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69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3:56
第四節 T時

     胡遜正摟著小老婆睡得香甜,忽然被人叫了起來。

    「什麼事?」他立馬就清醒過來──手下膽敢闖進他的臥室把他叫醒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情。

    「不好了,海灣裡來了──來了──好多──」僕人氣急敗壞的邊說邊比劃,「好多船!」

    「海盜?!」胡遜一凜,趕緊披衣起床,「你趕快敲鑼,全體操傢伙,準備干仗!」說完他跳下床,頭也不回的對還在床上發愣的小老婆吼了一聲,「快,更衣!」

    外面的鑼聲緊一陣慢一陣的敲打起來。寨子裡頓時亂哄哄起來。丁壯們拋下手中的活計,紛紛朝公所那邊跑。裡面管事的人早得了胡老爺的命令,把刀槍弓箭發給寨丁們,還有十幾桿單眼銃、三眼銃。兩門小炮也被推了出來,急急忙忙的往寨門口拉去。

    胡遜匆忙從家裡出來,左手提著一柄大刀,右手拿著一支短火銃──這是個船主送給他的西洋玩意,火繩還沒點著。

    在安遊樂市歇船侯風的船主和管事們象沒頭蒼蠅一樣在街上打轉,逢人就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知道有大隊海盜來到的時候,許多人面如土色,也有人嚎啕大哭,寨子下面碼頭上的船隻肯定是保不住了。

    胡遜剛到西門門口,就見著百十個人正堵在門口嚷嚷著要出去。寨丁們拚命攔阻也不濟事。鬧哄哄的只聽得他們是船主和水手們,要出寨去開船逃走。寨丁們人少,被紅了眼的人拚命的推擠,漸漸的就給擠到了一邊,有人便要去取門上的頂門槓。看守西門的頭目急得直叫喚──門一開,萬一海盜乘機衝進來怎麼辦?

    胡遜猛得衝進人群,手起刀落,便將在取頂門槓的兩個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你們一個個都得了失心瘋是怎麼得!」胡遜把沾滿血跡的大刀一甩,「外面幾十條船等著,你們一條船也出不去!白白的送了性命!」

    眾人被他血淋淋的大刀震攝住了,一個個不敢說話。

    「安安生生的給我待在寨子裡,聽我號令!」胡遜冷哼了一聲,「船貨你們是不用想了,起碼能保住條性命!」

    胡遜命令寨丁們把人全趕回旅店去,自己登上了西門的門樓,只見海灣裡已經出現了不下五六十艘船隻,有的正朝臨高寨方向而去,有的還在向海灣深處航行。

    胡遜倒吸一口冷氣,船隊裡面有很少見的五桅大船。但是更讓他吃驚的事情在後面,他看到好幾艘模樣怪異的船隻居然無帆無槳的在海灣中破浪航行。這讓他呆了幾分鐘──這也行?!

    但是很快就有更可怕的事情了,三艘雙桅大船呈縱隊向安遊樂市岸邊駛來,很快就到了安遊樂市碼頭附近。船身側對著寨子。他清楚的看見側舷上一個個方型的窗板打開,露出黑洞洞的炮口來。胡遜不由打個寒戰:這一面就是十二個窗戶,這條船上裝了多少炮?。

    「總爺,要不要點一炮?」有寨丁說。寨牆上的幾尊鐵炮銅炮充其量也只能打到海灘上,只能算是放個大炮仗,壯壯膽。

    「放你的炮!」胡遜這會顧不得冒充什麼水南村胡氏了,抬手便是一嘴巴,「放炮放炮,你以為你家出喪放鳥銃聽個響?」

    頭目說:「總爺!我看他們沒有打寨子的意思,最多把下面的船貨都搶去了。」

    「也不能不防來攻寨。」胡遜說,「叫大夥小心把守,不要亂放炮。」說著他趕緊提著刀下得寨牆。關照把寨子裡所有男女都動員起來,丁壯上寨協守,婦女老人準備滾木磚石,必要的時候就拆房子。

    但是胡遜沒有傻到認為自己全寨這幾百人能夠抵擋進攻的地步。他這樣如臨大敵的準備起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告訴這股人馬──不管他們是誰,安遊樂市不是個軟柿子,而是硬核桃,誰想吃下去就得費點牙口。

    「準備五十罈酒,二隻湯羊,二百兩銀子和一百匹布。」胡遜吩咐管事的,「都運到東門那邊預備著。」

    「總爺,這點東西怕是不夠。」一直緊跟著他的師爺小聲說。

    「我也知道不夠。」胡遜有點不耐煩,「先探探路,試試口風再說。」

    登陸行動猶如一次完美的表演,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按照時間表進行著。

    第一艘人員運輸船靠泊在榆林堡前,艙門被打開了。

    收拾整齊的勞工們按照順序,一個小組一個小組的爬上甲板。再在水兵的引導下,從舷梯上下去到棧橋上。

    多日的航渡讓很多人踏上陸地之後依然是步履蹣跚。棧橋上一多,稍有推擠就有人摔倒了,還有人直接從棧橋上掉進了海裡,周圍的小艇趕緊過來把人撈起來,體力消耗過大的人來不及掙扎就被身上的行李拖到了水底,等到被撈起來的時候已經送命了。在一開始的混亂中淹死了幾個人,但是大多數人還是順利的登上了岸,許多人一踏上沙灘就癱軟在地,大口的喘息著。他們很快就被組長和隊長們趕了起來,一批一批的往企劃院設立的分配中心走去。那些怎麼驅趕也爬不起來的人被收容隊收容。

    能夠來到分配中心的人被帶到熱氣騰騰的大鍋旁。幾個炊事員模樣的人從鍋子裡舀出一碗熱乎乎的湯倒在他們的搪瓷杯子裡。是一股說不出什麼味道的香氣。

    林功勞喝了一口,味道有點苦有點甜,還有點藥草的味道,並不難喝。大概是什麼湯藥,專門解暈船的。湯藥不冷不熱,正好適口,林功勞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

    奇怪的是,他很快就覺得自己因為坐船太久有點發軟的腿腳有了力氣,身體中似乎源源不絕的冒出活力,精神更是好了許多。他有點詫異的看了看四周,身邊的人也差不多,那些暈船特別厲害,勉強走到分配中心的人喝了一碗湯藥之後精神一下好了許多。

    「真邪門,這是什麼靈丹妙藥?」林功勞嘀咕著。

    鍋子裡熬煮的是由衛生部配置的「精力補充劑B型」,是劉三、陳思根等人幾番修改試驗之後才定下的配方。它之所以有如此靈驗的效果是因為裡面的主要成分是古柯。

    古柯葉在中南美洲是一種被勞動階層廣泛使用的軟性毒品,在西拔牙征服之前,印第安人就用來來消除疲勞、口渴和高山反應。形成了所謂的古柯文化,並且一直延續到了21世紀。

    穿越集團當初帶來古柯樹,其目的也正是看中了它的作用和相對較小的毒副作用。不過元老中的許多人對這種東西依然是心存疑慮,要求對其使用採用最嚴格的管理制度。

    但是實用主義傾向終於佔據了上風。衛生部預備了大量這種藥劑──幾乎把已收穫的古柯葉儲備全部用上了──就是考慮到開發田獨工程將會艱苦異常。必須有一種能夠快速恢復勞工精神的東西。和「精力補充劑」一起運來的還有大量的香菸。「大生產」敞開免費供應,只要願意抽,每人每天最高供應三包。

    喝過藥之後稍事休息,就有人來喊他們的小組編號。每個十人小組都有一個單獨的編號,這個號碼用布條縫在他們的工作服和行李上。對企劃院來說,勞工甚至連無名的個體都不是,他們只是構成一個個勞動小組的部件而已。

    林功勞的小組被派去為建築公司的安裝小組打下手,修築第二道棧橋。

    兩艘裝著吊桿和打樁機的工程船被機動艇拖了過來,在機械的幫助下,臨高寨前的碼頭上很快用船上運來的組裝式棧橋修起了第二道棧橋,兩艘裝載了鍋駝機的機動發電船在棧橋旁下了上面的八個錨,升火發電。

    按照計畫,榆林寨原有的棧橋成為一號棧橋,作為人員通行棧橋,新建的二號棧橋專用於貨物裝卸。

    四台鋼製吊桿快速的安裝起來。這種吊桿相當奢侈的採用全鋼管結構,用螺栓連接。整體重量輕,強度大。使用電動葫蘆吊運貨物,可以完成大多數重載貨物的卸貨。

    成捆的鐵軌從船上被卸了下來,道路工程隊的勞工們開始鋪設鐵軌。輕便鐵軌將從二號棧橋上一直延伸到榆林堡外新開闢的貨物堆場上,沙灘上無法鋪設鐵軌,單道謙就使用了預製的框架式的路基,砂石被填充到框架中去。鐵軌就在上面用螺栓固定起來。採用分段施工的,兩頭向中間並進的模式,幾百米的複線軌道花了不到二小時就完工了。軌道車從大鯨號上被卸了下來,投入到貨物運輸中去了。

    罩著繩網和防水布的貨盤被一個個的卸到平板軌道車上。然後用人力推動到貨場去。這時候從大鯨號上吊下來一個奇怪的大傢伙,在一夥人的前後跑動指揮下算是安安穩穩的落到了鐵軌上。標準的平板軌道車上裝著一台一人多高的機器。這是機械廠用量產的小型蒸汽機製造的小火車頭,因為時間緊迫,蒸汽機和鍋爐差不多是完全裸露在軌道車上。這種小蒸汽機的馬力小的可憐,不過它是目前唯一能夠裝在平板軌道車上的蒸汽機

    幾個技工爬上去,七手八腳的給機器加水升火,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從排氣閥裡開始噴出白色的蒸汽。氣壓表顯示已經有了足夠的壓力。

    單道謙看了下手錶,比時間表提前了三分鐘,是個好兆頭。這個奇醜無比的所謂火車頭是鐵道上的第一台車頭,由臨高車輛廠和機械廠聯合試制,克服了不少困難,在臨高本地的測試中獲得了通過。被取名為「流星」號。

    「啟動!」他揮舞著手裡的綠色小旗。

    站在車上的梁信滿臉烏黑,他身後堆滿了裝滿了優質鴻基煤的大筐,幾個土著工人正在蒸汽機周圍忙活著。

    看到綠旗舉起來,他立刻搬動槓槓,流星號發出一聲嗚咽,嘶嘶的冒著蒸汽開始起步了,掛在車頭後的十節平板車出發鋼鐵相撞的鏗鏘聲。

    流星號往前走了幾米,忽然停下不動了。這下單道謙著急了,三步跨作兩步的跳上了車頭。

    「怎麼了?」

    「不知道。」梁信滿頭大汗,工作服已經被汗水浸得發黑了,他手裡拿著大扳手,「壓力突然下降了,又沒見到有地方漏氣……」

    「快修!」單道謙很著急。這次的登陸計畫是詳細到分鐘的,一個環節出現問題就會延誤到下一個環節,雖然計畫有後備預案,但是誰也不希望問題出在自己負責的這塊上。

    「好好,」梁信這個在核工業企業當技工的人圍著這蒸汽機忙開了,一會敲,一會擰,好一會氣壓又恢復過來了。流星號牽引著車皮,緩緩的啟動起來。對這台裸體版的車頭來說,它的馬力實在是太小了。簡陋的小火車喘息著向貨場而去。速度慢得只有5公里。

    不過,好歹是機械化運輸!這一列火車拉得東西,夠勞工們用紫電改推上幾百車的,更別說有的大件還得靠人槓

    單道謙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還好,延誤了不到二分鐘。項目的總協調人孫笑不必調整計畫實施進度表了。

    這次登陸建設採用項目制,每個項目由一名項目經理負責。由企劃專員孫笑負責協調。

    孫笑根據文德嗣的標準化思路,制定了詳細的計畫實施進度表:哪個勞工隊幾點上岸,哪些設備應該在幾點被卸到指定堆場都有專門的計畫。所有的項目制定出了開始和完成的詳細的時間表。項目到幾月幾日幾點結束,孫笑手下的企劃院文書們根據表格和卡片就能很快判斷出截止到幾點有什麼設施可以啟用,有多少勞工小組和設備空閒下來可以調用。最大限度的發揮人員和機械的作用。

    採用計畫進度表還明確了項目輕重緩急,安排正確的時間順序,以免不要緊的項目反而得到優先的人力和物資供應。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3:57
第五節安遊樂市的陷落

    王洛賓等人在派遣營的陸軍士兵的護送下,乘坐機動艇在一號棧橋登陸。這艘機動艇上威風凜凜,掛了四面指揮旗。

    王濤換上一套整齊的作訓服,佩戴了全部榮譽標記:海南島環島航行紀念章、博鋪保衛戰袖標、榆林堡開發紀念章、集體三等功袖條。帶著榆林寨的海兵隊在榆林寨前恭候,槍刺如林,旗幟飄揚。場面很是莊重。

    眾人寒暄幾句,王濤向李海平辦了交接手續──這裡實際上屬於海軍管轄,他不是海軍軍官,只是代管而已。

    隨後陸軍三亞派遣營營長兼任三亞特區衛戍司令席亞洲和海軍三亞分遣隊司令兼三亞根據地隊隊長李海平在榆林堡門前進行了一次簡短的交崗儀式。陸海軍兩名號手的吹奏聲中,一個步兵班和一個海兵班在堡門口列隊接受了檢閱,隨後李海平敬了個禮大聲喊道:「本官交出榆林堡指揮權!」

    「本官接受榆林堡指揮權!」席亞洲回禮。隨後雙方交接榆林堡的文書材料。

    「好了,儀式搞完了。」王洛賓說,「指揮部佈置好了沒有?」

    「佈置好了,請大家入駐吧。」

    新的指揮所就設在原先的榆林堡內,原先的人馬已經全部遷徙出去,至於王濤和他的徒弟王德綱也要在第二天正式調離榆林堡另有任用。

    除了幾次短暫離開,王濤基本上是一步也沒離開過這裡。現在要離開苦心經營了快一年的榆林寨,王濤當然有些不捨得,不過這裡並非他的理想家園,榆林堡不過是他短暫的停留地而已。

    接收榆林堡的席亞洲向他保證,他留下的一切都會維持的很好──榆林堡將作為「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一個樣本永存。但是王濤對自己留下的土雞能否還能活過明天感到懷疑。

    榆林堡裡的原本作為指揮部的大凸角堡裡已經提前好幾天被重新裝修分割成辦公室和會議室,連各位主要長官的臥室都佈置好了,床桌一應俱全,屬於拎包入住的水平。

    幾位大佬看了之後紛紛點頭,覺得這次辦公廳在保障方面做得還是很到位的。

    不過來榆林堡的穿越眾還有不少,要是他們的居住環境太差,不用說是要鬧起來得。王洛賓問:

    「元老們的宿舍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王濤說,「陸海軍軍官住帳篷或者船上──這是條令規定的,其他人住東西兩個凸角堡,條件還行。最後一個凸角堡留給警衛班住。」

    「我就不用住這裡了,」李海平說,「我可以睡船上,再說住這裡鹿回頭基地炮台工地上沒人現場指揮了。」

    王洛賓關照趕快架設電台構建起通訊網絡來,***在這裡沒有基站,對講機的發射範圍有限,只能先依靠無線電台進行指揮了。好在現在土著報務員的業務水平差不多已經夠用了,隨隊來的紹宗只需要負責維護機器就可以。

    在會議室裡,一張桌子被架設起來,隨後一張詳細的大比例地圖被鋪了上去,幾塊大玻璃板被小心翼翼的抬了進來,覆蓋在地圖們拿來了墨筆--用來在透明片上的書寫和標記。

    「現在由我指揮。」王洛賓宣佈。幾名文書按照第一批報告開始在桌子上擺設各種紙制的標記物:每一艘船的泊位、物資的堆場、建築的地基位置、部隊和勞工隊的位置一一表示出來。現在榆林港周邊的形式圖一目瞭然。

    四大頭目圍著桌子,席亞洲清了下喉嚨,闡述安全形勢:

    「目前來說,我們的開發工作是有安全保障的。海軍有能力擊退中等規模的海上侵襲活動。」船隊中幾乎每條船都裝備有數量不等的火炮,有的還裝備了不用說二艘8154漁輪的鎮場了。

    「至於陸地,」席亞洲說,「崖州州治所離此地陸路直線有60公里,根據情報部門查閱史料得出的結論,沒有任何像樣的道路在兩地之間連接。甚至可以說是沒有道路的。我認為本時空不可能有哪支武裝力量願意或者有能力穿過沒有道路的高山密林,長途奔襲60公里來襲擊我們。所以我們無需擔心敵人的武裝討伐。」

    「這麼說我們可以高枕無憂了?」王洛賓說。

    「基本是這樣。」席亞洲說,「唯一有可能造成損害的是內陸的黎人,按照王濤的報告,黎民有時候會到海灣這邊來和安遊樂市進行貿易。不排除他們可能在路上伏擊搶劫我們的小股隊伍的可能性。」

    「對策呢?」

    「這樣的小股襲擊很難防禦,不過黎人很少到這裡來,要來也只有極少數人,縱然發生幾起事件也不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損害。」

    「匪患情況怎麼樣?」

    「這鬼地方連土匪都待不下去。」席亞洲說,「幾乎沒有城鎮和村落,而且進入內地幾十里就是黎人的地盤,土匪沒有生存空間──要在崖州這樣人口相對稠密的地方才可能有土匪活動。」

    席亞洲說著拿起墨筆,在玻璃上畫著,「派遣營一連的三個排分別佈置到田獨河口、安遊樂市和鹿回頭地區作為警戒。二連留在榆林堡壘碼頭,即進行警戒也充當預備隊。其他部隊作為機動勞動力使用。海兵全部集中到鹿回頭半島負責警戒。」

    「我同意。」王洛賓點了頭,其他人也表示同意。

    「最危險的時候是護航隊撤走之後。」席亞洲補充說,「特務艇火力不錯,但是數量少了點,容易被優勢敵人淹沒。」

    「鹿回頭的炮台一定要搶先完工。」李海平說,「有重炮就安全了。」

    「實話說,這兩門炮三四分鐘能打一發就不錯了。」席亞洲說,「與其指望這大炮能以一敵百,還是指望敵人會被炮火嚇跑。」

    「只要防禦體系不被攻破,鄭芝龍也無可奈何。」李海平說,「三五天之內海軍主力就會南下,正好逮住敵人。」

    防禦體系的核心就是榆林堡。榆林堡將向北、南、東三面進行擴建──西面是碼頭,沒有擴建潛力──新得榆林堡將由內外兩道防禦牆、10個凸角堡和12座塔樓構成,能夠容納一個滿編的步兵營駐紮,同時還能安全可靠的儲存大量的物資和裝備。新榆林堡的南區將被規劃為一個巨大的倉儲區和露天堆場。專門用來儲存輸出的礦石和物資。

    榆林堡除了作為輸出碼頭,還要承擔整個三亞地區的防禦體系的核心的任務。

    幾個人正在會議室裡談事,忽然有人來報:從對面的安遊樂市出來了幾個人,要求見「海主」。

    「要不要見他們?」

    「不見。」王洛賓很乾脆的說。安遊樂市裡的土著想什麼,做什麼他一概不感興趣。他只知道按照時間表,再過一小時安遊樂市就應該開城投降了。

    「我已經下過命令,十五分鐘之後開始炮擊。」李海平摩拳擦掌,「水兵直接上岸,一個衝鋒就拿下了了,連海兵隊都用不著。」

    「慢,」王洛賓想了想,「請王濤來。」

    王濤原本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搭乘今天就要返程的三亞一號回臨高去。

    「你去說服胡遜投降有把握嗎?」會議室裡,王洛賓問他。

    「沒有,」王濤很直白的說,「我和他的關係是泛泛而已。這種老地棍很難搞。」他想了想,「能許諾給他什麼好處嗎?」

    「保證他和他的家人安全,」王洛賓說,「還有他的名下財產──不包括土地和除了他自己住宅之外的房產。」

    「這個──」王濤想這條件不算差,但是對方是不是這麼想就不知道了。

    「我試試看吧。」

    「他們的人已經來了,你儘量去說服。」王洛賓看了下手錶,「給你45分鐘。」

    王濤剩下的最後任務就是說降胡遜。王洛賓並非忽然大發慈悲,而是覺得要是能夠無血開城,不僅可免火藥炮彈的消耗,同時也避免損失太多的財物和人命,安遊樂市的一切資源,從瓦片到ji女都在企劃院的算計之中。裡面的人口雖然有限,卻有很多工程指揮部急需的後勤服務人員。

    「我這就去。」王濤接受了命令。

    胡遜聽到派去的師爺得到了這麼一個答覆,氣得手足冰冷。這王老爺看上去倒是個好人,沒想到居然如此的狂悖。這伙臨高來的海匪,把他當成什麼人了!

    正在發怒,外面有個巨大的聲音在吼叫:「安遊樂市裡的人注意了,注意了。頑抗是沒有好下場的,立刻開城投降,保證你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如若執迷不悟,後果自負!」

    聲音是從一艘船上傳來的。但是這樣巨大的說話聲,胡遜從來沒聽到過,頓時嚇得面色都白了──這是妖法吧?

    「總爺,您看──」派去送「犒勞」的師爺問。他是熱切的希望開城投降:眼前的形式明擺著,要是打,安遊樂市區支撐不了多久的。師爺雖然和胡總爺相處得不錯,心裡可沒打算為胡遜陪葬。

    「沒事!」胡遜說,「他們的炮再多也打不到寨牆上──這裡離海邊有二里多地,我們怕個球!告訴大家,準備廝殺!」他強壯膽氣,「告訴弟兄們,一天給一兩銀子,傷一次給五兩!死一個撫卹五十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胡遜能用得也只有這手了。

    但是寨丁們對他的「重賞」沒有興趣,許多人已經被快船和裝滿了黑洞洞炮口的大船嚇壞了。都在盤算著怎麼能逃出條性命來。

    胡遜又是許願又是威嚇,但是眾人對打仗還是沒興趣,寨丁的頭目也覺得真打起了本寨必亡。紛紛勸說胡遜投降。

    在最後通牒到期前幾分鐘,胡遜帶著師爺出來交出了安遊樂市。安遊樂市毫無懸念的按照時間表陷落了。

    胡遜渾身發抖,眼見著海灣各處一隊一隊身穿緊身短褂的海賊從船上下來,海灣裡密密麻麻都是船隻,這陣仗他何曾見過!不知道這夥人為什麼要如此大動干戈?這地方值得他們出動如此多的人船麼?

    「王兄!看在我們這大半年來相處不錯的面子上,你得多美言幾句,小弟我的身家性命可就都拜託了。」胡遜一看到王濤就連連作揖。

    王濤和他雖然談不上有多少交情,但是榆林堡能夠順利的運作,胡遜的支持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當初許多生活物資和人力都是從安遊樂市獲取的。儘管當初他意圖拉攏胡遜入夥未能成功,也不希望他的下場太糟糕。

    「我一定盡力而為。」王濤說,「現在是非常時期,少不得要委屈胡老爺和寶眷幾天了。」

    「是,是,只有請王老爺多多出力了。」胡遜說著將一隻小首飾箱塞到他的手裡,「還請多多美言。」

    王濤稍一掂量,沉甸甸的,好大一筆橫財!不過這筆賄賂他不需要。他轉手就交給了身邊的符悟本。

    當下命人將胡遜、師爺和寨丁頭目等人押到安遊樂市內的公所關押。這幾個人的住宅也派人看守起來。鄭二根率領警察隊背著步槍雄糾糾氣昂昂的進入安遊樂市。

    安遊樂市在開城投降的短暫混亂中發生了一些搶劫事件。警察對當場就拿捕了幾個正從店舖裡拿東西的人。原本已經躍躍欲試的亂民們頓時一哄而散。

    鄭二根關照手下打著鑼在街上喊叫:「各處良民居停家中,不得外出,街上見人格殺勿論!」

    警察隊收繳了寨丁們的武器──嚴格的說是撿起來,寨丁把武器丟了都跑回了家。控制了各處要點。

    一切平靜之後,孫笑按照預定計畫就來到了安遊樂市,隨同前來的還有企劃院的特別搜索隊──俗稱「抄家隊」。

    在王濤的的建議下,胡遜的浮財和住宅部分得到了保全──他畢竟是本地的老土地,周邊情況瞭解很多,必要的時候也可以讓他出面和官府和當地人打交道。是值得利用的對象。胡遜全家滿門良賤和財產都在穿越集團的手中,不怕他不就範。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00
第六節 三亞市

     胡遜萬般無奈,只好答應。他在安遊樂市內財產甚多,除了宅邸和家中的浮財,還有許多過路海船失事之後漂沒的貨物,被他打撈起來的,都存在市內的公庫伺機變價,這下全便宜了穿越眾了。

    土著們躲在自己家裡、客棧裡、店舖裡,從窗縫門板縫隙裡偷偷的看著外面的情形。只見街上很是安靜,只有穿著一色緊身束腰褂,背著長鳥銃的海匪在走來走去,四處沒有生火起煙,也沒有燒殺奸淫的哭叫聲,大家稍稍安定下來。

    過了一會,聽到有人在街上敲鑼,叫各鋪的掌櫃、商船的船主、各家的戶主出來,到街東廟裡去開會。眾人哪敢不去,紛紛小心翼翼的出門而去。

    何方回提著個大號鐵皮喇叭一臉嚴肅的站上了石台階,充滿精氣神的目光橫掃了一番台下的幾十個人,猶如在舊世界裡拍賣的一般氣運丹田,大聲道:

    「各位父老鄉親」他的聲音很大,非常的洪亮,他說得是本地通用的海南白話。除此之外,何方回還會說廣府話、海南文昌話、潮州話、客家話,這次被派遣為三亞地區的民政事務聯絡員。三亞地區的所謂民政事務只有一個安遊樂市,於是何方回就成了安遊樂市的土皇帝。

    何方回秉承指揮部的意見,首先宣佈對物資進行「徵用」。整個安遊樂市內的物資、糧食和資產,只要澳洲人需要的,一概徵用。徵用將給出收據,日後再予以償還。

    隨後他又宣佈了若干規定:天黑以後不許上街;所有青壯年和婦女全部要服從「建指指揮部」的派遣為「澳洲人」幹活;除了工作的人之後外,任何人不得離開安遊樂市。

    「你們老老實實的服務,我們保證保全你們家裡人畜平安,財產無礙。」何方回拿著鐵皮大話筒,「聽從警察隊的指揮,不許反抗不許延誤」說著他猛得揮了下手:

    「把乘火打劫意圖暴力的犯罪分子押上來」

    警察隊將三個破衣爛衫的倒霉蛋押了上來。

    「誰要有違礙我們的命令,或者別有企圖的,就是這樣的下場。」何方回厲聲說,「吊起來」

    警察隊立刻在安遊樂市街當間樹立起了一個簡陋的木架,當場吊死了三個乘火打劫的亂民。

    眾人噤若寒蟬,一個個瑟瑟發抖的看著還在木架子上踢腿的倒霉蛋。幾個膽小的尿都出來了。

    停靠在這裡海船的船主和管事們,自知船貨難以倖免,一個個面如土色。何方回要他們立刻上報貨單。有需要的按照廣東的行情進行「和買」,不需要的貨物船主可以保留。他們可以保留船隻,但是船上的所有人力都要聽從澳洲人的調遣。

    「……風信起的時候,自然會放你們走。這段日子大家好自為之就是了。」

    船主們當然不敢說個不字。一個個乖乖得交出了貨單。

    何方回帶著人佔據了安遊樂市的公所作為指揮部,衛生隊員對房屋進行了消毒處理。何方回的主要任務就是配合孫笑最大程度的搾取安遊樂市的資源。

    何方回巡視了一遍安遊樂市,視察了總體狀況,立刻趕回公所去佈置任務。

    一到公所,裡面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桌椅文具都已經佈置好,孫笑帶來的幾個企劃院的「珠算手」正圍著幾張桌子打算盤,劈里啪啦的珠算聲和脖子上掛著墨水瓶,用鐵尖筆寫字的文書們的書寫聲沙沙混在一起。企劃院的辦事員忙得不可開交,到處查封、徵用物資和用具,登記人口。

    這種工作效率真讓人覺得愉快。何方回想。他的辦公桌上已經有了幾分文件,他稍微翻看了下,都是調查統計資料。而最要緊的,是安遊樂市的戶籍冊子。

    胡遜的師爺非常配合的交出了安遊樂市的戶籍冊子,這不是糊弄官府用的黃冊,而是真正的人口登記冊。

    「你一口氣就殺了三個人,太浪費了。這不是現成的免費勞動力麼。」孫笑抱怨道,「再說這幾個人一看就是勞苦大眾,就這麼不明不白送了命。」

    「殺人立威。」何方回說,「不殺幾個人怎麼讓這夥人乖乖聽話?」

    何方回和孫笑商量了一下,當下拍板先征發市鎮裡的「專業人員」,一時間廚子、幫廚先被集中起來,送交公共食堂使用;然後是鐵木泥瓦匠人,送交建築工程隊使用。最後是妓女,安遊樂市有三所妓館,還有若干私門頭的土娼。

    「攏共不到一千人口,妓女居然有六七十號」孫笑看了下戶籍登記冊子,發出感嘆。

    「好事啊,這樣我們不用逼良為娼了。」何方回說。

    「妓女也是窮苦人出身。」孫笑很同情勞動人民,「所謂不逼良為娼不過是遮羞布而已。」

    「要解放妓女以後再說,現在先讓她們暫時為穿越大業服務。」何方回對此滿不在乎,「原來的設施也可以利用起來,不用再造專用的房子了。」

    市鎮裡的其他人,丁壯健婦按年齡編製成隊,隨時聽候卓天敏的差遣。

    各處工地同時開工,基建的物資從船上卸下,堆得到處都是。大量的預製房屋組建使得造房速度大為提高。這種房屋採用高架式結構對地基要求很低,很適合在港口這樣沙土地為主的修築。

    同時展開的工地有四處:榆林堡、鹿回頭、田獨河口和安遊樂市。這四處以田獨河口的哨所工作量最小,土木結構的外牆,壕溝和幾所房屋花了不到半天就落成了。這處哨所的目的是控制田獨河口,保證榆林堡和田獨鎮的交通通暢,計畫中的田獨鎮到榆林堡小鐵路就是沿著田獨河鋪設的。

    在榆林堡外平整過的空地上,很快修建起了一個勞工營地,成排的房屋佈局呈棋盤狀,棋盤中間是卓天敏的工程總部,他也謝絕了在榆林堡內的專門臥室,表示還是住在勞工營地的總部裡辦事比較方便。

    勞工營附設衛生所,擁有五十張病床和一個簡易的外科手術室,能夠做一些簡單的手術。為了保證衛生,還專設了淋浴室。洗澡用的水由抽水機從田獨河裡抽來,經過沉澱池再加以漂白粉消毒。洗澡產生的廢水用來沖洗公共廁所。勞工們和士兵的飲用水由儲水站供應,處理過程和日用水一樣,不過再加了一道煮沸的手續。

    倉庫建在榆林堡原來的貨物堆場上,建築工程隊突擊在露天的堆場加了覆蓋三分之一面積的棚頂。下面又分隔成好幾個分庫房,分別用來儲存糧食、武器彈藥、商品和貴重工具設備。

    糧食是最重要的物資:糧食倉庫裡不僅有大量的草地系列口糧還有大量的糙米、菜乾、鹹菜,這些糧食要供全體勞工和士兵吃上一個月。由於糧食是如此重要,它們全部是用密封的鐵皮桶裝的,而不是用草袋。

    這些物資是如此的重要,以至於損失其中的一部分就會使得整個巨人行動遭到嚴重挫折,三亞指揮部對倉庫看守的極為嚴密,不僅有一個海兵排日夜駐守在榆林堡裡看守,還專門運來了抽水機和水龍,用來防火。整個榆林堡內不許有任何煙火,任何人不許抽菸,晚間全部用電燈照明。

    胡五妹帶領的移民則在安遊樂市外二百米處安置下來。這批移民暫時只來了青壯男女,在新得安遊樂市──或者叫「三亞市」沒有建成之前,他們只能暫時住帳篷。

    三亞市不準備利用舊有的老安遊樂市,而是採取易地重建的方式。在市政建設上,三亞市將採取全新的市政規劃和建築模式。

    三亞市按照棋盤式佈局。先修築一座市政公所,公所是一座五層樓的碉堡式磚石建築,即充當行政機構,又充當堡壘、避難所和倉庫。移民另有糧食、藥品、被服和工具的儲備。萬一一處倉庫被毀,靠另一處還能支撐一段日子。

    公所前是廣場,充當集市和聚會場所,然後兩條街道以市政公所廣場為中心呈十字形佈局。圍繞廣場的建築將全部是商業用房,不設住家。在街道下面,是磚石的排水溝。雖然不至於誇張到能夠在裡面駕船,但是足夠讓維護工人在其中行走,也便於未來利用下水道鋪設其他管線。

    排出的污水將和城市裡產生的垃圾一起在沼氣池內發酵,產生的沼氣用來點路燈。處理過的污水用來農業灌溉,而殘渣也作為肥料使用。

    季退思還打算在這裡建造一座干餾爐。榆林是穿越集團的木料供應地,當地有許多打筒剩下的殘料,而且未來椰子將在三亞當地加工,加工過程中會產生的大量椰子殼。這些廢料可以用來焦化,產生的木焦油運回臨高用作化工原料,煤氣用來供應三亞的民用照明和工業用途。而椰子殼干餾之後就是很好的活性炭。

    自來水限於穿越集團尚無一種充裕的原材料來大規模的量產管道──本時空沒有PVC。如果像歐洲人一樣用鉛倒是方便,就是對身體有毒性。青銅很適合但是成本過高。只剩下鑄鐵,還是受到原材料產能的限制。所以最終田九九為三亞的設計的用水系統繼續是引水渠模式:用抽水機在水源地抽水,通過暗渠輸送到沉澱池再進行沉澱消毒的模式,消毒完畢的水通過鑄鐵總管輸送到城裡的公共蓄水池裡。蓄水池用鋼筋水泥製造,頂部有打開的蓋子,便於清理。蓄水池的牆壁上安裝有多個水龍頭。機械廠還專門設計了一種投幣收費系統,一枚籌碼投下後可以讓水龍頭打開能放出20升的水的時間。

    三亞市的沒有修築很高的城牆──按照執委會的計畫,三亞將會再未來幾年內不斷的膨脹以容納更多的人口和企業,現在修了城牆將來還得拆除了造環路,浪費拉動力。所以三亞的防禦體系的是寬土壩+壕溝。寬土壩上修築有胸牆的戰壕,再修起幾座塔樓。土壩邊緣是標準化竹籤構成的防禦帶,再外圍則是深深的壕溝,灌滿了海水。

    這樣的防禦工事效能不差,一旦城市需要向外擴展,土壩稍加改建就可以作為環城路的路基使用。甚至壕溝也不會浪費──用磚石封砌之後作為下水道。

    執委會如此不惜血本建設三亞目的是為了讓三亞市成為未來穿越國家新城市的一個標本。不僅要面對本地的土著,還要面對那些往來於中國-東南亞貿易的商人們,向他們展示實力。一座乾淨整齊,管理的井井有條的新城市。

    另外就是大家對三亞的風光很是嚮往,希望自己能在閒暇之餘來這裡帶著生活秘書來度度假。為了滿足這一要求,一座乾淨整齊,設施齊全的城市不可少。

    移民們的工作就是為自己的新城市幹活。六百多名男女移民在工地上充當力工,具體的建造是由專門的建築隊進行。為了供應大規模基建所需要的磚瓦,每天都有三四艘滿載基建材料的船隻到港,卸空之後又匆匆離去。卓天敏希望在本地燒製磚瓦,而不是每天坐等建築材料上門。現在各種基建物資都嫌供應不能及時,如果能夠就地就絕磚瓦,節約下來的空間就可以運更多的水泥和竹、鋼筋。

    這個要求很快得到了批准,三亞既然是建設重點,基建工程量當然不少,不能總是從臨高運載磚瓦。自給是必須的。最終勘探隊員們在田獨河口附近找到了合適的粘土。於是在當地就修建了小型的磚窯。

    燒窯的燃料準備使用本地特色──各種碎木和枝杈,這些東西即不夠用也不好用,實際上還是主要使用煤炭。榆林堡四周無煤供應,所用的燃料煤將從臨高運來──考慮到這裡要用煤的設備很多,專門開闢一條煤炭運輸線也不為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00
第七節 爆破

    三亞開發中大量運用了蒸汽機,不僅有穿越眾的二型標準蒸汽機墨子一型和二型,還有仿製自美國小型蒸汽機的輕型機器「隨巢一型」。這些機器被廣泛的運用在各個方面充當原動機,大大的節約了人力提高了工作效率。比起當年D日的狀態,眾元老不由感慨:雖然總體技術水平是下降了,但是在運用規模上卻提高了幾倍。

    蒸汽機的廣泛運用的一個結果就是對煤炭的需量激增。以至於海軍很快就得專門安排三條運輸船負責運輸煤炭。

    最好的動力煤自然是鴻基的無煙煤,但是鴻基煤供應時斷時續,臨高主要供應的還是南寶地區的劣質褐煤和泥炭,也雜有從廣東運來的褐煤。三亞開發對煤炭的需求量使得臨高的煤炭儲量陡然下降,展無涯不得不發出警告:就算停止農業肥料的製造,全部褐煤和泥炭都轉到動力用和化工上,庫存也支撐不到一週了。

    費了大力氣開採的甲子煤礦供應的是煉焦用褐煤,大家是不捨得燒得──好不容易才積攢起這點東西來。焦煤在南方是非常緊缺的資源。

    商業部發出通知:要各駐外站設法加緊煤炭進口。而在集團內部,開發鴻基煤礦的呼聲再次高了起來。不斷有人向企劃院痛陳開發鴻基的重要性和意義。在元老院常委會中也有許多人持這樣的看法。在國務會議上,工能委的不少專業人員也對煤炭供應形勢表示擔心,要求能夠得到穩定可靠的煤炭供應。

    「開發鴻基的確很有必要,」鄔德說,「但是短期內再開一個分基地,但是超過了我們現階段的能力。鴻基煤礦的設防壓力比三亞更大,等於要在北朝的眼皮底下武裝割據,不派駐重兵和一支足夠強大的海軍分遣隊是不行的。」

    「按照貝凱等人的報告,鴻基當地不是荒無人煙嗎?北朝會為這麼一個小地方來大動干戈?」

    「很難說。」於鄂水被召來充當會議的顧問,「諸位,大夥要知道越南這地方是如何從兩漢的郡縣漸漸變成東南亞小霸的?」他清理了下嗓子,「那就是你的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越南的歷代酋首,侵吞周邊的土地不遺餘力,對別人的侵佔則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而且越南地方不大,消息傳播起來比大明要快得多。我們只要一在當地築堡,北朝朝廷用不了多久就知道了。知道了就一定會來進攻的。」

    「我們是否可以勾結南朝?反正要和北朝破臉。」

    「當然可以,南朝對我們這樣奮不顧身的引火燒身消耗北朝肯定是歡迎之至,問題是,」於鄂水說,「我們有南朝的支援又能得到什麼呢?」

    「南朝總不見得會派軍隊來支援我們的行動,就算來了,大家也未必想用不是?」

    「猴子的軍隊算個屁……」東門吹雨剛剛發出評論就被於鄂水打斷了:

    「大家不要小看了明末的越南南北朝軍隊,他們是在葡萄牙人和荷蘭人的指導下裝備和訓練的,廣泛裝備了火器,相當的歐式化。絕對不是東南亞土邦的那種半野人軍隊。而且這幾十年內戰不斷,軍隊的作戰能力不會很差。我們守住堡壘沒問題,但是要有效的控制和開採,不投入很大的力量恐怕辦不到。」

    「這麼一來,只有走和平方式了。」鄔德說,「我看派人到越南去,先通過商業渠道買下地皮,搞個莊園慢慢開採。如果可能,用當地的代理人就好。」

    最終定下了由雷州站去具體辦理此事──他們在當地已經有了一定的商業貿易關係。也建立了一點社會關係。雷州站提出的設置對越貿易公司的提案也在國務會議上得到了通過。越南不僅有煤炭,還有大量的稻米和木材,這都是穿越集團最需要的物資,甚至堪稱戰略物資。

    越南這塊寶地眾人早已垂涎三尺,但是苦於實力不濟還不能直接下手。這種悶騷的感覺正如一個豐腴美麗的女子就在近旁,不時可以吃點豆腐,卻不能佔有她的身子。

    潘達背著個大包,騎著越野摩托車在野地裡奔馳,後車座掛著全套從美國進口的專業級拆彈防護服。雖然這套東西是他花了大價錢才搞到手的,但是他自己也覺得價值不大──過去潘達的同事們都說,這玩意的唯一作用給自己留下全屍。

    三亞開發需要的爆破工作量很大,卓天敏雖然是建築總指揮,但是此人是搞工民建出身,對爆破基本上是一竅不通。就由潘達擔任副總指揮,專門分管爆破和軍事工程建設。

    潘達手頭可用的人員主要來自三亞派遣營的工兵排──這個排是從工兵教導連中抽調人員組建的,三分之一是接受了六個月以上工兵專業訓練的老兵,其他是新兵,突擊培訓了一個月爆破技能。

    另外就是勞工隊中開辦的爆破培訓班畢業生,當時短期突擊培訓了一些勞工。但是這些爆破工和工兵的素質不能相比。為了安全起見,登陸之後潘達把人員進行了混合編制。少數工兵再配上爆破工組成爆破隊,一共編制了五個爆破隊,其中二個被派遣到了鹿回頭半島上,他們的任務是在山上開出道路,清除植被,為山頂的炮台清理出一個穩固的平台。爆破產生的石塊正好充當建築材料。

    出於就地供應建築材料的考慮,卓天敏和潘達已經商量過,除了開辦本地的磚瓦廠,最好再有一個採石場。為此,白國士帶隊在特偵隊的護送下去附近勘探去了。採石場不能離得太遠,太遠了要擠佔運輸力就沒有意義了。

    不過這樣一來,維持採石場的運作至少要佔去一個爆破隊,他手頭能用的就只剩下二隊人了。工地上對爆破的需求愈來愈多,特別是榆林-田獨的路基工程,儘管路基是選擇沿著田獨河的較為平坦的河谷地段修築,沿途的地形地貌還是相當的複雜。不時會遇到土丘和巨石,必須及時的清理。

    如果用人工清理,土方工作量大的驚人,鋼鐵部門對鐵礦石的渴望程度是每個人都清楚的。現在焦煤的來源已經解決,囤積的焦煤愈來愈多,就等米下鍋大煉鋼鐵了。

    潘達迫於無奈,只好將人員稀釋,減少每隊人數和其中的工兵比例,把爆破隊數量翻了一倍。這麼一來,安全性就堪憂了。潘達時而騎著摩托車,時而做交通艇,在各個爆破工地之間逡巡視察,及時的糾正各種不安全隱患,如果有必要地話,他親自指揮爆破。

    海風夾雜著沙子打在他的摩托車頭盔上,他的內心很緊張。最近工地上廣泛使用爆破來加快基建步驟,合格的人員比例偏少,事故的隱患愈來愈大了。實際上就在前幾天就發生了一次爆炸事故。一艘運輸黑火藥的交通艇在海灣中不明原因的突然爆炸,船上六人全部失蹤──不用說是給炸成了碎片。

    黑火藥是他們現在唯一能夠大量供應的爆破用炸藥,但是威力和安定性都不好。不管怎麼樣精製,黑火藥爆速太慢,用來做工程炸藥是在不太給力。遠不如硝化甘油那麼好用。

    按照他的要求,從臨高給他運來了硝化甘油炸藥和少量的硝銨炸藥。硝化甘油是比較安全的用硅藻土吸附再經過一系列處理鈍化過的炸藥塊。儘管在安定性還略顯不足,但是現在三亞急需烈性炸藥,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海軍是招募了志願人員來駕駛這艘船的,原本七天的航程走了差不多十天才抵達。這些寶貴的貨物被小心翼翼的卸下來,堆放在一個四邊不靠的專用簡易房倉庫裡。

    但是問題還是出來了,潘達剛剛接到消息,有一處工地上啞炮了。

    啞炮是爆破隊最怕遇到的事情,一個處理不慎就會炸死人。為此潘達親自保管雷管,保證發火安全,每天開工前才發給工兵。

    沒想到還是出了啞炮的問題。而且還是裝填了硝銨炸藥。這硝銨炸藥稍微比硝化甘油要安全點,但是危險係數還是很大。

    爆破地點在田獨-榆林路基的0+1400米處,這裡有一座土石混合的小土丘正處在施工線路上,單道謙打算直接把它炸掉,即去掉障礙又弄到了建築材料。

    「怎麼樣?」潘達到了之後問在現場的工兵隊長。

    「導火索點了,但是不炸。」工兵隊長比劃著,「我過了15分鐘去看了:導火索燒完了,可是雷管沒炸。」說著他拿出捲成筒的炸藥包,「我拆回來了。」

    潘達看雷管已經拔掉了才放下心來,心想安全教育總算沒白費。他看了看炸藥,似乎有些受潮了──大約是因為這裡的空氣濕度大影響了起爆的靈敏度。

    炸藥運用還是不規範。潘達想,速成教育果然容易出事。不過這也不能算是士兵的問題,穿越集團能提供的炸藥和火具本身就不甚規範。有的甚至還有很大的安全隱患。

    「繼續爆破吧。」潘達說,「這包炸藥不要用了,收起來帶回去。」

    爆破隊繼續工作,潘達有點不放心,親自到裝藥現場上去看,炮眼打得很規範,完全是按照爆破教材的上的做法做得。幾個隊員正在裝藥,小山包下卻匯聚了許多看熱鬧的工人。潘達一看大驚失色──這種熱鬧有何好看?起碼的安全距離都沒有了。正要找人把勞工們都趕走,忽然聽到一聲驚叫,抬頭一看,他的血管都差點凝固起來了,一個隊員裝填的時候,一卷75g標準包裝的炸藥柱從手裡滑脫,直往下墜。

    完了潘達的第一印象就是自己要被炸得四分五裂了。他記得此地用的是硝銨炸藥,這東西沒有鈍化之前遇到大的撞擊就會爆炸,從山上摔下來的炸藥包還不立刻就爆。

    一瞬間,電影電視和現實裡的爆炸鏡頭全部湧進了潘達的腦海。他一個虎躍,無比靈敏的趴到了地上。這一招能不能救命就看運氣了──要是炸藥落得近,趴在地上也活不了命。

    「啪」的一聲,炸藥落地了,潘達大感意外──居然沒炸潘達剛抬起來頭來,只見勞工們呼啦一下全圍了上去。潘達知道人群裡總有手賤的人喜歡瞎擺弄,趕緊跳起來,一個箭步衝到人前,撿起炸藥柱猛跑幾步朝田獨河甩了過去,自己又是一個虎撲趴在地上,四肢緊緊的扣住地面,閉眼張口。

    潘達當兵的時候手榴彈投擲得過全連第二,危機關頭技能全開,一連串動作乾淨利落,連圍攻的勞工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炸藥就掉到了水裡。火光一閃在河面裡爆炸了,高高的水柱直衝天空,看熱鬧的勞工全被衝擊波震到在地。

    潘達也像一片樹葉一樣被猛得推倒在地方,只覺胸口發悶,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他發覺自己的心臟狂跳,腿也在發抖。心想這回是運氣好總算撿回條小命,不然就要提前進翠崗了。

    「有沒有傷亡?有沒有傷亡?」他高聲喊道。

    「我沒事。」爆破隊長顫巍巍的爬了起來,總體來說爆破隊的人表現還不錯,炸藥一掉下來每個人都臥倒了,而不是衝過去圍觀。

    至於被震倒了一地的勞工,有幾個人在被衝擊波震倒的時候磕破了皮,也有人覺得胸悶不適,更多的人是被嚇壞了──他們從來沒見識這樣猛烈的爆炸。

    「都回去幹活吧。」潘達對爆破隊長說,「你們休息十五分鐘再幹。要注意安全。」

    那個失手丟下炸藥的爆破工被附近警戒的士兵抓了起來,垂頭喪氣的從山坡上下來了。

    潘達制止了要把這倒霉蛋送交指揮部處置的爆破隊長:「算了,他是一時失誤,不過裝炸藥的事情就不要讓他幹了,先干點力氣活,晚上開會搞安全教育。」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01
第九章 堅壁清野

    胡遜正摟著小老婆睡得香甜,忽然被人叫了起來。

    「什麼事?」他立馬就清醒過來──手下膽敢闖進他的臥室把他叫醒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情。

    「不好了,海灣裡來了──來了──好多──」僕人氣急敗壞的邊說邊比劃,「好多船!」

    「海盜?!」胡遜一凜,趕緊披衣起床,「你趕快敲鑼,全體操傢伙,準備干仗!」說完他跳下床,頭也不回的對還在床上發愣的小老婆吼了一聲,「快,更衣!」

    外面的鑼聲緊一陣慢一陣的敲打起來。寨子裡頓時亂哄哄起來。丁壯們拋下手中的活計,紛紛朝公所那邊跑。裡面管事的人早得了胡老爺的命令,把刀槍弓箭發給寨丁們,還有十幾桿單眼銃、三眼銃。兩門小炮也被推了出來,急急忙忙的往寨門口拉去。

    胡遜匆忙從家裡出來,左手提著一柄大刀,右手拿著一支短火銃──這是個船主送給他的西洋玩意,火繩還沒點著。

    在安遊樂市歇船侯風的船主和管事們象沒頭蒼蠅一樣在街上打轉,逢人就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知道有大隊海盜來到的時候,許多人面如土色,也有人嚎啕大哭,寨子下面碼頭上的船隻肯定是保不住了。

    胡遜剛到西門門口,就見著百十個人正堵在門口嚷嚷著要出去。寨丁們拚命攔阻也不濟事。鬧哄哄的只聽得他們是船主和水手們,要出寨去開船逃走。寨丁們人少,被紅了眼的人拚命的推擠,漸漸的就給擠到了一邊,有人便要去取門上的頂門槓。看守西門的頭目急得直叫喚──門一開,萬一海盜乘機衝進來怎麼辦?

    胡遜猛得衝進人群,手起刀落,便將在取頂門槓的兩個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你們一個個都得了失心瘋是怎麼得!」胡遜把沾滿血跡的大刀一甩,「外面幾十條船等著,你們一條船也出不去!白白的送了性命!」

    眾人被他血淋淋的大刀震攝住了,一個個不敢說話。

    「安安生生的給我待在寨子裡,聽我號令!」胡遜冷哼了一聲,「船貨你們是不用想了,起碼能保住條性命!」

    胡遜命令寨丁們把人全趕回旅店去,自己登上了西門的門樓,只見海灣裡已經出現了不下五六十艘船隻,有的正朝臨高寨方向而去,有的還在向海灣深處航行。

    胡遜倒吸一口冷氣,船隊裡面有很少見的五桅大船。但是更讓他吃驚的事情在後面,他看到好幾艘模樣怪異的船隻居然無帆無槳的在海灣中破浪航行。這讓他呆了幾分鐘──這也行?!

    但是很快就有更可怕的事情了,三艘雙桅大船呈縱隊向安遊樂市岸邊駛來,很快就到了安遊樂市碼頭附近。船身側對著寨子。他清楚的看見側舷上一個個方型的窗板打開,露出黑洞洞的炮口來。胡遜不由打個寒戰:這一面就是十二個窗戶,這條船上裝了多少炮?。

    「總爺,要不要點一炮?」有寨丁說。寨牆上的幾尊鐵炮銅炮充其量也只能打到海灘上,只能算是放個大炮仗,壯壯膽。

    「放你X的炮!」胡遜這會顧不得冒充什麼水南村胡氏了,抬手便是一嘴巴,「放炮放炮,你以為你家出喪放鳥銃聽個響?」

    頭目說:「總爺!我看他們沒有打寨子的意思,最多把下面的船貨都搶去了。」

    「也不能不防來攻寨。」胡遜說,「叫大夥小心把守,不要亂放炮。」說著他趕緊提著刀下得寨牆。關照把寨子裡所有男女都動員起來,丁壯上寨協守,婦女老人準備滾木磚石,必要的時候就拆房子。

    但是胡遜沒有傻到認為自己全寨這幾百人能夠抵擋進攻的地步。他這樣如臨大敵的準備起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告訴這股人馬──不管他們是誰,安遊樂市不是個軟柿子,而是硬核桃,誰想吃下去就得費點牙口。

    「準備五十罈酒,二隻湯羊,二百兩銀子和一百匹布。」胡遜吩咐管事的,「都運到東門那邊預備著。」

    「總爺,這點東西怕是不夠。」一直緊跟著他的師爺小聲說。

    「我也知道不夠。」胡遜有點不耐煩,「先探探路,試試口風再說。」

    登陸行動猶如一次完美的表演,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按照時間表進行著。

    第一艘人員運輸船靠泊在榆林堡前,艙門被打開了。

    收拾整齊的勞工們按照順序,一個小組一個小組的爬上甲板。再在水兵的引導下,從舷梯上下去到棧橋上。

    多日的航渡讓很多人踏上陸地之後依然是步履蹣跚。棧橋上一多,稍有推擠就有人摔倒了,還有人直接從棧橋上掉進了海裡,周圍的小艇趕緊過來把人撈起來,體力消耗過大的人來不及掙扎就被身上的行李拖到了水底,等到被撈起來的時候已經送命了。在一開始的混亂中淹死了幾個人,但是大多數人還是順利的登上了岸,許多人一踏上沙灘就癱軟在地,大口的喘息著。他們很快就被組長和隊長們趕了起來,一批一批的往企劃院設立的分配中心走去。那些怎麼驅趕也爬不起來的人被收容隊收容。

    能夠來到分配中心的人被帶到熱氣騰騰的大鍋旁。幾個炊事員模樣的人從鍋子裡舀出一碗熱乎乎的湯倒在他們的搪瓷杯子裡。是一股說不出什麼味道的香氣。

    林功勞喝了一口,味道有點苦有點甜,還有點藥草的味道,並不難喝。大概是什麼湯藥,專門解暈船的。湯藥不冷不熱,正好適口,林功勞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

    奇怪的是,他很快就覺得自己因為坐船太久有點發軟的腿腳有了力氣,身體中似乎源源不絕的冒出活力,精神更是好了許多。他有點詫異的看了看四周,身邊的人也差不多,那些暈船特別厲害,勉強走到分配中心的人喝了一碗湯藥之後精神一下好了許多。

    「真邪門,這是什麼靈丹妙藥?」林功勞嘀咕著。

    鍋子裡熬煮的是由衛生部配置的「精力補充劑B型」,是劉三、陳思根等人幾番修改試驗之後才定下的配方。它之所以有如此靈驗的效果是因為裡面的主要成分是古柯。

    古柯葉在中南美洲是一種被勞動階層廣泛使用的軟性毒品,在西拔牙征服之前,印第安人就用來來消除疲勞、口渴和高山反應。形成了所謂的古柯文化,並且一直延續到了21世紀。

    穿越集團當初帶來古柯樹,其目的也正是看中了它的作用和相對較小的毒副作用。不過元老中的許多人對這種東西依然是心存疑慮,要求對其使用採用最嚴格的管理制度。

    但是實用主義傾向終於佔據了上風。衛生部預備了大量這種藥劑──幾乎把已收穫的古柯葉儲備全部用上了──就是考慮到開發田獨工程將會艱苦異常。必須有一種能夠快速恢復勞工精神的東西。和「精力補充劑」一起運來的還有大量的香菸。「大生產」敞開免費供應,只要願意抽,每人每天最高供應三包。

    喝過藥之後稍事休息,就有人來喊他們的小組編號。每個十人小組都有一個單獨的編號,這個號碼用布條縫在他們的工作服和行李上。對企劃院來說,勞工甚至連無名的個體都不是,他們只是構成一個個勞動小組的部件而已。

    林功勞的小組被派去為建築公司的安裝小組打下手,修築第二道棧橋。

    兩艘裝著吊桿和打樁機的工程船被機動艇拖了過來,在機械的幫助下,臨高寨前的碼頭上很快用船上運來的組裝式棧橋修起了第二道棧橋,兩艘裝載了鍋駝機的機動發電船在棧橋旁下了上面的八個錨,升火發電。

    按照計畫,榆林寨原有的棧橋成為一號棧橋,作為人員通行棧橋,新建的二號棧橋專用於貨物裝卸。

    四台鋼製吊桿快速的安裝起來。這種吊桿相當奢侈的採用全鋼管結構,用螺栓連接。整體重量輕,強度大。使用電動葫蘆吊運貨物,可以完成大多數重載貨物的卸貨。

    成捆的鐵軌從船上被卸了下來,道路工程隊的勞工們開始鋪設鐵軌。輕便鐵軌將從二號棧橋上一直延伸到榆林堡外新開闢的貨物堆場上,沙灘上無法鋪設鐵軌,單道謙就使用了預製的框架式的路基,砂石被填充到框架中去。鐵軌就在上面用螺栓固定起來。採用分段施工的,兩頭向中間並進的模式,幾百米的複線軌道花了不到二小時就完工了。軌道車從大鯨號上被卸了下來,投入到貨物運輸中去了。

    罩著繩網和防水布的貨盤被一個個的卸到平板軌道車上。然後用人力推動到貨場去。這時候從大鯨號上吊下來一個奇怪的大傢伙,在一夥人的前後跑動指揮下算是安安穩穩的落到了鐵軌上。標準的平板軌道車上裝著一台一人多高的機器。這是機械廠用量產的小型蒸汽機製造的小火車頭,因為時間緊迫,蒸汽機和鍋爐差不多是完全裸露在軌道車上。這種小蒸汽機的馬力小的可憐,不過它是目前唯一能夠裝在平板軌道車上的蒸汽機

    幾個技工爬上去,七手八腳的給機器加水升火,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從排氣閥裡開始噴出白色的蒸汽。氣壓表顯示已經有了足夠的壓力。

    單道謙看了下手錶,比時間表提前了三分鐘,是個好兆頭。這個奇醜無比的所謂火車頭是鐵道上的第一台車頭,由臨高車輛廠和機械廠聯合試制,克服了不少困難,在臨高本地的測試中獲得了通過。被取名為「流星」號。

    「啟動!」他揮舞著手裡的綠色小旗。

    站在車上的梁信滿臉烏黑,他身後堆滿了裝滿了優質鴻基煤的大筐,幾個土著工人正在蒸汽機周圍忙活著。

    看到綠旗舉起來,他立刻搬動槓槓,流星號發出一聲嗚咽,嘶嘶的冒著蒸汽開始起步了,掛在車頭後的十節平板車出發鋼鐵相撞的鏗鏘聲。

    流星號往前走了幾米,忽然停下不動了。這下單道謙著急了,三步跨作兩步的跳上了車頭。

    「怎麼了?」

    「不知道。」梁信滿頭大汗,工作服已經被汗水浸得發黑了,他手裡拿著大扳手,「壓力突然下降了,又沒見到有地方漏氣……」

    「快修!」單道謙很著急。這次的登陸計畫是詳細到分鐘的,一個環節出現問題就會延誤到下一個環節,雖然計畫有後備預案,但是誰也不希望問題出在自己負責的這塊上。

    「好好,」梁信這個在核工業企業當技工的人圍著這蒸汽機忙開了,一會敲,一會擰,好一會氣壓又恢復過來了。流星號牽引著車皮,緩緩的啟動起來。對這台裸體版的車頭來說,它的馬力實在是太小了。簡陋的小火車喘息著向貨場而去。速度慢得只有5公里。

    不過,好歹是機械化運輸!這一列火車拉得東西,夠勞工們用紫電改推上幾百車的,更別說有的大件還得靠人槓

    單道謙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還好,延誤了不到二分鐘。項目的總協調人孫笑不必調整計畫實施進度表了。

    這次登陸建設採用項目制,每個項目由一名項目經理負責。由企劃專員孫笑負責協調。

    孫笑根據文德嗣的標準化思路,制定了詳細的計畫實施進度表:哪個勞工隊幾點上岸,哪些設備應該在幾點被卸到指定堆場都有專門的計畫。所有的項目制定出了開始和完成的詳細的時間表。項目到幾月幾日幾點結束,孫笑手下的企劃院文書們根據表格和卡片就能很快判斷出截止到幾點有什麼設施可以啟用,有多少勞工小組和設備空閒下來可以調用。最大限度的發揮人員和機械的作用。

    採用計畫進度表還明確了項目輕重緩急,安排正確的時間順序,以免不要緊的項目反而得到優先的人力和物資供應。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02
第八節 瘧疾襲來

    爆破事故無人死亡是運氣好,但是運氣不會每天都這樣好。在元老們不惜一切開採鐵礦石,趕進度的狂熱氣氛下,安全事故時有發生。幾乎每天都有工傷事故和意外發生。

    機械廠突擊生產的結果就是讓許多土著工人製造的產品直接運到了三亞,再加上突擊培訓出來,技能即不熟練,安全意識又淡漠的土著操作工,事故率居高不下也就不足為奇了。登陸不到一週就有二台鍋爐爆炸,死亡十一人。接著自動制磚機在運轉的時候突然零件飛出,砸死一人,砸傷數人。

    至於操作機械不慎造成的傷亡,隔三差五就會有一二次,安全生產狀況之糟糕,讓卓天敏大為吃驚。平均下來這裡幾乎每天死亡0.778人。這還是在海灘附近,等到了條件更為艱苦的內陸地區豈不是死亡數字還要往上翻?

    王洛賓對他提出的「減少工作量,加強安全教育」的提議不感興趣。

    「我們現在要的是鐵礦石,更多的鐵礦石。」王洛賓說,「死人是多了點,但是你教育了就有用?」

    「總比什麼都不干好──」

    「我們的任務是盡快開採鐵礦石,」王洛賓說,「一切都要圍繞這個主題。」

    「但是傷亡太多了。」卓天敏還要爭辯。

    「會運來新人的,這些損失臨高方面的同志會給我們補充上的。」

    卓天敏還在猶疑,王洛賓知道此人大約心比較軟,為了避免他產生心理負擔,只好再補充了幾句:「每天吃飯和睡覺前再加強點教育。再抽些人當施工安全員好了。」

    「還有機器的質量,這不是在草菅人命麼」卓天敏憤憤不平。臨高本地量產的鋼鐵質量好壞不一,突擊擴大產量又留下了很多隱患。特別是鍋爐的鉚接全是周比利的徒子徒孫造得。活計之粗糙讓人看了就不敢靠近。

    「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向製造總監呈送一份報告。」王洛賓不置可否。要是在另一個時空,這樣的重大安全事故自然是調查的,有問題的機器必須暫時停用。不過在這裡,一旦機器停用就意味著開發進度的延緩。

    卓天敏還想追問下去到底採用哪些手段來儘量保證安全生產,這種虛應故事的答覆他很難接受。但是再一想就算追問了也沒有任何的結果,王洛賓是絕對不會同意採用任何減緩建設速度的手段的──就算是他自己在位也未必有這個勇氣。要知道三亞的巨人行動在報紙上被稱為「事關國運」的第一號行動。「煤鐵複合體」這個概念已經深入每個穿越眾的心中,自己要是逆流行事只會撞得頭破血流別說當政的諸公道時候看自己不順眼,就是下面的普通元老也未必待見自己自己且不去說,兒子怎麼辦?千辛萬苦的帶著兒子到這個異時空來,不就是為他爭取一個前所未有的光輝未來?

    想到這裡,他的熱血冷卻了下來。

    「那就寫一個報告──設備質量事關所有人的安危,還是向上面提一提的。」卓天敏說,「我來寫。」

    「我們可以聯署這份報告,」王洛賓說,「至於士氣問題還可以採取一些其他的措施來安撫大家。」

    於是第二天何方回就受領了任務:去尋找一處墓地。

    「地形要高爽。周圍風景要好。」王洛賓指示他,「看看土著裡有沒有當過風水先生的,一起去看看。」

    「用來安葬勞工麼?」

    「當然,現在死哪埋哪太傷士氣。」王洛賓說,「死人其實是無所謂,關鍵是活人受不了。」

    「這我明白。」何方回點點頭,「搞個類似翠崗公墓的地方。」

    「對,還有就是面積要大一些。要考慮到以後。」

    正好胡遜的師爺略通此道,就被找來協助何方回工作。

    何方回原本就是在三亞附近的陵水長大的,三亞這一帶在舊時空起碼來過幾十次。很快就找到了一處山腳下的緩坡,這個地點他是煞費苦心才找到的。首先不能離大東海沿岸太遠,不然很難利用,其次不能妨礙未來的房地產開發──大東海沿岸將來要做為穿越集團的重要度假地,所以地點要隱蔽,還得能防颱風。

    墓地採用翠崗一樣的模式,不封不丘,只在地面覆蓋石碑。地面鋪設草坪,四面種植樹木鮮花,搞得和公園一樣,再配合遠處的藍天白雲大海,足以讓活人看了覺得滿意了。

    當然,這只是未來的規劃,現階段是什麼也沒有的,不過周圍環境尚算令人滿意。師爺表示這塊地雖然不見得能讓後代大富大貴,子孫平安,家道興旺還是沒問題的。他大約以為這是澳洲海賊們準備給自個用的吉地,所以特別在子孫平安幾個字上做文章,以為能正中下懷。

    「他們永遠不會有子孫了。」何方回感嘆著。其實對勞工的生或死從來不感興趣。但是此時此刻在為他們選擇墓地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些死掉的土著也是人,他們中的許多人即沒有父母也沒有老婆孩子,現在就這樣消失了,什麼也沒了留下。

    身後事辦得隆重點勉強算是對得起這些穿越大業中的基石了。

    何方回調來了幾個勞工隊,進行了簡單的清理和建設工作,清理平整了地面,修砌了護坡和排水溝,修剪了樹木,最後修了一個簡單的紀念塔。十幾天下來倒也有點模樣。在榆林堡的勞工大營前舉行了一個簡短隆重的悼念儀式之後,在陸軍士兵的護送下第一批死亡的勞工和水手的骨灰被埋了進去──有些被淹死或者死於爆炸的,只好埋進去幾件衣服之類的東西聊作衣冠冢。

    然而給予勞工們的死後哀榮並不能遏制施工中愈來愈高發傷亡,儘管卓天敏開始在勞工中使用安全員制度,每天在吃飯和臨睡前大力開展安全教育,還加強了對設備的檢修維護力度,死亡數字還是在不斷的上升。

    特別修築通往田獨的鐵路,佔到了工傷中絕大多數。榆林-田獨的路線要通過ya熱帶的叢林和谷地,地質條件相對複雜,自然環境更是惡劣。施工的是時候墜石、倒木、滑坡造成了許多傷亡。

    河谷地區的螞蝗給施工帶來了極大的麻煩。螞蝗讓勞工流血不止,身體衰弱。成了困擾工程的一大問題。穿越集團缺少必要的藥物防治手段,只好儘量採取防護設施,勞工們配發了山襪──這是山民用來防螞蝗的專用襪子,用多層布製成,螞蝗很難鑽偷。褲腿、袖管、脖頸全部遮蔽。每個人還發一竹筒鹽。發現螞蝗叮咬的時候可以用鹽來清除。

    單道謙不在乎污染環境,但是他手裡沒有化學藥物可用,只好採用粗暴的物理手段。廣泛使用推土機、爆破和火燒手段,以徹底破壞螞蝗的生存環境。單道謙下令把沿線五十米外的植被全部清理乾淨,再輔助以地形改造,包括墊高地基和挖溝排水。

    排水是單道謙最為關注的事情,排水不僅是為了消滅螞蝗也有消除蚊子繁殖環境的作用,對小片的低窪地,直接用推土機將廢土淹埋,海南的瘧疾問題到哪裡都有。不能不防。王濤在榆林的時候,駐守部隊是按時服用抗瘧藥進行預防的。現在人來的太多,不可能採用這樣的方式預防。

    每天勞工們穿得嚴嚴實實的來到工地施工,在將近三十度的氣溫下勞作,不一會就會把厚厚的工作服全部濕透。每幹一小時輪班一次休息。穿越集團準備了足夠的避暑藥,隨時配發。沿路到處瀰漫著焚燒著青蒿的煙霧,衛生隊用這種方法來驅散蚊子,預防叮咬傳染。

    路基一米一米的延伸著。路基每修築一米,後面的鐵軌就鋪設一米。使用煤氣機驅動的柴油機牽引車頭拖著長長的平板車沿著剛剛鋪就的軌道將替換的勞工、食物、藥品、乾淨的飲用水和工具設備材料運到第一線工地。大大節省了搬運物資的勞動力和時間的消耗。

    有時候坐著軌道車而來的是臨高電信的施工隊,帶隊的是單良──這算是他的本職工作。軌道車上裝著從臨高運來的經過木焦油防腐的電線杆和成卷的電報線,這種電報線是漆包線,外面再用麻絲纏繞保護再塗上一層生漆,是現階段穿越集團裡最耐腐蝕的電報線了。

    臨高電信的施工隊在單良的指揮下沿線架設電報線,軌道鋪到哪裡,電報就通到哪裡,這是穿越集團在日後擴展中的基本原則。

    但是最嚴峻的考驗還在後面,終於在施工隊伍中發現了「打擺子」的人。派遣到三亞負責衛生工作的河馬到病房裡看了一下:收治的六個人有的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有的面色潮紅,滿頭滿臉的大汗。是很明顯的瘧疾症狀。

    「這是瘧疾。」河馬無需再做診斷就下了結論,「先單獨隔離起來。」他又加了一句,「窗戶上要加防蚊紗。」

    「是的,大夫。」擔任三亞衛生所護士長的是郭芙,她現在已經算是衛生部的骨幹護理人員了,勤奮好學加上天賦使得她在護校一期生中脫穎而出,衛生部正在考慮將她培養成第一代土著醫生。這次讓她擔任護士長也有增加臨床經驗的含義在內。

    「明天你要給衛生員們開一個會。」河馬繼續指示,「第一,要他們檢查每個營地的防蚊情況,特別是有沒有積水?有蚊帳的要督促他們掛好,沒有蚊帳的宿舍一定要按規定安裝防蚊窗紗,青蒿要24小時焚燒--燒青蒿專用的熏爐過幾天應該會到。過渡期特別要讓衛生員提醒大家注意防火。」

    三亞開發隊中衛生員的地位是很高的,三亞建設指揮部的大頭目們為了讓衛生員說話管用,特別的提高了衛生員的地位,使得他們有足夠的威信。任何觸犯衛生員的行為都要受到追究,不聽從衛生員指導的人將會被拉到勞工營地的公所裡打屁股直到他能充分的理解衛生的意義。

    「第二、給衛生員們分發瘧疾藥的事情你要親自做,確保他們每個人都按時服藥。也包括你自己和其他護士。」衛生員儘管水平低劣,卻是他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力量,保證這批人的健康是首要任務。

    「是的,大夫。」郭芙說。

    「第三、陸海軍雖然有他們自己的衛生員,你也要去巡視督促。特別是陸軍,他們經常要深入內陸地區。對他們的疫情監測也不能放鬆。」

    「是,大夫。」

    「專門抽二個護士去照料瘧疾病人。」河馬開始下醫囑,「按時服藥不用說了。注意保暖、降溫和補充水分。對了,給病人第一級的病號餐。」

    「我都記下了。」郭芙恭恭敬敬的看著河馬,看這位教導了許多知識給自己的大夫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們的困難剛剛開始。」河馬從兜裡掏出一支菸來,郭芙趕緊從口袋裡掏出火柴給他點上。

    「謝謝。」河馬抽了一口煙,「D日到現在差不多是40天了,瘧疾的潛伏期要過去了,馬上我們就會迎來一個瘧疾的高發期。這擔子不好挑啊。」

    「有您在,什麼困難都能克服的。」郭芙一副對他「徹底信賴」的神情。

    「我又不是神仙。」河馬苦笑了一聲,愈發覺得身上擔子不輕。瘧疾藥儲備總歸是有限的,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了?

    「大夫不是神仙,可是是神醫。」郭芙甜甜的一笑。這笑容讓河馬一陣心搖神曳。這小娘愈發的招人喜愛了。

    出現瘧疾病人的事情引起了指揮部的重視──這是當初在做預案的時候大家最為關心的問題。當即在榆林堡內開了一次緊急會議,討論如何應對。且不說死亡率的問題,大批勞工一旦病倒就足已延緩開發進度表。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03
第九節 騷亂

    「這種病沒有什麼辦法,」河馬說,「只有靠奎寧。我們帶了不少來。不夠的話臨高還有大量的庫存。所以我不擔心死亡率--有奎寧就能活命。而是一旦出現爆發性流行,恐怕在床位還是護理人員上都會出現缺口,嚴重影響病人的康復。」

    「這事情我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怎麼辦。」王洛賓說,「總而言之,不能出現爆發性疫病流行」

    疫病流行造成的勞動力損失是很嚴重的事情,不管是死亡還是生病。從殘酷無情的實用主義來看,在有充分的新勞動力填補的情況下,死人比病人要好,病人需要佔用的資源遠遠超過健康人。不但無法勞作,還要人力物力來照料。

    穿越集團還沒有到這樣的水平,勞動力依然是相當寶貴。每個基本勞動力從廣州收容開始到能正式投入使用,週期長達90天,這90天消耗的食品、醫藥和人力成本是筆很大的開銷。

    「出了吃藥,還是要以預防為主。特別是要增加蚊帳供應,」河馬說,「做到每人一頂。現階段湊不齊的,至少要把窗戶全用紗布蒙上。」

    「至於燒青蒿驅蚊,我是向執委會打過報告了,劉主任說干青蒿能敞開供應,不夠再到大陸上去採購。最好派專人去辦理這事情。」

    「青蒿熬湯給大家喝有沒有預防作用?」何方回插話道,「不是說青蒿素是新一代抗瘧藥嗎?」

    「青蒿對瘧原蟲沒有殺滅效果,有效果的是其實是黃花蒿,其次嘛,就算有黃花蒿,以我們的製藥廠現在的水平要萃取出有效成分還是很困難。老老實實給病人吃奎寧吧。」河馬說,「慎重起見,所有元老從今天起也要預防性的服藥。」

    隨後穿越集團發起了一次轟轟烈烈的衛生運動,清理深埋垃圾,填平低窪,清除積水,安裝窗紗,忙得不亦樂乎。從臨高運來了大量的干青蒿還有專用的陶熏籠──有了熏籠,就不容易引起火災了。營地裡的宿舍全是木板房,用火不慎就是大災難了。

    整個營地日日夜夜都冒著青蒿的煙霧,實際上海灘上蚊子很少,青蒿主要是在熏人,上到王洛賓下到基本勞動力都被這可怕的煙霧搞得不得安生,一個個叫苦不迭。

    但是這套措施似乎沒有發生多大的效率,過了幾天之後,瘧疾開始進入大規模的爆發期。開始是每天幾個人,後來就變成了每天十幾個,幾十個人,醫院很快就住不下了,河馬關照立刻騰空若干獨立營房宿舍作為專用的隔離病房,衛生員不夠用了,就把移民中的婦女全部動員起來,擔任臨時的看護人員。

    抗瘧疾藥物按照病情不同被分發下去,本時空的瘧原蟲還沒有抗藥性,服藥之後幾乎是立刻起效,但即使是這樣一個人從發病到重新恢復工作起碼也得十天。隨著病倒的勞工愈來愈多,河馬開始抓狂了──根本就沒準備這麼多的抗瘧疾藥

    衛生口對海南的瘧疾狀況並沒有估計的很嚴重,攜帶的抗瘧藥物主要是為將來登陸台灣和開發東南亞準備的。到臨高之後,瘧疾在臨高的大部分地區只有偶發,要靠近黎區的地方才比較多見。這使得他們對海南的瘧疾嚴重性有了錯誤的估計。

    這樣算來,要保證勞工能夠有效的工作,就必須給每個勞工預防性的口服抗瘧藥,這就大大超過了他們的儲備。奎寧的量產還得等好幾年,把儲備全消耗光了怎麼辦?而且對瘧疾來說,奎寧的效果並非是最好,在治療效果和治癒效果上遠不如化學合成的氯喹和伯喹。

    但是這會河馬已經別無選擇,發病的人日趨增多,有很多人因為體質不佳,加上前一階段勞累過度,抵抗力很差,即使使用了特效藥物也無法支撐過去。死亡率一路攀升。從開始無人死亡,發展到每天死亡三四人,隨後是七八人、十幾人。死亡者的屍體被抬到一處偏僻的海灘上在柴火堆上焚化。最高潮的時候,每天在海灘上火化的屍體超過二十具。以至於新開發的公墓不到一週就滿了,何方回不得不緊急開發二期。

    每天不停歇的焚燒屍體的濃煙引起了勞工們的極大恐慌。到路基工地上去幹活就會感染瘴氣的謠言傳開了(其實並非謠言,感染者主要是築路工人),營地裡的士氣不斷低落,營地裡瀰漫著一種恐懼的氣氛。儘管在穿越集團的強大武力面前還無人敢提出異議,但是從內部的工作網網員的匯報中他們知道勞工的怨氣和恐懼正在增加。

    但是施工進度依然毫不減少,單道謙為了表示以身作則,每天都隨工程隊到第一線工地去。他一直按時服藥,對藥物的防治效果充滿了信心。

    但是勞工們不這麼看,對繼續要去「瘴癘之地」幹活充滿了恐懼和怨恨。網員們開始發出橙色警告:很快將有暴力發生

    建設指揮部的人開了緊急會議,商討對策。做出…決議:即日起元老無論職份,全部以身作則輪班上第一線工地,不需要干活就是坐鎮著起個表率作用以安定人心;其次,大幅度提高伙食供應標準,舒緩怨言同時增強勞工體質;第三,先向進入內陸地區勞作的工人分發原先只配發給元老和士兵的複方抗瘧片。同時派遣河馬回去要求更多的抗瘧片,做到人人服藥。

    然而事件卻比他們預想的提前了。這一天在營地裡爆發了罷工,被派去築路工地的一個勞工隊在隊長的帶領下拒絕出工。另外幾個隊也把要帶他們去上工的隊長和組長趕了出去或者直接扣留。

    卓天敏正在勞工營的公所裡,聽到騷亂聲出來和他們對話,迎接他的是瓦制的熏籠和其他雜物。

    「我們不去幹活」勞工們對著他喊叫著,「我們不是來送死的」

    卓天敏知道問題正在一分鐘一分鐘的變得嚴重起來:許多勞工隊雖然沒有明確的喊出罷工,但是也在觀望中,不肯走出營地去上工。

    王洛賓用對講機和卓天敏聯繫:「現場怎麼樣了?」

    「不行,他們不肯去上工。」卓天敏摸了下腦袋上的汗,灰頭土臉的說,「我再努力做做工作……」

    卓天敏繼續苦口婆心的要求他們放棄對抗,繼續去幹活,並且保證只要按時服藥就不會染病。目前的病人都是過去感染上的。

    「……吃了這種藥片,你們是不會得瘧疾的,我也吃了,我可以陪大家去工地……」卓天敏沒有鐵皮喇叭,只好拉著嗓子喊著。

    「去你的藥吧」固守在營房裡的勞工們把發給他們的藥片丟了出來,「藥留著你自己吃,我們要活命」

    「大家不要害怕──」卓天敏的話還沒說完。早就按耐不住的幾個人衝上來就是一拳,他被人一拳打倒在地,接著十幾雙手擠了過來,一個個拽住他不放。有人在喊「打死他」一瞬間他已經吃了幾記拳腳。卓天敏被揪得動彈不得,巨大的恐懼湧上了心頭:他要被人活活的打死了

    他被打倒的時候勞工營瞬間騷亂起來,有人在公所裡放起火搶劫物品,開始毆打衛生員和勞工組長、隊長之類的「走狗」,有幾個女衛生員們正在分發藥物,一時沒跑掉被抓走,在混亂中卓天敏手下的文書在逃出了營地,趕到榆林堡去報信。那些沒有捲入騷動的勞工隊被隊長們迅速的帶離了現場,在外面負責警戒任務的步兵班按照預案及時控制了各處要點,阻止了騷亂的進一步的擴大。

    王洛賓已經接到了營地發生騷亂的消息,這會聽說公所被燒,卓天敏被勞工抓了起來大吃一驚,暴力?

    席亞洲已經趕來了,他全副武裝。手裡揮舞著一支手槍。

    「我看還是出動軍隊吧。」

    「卓天敏陷在裡面了,貿然衝進去會不會……」王洛賓猶豫了。

    「現在裡面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們反應過來了就會把卓天敏看嚴實,拿他做人質和我們討價還價。要救人就難了,現在裡面正亂,是個好機會。」錢水協也贊成立刻突擊。

    「好,突擊吧。一定要把卓天敏完好無損的救出來。」王洛賓下達了命令,「儘量不要造成傷亡。」

    「開始吧。」席亞洲命令身邊的傳令兵。

    換上防爆裝備的步兵連排成橫隊向營地內前進。雨點般砸來的石頭丟在藤牌和鋼盔上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步兵低著頭舉著盾,毫不遲疑的向前挺進。少數企圖頑抗的人在棍棒下很快就擊潰。幾分鐘之後步兵就控制了局面──勞工們既沒有武器也談不上組織,連自己到底想幹什麼也沒弄清,少數人企圖建立組織,但是沒來得及組織就被打散了。

    參加罷工的勞工們被驅趕出來,坐在空地上不許亂動聽候發落。

    卓天敏被打得鼻青臉腫,但是小命無礙,有人想到要扣留他做人質,才算逃過一劫。

    「老卓,你受苦了。」看到被擔架抬出來的卓天敏,王洛賓安慰道。

    「我沒事。」卓天敏支撐著抬起身子抬起手,「這事不算大事,別小題大做……」

    「好了,好了,你先好好休息。」王洛賓安慰他,「我們會處理的。」

    卓天敏還想說什麼,這時候幾個披著破碎不堪的衣服,一瘸一拐的女衛生員互相扶持著邊哭邊走過了,接著又抬過幾副擔架,有的人在痛苦的哼哼,有的卻已經被蓋住了面孔悄然無聲了。

    他嘆息了一聲,躺下不言語了。

    王洛賓關照把卓天敏搬回榆林堡的臥室裡去,讓高露潔去伺候他。卓天敏的公事包、文件和手槍都找了回來。這些東西都在公所的水泥保險櫃裡,逃過一劫。

    公所的煙霧散去了,勞工營裡的公所已經被燒成了一堆七零八落的焦黑木架子。要不是救火及時,恐怕還要延燒開,後果不堪設想。

    騷亂中有十人死亡,三個衛生員,五個是勞工組的組長和隊長,還有二個是文書。死得都是穿越集團培訓過的人員。這樣的人員損失讓王洛賓很是肉痛。而公所被焚燬造成了一批還沒有備份的文件永遠的消失了。

    懲罰是迅速而嚴厲的。眾人一致認為這樣毆打元老,焚燒建築物,打死土著辦事人員的行為已經超越了罷工的範疇,再者穿越集團從來沒承認過土著有罷工的權力。加在一起,元老們認為這已經是形同叛亂。

    「這件事情要用最血腥的辦法來處理」席亞洲激動道,「居然毆打元老不殺掉一批怎麼能讓他們知道元老神聖不可侵犯?」

    「不殺一儆百不行。」何方回也堅決支持,「一鬧事就殺了好些土著職員,不嚴懲的話為我們服務的土著人員還怎麼安心?一定要揪出凶手來當眾處死」

    錢水協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勞工們罷工是很正常的權力訴求。只是手段有點過激了──但是他很明智的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不過也沒有表示贊成。

    當天全部勞工停止上工,集合在勞工營門口,陸軍和海軍能夠動用的部隊全部集中到這裡,槍刺如林。顯得非常肅穆威壓。土著們從這氣氛裡就知道──要殺人了。

    正對勞工營的大門口的海灘上已經堆起了一座火葬堆,上面放置著用白布包裹起來的十一具屍體。幾個木匠正在不遠處安裝了絞架。

    在火葬堆前進行了簡短的審判。被指證參與毆打攻擊元老的;打死勞工隊長和衛生員的;調戲過女衛生員的勞工全部被判處死刑。一個又一個人在簡短的「以元老院和人民的名義,判處死刑」的判決下被拉到絞架下處決。在執行絞決的時候,火葬堆被點上了火,衝天的火焰映照著絞架上搖晃的屍體──審判結束的時候絞死了二十五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04
第十節 道長來了

     隨後席亞洲宣佈實施「什一格殺令」,作為對對參加暴力的勞工隊的集體懲罰。除了元老們之外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很快這個名詞就讓人聞風喪膽。參與暴力的三個勞工中隊全部被驅趕到中間排成隊列。隨後從一數到十,將第十人拉出來絞死。

    在軍鼓聲和營部軍法士官冷漠的「一、二、三、四……」的點數聲中,一個又一個人被士兵拉出隊列,拖到絞架邊套上繩索。被拖出去絞死的人有的呆若木雞,有的拚命掙扎,有的瞪著血紅的眼睛想要大喊大叫,早被士兵一索子套在脖子上出不了聲。軍鼓不緊不慢的敲著,只有當一個人的脖子被套上絞索即將拉起來的瞬間才會變得如雨點的般的急促。而當他的生命消失的時候,軍鼓會猛得重敲幾下。沉寂片刻,又恢復到不緊不慢的敲打聲中。旁觀的勞工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有的乾脆軟癱在地。

    軍鼓聲終於停歇的時候又絞死了二十七人。然後宣佈絞架上的屍體不許解下任其腐爛,鳥啄蟲食,直到變成枯骨再投入大海。

    沒被處決的勞工全部編成了「懲戒隊」,專門負責最苦最累最危險的工程。他們的最終命運將由政治保衛總局來決定。

    對死在騷亂中的土著辦事員,三亞軍事委員會大加褒揚,不但將骨灰隆重收斂之後下葬,還致電臨高,要求給予其優撫。

    殺人只能暫時控制局面,要保證生產力就只能給痊癒和目前還算健康的人分發預防性的抗瘧藥品。河馬親自回了一次臨高,向衛生部提出了要更多的複方抗瘧片的要求。時裊仁在這個問題上不敢做主──抗瘧疾藥品是管制物資。最後企劃院長鄔德同意衛生部可以按照需求來使用藥品儲備。

    「就算把藥品全部消耗光也得先把三亞這一塊頂下來。」鄔德說,「三亞搞不定,煤鐵複合體就建不起來,還談什麼開發台灣東南亞。」

    「還有營養品。」河馬說,「勞工的伙食還是太差,碳水化合物太多,蛋白質不夠。強體力勞動下有點吃不消,也影響抵抗力。」

    要是勞工的營養良好是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大面積死亡現象的。

    「我給你撥五噸魚乾,一千罐魚露。」鄔德說,「對了,你要不要糖?補充能量的最好方式。」

    「當然好,」河馬對此表示滿意。「我就要紅糖好了。」

    「又沒人坐月子,吃什麼紅糖啊,這裡有白糖還有冰糖。」

    「哈哈,你也信中醫這套。」河馬錶示鄙視,「紅糖不過是粗製的糖罷了,多了些營養成分而已,和坐月子有屁個關係。白糖什麼的還是留著賣吧。」

    「行,也給你五噸。」

    「這太感謝了。」河馬謝過了他。回到衛生部去要求再增派一些醫護人員。

    「護士是在有困難。」護理科主任兼總護理長張子怡皺眉,「已經給了你二十個護士了,你再要補充就只能給三期生了,還不能太多,只能給幾個。」

    她不願意放人是有原因的:最近衛生部正在健全各處的醫務力量,特別是初級醫士的數量。從元老中選出突擊培訓的蒙古大夫們無論從學習熱情還是學習效果都不如護士班,多數人進入到背醫書背詞條的階段就溜走退學了。失望之餘的時院長決定把培訓主力放到土著護士身上。經過篩選,一期護士班裡大約有一半的人要轉為醫士培訓。餘下的也要進行高級護理培訓。

    而艾貝貝最近提交的一份報告加重了護士匱乏的局面。艾貝貝在報告中提到:隨著生活秘書即將大批到崗,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個懷孕生育的高峰期。她建議從現在開始要培訓婦產科醫士、助產士和兒科醫護人員。

    這樣關元老的後裔的大事,時大夫不敢怠慢,當即批覆「同意」,於是連二期生裡的可造之才也得開始新的培訓。

    這麼一來,餘下的二期生就成了骨幹,三期生剛剛結束基本培訓不怎麼頂用;四期生更不用說了。

    「三期生也好。」馬甲把三亞那邊的狀況說了一遍,「生病的人很多,護理人員太少。再說你不一定要正式撥給三亞衛生所,可以用實習的模式。」

    「這不是一碼事,」張子怡不以為然,「要不把四期生給一批給你帶去實習好了。」

    「我又不懂護理專業。」河馬連連搖頭。

    「你那裡有好幾個一二期的護士,老帶新就是了。」

    至於醫生,一個也派不出,連張子怡的丈夫獸醫楊寶貴都沒空。河馬失望之餘正要告辭,張子怡叫住了他:

    「有個人,挺奇怪的。不過他倒是正牌子的中醫科大夫……」

    「是誰?」河馬想這人顯然不是劉三。

    「宗教辦公室剛把人事關系轉過來。意思是要我們先安排一下──對了,他明確表示願意去最艱苦的地方行醫。正好合你的意。」張子怡說,「具體的事情你去找何平吧。」

    何平是衛生部的辦公室主任,專門負責衛生部和下屬各單位的各種雜務事項,不時還要到製藥廠去客串設備維護工程師,對後者他倒是沒什麼意見,因為製藥廠的廠長就是他老婆趙豔梅。

    何平平時很低調,屬於能力不強,但是絕對聽領導話的好員工,而且從不在外面亂說。人緣不錯。

    「這人是宗教辦轉來的。」何平把檔案抽出來,「叫張應宸,看簡歷倒是正兒八經的中醫院大夫出身。」

    「這麼個人才我怎麼不知道?」河馬奇怪:醫生特別還是受過現代醫學訓練的醫生是穿越集團裡最緊缺的人才。

    「他登陸之後就一直混在宗教辦裡搞宗教調研。對本職工作興趣不大。水平如何不知道,不過肯定有醫師執業證書。」何平說,「這是宗教辦何主任說的。」

    「靠,他不會是什麼勞什子基督教的傳教士吧?」河馬對這洋教不感興趣,「不過也好,這會需要來點精神鴉片。」

    「我看他不像傳教士,」何平不知道如何形容好,「神神叨叨的,一天到晚氣啊道啊什麼的……」

    「別是什麼練氣功的大師吧?」河馬警惕起來。他把手裡的清單交給何平,這是一份要求補充的藥物、耗材和器械清單。上面已經由企劃院和時裊仁簽過字了。

    「其他好說,精鹽沒有這許多。碘酒也不夠你要的量。」何平搖頭。

    河馬覺得難以置信,精鹽和碘酒是衛生部裡最一般的消耗品了,屬於不需要任何手續就可以使用的消毒劑。

    「這也會缺貨?」

    「馬裊那邊的鹽場出事了,」何平說,「王總調走之前給他們搞了一個蒸汽製鹽廠,裝了四台蒸汽發生鍋爐,前幾天不知怎麼的一台接一台的全爆了。化工廠和食品廠現在對鹽的需求又多,一下子就供不應求了。」

    「碘酒呢?」

    「這個麼,」何平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你知道我們的碘主要是從海帶之類的海草中提取的。但是最近流行起吃海帶了──海草供不應求」。

    這是最近的幾天突然流傳開的:說吃了海帶海草延年益壽,更能百毒不侵。先是土著中在轟傳,市場上原先甚不值錢的干鮮海帶被一搶而空;最後連元老也捲了進去,不過說法變成了吃海帶能美白防曬增強性能力之類。食堂裡的所有海帶菜餚忽然供不應求,不光三頓飯煮海帶豆醬湯,食品廠還趕製了許多干海苔當零食供應。

    與此同時,在宗教辦的主任辦公室裡,何影正在翻看著一本會議紀要。

    這是新年過後,宗教辦內部召開的一次宗教事務研討會。何影在去年的下半年展開了一次對臨高的宗教的社會調查。蒐集了許多第一手資料。

    在這次研討會上,宗教辦的張應宸拋出了《臨高宗教狀況的調查報告》一文。隨後他提出了要搞「新道教」的理念。

    張應宸這個人年近三十,原來是某中醫院的大夫,對宗教領域特別的感興趣,不管是佛道基督教伊斯蘭教猶太教都有涉獵。算是半個宗教學研究者,而他對道教學尤為感興趣,研究也比較深入。

    他提出的這個理念在宗教辦研討會上引起了激烈的爭論。吳石芒、白多祿等人對此持反對態度。這種分蛋糕的事情臨高教會是不希望看到的。特別是吳院長,儘管他到現在連《玫瑰經》都背不下了,卻一直盤算著要在全臨高開展一次全面的傳播信仰的「聖戰」,拔除全部的舊有信仰了。

    吳石芒的反對並非是出於信仰──他只是不希望來個對手和自己分一杯羹。一個新的宗教首先要擠佔宗教辦的資源,其次會造成傳教的困難。他在發言中列舉了雙方爭奪信徒將會造成的許多後遺症。

    但是張應宸的提案獲得了何影的支持。全縣的宗教調研活動是他發起主持的,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看何種宗教形態能夠更適合本時空土著的需求。何影很清楚執委會的思路:在臨高引入天主教──不管耶穌會對此抱有多大的熱情──臨高的天主教會本質不過是未來的新宗教的一張皮,新的軀體將在這張皮後面演化,最終變成一個穿越眾完全掌握的全新宗教形式。

    這個終極目標宗教辦的每個人都很清楚,但是吳神父最近的活動引起了何影的極大的關注。吳石茫不遺餘力的健全教會組織,積蓄教會財產,大搞移風易俗,搞傳教士培訓……顯然,老吳是準備搞國教。

    他為此事應該如何應對而苦惱。從眼前來說吳石芒的思路對整個穿越集團來說是有很大的推進效果的,從反面來說,這個推進效果都最後必然會造就一個羅馬教廷式的教團。何影很清楚,元老院不會喜歡一個強大的教團。他們需要的是工具,徹底的工具。就算是最關心宗教辦建設的文總,也多次在指示中提到過:要注意教會建設的「度」的問題。

    張應宸的想法給了他一個啟示:壟斷是危險的,只有競爭才會造就良性循環。

    為此會後何影向執委會提交了一份報告,將張應宸的具體設想匯報上去。這種事情牽扯到意識形態領域,不是他可以擅專的。

    批覆是文總寫得,第一句就是:「在一個光明神領域之下,任何宗教形式都可以討論的。」

    何影有點莫名其妙,怎麼忽然冒出個「光明神」來?難道文總準備自己也搞個什麼教會?再往下看,又是一句:「道聖者,如老、莊流,皆光明神大天使長麾下之大天使也。巴勒斯坦木匠子基督氏者亦仿。」

    「原來如此」何影有點明白文總的意思了。他通知張應宸正式找來談話,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

    「何主任,您還是移步到我的辦公室來比較好。我有很多東西想給你看,帶過來不大方便。」張應宸在電話裡說。

    於是何影就往他的辦公室去了。張應宸的辦公室就在院子裡。相比臨高教會的規模來說宗教辦是個很小的衙門。當然他們也不便在臨高修院裡辦公──現在是和黎苗事務辦公室合用一個院落。後者平日裡幾乎沒有人,院子裡很安靜,花壇裡花木蔥蘢,很有古典中國情趣。待在院子裡幾乎感覺不到外面的喧囂。

    張應宸的辦公室佈置很雅緻,充滿了傳統情趣。屋子裡的家具字畫擺設,都是當初他從合作社裡花自己的錢買來的,而不是計委配發的現代主義的家具。

    張應宸正在坐在紫檀竹節椅上戴著耳機奮筆疾書,手邊是一台便攜式的CD機。紫檀的書桌上陳列著文房四寶,也有臨高本地自制的蘸水鐵尖筆。一個花梨木三層格架上整整齊齊的排滿了書籍,這是他私人出錢托廣州站採購的明代書籍。大多數是道教方面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05
第十一節 新宗教

    何影知道明代的刻版書是相當貴的,而且元老私人要花用白銀,德隆的兌換手續非常麻煩。一般元老根本懶得去這麼幹。這張應宸還真捨得花本錢投入。雪白的牆壁上懸著一張老子化胡圖,是本時空的某位大明地方畫家的作品,大約也是從苟家的戰利品裡買來得。

    張應宸穿著一件奇怪的衣服:藏青交領道衣腰束布絛,是臨高的服裝廠按照他的設計裁製的,最後還留了一個短馬尾式的頭髮,看起來像個搞現代藝術的。

    這個男人一面哼著歌,一面在紙上飛快地寫著什麼。何影細聽之下,才知道他是在給經曲填詞。

    「這麼好的宣傳才能,搞這個有點可惜了。」何影看著張應宸填詞的幾首新道教經曲,有點惋惜地說。

    「能在最適合的崗位上發揮光和熱,為穿越集團做出貢獻,就不算浪費。」張應宸這才注意到他進來了。趕緊把耳機摘了下來。笑著給他沏上新茶。

    「作為即將蓄髮的我而言,生活節儉、謹言慎行都是必要的。所以菸酒之類全戒除了。也沒有好東西招待你。」

    「沒事,」何影想此人倒還真是敬業。他端著茶杯開門見山地說,「我就是想來聽聽你的這個新道教的體系。」

    「您先看看這個。」張應宸說著打開了打開了身邊的一個箱子,裡面是散發著墨香的新書。這種裝訂一看就知道是印刷所裡自己印得書籍。

    何影接過來一看,封面上寫著《太上洞淵度世玉經》,他對道教典籍一無所知。翻看了幾頁,不覺有些茫然。

    「您看這幾句。」張應宸指點著。

    何影定睛看去,只見寫得是:「大明之世,世欲末時,人民無淳,苗胤生起。但聞有哭屍之音,不聞有仙歌之響,人民垢濁,三洞壅塞,百六之災,刀兵疫疾,魔王縱毒,殺害良善,門門凶衰,哀聲相尋,眾生相殘,自作苦惱,相牽而死,懷愚受苦,了不知出。」

    「大明?」他有點遲疑的問,「是我們現在在的這個大明嗎?」

    「沒錯,就是這個大明。」張應宸點頭,重新拿起一本來,「你再這裡看。」

    「大劫來時,中國有仙人文司、仙人吳每、仙人馬屬,領五百仙聖,同乘鐵船,來接道士有經之人,子等候之。」

    何影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說穿越集團他吃驚的問:「這是你寫得?」

    「是,也不是。」張應宸有些得意,他從書架上取出另外一本書翻到某頁給他看。

    書名叫《太上洞淵神咒經》,何影仔細看他指出的一節:「大水來時,中國有仙人唐平、仙人玉光、仙人馬期,領八萬天人。仙人乘鐵船,來接道士有經之人,子等候之。」

    「你剛才看的那段『大明』,原文實際上是『大晉』。」

    「你這是在篡改道家典籍」何影恍然大悟,這張應宸夠厲害居然能想到這手。非對道家典籍極其熟悉,有深入研究者不能為。他不由得對這個大夫刮目相看。

    「就是這樣。我要推得是新道教,不是沿用舊有的體系。」張應宸點點頭,「我計畫以《老子》《想爾注本》及《太平經》為藍本編寫的《詮道真籍》為臨高道教教職人員唯一指定典籍。」

    「這麼大刪大改行不通吧?」何影表示懷疑,「雖然臨高這裡道教很衰微,但是放眼於全國還是很強大的存在。這本經書也不會是孤本,你直接篡改要被人揭穿的。」

    「這個你不用擔心,教義爭論到哪裡都是存在的,看誰佔據了上風而已。」張應宸對此毫不在意,似乎胸有成竹。

    「教義且不去論,現在天主教會已經佔據了一席之地,新冒出一個教會怎麼相處?豈不是要造成信仰方面的大混亂?」

    「調和的辦法,就是兩種新宗教並行,互相承認對方為兄弟宗教,同時互為牽制。因為我的道教模板採用的道教系太平道的救世主與地上神國理論,與基督教的基督千年王國思想幾乎是一樣的東西。」張應宸說,「裡面大有文章可做,將來如何發展也留有餘地。要是照吳院長的做法,單一宗教神權極度膨脹,未來對穿越國的影響力只會超過元老院。這個後遺症不可不防。」

    何影點頭,這也是最近他一直擔心的。現在對方的思路條理都很清晰,這個方案有戲。

    「說說你的具體思路吧。」

    「首先,道教教義的終極信仰是道,所謂「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在哲學上神學上這比三位一體的基督教教義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何影想這個開頭不出意料,一般總得先貶低下競爭對手。

    「其次,道教的世界觀來自道炁論,上到鬼神星辰,下到凡人螻蟻,都是元炁的演化。」

    「氣功的氣?」

    「不,是炁,」張應宸用手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這個字。「『炁』乃先天之炁,『氣』乃後天之氣。二者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他繼續解說道:所謂炁,是一種形而上的神秘能量,不同於氣。

    「在我們的中醫學理論中,指構成人體及維持生命活動的最基本能量,同時也具有生理機能的含義。在中醫學術語中,炁與不同的詞合用表達各種不同的意義,如五臟之炁,六腑之炁,經脈之炁等。而道教的一個重要概念就是『一炁化三清』。

    「原來如此。」何影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想到了「靈能」。亞空間能量什麼的概念莫非就是抄襲中國的道教理念?再聯想到TAU人的「道」和「和諧論」,何影愈發堅定這樣的感覺。

    張應宸不知道何主任有如此的聯想。繼續解釋著這個他的宗教體系裡最要緊的概念:

    「注意,是『一炁』,不是『一氣』。」張應宸著重的說,「我們基於這兩點,就可以進行改造了。」

    他的思路是從根子入手,以傳統的「道炁論」為基礎,以自然神論為參照點,徹底揚棄以「三清四御」為代表的道教鬼神系統,將一切鬼神解釋為「道炁」在某個層面的顯化。

    其次,將老子作為教祖,而非至高神。這為至高神的最終形態留下了可擴充的空間。

    第三,對一切鬼神,包括道教神譜以及其他宗教的神明如基督教伊斯蘭教猶太教佛教神道教,要在道炁論的指導下採取梵蒂岡信理部的態度。這些神明只是道炁在某個層面的化現。

    「日本的神道教體系裡有一個『權現』的概念,起了調和了佛教和神道教之間的矛盾的作用,形成了事實上日本宗教信仰的『雙軌制』。

    「我們的目標是,將這些信仰徹底融合到臨高新宗教體系中去,成為聖徒之於基督教的存在。

    「當然,在這樣的融合中,舊有的地方上淫祀必然要打擊。淫祀信仰都要被消滅,然後將地方上的正面神仙信仰進行改造和轉化。

    「比如福建地區的媽祖和保生大帝這類影響深遠的地方神,新道教必然作為重點吸收對象,使之成為新道教的皈依對象。同時,也要改造過去地方神信仰實際脫離道教組織的問題。

    張應宸興致勃勃,越談越有興趣。

    「這方面且不談。你的新道教準備怎麼進行宣傳?這種宣傳在多大程度上能夠促進穿越集團的統治?」何影打斷了他對教義的高談闊論。

    「不愧是何主任,一下子就談到了核心問題上了。」張應宸不動聲色的拍了一記馬屁,他表示:對普通信眾進行宣傳的時候,重點在於「行善」、「守法」、「擁護臨高政權」,搭配種民四天說,宣傳穿越集團是使他們相信自己是被真君揀選上的種民。同時,要依據《太平經》、《洞淵神咒經》等道經的「真君下世」預言,宣傳臨高政權的合法性。

    「當然,宣傳如何做,還要和宣傳口的同志溝通。這樣才能起到互補的作用。」他說,「我現在還只有一些粗淺的想法,不大成熟,暫時就不獻醜了。我的第一步設想還是先建立起新道教的形象來。宗教人員必須有醒目的標示,這樣才能明確自己的身份,顯示宗教的存在感。」

    何影點了點頭,再次打量了下目前這個身材修長的醫生。

    「你研究這些資料多久了?」

    「沒多久,唸書的時候旁聽過道教研究的課程。算是一個個人愛好。不光是道教,所有的宗教形式我都感興趣。準備無聊的時候用來消磨時間,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張應宸無所謂地聳聳肩,拿起手邊的茶壺,給何影的茶杯續上水。

    「總之,新道教的服制是第一宣傳武器。我們務必要給民眾一個直觀的認識,把新道教與舊道教分別開去。所以,我選用了這套唐式右衽窄袖翻領胡服作為藍本,請服裝廠的同仁設計了這套一般教職人員的制服。」

    張應宸說著,從一旁拉過個藤箱,將兩套帶有軍裝風格的灰藍色翻領胡服取了出來,掛在衣架上。

    「為了區別男女教職人員,服裝廠的同志參考陸軍服制,在制服右臂縫上了紅色袖章,乾卦袖章代表男性教職者,坤卦袖章代表女性教職者,簡單明了。」

    一個偽信者,還是很有能力和宗教素質的偽信者。看著面前的軍裝風翻領教袍,何影這樣給面前的男人下了定義。本質上他和吳石芒一樣,是個敬崗愛業的神棍。區別是他給自己的勃勃野心塗抹了一層豐富的教義教理。而吳院長乾脆就是赤膊上陣。

    他滔滔不絕的說許多,包括神學論點,典籍的編寫,教義的修改,組織管理模式,人員培訓等等。何影暗暗吃驚。此人顯然是蓄謀已久。這套東西沒有幾個月的反覆考慮和修訂是搞不出的,所謂「沒事消磨時間」顯然是刻意在輕描淡寫。

    「當然,籌建道教理事會,還需要領導與同志們的指導。我一個人閉門造車是不成的──難免有想當然的成分在內。這些教義、戒律、儀軌、服制、管理都只是我個人的一點粗淺想法,都需要大家的監督與控制。」他用一種陳詞濫調式的發言結束了闡述。

    說這話的時候,張應宸還是一派溫文地微笑著,但是何影覺得有必要重新估量這個醫生。

    「你的做法,倒有些像新教與舊天主教之間的關係。」

    「的確有這個含義在內。」張應宸點頭。「舊瓶要裝得是新酒。最終的產物是一個全新的宗教體系,注意是體系,而非一家獨大。一個能影響全社會的教會對世俗政權來說是危險的。」他說,「我認為應該提醒每一位從事宗教活動的元老,不管什麼教,宗教只是為臨高政權服務的宣傳維穩工具。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這是世俗政權和宗教集團之間的必然矛盾。」何影沉吟了片刻忽然提出了一個新概念:

    「既然國教不可避免的會對世俗社會產生指手畫腳的慾望,兩者矛盾不可調和,那麼徹底政教合一如何?比如說英國。國王就是教會領袖。」他接著說,「你搞得五百仙聖,不是就意味著每個元老在這個體系裡本身就是一個『神』?」

    「政教合一有個問題:英國有國王是教會的天然領袖。我們有誰?五百人都是大天使,文總當大天使長嗎?你同意不同意?」張應宸自問自答,「顯然你不會同意,不管誰當這個大天使長大家都不會同意。這其中的危險性是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你把方案整理好,我上報給執委會。」何影說,「這事情多半還要在元老院常委會上聽證。意識形態領域無小事啊。」

    「聽證沒關係,我相信元老們能夠充分的領會我的意圖的。」張應宸對此有很大的把握,再怎麼說,道家也是中國的土產,在元老的心目中地位大有不同。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06
第十二節 突破

    「好,不過你不要指望能得到多少支持。執委會對為我們宗教辦的撥款和人力配給是很吝嗇的。天主教會現在差不多都是在花耶穌會的錢。」

    「我不需要多少資源。」張應宸很謙虛的說道,「只要撥給我必要的人力──十幾個孤兒就可以。至於經費方面,目前需求有限,我自己可以先墊上。」

    「人力很不好辦,各方面都在爭奪。」何影說,「你還要孤兒,你知道不知道孤兒是稀缺物資。」

    「總能有吧,我要求不高,十個人也夠了。全要男孩子──11~16歲,最好是十三四歲。要眉清目秀的那種。我親自來培養他們。」

    「人一天到晚想著養蘿莉,你的口味真是與眾不同。」何影說。

    「哪裡,哪裡,」張應宸咳嗽了幾聲,「我也是有要求的沾染了江湖下三門氣息的孤兒不要,太老實而不懂變通的孤兒也不要。最好是曾經在戲班子之類地方受過訓練,懂得樂器的。最好仇恨值要高得。他們對這個時代越仇恨,越符合我們的要求。」

    「聽證會通過之後先打個報告。」何影說,「純粹排隊性質,馬上分到人的可能性不大。」

    最後張應宸的提案通過了常委會的聽證會,也得到了執委會的批准。至於他要的道生暫時沒有。正如何影所說:孤兒是一種稀缺物資,各方面的需求量很大。這份申請不等幾個月是沒戲的。

    張應宸決定不再等待。他決定把正在開發的三亞地區作為自己的第一塊傳教試驗田。那裡有大量的勞工需要宗教提供撫慰。而且在臨高直接開始傳教容易和老吳起衝突。雖然老吳不是什麼十字軍戰士,但是這種直接侵犯他人領域的事情還是要儘量迴避。

    他決定儘量利用自己的醫術來傳播自己的教義。為此他讓何影把自己的人事關系借調到衛生部,準備爭取趕赴三亞執行衛生服務。慎重起見,他還讓何影開了一張宗教辦的介紹信,還蓋了政務院大印。三亞當地的元老:王、席、卓、李等人沒一個善男信女,萬一以為他是搞啥「邪教」,抓起了再說就糗大了。

    出了這封寶貴的信件,張應宸帶得東西非常的簡單。他要傚法那些披荊斬棘,深入不毛的傳教士,只攜帶最必須的生活用品,嘗試以最簡單的生活方式生活傳教。不僅是為了保證作為一個宗教人士所必須具有的簡樸謙遜的外表,也為以後深入荒蠻地區進行傳教活動打下基礎。

    除了身上的自制道袍之外,他只帶了一個臨高被服廠自制的雙肩藤編背箱,裡面裝了幾件發給勞工穿得粗布內衣;同樣是發給土著勞工用的毛巾、搪瓷杯子;一個鐵皮飯盒,一件油布雨衣,兩雙備用的皮革底布鞋,陸軍用的布制裹腿;他自己帶來的瑞士軍刀是唯一的現代化裝備。除此之外就是一個標準醫藥箱,裡面除了少數土製抗生素之外主要是劉三主持開發的各種中成藥。

    張應宸決定這次在榆林就先使用這樣的裝備來鍛鍊自己。為此他還特意去了遠程勘探隊,參加了一次為其四周的野外生存訓練。學習辨識方向、選擇道路、尋找食物等各種技巧。還開始學習當地的幾種方言,包括本地最為流行的海南白話和軍話。至於黎語一時半會沒地方學。

    河馬返程的時候帶來了熏籠、藥品、食品和更多的護士還有這個忽然冒出來的醫生。

    指揮部辦公室裡王洛賓等熱已經出去了,只有卓天敏在指揮部留守。他在暴力中很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暫時就在指揮部裡留守。

    卓天敏看了看此人的派遣證,再看了看這個奇怪的人,他那奇怪的衣服,還有頭髮。背著藤箱,挎著衛生部標準藥箱,腰帶上掛著29式叢林砍刀。一頂斗笠背在肩上。脖子上掛著五六個裝清水的竹筒。

    這樣一副模樣,不像元老倒像個普通的土著。

    「你是醫生?」

    這個身材高大的道士卻笑著對他伸出了手:「我是張應宸,聽說三亞開發區要求增派醫務人員,就先來你們這了,以後在工作上還需要你多多幫助。」

    「哦,你這模樣──」卓天敏打量著他。

    「這是原生態裝備,」張應宸說,「我打算深入到內陸地區去勘探採藥,順便接觸下當地的黎苗土著,看看他們對教義的接受程度如何。」

    「原來如此。」卓天敏點點頭,「不過這裝備太簡陋了。」

    「不礙事,」張應宸帶著溫和的微笑,「土著旅行的時候和我一樣,或許還遠不如。他們行,我也行的。」

    卓天敏對他古怪的嗜好不感興趣,但是對他的使命卻產生了懷疑。此人的口口聲聲說是來當醫生,介紹信和派遣證上卻戳著宗教辦的公章。

    王洛賓對百仞城臨時支援的醫務人員是道士還是神父不感興趣,而當這個自稱醫務人員的道士拿出了百仞城醫療系統的主治大夫證明後,就直接放行讓他去了衛生所協助工作。

    卓天敏卻對這個不像醫生更像神棍的傢伙有點不放心。

    在他看來,這麼一個古怪的醫生出現在本來就因為工傷事故不斷而人心惶惶的三亞,本身就是一種不確定因素。親歷過李頭目騷亂的卓天敏,不得不向王洛賓提出了他的懷疑。

    王洛賓對此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這個張應宸的好歹是正規的科班出身。醫術比起穿越眾裡那些突擊培訓的獸醫和護士要強不少,而神職人員的出現對於土著工人而言不啻是適時的情緒穩定劑。

    「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美洲和東南亞都帶著神父,」他一面看著工程報表一面頭也不抬的回答道,「宗教洗腦對於殖民者而言是必不可少的法寶。退一萬步說,老張是我們中的一員,也是一位元老,你難道擔心他會半夜刻個獨眼石人埋在工地然後組織這些土著起來鬧嗎?」

    關於新來的道士醫生的討論就此不了了之,正在忙著救治病人並給彌留者許諾打包票能超度他們上聖弟子天的張應宸完全不知道,圍繞著他,兩位開發三亞的同事有過一次並不太愉快的爭論。

    然而他很快就嘗到了同事們對他的傳教活動的敵意。當天他和郭芙搭班,乘著空隙他對郭芙宣揚了一番教義。第二天,河馬就把他找去很嚴肅的談話:

    「我知道你來三亞是承擔著試驗性的傳教活動的。這是得到中央政務院批准的。」河馬說,「但是你要知道,根據執委會的執發一61號文件規定,象護士這一類的職工是不能作為傳教對象。」

    「執發一61號文件只說不得再學校、機關和軍隊中傳教,沒有說不能向護士傳教……」

    「現階段醫院衛生所就是機關,護士是公職人員,不能傳教。」河馬不喜歡自己的護士有宗教傾向──儘管宗教系統辦醫院在世界各地都很普遍。

    張應宸看來這是毫無理由的橫加干涉。但是他沒有爭辯。自己要在這裡立足就得得到本地的元老們的支持,爭辯這些於事無補,反而會影響到自己在此地的立足。

    於是他把傳教對象轉而放到了普通的勞工身上。他相信這樣的傳教行為管理層是不會幹涉的,再者暴力之後,三亞軍事委員會的諸位B肯定要急於找到一種可以撫慰群眾心靈的精神鴉片。

    卓天敏得到河馬的匯報之後感到不甚放心,在和王洛賓談過一次話之後,席亞洲得到命令,要他「看著點那道士」。

    根據各方面的匯報來看,張應宸對傳統道教的方術和飛昇成仙之類並不太感興趣,他的傳教理論在卓天敏看來簡直像變種的基督教。

    拋開他對「道」這個道教最高信仰對象的抽象解說,這個短髮道士時刻掛在嘴邊的是「老君憐憫世人多艱,乃遣五百真人乘鐵船一艘,降在南海,現聖王相而教化百姓,以待太平樂土到來。遵從教化之人,就是天選之民,必將在太平樂土享有一席之地,縱使不幸殞命,也將飛昇選民天。

    這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嘛。卓天敏想。但是他也承認,現階段的艱苦條件下,讓土著勞工有點精神寄託是好事。人知道死後能去一個好地方面對死亡的時候會勇敢一點。

    在一干人的共同努力,特別是廣泛的分發複方抗瘧片和大幅度增加營養的雙重作用下,瘧疾的狂潮在達到高潮之後突然退潮了,死亡率直線下降,到第二個月的月末的時候,不再有新得發病和死亡病例。三亞開發終於挺過了第一道關。

    儘管工傷傷亡依然不時發生,但是疫病恐懼的解除大大安定了人心,加上張應宸不遺餘力的宣傳那些死於疫病和事故的人是上了選民天。物質加精神的雙重作用下,原本惶恐不安的土著勞工終於安定下來,隨著環境被進一步的改造和大搞衛生運動,蚊蠅、螞蝗和各種寄生蟲生存環境惡化,密度不斷減少,患病人數大幅度下降,工程的進度大大加快了。

    四月二十日,在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中,鐵路終於鋪到了田獨鐵礦所在地。王洛賓、卓天敏等人在築路工人們發出熱烈的歡呼聲中象徵性的將最後幾根道釘裝入道軌。榆林-田獨鐵路被正式打通,這是穿越眾第一條正式運營的鐵路線,而不是臨高的工業區裡用來運輸原料的軌道。這條全長不到二十公里的鐵路線在後世被某些人士稱為「血路」:前後有數百人死於各種工傷事故和疫病傳染。著名獨立學者獨白在他的著作《現代化面紗下的血腥巨人》(此書已遭禁)中寫道:

    「……據統計,在「巨人計畫」實施的初期階段。當時作為整個開發工作的基礎工程鐵路、公路、通信的建設。因為其整個工程的施工沿線的氣候與生活條件非常惡劣,加上卓某某、王某某、潘某等人的非人道的強制役使,先後有近千名勞工死於技安事故、過度勞累、疾病和營養不良,正因為此,這一段工程後來被稱為『死亡之路』。」

    然而對主持開發三亞的元老們看來,這條線路的修通意味著一次決定性的勝利。鐵路猶如一條巨大的血管,終於能將建設物資和勞動力源源不斷的運到建設的第一線。王洛賓在他的回憶文章中寫道:「……如果說在此之前我們對前景還有所擔心的話,那麼鐵路完成那一瞬間我相信三亞開發的成功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了。」

    流星二號車頭──一號流星車頭因為某些部件的強度不夠已經徹底毀損,失去了維修價值被拉回臨高拆解回爐了──在鞭炮聲中從簡陋的榆林堡車站的木製站台上發車。流星二號使用了輸出功率達到五百馬力墨子三型蒸汽機。巨大的鍋爐吞吃著優質的鴻基無煙煤,把幾千升的水燒成灼熱的蒸汽,推動著活塞和槓桿,烏黑的鐵輪緩緩的轉動。整列的火車滿載著建築物資越開越快,終於以每小時20公里的速度向田獨車站駛去。

    元老們在後世的田獨鎮原址上埋下了一塊基石,宣告了田獨鐵礦開發的正式開始。在推土機、炸藥和紫電改手推車的支援下的使用鋼製工具的勞工隊將這裡的植被和原始地貌全部毀滅:濕地被廢土和碎石掩埋,草木和樹叢被完全清理乾淨。大片的灌木直接用放火清除。原本充滿y熱帶植被的河谷現在大半已經變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地。田獨河也乾涸了──上游被暫時築起水壩堵截起來,河床將被清浚和加深,王洛賓還計畫在附近修築一個小型的水庫用來提供田獨鎮和礦區的生活工業用水。如果水量夠大的話,再考慮上個小水電作為能源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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