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紅袍法師 作者:雁魚(已完成)

 
uuuuuuuuuu 2012-7-7 13:23: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438253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00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2-7-8 14:06 編輯

160 門


紅袍法師的實驗場合看起來其實不是那麼的令人愉快,經過了走廊裡那一幕之後,潘尼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可是當他進到這間實驗室後,仍然嚇了一跳。

遍地都是各類魔物的屍體,下層魔物不乏其數,在最大的一張床上,還有一個倒下的巴洛魔,當潘尼走近的時候,這個大傢伙全身的火焰突然燃燒了起來,巨大的腦袋從金屬床上一抬,兩個眼珠子噴出火焰般的袖光:

“吼愚蠢的常人”

老法師淡淡地看了它幾眼,伸手在床邊一個符上一拍,強光從金屬床核心綻放,強勁的電流通過固定住巴洛魔身體的符鎖鏈,馬上出現一陣令人骨縫發酸的難聽聲音,這個巨大的魔物狂叫著抽搐兩下,兩隻眼睛一翻,就不再動彈了。

“普通的電擊很難對巴洛這個層級的魔物造成強勁的傷害,可是如果混雜一些上界能量,效果就會大大不合。”

潘尼的視線從巴洛魔身上移開,到了老法師的臉:“杜林梵登大人,您的研究真是令人讚嘆。”

他虛偽地恭維了一句。

在紅袍法師會混跡了一段時間,這一套他已經很擅長了。

雖然紅袍其實不重視虛偽的客套,可是偶爾說上兩句,也沒有壞處不是?

“讚歎?唔,這沒什麼可獎飾的。”高階導師杜林梵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一拍巴洛魔鼓鼓囊囊的肚皮,發出清脆的響聲:“都是實驗的失敗品罷了,我想把人的大腦移植到這個傢伙的腦袋裡,試試看能不能通過這種辦法達到移魂術的作用,可是所有移植進去的大腦都很快被魔化了……”

說著他做出一副沒精打采的臉色,法師看到巴洛魔頭蓋骨上的縫合痕跡,心裡一陣惡寒,不知道這裡面的大腦究竟源自何處……

高階導師並沒有停止動作,而是繼續往實驗室深處走去,潘尼跟了上去,越往深處走,這所實驗室的安排越是花哨古怪,不過如同巴洛魔那種震撼的工具卻是不太多了,走廊邊上幾個鐵籠子裡關了一些青蛙老鼠之類的小動物,讓潘尼感到怪異的是這些小動物身上附著了些奇怪的魔法力量。

可是這點疑惑很快就消散了,因為一個高階法師的實驗品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杜林梵登大人。”他還是關心一下近在眼前的事情吧:“不知道您將我引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呢?”

“安心。”這個老法師笑瞇瞇地看了看潘尼:“是好事。”

“好事?”潘尼眉毛挑了挑,直覺告訴他這好事不是那麼令人期待。

或許應該現在開始考慮推卸掉這件'好事'的藉口。

依照自己的分量,雖然不高,可是這個老法師想要搞掉自己而不弄出絲毫消息,還是有些難度的。

潘尼相信這個老法師不會強迫自己。

“固然是好事,難道你不是厭惡那些虛浮而無聊的聚會,才會出現在那個大廳外面的嗎?你要相信,奧術只能在實驗室裡獲取,而不是無聊的聚會。”杜林梵登扯著臉皮笑了笑,很有點神經質的味道:“既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種處所上面,那就和我來見證一下一項偉大的奧術成績吧。”

“呃……”從這一番話聽出了歇斯底里的瘋狂味道,潘尼額角呈現了冷汗,知道這恐怕真的不是什麼好事:“抱愧,梵登大人,我的導師還在外面等我……”

雖然紅袍法師會裡面專注於奧術的書呆十分稀少,但並不是沒有,有些理智十足的高階紅袍,在研究奧術的時候,往往也表示出一定水平的瘋狂。

這位杜林梵登大概就是如此。

“等你?藉口”杜林梵登一聽潘尼的話語,眉毛一豎,一張臉立刻就板了起來:“真是遺憾,這本該成為你一生絕無僅有的體驗。”

說著口嘖嘖連聲,也不再理會潘尼,繼續往通道深處走去。

潘尼愣了愣神,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這個高階環之導師忽然回頭,一臉怒氣:“不願意加入我的實驗,就趕緊滾出去。”

潘尼再次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脾氣古怪的高階法師居然這樣好說話。

他心自是求之不得,剛剛轉身要走,卻聽到通道深處傳來一聲悲慘的嚎叫聲。

這嚎叫聲聽起來極其熟悉,潘尼皺了皺眉,立刻停下了腳步。

杜林梵登剛回頭,就听到了身後傳來的問話:

“等等,梵登先生,能不能告訴我……”這時又一聲嚎叫聲飄了過來,潘尼心裡更為確認了,他開口詢問:“您的實驗內容是什麼?”

“實驗內容?”杜林梵登看了看潘尼,臉色又變得軟化一些:“好吧,你準備加入這個實驗了?”

“這……”潘尼面色變了變,那個熟悉的慘叫聲再次飄了過來,他皺了皺眉,點點腦袋:“唔,我想我可以加入這個實驗裡面。”

“那真是太好了。”杜林梵登的老臉上綻放一絲笑容:“不過……”

“哦,我不會把這個實驗洩露出去。”潘尼起誓道。

“也沒有關係。”杜林梵登搖了搖頭:“既然你已經決定加入這個實驗,那麼我就不能讓你輕易地離開這裡了,很抱歉這是作為一名法師的謹慎,然而至於保密,卻沒太大的需要,因為我只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忙。”

“小忙?”潘尼揚了揚眉毛。

“跟我來。”杜林梵登微笑:“相信這會是一次不錯的合作。”

更深層的實驗室建立在一塊巨大的圓石旁邊,這塊圓石概況流動著光華,潘尼的目光凝注其上,感到這些光華似乎隨時會散開,偶爾形成的光芒洞口,似乎真的通向某個未知的地區。

“這就是布萊克霍爾之門。”杜林梵登朝潘尼笑了一下:“在十年前,數以千計的魔物從這塊大石頭四周的洞口裡面鑽出來,可惜,現在這些洞口位置越來越隨機而不確定,想要再大規模運送魔物已經不成能做到了。”

潘尼觀察著這塊巨石,感受著那些光華蘊含的奧術,不由感嘆。

光是那看起來像石頭的材料,就不知道燃燒了幾多金幣,洩露在外的一點點奧術光芒,蘊含的神通成分都在第五環以上。

其核心的奧術力量,恐怕不是一般的法師能夠輕易測度的,即使傳送門大部分已經因為越過保質期而荒棄,不過基本的功用大致還保存著。

只是不會像完整時候的那麼誇張罷了。

“我們用這個工具觀測深淵一些淺層位面的轉變,或者召喚零散的魔物,部分有膽量的還會親自前往深淵各層進行實地檢測。”杜林梵登攤了攤手,看到潘尼的目光在這間實驗室裡尋覓的樣子:“好吧,看來你很急於知道實驗的內容?”

“確實是這樣的。”法師皺了皺眉,因為連續的慘叫聲:“這個聲音聽起來不太悅耳,杜林梵登大人。”

“不悅耳?”杜林梵登笑了笑,他把旁邊一個小門拉開,這個慘叫聲的來源就展現在了潘尼的面前。

比起外面的實驗室,裡面這間更為狹小。

可是味道卻更令人噁心。

眾所周知,下層界生物的血肉和氣味,都比主位面生物濃烈一些。

因為他們所處的空間大多惡臭迫人,作為適應環境的表示,體味濃厚的物種自然會佔優勢一些,即使是經常要魅惑其他界域生物的魅魔,有時候會擁有濃烈的體香,可是當身處深淵的時候,這股味道就會濃重到不忍一聞的境界。

總而言之,當一個房間裡面廣泛著下界生物的屍體,殘肢,內臟,血蹟的時候,味道通常都不會太好。

就在這一堆血肉模糊間,一個魔物正在一張特製的椅子上面經受著酷刑。

它的身軀很​​是瘦小,如果只看一眼,恐怕根本看不出這是一隻什麼樣的魔物,因為它的腿被鋸斷了一條,幾根羽毛狀的刷子正在那斷口處上下摩挲著,雖然刷毛看起來很柔軟,可是摩擦出的聲音告訴潘尼,那刷子上的刷毛其實不比鋼絲軟到哪裡去,這種殘暴的摩擦讓這斷口難以癒合,冒出的液體早已變了顏色。

恐怕已經不是血了,而是漸漸腐爛的組織液。

這個魔物所受的災厄不但於此,他全身所有的鱗片都散落在那張椅子四周的地面上,想一個被魚販用刮刀刮過幾遍的魚,全身血肉淋漓,而胸口處的皮整張被剝去了,露出暗色的血肉,幾根連著管子的尖刺扎在那些血肉上面,陣陣魔法能量湧動產生的音波從那些針頭處呈週期性地傳出來,每一陣波動擴散,從這個魔物喉嚨間就迸出來驚人的慘叫聲,而同時噴出口的還有大量的黑血。

那雙眼睛裡的眼珠子已經消失不見了,鼻子也被削成了兩個白森森的骨洞,隨著慘叫,如同噴泉一般向外噴著血花。

更令人髮指的是這個魔物的頭骨被挖開一個洞窟,一根錐子一伸一縮地自動在那個洞口進出,每次收支,都帶著一小塊渾濁的液體。

魔物的生命力普遍比主物質界生物頑強很多,受著這些恐怖的刑罰,居然還能維持住生命,然而這幅慘狀已經讓潘尼的胃腸排山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

不過杜林梵登的目光卻仍然冷淡。

作為紅袍,沒有一副鐵石心腸,顯然是不稱職的。

這張刑床上面,或許是那副流血的耳朵聽到了外面的消息,這只瘦小的魔物張著冒血的嘴巴大叫:

“無恥愚蠢的人類,不要指望從偉大的拉克拉斯口中獲得你想要的東西,偉大的阿摩迪拉克拉斯不會出賣自己的主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13
161 鬼胎


“哦,那天我通過這個東西開啟一扇門戶,居然發現了一個意外的驚喜。”杜林梵登提到自己在下界探索的發現,語氣里布滿了洋洋滿意的味道:“我看到了什麼?一個孕育的深淵胚胎,一群虛弱的護衛者。”

“深淵胚胎?”潘尼張了張嘴:“這是什麼東西?”

雖然對下界生物有些了解,但畢竟不是專家,對許多有關深淵的工具,潘尼都一知半解。

“哦,獲得深淵意志的認可,擁有很高地位的魔物胚卵。”杜林梵登皺了皺眉:“不過那個胚胎有一點點不一樣……”

“不一樣?”

“它的力量弱了一些,這種胚胎降生出的存在,大都會成為該層位面深淵領主的備選者,不過這個胚胎的力量卻出奇地弱小,不消說是深淵領主,連大惡魔巴洛魔六臂蛇魔之類的高階魔物都不如。”杜林梵登咂咂嘴吧:“並且,我發現到,它與深淵意志的聯繫好像有點不太穩定,可是偏偏與那層位面的連接狀態很符合深淵胚胎的性狀。”

潘尼臉色似懂非懂,只是大致聽得出來,那位老朋友的情況大概引起了這個法師的好奇心。

他也有些好奇,自從與深淵的聯繫關閉之後,他再也沒有借用過那裡的力量,連召喚石都絕少動用,最近一段日子的忙碌,讓他險些把那裡忘失落了。

他看著受苦不止的劣魔,情知這就是杜林梵登好奇心的結果。

“最奇怪的是,其孕育的意志其實不帶有完全的混亂,似乎保存著一定的秩序性。”杜林梵登眉頭扭在了一起:“雖然任何生物的意志城市有'秩序'這種成分,因為絕對的混亂不成能產生出'生命'這種存在形式,不過那個胚胎的力量過於有序了一些,不像是深淵的產品。”

潘尼沒有應聲,心道被一個科學怪人折騰了幾千年弄出來的怪胎,誰知道其中會藏著什麼古怪的東西。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異類,趁著它現在最虛弱的時候,我應該把它抓來研究一下。”杜林梵登笑了笑:“所以我帶著一批魔物測驗考試著攻擊了一下那所巢穴。”

“然後呢?”潘尼耳朵動了動。

“當然是沒有成功。”杜林梵登臉色變得有些失望:“天知道,它手下的魔物居然有那麼多”

潘尼點了頷首,心好笑,那一位的小弟數量,他是很清楚的。

並且眾所周知,法師的優勢不在於戰鬥。

任何生物跨越位面時城市損失一些力量,這也是一個常識。

如果在某個異位面存留時間過長,如果不仔細加以防護,甚至會讓生命形態呈現異變。

這也是多數施法者對位面旅行抱以慎重態度的緣由。

如果面對的是幾十個高層魔物,被擊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收穫卻不是沒有。”杜林梵登指了指仍在那裡嚎叫不止的小惡魔,嘴角的笑容陰毒而殘暴:“這些僕魔都和那個傢伙用真名簽訂了契約,如果能夠藉著那個名字掌控到那個魔物的根源,我就能讓它成為我的僕從。”

“哦?”潘尼緩緩點了頷首,他理解杜林梵登的野望,與法師的理論原理不太相同,這些魔物的真名都和他們所處的深淵位面聯繫在一起,換個途徑描述,它們被深淵意志選,代言著深淵位面的理論,僅僅一個名字,就擁有無窮的力量,因此如果被人掌握,後果相當不妙。

除非一個深淵領主的力量可以超出位面的束縛,否則勢必受到這一個名字的限制。

這樣傳奇級另外惡魔其實不多見。

“可是這個倔強脾氣的小魔怪,居然把嘴閉得這麼嚴實。”杜林梵登惡狠狠地盯著小惡魔:“如果拷問出了我想要的東西,我一定要把它撕爛了餵老鼠。”

“如果他說出了契約上的真名,恐怕不等您脫手,它就會死。”潘尼攤了攤手,他自然知道小劣魔死不鬆口的原因,對深淵生物的忠誠,他也不抱太多的希望。

“這倒也是,所以我現在讓他生不如死。”杜林梵登笑了兩聲。

潘尼虛偽地附和著笑了,心知這個從巴洛魔層級顛僕劣魔層級的魔物的韌性與生存本能絕對經得住考驗,想要撬開它的嘴巴,還是很有些難度的。

不過他更關心杜林梵登要他做些什麼。

“你知道,每一層深淵都有自己的意志,他們的呃……理論,或許,我們可以用更專業一些的說法,源海的運行規則,可以稱為源論。”杜林梵登頓了一下,走到那塊巨大的傳送石前。

源論?

這又是一個新鮮詞彙,潘尼挑了挑眉毛。

不過倒也貼切。

“對我們這樣已經有了自己一套論述世界方法的人,深淵十分地敏感。如果一個法師不做任何動作就呈現在深淵之中,立刻就會被深淵覺察到,而想要隱藏自己的力量,卻不是那麼的容易。”杜林梵登臉色有些無奈。

“隱藏?”潘尼覺察到了弦外之音:“你試圖偷到那個東西?”

“是的,你真敏銳。”高階環之導師攤了攤手:“可是很可惜,我曾嘗試悄悄潛入,但立即就被覺察到了,最後只能演變成戰鬥,戰利品就是這個無用的小工具。”

他指了指還在嚎叫的劣魔,臉色更加地無奈了。

如果費盡千心萬苦,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只是收到了這麼一塊讓人哭笑不得渾身無力的戰利品,任何人的心情恐怕都不會太好。

“所以我需要一個人潛入那裡,為我定位那個東西。”杜林梵登微笑著說出了目的:“只要一個坐標,我就可以直接出現在那個胚胎旁邊,那時候,它的手下再多,也保護不了他了。”

“一個人?”潘尼愣了一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不錯,不會讓深淵意志所覺察,只要一個沒有生成理論的人就夠了。”杜林梵登點了頷首。

“可是你為什麼不找一個響馬或是另外什麼?”潘尼皺了皺眉。

這事情的難度係數不是一般的高,潛入一個高等魔物的老巢,稍稍失慎,就是死路一條。

雖然潘尼有心為自己的老朋友解決麻煩,可是眼前,他還要了解了解這個法師的心態與想法。

並且如果他毫無懷疑地就承諾了下來,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紅袍法師都是些敏感的傢伙,從不忌憚從最險惡的角度揣度他人的用心。

即使這個杜林梵登有點像專注於奧術的瘋子,可是潘尼不敢這樣去想。

否則把一個高階紅袍當作傻子,犯傻的就是自己了。

“當然,我希望那個人能夠有一定的施法能力,並且不能太低。”杜林梵登撇了撇嘴,掏出一件大氅:“看。”

這件大氅黑黝黝的,隱約透著一股子刺鼻的腥氣,還有一些粗糙的疙瘩,整個兒透著隱晦的陰暗氣味。

幾乎是瞬間,感知捕獲到的一些特徵就讓潘尼知道了這是什麼。

這是惡魔的皮。

“這件大氅叫做惡魔皮膚。”杜林梵登把那玩意遞給潘尼:“在深淵,任何外位面物種都可以依靠它達到隱形的效果,並且,這件是特製的,你穿上就知道了。”

“我就要依靠這個東西去偷那個蛋?”潘尼接過這玩意,卻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因為他拿著這件醜怪的皮,心裡卻並沒有想像的那般生出厭憎嫌惡的情緒,反而從內心生出一股熟悉和欣喜。

好像遇到了熟悉的東西。

不過他馬上就警覺了,深淵意志對他的影響仍然存在,這只是其之一罷了。

他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隙,狀似仔細地窺探著這件皮大氅的神通成分。

似乎還附加了另外神通。

“不不不,那樣太勉強你了。”杜林搖了搖手:“這件大氅裡面存了兩個神通,只要你到了那個處所,其一個神通就能跨越星界將信號傳到這塊傳送門上,而我就能出現在你的身邊。”

“原來是這樣。”潘尼貌似心不在焉地址了頷首:“不過梵登​​大人,能夠幫忙你,我自然是感到萬分榮幸的,不過我想,即使是派遣一個地位低下的學徒,也要給予足夠的利益驅使,我……”

話沒有說透,可是其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潘尼用佈滿暗示的目光頻頻掃著杜林。

你要我做事,我可不能做白工。

這也是一種取信的手段。

沒有任何人會去冒著巨大的危險為他人做白工。

“當然,當然,你可以獲取足夠的利益。”梵登笑瞇瞇地拿出一本書:“你看來迫切地需要彌補一些營養,多多參詳其他施法者在奧秘道路上的探索,會讓你受益良多。”

“這是?”

“這是我對深淵的一些研究。”梵登說道。

一個法師的研究,這算得上是一種很貴重的東西了,要知道,一般來說,這種東西都帶有強烈的私人心得性質。

汲取眾多高端施法者的經驗,無疑會大大降低追求奧術的難度,畢竟對法師來說,知識才是第一位的。

紅袍法師之間打交道大都直來直去,很少有商人式的狡詐試探。

不過潘尼明白,如果自己拿出那樣的手段,這位杜林梵登多半還會許下更多的好處。

“不錯。”潘尼並沒有那麼做,因為他清楚,這位法師很可能不會兌現這些許諾。

這也是紅袍法師的行事風格。

“好的,我想我可以準備傳送門了。”杜林梵登笑了笑,似乎也很滿意這個交易。

“等等。”

“又有什麼事?”杜林皺皺眉頭。

“位面傳送術。”潘尼臉色嚴肅地伸出隻手:“我需要一個位面傳送術。”

“要那種東西做什麼?”杜林眉頭皺得更緊了。

“以防意外,有一個那樣的東西,至少能夠讓我活著回來。”潘尼淡淡地說道:“要寶石,不要捲軸,您知道捲軸在深淵用不了。”

“……好吧。”杜林梵登臉色明顯陰鬱了一下,他哼哼兩聲,看起來有些小氣。

心裡卻在想著,這個後輩似乎並不是那麼容易糊弄。

潘尼暗暗冷笑,如此軟土深掘的要求看似無禮,實際上卻加深了杜林梵登的信任。

那麼許多事情就變得更便利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27
162 大工程


    布萊克霍爾的傳送石上光芒漸漸凝聚,組成一道門戶,潘尼並無猶豫,踏入門扉之後,熟悉的腐朽氣息再次進入鼻間。

    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來到過這裡,這裡仍然是那副荒寂的模樣,慘白色的天空上沒有太陽,彌散的光線無法讓人清晰地看清周邊的事物,彷彿一切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影子裡面。

    潘尼並沒有穿上那件惡魔皮膚,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杜林梵登沒有在上面附加上一些多餘的材料,他就不配做一個高等環之導師,而潘尼也沒有辜負自己的智商,直接將這件惡魔皮膚丟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面。

    至於能不能進得去那惡魔的巢穴,一般的法師自然是進不去的,不過潘尼又怎會是一般的法師?

    那所殘破的法師塔出現在潘尼的視野裡面,似乎比上次要殘破上許多。

    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畢竟,這裡曾經遭受過深淵意志的雷霆之怒。

    而他越走近,意念就開始激烈地悠悠,讓他知道,周圍的力量不斷地湧入自己的血肉,潘尼皺了皺眉,為自己加持上一些防護法術,然而只是更快地被腐蝕掉。

    因為那一次沖擊,他最終還是難以避免受到這一層深淵的影響,雖然能夠維持住清楚地自我意志,但是如果在這一層滯留的時間太長,仍會不斷地遭遇腐化。

    這種腐化無疑會給他帶來巨大的力量,不過,與此同時,會讓他距離人類這種生命形態越來越遠。

    現在,他的瞳仁已經開始變紅,讓他知道要盡快解決眼前的事情。

    距離法師塔的距離越來越短,他嘗試著用廢棄了很久的心靈連接喚醒那個傢伙,但是自從上次事故之後,這個連接就基本上徹底崩潰了。

    他能感覺到,某種複雜的力量隔斷了這個聯繫,不過隨著與法師塔越來越近,他發現這個聯繫漸漸變得活躍了。

    不過對方卻沒有作出回應。

    這讓他有些莫名其妙。

    難道是把自己忘了?

    他不由想到這樣一個聽起來有些可笑的理由。

    他胡思亂想著,突然察覺,似乎隨著心靈聯繫的漸漸恢復,他頭腦也變得清楚了不少。

    干擾著他意識的那些混亂意志,似乎正在沿著這個心靈連接飛速地流逝。

    潘尼皺了皺眉,這種變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猶疑地停下了腳步。

    他很懷疑這樣會不會對它造成困擾。

    潘尼吐了一口氣,注視著不遠處的殘破法師塔。

    他皺了皺眉。

    他能夠感覺到,那裡潛伏著的力量。

    並不宏大,但是卻活力十足。

    充滿了跳躍性,然而卻不如普通深淵位面那樣狂躁。

    它究竟有沒有受到深淵意志的侵蝕?

    潘尼猶疑起來,如果它已經完全被深淵意志侵蝕的話,那麼從最理智的角度考慮,他應該配合杜林梵登把它做掉。

    因為這一層的深淵對他可並不友好,而那隻小怪物的腦子裡面,藏有不少關於他的信息,甚至那一部分靈魂都是來源於潘尼的。

    所以一旦它被深淵意志掌控,就相當於潘尼的一部分靈魂與信息被深淵俘獲了。

    許多有關下層界的知識告訴潘尼,這種情況有多麼致命。

    靈魂本源中的大量信息被他人掌握,危險性不亞於真名洩露。

    這樣的風險,潘尼自認為擔當不起。

    不過在沒有見到實情之前,這些都只是揣測。

    他吐了口氣,繼續踩著腐朽的白地,向前行去。

    “嗷”

    一聲吼叫如同雷霆一般鑽進了潘尼的耳鼓,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了他的頭頂,他雙目的紅光閃爍一下,體內洶湧的混亂力量立刻噴發出去,那個龐大的身軀墜落在蒼白的地面上,濺出一大片煙塵。

    潘尼收回了手,這是他第二次使用這種力量,在這個位面,顯然比奧術方便得多。

    如果使用立場波或是別的法術形成同等的推動力,幾秒鐘的吟誦是必不可少的,但是這種簡單暴力的奧術爆炸卻只需要一個念頭,在深淵中顯化的威力卻大得多。

    當然,作為代價,他早些時候冥想的法術在這一爆中攪亂了一小半。

    是否值得經常使用,還需要權衡,不過在深淵這種地方,任何奧術都會受到強烈的干擾,而且,潘尼也不敢再輕易地接觸深淵的本源。

    上次的教訓還歷歷在目。

    “吼,愚蠢的凡人。”

    被法師擊飛的巨大魔物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不准你通過我的地盤。”

    它的頭腦被法師一擊打得昏沉了,說話聲也含糊不清。

    “大棒。”潘尼看著這個身材壯碩的魔物:“仔細看清楚,你攻擊的是誰?”

    他掏出一塊石頭,在身前晃了一下,幾點光輝閃過,這個惡魔眼睛裡的光閃了閃,猙獰醜怪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迷惑,然後如同癡呆一般盯著法師,覺得這個人類似乎有點眼熟。

    “你的主人有麻煩了。”潘尼收回了召喚石:“帶我去找它。”

    ……

    大廳的宴會正酣,沒人察覺到有什麼人缺席,也沒有人知道一個小法師在一個高階環之導師的引導之下進入了遙遠的深淵位面。

    筵席的氣氛略顯沉悶,考慮到這是塞爾,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多嘴多舌的紅袍數遍全塞爾也沒有幾個。

    當然,作為學術研討會,如果沒有真材實料,當然也就名不符實。

    “首席大人,不知道我們能不能知道。”死靈師諾斯諾亞面上帶著笑容,對坐在主席位上的傳奇法師詢問:“這次召開的研討會,中心題目是什麼呢? ”

    “中心題目?”奈維隆挑了挑眉毛:“哦,是的,這次研討會確實有一個主題。”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瞞不過高階法師的耳目,何況作為一名傳奇法師,奈維隆堪稱宴會不折不扣的主角,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首席大人看到大多數法師的目光都投了過來,他微微地笑了笑:“其實也不是什麼機密,大家都知道,布萊克霍爾下面的門戶已經荒棄了有三十多年的時候了。”

    在座的高階法師都點了點頭。

    “雖然這種大型的傳送門保質期不可能太長,因為位面間的通道越大,穩定性就越弱……”奈維隆表情沉吟,他兩根指尖拈著一個酒杯,輕輕地磕著桌面:“不過有賴於最近幾十年裡各位的研究與挖掘,還有我的實地考察,布萊克霍爾的核心並未損壞,而支撐起來的位面通道,只是變的狹窄而分散,並沒有徹底地崩潰。”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賣了個關子,見所有人都愣愣地等著他的下文,才徐徐地繼續:“所以我們認為,通過合適的方法,也許可以把它修復到巔峰時的樣子。”

    聽到奈維隆的說法,很多法師頓時目瞪口呆。

    “各位,事實上,我已經設計了一道傳奇法術。”奈維隆笑了笑:“當然了,各位都知道,這種法術想要施行,是很困難的。”

    法師們都沉默了,傳奇法術,實際上,他們大多數連談論甚至知道這種存在的人都是少數。

    當奧術師深深地掌握了奧法的神髓,他們就能夠越過重重阻礙,直接從源海核心汲取最純粹的超自然奧術力量,創造出超越位面限制的恐怖法術。

    施展一道傳奇法術,需要窮年累月的研究,而這樣的法術,往往只是針對特定的環境或時間而設計的,幾乎每一道傳奇法術出現在世界上,都是獨一無二的,強大的傳奇法術,甚至足以威脅到神明,即使是主物質界源海受到限制和鎖定的現世仍然如此。

    能夠參與到一道傳奇法術的研發,對於任何一個法師而言,都是一件值得珍視的大事。

    因為每一個傳奇法術之中,蘊含的法術成分,都遠遠超出任何非傳奇法術,若能從中汲取到一點點經驗或知識,或許就有機會改變一個法師的一生。

    更何況,這個傳奇法術的功用,或許更加能夠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重啟布萊克霍爾之門,那後面可是連接著數個淺層深淵位面,裡面的魔物數量不可計數。

    “如果能夠通過這個大門召喚出大量的魔物,南方的穆蘭人大概會更加痛苦吧。”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一些高階法師看著微笑的奈維隆,湧起一股心照不宣的感覺。

    大概不用傳奇法師再多廢言語了。

    奈維隆笑了笑:“唔,我想重啟布萊克霍爾之石的作用已經不用我多費口舌,其實這個傳奇法術我已經有了完備的設計,接下來就是藉大家的力量完成它而已,要知道,當年布萊克霍爾開啟的時候,可是動用了幾乎所有紅袍法師的力量,修復雖然相對簡單,但是也不應該因此輕視它的難度……”

    說著他的表情漸漸嚴肅,在那個鷹鉤鼻子的襯託之下,更讓在座眾法師望而生畏。

    有時候,僅憑一個傳奇法師,是難以引導發動一個傳奇法術的,事實上,但凡大到一定規模的術法,幾乎都必須要許多助手貢獻魔法力量協助,才可能施放成功。

    這是一個堪稱宏偉的工程。

    說著,奈維隆掏出一個捲軸,交給旁邊的咒法師傳閱。

    這是法術的邊緣部分,一個法師,若是能夠將他研究透徹,就可以參與進傳奇法術的施放過程中,配合紅袍法師會的招牌技術圓環法陣,釋放出的傳奇法術更有效率。

    “我們會在這裡為各位準備住處,請各位不要懈怠,盡快鑽研透徹其中的法術,我已經盡量簡化了這些邊緣法術的結構,相信對大家來說並不困難,即使是初階的紅袍都能在兩天之內掌握它。”奈維隆瞇了瞇眼睛,環視一周在場的法師:“請相信這件事對塞爾有著巨大的利益,更對我們都有好處,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掉以輕心,三天之後,我會挑選參與法陣的人手。”

    “謹遵您的意志。”

    雖然各自有著各自的利益關係,但是在塞爾,首席的地位位於權勢金字塔的最尖端,他們的意志,某種程度上可以超越許多利益體系的束縛,就好像其他國度中的皇帝一般,具有超然的地位。

    他們的意見當然不容輕忽,一個紅袍若是狠狠地開罪了一個首席,那麼即使有著另一個首席的護佑,也很難在塞爾生存下去。

    何況如前所述,參與一個傳奇法術的構建,本來就是很值得重視的事情。

    “哦,真是了不起的壯舉,奈維隆大人。”奈維隆宣布的大事造成了一個宴會的,之後,餘波從諾斯諾亞的口中吐了出來:“我想穆蘭人會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

    “或許吧。”奈維隆笑著。

    “不過,請恕我就不參與了。”諾斯諾亞笑了笑,對於布瓦爾的人,身為薩扎斯坦弟子的他還是有些警戒。

    儘管目前薩扎斯坦的權柄逐年減弱,但是兩股巨大勢力的對立,卻不是那麼容易消除。

    如果主動參與,或許還會引起對方的疑心。

    “當然。”奈維隆又笑了笑,理解地點點頭。

    這種事情上,他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在咒法系首席旁邊,那個年輕的紅袍法師,奧德西隆的核心血脈,即將上任的東南軍團後勤司務,看了一眼諾斯諾亞身後的中年紅袍:“唔,不知道費蘭德林導師有沒有興趣參與這件事情呢?”

    “我?”這個中年紅袍看了看諾斯諾亞,微笑著朝這個年輕紅袍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利法爾也笑了。

    這或許是交易的延續。

    雙方都表示了善意。

    但奈維隆則皺了皺眉。

    “唔,利法爾,不要總把過多的精力投注到無聊的事情上面。”

    在人走了七七八八之後,坐在有些陰暗的大廳裡面,奈維隆面對著自己的弟子:“你要知道,奧術對我等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把緊迫的時光過多地投放到別的事情上面,那麼你的生命恐怕很難支撐你到昇華的時候。”

    “哦,老師,我很明白。”利法爾摸了摸鼻子,看來有些尷尬:“不過,我也是為了我們考慮,如果能夠搭上薩扎哈省總督的線……”

    “達拉莫斯的人不可信,死靈師更不可信。”奈維隆詭秘地笑了笑:“另外,把心思投放到權勢與資本上去,需要一個度,不要過於沉迷其中,否則… …也只是無用地消耗生命。”

    利法爾不再說話了,他知道,凡是從老師嘴裡說出來的話,都是那麼的有道理。

    當然,沒人知道,此刻他心裡的那隻虛弱的惡魔正在咆哮:“放屁,都是胡扯,什麼短暫的生命,和我們簽訂契約,凡人立刻就能得到不朽。”

    這種言語,通常出現在惡魔哄騙普通凡人的時候,利法爾暗暗皺眉,他知道很多時候惡魔的形態與力量決定了他們的智慧,一個智慧高超的高等惡魔在退化之後,很難不保證自己的智商不降低,由此看來,即使曾經的深淵領主也不能免俗。

    若不是要尋找令家族受到重大打擊,父親被迫自殺的罪魁禍首,他恐怕都不會讓這個惡魔多在自己身上停留半個呼吸。

    “唔,利法爾,總而言之,眼下就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希望你認真對待。”

    奈維隆說道:“這幾十年裡,深淵滋生了不少新的魔物,我按照深淵的周期進行推斷,有幾個相對荒瘠的位面應該已經在孕育新的領主,這些惡魔可是深淵中的權貴。”

    這個傳奇法師笑了笑:“而且剛剛從胚胎裡面鑽出來的這些傢伙都沒有多強的力量,如果能夠奴役一兩個……我們的力量會有很大的增強。”

    “深淵胚胎,我如果能夠吞噬一個,加上我的深淵本源,立刻就能恢復原來的力量,按照我們的契約,你的力量也會大大加強”惡魔在利法爾心底蠱惑著。

    年輕的法師皺了皺眉,良久朝自己的導師點了點頭:“是的,導師大人,我明白了。”

    “很好。”奈維隆從懷裡掏了掏,掏出一個捲軸遞給利法爾:“這是一個特製的高等異界誓縛,當布萊克霍爾的門打開的時候,我們先進去,如果能夠尋找到那樣的深淵胚胎,用這個立刻就能奴役到它。”

    利法爾目光閃爍了一下,臉現喜色。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奈維隆揮了揮手,一個任意門出現在背後,他鑽了進去:“早點做事去吧,我的弟子。”

    說完,任意門就消失了。

    利法爾.奧德西隆看著手中的捲軸,心情也十分的激動。

    他知道,作為一名紅袍貴族的核心血脈,眼下就是他權勢騰飛的時刻。

    力量,榮耀,似乎離他已經不遙遠了。

    自信的微笑出現在他的臉上,他徐徐走出了大廳。

    ……

    詹華士沒有找到自己的弟子,心急如焚,草草等到宴會結束,抄錄了一副捲軸副本,就跟著侍者進了奈維隆安排的住處。

    或許他會被侍者指引到該去的地方也說不定。

    他這樣想著。

    而這時,在布萊克霍爾之旁的實驗室裡,另一個法師,也因為他的弟子心急如焚。

    因為他'俘獲'深淵胚胎的計劃,還要靠著那一隻手實行。

    而時間已經過了幾個小時,門的那一面,仍然沒有傳來他希望得到的魔法信號。

    難道是門的出口與那座巢穴距離過遠,還是說出了意外。

    意外似乎不太可能,因為那個小紅袍會用傳送寶石傳送回來,那顆特製的寶石極為敏感,性能也足夠優異,杜林梵登對之有足夠的信心。

    那麼就是門的出口出現了錯漏?或是那個後輩是個找不到路的路痴?

    他思考了無數種可能,當然每一種都和真相差之千里。

    當然,如果他能在事先就遇見到事情的真相,他一定會重新考慮實驗的計劃。

    就在下一刻,那塊黑色的大石忽然開始泛起了光輝。

    高等環之導師欣喜地撲到了石頭上。

    終於來了

    他果斷一腳踏入了光芒聚成的門戶。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31
163 坑


    想要殺死一個高階法師有多困難?

    說困難也不困難,因為即使是傳奇級別的施法者,只要身體上沒有做過特別的手腳,抗擊打能力與費倫各地的平民並無二致。

    甚至大多數缺乏鍛煉的施法者,身體素質還不如成天在地裡幹活的農民。

    這樣的身板,在許多情況下,一個稍大些的孩童用一根棍子就能搞定,所以別把他們太當回事兒了。

    自然,法師們會用各種方法使這根棍子輕易不可能落到自己的身上——比如力場護甲,護盾術,法術護壁,能量抵抗術等等……

    不過即使如此,法師們的戰鬥能力也並不強,雖然作為一種強勁的戰略打擊力量,高等級的法術可以瞬間湮滅千軍萬馬,但是在小規模的戰鬥裡面,哪怕是一個最高等的施法者,也可能被一個對魔法一竅不通的肌肉男擊倒。

    畢竟法術施展起來又費時又耗力,還需要全神貫注精力集中,即使是專業的戰鬥法師,近戰中倉促施法的難度也不小。

    而一柄足夠有力的附魔武器,很多時候能夠讓法師體外的各種防護罩形同虛設。

    所以,如果是研究型的學者型施法者,基本上是不可能擅長戰鬥的,即使是擅長施法戰鬥的法師,一般情況下也絕不與敵人進行正面交戰。

    不是法師對於自己高貴身份的自矜,而僅僅是因為太危險,不明智。

    任何一個法師面對遠多於自己的敵人,哪怕對方只是一群有所裝備的普通人,第一個選擇也是立即轉身離開。

    揮揮手就能讓一群'弱小的凡人'灰飛煙滅的施法者,在多元宇宙之中其實並不多見。

    一個到達第七環的施法者能夠做到,但也僅僅是能夠做到而已。

    他們才不會冒著洩露方法論的危險去做那種傻事,與其叫他們去和一群肌肉男正面戰鬥,他們寧願呆在法師塔裡面,安逸地等待著敵人的到來,如果巢穴的設計不能完全抵擋外敵的侵入,他們會謹慎少量地補充法術……

    但是那種情況基本不可能出現,一個坐在法師塔裡的高階導師,在法師塔設施完善佈置完好的情況下,甚至傳奇施法者都難以用大型傳奇法術之外的方式置之死命。

    所以一個高階法師離開自己的巢穴,危險當然是十分之高的。

    不過杜林梵登認為自己的準備十分完善,他身上各類防護法術齊全,還預置了數個觸發式法術,可以幫助他應付各種突發事件,而他的計劃也十分簡單。

    在穿過位面通道之後,立刻對著那個胚胎施展一個準備好的捕獲法術,然後捏碎位面傳送寶石遁走。

    簡潔,有效,而完美。

    可是他穿過位面通道的入口,卻愕然發現腳下是一片熔岩,而熔岩池周圍站著一排高大的魔物,這些魔物見到他出現,立刻投出手中巨大的石頭,杜林梵登瞬間變了臉色,還沒來得及反應,先一跤跌進了熔岩池裡。

    能量防護罩在熔岩高溫的侵蝕下發出吱吱的響聲,而高熱似乎也已經傳遞到了杜林梵登的身體表面,他額角瞬間冒出大量冷汗,而身上砰砰有聲,大量石塊撞擊在他身上,雖然力場的防護讓他免去被砸死的厄運,但是他的身體卻被這些巨石埋在了熔岩池裡。

    他滿臉是冷汗,身上的魔法防護在這幾下攻擊中已經有了將要毀壞的趨勢,這位高階導師立刻想要啟動傳送石逃走。

    很明顯,計劃出了問題,需要改動。

    就在下一刻,他聽到一聲輕微的響動從自己的身體上傳出來。

    他的表情頓時凝固了。

    對於法師而言,有許多種聲音是他們必須熟悉的。

    比如……法術被反制破解時發出的聲音。

    雖然他身上的防護及其完備,然而在熔岩焚燒與巨石撞擊之下,力量已經大為減弱,穿越位面之後,他還沒有找到能夠支撐法術持續運作的新源,所以法術力量消耗得很快。

    這一個輕微的聲音過去之後,幾層法術護盾立刻出現了縫隙,能量防護也有所破損,少量冒著灰煙的熔岩從那些裂縫中流了進來。

    杜林梵登發出驚人淒慘的嚎叫聲,身上幾個法術在思維的失控之下立刻觸發了。

    在思維混亂之下觸動的法術,自然也不可能正常運作。

    所以熔岩池中心產生了一陣強烈地大爆炸。

    大量熔岩在爆炸聲中蒸發,鋪在地面上的腐朽幾丁質也紛紛飛散,裸露出龜裂乾涸的紅色泥土。

    一隻一半只剩下骷髏的手掌捏著一塊寶石,微弱的光亮在寶石中心萌發,又被另一道光線擊中,變成了碎片。

    杜林梵登的臉在大爆炸中幾乎變成了骷髏,片片血絲和碎肉粘在白骨上面,顯得異常地猙獰。

    作為一名巫師,在生存能力方面也有一定的優勢,比如他們的靈魂比普通人類堅韌得多,可以在肉體受到重創時仍然保持清醒。

    這股清醒讓他勉強睜開那隻尚算完好的右眼,看到一個紅袍漂浮在熔岩池上方,而那件惡魔皮膚,提在他的右手上面。

    那張臉上表情凝重,不過杜林梵登卻從上面讀到了計謀得逞的得意,他心中充斥著困惑與憤怒:“你竟然欺騙我?”

    他終於看清了這個圈套。

    很顯然,那個深淵胚胎已經落到了這個後輩的手中。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後輩能夠輕易做到他這個高階環之導師都難以做到的事情,也不明白為什麼熔岩池邊這些惡魔會聽從這個紅袍的指揮。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無論聰明或是愚蠢的人在這個時候都不會計較這些,因為現在他要死了。

    “欺騙,或許是。”潘尼點了點頭,表情不太起興地對著熔岩池中心那個殘​​破的軀體伸出一根手指,閃爍的混亂能量就在指尖凝聚:“我只能說抱歉,誰叫我們不熟。”

    一個規模稍小的爆炸在熔岩池中心綻放。

    現在這個高等環之導師就連個渣都不剩了。

    潘尼從天空緩緩地降落,拾起地上那塊裂縫的紅寶石,微微嘆了口氣。

    想殺一個高階導師其實也不是那麼困難。

    “麻煩已經解決了。”他微微地向後扭頭,一個白色的影子從他脖頸後面'飄'了出來。

    這個動詞並沒有用錯。

    它根本不是一個實體,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如果放在光芒黯淡的地方觀賞,好像一個銀白色的幽魂,並不高,從它的頭到搖曳的光尾末端也只有四英尺多長,主體部分的尺寸,不過一個嬰兒大小。

    這個'鬼魂'的眼睛部位冒出兩道明亮的紅光,看起來十分醒目,而且光芒變化,似乎能夠看出某種感情。

    潘尼展開魔法袋,一個卵狀的巨大肉球從中傾了出來。

    這東西外表有些噁心。

    分泌著粘糊糊的汁液,還有著橫七豎八的瘤管,令他想起來上一輩子看過的名為生化危機的影片。

    他再看了幾眼鬼魂,確認不會得到答謝之後,撇了撇嘴,掏出一顆傳送寶石,準備跑路。

    一個高階導師死在這裡,有很多方法可以搪塞過去,當然,無論哪一條都有風險。

    不過只要咬定杜林梵登死於實驗事故,擺脫追究的方法還是很容易尋覓的。

    審判庭和弗拉斯的大貴族在他的身後。

    忽然他暗暗地皺了皺眉,發覺自從幹掉了安特輪茲之後,他的膽量越來越大了。

    已經到了謀殺個把高階導師不當回事兒的地步。

    這讓他心生一種滄海桑田般的感嘆,就在一年多之前,他還是一個戰戰兢兢呆在湖畔學院裡尋找機會脫離紅袍法師會的渺小學徒。

    比起上輩子,這輩子的前十六年真是精彩紛呈。

    他嘆息著,卻並不感到多高興,在刀尖上游走,總有難免遭厄,成百上千的紅袍法師,暫且不論能否走到昇華那一步,便是能夠自然善終的,又有幾個人呢?

    地上的血肉殘渣告訴他,這條道路上,即使稍稍的疏忽也會遭來致命的災劫,但是能夠抬頭仰望到那些撼動托瑞爾星空的偉大力量,誰又甘心做一個命運不由自主的螻蟻呢?

    所以他成為了一名法師。

    鬼魂看了看這個卵,忽然發出一個聲音:“等等。”

    這種形態下發出的聲音,只有潘尼和它的惡魔能夠聽到。

    確切地說,是感覺到。

    “為什麼?”潘尼看著這團光影。

    “你要留下來。”鬼魂的語氣在潘尼耳朵裡聽起來十分平淡。

    “額……抱歉,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做。”鬼魂飄到了法師的身前,兩隻紅色燈泡般的眼睛直視著潘尼的雙眼。

    潘尼皺了皺眉,覺得它似乎有些無理取鬧。

    “你在見到我之前,還想著要殺死我。”長久沒得到法師的答复,'它'的聲音帶著一些不滿意。

    法師翻了個白眼,覺得有些無力。

    “你瞞不過我。”它的聲音更不滿了:“別忘了我們的關係。”

    潘尼更頭疼了。

    再次的見面之後,他和這個小怪物都出現了怪異的變化。

    似乎是靈魂通道的作用,他意識之中被深淵意志侵蝕的部分在這種接觸之中被吸走了。

    而它原本是一個卵,在接觸之後,就變成了靈體的樣子脫離了出來。

    可能是某種副作用,潘尼的一小部分想法也不慎地洩露了給了它。

    “你這是在敲詐。”他嘗試著辯解:“也許你認為我應該為剛才的想法道歉,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被這層位面的意志壓服,你也就不再是你了,所以你不應該為我的想法感到生氣。”

    “……”

    它沉默了一陣。

    不得不承認潘尼說的是對的。

    潘尼鬆了口氣。

    “但是如果你就這樣離開。”它頓了一下:“你擔心的事情很快就會發生。”

    “什麼?”法師皺了皺眉。

    “我現在很虛弱。”它飄到了那顆卵的上方,周圍的惡魔圍到了他的旁邊:“除了這些蠢貨,沒有任何自保能力。”

    “那我又能做什麼?”

    “我被這層深淵的意志選中,但是又拒絕了它的同化。”它繼續說道:“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潘尼點了點頭。

    接受深淵的力量,拒絕深淵的意志。

    這是一種竊奪。

    對深淵而言,這當然是一種相當不道德的行為。

    不過深淵的意志十分複雜,基本上,混亂的本性會讓他對這種情況的處理手段也不可測度。

    然而可以確認的是,'它'並不受深淵意志的歡迎。

    “這些天,已經有許多惡魔來到這裡侵擾,三天前,一個六臂蛇魔差點砍壞了我的胚胎。”它語氣十分不滿:“我需要保護。”

    “保護?”法師皺起眉:“你需要什麼保護?”

    “把我帶走。”它說道。

    “帶走你?”潘尼愕然。

    “當然,帶我去主物質界,我就安全了。”它說道。

    “但是你也會停止成長。”潘尼指了指地上的胚胎。

    那才是'它'的本體,深淵孕育的胚胎,當然不可能在脫離了深淵之後繼續發育。

    “我已經停止生長很長時間了。”'它'說道:“它早已經終止了我的進化,這個地方'它'說了算,我需要一個它說了不算的地方。”

    潘尼有些遲疑:“不過,即使到了主物質界,你也很難生長下去。”

    “……深淵領主。”它沉默了一陣說。

    “什麼?”過於簡短的回答讓潘尼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我能夠奪取到一個深淵領主的靈魂精華,從中取得深淵的核心發育規則……”它皺了皺眉,似乎在思索:“我的進化就能夠繼續下去。”

    潘尼皺了皺眉,覺得這似乎有些天方夜譚。

    雖然深淵領主的實力良莠不齊,有的強大深淵領主在自己的地盤上力量可以與上位神祗媲美,但是也有些深淵領主只是一些高等的普通魔物,有的深淵層面,甚至還有好幾名領主,都擁有深淵意志的承認……

    但是想要找到一個並且奪取,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

    但他思謀了一陣還是把那顆卵收回了魔法袋。

    他總不能看著它死在深淵裡面。

    而且潘尼發現,在與它接近的時候,自己的力量似乎增強了許多,那種惡魔力量並沒有隨著深淵意志的流逝而消失,反而變得更強了。

    更奇妙的是處於靈體狀態的它,如果附在法師的身上,還能夠使用多種類似法術的奇特能力,比如浮空,破除魔法,急速。

    “對了,我該叫你什麼?”他收起了胚卵,感到靈體附在了自己的背上,忽然開口詢問。

    “……貝倫。”它遲疑了一下:“這是你送給我的,你自己都忘了。”

    法師聳了聳肩。

    他得承認,這個名字是個玩笑的產物。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34
164 遁逃


    離開深淵之前,自然還有一些一些準備工作要做。

    首先是安置好貝倫的下屬們,眼下主人跑路,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顧及這些忠誠的僕從了,畢竟潘尼沒有那麼大的魄力帶著一群惡魔僕從在主物質界招搖過市,即使是在塞爾,這麼幹也會被許多高階紅袍盯上。

    所以它只好用'委婉'的語氣勸服自己的僕從們自求多福:“你們這群礙事的蠢貨給我聽著,我不在的時候,老老實實保住自己的小命,記住,你們都是我的財產,按照契約,你們知道你們死後靈魂會飛到我這裡,千萬不要惹我生氣。”

    潘尼咂摸了一下這番話語,感受到其中的王八之氣,不由多看了幾眼從自己頭頂浮出的那片白影。

    還真有些惡魔頭子的味道。

    “遵命,我最偉大的主人。”以魅魔迪桑達羅為首,一群惡魔跪下山呼,然後一轉眼,立刻起身跑得沒影了。

    就連動作最慢的壯碩魔大棒,也跑得很快。

    讓潘尼目瞪口呆。

    “你在發什麼呆?”它的聲音有些不滿:“惡魔都是這個樣子,不要拿人類的思維方式去套他們。”

    “哦,只是感到有些新鮮。”潘尼怔了一下,搖搖腦袋。

    “地上的東西,快點收拾起來。”

    聽到它的催促,法師翻了翻杜林梵登碎成渣的屍首,找到的魔法袋裡面除了一本法術書和那本預先許諾給潘尼的研究筆記之外,就只剩一些法術材料和魔法捲軸。

    最有價值東西的也只是幾個存有低階法術的戒指和魔杖而已。

    他有些無語地搖了搖頭,很清楚這樣層級的施法者絕不會把所有珍貴的東西都隨身攜帶,他翻了兩頁研究筆記,更是大感無語。

    雖然其中的內容很詳細,但是很顯然……這只是一本深淵生態記錄,只能算是百科全書一般的東西,雖然不能說無用,但是距離真正的魔法研究筆記顯然相去甚遠。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得多了。

    或許還有些寶貝在那間實驗室裡。

    潘尼這樣想著,把戰利品都收拾起來,忽又看了看那所法師塔,抬頭詢問:“你還有別的東西要帶走嗎?”

    他想起來,那間法師塔中,還有很多前任主人遺留的寶物。

    “寶物?”它似乎皺了皺眉:“全被我吃了。”

    法師愣愣地盯著那片白影一陣,最終只能無語地點了點頭。

    一顆胚胎當然不可能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如果我進化成功,它們會成為組成我身軀的材料。”貝倫說:“其實我都不記得我都吃下去過什麼了。”

    “好吧,那我們走。”潘尼無奈地搖搖頭。

    幸好他原本就沒指望過什麼。

    “等等。”

    潘尼剛剛掏出傳送寶石,聽到這一聲,又停了手。

    “還有一件東西。”它說:“或許對你有用。”

    “或許對我有用?”潘尼再次皺皺眉頭。

    好奇心被輕輕地挑了起來,他收起了傳送石。

    跟隨者貝倫的指引,他進入了殘破的法師塔,在下層一個偏僻的小房間裡,他看到了貝倫口中的那個'東西'。

    “就是這個?”法師皺著眉頭端起那一節好像木炭一樣黑糊糊的東西。

    從外表看,這東西和寶物可分毫不搭調。

    而他的感知裡面,也沒有察覺出這玩意有什麼特別之處。

    “當然就是。”貝倫肯定地說道:“還記得你那次在這裡弄出來的意外嗎?”

    “當然記得。”法師點了點頭。

    “其實在那個時候,我根本不可能阻擋住它的力量。”它嘆了口氣:“我本來想等你逃走之後,立刻穿越空間,但是這個東西出現了。”

    “哦?”法師挑了挑眉毛,來了興趣。

    這一節木炭,居然能夠有這麼大的作用?

    “他吸走了所有'它'釋放出來的力量。”貝倫說:“我嘗試著吞吃它,但是卻反而被它影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也就是說,其實讓你產生進化的是這個東西?”潘尼不可置信地再次端詳了一陣這塊黑乎乎的東西。

    “也可以這麼說。”它的語氣也有些困惑:“我感覺到,'它'似乎與我身體的某些部分產生了共鳴,所以產生了這樣的變化,這正是我所不解的原因。”

    潘尼皺緊了眉頭,嘗試著製造一小股混亂能量送入這塊木炭,很快,他就察覺到了這塊東西的與眾不同:混亂能量先是被它吸得無影無踪,然後他握著這塊木炭的手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震動,再也捏拿不住,這段寶物掉落在地上,輕盈地沒發出任何聲音。

    “怎麼樣?”

    “確實有些古怪。”法師點了點頭:“看來我有必要查閱一下奪心魔的筆記了。”

    “你最好用點心。”貝倫語氣認真:“我能感覺到,這是一件了不起的東西。”

    潘尼並沒有說話,他凝視著這件東西,經過了一小段時間的默默感應,他終於察覺到了它的與眾不同。

    雖然單純觀察這塊東西,不會發現什麼異常,但是他剛剛發現,周圍空間的力量變化有些詭異。

    這看起來是很正常的——因為自然力量無時無刻都在變化,但是潘尼卻從中察覺出了不正常——這塊東西附近大片區域的力量流動穩定而刻板,好像被什麼東西鎖定了。

    這讓他悚然而驚。

    這裡是混亂意志主宰的深淵位面,這個東西居然影響到了深淵力量的運行法則。

    “如果我能夠早點發現這個東西,或許早就把牠吃了,不過在那次事件之前,它一直都和一塊普通的黑石頭沒有兩樣,似乎因為那起事故才有了變化。”貝倫語氣有些遺憾:“你看來已經看出來了,我的胚胎到現在還沒有被破壞,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法師思忖一陣,然後點了點頭,其中的原理不難猜測,這個東西的存在,扭曲了這法師塔周圍的大片空間,讓深淵意志無法探查到這裡的實情。

    好像一個巨大的遮蔽掩體。

    如果貝倫一直藏身其中,深淵的力量恐怕連精確地定位都很困難​​,更別說直接降下的毀滅力量,會被這截東西吞吃了。

    “那麼我們走吧。”法師隨手把這截東西丟進了魔法袋。

    “等等”然後他就听到了貝倫急促的聲音。

    一瞬間,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下一刻,他就感覺到,巨大而混亂的力量,又在頭頂開始凝聚。

    “他發現了”

    還沒等貝倫催促,法師又把這截東西掏了出來。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天而降,轟破了一層天花板,法師狼狽地滾到牆角,那截黑炭脫手落地,下一瞬間,那些從天而降的力量,就以肉眼可見的軌跡被它汲取得乾乾淨淨。

    果然是神奇萬分。

    潘尼驚愕地透過被打穿的天花板仰望天空,再次看到了深淵意志顯化的巨眼。

    可以看到它的視線在這片地域左右游移,然而那光芒卻十分散亂。

    天空中,雷霆展現的咆哮聲迷茫而憤怒。

    法師鬆了口氣。

    “看,就是這樣。”貝倫淡淡地說了一句。

    它這些日子就是這樣躲過了深淵的譴罰。

    潘尼皺了皺眉,俯身撿起這截東西,緊緊捏在手裡。

    他沒聽到貝倫再次的喊叫,但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

    洪流一般的力量沿著這隻手臂進入了他的,潘尼的眼珠一瞬間幾乎瞪出了眼眶。

    因為他全身都有一種被這股力量漲破的感覺。

    就好像一個氣球被過大的氣流吹漲,他的筋骨嘎嘎地發出輕響,似乎隨時可能被這股力量漲破。

    這可真是致命的失誤。

    潘尼腦筋疾速地轉動,所幸他的智慧足以讓他找到救命的方案,他將另一隻手伸入魔法袋,按在了那枚胚卵上面,頓時,這些將他吹漲的力量彷彿找到了突破口,順著一股源自胚卵的吸力流了出去。

    一直過了幾分鐘,這股力量才傾瀉乾淨,他吐了口氣,腿一軟,就癱軟在了地上。

    “還好你的反應快。”它稱讚了一聲:“我該讚美你嗎?”

    “唔,只能說是我不夠謹慎。”法師翻了個白眼,注意到魔法袋裡的胚卵又長大了一點點,他皺了皺眉:“看來這麼做對你有好處,我們是不是可以陰它多給你些力量?”

    “能量和材料多一點少一點不是問題,如果胚卵中積蓄的能量過多,反而礙事,因為那就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孕育。”貝倫搖了搖頭:“更重要的還是深淵生物的進化法則,所以我想要出殼,必須弄到一頭深淵領主,哪怕他是最低級的,或者已經被深淵意志拋棄,但是只要它曾經在那股意志影響下孕育過,靈魂核心裡就會有那些東西。”

    “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弄到,尤其是在主物質界。”潘尼覺得希望渺茫,然而多看了幾眼頭頂的靈體,忽然感到它也有些可憐:“好吧,我會答應你盡量尋找。”

    它不再做聲了,潘尼抬頭,忽然發現貝倫的注意力投向了天空。

    “怎麼了?”潘尼詢問。

    “他很憤怒。”貝倫聲音變得凝重,潘尼抬頭,看到天空上那隻眼睛顏色變得如同熔岩一般熾烈:“看來它覺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真是奇特的存在。”潘尼深深地感到了深淵的神奇。

    深淵位面之中,居然存在著這樣活躍而具有強烈感情的意志。

    “別發楞了,他要有新的行動。”貝倫催促道:“我們快走吧。”

    潘尼一點頭,掏出了位面傳送術寶石啟動。

    一道光芒籠罩住了他的軀體,還沒有徹底地離開這片位面,就在這短短幾秒的傳送延遲裡,他看到了一個驚人的場景。

    那隻紅眼裡面迸射出一道強烈的閃光,在空中就分散開來,綻放到四周的天空,好像把空間割裂成了一片一片,從光芒切割出的裂隙之間,數以百計的有翼魔物飛了出來,呼嘯著如同一片烏雲,從天空俯衝而下。

    同時,蒼白的土地開始崩裂,大量熔岩噴發,除了密密麻麻的魔物,更有隕石和閃電從天而降,這樣恐怖的威力,似乎是要將這小小一片土地徹底剷平。

    成群魔物的吼​​聲之上,深淵的咆哮聲藉著一道道雷霆宣示著它的憤怒,彷彿整層位面都因之而崩裂。

    一個竊取了它力量的竊賊在他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這個竊賊究竟偷走了多少屬於它的力量,以至於讓他如此的憤怒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38
165 封印


    直到出現在布萊克霍爾之石旁的實驗室裡,冷汗才從法師渾身各個角落冒出來。

    見識了深淵的怒火,他才明白,為什麼即使是最強大的善神,面對無底深淵也會望而卻步。

    這確實是恐怖之極的力量。

    就連貝倫也一時默然無語。

    “看來它一直沒有對你動真格的。”潘尼擦了擦額頭:“如果他很早就發動剛才規模的軍隊來清洗你……”

    如果早些時候,深淵意志就動用這種力量對貝倫的胚胎進行打擊,它肯定不能活到現在。

    “……這不可能。”貝倫沉默了一陣,開口道:“如果它能夠自如地運用這種力量,很早就會用了,它雖然瘋狂,但是絕對不傻。”

    法師有些不解,他手扶下巴,思考起來:“你是說……它一般不會用這種力量,難道有什麼限制。”

    “看來你沒有感覺到。”靈體已經縮回了潘尼的腦海,一個小小的影像則出現在法師的視網膜上,這能夠讓兩者的溝通更加直觀,因為潘尼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看到它的表情:“那層深淵的結構剛才出現了崩潰,很快就要陷入更深層的混亂。”

    “看來它氣瘋了。”法師點了點頭,轉而又有些疑惑:“不過作為位面的意志,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

    “你搞錯了一個概念。”貝倫淡淡地說道:“它不是位面的意志,而是位面生成的意志。”

    “位面生成的意志?”潘尼重複了一遍。

    “確切地說,深淵的法則生成了這個意志作為自己的代言。”貝倫繼續解釋:“當這種意志膨脹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必須更換一個載體,否則就會出現剛才那樣的狀況。 ”

    “這就是深淵領主誕生的原因?”法師皺了皺眉。

    “是的。”有幸比法師更深入地接觸到深淵的意志,貝倫對於這一套倒是有些了解。

    無節制的混亂結局唯有自我毀滅。

    如果沒有一定的秩序支撐,多元宇宙中就不可能出現深淵這個地方,只會是一片混沌海,甚至連惡魔這個種族都不可能出現。

    法師點了點頭,他的疑惑得到了解釋。

    透過潘尼的眼睛,貝倫能夠看清周圍的景緻,在觀察了一陣之後,他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布萊克霍爾的實驗室,怎麼了?”

    “為什麼附近有一股熟悉的靈魂氣息?”

    潘尼想了想,推開旁邊的門,那個小劣魔已經被折磨得沒了聲息。

    他嘆了口氣,即使生命力強韌如同惡魔,生命力也不是無限的。

    一股悲傷的情緒滲入了法師的腦海。

    “除了你之外,它是第二個能夠與我對話的生物。”貝倫嘆息道。

    “你……”法師張了張口,最後還是選擇搖了搖頭。

    貝倫抬起了法師的手,潘尼遲疑一下,並沒有阻止它藉用自己的軀體,它抓著劣魔的屍體,衝著仍然閃爍著微光的布萊克霍爾之石一擲,屍身就被一道光芒吞噬。

    深淵的歸深淵。

    這樣不錯。

    法師想。

    他抬起腳,搜索了一下房間,找到幾個暗格,破開之後,尋到幾本筆記,翻了翻,這些倒是真材實料的奧術研究,裡面有些很有價值的內容,甚至一時吸引了法師的眼球,然而除此之外,再就沒有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了。

    不過潘尼已經滿足,這裡畢竟不是杜林梵登的法師塔,不可能收藏一個法師最重要的財物。

    他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等等。”

    “又怎麼了?”

    “它的靈魂沒有到我這裡來。”貝倫的聲音有些困惑。

    “它?你是說阿迪?”法師皺了皺眉。

    “是的,按照我們的契約,他死之後,靈魂的去向由我決定。”

    潘尼皺起了眉頭。

    在契約之中,這似乎是一個霸王條款,但是潘尼清楚,這樣的契約在深淵並不算過分。

    受到眾神保護的靈魂自然不會懂得,靈魂這種東西在一些混亂屬性的下層界是多麼的低賤與廉價。

    而這種廉價,正是多元宇宙的結構決定的。

    甚至連大部分下界生物自己都不加重視。

    “但是它沒有過來,它的靈魂去哪裡了?”貝倫語氣更加困惑:“不像是被別人捕捉到,難道他還活著?”

    “我們剛剛還扔掉了它的屍體。”法師眼皮跳了跳。

    “下界生物的生命形態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它說道:“等等,我察覺到了,就在附近。”

    “附近?”潘尼皺了皺眉,感到貝倫操縱著自己的身體向外走去。

    甬道的盡頭,是上層的實驗室,他推開虛掩的門,皺著眉頭搜尋一陣。

    只看到躺在正中央金屬床上的巴洛魔掙扎著抬起長角的大腦袋,不過那雙火炬般的眼睛裡卻沒有了猙獰。

    而是似乎帶著些迷惑與茫然。

    潘尼和共用著視野的貝倫仔細地盯著這個醒來的魔鬼。

    “阿迪?”他試探著開口。

    它看了看潘尼,又努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忽然咧嘴一笑:“啊主人,偉大的拉克拉斯又變成巴洛魔了看吶,親愛的主人。”

    潘尼額角的血管一陣陣地跳動。

    法師知道,這不是他自己的情緒做出的反應。

    “你這個蠢貨。”斥罵的聲音直接通過靈魂傳遞到了那個巨大的腦袋。

    法師無語地搖了搖頭,低頭忽然看到自己的手上仍然拿著那一段黑炭般的怪異寶物。

    他皺了皺眉,察覺到穿越空間之後,這個東西再次出現了變化。

    周圍的能量流動法則仍然在它的影響下出現了扭曲。

    不過仍然保持著與外界環境和諧的假象,就好像在深淵時一樣。

    法師可以肯定,如果有別的人用偵測法術觀察這片區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倒是一件不錯的隱蔽工具。

    就是不知道它是不是仍然能夠像吸收深淵力量那樣汲取主物質界的能量。

    ……

    “呃……親愛的主人,我感應不到我們的家了,我現在該回到哪裡去?”'升級'回巴洛魔的阿迪智能似乎沒有得到符合等級提升的擴展,他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用手撓著頭髮,十足一副傻瓜的模樣。

    這樣渾身燃燒著火焰的魔物做出這種動作,很有喜劇效果,在他說話的時候,臉上還經常做出癡呆般的神情。

    “看來它的靈魂和這具軀體……不太兼容。”觀察了一陣這個魔物,潘尼體內的貝倫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不兼容?”法師臉皮抽動:“不是說只要生命形態提升,智能就會自然擴展嗎?”

    “問題是,這個惡魔的腦子被人做了手腳。”貝倫語氣困惑中又帶著些氣惱:“這是你同行的傑作。”

    法師愣了愣,才想起來這個巴洛魔的腦子不是原裝貨:“……好吧,我想你的看法是有道理的,但是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你難道還能找到一個原裝貨把它塞回去?”

    他看了看這個巨大的魔物。

    似乎為自己的晉級而沾沾自喜著,阿迪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正如傻子分辨不出來自己智商的高低一般,他沒有因為混亂的頭腦而困擾,而是更加大聲地朝寄居法師體內的主人表著忠心:“啊,主人,我已經有了這樣偉大的力量,足以撕碎你一切的敵人……”

    “夠了,給我滾回深淵去。”貝倫冷淡地說道。

    “噢親愛的主人,我真是太傷心了。”阿迪瞪大了巨大的眼睛。

    “在我的印象裡你一直沒心沒肺。”它尖銳地批評著,轉而語氣又緩和了下來:“好了,親愛的阿迪,你在這裡太過顯眼了,礙手礙腳,還是回去吧。”

    潘尼的眼皮跳了跳,覺得貝倫的話語實在是過於的不講情面。

    “哦,主人,那麼你告訴我,我應該回到哪裡去呢?”巴洛魔的表情異常的無辜。

    經過了幾百年的下等魔物生活,雖然把自己曾經榮耀的身份掛在嘴邊,但是已經深深地習慣了寄人籬下的生活方式,獨立自主的意識,似乎還沒有完全回歸。

    按照他現在的智能,恐怕那種情況短時間內是不會出現了。

    “你……”貝倫才想給巴洛魔找一個去處,卻想起來蒼白森林的巢穴似乎已經毀掉了,剛想說隨便去一個地方,法師就開了口:“貝倫,如果它回到了深淵,以他的腦筋……能夠活過幾天呢?”

    “你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留在主物質界。”貝倫反問。

    “哦,這上面倒是有一個研究。”潘尼掏出了剛剛收繳到的研究筆記:“是講述如何把惡魔封印到一個袋子裡面,雖然我的力量不足,但是加上你的力量,經過適當的佈置,做到這一點應該不算太難,而且……”

    潘尼看了一眼新晉的腦殘巴洛:“他應該不會反對。”

    之所以能夠在匆匆掃過幾眼之後記住這個研究,是因為潘尼想起上輩子小時候聽過的一千零一夜,裡面有一個裝著魔鬼的瓶子,這個故事給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這樣一個巴洛魔,雖然智力有著缺陷,但是無可置疑的是,作為深淵中的高等物種,它擁有著強大的力量。

    僅僅憑著它龐大的軀體,就足以讓費倫上絕大多數高等戰士望而卻步。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貝倫似乎也對這個建議產生了興趣,它通過法師的瞳孔上下觀賞者巴洛魔龐大的軀體,想像著這樣巨大的怪物裝進一個小袋子裡面,那又是怎樣一副滑稽的景象。

    “封印在一個袋子裡面?”阿迪能夠聽到兩人的議論,表情頓時變得十分驚恐:“哦,該死的法師,竟然想到這樣兇殘的主意,親愛的主人,這是多麼的瘋狂啊,你一定要阻止他。”

    “或者鑽進盒子,或者滾回深淵,你自己來選擇。”阿迪聽到自己的主人用冰冷的聲音留下一個二選一的題目,表情不斷地扭曲中,漸漸變得委委屈屈: “啊,可惡的主人,居然這樣對待忠心耿耿的阿迪。”

    法師笑了笑,低頭認真地翻閱起了筆記。

    如果作為對象的惡魔自願,把一個惡魔裝進一個小袋子裡,確實不算是什麼太高深的法術。

    最高的技術難關,不過改造是一隻魔法袋,而杜林梵登大人留給潘尼的遺產,正好足以完成這件事情。

    現在是午夜時分,相信在明天早晨之前就能夠搞定。

    他自信只要做的手腳乾淨一些,也不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至於一個高階導師的失踪,短時間內,是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的。

    法師本來就是一群冷漠自私的生物,作為其中的佼佼者,紅袍法師更是如此。

    只有阿迪心中充滿了悲哀,他看著正在地面上勾勒魔法陣線條的法師,

    因為晉級巴洛魔產生的喜悅與歡欣似乎也因為'被裝進袋子裡'的黯淡未來而消磨的一乾二淨。

    “不行,拉克拉斯大人一定要逃跑”

    這個念頭一打起來,他就看到法師的眼睛轉了過來,投來的目光攜帶者強大的精神壓力。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主人在注視著他,心中的反抗念頭立刻煙消雲散,一切雄心壯志都變成了哀嚎:

    “弱小、可憐的阿迪,你可真是個倒霉的傢伙……”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42
166 帕特亞克樞紐


    “真是驚訝,你居然活著回來了。”天還沒有全亮的清晨時候,潘尼小心地摸索著找到了自己的導師.

    在那塊黑乎乎的東西的掩蔽與他敏銳地感知能力之下,做到這樣的事情並不困難,甚至沒有驚動到任何紅袍法師或是學徒。

    即使有人被他驚動到了,潘尼也不會知道,所以他也不去多想。

    紅袍法師都是隱秘自私的動物,大概沒人會過分關心別人的舉動,當然,在看到詹華士臉上的黑眼圈後,他覺得這個概念時而會出現顛覆。

    也幸虧是這樣。

    潘尼不願意去想像,如果沒有對面這個中年人,他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或許影響不大,但是能夠在冰冷的世界上多獲取一些關懷總是好的。

    “很抱歉,有一個高階導師找我協助進行了一場實驗。”潘尼據實回答。

    反正沒有參加餐會的法師肯定不只一個,說出來也不會有人起疑。

    當然,他只說了事情的一小部分。

    之後的事情,是永遠沉在腦海底部的秘密。

    詹華士倒沒有深究,只是看著學生肢體完好,也沒有被動過手腳的樣子,有些放心地點了點頭,張了張口,有心詢問昨夜為何中途離席,但是最後搖了搖腦袋,覺得這種關切有些多餘。

    “導師大人,昨天,和奈維隆大人一起的那個二十多歲的法師是什麼人?”他的學生卻決定解開他的疑惑,因為這件事情和詹華士也有關係。

    當然,首先要搞明白這個傢伙的來路,不然潘尼恐怕日夜食不飽睡難安。

    “那個年輕人?”詹華士皺了皺眉,很快知道了學生言中所指的是誰,因為昨晚符合潘尼描述的人只有一個:“他是利法爾奧德西隆,奈維隆大人的弟子,剛剛升階的紅袍,奧德西隆的核心血脈,即將成為南方軍團的後勤司務。”

    “利法爾奧德西隆。”重複了一遍導師說的名字,注意到這個姓氏,潘尼眉頭深深地起了皺紋。

    “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嗎?”。詹華士的智力也並不低,他很快察覺了潘尼詢問的動機,表情有所變化:“你昨晚中途退場和他有關?”

    “恐怕是的,老師……”潘尼深吸了一口氣:“還記得你叫我去北地調查的那個魔物嗎?無心者教團的領袖?”

    詹華士點了點頭。

    “那個魔物就附在他的身上,我能感覺到他有辨認出我的能力。”潘尼揉了揉太陽穴:“所以我不敢在那個地方停留。”

    導師表情由疑惑變成凝重,直到臉色沉凝如同沼澤的渾水。

    他當然還記得他和那件事情有什麼樣的關係。

    “看來你見機得夠快。”詹華士沉默一小會,似乎鬆了一口氣。

    潘尼點了點頭:“如果這個人會在南方長期停留,我認為我有必要避開他。”

    他嘆了口氣,不難想像,如果他暴露在那個魔物面前,會弄出多大的動靜。

    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能力和奧德西隆核心血脈抗衡,何況對方背後還站著一位傳奇法師。

    “確實是這樣。”詹華士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不過,現在這裡被封閉住了,現在離開恐怕不是個好主意。”

    “封閉住了?”潘尼有些愕然。

    “可能是為了防止大範圍的洩密。”詹華士嘆了口氣:“昨天晚上奈維隆大人發布了一個傳奇法術,在這個傳奇法術完成之前,恐怕很難離開這裡。”

    潘尼心中一沉,一個傳奇法師設置的封閉,他可沒什麼信心去挑戰。

    “其實,這個封閉也不嚴格。”詹華士又攤了攤手:“昨晚諾斯諾亞大人就在通知奈維隆大人後離開了,大概是為了防止洩露給附近的別國間諜吧,只是想要離開,需要先通知首席大人,私自離開大概會引來監視和調查。”

    潘尼臉皮抽動了一下,這條路似乎行不通。

    通知首席大人,不就等於通知了首席大人的弟子?

    他怎麼會傻到自己送上門去?

    “所以你先在這裡隱藏幾天吧。”詹華士挑了挑眉尖,看起來有些無奈。

    似乎也只能如此。

    潘尼背靠著牆壁陷入沉思。

    “對了,導師,傳奇法術是怎麼一回事兒?”沉思了一會兒無果之後,潘尼終於捕捉到詹華士話語中的一道信息。

    沒有完整地參與餐會,他當然不會知道在自己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

    “哦,就是這次研討會的主題……”詹華士開始了講解。

    ……

    重啟布萊克霍爾之石。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潘尼眼睛裡面的靈體影像語氣淡淡地說道:“那塊石頭至少連接了十層深淵,如果能夠完全開啟,每天可以傳送上百頭中高等惡魔。”

    對於有關深淵的信息,貝倫自然敏感得多。

    “不過這和我們應該沒有關係。”潘尼攤了攤手。

    “當然有關係。”貝倫用肯定的口氣說道:“深淵領主。”

    “你要在那裡面尋找深淵領主?”法師皺了皺眉:“等到傳送門完全建立之後,我們可以偷著溜進去,不過,衡量一下我們的力量,希望我們可以找到合適的深淵胚胎。”

    他的語氣有些無奈。

    雖然有些新誕生的深淵意志寄生體很弱,但是這個弱也是相對而言的。

    至少,尋常意義上'強大'的魔物,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

    而且這樣的深淵領主在深淵中也不多見,想要碰上,也需要一定的運氣。

    就好像杜林梵登碰上貝倫一樣的運氣,當然,也有可能像他一樣變成厄運。

    “我們要試一下。”貝倫說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好的,其實,我倒有一個更好的方案……”潘尼皺了皺眉,抬起了頭,用很低的音調對貝倫說道:“如果我沒記錯,那個利法爾奧德西隆的身上寄居的惡魔,似乎也曾是一個深淵領主,我們是不是可以……”

    “你要刺殺他?”貝倫說出了潘尼的想法。

    法師點了點頭。

    “有把握嗎?”。

    潘尼又搖了搖頭。

    “一個傳奇法師。”他嘆息著,手指輕輕叩著桌面:“未必比力量成熟的深淵領主容易對付。”

    貝倫不再說話,潘尼明顯地感受到它有些失望。

    他能理解這種心情,因為它這個靈體狀態只有在與胚卵距離較近的時候才能活動,現在更要藉著潘尼的身體,才能使用部分類法術能力,而在遣散部下的情況下,如果離開潘尼,它甚至沒有能力自保。

    因此它迫切地希望著能夠破殼而出。

    “你也不必這樣喪氣。”潘尼安慰著,他的語氣閃爍:“比起那些未知位面裡的深淵領主,這個至少看得見摸得著,而且,從我的角度考慮,必須找個機會把他幹掉。”

    利法爾奧德西隆這個人的存在,對潘尼而言就是一個致命的威脅。

    避開這個威脅的方式不是沒有,如果是以前,法師會選擇逃避。

    但是按照紅袍法師的風格,找機會幹掉他才是最好的出路,而現在的潘尼也不排斥這種做法。

    不得不說,他已經開始習慣紅袍法師這一套。

    “他本身的力量並不高明,如果計劃得當,殺死他並不困難。”法師默默計算著,順便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給急切希望出殼的貝倫。

    如果論殺人,潘尼的底牌很多,貝倫的類法術力量,加上口袋裡的巴洛炎魔,如果經過合理的計劃,沒有他殺不了的費倫人。

    雖然這個非原裝的巴洛魔頭腦很有些問題,但是力量確實貨真價實的。

    “關鍵是要找到機會。”潘尼眉心緊鎖,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有規律的聲音,他又沉思了幾秒,再次掏出那截深淵中找出的'黑炭',翻了翻桌上那本筆記:“這個東西應該可以讓我悄悄地靠近他。”

    “你找到它的用法了?”藉著潘尼的視線看著那本奪心魔的記錄,貝倫來了些興趣。

    從補眠睡醒之後,趁著詹華士出門參與研究傳奇法術的功夫,潘尼就在翻閱奪心魔的法術研究筆記。

    對於潘尼而言,奪心魔的研究筆記很早就失去了作用。

    因為奪心魔是一種天生的靈能生物。

    從法術書上閱讀到的記錄告訴潘尼,雖然一些小技巧對他有些用處,但是靈能與奧法本質性的巨大差異,決定了即使奪心魔研究奧術的時候,也會受到天賦靈能習慣的影響。

    而在源海分外混亂的深淵,就造成了奪心魔的法術研究筆記看來有些詭異。

    很多時候,它自己都難以分清發動一個法術時,使用的力量是來自意志還是思維。

    用心靈驅使源力,需要極為強大的意志力,利用源海自身的規則觸發超自然力,運用的是思維與智慧。

    這是靈能和奧術最根本的幾個區別之一。

    因此這本法術書內容略顯混亂,更非完全的奧術研究,相比人類施法者,顯然更適合有志於在深淵鑽研奧術的奪心魔。

    隨著對奧法的理解日漸深厚,潘尼已經把它放下很久了。

    不過從深淵得到的神奇黑炭條讓他把這本筆記又翻了出來,他覺得有必要知道更多關於這件東西的信息。

    在以前翻閱的時候,潘尼對這些與奧法無關的內容並不重視,尤其是涉及到這種物品的記載,他沒有得到實物,自然也就沒有翻閱的價值。

    這麼獨特的東西出現在奪心魔的法師塔裡,若說奪心魔對其一無所知,潘尼是不相信的。

    筆記上的內容也沒有讓潘尼失望,翻閱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終於找到了有關這件東西的記載。

    “那個章魚頭把這個玩意叫做'帕特亞克樞紐',似乎是他們部族的研究品。”潘尼皺了皺眉:“這個奪心魔的部族已經被一群吉斯洋基人摧毀了,這件東西就落到了它的手裡,這上面倒是有些關於這件東西的記載。”

    “它能做些什麼?”貝倫沒有繼續跟著潘尼的視線翻讀奪心魔的記錄,因為它不是專業的法術或靈能研究者,讀這種東西對它而言有些困難。

    當然,它若是仔細閱讀,本能和源自潘尼靈魂賦予的法術知識還是能夠讓它看懂這些東西。

    但是有潘尼在,它為什麼要費力氣做這種事情?

    “那個奪心魔部族研究了它有幾百年的時間了。”法師看著筆記上的記載,哼了一聲:“但是他們顯然也沒有研究得十分明白,僅僅搞明白了幾種功用。”

    “幾種功用?”

    “這應該是一個能量整合器。”潘尼皺了皺眉:“把混亂多元的能量整合起來,或許,可以換一種說法,這是一個穩流裝置。”

    “穩流裝置?”貝倫語氣疑惑。

    他顯然聽不懂異世界的詞語。

    “用它可以屏蔽掉明顯不和諧的能量流,如果使用得當,可以利用它形成一個結界。”法師說著,嘗試注入一股靈能。

    這是奪心魔啟動這個東西的方法。

    帕特亞克樞紐閃爍了一下,周圍沒出現什麼變化。

    “就這樣?”貝倫感到有些荒謬。

    “當然就是這樣。”法師歪了歪頭:“別小看這個,加入有人現在在三碼之外看我,無論是用的自然感知還是別的超自然感知力,都會發現我不存在,而且直接使用能量攻擊我,會被它吸走,只不過,我們需要立刻把這股能量傾瀉出去,否則它可沒有儲存能量的裝置。”

    潘尼掂了掂這塊樞紐:“我們能夠利用這個東西整合周圍的能量流動,進而隱藏自己……”

    “這樣,我就可以嘗試靠近那個傢伙了。”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只要我做一點偽裝,那個惡魔分辨不出我的氣味,也就認不出我。”

    “哦,這麼說在深淵,它也是自發地用這種方式保護著我?”貝倫語氣困惑:“為什麼?”

    “天知道。”法師揮了揮筆記:“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來自什麼地方,連奪心魔也不知道,至於帕特亞克,是這個奪心魔部落主腦的代號。”

    他也非常奇怪,為什麼這個東西會自發地保護貝倫,而且這一小段時間攜帶這個東西,他發現,無論周圍如何變化,這件東西與魔法袋中的胚卵,總是連著一根若有似無的通道,十分詭異。

    按照奪心魔的記載,這個樞紐是它的同族在一個極偶然的情況下於一處星界廢墟中發現的,而且如果不是靈能湊巧觸發了它的異常,它們很可能忽略掉這個不起眼的東西。

    貝倫沉默了一陣,決定不再追究這個問題。

    找不到答案的事情,多想也是浪費腦筋。

    “據它們的主腦推測,這應該是一件魔法器物的零件。”法師又翻了一頁,看到一行新的記載:“按照它的推斷,這東西的完全體具有很可怕的力量… …”

    讀到這裡,法師有些震驚。

    只憑這一個零件,就可以吸取深淵力量的攻擊,那麼完全體又會是什麼東西?

    “它們的部族也一直在尋找……”法師皺了皺眉,合上了筆記:“只有這些。”

    ……“你怎麼了?”過了一陣時間,法師沒有聽到貝倫的反應,有些困惑地反問。

    “一件零件。”貝倫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

    法師莫名其妙。

    “我想我可能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了。”貝倫說道。

    “哦?”法師挑了挑眉毛:“你知道?”

    “不知道。”貝倫又說。

    “不要耍我。”法師有些惱怒。

    “確切地說,我的胚胎裡面,似乎有和它配套的另一個零件。”貝倫說道。

    “呃?”法師傻了眼:“那是什麼?”

    “不知道。”貝崙說道:“以前吃下去的,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在哪裡吃下去的?”法師追問。

    “你……我進入深淵之後,第二次回到主物質界的時候。”貝倫想了想。

    “艾爾塔泊的研究所?”潘尼皺了皺眉。

    “就是擺在地上那一大堆東西裡面。”貝倫說:“我感覺到那個東西的材料有些與眾不同,所以就吃了。”

    “那堆東西……”從遙遠的記憶裡面掏出了那一幕,法師詢問:“和伊瑪斯卡有關?”

    “唔,我當時也沒想到,這個東西能夠整理好我的腸胃。”它繼續說:“我在深淵中不小心吃了一​​些壞東西,接觸到那個零件之後,都轉化成了我能夠接受的力量。”

    “星界……伊瑪斯卡?”法師擺弄著這堆零件,語氣中有了更多的疑惑。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45
167 禍患


    在潘尼深入研究著從深淵中淘出的奇物時,另一邊,奈維隆的弟子則有些心不在焉。

    作為昨夜宴會的主角之一,利法爾奧德西隆可說是出盡了風頭,然而風頭過去了,一點不安就從他腦海深處浮了出來。

    那個可能與他有仇的紅袍法師,就在前來參與研討會的人裡面。

    作為一名典型的紅袍法師,對於仇恨這種東西,利法爾奧德西隆並不是非常地重視。

    在一個遍布著兇殺與攻伐的國度,仇恨容易被挑起,也很容易泯滅忘記,因為這種事情的發生實在過於頻繁,哪怕是當事人,在這種環境裡,對仇恨的感覺也會漸漸麻木,如果不是仇人藏在紅袍法師會之中,再過一段時候追究不到,或許利法爾自己都會淡忘掉。

    之所以他如此重視,是因為一旦他的仇人是一名紅袍法師,那麼仇人就會轉化成'敵人',這個經過複合形成的概念可比單純的仇恨更具有威脅性。

    沒有任何一對有仇的紅袍法師會放過乾掉對方的機會。

    因為彼此都是一樣的小人心腸。

    至少雙方都會這樣認為。

    所以宴會一結束,他就展開了調查。

    這個調查其實並不容易。

    按照常理,這種情況下想要調查情報,只需要用一些預言學派的術法,回溯一下昨日都有誰中途離席就可以了,不過這裡偏偏是一座研究所。

    作為研究許多神秘技術的所在,為了防止技術洩密,對預言係法術的反魔法結界幾乎是全年不間斷地維持著。

    所以想用預言術走捷徑的結果是此路不通。

    而昨天晚上與會的人數太多,紅袍法師們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為他去記憶究竟有誰中途離席了,何況中途離席的也不止一個兩個,任何大型宴會都會有這種人,在紅袍法師會更是如此,不願意湊熱鬧的比比皆是。

    何況這種事情也不適宜開口詢問。

    利法爾奧德西隆只好在一大堆材料中進行排查。

    根據已有的情報,對方應該年歲不大,力量最多和自己差不多,那麼能夠查到的範圍就很小了,不過即使是咒法系內部,來參與會議的兩百多個紅袍法師裡面,符合條件的就有三十幾個。

    這當然不是一個小數目。

    而這三十幾號人物,每一個看上去都不是好得罪的。

    要知道,能夠在二十歲上下晉職正式紅袍的,在塞爾其實是少數

    因為能夠施展三環奧術本身就是一個很高的門檻,能夠在這樣年輕的歲數擁有這個成就,幾乎每一個都會受到自己家族的重視,更不用說二十歲之前進入第四環的了。而裡面還有幾個核心旁系的大貴族子弟,他雖然不怕,但也不願意輕易招惹。

    後台雖大,但他也沒有任意公開殺死自己的同僚的權力。

    即使查出了對方的身份,能夠採用的'合法'手段,恐怕也只有暗算而已。

    要知道,他的父親的死,在塞爾的記錄中,是因為'違法'。

    所以某種程度上說,他的'復仇'不符合塞爾的'正義'。

    不過這倒是讓他調查的範圍變得更小了。

    在他面前的名單上,寫著四個名字。

    他微微地冷笑,似乎這幾年裡新晉的天才法師不少。

    “一個一個細細調查,那個人在一年之前出現在北地,只要查明這四個人哪個符合這個條件……”他叩著桌面,眉心漸漸鎖起,考慮著這個方案。

    最終他決定擱置這個主意。

    顯然這個法子不可能短時間內見效。

    紅袍法師會內最靈光的情報系統不歸他管。

    那麼直接去見這四個人?讓體內的寄生物辨認他們的靈魂氣味?

    這聽起來有些愚蠢,對方既然中途逃走,那麼就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虛實,也一定會做出策略應對,而以紅袍法師的狡猾,他相信自己的搜索有很大的可能性無功而返。

    不過一定能夠察覺到蛛絲馬跡。

    “去看看也無所謂。”他自言自語地說,也對自己體內的卡拉迪蒙修斯說,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即將入夜。

    既然要去看,那就要當面拜訪。

    他沒有私下窺探的想法,對付一個紅袍法師,這種做法很蠢,他不知道對方會準備什麼樣的魔法對付他。

    很多時候,最有效率的計策絕不是陰謀暗算。

    這是作為一個紅袍法師都應該懂得的事情。

    利法爾眉頭又皺了皺,因為他又想到,上門拜訪,其實也是個糟糕的主意。

    按照奈維隆的計劃,明天就是開始著手準備傳奇法術的時候,那個時候,所有的參與研討會的法師都會到場。

    到了那個時候,那個人的自然會露出馬腳,他有著十足的把握。

    微笑出現在他的嘴角。

    他做好了計劃,又伸手翻開那一卷傳奇法術捲軸。

    作為南下最重要的事務,這個傳奇法術當然不容他不認真對待。

    如果成千上萬的魔物因此加入塞爾的軍隊,對他們家族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國內一些頑固的主和派,也會閉上嘴巴。

    如果戰爭確實已經不可避免,誰又會白費功夫去阻止呢?

    他側頭望了望實驗室深處露出一角的石頭,再次微笑著瞇了瞇眼睛。

    這塊石頭是這個傳奇法術的主角,因此,奈維隆和他的助手們的實驗室也就在這塊石頭旁邊。

    這塊巨大的石頭周圍有著十幾個實驗室,都由科研能力很強的導師們佔用,眼下,這個傳奇法術成了研究所裡最重要的課題,奈維隆帶著一群高階導師正在石頭正上方的主實驗室中對傳送門核心進行著實地測驗,以最後調整傳奇法術的核心部分。

    雖然這樣一個超大規模的傳奇法術,大部分的力量都來自貢獻了法術力量的法陣組建者們,然而作為法術操控者,最重要的工作,卻都擔負在奈維隆的身上。

    沒有傳奇法師,也就不會存在傳奇法術。

    因此,這幾天裡,奈維隆都會處在高度忙碌的狀態中。

    這個時候因為別的事情麻煩他並不合適,何況奧德西隆家族內部的事情,不應該讓外人知道。

    利法爾奧德西隆皺著眉頭想著,就連體內的惡魔,他都沒有告訴過奈維隆,他自己也不知道,奈維隆知不知道他體內惡魔的存在。

    或許是知道了,但是也並不過問。

    這種事情雖然在塞爾並不光彩,但是卻不是違法的事情。

    哪個法師不與下層界生物打交道呢?

    忽然,他感到實驗室一側的牆壁輕微地顫動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擾動。

    “誰在那裡?”

    他警覺地站了起來。

    實驗室的牆壁轟然塌陷了一塊,一個長條狀的箱子倒塌了下來,像是一個巨大的盒子。

    利法爾的眼皮跳了跳。

    事情透著詭異的味道。

    嘎——

    盒子的蓋被掀開了,一具骷髏從裡面爬了出來。

    這骷髏不像是天然的產物,利法爾屏住呼吸,看到骷髏骨骼表面的符文。

    死靈附生術?

    他感到了這個骷髏頭上的靈魂力量,眉心鎖得更緊了。

    奧術​​,尤其是死靈學派的一些法術,擁有著一種功用,許多法師,就是為了這種功用,才開始著手學習奧術。

    為了延長生命,永生不死。

    確切地說,讓自己的意識能夠在多元宇宙中存在更久的時間。

    具體的方法有傀儡術,克隆術,以及多元宇宙中廣為人知的巫妖轉生術等等。

    這些方法或是扭曲了形體,或是轉化了'存在'的形式,提供給了奧術研究者擁有更長'生命'的條件。

    也因此,法師的生命比其他存在頑固得多,很多高階法師能夠預先準備一些法術,以便在因為意外被摧毀的時候保留下自己的靈魂。

    所以法師是一種很難被殺死的存在,在沒能泯滅一個法師的靈魂之前,就不能說這個法師已經死了。

    生活在塞爾這個充滿了凶險的地方,高階的紅袍法師,更是少不了自保的手段。

    幾乎是瞬間,用恆定奧術視覺看到的這幅骷髏的特徵,就讓利法爾明白了這是個什麼東西。

    一個施法者藉以暫時儲存靈魂的容器。

    如果一個法師沒有能力施展能夠讓自己完美復生的克隆術,他們或許就會準備一個這樣的東西保存自己的靈魂。

    雖然這樣的方法比起克隆術有很大的差距,但是總比沒有好得多。

    這個死靈附生術就是這樣,附生在骷髏身上的法師靈魂已經失去了施法能力,如果有充足的時間讓他進行更深入的研究,他或許能夠成為一個比​​巫妖稍低等一些的屍巫,或是找到別的解脫窘境的方式。

    不過這個骷髏出現的時機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深淵的氣味。”利法爾頭腦裡面的惡魔靈魂窺探著這具骨架上的靈魂,用一種垂涎的語氣喃喃著:“這個靈魂來自深淵。”

    “哦,真是不可思議。”利法爾挑了挑眉毛,走到那具骷髏身前:“看來某個倒霉的前輩在深淵遇到了意外,你是誰?法師都應該明白,沒事不要隨意離開自己的巢穴。”

    “我是誰?”那個骷髏眼眶裡的光閃爍了一下,白骨嶙峋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探到自己的眼眶前面,似乎是看了一眼:“哦,讚美奧秘的力量,這個失敗品居然能夠容納下我的靈魂。”

    “失敗品?”利法爾頓時有些迷糊:“失敗品?這個死靈附生術是失敗品?”

    “當然,我剛剛開始研究這個法術,失敗一兩次也是正常的。”骷髏從地上爬了起來,似乎並不好奇自己的處境:“完整品還沒來得及開發出來,不然我的靈魂為什麼會到這上面來。”

    “哦,恭喜你,看來你十分幸運地延續了自己的存在。”利法爾攤了攤手,他也聽明白了,原來這具骷髏也是一個意外的產物。

    一個高階法師研究復生法術時的失敗品,居然湊巧救了他一命。

    確實是一種運氣。

    也可能是一種不幸,骷髏又想起了什麼,眼眶中的光忽地急促跳躍起來:“是那個小子,他居然騙我,他竟然敢騙我我一定要殺死他。”

    看來這個法師有點神誌不清,或許是法術的副作用。

    利法爾嘴角動了動:“哦,抱歉,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應該稱呼我為大人。”過了一陣兒,骷髏才從憤怒中醒覺過來,他上下看了利法爾一陣,眼睛裡的光芒多了幾分傲慢:“你沒有資格用'你'這個詞來稱呼我。”

    感受到這股嗆鼻子的高傲,利法爾皺了皺眉。

    一個骷髏在他面前裝模作樣。

    這種感覺可不怎麼樣。

    以他的身份,一般的高階導師見到他都要客客氣氣的。

    何況是這種已經可以被判定死亡的死紅袍。

    “唔,這位大人,我想你要搞清楚現狀。”他不悅地說道,十分不敬地敲了敲骷髏的腦殼,後者的身手顯然並不敏捷:“你現在沒有施法能力,僥倖靠著半成品的法術保住了靈魂,你的死活,現在在我的手上,如果我心情好,你也願意臣服於我,我會想辦法讓你獲得個更好的軀體。”

    感覺到顱腔的震動,骷髏大怒:“你這個下賤的小輩,居然威脅我?”

    “看來是生命形態的轉化讓智力有所減弱。”利法爾伸出了手,按在骷髏的腦袋上:“我果然不該對沒腦子的空殼抱有幻想。”

    “停,停,你要做什麼”骷髏的靈魂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利法爾手心釋放出來,不遠處的血腥氣直接傳進靈魂,發出了驚恐的尖嘯:“停止停止只要你停止,我願意臣服,我的奧術研究,我的法師塔,全都是你的”

    利法爾不為所動,右手仍舊扣著骷髏的頭蓋骨。

    卡啦、卡啦、卡啦……

    脛骨,腿骨,胯骨,脊柱從低到高,脫開,掉落到石質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下頜骨也脫節掉落,只剩下一片頭蓋骨,仍然由利法爾扣在空中,沒有落地。

    沙……

    一聲輕響,所有的骨頭都隨著一陣輕微的氣流,變成了灰塵。

    他放下平舉著的手臂,露出了回味般的表情。

    “現在也是我的。”

    他對著地面上的白灰笑了笑,抬起頭,神情再次變得困惑。

    “潘尼.西恩……”

    他喃喃地自語著,回到辦公桌前翻起了那一堆資料。

    這個名字剛剛見過。

    中途離席,有點可疑。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51
168 交鋒


    第二日,潘尼早早地起來。

    他的眼睛帶著巨大的黑眼圈,似乎睡眠嚴重不足。

    為了研究明白帕特亞克樞紐的功用,他消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付出了這麼多,收穫自然是可喜的。

    他已經可以自如地運用這件東西。

    不過令他有些嫉妒的是,貝倫的靈魂,顯然更容易主導這件東西的運作。

    大概是因為擁有著另一個零件的關係。

    他幾乎可以確定了,這東西就是古代伊瑪斯卡帝國用以維繫位面傳送的能量轉化裝置的一部分。

    平衡,整流,轉化。

    僅僅這一個零件,就已經讓潘尼深深地拜服。

    雖然能夠運用這件東西,但是潘尼現在仍然無法解析出它所採用的技術,甚至連用料都難以辨認明白。

    他腦海裡的古代技術沒有關於這個東西的資料。

    據他的推算,這種技術很可能屬於古代帝國的皇族。

    伊瑪斯卡帝國真正的核心技術都由他們皇族的研究機構保存著,這些技術對大部分奇械師都是保密的。

    包括鼎鼎大名的七祕器,那七件據說可以與神物媲美的魔法物品,就是源於帝國皇族的傳承。

    通過對帕特亞克樞紐的研究,潘尼能夠猜測,那種技術是多麼的高深。

    不過現在,他更關心的,也僅僅是使用而已。

    用這個東西偽裝一下自己的靈魂,他現在有膽量隨著詹華士出現在布萊克霍爾之石上方的大實驗室裡。

    他微微在臉上添了些妝飾,在這個高速發育的年齡階段,僅僅一年,他的身高就長高了數公分,五官也與以往略微不同,如果不是印象特別深刻,相隔了如此久的時間,恐怕也很難一眼認出他來。

    何況現在的他是紅袍法師的標準形象,和一年前那個學徒的樣子天差地別,加上一些不太起眼的化妝,還有灰敗的面色與黑眼圈加以輔佐,即使是詹華士,早晨起來看到自己學生的時候,也愣了一下。

    一個幾番變化形態的深淵領主,大概不會把他這張臉記得有多深刻。

    何況下界魔物,更多習慣記憶靈魂的氣味。

    通常而言,靈魂是最難偽裝的。

    但是顯然惡魔沒有見識過古代帝國的技術。

    潘尼氣定神閒地站立在自己導師身後。

    作為一名法師,尤其是紅袍法師,要學會在關鍵時刻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控制自己的心情。

    潘尼現在的心情就十分輕鬆,儘管他的想法並不愉快。

    早些時候,奈維隆宣布,選拔咒法學派中最優秀的年輕法師,作為先遣隊,在布萊克霍爾打開的時候,隨首席與眾席位一起進入深淵探索。

    聽起來很不錯。

    有著傳奇法師和席位導師們的保護——這些青年才俊大多數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份,在這種公共場合,這些高階法師自然不會刻意去坑害他們,何況這些高階法師也都來自不同的勢力,無數雙眼睛盯著,大概不會有人亂搞。

    而這些先遣隊在這種情況下,也會得到一個歷練與見識。

    似乎是打著燈籠沒處找的好事。

    不過潘尼卻從中聞到了計謀的味道。

    他百分百地肯定,這是那個惡魔和利法爾奧德西隆的針對,雖然奈維隆好心地說加入這個先遣隊全看個人自願,如果不想參加大可以通知他,他也不會勉強……

    別的青年才俊或許可以,潘尼知道自己不可以。

    所以儘管調節著自己的情緒,甚至貝倫也參與進來,用它的精力,讓潘尼整個身體的狀態,都完全的和思想脫節。

    只是為了讓他在利法爾的觀察下不露破綻。

    不得不說,一切複雜的準備工作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利法爾那副疑神疑鬼的神色給潘尼的工作打了高分。

    “你再仔細地看一看。”這個奧德西隆的才俊催促著潛伏在自己眼眶裡的惡魔:“看好了,千萬不要認錯。”

    “我的記憶力並沒有那麼差勁。”第一代塔納里深淵領主卡拉迪蒙修斯不耐地說道:“不是,味道完全不對,那傢伙靈魂的味道很重,用你們的話比喻,就是用海水煮的濃湯,但這個人類的靈魂味道比清水還淡”

    “奇怪,明明是他最可疑……”利法爾奧德西隆眉心深鎖:“已經可以肯定的提前退場,而且……力量層級,特徵也基本相符,你再看看,他的相貌特徵。”

    “相貌特徵?人類的相貌實在難以讓我們記憶清楚,在我們看來你們的長相都差不多。”卡拉迪蒙修斯指揮著利法爾的視線,掃過了一片片光頭和刺青……

    這種想法並不難以理解,就好像在人類眼睛裡面,所有的同種魔物——比如巴洛魔,長相都差不多,即使細心觀察的,也只會認為是大同小異。

    但是巴洛魔同類彼此之間,卻可以輕易地通過細微的差異分辨出對方的差異,甚至能夠看出來對方來自那一層深淵,是由什麼進化來的……

    唔,所以惡魔看人類的感覺大概也差不多。

    不要指望惡魔能夠分辨出一個費倫人的口音,相貌特徵,民族,反正在他們看來口感都相差無幾。

    利法爾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無法催促卡拉迪蒙修斯給出更確切的答案了。

    “也可能是偽裝。”他掃過其他三個目標,又看到後面那一些第三環的青年才俊,再次不確定起來。

    雖然他認為四個進入四環的同僚最是可疑,但也僅僅是他的直覺,因為那天一瞥的感應,讓他知道目標不是一個普通的新晉紅袍。

    不過,若是加大範圍,這些三環的青年才俊也脫不開嫌疑。

    他的目光開始游移不定。

    “他果然對我起疑了……”潘尼的腦海裡,兩個意識正在對話。

    現在控制著他身體的,其實是貝倫。

    這個久在深淵呆著的傢伙心靈比較純粹,但在這種情況下,顯然更適宜偽裝,因為不是自己的軀體,所以貝倫的一些情緒,也很難影響到心率或是神情,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淡漠的傢伙。

    “深淵領主。”然而潘尼知道,貝倫的情緒也並不平靜。

    它透過潘尼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利法爾奧德西隆,彷彿看透了那一層皮毛的包裹,看到了深層那個燃燒著的邪惡與混亂:“是深淵領主。”

    “不要太激動。”潘尼輕輕安撫:“鎮定一下。”

    “比你鎮定得多。”貝倫回擊道:“我一定要吃了它。”

    “吃?”法師皺了皺眉。

    這個詞在他聽來太刺耳了:“你的用語不能文明一點嗎?”。

    “文明?吞噬?”貝倫語氣冷淡:“再文雅的詞彙,也偽飾不去這個舉動的實質,何況你為何會因此感到刺耳?我僅僅是因為需要,所以必須吞噬他,就和你們人類為了果腹而獵殺動物一樣,你對我的舉動感到噁心,那麼你怎麼想你們的舉動呢?還是說,這就是所謂的人類的虛偽?”

    法師默然。

    這個話題似乎有點無趣。

    “雖然它的味道古老了些,不過大概也夠​​用了。”貝倫的語氣裡是不加掩飾的垂涎:“足夠我破殼而出。”

    “你想變成什麼?”潘尼暗暗皺了皺眉,覺得有一個問題必須要搞清楚,這個來源於自己的靈魂,最終將要走上什麼樣的道路呢:“貝倫,用來自深淵的物質和力量?”

    成為惡魔?

    “……不知道。”沉默了一小會兒,它的回答直白而純粹:“無論變成什麼樣,我都是我自己,不是你的,也不是深淵或是別的什麼的。”

    驕傲的答案。

    法師默默點了點頭:“我會幫助你的。”

    他說道。

    “十分感謝。”它回答。

    ……

    可疑……

    最可疑的還是他

    利法爾看了一圈其他的'青年才俊',最後還是將目光落到了潘尼的身上。

    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足以決定許多東西,何況其他的人同樣身上沒有異常之處。

    “應該試探一下。”他瞇了瞇眼睛。

    如果他的仇人確定是這個傢伙,那就有些棘手了。

    雖然潘尼對利法爾懷著戒懼的心態,卻不知道在利法爾眼睛裡,他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傢伙。

    弗拉斯的寵兒,在達倫摩爾學院院長評選會上大出風頭的新晉紅袍,巨神兵的呈報者,罕見的奧術天才。

    在南部山區用了幾個月的功夫,不僅僅幹掉了所有山賊——雖然山區中仍有山賊活動,但是利法爾心裡明白那些餘留的山賊都是些什麼,可以說,南部山區的山賊都被潘尼給幹掉了,更幹掉了東墜星海的海賊團伙,乾淨利落地除掉了自己的政敵。

    一個很有能力的傢伙,與他為敵,必然會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利法爾瞳孔收縮了一下,他又想起自己的叔叔,尼茲奧德西隆對這個人的評價,念頭再次游移起來。

    一塊很難啃的骨頭。

    “不應該猶豫,奧德西隆。”他暗暗說道,忽然感到體內的惡魔鴰噪起來。

    “哦,我的契約者,這就是昨天晚上那個倒霉的人類的仇人?這麼說,那個未成形的深淵領主就在他的手上?”

    利法爾皺了皺眉,悚然省起,看著潘尼的目光再次出現了變化。

    一個未成型的深淵領主。

    巨大的財富。

    “契約者,我們必須把那個東西搶過來,我需要它”靈魂中傳來深淵領主喘息的聲音。

    利法爾瞳孔再次收縮。

    他看著潘尼,在他的嚴重,這個法師神態淡漠清冷,偶爾皺眉瞥過來幾眼,看起來自己的目光讓他不太舒服。

    如果偽裝做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太不容易的事情了——一般心裡有鬼的人都會下意識避開這種盯視,稍稍高明些的,懂得如何用'正確'的方法反饋他,但是神情中必然會有破綻。

    而這個傢伙沒有破綻。

    利法爾沉吟了一陣,抬起了腳步。

    疑惑如此之多,為什麼不更深入地試探一下?

    看著利法爾走過來,如果潘尼的身體現在是由他的意識完全掌控,他的呼吸肯定會變得稍稍急促,神態也會露出破綻。

    但是幸好不是。

    然而下一刻,利法爾腳步停了下來,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神態再次發生了變化。

    潘尼不動聲色,順著他的目光,發覺到了利法爾注視的對象,意志幾乎失控。

    他才想起來,他的偽裝有一個極為致命的破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8 14:54
169 破綻


    詹華士的表情不太自然。

    潘尼有點後悔,似乎不應該告訴導師有關眼前這個傢伙的事情。

    很顯然,詹華士沒有他這種作弊式的偽裝手段。

    他眼見利法爾的目光落在導師的臉上,知道這個狡猾的紅袍必然起了疑心。

    如果從這裡被他看出蛛絲馬跡,那麼事情就糟糕了。

    不過事情本來就不算好。

    正在他想法忐忑的時候,卻見詹華士強堆了幾絲笑容,對利法爾行了個禮:“您好,奧德西隆先生。”

    完美地掩去了所有的不自然。

    法師暗暗鬆了口氣,神情卻依舊不動聲色。

    紅袍法師果然都不容小覷。

    雖然仍是不自然,但是被這一打岔,利法爾的念頭卻被打亂了,他看了看詹華士,又看看潘尼,腦子裡的念頭變成了一團亂麻。

    雖然疑竇叢生,但是他卻無法通過這種方式確認自己心裡的懷疑。

    這一對師徒的表現無懈可擊。

    即使露出了輕微的破綻,也讓利法爾摸不著頭腦。

    畢竟紅袍法師和專業的偵探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哦,詹華士先生。”利法爾眉毛挑了挑,決定再觀察一下:“您太客氣了。”

    “不知道奈維隆大人今次準備挑選什麼樣的法師參與傳奇法術的構造呢?”詹華士眨了眨眼睛,開口詢問起了事情。

    或許是轉移話題。

    利法爾暗想,他一面敷衍著詹華士,一面偷偷看著他目標的反應。

    然而結果讓他有些遺憾,因為潘尼始終保持著一副淡漠的樣子,看他和詹華士說話,也只是把眼睛轉過來,目光裡面帶著一兩絲疑惑,就和正常人的反應一模一樣。

    這種完美的表演才是讓利法爾舉棋不定的最大原因。

    如果這些都是偽裝出來的,他只有讚歎這個人的演技。

    “哦,導師大人的想法,我這個弟子怎麼能夠猜測得到,不過……據我所知,導師大人決定挑選出一些學派後輩進行培訓,或許他們也有機會參與進法術的構造中來。”說著他看了一眼潘尼。

    “這真是太好了。”潘尼忽然開口:“有機會參與一個傳奇法術的構建,實在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閣下是潘尼.西恩,南方邊境的執政官?”利法爾明知故問。

    “代理執政。”潘尼回了一句廢話,然後嚴肅地欠了欠身,行使一個禮節:“向您問好,奧德西隆的王子。”

    “王子?”利法爾不以為然地晃晃頭:“塞爾沒有這個說法。”

    話雖如此,但是他的眼睛裡仍然吐露出一點得意。

    看來還是受用的:“唔,我聽說過你,最近在南方名聲很足啊。”

    作為回禮,他一樣開口恭維:“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這樣的年輕。”

    “您過獎了。”潘尼不動聲色:“只是運氣而已。”

    “運氣?”利法爾笑了笑,拍拍潘尼的肩膀:“祈禱一下好運氣會陪你到深淵吧,親愛的同僚,要知道下層界埋藏著很多寶貝,如果能夠湊巧得到一兩件,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他虛華地感嘆著:“據說,布萊克霍爾連接的那些層深淵裡面,有幾層還沒有領主,如果先遣隊的運氣夠好,或許能夠找到深淵胚胎。”

    “深淵胚胎?”潘尼皺了皺眉,裝傻:“什麼叫深淵胚胎?奧德西隆先生。”

    “你不知道?”利法爾眉頭一皺,轉向潘尼旁邊的詹華士:“大人,您居然沒教過他這些東西?”

    “所謂深淵胚胎,孕育著寄託深淵意志的魔物,每一個都獨一無二。”詹華士轉向潘尼,煞有介事地解說起來。

    潘尼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原來是這樣,這也是奈維隆大人計劃的一部分了?”

    話音一落,他的念頭突然一沉。

    因為他看到利法爾的臉上忽地出現的篤定微笑。

    露出了馬腳。

    潘尼心中一驚。

    他不知道又有什麼地方現出了破綻。

    完美的表演大師

    利法爾看著潘尼,臉上雖是微笑,心中卻是認定了一個事實。

    這個人果然一直在裝模作樣。

    潘尼當然不知道,被他幹掉的法師的靈魂在昨天晚上落到了利法爾的手裡。

    他也不會知道,他'得到'一個深淵胚胎的事實已經被利法爾察覺。

    他當然不知道,剛才他偽裝出的裝模作樣,雖然仍是全無破綻,但這在利法爾眼睛裡,偏偏卻成了最大的破綻。

    因為利法爾知道,潘尼對他說了一句假話。

    也就知道了,潘尼在對他演戲的事實。

    似乎不用再多加懷疑了。

    利法爾瞇了瞇眼睛。

    不過當他看到潘尼仍是那一副淡漠樣子的時候,再次有些舉棋不定。

    平心而論,深淵胚胎這個東西,確實不是施法能力剛到四、五環的法師廣泛知道的。

    因為這個階段的施法者仍然處於奧術基礎研修的過程中,辛苦地探索著源海與自身,以求盡快生成屬於自己的方法論。

    而深淵胚胎這種級別的研究課題,顯然還不是他們有能力接觸到的。

    畢竟,在大部分主物質界人甚至法師的概念裡面,深淵領主都是些傳說中的玩意。

    而如果一個低級法師得到了這麼一個深淵胚卵,又會怎麼做呢?

    利法爾皺了皺眉,知道自己處於對方的位置上,多半也會選擇藏匿起來。

    因為這個東西過於貴重。

    所以潘尼的裝模作樣,看起來也是合情合理的。

    也不能因此就認定,他和自己家族前段時候的災難有關。

    他再看了看潘尼的表情,心裡再次泛起了新的疑惑。

    潘尼在洞悉到露出破綻的一剎那,旋即做出了應對。

    他看著利法爾的臉,仍是那副淡漠的神色,不過眉宇間多了一點點輕微的疑惑神色,似乎是在對利法爾的沉默感到好奇。

    雖然不知道哪裡露出了破綻,但是潘尼不準備在這個方面多想。

    露出了就是露出了,再填補也於事無補。

    所以潘尼做出這樣一幅樣子,就是試圖誤導利法爾,讓這位偉大的王子誤以為自己並沒意識到露出了破綻。

    而利法爾一時驚喜於自己的發現,並沒有發覺到潘尼的小算盤。

    他並不清楚,他在試探著潘尼的過程中,潘尼也在根據他的反應試探著他。

    雙方都知道一些對方的機密,但是偏偏彼此都不了解這一點。

    這樣的試探效果終究是有限的。

    不過利法爾已經得到了滿意的結果。

    他笑了起來,拍拍潘尼的肩膀:“希望我們在深淵的旅途能夠有所收穫。”

    “希望如此。”潘尼嘆了口氣,挑了挑眉角,做出有些緊張的神情:“下層界,那裡充滿了危險啊,希望不會遇到意外。”

    “放心好了,有我的導師和各位席位庇護,我想我們的安全有所保障。”利法爾笑了笑:“肯定不會出現意外。”

    “謝謝您的祝福。”潘尼彬彬有禮地微笑。

    “好的,好的。”利法爾堆著笑容點著腦袋,這個時候,穿著鮮紅長袍的奈維隆走上了大實驗場中心的主試驗台。

    許多法師彼此開始議論了起來。

    挑選參加傳奇法術構建的人選的時候到了。

    看著奈維隆袖子裡面掏出來的名單,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我的老師來了,再見。”利法爾朝潘尼頷了頷首,微笑著轉身離去。

    潘尼暗暗鬆了口氣,托賴於神經的脫節,他的額角並沒有出現汗水,但是心臟卻有些虛脫的感覺。

    他的目光閃爍,看著利法爾的背影,飽含著刀子一般鋒銳的光線。

    這個人必須死。

    短短十幾句話的交鋒,讓潘尼知道,如果不找機會幹掉這個人,自己在塞爾永無寧日。

    他必須死。

    無論自己對這個人露出了什麼樣的破綻。

    潘尼都決定,必須找機會幹掉這個傢伙。

    在一天之前,他還只是通過合情合理推算,得出這樣一個計劃,但是到了現在,他卻多了一種迫切感。

    不盡快搞掉這個人,遲早會出大事。

    深淵……

    先遣隊。

    潘尼瞇了瞇眼睛。

    這是一個好機會。

    而利法爾轉身離開之後,微笑的表情也馬上變得無比冰冷。

    雖然沒有得到足夠完滿的結果,但他不準備繼續試探下去了。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不論這個名叫潘尼的法師是不是他在尋找的罪魁禍首,都必須要死。

    綜合所有的情報,利法爾知道,這個潘尼是個十足十的危險人物,剛才潘尼表現出的恐怖演技,更是直接證明了這一點。

    如果不是事先掌握了別的隱秘,利法爾自信絕對不可能從潘尼的表演中尋到破綻。

    這麼可怕的人,當然要萬分注意。

    但是這不是引起他惡意的全部理由。

    引動他心中最深層的惡意的,是那一顆深淵胚胎。

    就憑這個,他就該死了。

    “對,抓住他,拷問他,讓他把那個東西吐出來”

    寄居在他體內的惡魔咆哮著:“我已經等不及了。”

    自從靠近潘尼開始,卡拉迪蒙修斯就在不斷地催促,為了更好的試探,利法爾屏蔽了這些信號,當他再次鬆開,這些咆哮聲又充滿了他的腦海。

    “安靜吧,我一定會對付他的。”利法爾淡淡地壓下了卡拉迪蒙修斯的聲音:“你不需要等待多久的時間。”

    雙方的身份,決定了利法爾即使動了殺意,也絕不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動手。

    再過不久,似乎就有這樣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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