拉斯手中奪取權柄。

    桑塔爾德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太好,不過嘴角那一撇冷笑卻始終沒有消失過。

    “呵呵呵呵,一群高階法師,像一群小孩子一樣在這里吵嘴斗氣,不知道如果有別人看見,會做出什麼評價呢?”這時,最陰暗角落里的一排席位上,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會場上的人們,紛紛把目光投注過去,說話的是死靈系次席諾斯諾亞,在這里,他代表的,就是那一位的意志。

    “諾斯諾亞!你是什麼意思?你們達拉莫斯家族里可沒有成員死掉!”梅肯索姆眼楮朝那個方向一眯,其中現出一股怒氣︰“我很清楚,桑塔爾德是你們那位族長兼首席力挺推舉出的人選,但是請不要因此忽略法師會其他成員的意見。”

    “哦?我們達拉莫斯確實沒有人死亡,但是梅肯索姆先生,你們家族里面一樣也沒有人死亡,但是為何你的表現如此激動?”

    “沒人死亡?”梅肯索姆好像突然激動起來,他在座位上咆哮著︰“我的佷子甦特默克前些日子剛剛死掉了,死得不明不白。”

    “不明不白所以就記在無心者頭上?”諾斯諾亞嗤笑一聲。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諾斯諾亞。”梅肯索姆微微眯著眼楮盯著桑塔爾德︰“你要知道,預言系的葉法安大人前些日子已經推算出來了那只惡魔的身份,現在整個法師會都知道它是誰了。怎麼?想替你的主子推卸責任?”

    “這倒是個問題。”諾斯諾亞哼了一聲,忽然語氣又疑惑起來︰“梅肯索姆大人,這個惡魔想要在境內發展信徒,還要發展到我們的情報組織都沒有察覺的程度,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支持著他們呢?”

    下面一陣竊竊私語,潘尼早已經收起了資料,看了一眼仍然沉默的詹華士,又低下頭,已經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事情。

    梅肯索姆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又鎮定自若地轉向桑塔爾德︰“這就要問我們的小矮子大人了。”

    “事實上我剛剛查出您佷子的死因。”桑塔爾德表情淡漠地丟出一個包裹,那包裹落在議庭正中央的地面上,散落開來,露出一個魔化的死人腦袋,在座的法師們紛紛擦亮鵬羽天使之眼,看清死人的相貌,紛紛大嘩。

    “梅肯索姆大人,這個人在北地勾結無心者教會干擾萊瑟曼內戰,試圖以此形成軍事行動的理由,當然——這些都是我手下情報官們的猜想。但是無論如何,這個腦袋上面自願惡魔化的痕跡很明顯了,我想問的是——”矮小的幻術師一面說,一面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面色漸漸僵硬的梅肯索姆︰“他是你的佷子吧。”

    議會廳立即喧鬧了起來。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8 10:16


III.血色殿堂 63 幕布
    “感覺怎麼樣?”走出了壓抑的議事廳,潘尼听到背著雙手的中年紅袍的問話。

    “北方軍團的統帥就這樣換人了?”潘尼腦袋里還在回想著剛才議事廳里的混亂,對于紅袍式的政治也就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

    比他想象得好多了,至少紅袍會的高階法師們大多數還是講理的。

    至少表面上是。

    “當然,奧德西隆理應為他們的失敗付出代價,不只是丟失北方軍團,他們家族的領導者也要下台。”詹華士緩緩地說道︰“如果我沒料錯,過一陣子,塞爾各部門屬于奧德西隆的部分又會因此產生一次政變。”

    “失敗?這個詞似乎……”潘尼咀嚼著這個詞語,覺得有點不恰當,勾結恐怖組織刺殺同僚,分裂國家,這種叛國的罪行……

    “法師會不能按你的想法定義他們的行為,因為塞爾難以承受那樣做的後果。”詹華士說著,看了潘尼一眼。

    “這麼說,這是上層的妥協了?”潘尼低聲說了一句,眉頭旋即皺了起來︰“不過這樣的話,以後類似的事情恐怕會不斷地發生。”

    “這種事情以前也沒停止過。”詹華士淡淡說道。

    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造成塞爾如此詭異的政治局勢吧。潘尼暗暗想道。很顯然,六大家族以八大學派加上塞爾政壇作為棋盤進行博弈,許多過線的招式都因為害怕徹底鬧翻而被容忍,這樣的政體——怎麼看都好像時刻要崩潰的樣子。

    但是這種情況居然維持了四百多年,而且看這種情況,似乎還成了默契,因而轉變成一種另類的潛規則體系,這樣的神奇狀況,讓潘尼曾深深地感到不可思議。

    “其實這就是紅袍法師會的本質,有人試圖通過斗爭獲取更高的權勢,但是失敗了,而主宰秩序的人也不願意讓失敗者狗急跳牆,僅此而已。”

    “斗爭?”潘尼莫名地注意到了這個詞。

    “當然是斗爭,奧德西隆希望能利用無心者的力量進一步打擊死靈首席的威信,還希望能夠從我們這一邊的人的手中奪走權力,因此使用了各種各樣的手段,都不過是斗爭而已。”詹華士看著潘尼的表情︰“而我們取得了勝利,不過勝機出現在你身上,這是弗拉斯里面沒有人想得到的。”

    “呃……”潘尼摸了摸鼻子︰“其實我在想……”

    “放心好了,沒人知道是你做的,至少現在是。”詹華士淡淡說︰“塞爾的情報機構很早就被各派別的人滲透了,所以想要查探消息,指望他們是不行的。至于嘉斯蒂瑞長老那些親信,對于法師而言,防備預言術並不比防備密探簡單多少。”

    “所以弗拉斯需要一些做私活的親信?”

    “唔……你還算不上。”

    “看來我想多了。”潘尼撇了撇嘴,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剛剛脫離預備隊伍,連紅袍的真面目都才只看到一點點,這樣就把他當成親信重視,難道弗拉斯腦殘?

    “你確實想多了,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的本事而已,但你卻給了我一個驚喜。”詹華士長袍下擺擺動,伸開腳步,向西側回廊走去。

    潘尼跟了上去。

    “我沒有很好地照料過我的女兒。”

    忽然,詹華士說了這麼一句,潘尼怔了一下,就听到中年人繼續說道。

    “她沒有接受過塞爾貴族女孩應該接受的教育,不懂正常貴族女孩應該懂得的一切,對于如何伺候丈夫更是一竅不通,作為生活的伴侶,她需要受到無私的容忍、照顧、安撫、保護,而她的出身決定她的伴侶必須是一位紅袍法師……”院長用淡漠的聲音說著這些語言︰“但我現在、過去和未來的同僚,恐怕大多數與那幾種行為都不會有什麼關系。”

    “我知道了。”潘尼的心情在院長的敘述中漸漸肅穆,直到院長的敘說完畢,才鄭重地點了下頭︰“您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的。”

    “這可不一定。”詹華士笑了笑︰“每個人都在隨著時間不斷地改變著。”

    “但是核心不會輕易動搖。”

    “是麼?剛才你閱讀那些材料的時候,認真到了令我驚奇的地步,想必六大家族里面掌握權柄的那些人物你都記住了吧。”詹華士輕輕搖了搖頭︰“相比起前往北地之前的你,你的心中出現了更多權欲。”

    潘尼心中輕輕打了個突︰“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一定的野心是必要的。”

    “不錯,不錯。”詹華士點頭︰“不過你準備好為了你的野心斗爭沒有?”

    “當然。”潘尼正待點頭,忽听到左際一陣喧鬧,他循聲轉過頭去。

    院落的另一側,卻是兩個年幼的紅袍學徒正在一個導師的安排下對戰,失敗者已經渾身燃燒著倒在地上,而那位導師並沒有滅火的意思,而是冷冰冰地說著︰

    “居然對戰時還顧念著別的想法,蠢貨,已經成了敵人,就不要想以前的所謂友誼,對于我們而言,那是最不需要的東西。”

    塞爾山頂的會議堂下就是一座學徒學院,據說只有擁有一些特別素質的學徒才有資格在其中進行修行,而從這里出去的學徒,都會成為某些特殊部門的成員。

    當然,訓練也是一等一的嚴酷,過火甚至可能要人命的切磋屢見不鮮。

    不過這種事情在潘尼眼中並不新鮮,他在中級學院也見過,甚至也參加過,不過常年作為勝利者的他一般都會保持某種程度的分寸。

    然而剛剛從議會廳走出來,再見到這一幕,潘尼心中卻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不適。

    斗爭,無處不在的斗爭。

    “你知不知道在大約兩千多年前的時候,塞爾是個什麼情況?”院長忽然發問。

    “那時候,似乎是塞爾德一個弟子開啟了通往異世界的傳送門,引起了獸人門戰役……”潘尼皺了皺眉頭,回憶起這一段歷史。

    法師領主塞爾德,雖然其先輩的歷史不詳,但卻是有史可考的第一個對穆爾霍蘭德發動叛亂的塞爾法師,紅袍法師會的官方文獻上,也將之認定為開創者——盡管他本人沒有穿紅袍的習慣。

    他的叛亂失敗後,本人被穆爾霍蘭德鎮壓者處死,他的跟隨者也受到剿殺,他的幾個弟子因此做出了一件瘋狂的事情——建立了一道聯結到異時空的傳送門,引來了獸人族以及獸人神系對費倫的侵略。

    之後就是名留史冊的獸人門戰役,穆爾霍蘭德恩瑟神系中的幾位重要神祗在戰爭中隕落,兩大帝國開始走向下坡路。

    “不錯,雖然那位先賢的行動讓穆爾霍蘭德帝國遭受了重創,無力對塞爾地區進行有力的掌控,為還在草創雛形階段的法師會保留了生機,但是在此之後我們的先祖也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麻煩。”詹華士徐徐敘說︰“你可知道在獸人門戰役之後,我們那些法師先輩和那些被祖國遺棄的本地穆蘭貴族,面對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他看到潘尼認真傾听的神情,繼續用那種不緩不急,但是濃郁沉重的腔調敘述著︰

    “在獸人神系和穆爾霍蘭德恩瑟神系巨大神力之下踫撞成一片荒蕪的廢土與高原,百分之九十的地域被數以十萬計的獸人豺狼人佔據,這個地區已經被所有人類文明拋棄,而我們的先人,那些塞爾德的弟子加上被穆爾霍蘭德帝國拋棄的本地貴族還有平民,總數不過幾萬人,沒有任何人願意在那個時候幫助我們。”

    詹華士頓了一下︰“現在塞爾有著三百多萬人類,豺狼人和獸人不是遠遁山野就是成為了我們的奴隸,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那之後的一千多年里,為了爭取生存空間,我們的先人一直在斗爭,那些遺留下來的穆蘭貴族為了對付異族也願意與我們的法師先輩冰釋前嫌,直到漸漸融合,從那時起,塞爾和穆爾霍蘭德,才開始有了概念性的區分。

    所以當塞爾穩定之後,穆爾霍蘭德帝國試圖收復我們,使用了分化、拉攏、離間各種各樣的手段,但是無一例外地全部失敗了。其他的分歧,都在之後近千年的斗爭里解決了,穆蘭的歸穆蘭,塞爾的歸塞爾,他們最終不得不承認我們是獨立的國家。

    塞爾如今的秩序,就是在這兩千多年里無歇無止、永不停息的斗爭中建立起來的。”

    詹華士笑了笑︰“我國的鄰居們一直因為我們的好斗而感到不可理喻,其實一點也不值得奇怪,因為這就是我們的文明。”

    隨著詹華士的講述,一種無法形容的沉重感壓迫住了潘尼的心髒,直到他喘不過氣來,無法言語。

    直到此刻,潘尼才清楚地認識到,他身處的地方,不是一個游戲中的某一個地點,而是一個文明。

    在兩千多年里,與各種各樣敵人斗爭之中成形的文明。

    陰暗、偏激、殘暴、凶狠,但是不可忽視。

    而他就是這個文明的一員。

    從重生之日時起,就刻印在血脈中的烙印。

    潘尼‧西恩心中忽然感覺到,這個世界更加地真實了,前一世的記憶,似乎正在飛快地變成一場夢境。

    “斗爭!”詹華士語氣堅定地說︰“命運之船不會總是將掌舵的權力送到你的面前,如果不主動去爭取,隨波逐流的下場只有沉淪,我們提倡斗爭,並且認為我們能夠通過斗爭獲得想要的一切,法師會也提供這樣的環境——塞爾尊重一切為了利益而斗爭的人,無論他成功或是失敗。對于不想參與斗爭還寄望于其他存在妄圖得到好處的家伙,塞爾認為,奴隸是最適合他們的身份!”

    “我……明白了。”潘尼緩緩吐了口氣,抬起了頭,目光漸漸堅定。

    一面深紅色的高牆出現在他的面前,正中央的小門顯得微不足道。

    仿佛一片鮮血染成的幕布。

    ……

    親吻您的右手

    祈求您的祝福常在

    您雙瞳的凝視

    尋覓希望的方向

    遵循您的光芒

    指引財富的道標

    願閃耀的金幣之雲

    照遍吾等之路途

    叮咚的琴弦響,濺出銀幣池的水花,歌頌者的吟唱,牧師們華麗的長袍,珠光寶氣的神祠。

    少女握著一枚嶄新的銀幣,靜靜地站立在嶄新的神像之前,女士微微前探的右手,仿佛輕撫著少女的頭顱。

    她心中很仿徨,不知道祈禱是否可以得到回應。

    或許只是祈求心靈的安寧。

    期望著珍愛的,逝去的,被掛念的,都能夠獲得護佑。

    彷徨的,迷失的,不曾找到方向的,都能獲得指引。

    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今年果然比去年有看頭一些。”薇卡叉著小腰,目光從少女的背影上挪開,轉向旁邊那個一身珠光寶氣的中年,而這個中年人的身後,卻是一名穿著紅袍的光頭。

    紅袍態度恭謹地跟隨在這個中年身後。

    能夠得到一名紅袍法師跟隨,這個中年的身份毋庸置疑。

    “當然,正式的工作之余,總要適當發展一下女士的信仰。”中年人微笑一聲,面對著酒館老板娘︰“薇卡女士,完成您交代的事情真是不容易,不過,實話說,要湊齊您需要的金額並不困難,用得著那樣大費周章……”

    “廢話少說。”薇卡眉毛一立,語氣毫不客氣︰“商路開闢完畢,你自然會得到你該得到的,你的貢獻,我也會記在心上。”

    “呃……好吧,反正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中年人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薇卡吐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表情漸漸陰郁。

    中年人朝旁邊的紅袍聳了聳肩。

    一群古怪的財迷,紅袍法師暗自嘀咕著,不過臉上卻表情不變,直到下一刻神廟中綻放出巨大的光輝。

    “神恩!”

    神廟內外的所有人發出一陣一陣的驚呼,紛紛注視著被光明淹沒的神廟。

    薇卡和那個中年人望著神廟,臉上同時露出各不一樣的神情。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8 10:16


III.血色殿堂 64 深紅
    一個普通的穿越者,當如何影響一個世界?

    既無超脫之智慧,過往的痕跡亦因為漫長的時間與環境的改變而消磨,而對新臨的世界又無有深刻的理解,憑著對過往世界的認知與自以為是的空想就能改寫一切?

    在遍布世界的強大力量與完全不同的規則之前,只能成為不切實際的可笑夢囈吧。

    如此便謙卑。

    融入,理解,掌握,直到改變。

    最堅實的道路。

    潘尼推開了小門。

    更加殷紅的光芒將他的身影照得黯淡。

    院子里的景況讓他有些吃驚。

    據說獸人在洗劫人類的聚落時,如果遭遇抵抗,就會將抵抗者連帶聚落中的人統統殺光,將砍下的腦袋壘在一起堆成一個金字塔。

    在另一個世界,這種東西被稱作‘京觀’。

    面前就是一座規模大得驚人的京觀,里面密密麻麻的頭顱粗粗一數便有上千個,令他更加不適的是這座京觀的表面明顯固定了某種法術,好似蒙上了一層薄膜,那些殘破頭顱上的表情在反光且色澤單調的膜狀質感烘托下更加突出,顯出一股極端的殘酷與猙獰,讓潘尼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它不是一座雕塑。

    幾條破爛的紅色長袍罩在這座景觀之上,他抬頭注視了一陣,身側傳來一個低沉嘶啞,好像從喉嚨眼里擠出來的聲音︰“感覺如何?”

    潘尼轉頭,看到說話的人就在左側那間小房子的門口,他一身有些破舊但是十分干淨的紅袍,高大的身體干干瘦瘦,看臉上的皺紋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是卻判斷不出究竟處在哪一個年齡段里。

    他的嘴角微微下陷,好似天生的不苟言笑,當潘尼目光上移,直到對上那一雙眼楮時,立刻被震撼住了。

    好像一道閃電鑽入了身軀,震動了所有的神經。

    這是何等深邃的一雙眼楮?

    與深山的溪流一樣淡漠,如同死寂的墳場一般平靜,目光微微移動之間,卻好像雷雲之中滾動的雷霆,又好像迫近海岸即將化為巨浪的潛流,巨大的精神壓迫力將面對者的心靈直接壓入深淵。

    潘尼在長達十幾秒的時間里面,居然停止了呼吸。

    經過北地的歷險,潘尼已經不能算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了,在深淵里有一位神明向他展現了自己的威能,然而卻比不上這一雙目光展露出的力量。

    或許是化身不能完全體現神明的偉力,但是眼前這個高瘦的老頭子又是憑什麼具有這樣與神力媲美的威嚴?

    潘尼連續咽下幾口唾液,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他早已知道紅袍法師會的水深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也知道紅袍的入職接引者不可能是普通人物,但是如果眼前出現一位傳奇法師,這玩笑開得就有點大了。

    “你看起來很緊張,這可不好。”這個老法師緩步走到潘尼身側︰“今天對你來說是個好……哦不,可能不能說是好日子,但總歸是個很重要的時候,我們的生命已經那樣沉重,你再如此緊張,如何能有力量繼續前行?”

    “我……很抱歉。”潘尼舉手朝老法師行了一個禮儀,一抬眼,又看到了那一雙嚇人的眼楮,頓時腦際一陣輕微的震動,兩道靈能‘思維之盾’和‘精神障壁’自動彈了出來,不過轉而又縮了回去。

    潘尼再對上這雙眼楮,就感到那對目光不是那麼可怕了。

    但他仍然很忐忑,因為他不知道那一瞬間的壓力之下,他的思想泄露出了一些什麼東西。

    “哦,我看到了什麼?平和卻頑固的性格?有節制卻又有著無限延展可能性的野心?貌似謙卑實際高傲的自我認知?仍然帶著迷茫的認同?不錯,不錯,看來我有幸接引到一位特別的同僚了,總好過千篇一律。”老法師靜默了一陣,回味似地點了點頭︰“過來吧。”

    潘尼暗暗松了口氣,跟著老法師走向那個不起眼的房間,經過京觀上一張猙獰的臉孔,不禁回頭多看了一眼。

    “這是我們歷史上最為慘烈那一次戰斗。”耳邊傳來老法師的聲音︰“五十多名法師、四百多名穆蘭戰士帶著一千多名平民被三萬只獸人圍困在山頂,戰斗持續了五天五夜,當我們奪回塞爾山脈的時候發現獸人薩滿用法術為我們留下了這樣一座紀念品,我們的先人都很激動,決定將它保存下去,當做神聖的場所進行祭奠,從那時起,塞爾的法師都穿上了紅袍——這是因為那場戰斗里犧牲的法師們,身上的衣飾最後都變成了純紅色。”

    潘尼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塞爾人對于紅色的狂熱崇拜,但當他听到老法師下一句話時候,他又驚訝了︰

    “不過去銘記那些歷史沒什麼用處。”

    潘尼驚訝地看了一眼這個老頭子,難道一個傳奇法師就可以對法師會的歷史抱著如此輕蔑的態度?還是紅袍法師從旺盛的斗爭心中衍生出的傲慢?

    “我們可能曾經屬于伊瑪斯卡,我們也可能背叛了他們——如果這個說法得到了確鑿的證明;但毫無疑問我們曾屬于穆爾霍蘭德,但我們也背叛了他們;我們曾從遙遠的異世界引來獸人對費倫的攻擊,我們也曾經過一千多年艱苦的戰斗從異族手中奪回了這片土地,但是無論過去光彩還是不光彩,是否值得回味,這些都是過去,現在我們屬于我們自己。”老法師拉開小門,潘尼跟著他踏進小房間,屋子里並無多余陳設,除了一個放著幾本書的架子,只有讓人心中平靜的黯淡符文。

    他在老者的指引下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心境進入了莫名的空靈狀態。

    老法師的聲音繼續傳進耳朵︰“過去對紅袍法師會並不重要,因為他的痕跡已經深深印在了我們的秩序之中,不需要去懷念,也不需要特殊的紀念,重要的是我們仍然存在,並且以後依舊會存在下去。

    唔……你對立了變化與幻術,想好要舍棄的第三類法術沒有?”

    潘尼猶豫一陣,下了決心︰“預言,我要舍棄預言。”

    “哦?這真是個難以想象的選擇?”老法師的語氣有些驚愕︰“你確定你以後不需要這種法術?甘願放棄全知全視的能力?一旦舍棄,至少你在進入我這個高度之前,就不可能再掌握它了。”

    “大人,未來可以預言嗎?”

    “呃……理論上可以。”老法師想了想,最終道︰“雖然很少有人做到。”

    “那就讓我的眼楮指引我的道路吧,我已經習慣了。”潘尼淡淡地說。

    “……好吧。”老法師似乎愣了一下,多看了潘尼幾眼,然後才轉過身去,在書架上拿下一本書,翻檢起來︰“哦……你等一下,我是臨時接手這個工作,這一套東西已經有一段時候沒用過了,最近幾年似乎刺青技術又有了些改進,我需要點時間熟悉一下。”

    “沒有關系。”潘尼勉強笑了一下,心中暗暗吐槽著那個接引者,有什麼樣的急事要去處理?弄一個傳奇法師來考驗他的神經?

    “按理來說,加入法師會之前都要宣誓,不過這些誓言……”老法師目光停在了手中書籍上的某一頁,皺了皺眉︰“好老套啊。”

    潘尼無語,雖然心中同樣贊成免除形式主義,但是如此直接說出來,也太赤裸裸了點吧。

    話說這個法師到底是誰啊?潘尼搜腸刮肚地回憶著,奈何對于法師會里那些最高層的存在,他一直知之甚少,而且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事情,他很清楚地明白到了,法師會中的傳奇施法者,絕對比他想象得多得多。

    “除了利益和力量,又有什麼能夠束縛忠誠呢,這上面的誓詞真是空洞無味。所以這一段略過吧,哦,親愛的學徒,你得慶幸,如果是莫洛維斯那個小子主持這個儀式,一定會讓你把這些惡心雷人的玩意仔細認真地讀上好幾遍。”

    潘尼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能干笑著點頭。

    “不過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學徒,你為什麼要做一名紅袍法師?”老法師忽然問。

    “守護……”潘尼想了想。

    “守護,攫取?就這麼簡單?不不不,經我之手接引的同僚怎能夠如此淺薄,你應該有個足夠深邃的種子,才能夠配得上我所贈與你的紅袍。”老法師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深邃的種子?更強的欲望?”潘尼試著問道。

    “不錯,只有足夠的欲望才能驅使我們進取,不對嗎?”

    “那麼什麼樣的欲望足夠呢?成為一名與您一樣強大的施法者?”潘尼想了想,傳奇法師,應該夠NB了吧。

    “力量?這東西只是一個工具,如果為了單純地追求力量而活,還不如死了算了。”法師搖了搖頭,似乎很不以為然︰“所有的人追求力量,也只是為了足夠滿足心中更深層的欲望,戰士們追求著力量,為了獲取他們眼里那些可笑的大人物的青睞,以求得虛無的榮耀和權勢;獸人們追求著力量,去將他們的敵人碾成碎片;法師們追求著智慧,呃……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是一種力量,他們鑽研著這個世界,尋找掌握或是超越的方法……你呢?你要做些什麼?”

    “掌握或是超越?那麼成為神祗是不是一個很偉大的目標?”潘尼皺了皺眉,大著膽子發問。

    “神祗?”換來的卻是老法師的啞然失笑︰“那些可憐蟲空具有強大的力量,卻連自己的思想與生命都掌控不了,牢牢地將自己捆綁在規則的束縛之下,你是想成為那種東西?我認為你不想。”

    言下之意,是連神祗都不放在眼里。

    潘尼不說話了,他明白了,這個老法師的思想與力量,遠遠超出了他所在的層次,如此的討論根本沒有意義可言,世界觀認知與思想寬度的巨大差距,決定了自己在這個老法師面前,就如一個小孩子般幼稚。

    或許還能夠在談論之中,獲取什麼啟迪也說不準。

    不過潘尼卻很害怕觸怒這位深不可測的老者,所以他猶豫著。

    “看來你已經有了想法,但是很顯然你不想說,你不說出來,怎麼會獲得我的認同?”老法師看著潘尼的表情,忽然笑了︰“到剛才為止,你的表現一直讓我非常滿意,我喜歡這樣的談話,至少我不是在對著一堆木頭浪費時間,不是麼?”

    “大人。”潘尼停止了猶豫,他很容易地明白到在老法師面前隱瞞沒有任何意義,于是恭敬地說︰“如你所說,認知,掌握,改變,超越,大概就是一名法師的一切了吧。”

    “不錯,不錯,你說到了關鍵,很不錯。”老法師臉上破天荒地出現了笑容︰“這麼說,你是想要有所改變?”

    潘尼有點忐忑地點點頭。

    “好吧,總比追求那些無趣的東西好得多。雖然現在看起來,你想要改變得並不多,但是一旦你改變了一點點,世界規則就會強迫你去改變更多的東西,我感覺你很有前途,因為我在你的身上感覺到了足夠的頑固,或者說是……堅韌。”老法師眯著眼楮,上下打量著潘尼,少年頓時感到,那股巨大的壓迫力,又降臨在了自己的身上︰“希望它能讓你堅持下去。”

    巨大的壓力之下,潘尼感覺頭頂一陣灼熱,這陣灼熱感產生的同時,他看到無數黑色的線條在眼前不斷地向下掉落。

    “熱血,虔誠,以及真摯……”老法師手掌懸浮在潘尼的頭頂上,語氣肅穆地念著。

    潘尼听到這三個詞,臉皮不自覺地扭曲起來,紅袍法師什麼時候和這些詞扯上關系了?不過他還在考慮是否要發出疑問時,就听到老法師繼續用那種腔調說︰

    “……都是狗屎。”

    潘尼頓時無語。

    氣氛更加安靜,潘尼覺得頭頂徹底地變清涼了,心中暗暗嘆息,想要融入一個世界,必須做出某種舍棄。

    然後靜謐的房間里,只能听到老者嘶啞神秘的念誦︰

    “生存如一場偉大的游戲,瞻前顧後,深思熟慮,勇于進取者佔領先機,智于謀算者取得勝利。”

    潘尼的表情嚴肅了起來,感到老法師在自己身上灑了些什麼,鼻間聞到一股血腥氣,似乎是某種魔法獸的血液,黑色的學徒長袍飛快地變了顏色。

    而嘶啞的聲音繼續在耳邊繚繞,直到他離開這所紅袍法師一生可能只能進入一次的小屋︰

    “意志主宰命運,權柄歸于野心,塞爾山頂的紅色與你同行。”

    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頭頂,輕風吹開紅袍的下擺,一雙眼楮靜靜凝視著夕日的天空。

    一片血色的深紅。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8 10:16


III.血色殿堂 65 前途
    深淵。

    那只由異形老鼠晉升為長耳荷蘭豬的獸形生物大搖大擺地踩過一只魔物的尸體,後面浩浩蕩蕩地跟著數百頭奇形怪狀的生物,除了魔化野獸,還有十數頭惡魔。

    這些惡魔包括魅魔迪桑達羅都有些顯然的弱智化傾向,很顯然,老鼠不喜歡太過聰明的部下,所以征服過許多地方之後,都把收復到的家伙們變成了傻子。

    在它看來,狡詐魔阿摩迪拉克拉斯的智商就不錯。

    惡魔嘛,能打就行,智商太高沒什麼用,還總是想著造反。

    它的觀念簡單而粗暴。

    所以它的身後跟了這樣一群口角流涎兩眼歪斜的家伙,搖搖晃晃一臉傻笑地走在這座山上,阿迪頻頻回頭,看到以前自己忌憚的一些惡魔紛紛跟在自己後頭俯首帖耳,心情大是暢爽,抓耳撓腮,這時突然看到老鼠停下來,只見這位主人盯著眼前的紅色山岩一動不動,便主動靠上去︰

    “主人,這里是一座鐵礦,其中還伴生著些冰鐵和紅鐵,所以山石呈暗紅色,據說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從里面挖出精鐵,都是打造兵器的好材料啊,不過剛才被您干掉的那個家伙不懂得煉鐵,浪費了這麼好的資源。”

    小惡魔以前跟隨奪心魔法師,听聞過不少消息,因此對這一片地區的事情都很熟悉。

    貝倫听到小惡魔的話語,目中精光一閃,直接鑽進了岩層里面,簌簌的石屑從鑽出的洞口里飛出,後面的惡魔目瞪口呆。

    “阿迪,主人在做什麼?”迪桑達羅湊過來問,他現在已經在老鼠心靈折磨之下變成了一個智商不到八十的傻子,臉上再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狡詐味道,而是充滿了‘純真’的猥瑣︰“我們什麼時候去找那個家伙,這個地區有點本事的,就剩那家伙一個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品嘗他的菊花了。”

    魅魔說這句話同時,那些其他被老鼠收歸麾下的惡魔有些已經開始手撫菊花,臉上現出不堪回首的表情。

    其實,以男人的形象誘惑男人,某種角度上體現了性向的偏斜。

    阿迪立刻跳了起來︰“閉嘴,一切主人說了算。”

    他已經儼然以首席狗腿子自居了。

    老鼠卻懶得理會外面自己僕從的事情,而是專心地在礦層之中遨游,將沿途的普通鐵礦吞噬並吐出石頭之余,尋找著夾雜在其中的珍稀金屬。

    這是它最喜愛的食物。

    不過它不知道的是,此時正在礦山的另一側存在著一名心靈術士,用遙視術透過一只渺小的深淵蠕蟲觀看著這里發生的一切。

    這個木精靈心靈術士名叫庫丹,是一名心靈異能達到第五階的洞察者,生性邪惡的他年輕時候在一次冒險中被惡魔引誘墮落來到深淵,惡魔死後,他定居在這片區域,也是附近比較有名的存在了。

    自從老鼠橫空出世之後,他就注意到了,他用異能跟蹤觀察到貝倫帶領大群魔物在這片區域橫行霸道的全部過程,他很清楚,這個老鼠在四處尋找混亂之源,而自己的巢穴下面就有一個,所以他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經過長時間的觀察,他對老鼠的能力也有了直觀的了解,隱蔽高速,在法術力量中行走自如,甚至還有類似心靈異能的類法術能力。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作為一名施法者,無論是奧術還是靈能,在用這些能力對付敵人前,先要針對敵人的能力做出周密的計劃,心靈術士的智慧可不是那些思維混亂的魔物可以媲美的。

    如果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一個法師很可能死于偷襲之下,但是如果準備周密,任何施法者都是相當恐怖的敵人……

    他已經有了一個計劃。如果成功,很快就能重創甚至殺死這只異形的老鼠。

    ……

    “哦,你是說,你要尋找至少兩名同僚,才能獲得這項任命?”永視之眼學院里面,麗姬塔皺著眉頭捏著一張蓋著印章的羊皮紙︰“你竟然這麼喜歡做校長?”

    “其他的任命都沒有意思,如果去研究所,下輩子也蹲不出頭。”潘尼撇了撇嘴,作為奧術研究組織,紅袍無疑很重視學術——雖然在政治斗爭中使用過線的手段有時會被容忍,但是如果在學術中弄虛作假,後果非常嚴重,紅袍法師會內部有一個詢問會,據說就是專門處理這類問題。

    不過潘尼很清楚,如果進入研究機構,那麼想要掌握權柄,那就是成為高階法師之後的事情了,而他不清楚自己的資質究竟能不能走到那個地步,為了創造更多的可能性,成為實權官僚才是更佳的選擇。

    而新晉紅袍法師所能得到的權力最大的位置——就是到某個地方成為一座鄉鎮學校的管理者。

    這個位置不容小看,某種程度上,在塞爾,這樣的‘校長’比村長、鎮長的權力大得多。

    “薩扎哈省的希倫鎮……這個地方……似乎剛剛發生過動亂,據我所知,那里靠近山區,經濟農業都很落後,據說到處都是山賊,很難以管理,政府中一些人員之前似乎考慮過放棄這片雞肋的地方……你確定要去?”麗姬塔仔細看了看任命的地點,眉心鎖得更緊了︰“你要注意,這里離甦爾汀並不遠,是我們和穆爾霍蘭德在陸地上的必經之路,他們的軍隊不會介意偶爾送給你一些麻煩嘗嘗。”

    “我認為這里想要做出成績並不困難。”潘尼揚了揚眉毛——對,沒錯,是眉毛沒錯,他的刺青十分特別,就是眉毛處兩道黑色的半月型,還有一道從額心直到後腦的細長黑線——如此簡單的形狀令潘尼很是松了口氣,不像臉譜那樣花里胡哨,沒有過多突兀的感覺︰“這里是我國和穆爾霍蘭德唯一的陸上通路,如果能夠讓此地安定下來,商路帶來的收益會讓它得到很快的發展。”

    “哦~你看起來真是自信滿滿野心勃勃,我都快被你說動了。”女紅袍打了個呵欠。

    “不過看起來你沒興趣。”潘尼搖了搖頭︰“你不再考慮一下?”

    “我當然很想離開這里,但我不知道你究竟會做到什麼程度。”女紅袍表情看不出什麼神色︰“一個背景不深能力有限的新晉法師,處在這個危險的位置,很難相信他能走得多遠。”

    “原來是對我沒有信心,那看起來我只好推掉這份任命,去做學院教師或是研究員去了?”潘尼有點無奈地嘆息道。

    “哦,不不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給我一點信心。”麗姬塔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緩緩搖了兩下︰“體現一下你的能力?”

    “能力?”潘尼臉上出現不解的神色。

    “看到他了沒有?”麗姬塔用眼角瞥了瞥坐在那一邊對著一大堆歷史資料埋頭苦讀的某人︰“如果你能說服他,我就認為你有足夠的價值取得我的幫助。”

    潘尼心里暗暗不舒服,原來自己在這個女紅袍心里說到底還是個沒價值的貨色,一種被蔑視的感覺就在心底蔓延,不過他很快就把不快收了起來——他很清楚女紅袍的性格就是這樣。

    “你要知道,塞爾的政壇局勢很險惡,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沒有後台就上躥下跳會死得很慘,稍稍做出點成績,就會被上層毫不留情地貪墨,所以對大多數紅袍而言,他們更願意去研究所而不是政府,而你如果要做官僚,那個人能大大彌補你政治資本的不足。”麗姬塔徐徐說道,眼楮里不斷浮現出計算式的閃爍︰“盡管他的高傲性格不可能讓他後面那些人提供給你多少幫助,但只要他站在你的陣營里面,你的前途無疑會平坦許多。”

    “我還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後台。”潘尼皺了皺眉,確實十分好奇于這個問題,他已經知道了麗姬塔是和他一個家族的,不過卻對休斯特羅菲迪有些好奇。

    “他是葉法安大人的佷子,福卡爾家族的核心子裔。”麗姬塔猶豫了一下說道︰“不僅僅是預言系,你要想想,普雷亞鐸省和你將要去的那個地方的距離。”

    潘尼恍然地點了點頭,這個身份代表的政治資本確實夠堅挺了。

    不僅僅是學派首席,還是六大家族的核心子弟。

    這個身份,相信是一般情況下在塞爾是足夠橫著走的。

    金光燦燦的權N代啊。

    至于福卡爾家族,除了預言系首席葉法安,另有一個人物也十分重要。

    奈米亞‧福卡爾,普雷亞鐸省總督。

    這個省份就在薩扎哈省北面不遠。

    他想了想,走向休斯特羅菲迪。

    麗姬塔對潘尼的評價其實不算錯,畢竟紅袍法師會如此之大,六大家族每一個家族里的法師都數以百計,潘尼剛剛進入弗拉斯,誰會給他庇護?

    如果能取得休斯這樣的人的幫助,情況確實會好很多。

    然而剛剛走到近前,這位變化師抬頭說的話就讓潘尼幾乎無語了︰

    “唔~我听到你們剛才說的話了。”休斯特羅菲迪懶惰地抬了抬眼皮︰“我說你們願意在這個深不見底的法師會里面打滾,那是你們的選擇,和我一個銅子的關系都沒有,我不會發表任何意見,不過看在我們這幾天相處還算愉快的份上,不要試圖把我拖下水好嗎?”

    “呃……”潘尼愣了一下,然後坐到變化師的對面︰“你看起來似乎並不很生氣?畢竟我們剛才商議著想要……”

    “利用我?”休斯笑了笑︰“你知道嗎,在塞爾的任何地方充滿了這種關系,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會相互利用,何況你們的想法在我看來其實不算過分。”

    “呃,我不想勉強你,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潘尼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實在是很抱歉。”

    “你居然會說抱歉?真是不可思議。”休斯看來有些驚愕,不過馬上又釋然了︰“哦,其實也不值得奇怪,西恩,我知道你和那個瘋女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所以我很難理解你的野心。”

    “如果沒有一些動力,那麼就難以掌握自己的命運吧。”潘尼想想說道︰“這應該是塞爾的哲學。”

    “即使去斗爭,難道就能掌握命運嗎?”休斯怔了一下,然後問。

    “不斗爭怎麼辦?等死?”潘尼笑笑,搖了搖頭。

    這個變化師听了潘尼的話,垂頭似乎進入了沉思,然後漫長地嘆了口氣︰“想听听我的故事嗎?”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8 10:17


III.血色殿堂 66 說服
    “其實我不是個完全的塞爾人。”休斯撓了撓腦袋︰“你注意我的姓氏。”

    “不是塞爾人?”潘尼有些驚訝,不是塞爾人也能當紅袍法師?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紅袍法師會的招新標準最近幾百年來放寬了不少,由‘純血穆蘭貴族’放寬到‘穆蘭貴族血裔’再放寬到‘穆蘭血裔’……要知道,百分之七十多生活在塞爾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穆蘭血統……

    這個穆蘭人和穆爾霍蘭德的穆蘭人定義完全不同。

    伊瑪斯卡帝國毀滅之時,塞爾居民多為萊瑟曼裔,當穆爾霍蘭德帝國統治此地後,穆蘭人成為統治者。旋即爆發的塞爾德叛亂和獸人門戰役讓這種形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觀——在其後的兩千多年里,這一部分原始的穆蘭人和萊瑟曼裔由于形勢需要漸漸融合——由于在塞爾穆蘭人處于主導統治地位,這個混血後的民族仍被稱為穆蘭人,但已經和穆爾霍蘭德帝國境內的穆蘭人不能算是同一個民族了。

    而余下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塞爾居民則是在塞爾建國後那場戰爭里從北地流往塞爾的新萊瑟曼裔,這一部分人在塞爾地位不高。有些能成為自由民,大部分則是奴隸,能夠爬到高位的甚是稀少,總體數量還在隨著時間不斷減少中。

    所以,如今大部分塞爾人子弟都有可能成為紅袍法師。但是如果是外國人,就有點天方夜譚。

    潘尼一面等著休斯繼續說下去,一面思想著特羅菲迪這個姓氏究竟在哪里听過。

    “哦,其中的原因你听了可能會覺得有點奇怪,因為我的父親還有法師會的一些高層都決定讓我留下這個姓氏。”休斯說道︰“因為這個姓氏在西面的一個地區擁有很特別的地位。”

    “呃……?”

    “瀚土,你听說過這個地方?特羅菲迪是那個國度的幾個知名大地主家族之一,中心地帶就在烏鴉崖,恩,我媽媽是這個家族的人。”休斯解釋說道︰“我出生的時候,我的父親負責管理那里的塞爾租界。”

    “原來是這樣。”潘尼了然地點了點頭。

    近年塞爾魔法商品業發展迅速,為了進一步發展,塞爾派出政客與費倫各地的統治者交涉,達成某種程度的協議,在這些地區設立塞爾租界。

    而瀚土作為絕境東域與哈特蘭德地區之間的中轉地點,對于塞爾的商貿流通意義重大,所以在那里設立塞爾租界也是不足為奇的事情。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交好當地的貴族自是必不可少,聯姻就是個不錯的方式。

    雖然對費倫大部分地域生活著的人而言,與塞爾的紅袍結婚听起來可能有些詭異,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潘尼也就沒因此過多地感到奇怪。

    “哦~你知道瀚土是個糟糕的地方,烏鴉崖十幾年前還被一個海盜裝扮的市長狠狠玩弄了一頓……”

    潘尼一邊听一邊點頭,這確實是一段趣聞,瀚土的幾座城市里面,烏鴉崖靠近海岸,以開放的魔法商品業和隨心所欲到近乎無政府狀態的政治氣氛知名,正因如此,這個地方引來了不少麻煩,曾經有一件荒唐到足夠記錄到小說上的事情發生在這里——一個陰謀家組織起一群強大的海盜攻擊了這座風氣散漫的城市,然而他自己卻改頭換面,扮成一個冒險者進入城市帶領市民擊退了海盜,因此被推舉為市長,這場鬧劇直到幾年之後才敗露……

    “呃……因為那段時候政權多次更迭,產生了嚴重的動蕩,不少當地望族遭遇了災劫~包括特羅菲迪在內。”休斯回憶著說道︰“死掉了許多核心成員,然後就是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趕跑了騙子的新市長卻是特羅菲迪家族的政敵……所以……烏鴉崖的塞爾租界被封掉,而特羅菲迪剩下的一些族人都被驅逐出了政治體系之外。”

    “這麼說……”潘尼皺了皺眉,似乎明白了紅袍法師會讓休斯保留這個姓氏的原因。

    “不錯,他們有計劃在適當的時候利用我的血統和特羅菲迪的聲望,重新在烏鴉崖建立權威。”休斯撇了撇嘴︰“你看,比起你和麗姬塔剛剛討論的,這些人對我的企圖更大,有了這個對比,我怎麼會因你們小小的心思而生氣?”

    “你看起來很討厭這種事情?”潘尼很敏銳地注意到休斯眼楮里的厭倦,他對這個紅袍的性格已經有些了解——很少用激烈的方式表達自己的負面情緒,出現這種神態,已經表明了態度。

    “也無所謂討厭,活在這種地方免不了要被利用幾次,何況這也是我的身份賦予我的責任。”休斯笑了笑︰“不過有些事情,即使是我必須去做的,也別指望我為之額外付出一分一毫的精力。”

    “你的想法真是瀟灑。”潘尼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不過我認為憑著你現在這個想法,只要進入了這個計劃,以後想要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能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呢?”休斯挑了挑他那不存在的眉毛︰“所以還是趁著能夠放縱的時候多放縱一下吧。”

    “放縱?蹲在這里鑽故紙堆能夠稱為放縱?”潘尼轉念思考一番,說出這句話時,已經用上了挑釁的語氣。

    “西恩,你不懂,我比你大幾歲,小時候就在瀚土那里生活,父親大人忙著租界的事務,沒時間對我進行奧術啟蒙,所以我在一位賢者家里學習。”休斯說著眉飛色舞起來︰“哦,那可真是一段快樂的日子,那老頭兒家里面擺了十幾個書架的書,在他看來,成為一名奧術研究者的先決條件就是博學,那些書都是他四處游歷的筆記,文筆很有趣,到現在我還能記得里面一些好玩的片段……但是我來到塞爾,發現按照這個標準大部分紅袍學徒都不合格——他們都被培養成了法術機器。”

    說著休斯的表情又轉為淡淡的懷念︰“我在紅袍學院里面學習的時候,有時就靠著這些事情消磨時光,這種做法總能讓我回想起在瀚土的日子,對我來說,那里更像是我的家鄉,恩,有點喧鬧,散漫,還帶著海灣的浪漫,和塞爾這緊張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氣氛全然不同。”

    “唔……說實在的,你這樣在這等待著那些大人物的安排,雖然還能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不過你的心里恐怕仍是不安的吧。”潘尼想了想,又說道。

    “不安?你哪只眼楮看到我不安?”休斯听到這句話,眉心鎖了起來,眼神里露出明顯的煩躁神色。

    潘尼心情微微放松,嘴角出現一個笑容,知道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看……你被我說中了,如此等待著其實是一種很被動地做法,如果我是你,就應該用主動的方式去掌握更多的權力。”

    “主動掌握權力?”

    潘尼點了點頭︰“不錯,因為這會讓你更安全,你要知道,塞爾的政治局勢很險惡,雖然在國內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你的身份會給予你強力的庇護,但是一旦利害關系上升到了國家的層面,你的身份帶給你的力量就不會那麼大了,據我所知,福卡爾的敵人不在少數,如果法師會在瀚土的計劃得以實施,作為計劃中心的你就會受到各方的關注與算計,那個時候,你還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嗎?”

    “呃……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不過你的協助難道會比我的家族更可靠?”休斯皺眉點了點頭,想了一陣,又搖了搖頭。

    “這點我不敢肯定,不過你……了解或者說信任你家族里的那些人麼?”

    休斯沉默了一陣,再次搖了搖頭。

    “但你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我們。”潘尼笑了,他知道如果休斯信任他的族人,就不可能出現在這里︰“雖然我不知道我們之間能夠產生多少信任,更不知道我和麗姬塔的奮斗能夠為你增添多少資本與主動權,但是只要行動了就一定會有效果,或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能幫助到你。更重要的是,我們之間夠坦誠,你能夠深刻地了解到我們的意圖,我也不會勉強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他看著休斯漸漸舒展的眉心,繼續說道︰“或許……你也能因此體驗到一種新的生活,與鑽故紙堆完全不一樣,我不知道你是否會喜歡,但是如果不去體驗嘗試一下,生命豈不是很單調?”

    潘尼說完了,靜靜看著對面的紅袍。

    休斯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書冊,雙眼望著天棚,有些呆滯,良久,才發出一聲嘆息︰“唔……西恩,我得說你的口才真靈便,好像那些教會訓練出來的傳道者。”

    “你同意了?”

    “不,我有一個問題,就是……”休斯盯著潘尼的眼楮︰“你做這些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我?僅僅是想做出一些改變吧。”潘尼想了想,說道︰“如果改變了自己,或許就能改變更多的東西,進而能夠讓一切都往好的方面發展也說不定。”

    休斯听著這些話,表情迷茫了一陣,最終緩慢地點了點頭,站起身轉向自己的房間︰“我考慮幾天再給你答復。”

    “唔,不錯,你說動他了。”麗姬塔走了過來。

    “他說還要考慮。”

    “哦,這個家伙的性格,說要考慮就是已經同意了。”麗姬塔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他那貌似倔強實則軟弱的主見會讓他在‘考慮’的過程中不斷傾向于你的那些言論,因為他已經被你說動了。”

    “呃……”潘尼愣了一下,嘆了口氣︰“我怎麼感覺我做了件卑劣的事情。”

    “卑劣?”麗姬塔冷笑了兩聲︰“我早就發現了,你的心里面充滿了不符合塞爾風格的東西,比如這種無聊的軟弱。”

    “或許是吧。”潘尼無奈地搖了搖頭。

    “哦,其實你很清楚這種軟弱是不必要的,因為你已經把我們的全部意圖告訴了他,而且這樣做確實對他有利。”麗姬塔又說道。

    “你說的不錯,那麼讓我們想一想,該怎樣開展我們的教育事業吧。”潘尼晃了晃腦袋,放松似地靠在了椅子背上。

    “教育事業?”麗姬塔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

    ……

    甦塞爾省南部。

    風沙吹拂的荒野,一望無盡的塵土。

    雖然塞爾氣候不佳,但是由于法師們用奧術的力量操縱局部農業地區的天氣,所以塞爾真正意義上的荒野並不多。

    如此大塊的平原荒地更是少見,只緣這個地方比較特殊。

    這里是紅袍法師會塑能系下屬一座研究所,名字很簡單,就叫做‘隕石’。

    之所以如此命名並不全是因為塑能系法師特有的樸實作風,更多的原因是這座研究所的主體建築就是一塊被掏出無數洞穴的巨大隕石,這塊隕石,同時是全塞爾地區最大的。

    作為塑能系的中心學府,這里通常都是喧鬧的,這與塑能系魔法的性質有直接的關系,火球術,冰風暴,閃電束,飛彈風暴……有關這些法術的研究,稍有不慎出現意外事故的話,聲光效果可想而知。

    所以經常有因為實驗是故而渾身焦熟的法師被抬到附近另一座建築里面——那是寇甦斯的神廟,里面會有火元素神祗的使者對傷者進行醫療。

    寇甦斯神廟的背後,另有一座豪宅,里面居住著奧德西隆家族的一些人物。

    作為六大家族之一,奧德西隆在塑能學院和塞爾軍部具有非凡的影響力,不過眼下卻因為一場政斗的失敗遭受了嚴重的打擊。這場震動的余音還遠遠未到消散的時候,這座豪宅的地下室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巫師坐在一個火爐旁邊,臉上表情冰冷。

    或許他的年齡決定了他不太可能是一名強大的法師,但是在這個歷史悠久的家族,他具有的非凡血統顯然會給與他極高的地位。

    “哦~我親愛的盟友,我們竭盡所能地給了你幫助,但是你顯然沒有幫助我們,所以我們不能履行與你的約定。”他注視著火爐中那一團跳動的火焰,用拖拽著長音的傲慢腔調說道。

    “沒有幫助?不不,是沒有幫助到而已。”那團跳動的火焰中蹦出嘶啞的聲音︰“我也已經竭盡所能,其實,你們也要為你們的疏忽負上一定的責任。”

    “哦?責任?”巫師挑了挑不存在的眉毛,好像听到了什麼新鮮的笑話︰“我從沒听說過,惡魔還會討論責任這種東西。”

    “多元宇宙在向前發展,我們也要與時俱進,不是麼?”惡魔的語氣似乎很輕松︰“何況過于漫長的生命已經讓我丟掉了許多應有的特質,現在我只希望能夠快些恢復力量。”

    “很顯然,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你還不如滾回深淵重頭開始,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巫師的語氣越來越壞︰“看看,奧德西隆的勢力受到了嚴重的削弱,你那個教會也即將煙消雲散,你指望我們幫你恢復力量已經不現實了。”

    “不、不,當然不會,只要一場戰爭,依照你們在軍部的影響力,很容易在戰爭中獲得想要的東西,不是麼,而我也能借此恢復力量。”惡魔聲音嘶啞︰“在此之前,我想我們還有互惠互利的機會。”

    “戰爭?不錯,我們是要想辦法讓塞爾再度開啟一場戰爭了。”巫師攏起了十指,後背深深地陷入了松軟的皮質靠背︰“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要知道致使我們遭受如此巨大損失的元凶禍首究竟是誰?!”

    “那是一個年輕且並不具備太多力量的巫師,似乎是你們的學徒。”惡魔沉默了一陣,忽然說道。

    “我們的學徒?”巫師一臉驚訝︰“這听起來很讓我感到不可思議,惡魔大人,一個學徒怎麼可能擁有這種能力?”

    “事實上確實如此,雖然我沒有听過他確鑿地說起過自己的名字,哦,這點是我的疏忽,但我確認再見到時能夠認得出他。”惡魔如此說道︰“在我們的幾次行動中,我都透過我賦予信徒們的力量感應到了那個別致獨特的靈魂,即使破壞我們計劃的人之中他並非主謀,也一定是個關鍵人物。可惜……我這種形態並不能準確地提供有關他的信息,否則預言法術會省去我們許多麻煩。”

    “哦~那真是太好了,雖然想要在塞爾找到這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不過我想我們可以在踫運氣之余派些探子到北面好好地調查一下。”巫師眼楮里閃現著險惡的光芒,從椅子上站立起來︰“現在我要出去干活了,在試圖掀起一場戰爭之前,先要解決家族目前的麻煩,然後麼……爬到個足夠有影響力的好位置。”

    “我想我的知識和力量能夠幫得到你。”爐中的火焰跳動了幾下。

    “當然,我們的契約還沒結束,我還要借助你的力量尋找那個壞事的家伙,祝願我們接下來的合作能夠愉快。”巫師笑了笑,伸手指向火爐,口中念誦起了咒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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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塵埃之路 67 中途
    如果說北方的‘隕石’是狂野,那麼塞爾山大峽谷里的‘深夜’則是近乎永恆的靜謐,紅袍外面披著一層深色罩袍的死靈師在寬闊的甬道間來往穿梭,偶爾傳出幽靈一般的風聲。

    在過去的兩百多年里,大多數與塞爾息息相關的命令便從這座山谷里面進出,雖然如今這里的主人已經很少出面管事,但是他的意見仍然在塞爾舉足輕重。

    帕拉斯‧奧托瑞安是這座峽谷里為數不多的普通人——這個普通是指他本身不會施法,然而他的身份卻一點也不普通,在最近的大約三十年里,他一直是塞爾山脈名義上的管理人,換句話說,他是塞爾山脈的地區總督。

    他的貴族血統源于他的母系,然而這並不足以讓他坐上這個位置,事實上,所有法師會成員都知道,這個中年人是死靈系首席的官方發言人,他自己也曾在總督會議上用調侃的語氣承認自己是薩扎斯坦的傀儡,不過作為一名政客,帕拉斯‧奧托瑞安無疑是擁有一定的能力的,比如說,他能夠在各地傳來的消息中敏銳地察覺到有價值的消息︰

    “薩扎哈南部希倫地區發生的暴亂平定了,法師會損失了數百名士兵。”

    “哦~這件事情今天才解決?我記得事情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一根手杖從陰影里面探出,點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清亮,燭火的光亮從探出的手杖漸漸蔓延上去,直到照見一只干枯到皮包骨的手。

    或者說,是一段手骨外面包著薄薄一層好像陳年干橘子皮般褶皺蒼白的皮肉。

    而這只手後的黑暗上方,閃爍著兩點碧色的光芒,好像深暗的磷火。

    “大人,這已經是這兩百年來的第十二次同類事件了,恕我直言,從我們建國以來,在那個地方一直都沒有形成穩定的統治力。”年紀並不算大的總督如是說︰“那里似乎已經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勢力圈,恩,以大群山賊與本地地主勾結的形式,我們的軍隊很難深入那里的山區,一旦把過多的精力投入進去,就有被穆蘭人從中漁利的危險。”

    “哦,是麼?你好像還有話要說?”那兩團磷火閃爍了兩下。

    “不是我……而是繆爾斯坦圖斯‧達拉莫斯總督大人提議放棄那個地區,在更北面的薩托卡設立軍事要塞。”帕拉斯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十分嚴肅︰“大人,達拉莫斯大人說,這種方式能夠很快地解決問題,如因此引起損失,他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哦~繆爾斯坦圖斯,他已經快九十歲了吧,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不計個人得失啊。”手杖的主人嘶啞的嗓音透出幾許嘆息。

    “大人,我也認為不妨放棄掉希倫地區,畢竟它給予塞爾的利益有限,還牽扯了我們大量的精力,現在我們的商隊前往穆爾霍蘭德有許多的道路,相比眾多的海路,這條路太危險了,而且把這個地方甩給穆爾霍蘭德,他們也會焦頭爛額……”

    帕拉斯皺了皺眉︰“實際上,歷代的總督都有這種想法,但是都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實行。”

    “因為一旦丟棄了土地,就會成為有心人攻擊的話柄吧。”手杖的主人聲音低啞地笑了,如同夜梟在午夜的鳴叫︰“這實在是很有趣的情況。”

    “達拉莫斯大人說他想退休了,對于名氣……”

    “難為他了,不過政務中心剛剛分配了一名法師去那里主持政事……”

    “呃……”听到這句話,中年總督的話語頓時卡殼,呆坐了半晌才說︰“……這似乎不是行政議會的任命,難道是哪一位首席直接發布的命令?”

    “是我發布的。”那個聲音淡淡地道。

    “什麼?!”帕拉斯‧奧托瑞安站了起來,震驚地盯著那兩團磷火,目瞪口呆。

    “哦,你知道,我現在很少管事了,平時就喜歡在山上閑逛,偶爾幫一些玩忽職守的小混蛋做做事情,就比如引導處的莫洛維斯,你應該知道那家伙喜歡喝酒睡覺。”磷火之下傳出一串輕微的笑聲︰“前些時候我代替他接引了一個新法師,那個孩子很有趣,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新紅袍了,所以就忍不住給了他一點優待。”

    “……大人。”帕拉斯沉默了一下,又坐到了椅子上︰“這似乎不算是什麼優待。”

    “是麼?但是我已經發出了命令,出爾反爾可不是我的風格。”那個聲音又是一陣低沉的笑,兩點磷火慢慢沒入了黑暗︰“告訴繆爾斯坦圖斯讓他再堅持幾年,我們的人里面還沒有一個可以取代他的,唉~祝願他的身子一直能那麼硬朗。”

    “謹遵您的意志。”帕拉斯‧奧托瑞安朝磷火消失的地方恭敬行禮,起身時候眉頭微微皺起,好像充滿了疑惑,他回到座位上,翻動著一堆各地發送來的文件,翻出了一份不起眼的任命書。

    他仔細地瀏覽著上面的內容,目光最終停留在一個普通的名字上面,陷入沉思。

    ……

    而此時的塞爾南部,一位中年執政官也同時陷入了煩惱。

    他的名字是迪米特‧安特倫茲,是薩扎哈南部薩班郡的執政,掌握著薩托卡、希倫、羅斯克等數個大大小小的地區,作為一名政客,他能力出眾,能夠將塞爾的南大門各項事務處理的滴水不漏,然而卻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缺點,那就是貪婪。

    或許是出身貧寒,這位紅袍法師對于錢財非常熱衷,對境內的壓榨力度之大遠遠超過薩扎哈省其他郡,更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撈錢的機會。

    如果有人將這樣的機會從他眼前撈走,那麼這個人無疑將成為他憎恨的對象,他在心里,為這些人按仇恨值由高到低列了一個名單。

    現在,這個名單的尾部又多出了一個新的名字。那個名叫潘尼‧西恩的年輕紅袍剛剛從他的境內通過,前往希倫地區赴任。

    這就是引起他憎恨的原因,要知道,他想要甩手希倫這個鬼地方已經很久了,那個區域時常發生的暴亂總會讓身為直系上司的他手忙腳亂,稍微處理不慎,就會損失到他的政治前途。

    因此,他是‘拋棄希倫地區’這個提議的堅定支持者。

    他這樣的態度,更源于如果希倫地區脫手,那麼就要在薩托卡境內建立軍事要塞以構建新的關卡,這種關乎國策的工程會得到塞爾中心政府的大量撥款,按照塞爾境內通行的貪墨比例,他無疑會獲得相當大的好處。

    所以某位新上任的紅袍官僚在不經意間得罪了他的頂頭上司。

    如果可能,迪米特‧安特倫茲當然想派些殺手暗中把潘尼做掉,這樣就可以促使法師會進一步傾向‘拋棄希倫地區’的提案,但是當他看到與這個紅袍同行的另一個人的名字時,他放棄了。

    “休斯特羅菲迪……”中年執政官眼神閃爍,坐在凳子上沉思。

    他並不孤陋,雖然不介意害死一位根基不深的新紅袍,但是如果踫到了六大家族的關鍵人物,他就沒那麼大的膽量了。

    想了良久,他漸漸開始冷笑,就讓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去那里好好享受享受,在他看來,以那里的情況,想要站穩腳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而執政官已經決定不會給予赴任的紅袍官僚任何幫助。

    ……

    “你的頂頭上司好像不喜歡你,西恩。”

    塞爾南方的天氣無疑比北方好得多,尤其是靠近海灣的地帶,更是氣候宜人,不過走在上面的一行人卻沒有因此而心情愉悅,相反氣氛沉悶。

    山坡狹道行駛著幾架大車,隊伍中的人員除了三個紅袍,還有麗姬塔和休斯的四個學徒,以及四個護衛騎士——很遺憾,由于總共也沒有在紅袍法師會教育系統正經呆過幾年,外加導師的不負責任,潘尼‧西恩作為一名紅袍法師根基淺薄,一直沒有擁有這些東西的自覺,是個典型的光桿司令。

    他離開艾爾塔泊的那天才發現自己的疏漏,然而他當時覺得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為之耽擱時間。

    不過他卻因此遭到了特羅菲迪的嘲笑︰“親愛的西恩,你這個紅袍法師居然做的比我還不稱職。”

    “如果我要暗殺你,一定很容易得手。”這是麗姬塔的說法。

    “好吧,其實我已經後悔了。”在路上听到麗姬塔那句關于上司的問話,剛剛離開薩托卡地區的西恩嘆了口氣︰“我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地區的情況居然差到了這樣的地步。”

    “很明顯執政官大人急于甩脫這塊燙手山芋,嘖嘖,西恩,你得慶幸休斯願意和你同行,否則你應該能預料到會發生些什麼事情。”麗姬塔用照例的諷刺語氣說道︰“你真的不應該接手這項任命,現在想推拒已經太遲了,除非你願意縮到研究所里面。”

    “其實研究所也沒什麼不好。”休斯望望周圍,皺了皺眉頭︰“西恩,我感覺來這個地方是自找麻煩,這里的地理環境實在不怎麼樣。”

    潘尼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日出山脈的最南端在這里直入墜星海東岸,更有兩條發源于日出山脈的河流在這里匯交成一個河谷,再加上塞爾高原的地勢在此地高度驟降,因此形成了一個一種令來往商旅看一眼就渾身發毛的復雜地形。

    遍地的峽谷,山崖,沼澤,野林,道路蜿蜒,高低錯落無序,沒有一塊很好的平地。

    希倫就在這個地區的中央地帶。

    通過路上得到的傳聞,潘尼已經想象到自己將要面臨什麼了︰“總之,既然已經接受了任命,就要先去地方看一看;如果沒有看清形勢只因為恐懼而打退堂鼓,听起來不是個好主意。”

    “不錯,不錯,西恩,這一點我贊同你。”休斯點了點頭︰“保留一定的謹慎是好事,但如果過度地謹慎,那就成了膽怯了。”

    “唔……看不出來你們兩個還是有點氣魄的。”麗姬塔冷笑了兩聲︰“不過我可說明了,如果到了地方發現這項任命不是我們能夠勝任的,我絕不會因之浪費時間。”

    休斯皺了皺眉毛,顯然很是有些不滿于麗姬塔的想法。

    “好吧,你的想法很實際,也夠合理。”潘尼卻點了點頭︰“我也不會強行拖著別人陪我送死,但是總要先去看看情況。”

    “好吧。”麗姬塔合上雙目,不再說話。

    潘尼揉了揉太陽穴,忽然魔法袋里面一沉,好像多了什麼東西,似乎是只活物,他不動聲色抽個時機悄悄看了一眼,見到一只大號的長耳荷蘭豬出現在魔法袋里,雖然形象大變,但是西恩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只怪物的身份,他暗暗一驚。

    因為他注意到貝倫的毛色暗淡無光,半眯著的眼楮展露出頹靡的神色,靈魂鏈接中傳來的信息,令他立刻明白了這只老鼠遭受了很嚴重的傷害。

    他還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就听到了休斯的招呼。

    “西恩,時間還久,我們再研究一下上次談到的法術。”

    “哦……好的。”

    潘尼點了點頭,便將貝倫的事情放在一邊,又開始與休斯討論法術。

    在他看來,這只有主見的老鼠做事用不著他插手,深淵的事情,不是他能插手得了的,所以無視就好了。

    與休斯討論法術顯然更有意義,在這段時間里面,他已經學會了十幾個三級法術,也不再是名不副實的空頭法師。

    “三位大人。”正在這時,車隊停了,一只戴著鱗甲手套的手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窗外露出一張中年婦女臉孔,潘尼認出是麗姬塔的護衛者羅莎娜︰“前方道路又堵塞了,需要一段時間開路。”

    “這樣,那就停車休息一下吧。”潘尼揮了揮手,想起這段路上這種事情連續出現,又說道︰“如果你們覺得麻煩的話,接下來的路可以考慮步行,反正已經不遠了。”

    一听潘尼這麼說,麗姬塔和休斯的表情同時微變。

    “大人,您說笑了,作為護衛者與僕從,是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羅莎娜搖了搖頭,放下簾子,轉身離開馬車。

    “在這種鬼地方步行,西恩,這真是天才的想法。”麗姬塔松了口氣,朝潘尼開始抱怨。

    “我們只是普通的紅袍法師,不應該那麼嬌貴。”潘尼無奈地攤了攤手。

    “法師嘛~總要盡量避免體力勞動才是。”休斯搖了搖頭,顯然不贊成潘尼的觀點。

    “好吧,我下去看一看。”見識到理念的差異,潘尼聳了聳肩,不再爭辯,走下馬車。

    眼前是一片密林覆蓋的溪谷,撇開難以通行的道路,風景倒是很不錯。

    潘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忽然注意到密林間反射出的點點金屬光芒,瞳孔一縮,張口喝叫︰“戒備!”

    簡短的咒語出口,一個法師護甲出現在了他的身上,幾個護衛者機警地抽出了武器和盾牌。其余兩名紅袍法師也經過短暫的法術加持後,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那幾點金屬光芒漸漸靠近,露出幾個黝黑的身影,同時傳來口音詭異的通用語︰

    “不要過分緊張,幾位尊貴的法師大人,我們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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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塵埃之路 68 幫手
    密林之後,冒出幾個膚色黝黑的矮胖人型生物。

    四個塞爾騎士迅速地為手中硬弩架上了箭矢。

    三個紅袍也掏出了各自攜帶的法術卷軸,學徒們抽出簡易的魔法杖護衛在側。

    灰矮人的名氣並不好,這些被地表矮人逐入地下的矮人亞種因為受到奪心魔長期奴役改造,性情變得殘忍嗜殺,除了尚算良好的紀律性與傳承下來的鍛造手藝,這些矮子與他們地表的近親幾乎沒有任何相同點,他們的紀律也通常體現在聚眾劫掠時擺出的陣型上面,而他們最喜歡搶劫的對象莫過于在他們眼里軟弱無力的地表人了。

    他們經常從隱秘的地洞里面鑽出來,對附近的人類村莊進行洗劫,長時間以來一直是地表人類的惡夢。

    絕境東域通往幽暗地域的入口不少,日出山脈附近更多,遇見灰矮人不足為奇,西恩注意到這些灰矮人破爛鱗甲上的血跡,微微思量一下,開口說︰“我們只是路過,不想引起沖突,你們攔住我們有什麼事情麼?”

    看到出現在林邊的灰矮人總數不過六個,潘尼微微松了口氣。

    自從補習了一些靈能技巧之後,潘尼的感應能力越發靈敏了,只要他進入狀態,兩百碼內沒有任何生命體能夠逃出他的感應範圍,他閉眼默默感應一下,察覺到附近里除了眼前這幾個灰矮人外再無人形生物,而細細觀察這些灰矮人的精神狀態,似乎也沒什麼強大的施法者。

    如此這些灰矮人總不至于傻到攻擊車隊。

    “幾位閣下,我們有個不情之請。”听到灰矮人用堅石般僵硬的語音說出這句話,車隊邊上的人更加戒備了。

    這像是搶劫的開幕詞。

    “不要誤會!我只想問一下,幾位大人的隊伍中有沒有神明的侍者存在?”見到車隊的反應,領頭那個粗壯的灰矮人連忙擺著手說道。

    雖然語音僵硬,但是很顯然他的言辭靈敏,仔細觀察,還可以發現他身上的鱗甲是完整的,可以推斷出他在這一群灰矮人中地位較高。

    潘尼琢磨了一下灰矮人的言語,注視著幾個矮人身上的血跡︰“你們有傷員需要治療?”

    “不錯。”灰矮人點了點頭。

    “我們之中沒有你想要找的人。”潘尼搖了搖頭。

    幾個灰矮人失望地對視一陣,然後面對著車隊謹慎地退向森林。

    “但是我想我可以幫助到你們。”

    听到車隊旁的男性法師如此說話,不止幾個灰矮人愣了一下,連麗姬塔和休斯狐疑地看著潘尼︰“你是牧師嗎,潘尼?”

    “不兼職牧師不代表不能療傷。”潘尼眨了眨眼楮,那幾個灰矮人再次走近︰

    “如果閣下能夠幫助我們,我們會予以重謝。”

    “重謝?”潘尼挑了挑眉毛,心生好奇,灰矮人雖然邪惡嗜血,但是信譽卻良好,很少說謊,這些傳統源自他們的地表近親們,而且如此的雙方形勢下,灰矮人搞鬼的可能性不大——狡詐不是這個種族的本性。

    而且路上左右無事,有好處可撈的事情不妨插插手,懷著這樣的想法,潘尼開口問道︰“說說你們的事情吧。”

    麗姬塔和休斯對視一眼,感覺到潘尼的自信滿滿,理智地選擇了沉默。

    幾個灰矮人短暫地猶豫了一下,相互爭論了幾分鐘,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然後才引領幾人走入森林,途中潘尼知道,這些矮人原來是因為信仰不同而被同胞驅逐追殺到了這個地方。

    “我地底的同族大部分信奉拉杜格,但是那些家伙沒有剝奪我們信奉杜馬松的權力。”這隊矮人的隊長名叫魯瑞克︰“新上任的族長是個宗教狂。”

    “呃……灰矮人也會去信奉靜寂守衛?”休斯揚了揚眉毛︰“這听起來真奇怪。”

    灰矮人由于被驅離地表矮人社會,信奉的神祗是灰矮人守護神拉杜格,偶爾有些也會選擇信奉‘不可見之秘法王後’拉杜‧深地。

    但是靜寂守衛杜馬松則是地表矮人信奉的神祗。

    “他回應了我們的祈禱,我們的信仰很虔誠。”魯瑞克吹了吹他那撮灰白的胡子,不滿地看了一眼休斯。

    “這種信仰決定了你們的行事風格和同族大相徑庭。”休斯撇了撇嘴︰“怪不得會被排斥追殺。”

    “那位混蛋的新族長連居留的權力都不給我們。”魯瑞克憤怒地瞪了一下眼楮︰“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推翻他的統治。”

    “中間路線大多數情況下是走不通的,這是教訓。”麗姬塔忽然冷笑一聲。這時樹林到了一個拐角,山岩間現出一個洞窟,幾人鑽了進去,看到一小群浴血的灰矮人或躺或坐在洞穴之中。

    細細一數這些灰矮人一共十二個,洞穴最深處那個身穿長袍手握木杖的灰矮人吸引了潘尼的注意力,只因為他的胡子太長了,足有四英尺多,須根密密麻麻地編成了麻花辮子在下面結成一束,這個矮人滿臉皺紋,顯然年紀不小了。

    通過觀察,潘尼發現這個矮人身體虛弱到了極點,隨時都有可能死亡,他湊了過去,休斯靠上前來,一臉的不確定︰“朋友,你確定你不會任何治療的法術?”

    “難道救人非要用法術不可嗎?”潘尼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將右手按上老者的胸前,回頭瞅了一眼魯瑞克︰“呃……他的肋骨幾乎已經全斷了?”

    “只有四等以上的治療術才能解決這樣的傷勢。”休斯一樣辨認了一下這個矮人老頭的傷勢,又皺了皺眉,施展了個探測法術︰“唔,我又改變看法了,西恩,他的體內還有一些靈能怪物寄生,第四級神術顯然無能為力,即使選定了醫療領域的牧師也要至少五級的神術才能解決問題,而我們不過是三級的奧術師,你確定你能行麼?”

    將幾個紅袍引進來的灰矮人一起變了臉色,事實上他們自然知道這位矮人長者的傷勢隨時可能死亡,否則也不會冒險將幾個紅袍帶進來,他們听到休斯的話,一起朝潘尼下拜。

    “如果您能救回長老大人,我們願意奉上我們的一切作為謝禮。”

    麗姬塔站在一邊,用玩味兼著好奇的目光看著這一幕。

    “我只能說試試看。”潘尼掏出一個小小的白色工具箱,上面惡趣味地繪畫著一個鮮紅色的十字——或許代表了某種紀念,打開箱子,里面是各種各樣的手術工具,他朝幾個臉上變色的灰矮人搖了搖頭︰“我要用這些工具取出你們長老體內的東西,你們不要害怕。”

    “哦,好的……”魯瑞克眼神閃爍著退後兩步,雖然對于地底矮人來說,縫合傷口或是用工具取出異物並不罕見,但是他仍然充滿了不放心。

    但是下一刻,他就看到那個法師手中小刀以極快地速度切開老矮人胸腹,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潘尼另一只手里的鉗子在那攤內髒中攸地一攫,一個半透明的蠕蟲狀生物就被鉗出來擲在地上。

    這種寄生蟲長著猙獰的頭部,讓人看著就毛骨悚然,魯瑞克臉膛瞬間變紅,飛起一斧將這蟲子砸成了爛肉。

    而其他幾人則完全被潘尼‧西恩手上的動作吸引住了。

    飛舞的手術刀,止血鉗,鑷子,剪刀……戲法一般變幻的手指,損傷的筋骨組織一點一點恢復原狀,其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然而就在如此高速的運動中,還保持著有規律的韻律感,這就更讓旁人目瞪口呆了。

    針線飛快縫合了切口,繃帶和夾板包裹住了老矮人的上身,潘尼帶血的手伸向休斯,倒把這個變化師嚇了一跳︰“干什麼?”

    “藥水,你應該有帶著的。”潘尼說道。

    “哦,不錯。”休斯揚了揚眉毛,知道傷勢被調整到這個程度,低幾個檔次的藥水已經差不多足夠生效了,于是掏出一瓶藥水,交給潘尼灌進老灰矮人的嘴里。

    “你的手藝真嫻熟。”他贊嘆地說道。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這手藝是怎麼練出來的。”潘尼詭異地朝休斯笑了笑,重操舊業的感覺相當怪異,現在他的手藝可比上輩子熟練得多了。

    “得了吧,誰不知道學院是個什麼地方。”旁邊的女紅袍一聲嗤笑,卻已經大致猜想出來這麼麻利的手段是怎麼練出來的,心里同時對潘尼生出幾許忌憚。

    潘尼擦擦手術工具,將沾血的抹布撇到一邊,又走到另外幾個受傷的灰矮人旁邊開始了救治,這些灰矮人傷勢多數不輕不重,並沒有老灰矮人的棘手,潘尼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緣故。

    大概其他與老矮人傷勢差不多的,都已經被拋棄了吧,因為老矮人的地位顯然很高。

    這時老矮人咳了幾聲,魯瑞克幾個灰矮人一起靠了過去︰

    “長者大人……”

    ……

    “感謝您們的幫助,呃……如果我沒認錯,你們是塞爾地區的紅袍法師……”虛弱的矮人長老看著潘尼一行,目光有些疑惑。

    “不錯,我們是塞爾的紅袍。”周圍的灰矮人大都已經救治完畢,潘尼點了點頭。

    “哦。”矮人長老點了點頭,臉上出現沉思的神色。

    潘尼默然不語,很顯然,這個矮人似乎知道紅袍法師這個名詞代表的意義。

    他心中原有的算盤恐怕要換一個打法了。

    “長老大人,我們已經冒昧地代您許下了報酬。”魯瑞克恭敬地朝長老說。

    “法師們,你們想要什麼呢?”矮人長老的目光盯著潘尼。

    “我們能得到什麼樣的報酬,還要取決于你們能夠提供些什麼樣的回報。”潘尼想了想,把皮球踢了回去。

    矮人長老笑了︰“你狠狡猾,法師,你知道我們現在無家可歸,除了我們自己,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可以回報給你。”

    他沉吟一下,又說道︰“你拯救了我們這些人的生命,按照矮人的原則,我們有充足的理由與你同生共死,但是我不敢肯定,你是否值得我們在報償過恩情之後繼續效忠。”

    “坦白說,我們確實缺乏人手。”潘尼坦誠地說道︰“我們希望能夠得到任何可能得到的幫助。”

    “孩子們,你們的意見呢?”矮人長老撫了兩下胡須,詢問其他十七個族人。

    “我們已經答應了他們。”這是魯瑞克的話。

    “這位法師救了我們的命。”受到潘尼治療的矮人如是說。

    “這就沒有問題了。”矮人長老轉向法師,又皺起了眉頭︰“不過你要清楚,法師,還有人在追殺著我們,雖然我們暫時擺脫了他們。另外,如果我們認為我們償還了你們的恩情,如果你無法吸引我們繼續效忠下去,我們會立即離開。”

    “沒有關系,這些條件都很合理。”法師臉上露出了笑容,無論如何,能夠逃遁到這里,本身已經說明了這些矮人的力量,而且矮人都是天生的工匠,在很多時候都有用處。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8 10:17


IV.塵埃之路 69 威懾

    “你確定要帶著這些灰矮人進入村子?”

    矮人長老奎隆雖然在潘尼的醫治下保住了性命,但是身體十分虛弱,盡管西恩分了一輛車用來安置長老,但還是要經常停下來休息,西恩一行並不著急,只是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休斯卻皺了皺眉,開口說出心中顧慮︰“你清楚灰矮人在地表人心里的形象是什麼樣子。”

    西恩笑笑搖了搖頭,還沒說話,女紅袍已經語氣尖酸地道︰“哦,休斯,你也要知道紅袍法師在地表人眼中是什麼形象。”

    休斯摸了摸腦袋,不說話了,確實,對于費倫人而言,紅袍法師周圍不跟著些獸人豺狼人之屬才奇怪。

    雖然大多數紅袍本身也不喜歡這些生物,但無奈這個印象的形成已經有一段歷史了。

    所以紅袍法師帶著一群灰矮人追隨者,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肯定會給我們的領民留下個壞印象。”休斯歪歪腦袋。

    “這是不需要考慮的事情,休斯。”西恩在火堆上烤著雙手,緩緩說道︰“因為無論我們怎麼表達善意,那些人都不可能會歡迎我們。”

    “這倒是。”休斯點了點頭。

    剛剛經歷了一場暴亂,被大群塞爾軍隊蹂躪過的山村,會歡迎幾個紅袍官僚才是怪事。

    “西恩,听起來你已經有了法子應對這個局面了,是麼?”麗姬塔放下手中的法術書,詢問潘尼。

    “沒有,不過我想我們暫時不會有危險。”潘尼搖了搖頭︰“我們的軍隊剛剛清洗過那里,威懾力還沒退去,我們應該會有足夠的時間建立我們的權威。”

    “听起來有點道理。”麗姬塔一臉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贊同還是不贊同,那邊,一群灰矮人忽然叫道︰

    “嘿!老板,這里有些發現。”

    “發現?什麼發現?”西恩皺皺眉頭,起身走了過去,看到幾個矮人手中拿著些鋤頭短鎬之類的工具,面對著一片山岩,臉上都是興奮︰

    “老板,這里有一座磁鐵礦!”魯瑞克朝潘尼嚷嚷道。

    “磁鐵礦?”

    “你看,成色十足的磁鐵。”魯瑞克把一塊黑色的石頭送到西恩眼前,潘尼看了幾眼,心中也微微激動了起來。

    他途中就知道了,薩扎哈總督還沒有向希倫派遣管理者,他們這幾個紅袍估計就要負責一切政事,因此就需要考慮許多事情。

    領地附近出現礦藏自然是好事情。

    魔法袋中的老鼠探出了腦袋,瞅了幾眼礦層,又悻悻地把頭縮了回去。

    “不過只有我們在這里站住腳跟之後,才會有多余的時光來考慮這些石頭。”麗姬塔走上前來說,顯然對這些石頭不甚感興趣。

    西恩朝幾個灰矮人點點頭︰“辛苦你們了,在地圖上標記一下吧。”

    “呃……確實,不過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們能夠盡早享受到礦鋤敲開礦層的感覺。”魯瑞克嗓子咕噥了一下。

    “我會滿足你們的。”潘尼笑了笑︰“長老休息好了沒有?我們還有一小段路就到了。”

    “好了,好了。”魯瑞克揮了揮手,一群矮人收拾了一陣,跟著車隊繼續行進,到了這里路漸漸地平坦了,轉了幾個彎,視野漸漸開闊。

    能夠建立起一座小鎮的地方,地形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一到瀑布從山頂傾瀉下來化作一條水流湍急的河流,將百余戶人家分成兩邊,西面不遠隱隱可以看到海洋,小河兩邊的土地肥沃,生長著不少作物,耕地面積不多不少,養活這些鎮民不會有太大問題。

    因為剛剛被塞爾的軍隊蹂躪過,一些木制的小房上還留著戰爭的痕跡,一群衣衫襤褸的鎮民在幾個穿著得體的中老年男子的帶領下站立在鎮門口,這樣的陣勢讓潘尼受寵若驚,顯然他沒想到會受到這樣的歡迎。

    當然他很清楚這些都不過是場面功夫,他滿面笑容地想要上去做一番客套以示回報,這時突然到頭頂一陣尖嘯,一群灰矮人和塞爾人紛紛抬頭,看到一副極其壯觀的景象。

    近百頭飛翔的怪獸從高空疾掠而過,陰影遮天蔽日,那些巨大的野獸長著鷹一般的喙、爪和羽翼,但是身形卻好像匹獅子,這種名為獅鷲的魔法獸在溫帶山區並不罕見,而後背的鞍具也代表這些野獸背上有著騎乘者。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騎乘者是一群呼嘯著的壯漢,他們用極其高傲的姿態在小鎮上方盤旋了一圈,在逼近車隊的時候突然發動俯沖,如同凌空而下的強勁炮彈,一群塞爾人和灰矮人紛紛閃避到車隊後面,卻見這一隊獅鷲在逼近之時突然爬升,帶著一串狂放的笑聲消失在了東北的山壁上。

    西恩目送著這群獅鷲遠去,面色非常難看,同行的所有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而當他們看到那一群鎮民臉上略帶諷刺的表情時,心中的窩火更甚了。

    “哦,我親愛的大人們。你們沒受傷吧。”一個長相和藹的中年湊了上來,伸手想要攙扶潘尼,卻被一名塞爾騎士抽劍架住了頸項。

    “呃……請問,那些人經常這樣來往嗎?”西恩微笑著詢問這個看起來有點像士紳的中年人。

    “不錯,他們、他們是山上的盜賊團。規模很大,經常襲擾鎮子。”

    “好厲害的盜賊團,居然有這種規模的獅鷲騎士,實力可想而知,難怪一直不能剿滅。”麗姬塔冷笑著湊了上來,瞥了一眼這個中年人,塞爾騎士收回了長劍。

    “是的,是的。”這個士紳點頭哈腰。

    “你得慶幸我們有足夠的理智,先生。”西恩目光閃爍地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當然,大人,明智高尚的統治者,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中年人如是說,見一群塞爾人面色不善,連忙伸手一引︰“我們已經為諸位準備好了住處。”

    一群塞爾人冷著臉,跟著西恩走進村鎮。

    原鎮長的府邸寬闊,能夠安置下許多的人,幾個鎮民為潘尼打開大門,那個接待的中年人陪笑著說道︰“幾位大人,那些強盜會經常在夜晚光臨,晚上睡覺的時候請務必關好門窗。”

    然後他就在一群塞爾人諷刺的冷眼中退後著離開了府邸,迎接的鎮民也紛紛散去,閉緊自家門窗。

    “我們是被他們給了一個下馬威麼?西恩。”休斯目送中年人遠走,眉心鎖了起來︰“我很少有生氣的時候,真的,這件事情讓我很不愉快。”

    “我想,殺了剛才那個中年人會讓我們很愉快。”麗姬塔目光閃爍地說。

    “那麼做沒有意義,因為塞爾的軍隊再次來臨對我們同樣沒有好處。”潘尼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們得承認這是一個事實。”

    “如果是這樣,我更希望甩脫這份工作,你知道,無論做什麼工作都比做花瓶有趣得多。”麗姬塔攤了攤手︰“西恩,我對我們在這里的前景並不抱有樂觀的態度。”

    “無論怎樣,我認為我們應當先好好休息一下。”潘尼撇了撇嘴,當先走進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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