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匆忙搬家
木兒咳嗽了一聲,聲音不大卻成功地止住了林老太的謾罵。
她走到林長河面前,看著他那羞愧又尷尬的表情,故意說道:「大叔,不是我說你,孝順父母乃是天經地義的,你怎能惹老太太生氣呢?父母缺吃的要送吃的,缺穿的要送穿的,有病就要替他們治療,心裡不痛快了就要去開解。但是——」
說道這裡她有意停了下來,瞟了一眼面色愕然的林長河,他正想我家裡的東西都被娘拿走了,還有啥好送的?再說她老人家現在不缺吃不少穿,倒是我家缺吃少穿呢!
林老太正聽得痛快呢,剛想附和兩句,木兒又開口了,說出來的話卻將她剛才的痛快變成痛苦,氣得她差點暈過去。
「作為一個大男人,應該分辨是非,明白事理。父母一定要孝順,但有錯也不能縱容,不然的話她要殺人你也支持?那不是真正的孝順,那是愚蠢!因為自你娶妻生子之後,就不僅是兒子,還是別人的丈夫和父親。今日你不能保護妻子,養育孩子,他日有什麼臉面要求孩子孝順你?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你都四十歲的人了,難道還沒有自己的行事標準?這孕婦大如天,大嬸沒養好胎也就罷了;現在生了孩子,什麼都沒得吃,還要被人罵,你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呀?還是你根本就是軟弱,心裡明明不贊同,卻連勸幾句也不敢?」
「你是從哪來的小賤人?敢挑撥我們母子?哎呀,你這個小狗娘養的……」林老太氣急敗壞地撲上來,要抓住木兒廝打!
莫青松和蔣青葉急忙上前擋住她,不讓她靠近木兒。看來這林老太的潑辣勁將他們給震傻了,竟然忘了木兒是武林高手呢,還能被一鄉村老太太給欺負了?
「夠了!」林長河爆發了,一聲大喝嚇了林老太一跳,她有些驚疑不定地止住腳步,看著這個從未反對過她的小兒子。
他怒視著林老太,雙拳緊握,臉漲得通紅,賭氣說道:「娘要逼死兒子可以,反正我是你生的。這上面掛的肉不是我獵來的,家裡現在吃的東西也都是這幾個孩子送的,我不能作主拿給你!你要吃肉,就殺了我吧——我好歹也有一百多斤!」
聽了這話,院外的村民們頓時議論的聲音大了起來。
林老太怎能嚥下這口氣?她可是囂張跋扈了幾十年的!今日這兒子一再頂撞她,她覺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嚴重的挑釁!所以,直接往地上一倒,打滾撒潑地哭罵道:「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老頭子,你看你養的好兒子,合著外人一塊欺負我啊……」
林老太一番哭喊叫罵,吵得木兒腦仁痛!她悄悄地喚過蔣青葉對他耳語幾句,蔣青葉點點頭出去了。
唉!幸虧早有準備,我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木兒雖然心裡恨得牙癢癢,但也不敢過分!——這年頭孝道可是不能違反的,不然會被人戳脊樑骨。
這時,從外面進來四個人,一個身穿花襖、長得圓滾滾的胖婦人和一個身穿黑色棉袍的黑瘦漢子,還有兩個穿著半新不舊棉襖的半大小子。
他們見林老太躺在地上,急忙上前問道:「娘(奶奶),你這是怎麼了?」
那胖婦人和孩子俯身去攙扶林老太,那黑瘦漢子卻對林長河責備道:「二弟,不是當哥哥的說你,你怎能將娘氣成這樣呢?要是她老人家身體有個好歹,你要怎麼辦?」他長得比林長河瘦多了,也矮一些。
林老太大一見大兒子一家來了,越發人來瘋,賴在地上不起來,拍著大腿哭叫道:「我不活了!他眼裡還有我這個老娘嗎?為個賤女人頂撞我,不管我死活!」
林長河結結巴巴地對他哥辯解道:「哥,你聽我說……」
黑瘦漢子看了房樑上吊的肉,眼神一閃,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他道:「行了,娘就是那脾氣!還不是見你在家日子過的富足,卻不管她,心裡頭有些難受!你將那些肉拎一半給她,讓老人家消消氣!母子之間有什麼不能說開的?沒的為了一個女人傷了母子的和氣。」
林長河張口結舌地看著他哥哥林長海,不知如何答話。——這些肉不是他獵的呀!自己和媳婦讓人家幾個孩子養著也就罷了,還拿他們的東西,這怎麼開得了口?況且,他看木兒根本就沒有要給的意思!他們兄妹幾個裡面,這閨女說話可是很有份量的。
林老太哭喊的聲音也降了下來,她坐在地上,嘴裡一邊嘮嘮叨叨地罵著,一邊偷眼看林長河。
木兒一看這架勢,撇撇嘴上前說道:「我想你們搞錯了!這些野味都是我和哥哥們拿來的,不是林大叔獵的!」
林長海面色尷尬地一頓,眼神一閃,剛想說話,木兒趕在他前面又開口道:「糧食也是我們拿銀子買的,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們帶來的。我們到林大叔家的時候,他家什麼也沒有,小寶寶都餓得直哭呢!」當時就剩一點米在米缸裡,木兒都懶得提。
本來送給林長河老娘一些肉,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木兒領教了林老太的脾氣後,覺得如果這樣做了,只怕以後日子會不得安寧。所以,她根本不提,林長河也不好意思送不是?
林長海一時說不出話來,眼神一個勁地瞄著自家弟弟,心道,你們既然帶來了不就是我弟弟的嗎?那弟弟送一些給老娘也不算什麼啊!
他也不想想,弟媳做月子,自家什麼也沒送,老娘還將弟弟家裡洗劫一空,現在又來佔便宜,一開口就要一半的肉,那人家吃什麼?不過每個人的人生觀是不同的,這事真是說也說不清了!
林老太見木兒不鬆口,兒子也不配合,從地上猛然跳起來大罵道:「這個不孝子啊!由著旁人在自家指手畫腳,連老娘都不敬啊!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什麼賤人都往家領。滾!都給老娘滾!這是我兒子的房子,老娘不歡迎你這小賤人!」說著要上前來打木兒。
「娘,你這是幹什麼?木兒姑娘在照顧我媳婦呢!」林長河氣得不知如何是好!老娘的積威太重,他雖然氣憤,一時也無法可想。
莫青松早在老太太第一次開口罵木兒「小賤人」的時候,就想要發作了。這時他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將木兒拉到身後,面無表情地對林老太說道:「我們很快就會走的。哼!到時讓你兒子去你家裡吃飯!」
這時蔣青葉回來了,木兒看著他問道:「談妥了?」
蔣青葉點點頭道:「嗯,現在就搬過去吧!」一句話說的屋裡的人全都沒了聲音,一齊看著他,莫名其妙。
蔣青葉也不回答,對莫青松點點頭。然後兩人一齊動手,取下房樑上掛著的野味,搬出房間裡的糧食和皮毛,還有廚房裡的食物,凡是幾人帶來的東西都搬出來了,全堆在堂屋中間的地上。
這時,外面進來兩個山村青年,都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很是壯實精神。
一個身材挺拔、四方臉,穿一件洗的發白的陳舊粗布短襖和打著補丁的灰色褲子,腳下千層底的布鞋;另一個魁梧粗壯,一臉敦厚,卻穿著單薄的灰色衣褲,腳下是單布鞋,好似根本不懼嚴寒。
他倆看著堂屋地上這麼多的糧食、肉和皮毛,眼睛都直了。
蔣青葉笑道:「明生哥,鐵錘哥,真是麻煩你們了!一會事完了,請你們喝酒。」
兩人忙連聲道:「不麻煩!就搬點東西,小事情!呵呵!」
一臉敦厚的鐵錘兩手抓起一隻大包袋往肩膀上一扔,就要往外走。
林老太一見急了,撲過來揪住那米袋大叫道:「反了你個小兔崽子,敢拿老娘的東西!給我放下!老大,不準他們搬。給我弄回家去。」她開始撒潑耍賴了。
鐵錘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那腳要邁不邁的,不曉得是跨出去還是收回來;明生也在一旁皺著眉頭,不知要不要動手搬,他無限同情地看向林長河,心道,攤上這樣的娘可真是……
林長河羞愧地臉色通紅,手腳侷促地無處放置。幫著老娘肯定不行,他也沒那個臉啊;攔著老娘也是不行,他沒那個膽啊!
莫青松一看,撒潑好啊!不怕你不講理,就怕你講什麼孝順孝順的,他倒不好插嘴;現在你都要搶了,他可高興了!
走上前一把揪住林老太的後衣領子,將她提了起來,任她拚命地抓、咬、踢、捶,卻無論如何也挨不上莫青松半點。
林長海一家子看得傻眼,這孩子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自家只怕討不到便宜。再說,屋裡屋外還有那麼多人看著呢!
蔣青葉沉著臉對明生和鐵錘道:「你們儘管搬。待會我去請村長來評個理!」他又轉頭對木兒道:「那邊東西都是現成的,你先將乾娘背過去吧!大哥等在這,我們先跑一趟,剩下的第二趟再搬。」
明生和鐵錘這才搬著東西出去了。
木兒沖蔣青葉點點頭,轉身進了張氏房間!
這一家還真不放在她眼裡。可她也不能仗著武功欺負普通老百姓是不?所以,那天蔣青葉從村長家回來,說村裡有人因要到鎮上去做生意,想將房屋出售時,她就和蔣青葉商量好了,要買下那棟屋子,為的就是怕林長河的老娘來鬧事。
他們可沒功夫折騰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所以在瞭解了林老太的習性後,決定一勞永逸,跟她劃分界限,讓她根本沾不上邊!果然今日林老太就來了,還真是彪悍!
來到房裡,木兒對哭的兩眼通紅的張氏說道:「大嬸別哭!有我呢,她欺負不著你!我早就準備好了。來,收拾收拾,我們搬走。以後不跟她沾邊,看她還如何折騰!」
小草聽了,大大地鬆了口氣!怪事,剛才她可是嚇得要命呢!
木兒瞧著面色驚懼的小草那放鬆的表情,心道,這孩子心太軟了,以後得好好地調教。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將買房子的事跟張氏大致說了一遍。
張氏歡喜地又哭了起來,她說道:「閨女,你可真像我的閨女呢!幫我那麼多,親閨女都沒你這麼出力的。都是我和你大叔沒用,害你受委屈!」
這時,林長河也走了進來。他見張氏已經準備好了,便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來背你。木兒姑娘幫忙拿別的東西吧!」
他真的心灰意冷了!家裡什麼都沒了,連別人送的東西母親都要拿,自己不知如何對待她,那就跟著乾兒子走吧!反正自己也是個沒出息的,但再也不能連累了媳婦和女兒。木兒說的對,不能縱容母親了!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木兒拿被子將張氏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林長河背起媳婦;木兒抱著小寶寶,還提了個大大的包裹;小草也拿了一些東西,一行人出了房門,向外走去。
林長河的大哥見了,攔住他呵斥道:「二弟,你這是幹什麼?還跟娘置氣麼?」
林長河停下腳步說道:「不是!送媳婦到乾兒子家去住,省的娘因為不喜歡媳婦而惹她老人家生氣。以後我就一人住這了。反正光棍一條,苦點也沒啥!」說完就出門大踏步去了。
那邊被莫青松揪住不放的林老太,見兒子背著媳婦走了,氣得差點暈過去。無奈她被莫青松挾制,打也打不著,掙也掙不脫,只能破口大罵!
木兒帶著小草跟在林長河身後,歪頭看著林長海一家子呆呆的表情,心想,以後咱們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