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猛虎救美
自莫青松來到流雲谷之後,柳泠然對他和木兒的醫術和武功學習要求嚴厲起來,每天的時間安排滿滿的,偶爾還會帶著他們去姑射山中歷練,一呆就是十來天,借以訓練輕功和暗器。
幾個月後,木兒終于將《內經注》第二層“用舍行藏”修成了,內力運用熟練無比、收放自如。連帶著暗器和輕功也是進展迅速,每日清晨似一溜青煙在流雲谷天池附近奔行,順便辣手摧獸,做下無數的血腥慘案!當然,也積攢了更多的食材——根本吃不完啊!
“終于練成了,都練了快六年了呢,再不修成的話我要找塊豆腐撞死算了!”木兒長吐了口氣說。
柳泠然怪異地看著木兒,有些無語。“你可知一般人練成這一層需多少時間?就是你大師兄也是十四歲那年才練成的,像你這樣八歲就修練成功的絕無僅有!你就知足吧!”
“什麼,這麼難?是不是跟我很小就開始練習《內經注》有關啊?我覺得我練了好長時間呢!”木兒不相信地問。
“有這方面的原因,但不是全部。你在這方面的悟性確實很高!”柳泠然贊賞地說。
“哎呀,師傅,我可不想做天才!天才總是很早死的,師傅你別把我突破的事說出去,連大師兄他們也別說。不是不相信他們,我怕他們沒事炫耀有一個多麼聰明的小師妹,到時我名動江湖就麻煩了!”柳泠然看她那煞有介事的樣子,饒是她一貫淡然,也差點笑出聲來。
“嗯,我不會讓你小小年紀就‘名動江湖’的,你能知道藏拙是好事!”
同武功方面的進步相比,木兒的醫術慘不忍睹。那些醫理倒也能領會,但運用就差遠了。診脈則是連蒙帶猜的,藥材、藥方都是死記硬背下來的,針灸更是讓人提心吊膽,穴位倒是記住名兒和位置了,可要讓她在人身上找準就玄了,總是要弄到見血才罷!
“啊——喲——”拉長了聲音的淒慘叫聲響徹洞府。
“大師兄,有沒有那麼夸張啊!俗話說,男人流血不流淚,不就出了這麼一點血嗎?看你叫得那麼大聲,好像我要扒你皮似的!”木兒一邊手快地將剛扎出來的鮮血毀尸滅跡,一邊心虛地對柳青藤抱怨道。
“我說師妹啊,中府在乳上三肋,你扎哪呢?”柳青藤苦著臉。
“我感覺在這位置啊,我自己身上就差不多這個位置!怎麼出血了呢?別埋怨了,我回頭炖一鍋湯給你補補!”廢話,扎肉上了能不出血嗎?
“我要吃香酥雞翅、龍鳳呈祥、清心蓮露‧‧‧‧‧‧”柳青藤趁機開出一溜菜單。
這時莫青松正采藥回來,準備制作藥丸。他和木兒相反,在醫術上天賦很高,現在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小大夫。在姑射村的時候就常替村里人看些小病了,何況現下兩位醫道高手在旁親自教導呢!
“來來來,師弟,快讓小師妹練練手,我已經出過血了。”柳青藤忙對莫青松叫道,都是師兄弟,怎麼也要同甘共苦共同進退是吧!
“師妹,我最近身體好的不得了,沒有一丁點的不適!”莫青松急忙道。
“怕什麼,來,我給診診脈!”木兒很堅決,不容他逃避。
“小師妹啊,你可要看仔細了,我娘可就我一個兒子!”莫青松遲疑地對木兒說。
木兒氣道︰“你這叫什麼話,你娘就你一個兒子,我還能把你給吃了?”柳青藤在一旁笑得沒了一點儒雅形象。“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方面,也有自己不擅長的方面,我不過在這方面笨一點兒,你們就這樣?大師兄還笑,想當年,你那飯做的,經常吃可是會生病的,我都從沒笑過你!”木兒撇著嘴說。
莫青松一看木兒生氣了,忙道︰“師妹,你這麼聰明,怎麼能說笨呢!我感覺你就是太小心了!你別管那麼多,用心診脈後,大膽用針,不要猶猶豫豫的。”
“是啊,是啊,小師妹,你可是最聰明的!我也覺得你還沒找到感覺。”柳青藤也趕忙給木兒恢復信心。
“我都這樣小心謹慎了,你們尚且害怕得要死,我要再毫無顧忌,那不得出人命、天下大亂啦?那你們還會讓我踫嗎?”木兒說道。
莫青松道︰“不是這個意思,怎麼說呢?小師妹啊,就是無論診脈還是摸穴位,都要用心去感覺,而不僅僅用眼楮去看。就比如吧,你在做飯的時候,每次放調料從未仔細琢磨,我只見你隨手一勺,那菜都是不咸不淡的,很美味,為什麼呢?又沒見你稱過了?因為你大概覺得要放那麼多鹽,你手中就舀了那麼多,開始可能會咸一點或淡一點,但幾次後就好了,熟練了呀!
我在開始診脈和扎針的時候,也有不準,扎出血也有好幾次。但是我從不擔心,不像你那樣摸著穴位比劃半天,我心里想著應該扎在這,我就凝神靜心,快速出針!就算弄錯了,我下次還是這樣先用心去感受,再迅速出針。”
柳青藤也接口道︰“是啊,這小子手可狠了,有一次楞是把他娘給扎暈過去了,幸虧我在旁邊。但他確實錯過幾次後就越來越熟練了,比我當年進步快多了。”他口里還有一句話沒敢說出來,那就是小師妹你一錯再錯,也沒熟練!
木兒听了他們的話只覺心中一動,似乎摸到一絲難明的意味!若說那些診脈下針的要訣和應該注意的事項,師傅和大師兄都反復教導了。醫書也看了不少,她雖然不喜這門學問,但還是用心去學的。只是實在進展不大,心生抗拒之下,她的興趣更加缺乏了。
但听莫青松用做飯來比喻,只覺特別合心意,可不是嗎?每次診脈也罷,用針也罷,下方也罷,總是怕出錯,嚴格按那些標準來執行。這本是不錯的,只是放不開手腳,反而像是陷入了一個條條框框的規制之中,有點生搬硬套,或者又叫不能靈活運用。其實,只要放松心理,用心去感受和體會就好,即便她在這方面天賦不好,但肯定不會一錯再錯的。
她做菜的時候,放鹽真的是隨心所欲!你要問她為啥放這麼多,而不是再多一點點,或再少一點點,她也無法解釋。而莊子中所述的“庖丁解牛”的寓言也是這個意思,用心感受,熟能生巧,最後達到技近于道的境界!其實這一道理反映在生活的很多方面,就像有人詮釋兵法,除熟讀兵書外,需“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否則就成了生搬硬套、紙上談兵的趙括了。
木兒雙眼放光,重新抓過大師兄,柳青藤大叫“師妹”驚恐萬分!木兒瞪了他一眼,號脈,下針,一氣呵成,絲毫沒見血,末了還開了個方遞給柳青藤。
柳青藤接過去看了一遍,欣喜叫道︰“師妹,你終于開竅了!”
莫青松也在旁說道︰“對,就是這樣!”
木兒走到莫青松的面前說︰“二師兄,若以後我醫術有成,全賴你今天提點!今兒我要好好犒勞你!”
“喂喂,小師妹,你的醫術是我和師傅教的好不好?怎麼謝他?他不過說了一句話而已!”柳青藤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怎麼功臣倒成了別人了。
“大師兄自然是功勞大大的,二師兄主要是今天一語驚醒夢中人,以至于我突然頓悟了!”木兒笑眯眯地說。
接下來一個月,在木兒的要求下,柳泠然帶著木兒出了姑射山脈,到外面行醫歷練。最後,更是去了山陽城中,大師兄所開的一所醫館中坐診了一個月。
期間,木兒看病,師傅在旁檢查指點,只要不是重癥,均由木兒親自操作。有師傅在旁把關,她放手實施,施針也越來越熟練。
其實,不管是日常習武,還是師傅和大師兄親自教導醫術,就連日常做飯也是根據醫學的養生來的,可以說木兒對醫學的耳目燻染長達六年!若不是她對學醫的抗拒和不自信,老是害怕出錯,以她的天賦當不至于進展如此緩慢。現在,一旦想通這一點,放開了心思,手腳就利落起來。
本來就是嘛,你要說將醫術學得有多高深、多精湛,那得靠無數的經驗和學習來積累方可。但她連看個小風寒,扎個針都磨磨蹭蹭、猶猶豫豫的,就是明顯有問題了。現下倒好,每次看病,她都堅定地告訴自己,我就當在炒菜就完了!
春回大地的時候,姑射山中也是一片生機勃勃!木兒和二師兄每日清晨修習完心法,就去古森林中練習輕功、暗器和掌法。他們在古樹參天、藤蘿糾結的原始森林中穿行,不時對著撲面而來的古樹無聲無息地拍上一掌,又或對著不遠的樹葉射出暗器——不能再射動物了,實在是射殺太多的動物,沒空處理呀——在密林中繞來繞去,如青煙,似幽靈,飄逸而迅疾。
夏日來臨的時候,莫青松全身三百六十五處穴位全部開闢完畢。因他還沒上山的時候,柳青藤行醫歷練時就已經帶他在身邊,每日替他開闢穴位,故上山後,已經只剩一半穴位未開闢了。男孩的身體就是強健,木兒雖然比他修習早,但內力方面則不如他渾厚。莫青松很有一股韌勁,總是不聲不響地潛心鑽研,每次木兒不經意間發現他又有大進步時,除了羨慕他的天賦外,還感嘆他的踏實和執著。
這一日早晨,他們照例來到古森林的深處。在清幽澗的上方,木兒開始以石子激射澗中石壁的指定位置,體內內力不停流轉,將石子接連撞出,而後迅疾收回——再無剛開始練習時的那種氣血翻涌感覺!射到興起,左右開弓,每一粒石子均深深沒入石壁之中。
將一袋石子射完後,掏出一只玉簫,開始吹奏起來,吹的是“空山鳥語”!早晨的森林,清新,自然,她很享受這種貼近大自然、甚至是融入大自然的感覺!是的,就是融入!吹奏時並不像平時練習曲子那樣一板一眼,些微跑調根本不在意,或者說就是故意跑調,不時以簫聲來模仿各種鳥鳴、蟲叫乃至清風吹拂等各種大自然的聲音,完全不與曲譜相合,但竟然引得一片鳥鳴聲相隨,似乎是響應和跟隨同類的呼喚,這讓她更開心了,吹得不亦樂乎!
木兒特別注重對大自然的體驗!自上次因莫青松的提醒而想起“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的道理後,她覺得無論武學,還是醫學,兵法,或者音樂書法等等,初步的學習從基礎開始,自不去提它;但任何一門學問要想深入鑽研和體驗,均離不開這八個字。
如莊子在“知北”中所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天地靈妙精純,參與事物的千變萬化,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老師,修習的最好場所,故有“師法自然”一說。
人體的本身就是自成天地,將這個天地同外界的大天地溝通,于修習有無窮的益處。是以每次修習內力之時,思慮專一,精神凝聚,在運轉自己體內宇宙之中力量的同時,也靜靜感受外界大自然的脈搏,帶動體內世界的運轉。運用輕功奔行,施展暗器射擊時,也竭力借助身邊的花草樹木,融入其中。感覺似駕馭著清風,萬物迎送著她,輔助著她,只覺無物不被我所用,有一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酣暢淋灕!這吹簫就更是如此了,一切的音樂都源于大自然,她放開心懷,與天地同歌,一切的聲音都是她追尋的對象!她覺得自己的心神已經同周圍的世界合一,忽而化身為鳥引頸長鳴;忽而化身為風,輕佛樹枝和花草;忽而變成一道流泉,跳躍著奔向前方。也許在外人听來,這太不成章法,但木兒知道,若她經常如此練習,音樂上的成就必不會差!
莫青松則在那邊對著一方崖壁不停出掌,他凝神靜心,全神貫注地一掌接一掌,看似輕飄飄、軟綿綿地印在崖壁上,但每一掌總能留下一個手印。不多時,即大汗淋灕,這時,听見簫聲,便放松心情,慢慢體會內力的奔騰流轉,靜心讓其圓轉自如!
練了一會,覺得差不多了便收功停下,準備叫木兒弄吃的,他們今天要一直在野外練習。忽然心有所感,轉頭一看,不禁肝膽欲裂,一條大腿粗的巨蟒正直立起身子對著還在興高采烈吹簫的木兒吐著口中的芯子,而木兒顯然並未發覺。
這一刻,山里孩子的堅強和勇敢就展現出來了。莫青松先是拔出匕首以暗器手法向巨蟒的眼楮用力投射出去,內力也不往回收,而是全部灌注在匕首上,同時,身體似離弦的箭一般向木兒方向射去,一邊大叫︰“師妹小心!”人未到,掌已向巨蟒拍出,指望將巨蟒暫時打落,讓木兒脫離危險,然後兩人再一同對付它。
莫青松顯然小瞧了那畜生的智慧,能長得這麼大,也不是白活的!匕首以一往無回的氣勢直插入那蟒的右眼,幾乎穿過腦袋,疼得它一扭身子,但蟒尾卻用力掃向木兒,顯然知道這是罪魁禍首,同時莫青松的掌風已至,登時擊中蟒身。
只見木兒被那蟒尾大力掃中,高高拋起然後向下直墜入清幽澗;而那巨蟒卻被莫青松先以匕首射傷,次後又一掌打中,也像一段巨木一般被擊入清幽澗;莫青松一看木兒被巨蟒給掃中了,也不知傷勢如何,立即飛身,也向清幽澗中落去。
木兒從天而降,“啪”地一聲,水花四濺,掉入清幽潭水之中,給摔得迷迷糊糊!她還沒看清攻擊自己的是什麼東西,只覺被一根很粗的軟鞭抽中,忍著身子骨的疼痛,冒出水面,向岸邊劃去。卻只見天空中飛下一條大蛇,向著她的前方落下來,莫青松緊跟其後雙臂張開,如一只大鳥飛撲而下。
木兒有一剎那間的失神,她平時最是怕蛇,身上解毒藥和驅蛇蟲蟻鼠的藥物裝得最多,眼見這麼大的一條蛇向自己竄來——她可不知這蟒是被莫青松給打下來的——只覺心跳驟止!然幾年練武的靈敏反應促使她從譚中縱身躍起,向岸邊落去!
那蟒給腦袋上插根匕首,怒氣勃發,空中發力,緊追木兒而來,張口噴出大片毒霧。木兒登時感覺不妙,那腥風吹來的時候,緊閉呼吸,掏出一品解毒丹藥,塞進口中,剛落地,立即發力前竄。果然,背後蟒尾如鐵鞭一般狠狠抽來,繞是木兒奔得快,還是被尾尖給掃中,疼得她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時,莫青松也落了下來,剛想向木兒這邊奔,那蟒見偷襲自己的主謀出現,發狂一般向莫青松攻擊。莫青松左躲右閃,不停奔逃,將那蟒引離木兒身邊。
木兒緩過一口氣,覺得胸口悶悶地疼,很顯然受了內傷,看看那邊爭斗的一人一蟒,莫青松不停地向巨蟒扔石子,可是只要不打中要害,這石子投到巨蟒的身上,也只是讓它疼一下罷了,那身蟒皮很滑,有卸力的作用。便拔出自己的匕首,心想,以後出來可要帶一些鋒利的武器,口袋里不能只裝石子了,深吸一口氣,準備過去幫莫青松。
然那蟒和莫青松游斗了半天,滿山谷亂轉,也沒傷著他。自己頭上的傷口又疼痛不止,頭昏腦脹,鮮血流下來遮住了一只眼楮,滿目紅光中,只見木兒站在一旁,登時棄了莫青松,直奔木兒而來!
木兒見那蟒又奔她來了,清幽澗所處的地方本就是一個小山谷,那蟒是矯捷若游龍,轉眼即至。木兒抬起手臂,對著那張開的蟒喉就射出了匕首,只是這蟒吃過一次虧,學乖了,側開腦袋躲過要害,並順勢橫過蟒尾猛抽木兒,那匕首只在蟒身上開了一道傷口。木兒退讓不止,耳邊听得一聲虎吼,聲震山林,夾雜著莫青松的大叫︰“師妹小心!”疾奔中回頭一看,一只斑斕猛虎正張開大嘴咬向毒蟒,毒蟒正追木兒,登時被咬中頸部,大痛之下,將猛虎一圈一圈地緊緊纏住,用力收縮,希望逼得猛虎松口。
莫青松奔到木兒身邊,大口喘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那虎也要來吃我們呢。卻不知這兩畜生倒斗上了,師妹你傷怎麼樣了?”
“我不礙事,受了些內傷,那虎被我救過,今兒它來救我了。”木兒又掏出一枚養元丹吞下,她剛就發現那只猛虎是被自己救治過的虎媽媽,只是現在兩獸相斗,也幫不上忙,便退到一邊療傷。
“什麼,你救過一只老虎?我怎麼沒听你說過?”莫青松將信將疑,不敢放松警惕,誰知那虎斗死蟒蛇之後,會不會來吃他們倆。
只見場中的戰斗很快結束了,蟒蛇到底頭部受到重傷,現被猛虎咬中的又是頸部,相當于七寸,那虎牙是多麼鋒利,幾乎將頸部咬斷,所以一會兒蟒蛇就沒有力氣了,纏住虎身的蛇軀也松了下來。
木兒正要邁步向前,卻被莫青松一把拉住,“別莽撞,師妹,先看看在說。”木兒雖然堅信虎媽媽不會傷害自己,但想想也是,還是先看看吧,別一廂情願地把別人當朋友,那個“別人”可是一只猛虎,這弄錯的後果可是要死人的。
虎媽媽咬死蟒蛇後,從蛇軀的糾纏中脫離出來,沖著木兒吼叫一聲,聲音不大,與先前那一聲不同,極像是打招呼的樣子。木兒沖著它笑,並揮揮手說道︰“謝謝你呀!”莫青松在一旁怪異地看著她笑靨如花地跟一只老虎打招呼,而那老虎似乎也在回應似的,輕聲吼叫,慢騰騰地走過來,不像要吃人的樣子,真把她當朋友了?
木兒終于確信虎媽媽真的是認出她來,今兒是特地救她的,老虎雖然在捕獵時也很狡猾,但像現在這樣的表現絕不是為了捕獵,那就只有一個原因,真的當她是朋友了!她再無顧忌,興奮地跑過去,順著虎媽媽的脖子不停地撫摸它光滑的皮毛,虎媽媽則用大腦袋輕輕地蹭著木兒的肩膀,看得莫青松在一旁心驚膽戰!那虎跟木兒一般高,這要是一張口,就能吞了她!應該不會吧,莫青松吞了吞口水,看著這一人一獸挺和諧的,听爹說,野獸雖然野性難訓,但若是認主,卻比人都忠心。
這時,又有幾聲虎吼,從旁邊的山壁之中竄出三只小一些的老虎,兩花一黑,莫青松急叫︰“師妹,我們走,太危險!”一邊跑到木兒身邊,那虎媽媽看了他一眼,理也沒理他。木兒大概知道這就是那三只小虎崽了,只是不知他們當時那麼小,會不會記得她。但看虎媽媽沖它們叫了聲,三只老虎興奮地奔過來,對,就是興奮,如果說老虎也有笑容的話,那它們現在就是大笑地撲向木兒。莫青松渾身緊繃,木兒回頭對他說︰“沒事,你看它們沒有惡意!”果然,三只老虎奔過來,圍著木兒和莫青松直打轉,輕輕地對木兒不停地吼叫,木兒也挨個地摸摸它們的頭,不禁感慨萬千,這野獸也是有情義的!
在清幽澗花團錦簇的草地上,挨著清幽潭邊,莫青松燃起一堆火,木兒則麻利地用匕首收拾那條巨蟒。將那綠瑩瑩的蟒膽裝到一個玉瓶中,又裝了幾瓶蟒血,然後才剝皮取肉,割成一段一段的,清洗好穿在樹枝上,再上調料腌制一會,即架上火堆進行烤制。
一旁的樹蔭下,虎媽媽慵懶地臥在那里,微眯著眼瞧著木兒,沒有任何的動作,但那凜凜虎威無形散發,令百獸躲避;三只少年老虎則繞著火堆打轉,顯然對這未知的事物有些畏懼,木兒不停地喚它們。她給它們三個都取了名字,那只黑虎叫“虎子”,花虎中有一只是母虎取名叫“虎妞”,另外一只花虎則叫“虎躍”。
莫青松憨笑道︰“它們能听懂嘛?”,“唉,它們很聰敏的,現在听不懂,多叫幾次就能听懂了,黑子不就是這樣訓練的嘛!”黑子就是那只狼獒,現在已經長大了,木兒和莫青松每日都要訓練它一會,今天沒跟著來,否則,木兒也不會讓那蟒給來個突然襲擊了。
兩人一起動手,粗大的蟒肉上割開一條條的口子,特別容易熟,一會兒就烤的焦黃焦黃的,散發出濃烈的香氣。頓時,虎子、虎妞和虎躍全圍過來了,連虎媽媽都不停抽鼻子,木兒和莫青松相視一笑,就得這樣引誘它們!
將烤好的蟒肉放在一邊的草地上,招呼——嗯,根本不用招呼,大家全跟過來了,虎媽媽也起身優雅地走過來,很有皇者氣度!三只少年虎各搶一段肉跑到一邊大快朵頤,低吼聲不時響起,虎媽媽則要文雅得多!
木兒和師兄繼續烤剩下的,那虎子第一個吃完,立即跑到木兒身邊,也不怕火了,輕輕對著木兒低吼。很顯然,剛才的肉太少,剛好讓它開胃。木兒回頭對它笑道︰“虎子,別急,很快就好了!”接著,虎妞和虎躍也過來了,直接在木兒的身邊趴下,眼饞地盯著在火上烤著的肉,那擬人化的表情,使得莫青松和木兒全笑起來。
一條大蟒被兩人四虎給瓜分得干干淨淨,其中木兒和二師兄合起來只吃了一段蟒肉,這都覺得很撐呢,其余全被四虎給吃了。但很顯然,老虎一家根本沒吃飽,除了虎媽媽,三個小家伙——其實一點也不小——都眼巴巴地看著木兒吼叫!木兒指著火堆邊空蕩蕩的草地攤攤手說︰“沒了,都吃完了,下次再烤給你們吃吧!”也不知它們听懂沒有。
木兒很郁悶,本想將它們帶回流雲谷的,可看見這些家伙這麼能吃,那要是帶回去了,豈不是她整天都要忙著給它們一家做飯?那還有時間干其他的事嘛!而且看這樣子,吃熟食吃上癮了,剛才那些沒烤的肉它們可是都不吃的。
虎子它們沒听懂,可是虎媽媽顯然看懂了,沒肉了呀,沒長眼楮嗎?它轉身飛奔上山,如履平地,帶起一陣疾風,果然是“雲從龍,風從虎”!木兒也不在意,以為它自由活動去了,遂逗起虎子它們三個,全當飯後消食。
誰知,不一會兒,虎媽媽嘴里咬著一只花斑鹿從山上奔躍而下。陽光下,那黑黃的虎紋流轉炫目的光彩,似一只神獸從天而降,轉眼就到了身前!
它將那鹿丟在木兒的身邊,然後看著她,木兒無語︰“你要讓我幫你烤?”虎子等開心地在花斑鹿身上直嗅,卻不下嘴,也抬頭看向木兒,目光中滿是渴望!
莫青松在一旁直看得呆了,再也不敢小瞧這幫畜生。結果,兩人又將鹿給烤了,這次娘兒四個吃完沒再要了,悠閑地在清幽澗中溜達消食起來!
莫青松繼續對著崖壁發暗器,木兒吃了養元丹,坐在清幽潭邊運功療傷。夕陽西下的時候,山谷中已經暗下來,木兒起身,感覺好了不少。莫青松說道︰“師妹,你受傷了,我們早點回去吧!”“好!”
轉身離開的時候,在谷中的虎子它們立即竄了過來,看樣子是要跟著離開。木兒頭皮發麻,一定不能帶回去,她摸摸虎子的頭說︰“你們先回家,我們明天再過來跟你玩,回去吧,啊!”使勁向後揮手,虎媽媽在後一聲長吼,也不知是什麼意思,但虎妞和虎躍都停住了腳步,只有虎子不管不顧地跟著木兒他們一直出了古森林。
期間,木兒停下來勸了幾次,但虎子就不回去,沒辦法,只好將它帶回洞府,一只老虎應該沒那麼難伺候吧!況且,莫青松非常高興,少年心性,心想養一只老虎跟著,這是多麼威風的一件事!因此,竭力勸木兒留下虎子,表示自己會幫忙做飯,分擔家務。
柳青藤從萬藥園回來的時候,看見師弟和師妹身邊優哉游哉地晃悠著一只大黑虎,睦鄰友好的樣子令他目瞪口呆,這是個什麼狀況?當听完木兒跟虎子一家的淵源和今天清幽澗的事情後,立即贊同莫青松的做法。他更狠,直接叫木兒將虎子一家都弄來,做姑射洞府的護山神獸!
木兒白了他一眼,“大師兄,動物也是崇尚自由的,關在籠中的鳥有什麼靈氣?我們這里要什麼護山神獸?只要你真心對它們,虎子一家住得又不遠,打個哨乎就听見了,有的是相處的時候。”
“那也是啊,我明天也去給它們烤肉,聯絡聯絡感情!”柳青藤笑眯眯地說。
“居心不良!”木兒咕噥了一句。
結果,晚飯時虎子受到重點關注,吃得是滿嘴流油,看來它鍥而不舍地跟隨木兒回來是無比正確,它那兩個弟妹今晚就沒它的口福了。
這一情況讓黑子大怒,不停地對虎子狂吠,大有即便你是老虎俺也不怕你的意思!虎子根本不理它,木兒和莫青松則不停安撫它。
柳青藤溫文地對黑子說︰“你呀,認命吧!退一步海闊天空,何況人家根本沒將你放在眼里!還是選擇做朋友比較好,老虎和狼獒做朋友,必將成為千古美談!”
柳泠然將毒蟒的膽混合一株清心草,再加上其他一些藥材,煉成一爐解毒清心明目的清心丸,共得十粒。師徒四人各服一粒,運功化開吸收後,只覺神清氣爽,雙目清明,看周圍的世界都覺得清晰明朗不少,實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味好藥。
“這毒蟒怕活了有幾百年了,否則藥性不會如此明顯,這清心丸可是治療失明的無上良藥,解毒的效果也很好,不比一品解毒丸差,咱們吃了這清心丸,一般的毒藥都不怕了!”柳泠然也是非常的欣喜。
接下來的幾天,師兄妹三人和虎子一家打成一片,古森林里是虎吼犬吠,一派熱鬧。每到中午,虎媽媽一家自動將什麼鹿、獐子、野豬等野味給獵來,三人只要烤就行了,都沒有野雞兔子這種小型的動物,想來高傲的萬獸之王嫌它們不夠塞牙縫的,如今吃飯的人和虎可不少,七八口呢!
連黑子也不甘示弱,經常捕捉野雞和羚羊什麼的,樂得柳青藤和莫青松合不攏嘴,直說養了一群免費打手!虎子一家徹底和野蠻生活告別,再也不肯吃生的血肉了,這是實在是一大進步,頗為符合文明發展的規律。
木兒越來越覺得對大自然的感受深刻無比,感受越深,也越覺得以前的學習太過刻意和雕飾,少了一種一氣呵成的圓潤和自然天成的大氣。怎麼說呢?木兒和大師兄二師兄研究覺得,成功的武學,應該像這天地間的萬物一樣渾然天成,無跡可尋,信手拈來,而不應該是刻板的一招一式。
成功的醫術亦是如此,一個方子可治一種病,那只是在通常的情況下,用在不同的年齡患者、不同地區患者、或者不同季節生病的患者身上,都應該有不同的處理,而不應該一成不變!
所以,醫術暫不說,那需要對醫理的深入學習和對各種藥材精心研究,加長久實踐,方可大成;而這武學,眼前卻是突飛猛進的大好時機。
她和莫青松在山林間奔行,甚至出了姑射山主峰,在整個大山的懷抱中游蕩,在山峰之間跳躍,體內的內力運行不止,雙手不停歇地或射或拍或引或借力躲避,似蒼鷹飛過峽谷,似猿猴躍過樹梢,似靈蛇貼地激射,似游魚在密林中游動而不與它們相撞,一時之間,往日所學融會貫通,差的只是需要時間來精進罷了!
“師弟師妹,你們真的是天縱奇才,如此年齡就達到這等境地,我當年可是吃了多少苦才修成這身功夫,假以時日,你們的成就必遠超大師兄我嘍!”柳青藤將師弟和師妹的進步看在眼里,對他們非凡的領悟能力感到十分吃驚,他不知道木兒多一世的感悟,而莫青松性格樸實內斂又不失聰慧,且自小山中長大,對與木兒一起研究分析的武學心得很能接受並融會貫通,兩人皆是非常人,自然讓柳青藤驚嘆了。
“正是有師傅和大師兄的指導,我們才少走了彎路呀!大師兄,我們洞府有沒有一種鉤或者爪之類的工具,還有很結實的精細繩索?我想無論武學有多高,然人力有時窮,需借助一些東西。這兩樣東西連在一起,可以在危急時射出去,借以輕易攀越到不了的高處和躍過本來越不過去的溝壑。”木兒問柳青藤。
“你說的那東西啊,有,怎麼沒有!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姑射一脈的弟子武功並不好,在山間采藥常需要這類的工具,只是制作並不精細。後來倒是得了幾副好的,要回去好好找找,不知在哪個旮旯呢?師傅和我都不用這東西!”柳青藤想了一下回答。
莫青松一听立即明白木兒的意思,忙道︰“以大師兄的武功自然不需要這東西,我和木兒還是有些用的,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幾人晚間自回洞府尋找不提。
次日,木兒得了一副爪,上面連接的是冰蠶絲,不注意幾乎看不見,機括精巧,看來這個世界的文明相當先進;莫青松得了一副鉤,也是連接的冰蠶絲。兩人得了這東西後,簡直如虎添翼。
虎子身上是沒有添上翼,可木兒幾乎給它按上一副翼,借助手中的飛爪,竟然騎著它飛躍一條三丈寬的峽谷。當然,在飛躍騰空的時候,木兒雙腿夾緊它的腰部,提氣運功帶著它飛往對岸,端的是驚心動魄,以至于一落下,虎子就仰天長吼,意氣風發!
從此,兩人又多了一項活動,那就是騎著老虎滿山跑,遇山踏過,遇水躍過,常常是虎嘯山林,聲震四野,間或夾雜著凶狂的犬吠,搞得滿山的動物都避之不及!在這樣的訓練下,不止兩人的武藝飛速進步,連虎子一家子和狼獒黑子的身手也越來越不凡起來,畢竟,野獸的本能和有專人指導是不一樣的,何況這兩個專人還是個行家呢!
本來,這樣的日子是要一直延續到木兒和莫青松成年,學成後下山歷練才結束的。但是,命運的軌跡總是在不經意間產生一些奇妙的聯系,有人因為這得到曠世良緣,有人因為這而陷入無邊的苦海,也有人因此遭受毀滅和死亡,人生的際遇就是這樣,你永遠也無法預知下一刻的會發生什麼。
他們在姑射山脈無拘無束地學習和生活的時候,絲毫不知遙遠的京城正掀起一股風暴,將本來跟這一切毫無關系的姑射一脈卷入災難的深淵,若不是此時的潛心學習,給了他們躲過災難的資本,姑射將有傳承斷絕的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