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舍行藏> 作者: 鄉村原野 (連載中)

mewwiekimo 2012-7-9 04:15:4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 85552
meg111002 發表於 2013-6-17 02:53
第十四章  妞妞姑娘

  木兒放聲大哭,慌得東方恨急忙扶著她,手忙腳亂地安慰,卻全無用處,她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南宮宇心如刀絞,他算是有些瞭解木兒的心思——這是找到一個稍微可以信賴和依靠的人,心裡撐不住了,可是這個人卻不是他這個親生父親。

  大堂上的人全部石化——皇上也認識這女孩?

  眾人心有餘悸:還好,沒鬧出大問題!明明是宰相的女兒,連皇上也認識,咱們居然將人家當奸細。幸好沒將她收監,不然一頓刑罰下來,那小身板……

  他們也不想想,不是他們沒收監,是想收卻收不進——根本動不了人家呀!

  木兒今日一大早進入刑部,先是大鬧一場,後是悲憤控訴,滿懷委屈、憤怒等情緒。

  面對一眾頑固的官員,她絕望;想到此事失敗的後果,她害怕;如今出現了一個熟人——雖然這個方大叔她也不是很瞭解,但好歹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她高興、開心啊!這樣一來,有個人認識自己,不也可以變相地證明自己不是奸細了麼?

  所以,這一開心,心裡一放鬆,滿腔的委屈和後怕就湧上來了,那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那是止也止不住!這一哭,可了不得了,眼淚鼻涕全下來了。

  木兒想,反正止不住——可能是剛才太緊張了,需要發洩——那就噁心死你們,那鼻涕在嘴巴上方是一個泡接一個泡地往外吹!

  東方恨傻眼了——自打出生起就沒應付過這種局面啊!一眾刑部官員也傻眼了——這是個什麼狀況?就是家裡有孩子的,哭鬧時也不需要他們來哄啊!別說哄了,只怕見也沒見過——丫鬟婆子一大堆,哪輪到他們來操心?

  東方恨衣襟和衣袖全用上了,只覺得木兒的淚水好似泉湧般,不一會便將他的衣袖給濕透了;南宮宇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從袖中扯出一條手巾,輕柔地為木兒擦著眼淚。

  木兒淚眼朦朧中見他溫和的樣子,不覺有些感動——這是一個好人呢!

  東方恨見木兒一時半會兒歇不了,便吩咐白眉道:「趕緊讓人來伺候,把一應用具都帶上。」

  白眉在東方恨叫妞妞的時候就知道,這小姑娘就是救了皇帝的人。這怎麼會是奸細,分明就是那個姑射弟子嘛!噯喲!可憐的孩子,居然還是南宮宰相的女兒!那她該吃了多少苦啊?好不容易在後娘的手中逃了出來,有了一個師傅,才幾年,師傅也被人殺了。唉!

  白眉老太監急忙找來侍女端來一應梳洗用具,就在這大堂上給木兒梳洗起來;一群大老爺們就在一旁干看著,這恐怕是刑部成立以來一大奇觀了吧。

  木兒洗了把臉,用熱毛巾一擦,然後將毛巾丟進銅盆,又慣性地抽噎了一聲,打了個隔,轉回頭就要跟東方恨說話。

  那侍女捧上胭脂水粉等物,要上前為她化妝。

  木兒忙擺手道:「不用了,我從來不用這些!」

  這話聽在眾人耳中,各有思量:有人讚嘆她的天生麗質;有人可憐她的生活際遇。

  東方恨揮手讓你侍女退下,笑道:「妞妞哇,是不需要這些的!嗯,說說,到了京城怎麼不來找大叔呢?」

  木兒老老實實地說道:「我到那包子鋪看了,覺得你們家也不富裕。我來京城要辦的這事也很麻煩,想想還是不連累你們家了——省的你跟著倒霉!我要知道你也是個官——」看看東方恨身上——「你是個什麼官?權利大不大?」

  不等他回答,轉頭瞧了瞧高謙和黃侍郎道:「不對。這刑部尚書有了,侍郎也有了,那你比他們官還小?」

  眾人那個臉色啊,跟什麼似的!皇帝家不富裕?那誰家富裕?皇帝的權利你說大不大?動動嘴咱們刑部都要跑斷腿!

  東方恨有些尷尬,呵呵笑道:「嗯,我還是有些權利的。你怎麼剛才沒認出我來?都說『女大十八變』,我認不出你,那是因為妞妞你變化太大了——這衣服一換簡直就跟天仙下凡似的!你怎麼也沒認出我哩?」

  他彷彿覺得木兒沒有認出他來,實在有損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是他做皇帝的失敗——像他這樣的人不是應該見過一面就印象深刻難忘的嗎?

  眾人無語,皇帝,你可不可以別玩啦,這麼裝有意思嗎?

  木兒不屑地斜著哭得紅腫的眼睛道:「你當初可沒現在這麼帥。那個樣子——滿臉鬍子拉喳的——跟個野人似的,我沒將你當強盜卻救了你,那是我心地善良、宅心仁厚!」

  敢說皇帝像野人的也就這小姑奶奶了。現在大家都在心裡將木兒的輩分上升到姑奶奶,不能得罪的那種!

  東方恨不好意思的笑,轉移話題道:「妞妞哇,你真的想要這個案子三司會審?」

  他眼睛緊盯著木兒,指望這孩子唸唸父女之情什麼的,放過南宮宇一馬!

  南宮宇知道皇帝的想法,搶先說道:「妞妞想要三司會審也在情理之中,這樣也能體現朝廷的公正嚴明——即便對宰相也是一視同仁!」

  木兒見這人今天一再地幫自己,好感大生——連宰相也不會讓他顧忌,可見這人是個講原則的人。

  她對著南宮宇甜甜地笑道:「這位大叔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我來告狀又不是來鬧事的,衙門裡該咋辦就咋辦不就好了?非要將問題複雜化。大叔,我一看你就是個剛正不阿的人,官聲一定很好!」

  人家對自己好,自己也要知道感激才是,況且這是真心的話,可不是拍馬屁!

  東方恨看了尷尬的南宮宇一眼,問道:「哦?妞妞你怎知道這位大叔是剛正不阿的人?」

  木兒揚聲道:「這一個人心術正不正從面相上是可以看出來的。這位大叔眉宇朗闊,隱含正氣,眼神清潤堅定,神態氣質絕非心思狡詐藏奸之人所能具有的——就算裝也裝不出來!」

  南宮宇只覺得渾身飄飄然,當初高中狀元、榮升宰相之時也沒這麼高興過,那嘴角的笑意是壓也壓不住!

  刑部的官員們雖然知道木兒是拍馬屁,但也不禁佩服她眼光的毒辣!

  東方恨哈哈大笑,故意道:「要是這位大叔也干了錯事呢?」

  南宮宇一怔,知道皇帝這是要為自己打埋伏呢!他心中苦澀不已,又期望地看著木兒,想知道她怎樣回答。

  木兒卻撇撇嘴道:「大叔真會說笑話,誰能不幹錯事?只要他不是故意的,而且知錯能改,那就不能揪住人家的錯處不放。」

  東方恨見她做出了預料中的回答,便嘆口氣道:「妞妞啊,你對這位剛見了一面的大叔都這樣寬容,那為啥對你爹如此嚴苛?他當年也是不知道此事的。你不是都查清楚了才來告狀的麼?南宮宰相可是個好宰相呢!」

  木兒低頭咕噥道:「我又沒有怪他——不過我很生氣罷了!」她使勁地想著要怎樣圓過這話題。

  南宮宇聽了這話,差點眼淚就要下來了。

  東方恨大喜道:「你不怪你爹?」

  木兒努力地為自己找理由,邊想邊答道:「我哪有怪他?我來告狀,難道不是應該的?就算沒有先去找他,那也是因為根本沒人相信我。剛才的情況你也看見了——這大堂上的各位大人就是證明。我要是不鬧,還有命在?」

  東方恨笑道:「那這三司會審……」

  木兒急忙道:「三司會審也不是有意給宰相難堪,不過是為了公正嚴明罷了。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大的反應?宰相再能幹,也是會犯錯的,犯了錯難道不應該正視,還要隱瞞?難道就因為要保持宰相的完美形象,就要將他的錯處掩蓋起來?那不是虛偽麼!身為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系國家,責任重大,平日裡尚且還要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何況出了這樣大的紕漏,難道他不應該借由此事反躬自省麼?難道不應該三司會審以警百官?」

  木兒本來是竭力想理由的,說著居然順溜起來,還上升道了朝堂的高度去了,心下不由得暗自得意——前世的東西還是沒忘光啊!
meg111002 發表於 2013-6-17 02:55
第十五章  錯在何處

  南宮宇聽了木兒的話卻是心頭大震!

  他之所以同意三司會審,那是因為妞妞是自己的女兒,自己要讓她出氣,卻沒想到這件丟人的家醜早已牽涉到自己的立身之本!好啊,真不愧是我南宮宇的好女兒呀!

  他大聲喝道:「說得好!」他眼睛有些濕潤,欣慰地看著木兒。

  東方恨也是心頭震動——他當年在姑射山脈就發現妞妞不一般,沒想到還有這份見識。

  這個兒媳婦一定替縱橫給定下了。

  這也不違反他當年和南宮宇的約定嘛,他是知道兒子東方縱橫的心思的;至於妞妞麼,以兒子那般品貌,應該不會得不到她的心吧!

  木兒見這位大叔老是支持自己,很是開心,接著說道:「我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借由此案給後院的夫人們一個警示——當她們爭風吃醋的時候,莫要牽連無辜的孩子。說句不好聽的話,只怕各位回去查一查,家中說不定也有此類慘劇呢!要我說,這都是妻妾成群引起的。其實吧,娶一個老婆就夠了,娶多了還浪費錢。女人一多,事兒也就多!」

  這話說的,眾人聽了臉上可精彩了——陣紅陣青的,還齜牙咧嘴,想笑又不敢笑!

  東方恨最是尷尬——他的老婆最多,那不是最浪費錢?他想著的女人們整天不幹活,還浪費脂粉、衣服和各樣首飾,確實費錢啊!

  不過,賬是這麼算的麼?他可是皇帝!

  南宮宇尤其覺得很冤枉——他原先也不過是一妻一妾罷了,現在更是連個妾也沒有。

  人家妻妾成群也沒啥事,偏他家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髮妻陰陽兩隔,女兒流離失所,現在倒是真相大白了,但是卻落個名聲掃地!

  因此,他發狠地說道:「確實如此!後院失火簡直是災難,不能齊家如何治國?」

  木兒簡直高興壞了!這人跟她就是投緣啊,連這種思想都能坦然接受,在這樣的社會裡實在是不可多得。

  她不禁笑瞇瞇地望著他道:「大叔,我瞧著你就親切,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多好的人啊,長得又帥!

  南宮宇又是高興又是尷尬!

  眾人心道,明明就是你爹,還在這套近乎,真是……

  可人家爹就是吃這一套。

  南宮宇想討好女兒,又問木兒道:「妞妞,那現在你是否可以放心了,可還有什麼要求麼?」

  他一本正經地問,木兒反倒遲疑了。

  為啥?她也不懂啊!想了想道:「為了公平起見,要多派些人,方大叔還有這位大叔,都要參加會審。」

  眾人一愣,這可是皇帝啊!還有那宰相,可是你爹,你要知道他的身份,還能讓他參加會審?

  東方恨道:「妞妞啊,你還是不放心啊?」

  木兒卻認真地回答道:「當然!大叔,你就辛苦一些,幫幫我。不然的話,這滿朝的官員,不少都是宰相的故舊門生。我一個小姑娘,誰管我啊?

  你看,那清水縣的縣令賈輔,是宰相的表弟;那永平州的巡撫,是宰相現在老婆的姐夫——他這次可是幫助他妹妹追殺我滅口呢,要不然我也不會跑到京城來告狀,我又不稀罕這宰相女兒身份!這刑部尚書高謙高大人,是宰相的蒙師;這位黃鼠狼大人,是宰相的同年!他們都要避嫌,不能參加此案的審理。我看大理寺有一個人很不錯,我昨天那樣逼他都不肯接我的狀子,說是要先經過刑部。這人很講原則!」

  東方恨看著黃侍郎那憋屈的樣子,忍住笑,板臉道:「胡說什麼?是黃侍郎!」

  木兒氣惱地瞪黃侍郎道:「他有一個侍郎的樣子嗎?我來遞交狀子,他卻派人跟蹤、監視我;還有這位尚書大人,本事更大,不升堂,不問案,只看了一眼狀子就斷定我是奸細——」

  她清了清嗓子,粗聲粗氣地學著高謙的語氣道——「『此事不可小覷!將這狀子送給宰相大人,另外派人盯著那小姑娘。要小心提防,不要打草驚蛇——此時正是大衍和狼國交戰之際,只怕此事並不簡單。』這話是你說的吧?哼,我都在房頂上聽見了。」

  高謙臉漲紅成豬肝色,襯得那兩眼袋很是可怖,嘴角兩道深紋更顯得仇大苦深;黃侍郎覺得剛才被木兒叫做「黃鼠狼」的尷尬感覺彷彿淡了許多;眾人都覺得十分好笑——沒見偷聽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的。

  東方恨見老大人很難堪,剛想為他解釋幾句,木兒卻接著道:「我倒想問問尚書大人,這刑部到底是朝廷的刑部,還是宰相家的刑部?你到底是替老百姓斷案還是替宰相斷案啊?為何這案子涉及宰相,你問也不問就斷定宰相夫人是被冤枉的,我就是誣告?證據呢?斷案是要講證據的,事實勝於雄辯嘛!」

  這誅心的話嚇得眾人全部變色——這小姑娘太厲害了,她真的不懂事?

  南宮宇又是大震,驚出一身冷汗!

  太大意了,這些年太大意了!看來自己還是立身不夠正啊!好啊,我南宮宇的女兒就是不簡單啊!

  高謙嚇得剛要跪下請罪,被東方恨一個眼神制止,他溫和地對木兒道:「這確實是他們的不是。但據我所知,刑部平時斷然不會如此行事,只是現在乃是大衍國同狼國交戰之際,你告的又是宰相,他們難免多想了些。反正現在要三司會審了,你也不要追究他們了。」

  木兒一反剛才的牙尖嘴利,沉默一會說道:「你們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並沒有怪罪他們懷疑我。只是,我覺得他們身為朝廷官員,此事處置不當。你們可曾想過,若我今日無武功在身,結果會怎樣?」

  會怎樣?抓起來,嚴刑拷問……

  木兒輕聲道:「大牢裡將多一具白骨,這世上將多一樁冤案!南宮青牧十年前逃脫死亡的命運,十年後仍然改變不了這個結局!」

  眾人羞愧無語!

  南宮宇心疼難耐,渾身顫抖,雙拳緊握!

  東方恨輕笑著破開這沉悶的氣氛,對木兒道:「所以,我不是來了嘛!我就好像知道你在受委屈似的,趕快來了。走,咱不說這掃興的話了,大叔請你吃飯去。」

  這麼一說,木兒立即摸著肚子道:「噯喲!我可餓死了!我早上才吃了兩籠包子,一碗餛飩。大叔你是知道我的,飯量特別大,這下可餓了!」

  眾人全都愕然——吃了兩籠包子、一碗餛飩還餓?看來是剛才活動量太大了,又是哭又是鬧的,當然餓得快。

  東方恨大笑道:「知道,知道!你正在長身體嘛!你幹嘛不多吃一籠包子?」他一邊拉著木兒的手就往外走,一邊示意南宮宇跟上。

  看著這三人走出刑部大堂,眾人都鬆了口氣,心想這一關總算過去了,這小姑奶奶總算要走了。

  木兒嘆口氣道:「來的時候太匆忙,沒帶夠錢唄!我昨天差點就要去當了你送我的那塊玉珮了,後來想想還是沒當。我準備今天刑部的事完了,就要想法子掙點錢呢,誰知就碰見你了。」

  南宮宇又心疼了,怎麼連飯也沒有吃飽?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啊?他卻不想想,吃兩籠包子一碗餛飩還少麼,不過是木兒能吃罷了,哪裡算得上吃苦?

  東方恨剛要答話,木兒忽然驚叫一聲,看著白眉老太監大驚失色!

  白眉知道他被認出來了,忙滿臉堆笑地對東方恨道:「大人,這位妞妞姑娘怕是認出屬下了——當年屬下可是去過流雲谷的。雖然沒有惡意,卻一直沒機會跟他們師兄妹解釋呢。」

  東方恨笑對木兒道:「你是姑射弟子。唉!我早該想到的——哪裡隨便什麼人就能將御醫都治不好的毒給解了!當年的事情我要跟你說個清楚。來,咱們去吃飯,吃完飯再談這事。反正你記住,大叔是一定不會害你的,朝廷對姑射一脈也是感激的。」

  白眉立即一招手,一個壯漢駕著一輛樸素不顯眼的馬車過來,東方恨率先上了車,並將木兒拉了上去。

  南宮宇也跟著上去了,可憐他還不敢暴露身份,要是木兒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曉得還會不會理他。

  待他們全部上車後,白眉一揮手,馬車「得得」地行駛起來,附近也跟上了三三兩兩的行人。

  木兒狐疑地跟著東方恨上了車,見這車裡很是豪華,遠不像外表那般樸素。

  跟她前世那些車商們將冰箱、彩電啥的搬到小車裡一樣,這馬車也是極盡所能地安置了精美的方桌、軟墊、書籍、茶水點心等物,車廂壁板上還有暗格,裡面也不知是啥東西。

  乍見這些豪奢的裝置和物品,木兒只覺恍然,她在山野裡生活了這麼些年,出來後也是定居在農家,這些東西離她實在是太遙遠了! 本帖最後由 meg111002 於 2013-6-17 21:05 編輯

meg111002 發表於 2013-6-17 02:59
第十六章  皇帝請客

  東方恨難得這樣閑情逸致,他從車廂壁板的暗格裡端出幾碟小點心,對木兒道:「妞妞,先吃點墊墊,馬上就要到了。」

  木兒確實餓了,也不客氣,連碟子端起來,在下巴下面接著,抄起銀筷子就吃了起來。

  點心實在是太精緻了,三兩口,就沒了。

  南宮宇以為她餓壞了,急忙又端起一碟遞給她,殷切地說道:「再來一些?」

  木兒不好意思地笑道:「還是少吃些,待會該吃不下飯了。」說完只搛了一塊,就放下了筷子。

  東方恨笑道:「是要少吃些,今天我帶你去吃好東西,得將肚子留著。」

  木兒透過車窗,仔細地打量刑部衙門所處的街道,問東方恨:「大叔啊,這條街怎地沒有酒樓?好像全部都是官衙!」

  南宮宇笑著替東方恨回答道:「朝廷的官衙都在這條街上,兩邊分別是朝廷六部。所以這裡通常是沒有店舖的。後面一條街地形更高一些,就是皇城了。從皇宮到六部也是很近的。」

  木兒咂舌道:「怪不得那一片房子看上去就威嚴許多。」

  東方恨笑道:「回頭帶你去皇城逛逛!」

  木兒疑惑地問道:「皇城能隨便進麼?大叔你別是哄我吧!哦,我知道了,大叔你是個大官。不對!你這衣服根本就不是官服,可刑部那些人好像很尊敬你,噯喲,你不會是個王爺吧?」

  她驚異不定地打量著東方恨。

  東方恨笑道:「不管我是王爺還是平民,對於你來說,還不是一樣?妞妞啊,咱先去龍安街的珍饈館吃飯,那裡的烤龍魚味道好得很。」

  木兒又是吃了一驚:「龍也有人敢吃?這也太大膽了吧,怎麼皇帝不怪罪?」

  東方恨笑道:「又不是真的龍,其實就是魚罷了,不過是頭上長了角,長得有些像龍而已。」

  他傲然地想,當皇帝的要是沒有本事,規矩再多也沒用;自己不限制這些,還不是深受大衍臣民的擁戴?

  龍安街很是寬闊大氣,兩邊的店舖看起來都很高檔,不是那種小商小販雲集的街市。

  馬車駛到珍饈館門前,卻沒有停下,直接就往後院去了。

  待馬車停穩,幾人下車,木兒感覺這珍饈館若沒有臨街的大門樓,看上去更像是豪門莊園,而不像是酒樓。

  一青衣小帽的小二上前來恭敬地帶路,一邊慇勤地詢問幾位想要去哪個園子。

  南宮宇看了東方恨一眼,說道:「就去竹園吧!」

  小二忙點頭,引著四人往竹園去了。

  木兒看那小二並不點頭哈腰,堆笑迎客,神情中居然有一些斯文和清雅之氣,暗讚這珍饈館別出心裁,迎合了那些身份高貴和風雅之人的口味,只怕這裡也只有上檔次的貴人才來的多。

  這酒店居然用園子的形式開出來,倒也是大手筆,這麼大的地方,也不是一般人能開得起的。既有竹園,想必也有梅園、蘭園之類的,那得多大地方?

  竹園種的當然都是竹子了,沿途翠竹已經抽出嫩芽,地上竹筍也冒出了尖尖頭角,腳下的小徑蜿蜒伸展,通向竹林深處。

  轉過一片竹林,眼前出現一棟精緻的小樓,小二將幾人讓進二樓,在幽竹苑落坐。

  幽竹苑的窗戶面對的是一片竹林,看不到任何的屋角廊簷,確實讓人有身處竹林幽深之處的感覺。涼風習習,竹葉颯颯作響,隨風送入窗內,對應墻壁上掛的幾幅繪有翠竹的條幅,果然雅致之極!

  白眉守在門外,南宮宇點了幾道菜,小二恭敬地聽著;東方恨笑道:「妞妞可是在長身體,要多點些菜才行!」

  木兒笑容僵在臉上——不就是我比較能吃麼,說啥正長身體?

  這還是當年在姑射山脈為東方恨治病時,每每吃飯的時候,木兒和小草都比東方恨和東方縱橫吃的多。

  木兒見他們被自己的食量嚇壞了,順嘴編了個理由,說自己和小草正在長身體,得吃多一些才行,如今被東方恨拿來當笑話了!

  南宮宇急忙又加了幾道菜,心裡著實難受——自己還不如皇上瞭解自家女兒呢!

  東方恨笑瞇瞇地看著木兒尷尬的樣子,問道:「說說,怎麼忽然就上京城來告狀了?」

  木兒一聽這話,也顧不得其他了,將自己和師兄如何遇見鄭勝的兩個兒子,自己如何看不慣那二少爺毒打三少爺,出手教訓了他,後來又如何在永平州遇見他們,又如何遇見周雪玉……脆聲快語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木兒激動地說道:「大叔你想,我一聽那聲音,能不生氣嗎?我可是睡了夢裡也忘不掉那聲音呢!結果,虧心事幹多了人也格外敏感,我一注意她,她也馬上注意到我;再一看我的長相——你要知道,我當時可還是做男裝打扮呢——就立即臉色大變,讓人來抓我了。她以為我還是十年前的孩子呢?哼,我跟在她後邊,摸清了她落腳在巡撫府之後,就走了,一群人也攔不住我……」

  南宮宇每每聽到木兒說起周雪玉的事都心中難受,那感覺十分複雜,既痛恨,又痛心,還有茫然!

  痛恨她的歹毒,讓自己喪妻失女;痛心她的偽裝,枉自己還一往情深地對她,連個小妾也沒有再納的心思;他茫然:她這樣表裡不一,那這麼些年的賢良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對他的愛戀呢?

  待木兒說她將南宮青揚給擄走了,東方恨和南宮宇全都驚叫起來。

  南宮宇張張嘴巴,卻啥也說不出來,只能求救似的望向東方恨。

  東方恨嘆口氣道:「妞妞啊,嗯,我應該喚你青牧了!青牧啊,青揚可是啥也不知道啊!」

  木兒撇撇嘴說道:「哼,你們只聽我說將南宮青揚擄走了,又沒把他怎麼地,就慌成這樣?你們要是看見當年我受到的虐待,還不知會怎樣呢!當年我身上的傷,以我師父的醫術,可是治療了好幾年,才將那些疤痕完全消除。這麼狠毒的女人,南宮青揚是她唯一的軟肋,我要是不將他擄走,她還不知道要幹出什麼樣的瘋狂舉動呢!」

  東方恨和南宮宇相視苦笑!

  木兒「哼」了一聲道:「你們這麼緊張幹嗎?我難道還會害了南宮青揚不成?但周雪玉要是敢不擇手段,那我可就難說了。我現在可不是一個人,我師兄妹武藝高強,自是不怕她,若她要禍及無辜的話,我不介意讓他們母子陪葬!」

  東方恨和南宮宇頓時變色,東方恨招來白眉,低聲吩咐了幾句,白眉出去了。

  東方恨對南宮宇點點頭,南宮宇方才鬆了口氣。

  木兒自然是聽到東方恨吩咐白眉,安排人將周雪玉那個女人給抓回來,將永平州的巡撫鄭勝也給控制住,押往京城來。

  看來他也怕周雪玉做出令木兒憤怒的事情,到時還不知要鬧成啥樣呢!

  這時小二開始上菜,一盤盤菜餚被端上來:紅黃白綠,顏色不一;紅燒清蒸,香味撲鼻;涼拌熱炒,色澤誘人!

  東方恨忙笑道:「牧兒啊,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就不要擔心周雪玉那個女人了。咱們吃飯,啊!大叔可是答應過你,只要你來京城,就請你好好地吃一頓呢!」

  南宮宇慌忙接道:「是啊!牧兒,你不是餓了麼?來,這龍魚可是烤得香的很,你嘗嘗!」

  說著,他從正中間一隻超大的盤子裡連皮帶肉地搛了一筷子放到木兒的碗裡,木兒忙喜滋滋地向他道謝,將那香氣四溢的肉塞入嘴裡,三兩下嚼爛吞入腹中,不由兩眼放光起來!

  她以前雖然住在山野,可是姑射山脈的物產多豐富?她啥沒吃過?可眼前這盤像烤乳豬似的東西她就沒吃過,那香味竟是聞都沒聞過!

  她好奇地問道:「這龍魚是用什麼東西調製出來的,怎麼這樣香?」

  東方恨見她露出了稀罕的表情,便滿意地笑道:「這不是用香料調製出來的,這是龍魚本身的香味。這東西生活在北邊的冰川之下,靠著自身的香味吸引魚蝦等獵物近身,然後捕食。不過,它的肉實在是太香了,所以也成了人類捕獵的對象。」

  木兒嘆氣道:「這就是《莊子》中所述的,越是有用的東西越容易受人青睞,它自己也就容易遭殃;若是它渾身發臭,定沒人理它!噯喲!這也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我可不客氣了,要大吃特吃了!」

  她說著,用布巾擦了擦手,再捋了捋袖子,伸出白嫩的雙手,從那狹長的龍魚身上扯下一隻腿,兩手端著啃起來。

  她的舉動將正要慇勤地為她搛菜的南宮宇給震住了,伸出去的筷子也不知該不該縮回來,好半天,才給自己搛了些青菜放到面前。

  可他抬頭一看,皇帝也雙手扯下一條龍魚的腿,啃了起來,看得他目瞪口呆!

  東方恨得意地對他笑,心想,你還是不如我瞭解妞妞哇,她可不是那些大家閨秀,跟她講那些禮節是不成的。

  南宮宇沒辦法,只好搖搖頭,用筷子搛菜吃。他也學不來二人,倒不是他故作斯文,而是他不知怎樣做啊,他可從沒這樣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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