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75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0
第三十四節 財會制度

   「我知道,他的理論和我不同。」裔凡說,「他的論點就是:在工業充分展開,可以隨意調配資源來控制各個部門的產能之前,財政和會計不過是賬房。不過,就算目前的產能也是根據項目需要來預估的,準確及時的預算核算是生產能離不開的。財政又不只是政府部門的費用投資,更是貨幣調節的一方,貨幣發行回籠離不開財政。」

    裔凡說到興頭上,他對貨幣政策的關心程度遠不如他對財稅體制來得熱心。他一直自詡為「總會計師」,而且暗自打著算盤,程棟的這個財政總監是政務官,最多兩屆之後就要下台,到時候自己就是這個職位很有競爭力的人選。

    從默默無聞的中層一下進入九長老的位置,這個希望值得裔凡對能夠表現的事情一貫不遺餘力,儘管五道口這個集團沒有形成一個很強有力的團體,但是起碼現在能夠發出足夠大的聲音了。

    他興致勃勃的談著自己的一攬子財稅方案,有些東西其實現在已經實施下去了,有的還只存在在於他的筆記本和數不清的備忘錄上??寫備忘錄製定政策基本上就是裔凡在平時的主要娛樂活動。

    「臨高經濟上目前最基本最急迫的問題是什麼?財稅、核算與市場」他猛拍了一下桌子,「不搞這套現代化的體制,我們還不如乾脆取消所有貨幣,倒退回實物配給和物物交換的經濟結構上去。」

    「你要這樣提的話督公肯定贊成,」陳策說,「談你的計畫,少評論了。」

    吳迪也說:「別提誰誰誰了,我們就事論事。」說著他不安的瞥了四週一眼。

    「好吧,」裔凡說,「很多人只是把稅務當做聚斂的手段,其實財稅問題很複雜。財稅決定了公共品的投資與消費,決定了公債規模,決定了金融市場的控制力;至於核算,我相信大家都明白:一個財政體系,沒有經濟數據是建立不起來的。核算決定了對經濟數據的掌握,決定了投資方向,決定了進出口的規模和明細;市場決定了有沒有這個地點與機構來執行貨幣的發放和回籠,決定了政府對貨幣的控制力繼續細化。」

    他這番發言對在座的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這是常識。裔凡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是鍛鍊一下自己到正式的元老院財政金融聽證會上的演講??他打算用這個給元老們留下充分而深刻的印象。為此一個人在文瀾河邊已經練習過很多次了。

    「財稅的根是稅。在採用稅制上,除了我們要繼承的農業稅這樣的直接稅之外,新開發的稅種應該儘量沿用舊時空的流轉稅體系。至於兩級稅務體系就不必要繼承了我們的地盤還很小,在土著稅務人員偏少,素質很低的狀態下,搞兩套機構是不合適的。所以暫時只有國稅局掌握。地方政府的財政靠上級全額撥款;至於公債面向全部臨高居民發行,由德隆承銷,需要時也由德隆回購。在目前規模下還不必要立即建立對應的市場機構,但是德隆內部要分清楚,審計要在德隆駐點,防止濫發和過度回購,有必要建立財政部和審計聯合的金融委員會,對於德隆的常規業務和非常規業務作出季度規劃。」

    「公債暫時不忙,特別是我們的轄區不過一個臨高的時候,」吳迪說,「現階段這套東西越簡單越好,不然牽扯精力太多。」

    「沒有公債還發屁個貨幣。你的金融怎麼學得?」裔凡本來就對吳迪看不順,這會乾脆直接噴。

    「我沒說不能發,但是財政部和德隆之間換換手就完了,別公開發售了。」吳迪說,「臨高這麼個小地方,搞太多的花活有意思嗎?別說自由購買了,你就算攤銷又能賣給誰去?」

    「臨高靠著我們發家的人不少,讓他們貢獻一點難道不應該?反正他們也在偷偷的向外面轉移財產。」

    「那能有多少,再說人轉移財產還不是因為我們沒有發散出王八之氣來。」吳迪說,「對我們的前景還是缺少足夠的信心。」

    「好了,你繼續吧。」陳策說。

    「然後就是核算了,是整個經濟金融的基礎,目前臨高雖然有上百的產品線,但是主要還是歸結於以煤鐵有色金屬為原料,內部基建為消費者的重工業,以食品加工、棉布成衣、火柴等為主,以臨高居民為主體逐步加大對外出口的輕工業,以及以衛浴陶瓷、鐘錶、化妝品為主,以出口為主要目的,逐步對內推廣的奢侈品工業。

    「這三個條產品線裡,第一種是臨高需要對外支付的主要項目,而且以白銀計價不直接產生利潤,第二種原料多半也是進口,但是出口部分的利潤就可以支撐整個工業的繼續發展,而對內以糧食券為計價手段的銷售實際上最終也轉換為白銀計價,第三種是以第一種工業作為支撐的,而且是利潤的主要來源之一。同時,臨高還存在純消費領域的進口:糧食、人口。糧食支撐人口的進口,而人口的費用還要加上檢驗檢疫、體力恢復等,那麼這塊需要進行人力資源成本核算,通過細化核算決定人口進口的方向和方式。

    「以上的核算只是成本方面的一個概論,而費用的核算則需要大量的基礎會計人員,鑑於目前生產比較簡單的情況,可以由財政部下設一個會計核算部門,統一對各單位核算,但分別編制報表,逐步擴大總賬規模,加速每月合併報表的編制。而同時核算與稅務也是分不開的,不止央企需要核算,財稅、德隆更需要。」

    「你說得這套,我打賭元老院的多數人都不懂。」陳策說。

    「你這不是廢話嗎,懂這套東西的人都在財金部門了。馬督公不是一天到晚鼓吹『工程師治國』嗎?我們也算是一種工程師啊。」

    陳策忽然意識到這傢伙野心勃勃,從他搞那個勞什子契卡就該看出他的野心來。不由得心生警惕。

    「所以我看你的統一核算還是不搞為好,這觸動了督公一直堅持的物資計畫調撥體制。」吳迪再次提醒他,「他對這個理念不會輕易放棄的。」

    「這我知道。」裔凡點頭,「我這是方案不是定稿。就算完全批准我的方案,實行當中也會有各式各樣的問題的,到時候再調整就是。」

    「最後就是市場,主要是指金融市場,」裔凡繼續道,「目前臨高民間以及民間和穿越政府之間就存在合股經營的情況。那麼先建立店頭市場,開展政府指導下的股票交易就是一個必須要盡快解決的問題。同樣,紫誠記和德隆以及雷糖對外的合資企業也可以納入到這個市場中來,紫誠記在廣州的點就可以看做是廣州證券所的雛形,但是,股票市場目前只是金融市場中一個很小的試點,對於臨高的財政和貨幣體系來說,最重要的是盡快建立債券市場,以公債的發行作為,公債可以通過財政一方起到調節貨幣規模的作用,而德隆同時通過信貸規模在銀行端調節貨幣;同時金融市場還必須包括海上、火災保險機構,大海貿是以兩點為基礎的,一是股份制,二是保險制度。對於商品交易,合作社現在就是一個商品交易所的雛形……」


    「行,行,我簡化簡化就完事。」

    「裔主任,你說了半天全是理論上得。到底這個會計和審計體系怎麼搞?」金枝嬌在會議上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發言了,「要照你的說法,我們『氣卡』等於是審計會計統計一肩挑,怎麼協調和企業會計部門的關係就成問題了。」

    「這事我有一個想法,」裔凡說,「會計體系,關注的其實就是央企和參股企業,由於合格會計人員的不足以及單個企業規模較小,我們可以採用整個臨高設立一個賬務中心,處理所有臨高企業的賬務數據,央企內部的所有交易目前可以都做關聯交易處理,只有進出口才產生現金流,將費用核算部門獨立出來,處理所有企業的費用支出,另外再搞個計畫與預算部,統籌所有臨高廣州雷州三亞的企業預算。」

    「這個討論為時過早。」陳策說,「我看你只要把各家企業的財務制度健全起來就好,數據收集完備,以後怎麼做都可以。」

    「行行,對了德隆銀行添置銀行保衛人員的事情,程棟沒什麼意見吧?」陳策問。

    他詢問的是德隆銀行的辦公室主任獨墨??此人屬於D日之後一斤也沒有瘦得極少數人,他幹過財務,所以也就成了財金口的一員,一度在契卡幹活,德隆分家之後因為以前搞過辦公室接待改為擔任德隆銀行辦公室主任這個職務。

    獨墨和裔凡的很多理念上完全一致,所以是裔凡的鐵桿粉絲,他是裔凡在契卡里的基本人馬。這個調動突如其來又讓他無法回絕,至於裔凡對組織處突然把金枝嬌塞給他頗有怨言??他想像中的契卡是個廉政公署之類的地方,不是會計事務所。

    「程委員看到後是簽字了,這事我估計下次執委會開常務會一筆帶過的流程。」獨墨說裹在一大堆簽報上去的,一個小小的銀行業務請示。

    隨後大家繼續談天論地,只談風月了。裔凡覺得水喝多了,要去上個廁所。

    「我也要去。同去同去。」陳策說。

    在三樓的一間現代化的小廁所裡,兩個男人並肩放水。就在裔凡發出暢快淋漓的呻吟聲的時候,陳策小聲說:

    「你的方案其實有搞國資委的意思。這恐怕會找到督公的狙擊啊,而且鄔德肯定會和他結盟??有了國資委,企劃院的地位就大大下降了。這兩個人搞到一塊去之後你的方案就很難過了。」

    「關於這點我有覺悟的。」裔凡繼續保持放水的姿勢,小聲說,「好歹執委有九個不是。」

    「懸得很。」陳策表示擔憂,「你不要忘記,文總你別看他過去是個自由派,還是個小資本家,其實本質上也是個計畫經濟分子。他是個標準化主義分子??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的統制欲比督公強多了。至於展無涯,地地道道的工程師,他肯定會站在文總一邊。馬甲是個滑頭,而且這事情和他不相干,他沒必要跳出來。其他人也差不多的態度,打醬油為主。」

    「元老院的常委會呢?執委會又不是一手遮天。」

    「你這方案這麼複雜又專業,還指望常委會的人聽得懂?他們只能決定方向??你要他們決定撥款數量和撥款分配,這個沒問題。你要他們決定該發多少貨幣,會計怎麼走賬,這是專業問題,本來就不該他們管得。」

    裔凡沉默了下:「我還是要試試看。」

    「我看你還是稍安勿躁,準備一個簡單的上報比較好。」

    「簡單的我也有,」裔凡說,「先來複雜的,鬧騰一下,然後再來簡單的,就容易過了嘛。」他扣上褲門,「過於簡單的東西,一時半會不會有問題,時間久了肯定有弊端。反正我是有言在先了,決定權在上面。」

    「收兌貴金屬和銅錢你們打算怎麼辦?」程棟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接見了遞送方案的三員主要干將,「這事情涉及民生和民心,不能不慎重。」

    他的辦公室裡有點擁擠。裡面最多的是檔案櫃,裡面塞滿了各種財務上的文件和卷宗。過去這裡是穿越集團所有財務資料的彙總地,隨著部門愈來愈多,相當多的卷宗轉移到了它們本該去得地方。原本顯得擁擠凌亂的辦公室才變得像樣一些。

    家具還是最早的製造的白木胚的桌椅,裝飾只有幾盆綠色植物。很多人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懸掛搜刮來得明人字畫,最起碼也要掛幾隻福建產得克拉克瓷器的盤子當裝潢。但是在他這裡根本就沒有。牆壁白得耀眼。

    裔凡有時候覺得此人在這上面的艱苦樸素到了矯情的地步。

    「來人。」他喊了一聲。一個穿著女辦事員連衣裙式制服的年輕女子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倒茶」

    書退了出去。

    「你也終於有秘書了。」吳迪不動聲色的拍了記馬屁,「執委中也算少有了吧?」

    「不算少有。文總和督公一直沒有。現在元老都有分秘書的指望的時候我才敢用秘書。不然就是靶子。」程棟苦笑了下。秘書一會端來了三玻璃杯的紅茶菌飲料。

    「只有這個,先將就下吧。」

    「沒事,我就愛喝這個。」吳迪馬上一口氣喝了半杯。

    裔凡沒喝,直接進入正題:「簡單的說來就是出公告,規定白銀和銅錢的流通最後截止期限。到期之後禁止一切非我們發行的金屬幣在臨高的流通。」

    看到程棟直皺眉,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提法對方不大贊成??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個是行政手段,還要輔助以具體的實施辦法,我的想法是……」

    「在說你的想法之前,我有一點要先和你們談清楚了。」程棟說,「我,也包括執委會,雖然贊成收兌市面上的金銀和銅錢,但是絕對不希望百姓留下一個我們在搜刮錢財的印象。老百姓不會管你的經濟政策或者貨幣政策。他們只會認為你搜刮這些是為了自肥,這是一;更糟糕的是他還會以為我們要跑路,所以才這麼拚命的搜刮金銀銅錢。民心這東西,難養易敗,老百姓早就被官府坑得極其多疑,這種重大的經濟舉措得非常小心。絕對不能落下與民爭利的把柄。」

    「事實上的確有這樣的意圖??」

    「這我當然知道,關鍵是吃相,吃相。」程棟強調,「不能太難看了,尤其是在我們的第一塊根據地裡。」

    「是,這個我們是明白的。」裔凡連連點頭,「所以我們討論下來,儘量採用軟性手段。通過商品流通和稅收來達到目的。不過這這樣延續的時間會比較長。」

    具體措施就是:所有穿越集團控制的臨高零售批發渠道,在過渡期之後全部使用流通券計價,不再接受白銀和銅錢;在過渡期內,各家店舖設置兌換櫃檯,收入白銀銅錢兌出流通券;過渡期執行雙重標價,對白銀和銅錢採用貶值標價,促使消費者使用流通券…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1
第三十五節 組織處新來的年輕人

    「最後就是通過稅收領域來進行,所有稅收全部以流通券計算核收。」裔凡說,「不過我們現在的稅收部門很薄弱,除了關稅之外也沒有制定出稅種來。最大的收稅項目秋糧徵收要到年底。所以只能是先通知吹風,再慢慢的進行。過渡期不妨設得長一些。另外就是嚴格限制境外的金銀銅錢的非法流入。」

    「好吧,我同意你們的一攬子方案,不過輔幣的問題,你們最好親自去趟工業口,看看到底上什麼材質比較好。當然這個前提是你們能估計現在臨高有多小額輔幣在流通。在工業口不能提供大量的輔幣供應之前,可以先用紙幣頂一頂。」

    「好,我們立刻就去工業口談談。」

    「江山同志來了。」新來得秘書李莫愁小心的報告道。她剛剛從行政培訓班出來,撥到辦公廳工作。這個名字當然是在檢疫的時候取得,以割裂她的原有身份屬性。

    「請他進來。」明朗輕輕的合上了桌子上的卷宗盒子,窗戶外面,一顆新栽不久的嫩芽已經含苞欲放了──到底是海南的熱帶氣候,明朗記得在四川這種花要到初夏才會開放。

    空氣中有著濕潤的花香,非常的宜人。辦公廳和執委會原本共用一大院子,機構改革之後就分開了,新辦公廳在執委會大院子旁另起,兩者緊挨著。還有通道連接。去執委會辦事的人雖然多,但是主要是各部門的頭頭;相比之下,到辦公廳就方便多了,元老隨時隨地的都能來拜訪。

    明朗的辦公室設在院落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他現在的位置是「執委會辦公廳組織處處長」。這個重要的職位落到他的頭上的時候讓他很是目瞪口呆了一番。一家全是黨員出身的明朗當然知道組織部是個什麼機構,組織部長的地位有多要緊。要知道很多領導都當過地方和中央組織部長的職位的

    自己這家人在穿越集團內是徹底的外來戶,而且也不見得有多少特別的人氣。自己老娘早先還特別遭人非議,差點成了三反五反裡的「竊取國家財產的反動資本家」,二次全體大會結束之後才算是了結了這個麻煩。

    明家的人有個感覺,自從第二次全體大會之後,全家就如同坐火箭一般被提拔。明秋從顧問這樣的虛職一下上升到海軍人民委員。明秋雖然鬧不清穿越集團搞得官僚體制和職位,但是大體知道這個職務相當於海軍總司令。從顧問到海軍總司令,這是個大跨越。

    李梅是不用說了,交出合作社的股份之後一躍成為商業部副部長兼合作總社社長兼東門市管理處副主任,從股份公司高管一下轉型到高官兼央企高管。

    至於明朗的老婆,調到了東門市派出所的所長。聽起來倒是沒有黎苗事務辦公室主任來得顯赫,不過這個職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替執委會和元老看大門,簡直就是腹心之位了。

    至於明朗,原本是打算繼續碌碌無為的混日子了,沒想到忽然之間他就被提名當辦公廳組織處處長。

    穿越集團的組織處,主要的任務就是管理元老的人事檔案,當然,也負責到元老們最關心的問題:幹部選拔和任免。

    這個問題是第二次全體大會上最為尖銳的議題。到底如何提拔任命幹部,成了一件說不清的事情,大家都沒有這樣的經驗。最後是通過了一個原則性概念:幹部職位公開招聘,自主報名,競爭上崗,最後是結果公示。

    執委會辦公廳組織處就是這個決議的產物。蕭子山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組織處長的人選,這個職位是在太敏感,多少黨內鬥爭的第一步就是抓組織部這個位置。不僅要考慮才能問題,還要有立場。

    經過再三考慮,他決定啟用明朗。

    啟用此人的最主要考慮還是明家毫無根基,另外,根據他的履歷表:此人學得是金融,但是畢業後主要是在專業不對口的政府部門裡工作混日子。政保總局有他的秘密鑑定報告──負責對他做個人調查的是林佰光,當初就是他奉命去接觸明家,根據接觸結果對這家人做出逐一鑑定。

    林佰光在對明朗的秘密鑑定中寫道:「……對機關內部的逢上迎下具有極強的敏銳感……對機關內的某些事持有『明知可為而不屑於為』的清高態度……有多年行政管理經驗和官僚機構幹部考核、運行的經驗。」

    有了這兩點,蕭子山認為明朗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把這個人選向執委們做了匯報。大家表示沒有意見。

    蕭子山找他談話要他出任組織處長之後,明家一家人就陷入了一種即惶恐又激動的情緒之中了。

    「我看這個職務要推辭」明秋想了半天說,「你想想,這是個什麼位置?說好聽叫炙手可熱,說不好聽就在爐子上烤。咱們家在集團裡沒根基,總不見得是拿你當接替人培養。讓你幹這個組織處長擺明了是派系平衡的考慮」

    「我也覺得這位置挺玄」李梅當然還是期望兒子平安無事的好,「要培養你當接替人是不可能的,幾個執委年齡比你大不了幾歲,怎麼會讓你接替?別幹幾個月當了替罪羊──這工作容易得罪人啊」

    「我倒覺得沒什麼」慕敏滿不在乎,「這個職務很威風的以後你就不會被人笑話了。再說我當派出所所長不是派系平衡的關係?我覺得只要抓住不偏不倚這個原則就好你別隨風亂倒就不會有問題,反而比站了隊好做。」

    「就怕各方面壓力太大。」明秋吸了口煙,「現在元老們慢慢的也都提起來了,一時半會忍耐下,以後混個中層總沒問題,何必趕這個熱灶?這樣坐火箭上去了,爬得高,跌得重。」

    「跌下來最嚴重能到哪裡去?」慕敏還是支持,「最糟不過和獨孤求婚當伴去,他現在當農技員不也好好得,又沒人迫害他。現在明朗連獨孤求婚全文字都不如。」

    明朗咳嗽了一聲,老婆說得沒錯。現在他連獨孤求婚都不如──獨孤求婚好歹現在是天地會農技推廣部門的小頭目,手下管著二十幾個土著農技員。自己只是某部門的辦事人員而已。如果要算行政級別的話,獨孤現在起碼也有副科級,自己最多是副科級科員。

    「小慕啊,你不知道這政治鬥爭的嚴酷啊。」李梅對這個還是心有餘悸的。

    「沒事,沒事,這兒總共才五百來人,怕什麼?要說理還怕說不清?」慕敏大大咧咧的說,「反正你只要記得一句話:照章辦事真要有黑了心肝的人想搞你,我就要求開全體大會,當場拽出他的牛黃狗寶來給大家瞧瞧」

    在老婆的鼓勵下,明朗鼓起了勇氣──他對自己這樣換了環境還是碌碌無為的窩囊日子覺得有點厭煩了,這五百多號個個都要重新開始,為什麼自己不要?這樣好的機會落在眼前拒絕豈不是太傻了。

    「要說干組織工作我還是有點思路的。」明朗說,「起碼幹部選拔和任用制度,還有幹部考核,我敢說這五百多號人裡就沒有比我懂得更多的……」

    「屁話」明秋一口打斷,「別人不說,林佰光會不懂?人過去都爬到縣委辦副主任的位置了,見識的場面比你多多了。還不是把自己弄出臨高去了呢為什麼?這水太深啊」

    「林佰光的追求不一樣,才不是為了避禍。」慕敏再次支持丈夫出山,「爸媽,這裡沒你們想得那麼複雜再說這五百元老也不是面人,隨便上面揉搓。現在的元老院內部的民主氣氛還是很濃得幾個人想一手遮天還辦不到。」

    最後,明朗還是決定接受組織處處長的職務,到辦公廳大院去上班了。

    蕭子山對他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你來了就好,我對幹部任用是一竅不通。元老又和土著不一樣。現在大家意見很多,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搞出個幹部任用體制來。」

    「幹部任用體制,我建議第一是公開招聘,第二是必須經過組織流程。當然組織流程要向元老公開。」明朗很謙虛的說,「如果需要,我倒是可以很詳細的介紹一下舊時空幹部選拔任用中的每一個細節,其實還是很科學的。只要執委會和元老院在監督上多下力氣,效果不會差的。」

    「願聞其詳。」

    「級別有大小,程序差不多。先談正規的途徑:首先是組織部的幹部科整理出空缺領導幹部的位子名單,交給組織部分管幹部管理的副部長,然後組織部部務會醞釀一個條件和範圍。但是通常都是直接到人頭了。然後組織一個4人組成的考察組,這裡面必須有組織部的一個部領導,紀委的1名幹部,兩名組織部的工作人員,一起到考察對象所在的單位就某一個職位的擬任人選開始考察。第一步是民主推薦,該單位全體幹部職工一人一票進行民主推薦,這一關相當重要,必須是票數絕對多數的那個人進入下一關,否則會進入第二輪民主推薦,所以再跋扈的人,和自己單位的同事,至少是大多數同事處好關係是必要的。民主推薦出一個人選之後,該單位進行一次測評,測評就打滿意,不滿意和棄權,如果不滿意的多了,也不行,得重新來。測評之後,考察組會和單位的大多數中層以上幹部以及擬任人選科室的幹部進行一對一談話,瞭解擬任人選的所有事兒,這裡面最重要的就是廉潔問題,如果被人上了藥,那就麻煩了。考察組考察結束後,對擬任人選形成一個考察報告,給組織部部務會匯報,部務會討論同意之後,報地區黨委常委會,一般都能通過了,最後就是公示7天,沒問題的話就可以正式任命了。」

    「還是相當複雜的。」蕭子山說。

    「當然,其實這套制度是很科學的,在流程上規範相當的嚴格。這套程序,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這人都提不起來,問題是:由上而下的考慮是有了,但是由下而上……還是有點流於形式了。出問題的主要地方是有時候上級的干涉會擾亂整個選拔過程中。所以說有時候效果不好。」明朗說起這個頭頭是道,「當然還有非正規的途徑。比如引進人才的直接任命型──某博士直接到某縣任副縣長。只需要上級組織部門走部務會提名-常委會決策兩個程序就可以了。」

    「非正規的就不談了,我們這個組織處要管理的只有五百人,不用搞得太複雜。你看這一攤的工作如何開展?」蕭子山說,「關鍵是要服眾,你恐怕也知道:元老們對過去執委會的幹部任用體制是意見的。」

    「我覺得可以把這個流程簡化一下,不必照抄。儘量科學化制度化。」明朗想原本的制度當然不行,幾個職位想到誰就是誰,點個名談談話就行了,這不是直接給安插私人大開方便之門麼

    「你盡快拿具體的章程出來就好。關於這個部門的工作,你還有什麼想談得?」

    「幹部的管理必須要有一套科學的程序和制度,哪怕是古代的科舉加稽考也行。現在這樣的只考推薦加審議是不行的,攤子大了必然要出問題。」明朗說,「照元老院和執委會的意思來看,元老們肯定是走幹部路線,而土著是公務員路線──我這樣認為沒錯吧?」

    「大致如此。」蕭子山點頭,「元老是天然居有幹部身份的,隨時可以任職。」

    「土著的幹部或者叫公務員不論,先說元老幹部,」明朗這下更有把握了,「幹部的管理不僅要涉及到幹部的選拔任用,還有幹部的培養教育、幹部的監督管理和幹部的績效考核。這些制度慢慢的都要建立起來。不過幹部培養之類的應該是干部處那邊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搞個專門的行政學院來培養。」

    「現在有行政培訓班。」

    「這樣也行,先短訓一批用起來,」明朗說,「還有一點就是機構編制。現在是機構越來越龐大,越來越多。每個部門的機構編制和人員編制問題必須有一個部門來審核和確定。不然人人都說自己那裡差人手,人人都說自己的部門最重要……人力資源究竟該往那裡放,那些人應該在哪裡工作才能發揮最大效能還是應該有個評估安排的機構。」

    「這個暫時可以放在組織處一併處理。」蕭子山說,「人事組織這塊就交給你了,以後你就多費心吧。辦公室給你準備好了。你可以自己裝飾下。至於土著人員,你先自己估計一下規模。越少越好。你班子全是負責接觸元老檔案材料的,土著人員儘量少用。」

    「我明白的,我只要幾個事務性人員打雜就好了。」

    於是他就這樣走馬上任了。蕭子山把人事上的檔案卡片和資料全部移交給他,同時給了他一名秘書。

    「這是目前空缺的職位,」蕭子山給了他一份文件,「一部分職位已經掛到了內部BB上去了。一部分還沒有發佈。你先關心一下。把這部分任命先搞定。」

    在這份名單上,名列第一的就是「對外情報局局長」這個職務。這個職位很關鍵,正是因為關鍵,現在是長期空缺中。

    而且這個職務很難規定任職要求,畢竟元老們中間只有政保和治安人才,沒有真正干情報的人物,所以就沒法說「有工作經歷或者專業知識者優先」這樣的提法了。

    情報工做*好者們想當這個局長的人卻不多──積極要求外派的倒是不少。

    對於情報工做*好者來說,局長這個位置顯然不會被外派,肯定是長期待在臨高,任務也無非是開會和佈置工作,肯定是要做大量的事務性工作,還要承擔責任。大家覺得還是象郭逸這樣的工作崗位來得即刺激又愉快。

    報名當這個局長的總共只有三個人。明朗看了下其實心中已經有了人選,但是組織流程方面的工作要做足。這是他的第一個工作,一定要打個頭炮。

    他先整理好了三個人的檔案材料。然後開始組織四人考察小組。他打電話給政保總局和契卡,要求他們各派出一人參加幹部考察組,前者掌握對元老的秘密鑑定,後者掌握元老們的消費狀況。他自己算一個,最後一個人他決定選擇馬千矚──對外情報局隸屬於中央政務院,馬千矚是直接領導,由他參加考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馬千矚表示自己恐怕沒有時間參加直接的考察活動,不過他可以選擇一個人代表中央政務院參加這個考察組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2
第三十六節 對外情報局

     經過一週的考察,很快把另外兩人排除出去。其中一人的消費記錄表明此人每天在咖啡館喝朗姆酒酒,經常把每天限額的朗姆酒喝得精光,而且根據周圍的人反映,此人一喝酒就高談闊論,指點江山。還發過幾次酒瘋。這樣的人立刻就落選了。還有一位各方面指數比較平均,不過沒做過管理崗位。明朗和他約談的時候發覺此人的全部的情報理念是從007之類的驚險小說裡來得,充滿了一種幻想色彩。

    剩下的人選就是江山了,他的個人資料很長,中央政務院代表戴諧在看完他的材料之後哼了一聲:「這簡直就是標準版的精英。」戴諧是馬千矚在計委的老人馬,計委改企劃院的時候,他就被調出來到了中央政務院。

    資料很顯赫:江山,33歲,心理學碩士畢業(社會心理學方向)、經濟管理碩士(企業管理方向),醫學本科畢業(生物工程方向)。中醫世家(診脈開方都會一點)、當過兩年IBM市場營銷工作經歷,六年電力央企工程/商務/計畫/投資工作經歷、擔任過大型單體風電項目的項目經理……出身空降兵家庭、熟悉輕武器射擊及格鬥術。

    「我覺得他還是相對合適的。」明朗說,「當這個局長主要還是搞情報分析和行政管理的層面比較多。從他的專業和職業狀況來說比較有發展潛力。」

    他的秘密鑑定表明此人溫和堅韌,外柔內鋼,思維冷靜縝密。大致說起來是個合適的領導人選。

    至於財務記錄也非常得清白。記錄表明此人幾乎不去咖啡館喝酒,每月的流通券也只用來買點食堂的加餐,完全不抽菸。

    群眾反映此人很願意與人交流,但是從不評論時事。

    「江山同志來了。」女辦事員向他稟告,隨後他就看到自己在照片上看過無數次的男人走了進來,178cm的個頭,63KG體重,此人的體型非常的勻稱,寬肩長腿,典型的運動員體型,非常的健康。頭髮理得極短。看上去精明強幹。

    明朗想,要不是他長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看上去過分清秀,他完全可以成為「新華夏秩序」下的「純華夏人」的一個樣板。

    「您好,明朗同志」來人帶著讓人舒服的爽朗微笑,輕快的和他打著招呼。此人身穿一身熨燙平整的作訓服,上面一點泥巴也沒有,還散發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他現在在衛生部實驗室工作,是疫苗研發小組的一員。

    「您好,請坐。」他在座位上欠了欠身。

    「您這裡空氣真不錯。」江山用一種由衷的讚美神情打量著辦公室,

    「哪裡,哪裡。辦公室分到哪裡就是哪裡了。」明朗說。

    他咳嗽了一聲,「我受執委會和元老院的委託,向您宣佈──」他放下手裡的文件,「官樣文章我就不讀了,我這就通知您,您現在就是對外情報局的副局長了──不過是常務的副局長。」

    「感謝執委會和元老院對我的信任,」他的臉上露出了純真的興奮之情,「當然也要感謝您……」

    「不,這事情和我沒關係,」明朗趕緊否認,「我們是按照組織流程辦理的。」

    「是山又說了一通恭維話,不覺把兩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不少。看得出此人對明朗下了點功夫──他家的情況打聽了個一清二楚。

    「哪裡,哪裡,你過譽了,」明朗點著頭,客氣的微笑著,想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看起來極好與人相處,實際上「腹功」很深。屬於易交難深的人,「當然,對您的任命還有7天的公示期。不過任命既然得到了元老院的通過,基本上公示就是走個過場了。」

    幾小時之後,江山就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對外情報局屬於很寒顫的機構──過去的所謂情報委員會其實只是個聯繫會議機構,由對外的各個口子上的人員定時派人參加交流彙總。大部分的事務性工作由政保總署擔任。現在既然成立了單列部門,其他各機構的人員也就全部撤回了。江山成了一個光桿司令。

    對外情報局甚至沒有自己的獨立的大院,他只得到了一座二層小樓。房間裡堆滿了從其他部門移交過來的文件箱,上面貼著封條。最機密的那部分還沒送來,需要他隨後去各部門調取。

    江山挑了間辦公室,他認為自己作為常務副局長有這個權力。辦公室選在二樓走廊的底部,位置是理想的,就是面積稍大了些,他想可以再隔出一個會議室來,召集人員開會就夠用了。

    這間辦公室裡只有一張標準的辦公桌,一把椅子,這是標準配置,如果他需要「升級配置」,得自己開單子到辦公廳申請。

    現在不著急置辦傢伙,江山想,辦公室裡的桌椅家具之類,辦公廳會幫他解決,他首先要考慮的是人手和組織機構。正如名言所說的:「工作的事情主要就是人事安排」。

    江山從來沒幹過情報工作,不過這裡大家都是白手起家,從無到有,更何況還有一個強大的資料庫讓他參考,怎麼配置都不會比本時空的差。

    他理了理思路,在桌子上攤開一張白紙。幹一件事情,第一就是要知道自己的目標和定位在哪裡?情報部門屬於強力部門,是一個政權的重要組成部門,但是它在「重要的」政府部門內的地位卻是可大可小的。

    拋開中央情報局、紅軍總參情報局、MI5之類的巨頭不談,臨高政權的對外情報機構的定位在哪裡呢?或者不如說,未來的「敵人」在哪裡?

    江山很清楚,情報工作是沒有朋友的,「朋友」之間互相安插特務在這行裡並不罕見,不用說法國人這種首鼠兩端的貨色,就是美國佬的鐵桿盟友,最忠心耿耿的英國女僕也很不會放棄在美國佈置情報人員。

    穿越集團的敵人是誰呢?他在白紙上先畫了一面旗子,上面寫了個「明」,這是大明;然後他畫了幾個鐵錨,分別用箭頭寫上「劉」、「鄭」、「李」;第三個畫上去的是一個拖著辮子的腦袋──這是後金;接著是他畫上了幾個三桅船的圖樣,畫上不同的旗子:英國的,西班牙的和荷蘭的。思索片刻,他最後畫上了一個少數民族式的頭冠,這是本地的黎族和苗族。

    首先是大明,毫無疑問大明雖然國力衰弱,但是無論是地盤、人口和經濟實力,依然是穿越集團的頭號對手,也是最危險的對手。大明如果要認真起來,以對付後金的重視程度來對付臨高的政權,他們將會面臨極大的危機。

    幸好,大明的內部傾軋十分嚴重,它的精力主要消耗在內耗中,加上悲劇的財政狀況,除非崇禎直接關注海南戰場,否則他們不會面臨太大的挑戰。

    由於大明是穿越集團的主要人口、物資來源地,又是穿越集團侵襲的重點目標,大明顯然是穿越集團的重點情報工作對象。他在大明上畫了個「1」。

    對大明的情報工作已經有了相當的基礎,特別是廣州站和雷州站的工作。廣州站掌握了廣東全省的中樞活動,而雷州站為大明對臨高發動的大規模陸海進攻提供了預警的可能性。

    可惜廣州和雷州兩站的背後還有商業部門的身影。看執委會的意思,這兩個站今後還是以貿易為主要的工作重點,而不是情報工作。

    不過他們的存在為情報工作提供了非常好的基礎,廣州站對廣東中樞的滲透卓有成效,而且通過控制起威鏢局,逐步滲透到了廣東和鄰近幾省的許多地區。有他們的支持的話,情報人員的滲透就能深入的更深。

    後金,他們和穿越集團現在不形成任何的利害關係。李洛由來過之後,後金或許會成為穿越集團的貿易夥伴,但是僅此而已。後金被大明視為邊患,對臨高來說卻不值一提。這個政權國匱民乏,不過是一個建立在對內極度壓迫,對外依賴搶劫的匪徒式的地方性小政權。近期它威脅不到穿越集團。遠期穿越集團要消滅它不過是舉手之勞。對後金的情報活動可以放在最後。他寫了個「5」。

    以「劉」、「鄭」、「李」為帶代表的南中國沿海的海盜海商們,現在正達到他們勢力的頂點。鄭芝龍財大勢眾,是穿越集團在海上的最大威脅,幸好有李魁奇牽制他,他暫時不會對穿越集團又什麼威脅,只能算有潛在威脅。

    劉香則是穿越集團最直接的海上威脅。而且他勾結西班牙人已經對臨高動過手吃了虧。說他懷恨在心並不為過。

    江山在「劉」字上畫了個「2」。

    西班牙、荷蘭、葡萄牙和英國。這四家在東亞和東南亞海面上的主要外來力量。英國人在東南亞勢力最小,只在印度和暹羅擁有商館,實力不強,而且已經和穿越集團形成了貿易聯繫。暫時不是工作重點。

    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處在一個國王的旗幟之下,卻同床異夢各有打算。他們在中國沿海的勢力即不算大,又沒有多少野心。只不過想保住自己的勢力而已。對穿越集團不會有太大的威脅。而穿越集團暫時也不想攻佔澳門或者馬尼拉,這兩個地方前者是歐洲在中國的門戶,後者是白銀輸入的中轉站,元老院認為暫時還是讓它們繼續存在好了。

    江山認為,荷蘭人是這四大外國勢力中最危險的,這不僅因為荷蘭人在東南亞地區的勢力最強,也因為他們最為活躍和富有攻擊性。如果說西班牙人的征服中國計畫不過是夢囈的話,那麼荷蘭人是真正的考慮過這個問題的。他知道1622年荷蘭人發起過一次對中國沿海的遠征切切實實是抱有在中國沿海佔據殖民地的目的。只不過後來發現中國過於龐大,難以達成這個目的才從澎湖撤退,去了台灣。

    至於本島的黎、苗族,江山放在了最後:他們的實力有限,而且已經有了兩個對口的部門在負責了,不管是宗教辦還是黎苗事務辦公室,在對黎、苗族都做了許多工作。自己沒必要再去插一腳,最多做做情報彙總分析工作就好。

    分出了先後順序之後他就開始撰寫組織構成──這是要在明天報給組織處審核的。江山考慮再三,決定首先成立情報分析處──情報工作首先是分析公開情報,這一點21世紀和17世紀沒什麼區別。大多數情報都能從公開渠道獲得。穿越集團也不需要知道奏摺上皇帝的批覆。在古代的生產力狀況下,官府的任何舉措都能很快從官僚機構的運轉中看出來。

    他最後遞交的方案裡一共設置五個處:第一處是國內處,專門負責大明官府;第二處──海外處,針對西班牙、荷蘭、葡萄牙和英國勢力,如果有必要以後再增加;第三處負責未歸類的各種勢力,現階段主要針對中國沿海的海盜海商,也包括未來的李自成等勢力;情報分析處,專門負責對蒐集來得情報進行分析彙總;支援處,負責為情報活動提供各種支援。

    另外設立一個辦公室,負責全部行政人事和檔案工作,還有協調工作。考慮到廣州雷州這樣跨組織的機構存在,跨部門協調工作肯定會非常繁重。

    他的組織方案很快得到了批准,除了支援處之外。執委會認為對外情報局可以依賴其他部門的支援進行活動,比如在大明可以依賴商務部,如果要動用武力可以調用特偵隊之類。江山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是沒有必要爭論的。過去是沒有職位的元老太多,現在則明顯太少。

    他把第一個元老招募進來了。此人叫王鼎。似乎是為了和他形成對比,此人30歲,1米6左右的身高,長著丟到人群裡就找不出來的大眾臉,不過江山覺得此人有搞情報工作的優勢──第一他不愛說話,第二他的面相不引人注目。

    而且他還在某強力部門當過勤雜工,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說起情報分析來頭頭是道,很有自己的見解。

    王鼎在臨高混不出名堂來,看到常師德外派之後混得風生水起,便動起了當外派情報人員的念頭。

    「我看你還是留在機關裡當情報分析處的處長好了。」江山對他說。

    「可我比較想去外派,到江南之類的地方為組織上服務……」王鼎早就有這個企圖了。到江南搞個小買賣當情報站,然後做做絲綢茶葉之類的買賣──他對江南的特產就知道這些。秦淮八豔身價太高不敢問津,蘇杭佳麗搞幾個當小老婆還是可以的。

    「呵呵,」江山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美夢,「你的小算盤以為執委會的人不知道嗎?你看吧,能外派到江南去的人肯定都是要賺錢情報一肩挑的人。你覺得會選你去嗎?」

    當然不會,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王鼎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得。

    「你要堅決要求外派的話,把你弄到陝西或者遼東還比較有可能。」

    「算了,我就當這處長吧。」王鼎立刻不再堅持自己的外派要求了。他抓了下腦袋,「情報分析當年我也幹過,算半個專業人士了。」

    「這就對了嘛,老實說:外派有什麼好得?脫離核心可不是件好事。」

    「好了好了,我堅決服從組織的安排。」王鼎說,「你說吧,我們這班子第一件幹什麼事情?」

    「當然是找人當處長和辦公室主任,不然就沒法運轉了。」江山說,「不過這是後話,我們先談談情報工作的怎麼開展吧。」

    「我管情報分析……」

    「得了,我們這裡又不是中央情報局,條條框框分得清清楚楚。現在我的參謀可就你一個。」他拿出一個銀煙盒,「抽枝煙吧?」

    鼎一看就知道這不是臨高土產的煙,而是舊時空的煙,私人帶來的香菸二年下來基本上已經消耗殆盡了,最近打撈了沉船才又分到一些美國煙。

    不過仔細一看,卻是一支「中華」,他吃了一驚。一支中華煙的珍貴程度遠在套套之上了

    「你還有中華?」

    「對,我帶了些存貨,保存得還不錯。你抽吧。」江山說著,拿了包火柴,給他點上火。

    王鼎猝不及防,趕緊就著火抽了一口,然後慢慢的深吸一口再吐出來。

    「太爽了,真正的舊時空的味道。」王鼎帶著懷念的神情說。

    「好了,說說你的看法吧。」江山把煙盒放回口袋裡──其實他根本不抽菸,帶菸捲的目的無外乎是作為公關之用。

    「我們的情報工作麼,現在階段必然是貿易活動的附庸。這點我覺得應該有清楚的認識。」王鼎說,「這點上首先就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2
第三十七節 情報工作會議

     郭逸等人算是商人還是間諜?他們的身份和隸屬關係從來沒有得到過明確。不過顯然他們的商人成分更大些。廣州站也好雷州站也好,它們的主要任務都是為穿越集團銷售商品,進口物資和人力。搞情報不過是順帶的事情。

    至於雷州站,不僅涉及到銷售和進口,還牽涉到輕工業部門的製糖、制酒,涉及到農業部門的甘蔗改良種植,還牽扯到天地會和德隆聯合推進的農業組合。

    「……這兩個站,其他部門插手比我們深得多,我們要去直接指揮他們,恐怕是做不到的。」

    沒錯,江山想,廣州雷州體系已經習慣了他們獨有的政治經濟情報綜合體的地位,把這二個站收入情報局的體系下完全是妄想──執委會和元老院都不會同意。如果自己直接去要求這些歸我們,那些歸我們,對外情報局這個新出爐的衙門只會碰一鼻子灰。

    對外情報局聽著名字很顯赫,實際上是個地地道道的皮包公司,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是不會有人買賬的……

    「我們必須依賴駐外站的組織、關係和工作。」江山說,「當然,我們可以另起爐灶,重新派遣不那麼引人注目的情報人員到大陸上去。但是──」

    「但是執委會不會批准,對嗎?」王鼎說,「您和我一樣清楚執委會的意思,他們是不喜歡浪費的。每個元老都是一個知識和技能的寶庫,就是所謂的廢柴宅男也一樣。至於派出土著情報員,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到底有多少人可派了。」

    江山想,情報系統到底有多少底子他一點概念也沒有,只有等移交的材料全部到位看過之後再說了。

    當天兩個人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把移交來的材料全部看了一遍,從各部門移交過來的材料五花八門,幸好數量還不算太多,最有價值的當然是從政保總局移送來得原來敵工部的材料。過去少量的情報工作大多由政保總署敵工部操作。

    「林佰光在瓊州搞了有個據點──這大概算是純正的情報站了。」江山說。

    林佰光在瓊州的站點萬豐米行不但有五名土著情報員,還他還發展了一個以馬本元為首的當地情報網,同時在協助甲子煤礦生產外運上做了大量的工作,堪稱成績斐然。

    甚至米行的經營狀況也不錯,根據他遞送上來的財物報表,萬豐糧行的盈利已經足以維持情報站本身的運轉,甚至還能有少量的盈餘。

    「林佰光要是願意回來任職的話,當第三處的處長是綽綽有餘。」江山評論道。

    王鼎想要是他願意回來認知的話還輪得到你當對外情報局局長麼?不過這話他不沒說出來。他說:「還有雷州的鄒和尚廟,也是個專業情報站。」諶天雄當初就特別要求把這個廟重修之後作為情報站。他現在雷州的活動就基本上是以這個地方為據點的。

    「我覺得我們應該把大家召回來,召開一次工作會議。」江山沉吟著說,「也包括廣州和雷州的代表,這首先是尊重他們表示,其次以後我們要和這些地方協調的地方很多,不當面談清楚怕是會有問題。」

    「嗯,其實某些位置你可以給派遣人員留著──不一定要他們回來任職──郭逸就可以當第一處的處長,至於林佰光完全可以當第三處的處長,用不著非在臨高的元老中選拔……」

    「你這是封官許願。」江山開玩笑的說,「當了處長,他們就想不認真也不行,對吧?」

    「是的,縣官不如現管麼自己職分上的的事情總是要上心一點。再說很多工作是第一線的人更瞭解,突擊提幾個看間諜小說的人當處長有什麼用?第一線的工作人員能服氣?」

    「話是沒有錯,不過他們可都在第一線,怕是沒法做處長應該幹得事情──當領導要干很多事務性的工作。」江山說,「讓郭逸當第一處的處長他大概是樂意的,執委會也不見得有意見。但是以後情報局要安排人手進入大明開展工作,怎麼和他商量溝通?流程上太複雜了。」

    鼎想自己疏忽了在這點,他不無遺憾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來這樣不行。」

    「要最理想的狀態,應該是把第一線的人員調回來出任處長,把新的情報人員派遣出去。」江山說,「這樣當領導的有經驗,新人也可以到第一線去鍛鍊。」

    「眼下恐怕辦不到。」

    江山也知道這大概是辦不到的事情。古代社會的商業關係和個人聯繫的非常緊密。郭逸等人調走一個就意味著廣州的許多商業和社會聯繫會被中斷,這和現代的大公司高管隨便換不是一個路數。

    「我們還是先開一次情報工作會議。和大家通通氣。」江山打定了主意,「我還要先去各部門走走,瞭解下具體的情況。」

    「好吧。那我幹什麼?」王鼎問。

    「你麼,就先去拜訪下這張名單上的人,和他們隨便聊聊,」江山說,「他們都是志願投身情報工作的元老。你過去在強力部門幹過活,看人識人的本事總有得,看看他們是真想幹這種不見光的職業還是相當大明好。我一會就去。」王鼎問,「後者不要,是吧?」

    「不,後者也可以要──起碼有足夠的熱情。」江山說,「前提是我能知道能得到多少人力和財政預算。」

    對外情報局召開的第一次情報工作會議在博鋪召開了。與會的機構包括:商業部、宗教辦和「兩教」負責人、黎苗事務辦公室、政保總局和兩家駐外站人員:廣州的代表是張信,雷州的代表是諶天雄。瓊州的林佰光也回來參加了會議。

    這次會議在博鋪召開──就在鄔德自己在造得私人別墅裡。第二次全體大會之後,為了避免被元老就這個問題提出質詢,他把別墅產權上整]理]繳給了辦公廳。因為這個地方即清靜又隱蔽,而且不像在百仞城那樣引人注目,就成了專門召開小規模秘密會議的好地方。

    情報工作方面的問題,執委會早就認為需要一次大規模的整合清理。首先是肅清政保部門對情報系統的插手,其次是把現有的系統進行整合,避免政出多門的局面。

    現代人對情報很敏感,幾乎每個部門都想搞自己的情報組織或者乾脆自己充當情報組織。連農業委員會這樣的部門也在打報告,要在天地會系統內搞紅花會──一個一面充當小商小販遊走鄉間一面進行情報蒐集和宣傳鼓動的機構。總參也在打設立總參情報局的主意……

    這種全民搞情報的狂熱情緒必須得到糾正。對外情報局正好是執委會澆到各部門頭上的一盆涼水。

    在這次情報會議上,明確了對外收集情報由對外情報局負責,一切對外情報活動必須經對外情報局規劃備案。各部門不得未經報備擅自開展對外情報活動,同時重申,任何部門不得擅自設立自己的情報組織,編制專項人員。

    在情報工作統一指揮的前提下規定所有情報的彙總分析工作由對外情報局負責,各處收集的情報必須首先遞交給對外情報局,由該局進行情報的彙總分析,再進行分發。

    情報分析是情報工作中的重頭戲,甚至也可以說是關鍵性的工作。過去各部門自行收集到的情報除了政保總局之外,大多不做分析直接抄送上去。抄送的對象一般是執委會和「可能有用的部門」。後者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比如廣州站收集的廣州每日市場商品零售價電報--收件人都是執委會。執委會收到之後這份情報的抄送對象就比較模糊了:商業部、外貿公司、合作社甚至農業委員會和民政委可能都需要。

    辦公廳出於負責的考慮,就把所有可能有需要的部門全部都抄送一份。不但浪費而且還牽扯到接受部門的精力──這些情報沒有經過提煉分析彙總,完全是以原始資料的摸樣提供給各部門的──情報判斷解釋工作就成了各部門自己的事情。主管人員不得不花很多時間來和判定這東西是否對自己有用。有些人懶得過問就直接歸檔了。

    按照王鼎的規劃,現在全部情報在分析處進行初步的彙總分析之後,按照情報的時效性和內容進行分類彙編。每個部門向對外情報局提交自己所需要的情報類目,對外情報局根據保密等級再向各部門進行分發。至於緊急和重大情報,直接送到分管該項事務的執委和對口部門手中,以保證在最快的時間段內就能有所反應。

    其次是成立共享式的總情報資料庫。所有收集到情報資料按類目和日期編成冊子專門收存在資料庫內。各部門有需要的時候就可以按照本部門的秘級直接調看。而不是過去各自歸檔,變成一堆死材料,非得有心人才會去查閱。

    在事務劃分上:劃分黎苗事務情報屬於「內政」類,對外情報局不再插手這方面的情報的收集和整理,該項情報事務由黎苗事務辦公室牽頭,政保總局和宗教辦協助。

    對外情報工作上的關鍵一環:駐外站的在隸屬關係在會議上得到了明確──駐外站屬殖民地及貿易長官部直轄──過去駐外站的身份一直不明確,有算在情報口的也有算在商務口的,也有算在計委的。歸根結底是他們的經手的事情即多又雜,且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現在被明確了隸屬,各方協調就比較容易了。

    會議上作出了駐外站有義務支持對外情報局的各項活動的決定。為了便於對外情報局能夠有效的指揮駐外站,所有駐外站的站長都要兼任對外情報局情報站站長的職位,和對外情報局局長形成事實上的上下隸屬關係。

    這麼一來,廣州站的郭逸,雷州站的文同就成了對外情報局的情報站站長。以後每一個成立的駐外站,都有蒐集當地情報和支援對外情報局活動的義務。當然在實際工作中他們可以把具體的情報事務交給站裡的其他元老來負責。

    除了駐外站之外,宗教辦也被指定為對外情報局的「重點協助單位」,特別是張宇辰的「新道教」,各方面認為有極大的情報滲透價值,特別是諶天雄,他提到徐聞的鄒和尚廟這個地盤就很合適「新道教」用來做據點,即可以作為傳教基地,又能當情報站。

    剛從三亞開發區回來曬得黝黑的張宇辰對這個提議非常熱衷。他提議「新道教」準備和對外情報局進行緊密合作,他願意把正在準備中的「新道教」的「道生培訓班」的畢業生貢獻出來,做傳教和情報的雙重培訓。這樣道生們一旦結業,向大陸拓展的時候就會成為意識形態和情報工作的雙重急先鋒。

    「你的道生培訓班一個人都沒有,已經貢獻給多少人了?」宗教辦主任何影一哂,「一會要貢獻給黎苗事務,一會要貢獻給政保總局搞內保,現在又要貢獻給對外情報局了。」

    「我只是指出『新道教』在我們的事業中可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張宇辰面不改色,「至於道生的來源,我已經打過很多次報告了。」言下之意是沒有發揮出作用主要是不給他人手。

    吳石芒見自己的臨高教會無人問津,趕緊出來表示,儘管臨高教會在向中國大陸地區進行傳教方面受到一定的限制,但是「天主教」這個信仰能夠使得他們在針對歐洲人的活動中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且相形之下,臨高教會已經掌握了一批足夠虔誠的教徒可以使用,比起只能空談潛在作用的「新道教」,臨高教會屬於立刻就能「投入戰鬥」的。

    「我們的教徒非常虔誠,對,非常的虔誠,」吳石芒說,「他們對殉教是由衷的歡迎,所以讓他們執行任何任務都不需要考慮後果。」

    「讓你那裡的修女婆婆去執行什麼任務好呢?」張應辰作出一副沉思的摸樣。

    會議桌上立刻爆發出一陣笑聲。吳石芒並不難堪,據理力爭:「修女婆婆怎麼了?這樣的老人家,去哪裡都不會引人注目──這可是非常好的情報人員」

    「我看算了,你就別折騰修院裡的老人家了。」何影說,「人為你臨高教會服務的夠多了,就讓人家安度晚年吧。」

    「年輕虔誠的教徒也是有不少的。」吳石芒急於要表達自己在這方面做得工作,「我相信有堅定信仰的土著派出去擔任情報蒐集工作是非常合適的──起碼他不會叛賣。」

    江山覺得利用宗教進行情報收集是個不錯的主意,當下對宗教辦的支持表示「由衷的感謝」。

    博鋪情報工作會議結束之後,諶天雄和林佰光又受邀到對外情報局和江山等人開了一次小會。

    這兩個人算是對外情報局在外面的基本情報員人馬了,江山十分重視,言談之中也很客氣。首先就是邀請林佰光回來擔任第三處處長或者辦公室主任的職位。

    「不了,我還是當駐外的特勤比較好。」林佰光毫不客套的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機關工作。想在外面幹點實際的事情。」

    「好吧。」江山知道這種人很難輕易說服,再多勸自己也有八九份,「我想聽聽你對本機關工作的看法和建議。」

    林佰光一笑:「其實沒什麼看法,首先就是人,要大量的添人。」

    「我也覺得人手太少,」江山點頭,「不過現在元老可是稀罕的資源……」

    「我不是說元老,」林佰光搖頭,「正如你說得,元老是稀缺資源,怎麼能把他們隨便的投放到大陸上去擔任基層的情報工作?隨便死一個都是重大損失。我說得是土著情報人員。」

    林佰光提醒江山,過去也辦過幾期情報人員培訓班,但是人數很少,根本不夠用。人員培訓這方面要抓緊。

    「土著情報人員沒經驗,要多給他們實踐的機會,我建議對瓊山縣加大人力的投入。新培訓出來的情報人員可以都派到我這裡來。」林佰光說。

    「哦?」江山想這是什麼意思?瓊山縣雖然是瓊州府的附郭縣,畢竟也只是海南島上的一個縣城而已,在執委會眼裡不過是暫時不摘的蘋果。要不是有甲子煤礦的存在,根本沒必要在這裡投入太多的情報力量。

    「在我解釋之前,我先談一下我們在瓊山縣的活動情況。」

    他首先匯報了自己在瓊山縣的工作。

    萬豐糧行的活動、對海家的工作、馬本元的本地情報網……

    「……瓊山縣這個地方,現在我們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林佰光說,「整個瓊州府的官僚機構差不多和篩子一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3
第三十八節 組織體系

     幾個月時間裡,林佰光通過馬本元的本地關係和利用手中苟家賬本進行訛詐,對整個瓊州府各處衙門加緊了滲透活動,很快把大部分的衙門滲透進去了。不僅建立了以師爺、書辦和衙役這樣的中下層人物為對象的關係網,還成功的收買了當地好幾名主要官員的僕傭。現在瓊州知府昨天看得是哪本書只要有需要他第二天就能知道。

    「我之所以說要在這個地方加大人力投入不是說增加常備情報人員,我們在這個地方已經有了很強實力,有足夠的能量保證缺少經驗的新人在這裡活動的安全性──把瓊山縣作為情報人員的實習場地。」

    這個想法夠新穎。江山想,「在相對安全的『敵佔區』進行實習?」

    「沒錯,」林佰光點頭,「瓊山縣是明朝地方社會的一個縮影,雖然在繁華程度上要略遜一籌,還是官府的運作,社會形態還是很有代表性的。我們的情報人員,不論元老還是土著,在這裡活動取得的經驗都要比在東門市這樣的地方實習來得有用,起碼他們會有在敵區活動的緊張感。」

    「能保證安全?」

    「完全可以。」林佰光保證,「任何人只要被抓,我就有辦法弄他出來──當然要花點錢。」

    「好,這事我記下了。」

    他接著說:「我正在培養二名土著情報人員,原本希望能夠從中選拔一個接替我在瓊山的工作。不過最近我才發現恐怕很難──他們太年輕了,還要過五六年才能滿二十歲。不是他們的能力不夠,而是在大明一個人的年齡是開展社會活動的關鍵問題。」他咳嗽了一聲,「過於年輕的人很難獲得足夠的尊重和信任。容易被人輕視。當然,如果安插他們到下層社會這沒有關係,要是以商人或者其他與官府、縉紳有接觸的職業身份,年齡最好能在二十五六歲之上。我希望局裡在選擇新一批土著情報學員的時候要有所注意。」

    「是這樣。」江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想起自己看到的已經結業的土著情報人員培訓班的檔案──清一色都在二十歲以下。

    諶天雄一直沒說話,這時候插話了:「辦過幾屆培訓班,都是培訓些少年,這有什麼用?一個勁的要忠誠,可光有忠誠也幹不了事。」

    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大多只能擔任機關工作,派到外界去只能擔任一些簡單的跑腿和打聽工作。這對大規模開展活動很不利。

    「還有,情報培訓應該有重點,而且必須有一定的技能。」諶天雄補充道,「我看了下他們的訓練資料,實際上和政保總局的培訓內容差不多──很多非法活動技巧──完全沒必要。我們需要什麼樣的情報人員?無非是能夠準確的報告敵人的動向、數量、當地的社會民情、經濟狀況,這些內容90都是公開情報,只要多花點力氣收集整理就行,用不著大費周章的去學什麼跟蹤、綁架、縱火之類的事情──這不是收集情報,是情報作戰了。

    「我對土著情報人員的要求是:他們只要掌握基本的蒐集情報的技能就可以,要會計數,認識幾個字,能撰寫報告最好,不行的話能夠準確闡述所見所聞也夠了。然後教授一些簡單的秘密工作技能,其他一概不用。而且也用不著他們如何赤膽忠心久經考驗。採取適合的保密和組織制度就可以讓他們即使被抓或者叛變也影響不了大局──低級別的情報人員完全可以按照消耗品來培訓。」

    「還有應該教授一些掩護和生存技能。」林佰光補充道,「會一二門手藝,或者會唸經算命之類,這樣情報人員就能夠利用職業作為掩護進行流動。」

    「當然,也可以有針對性的培養一些高級的人才。但是我反對直接培養高級情報人員──這種所謂的直接培養情報精英的制度是不可行的。應該從工作了若干時間的普通情報人員中選拔優秀分子來進行繼續教育。」諶天雄繼續闡述他的情報人員教育理論。

    這樣的建議才算是有建設性的,聽一下第一線人員的想法果然是很有用的。江山暗暗點頭,其中的一些關節他也想到過,不過沒有形成系統。現在這二位說得比他全面系統多了。

    「那好,以後我們就按照這個方案來培訓情報人員。」江山立刻肯定了他們的建議,「這樣聽你們一說,思路活泛多了。還是第一線的同志考慮得全面。」

    「哪裡,哪裡。」林佰光很客氣的說。

    江山見會議氣氛已經變得比較融洽,這時候他才說道:「關於情報工作的開展,我的思路是這樣的:

    「我們把情報工作分成兩大類,第一類是是可以有目的、有計畫的、容易建檔保存備查的,即各個地區的穩定信息的收集和編纂。比如地圖測繪、交通考察、物流經濟情況分析、物產、人力、政治組成與外交傾向、歷史沿革、邸報抄件及重要出版物摘抄、長期駐軍情況,公共和大型軍事設施概述……等等等等。」

    「存檔在總情報資料庫內?」王鼎在筆記本上畫了幾道。

    「是的。這些情報的來源可以依託各種部門,包括駐外站之類的機構,也可以派遣專門的人員去這些地方以經商遊學遊方為名進行實地考察。以古代社會緩慢的發展速度來說,一次考察得到的資料也許十幾年都不需要修正。」

    「這太誇張了--」林佰光搖頭,「一二年核實一次還是應該的,特別是對交通狀況和民情。現在不是太平年月,崇禎朝的十七年基本上是一個逐漸變亂的時代,社會變化非常快。」

    「大致就這個意思。」江山決定不和他糾纏細節,直接說下去,「這些數據不光軍事部門,對經濟、工業部門也是非常有用的。可以按照保密等級開放查詢,包括體制內的土著幹部也可以查詢。此類情報可以通過公開半公開的手法獲得和傳遞,和其他情報工作實施手法有所不同。我們也無需投入太多的專業人員,可以採用官督民辦的體制。」

    江山的所謂官督民辦類似廣州站扶植起威鏢局的模式,沿著交通要道和重要城鎮開設各種企業,大部分工作人員可以不從臨高派遣而是就地招募,只在其中派遣少數情報人員開展工作就。

    「這種企業還可以提供後勤支援、物流和情報人員交通線的作用。一舉多得。」江山說,「同時企業自身的運轉可以保證不需要投入太多的經費支援。我們只要花開辦費,隨後就可以讓靠企業自身的利潤來維持了。」

    「這是我在移交過來的原情報資料委員會檔案裡找到的材料裡找到的一份備忘錄,」王鼎說,「發件日期是1629年的八月。和你的思路不謀而合。」

    「是嗎,我怎麼沒看到?」江山表示很突然。

    「昨天又移交了幾箱子資料過來,」王鼎解釋說,「我們先看看。」

    致:情報資料委員會

    來自:大圖書館-歷史資料研究組,一級史料研究員:於鄂水

    主題:於鄂水對情報系統的看法和對號備忘錄的評價。

    機密僅此一份,限業務相關人員閱讀

    ……

    情報機構需要情報補充資料,可以參考日本的大陸浪人行動,臨高組織積極派遣熱血忠心的浪人集團向北方和南方積極滲透,用辦學開店經商的方式收集情報。

    這個工作是一項非常具體而且龐大的自發工作,需要受過嚴格教育的土著精英自發的感到在臨高現有體制內按部就班無法實現夢想,只有向廣闊的大陸率先行動,才能一步登天……

    ……可以讓軍方、政治保衛總署和其他有關部門共同參與其中,並且實施關鍵性的領導和業務指導工作。但是不干涉其具體的業務活動。這是半公開的情報機構,可以配合其他強力部門,也是顧問機構收集龐大實體書和明代世界資料的深入整理……

    ……

    對外情報工作太快進入強力的遠程偵察行動,我個人以為是不合適的……特偵隊的規模尚不足以支撐起這樣廣泛的行動,……由情報系統的公開機構負責蒐集,這種參謀旅行式野外考察完全可以進行。

    ……

    軍事情報局可以建立兩個組織……一是內河近海舟艇暗殺小組,在海盜河道漕運的混亂中發揚無聲近戰武器的優勢,讓一些敵方頭目死於無形,荷蘭人鬼船滿處跑;沿岸城市有情報人員和浪人組的接應下可以執行輕度斬首威懾敵人;二是採取超遠程偵搜訓練,目標是實現輕步兵小隊可以在南中國山林中荒野求生到貝爺的程度……那就是步兵山地的硬探、夜不收,針對山匪水匪等地方武裝。正規軍平原作戰不需要他們,這些特種武裝未來的前途主要是用清剿游擊隊和地方土匪……

    ……

    林佰光點點頭,這份材料他是有印象的,儘管印象不深。不過當時的情報資料委員會沒有實體組織,政保總署在這方面也不是很積極的響應,事情就這麼擱置下來了。

    「這個軍事情報局是怎麼回事?」江山對這個詞產生了警惕。他剛接手幾天就意識到穿越集團裡的情報系統的混亂了。難怪林佰光對此不感興趣,一個勁的要出去幹外勤。

    「當時陸軍和海軍都提議成立專門的軍事情報局,後來又有人專門上了一個備忘錄談軍事情報局的組織架構。」林佰光說,「不過這個方案太消耗資源,執委會也不怎麼感興趣。事情就擱置下了。於鄂水的後半部分應該就是針對這個備忘錄談得。」

    「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林佰光說,「這份備忘錄應該還在情報資源委員會的檔案裡,你可以找來看看。」

    江山發覺林佰光和諶天雄都不太願意深談此事,決定暫時把這事情擱下,還是談他的「官督民辦」的情報系統。

    「……於鄂水的思路比我寬泛。」江山說,「按照他的思路我們可以把渠道拓展的更寬廣一些。未必一定要經辦企業經商,也可以搞宗教設施或者辦學。」

    「這個方面我們可以和宗教辦深入合作。」王鼎說,「張道長不是已經表態了嗎?」

    「哼,你要和他合作,就得幫他申請人員──他最傷腦筋的就是這個。」林佰光一笑,「你還真以為是張道長精誠合作,給我們提供免費午餐。」

    王鼎說:「要人家出力,給點好處是天經地義的吧。」

    「如果他的新道教真能有他吹噓的那麼強,我覺得幫他申請一些人員也是應該得。大家都得益。」諶天雄說,「和尚道士這種人可以公開的到處亂竄,官府也不大注意。散佈謠言也是他們的強項。」

    「至於這種外派的情報機構,個人以為最好最好不要形成公開的連鎖或者分號的模式,避免一個機構暴露之後被株連著一網打盡。」江山說,這點上他對起威鏢局的大連鎖體系是有看法的。但是這個看法不說也罷。現階段他們還需要起威的幫助,以後他準備逐漸自己建立一個體系──或者正如於鄂水所說的「黑龍會」一類。

    「至於人員的管理,我們可以借鑑趙曼熊搞得偵查網體系。」江山說。趙曼熊在對外情報局正式成立之後發來了一個備忘錄,對政治保衛總局在臨高周邊縣設立的對敵偵察網的事情進行了通報和相關說明,並且表示這一資源「可以以某種方式共享」。

    江山對於這一行為雖然有所不滿,但是現在他兵微將寡,沒有半點業績,只好忍氣吞聲。再者執委會給他的指示上明確說過:對海南島本島的情報工作不用投入太多精力。而且政保總局眼下只把偵察網佈置到臨高附近的幾個縣,沒有大規模的鋪開。在這上和政保總局去爭執是沒有意義的。何況他在許多方面還要依賴政保總局提供專業指導和業務合作。這個偵察網的組織結構就是從政保總局辦公室主任午木那裡搞來的,對方還非常熱情的表示願意在情報人員培訓上提供師資的支援。

    偵察網在每一區域設偵察指導員1人,下屬2個至4個偵察小組,每組3人,1人為組長,當發展到5人時,即分為兩組。指導員與指導員之間不發生橫向聯繫,組長與組長之間也不發生橫向聯繫,實行垂直的按級報告和指導。偵察指導員指揮全區偵察工作,蒐集各組長的報告經由交通站將情報反饋過來。

    江山接著談到了情報工作中的「第二類工作」。即採用暗線操作,針對的是涉密信息和不確定事件,比如打入敵人政權核心的潛伏特務之類。他們的價值相對比較高。這種暗線人員採取交通員單線模式直接聯絡。不與當地的偵察網發生任何聯繫。

    「深海潛伏的人員我個人覺得沒什麼價值。」諶天雄毫不客氣的直接反對,「我們推倒大明最多也就是十幾年的事情,何必搞什麼深度潛伏?我們掌握崇禎怎麼想,他往奏摺上批什麼對我們沒多少意義。」

    「起碼可以掌握對手的戰略動向。」

    「這我不否認,但是要達到這個水平花費的成本和收益相比未免太不相稱了。」諶天雄提醒江山,「我們對大明的體系幾乎是一無所知,穿越眾更是和古人沒有一點的相似之處,要打入敵人內部,還要混上高層、核心,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就算有哪個元老發了瘋要去臥底,我也要反對──這是送死。」

    林佰光咳嗽了一聲:「送死不至於,打入敵人內部還是有價值的。當然混到高層恐怕不大可能。個人認為:不用太刻意的去需找打入敵人內部的機會,有合適的機會就不要放棄。有幾個混入敵人體系的潛伏特務或者關係還是有用的。」他提醒道,「比如我們的唐僧計畫。這個方案的前期準備已經完成了。」

    「唐僧計畫難點就在於讓一個現代人去冒充大明官員的難點太多了。等於要把這個人重新進行教育和塑造,」諶天雄說,「萬一失敗,損失慘重。」

    「唐僧計畫還在繼續實施中嗎?」江山在成堆的檔案中看到過這個行動方案,裡面收集的材料很豐富。有北煒寫得參謀旅行的專題報告,有雷州站的各種社情調研,但是沒有下文。

    「,唐僧計畫從來沒有取消過,」諶天雄說,「問題是誰去當冒名頂替的土匪?」

    「是啊,而且按照上面的計畫,第一個五年計畫結束之後,雷州就要收入囊中,再去冒充這個知府有點多餘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4
第三十九節 於鄂水的研究

     江山倒是興致勃勃:「我覺得如果我們能佔住這個知府的位置,可以設法提前讓他調轉到其他崗位上去。花錢運動一下把他調到南京或者北京的中央部門去。不是說東林黨裡不少人賣官鬻爵也乾得很起勁,給錢就能辦事嗎?」

    「還是那句話,誰去?」諶天雄搖頭,「按理說安插這麼個人是有益無害,但是元老里根本挑不出這麼一號人來。」

    「危險性很大嗎?」

    「這個危險性是基於任何元老都沒本事扮演一個合格的大明官員。一出場立刻就要露陷。不談最明顯的口音和外貌問題,一個大明知識分子的基本素質,元老們就沒人具備。」林佰光有點遺憾的搖頭,「這不是靠幾個月的惡補就能學得會的。這個機會其實很不錯……」

    「要是我大清就好了,捐官班子滿地跑,什麼爛人都能當官。」王鼎說。

    林佰光說,「我提議選擇一名信得過的土著去冒充雷州支付。這是唐僧計畫能成功的唯一可能。」

    「土著信得過麼?會不會當官當迷糊了,把我們給出賣了謀個真正的官帽子。其他倒不怕,就怕在他幕後遙控的元老遭殃。距離遠了我們救人都來不及。」

    「那他自己的罪名也夠大了。」林佰光說,「我覺得還是能掌握住他的。只要大家動動腦筋,還是有辦法想得。這事情於鄂水當初很有興趣,我建議你不妨找他來談談。」

    「這事情非常難,」於鄂水老生常談,「最理想的狀態是我們找一個元老來當知府,不過我研究了下,就算從現在培養起來,這個人又聰明學習刻苦,沒有二三年工夫也辦不成。」

    他在大圖書館裡負責歷史資料檢索彙編,事情不多。空閒的時候對唐僧計畫花了不少精力研究其可行性──與其說於鄂水真得想推動這個計畫,不如說純屬是一種休閒型的研究工作,類似於過去架空「一個現代人如何在大明當官」這樣的議題。越研究越覺得有興趣,感覺就好像過去寫論文搞課題一樣。而且他還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他正生活在大明,臨高這地方雖然科舉不盛,好歹也是出過一個進士若干舉人,外加還一批秀才。科舉正活生生的存在在自己身邊,用不著一個勁的揣摩書上是怎麼說得,還要考據真偽。

    除了翻史料,他還走訪了一批臨高縣的科舉人物,向他們請教科舉方面的種種知識。包括縣裡的幾個秀才、舉人,縣學裡的王教諭,甚至劉大霖也接見了他一次──劉大霖不知道他打得算盤,以為這澳洲年輕人「心向教化」,有心要參加科舉,頓時大為激賞,不僅大談自己的科舉見聞,還說了許多做八股文,寫試帖詩的技巧,還推薦了幾位當代寫「白帖子」的高手的闈墨推薦他臨帖。

    「殿試的時候,卷子要寫得大、光、圓為好,一筆好字勝過一篇好文章。」劉大霖對他諄諄教誨,「殿試說是皇上親試,實際以主考薦卷為準,皇上只是御筆點個名次。殿試須臾之間就要決定名次,誰來看你的文章?主考薦卷第一就是看書法。」

    最後劉大霖又拿出幾本剛從廣州買來的闈卷文集,談了一番最近幾次科舉場中的文風變化,以及他對朝廷取士時候的文章傾向。

    這番學問雖然對於鄂水的研究沒什麼用處,但是讓他極為佩服──果然猜題押題這種事情是古已有之的。

    不過這麼一來,於鄂水對一個現代人能當大明的官員這個想法基本上是絕望了。

    「……我們的這個冒牌知府,他不需要經過科舉──這還好點,但是起碼要懂科舉的道道。比如八股文的撰寫和好壞評判,如果這個都不懂,在處理府裡的學務的時候就會露陷;其次是能寫詩。」於鄂水說,「我不知道我們這五百多號人裡有誰會寫真正的古詩詞的,但是作為一個通過科舉上來的人,詩詞水平不高是正常的,根本不會就奇怪了──科舉考試除了八股文就得寫試帖詩,你不會寫詩,又不懂格律音韻,旁人對你的科名是怎麼來得要打幾個問號了」

    眾人的心已經直往下墜了。什麼八股文,試帖詩,這些東西不用說也和天書一樣。

    「……然後我不得不說書法問題了。」於鄂水的臉上泛著奇怪的笑容,一副知識分子擺難題的洋洋得意的摸樣,「現代人大多養成了用電腦做文字處理的習慣,現在寫鋼筆字鉛筆字已經是七歪八扭了,再寫毛筆字恐怕連店裡學生意的小夥計都不如。還得練字──另外,凡是經過科舉的人都會寫白帖子,這得另外練。」

    「你這麼一說豈不是根本沒指望?」王鼎說。

    諶天雄是一副「原本就是這樣」的表情點頭說:「要不是這些問題,當初怎麼會停頓下來?」

    「問題還多著呢還有個口音。我們大家普遍習慣說普通話──這種普通話是以現代北京話為基準的,而現代北京話又是在清代的北京話基礎上發展出來的。清代北京話是怎麼來得呢?」於鄂水來了個神秘的微笑,「主要是明代北京的原住民加上八旗和他們帶來入關的大批遼東陳軍漢人,這三者之間的口音混合而成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口音和韃子比較有共同點?」江山大驚失色。

    「嚴格的是和遼東的陳軍漢人相似,」於鄂水說,「當然,這兩種語言不是一回事,相似度也不見得很高,但是裡面的確是有相似的地方。」

    「口音問題我覺得可以改,不會太難。」林佰光說,「我現在就能說大明的官話了──和現代南京話差不多,如果有心學不難,三四個月足夠了。再說口音問題不算太大的漏洞,廣州雷州兩地都沒出過紕漏。」

    「口音問題是相對最容易解決的,當官的學會官話,大體也能混得過去了。」於鄂水說,「但是前面兩點,很難。尤最~快其是第一點。」

    「還有兩年,突擊培養一下應該可以吧。」

    「按照劉大霖和本縣的秀才們的說法,一個人從開蒙起步,到能考取秀才的水平,大概需要十年功夫。當然能不能考中還得看運氣。考秀才的難度比考碩士研究生要難多了。」於鄂水說,「雖然冒牌知府不需要去直接考科舉,但是要熟十三經,還要達到對八股、詩詞略通的水平,恐怕有得要三四年功夫──前提是此人得夠刻苦,還要有學習的興趣。」

    「歸納下來就是,元老是不可能當這個冒牌知府的。」江山說,「你想說得是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這麼說,如果有人願意刻苦學習,他又足夠聰明的話,也許二年也能搞定。起碼臨高還有人能夠講授這些知識。」於鄂水說,「冒牌知府有個好處,就是出身籍貫這套東西全是現成的,用不著另外做。而且古代沒有照片,冒名頂替很容易。」

    「足夠聰明的人很多,願意刻苦學習的人恐怕是沒有。」江山很清楚,這伙元老要他們「三更燈火五更雞」的刻苦學習什麼《十三經》、八股文、練書法,還不如要他們下鄉去當農技員。起碼有人鞍前馬後的奉承,說不定還能搞上個小地主家的女兒之類。

    「看來真要實施唐僧計畫的話,只有土著能選用了。」林佰光知道於鄂水這通高論雖然有賣弄自己的研究成果之嫌,但是道理還是完全正確的。

    江山說:「土著人員要有這點本事,還得忠心耿耿,這個人選──」他面露難色。

    「有一個人,你可以考慮看看。」於鄂水說,「張興教。這個人的檔案你可以調閱了看看。」

    「謝謝了。」江山說,「我們對外情報局有意向大陸上派遣情報人員,事實上也有不少元老願意出外勤,但是經你這麼一說,反而有點猶豫了。」

    「我知道,」於鄂水點頭說,「我的建議是,派出元老可以,但是最好不要混官員這個身份,除非是混在荒僻的遠州惡軍,否則一旦應酬起當地縉紳很容易露陷──縉紳一般都通著省裡和朝廷,就算不是舉報,尋常家信裡當笑話逸聞說說都可能帶來麻煩。」

    「這麼說來外派人員還是要走廣州雷州的路線,當商人之類?」

    「商人、和尚、道士都可以。地主也湊合。冒充知識分子,想抄襲詩詞或者納蘭性德詞來當文人詩豪的想法還是趁早丟開的好──凡是有這種想法的人一律都不能出外勤。」於鄂水對此似乎深惡痛絕,「對所有擅自侵佔古人知識產權的現象必須嚴厲打擊所有使用這類材料必須得到大圖書館的認可否則就是剽竊」

    眾人不知道於鄂水為何對此深惡痛絕,一時愕然。

    誰也不知道於鄂水前些日子向某秀才請教科舉知識的時候出了個不大部小的糗事。這家秀才是鄉下的小門小戶之家,沒有太多禮防上的講究,無意間便讓他看到了自家的女兒。於鄂水頗為心動。於鄂水便乘機吟誦一首袁枚的詞,來表現自己的「才情」。對方的表現不是「五體投地」也不是「激賞萬分」,而是表現的很詫異──原來早就有穿越眾剽竊了袁子才的這首詞來這裡獻過慇勤了。

    一想到這事,於鄂水就咬牙切齒,當然這番心思不能向別人說。只是一個勁的寫知識產權備忘錄提醒執委會,對古人的知識產權要嚴加控制,不能隨意供元老使用。所有明末以來的詩詞著作必須先申請才能使用……

    江山開玩笑的說:「幸好這是明末,能抄襲的就剩下清代文人了,清代詩人詞人能抄襲的不多……」他接著咳嗽了一聲:「我看,我們得自己搞個培訓班來培訓情報人員。不僅包括土著,也包括願意出外勤的元老們。」

    「這個主意我很贊同。」於鄂水說,「特別是元老,長相、舉止、生活習慣和語言都與大明的土著相差太多,沒有一定的培訓冒冒失失的出外勤很容易出事。到時候就不比廣州雷州兩站了,那是近在咫尺,出了什麼事情二三天時間臨高就能開始營救活動。到了大陸上一旦出事就只能靠他自己了。別說什麼北鎮撫司或者東廠了,就算是關到縣裡的大牢裡就夠元老脫幾層皮了」

    「於研究員,你對明代社會情況掌握這麼多,不如到對外情報局來供職怎麼樣?你可是我們這裡的大明問題專家。」江山說,心想自己這邊的總局職位大多是空缺的,於鄂水要來得話讓他當大明處的處長也夠格了。萬一他喜歡輕鬆點的,不如設個情報人員培訓中心讓他當主任。至於級別可以套用兼任大明處副處長這個職位來解決。

    「當兼職的顧問沒問題,全職的不干。」於鄂水一口回絕。他在大圖書館裡混得舒舒服服的,除了完成指派的任務之外時間幾乎完全由自己支配,正好幹自己感興趣的研究工作。才懶得上這樣的實體性工作的衙門來埋頭文牘之中,「要有什麼史料方面的問題,隨時歡迎來電,我一定盡力解答──這也是我的工作嘛。」

    沒能拉來這個戰力,江山略感失望。於鄂水大概知道他的心思,說:「我有個人選,他很想到情報戰線上來幹活。你有興趣沒有?」

    「當然,我現在就是缺人手──」江山還有半句話沒說,特別缺願意坐辦公室的人手。

    「這個人你肯定滿意,」於鄂水說,「此人對情報工作非常感興趣,在我們那負責文獻檢索和翻譯工作,順便也在農業部幫忙養養細菌。這人最喜歡的業餘活動就是翻譯研究各種製造陷阱和IED的資料,還親身到博鋪的靶場去試驗過幾次。辦事的計畫性很強。」

    「叫什麼名字?我去向組織處調他。」

    「名字叫李炎,幹細胞生物學博士,」於鄂水說,「此人對情報工作曾經寫過一個備忘錄。你要願意可以看看,不過這個備忘錄應該是針對軍事情報的,和你們這裡不對路。」

    「哦,是不是號備忘錄?」

    「我不記得了編號了。」於鄂水搖頭,「我還寫過一個評論,不讚成他的想法──他的那套東西就是克隆美軍的體制──要這麼搞我們這會就破產了……將來或許可以。」

    接著,大家又就下一步的布點進行了討論。情報系統的大陸布點涉及到穿越集團未來的戰略佈局,眼下還沒有就這個問題得出定論來。不過,消滅劉香、鄭芝龍,尋機佔領大陸沿岸的重要戰略地點,打通大陸沿海交通線這些大致已經形成了共識。

    「如果要干掉劉香、鄭芝龍,就得設法到福建去布點。這樣才能有效的掌握鄭芝龍的動向。」於鄂水說,「鄭芝龍的老巢是在安平,他現在有了合法身份,對安平的經營不遺餘力,安平有他的大量產業和宗族,另外一個就是中左所了。最好能在福建的漳州、泉州這一帶設立情報站,時刻打探鄭芝龍和李魁奇的動向。」

    至於廣東這塊,大家一致認為不需要再花多少力氣,廣州、雷州兩站經營的已經很到位了。加上起威鏢局的產業覆蓋,不需要再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把情報和貿易的關係理順就好。

    至於澳門,大家認為此處應該設一個據點。不僅用來收集葡萄牙人的情報,還能得到許多鄭芝龍的消息──葡萄牙人和鄭芝龍的關係很緊密。這個據點即可以作為對外貿易的窗口也能用來收集情報,一舉兩得。

    「我們應該把重點放在江南──或者說叫長三角地區。」江山說,「這裡必然是集團佔據珠江三角洲之後的第二個重點目標。」

    江南豐富的物產、廣闊的市場、充沛的勞動力還有已經初步成型的資本主義式的手工工場是比這個時空的珠三角更優越的一塊根據地。元老院一直有人鼓吹「取江南定天下」。把江南作為主要攻略目標的呼聲不斷。

    「不管元老院或者執委會到底準備什麼時候取江南,我們都要從江南獲得資源和市場,所以在這裡布點絕對是有必要的。」

    「不僅可以兼顧商貿,還能順便收集各種情報,一舉多得。」王鼎說得眼睛發光,「誰要能去江南當站長簡直是大大的美差啊。」他遺憾的想到了自己已經破滅的宏圖。

    「這地方各部門恐怕都想插手,」諶天雄說,「德隆銀行也想在江南插一腳吸收存款,搞金融業。」

    江山搖頭:「德隆銀行最好是單獨成系統,不和情報部門和商貿部門混為一體。搞成單獨的一條線。」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5
第四十節 黑龍會

   「江南的話,無非是是南京、蘇州、揚州和松江這幾塊地方。」於鄂水說,「其實松江的布點可以選擇在上海縣,松江本身是個工農業城市,雖然出大量的布,在商業航運上的價值沒有上海縣這個港口來得大。」

    「北京呢?」

    江山說:「北京的話德隆銀行肯定會去布點。嚴茗還打著吸納貪官和太監的贓款的生意。我們情報局也該去開個小買賣什麼的,打聽朝廷第一手消息。」

    「遼東這塊我們不應該忘記。」林佰光的眼睛裡冒出奇異的光芒,「完全聽憑李洛由居中不是很穩妥,再說此人未必能完全信任。我們派人直接在當地掌握第一手材料。如果有必要,搞個商站也是應該得。」

    「到遼東去長期駐紮不得剃頭留辮子,沒人願意的。」

    「先派個人去看看也好,不一定要常駐。」江山想,是不是能常駐還得打個大大的問號。

    計較已定,江山把會議上談得問題整理了一份資料去向馬千矚匯報。

    馬千矚看完報告之後之後又問了幾個問題,隨後他說:

    「你要充實人員我沒意見,你去找組織處看看有多少人願意調到情報局任職的。還有,組織處最近出了一個文件,關於各部門機構定編的,你先看看,撰寫一個編製表出來。」

    「是,我一會就去。」江山知道馬國務卿是個講究「蘇維埃式的同志禮節」的領導,喜歡簡短乾脆的回答和利落的表情。

    「人員編制不僅有元老的,還有土著人員也要定編。」馬千矚說,「這個問題你們多商量,這裡面牽涉到明年的財政預算問題──明年開始,所有的行政機構都要有預算和決算,你心裡有個數。」

    「明白」江山利落的點了下頭,「有幾件事情還想請示一下。」

    「說吧。」

    「我在提交的情報活動方案裡提到的『官督民辦』的收集思路,還有在大陸上設點,」他說,「這都牽扯到和殖民貿易部的業務關係怎麼處理的問題。」

    雖然情報人員可以使用各種掩護,商人畢竟是最常見最容易的掩護身份,而且能就此建立起大陸的商業網點,一舉兩得。

    「這事我還得和殖民貿易部的次官商量一下。」馬千矚說,「既然是雙方受益,新開設的商業站點應該由他們投資才合適,你們搞情報不過是順帶的事情。」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江山見督公準確的找出了他話裡的關鍵部分,還表示贊成,很是高興。

    「至於要不要派人去遼東,我個人的意見是沒有必要。既然有李洛由當我們中間商,何必再派一個元老去?多此一舉嘛。後金一共就這麼大的盤子,輕輕一砸就稀巴爛了,我們管皇太極多爾袞大玉兒小玉兒想什麼呢。」

    「我覺得摸清遼東的情況對將來的征服遼東的軍事行動還是有一定的意義的。」江山說,「我的想法是傚法日本浪人的活動,對遼東的地理、天氣、城寨、商業、人口之類的基本情報進行蒐集,為將來採取軍事行動和全面肅清提供情報支持。長期來看用不著派元老去,但是前期應該派個元老過去坐鎮指揮一下。」

    「如果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又有哪個元老願意剃頭冒這個險,我也不反對──免得有人說我們不尊重民意。」馬千矚表示無所謂,「不過去得人要經過組織處核准,有些特殊技能的人才不能去。」

    「好得。」江山一陣發冷。他有個不能說出來的感覺:馬督公看元老其實和看土著沒什麼兩樣。

    「外派的情報站,」江山繼續匯報,「除了和殖民貿易部合作的駐外站之外,我還打算另外成立一個單獨的系統,我稱為『黑龍會』系統。」

    馬千矚做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摸樣:不管你是黑龍會還是白龍會,要不紅花會,江山的來意他很清楚,無非就是要經費。

    搞情報要錢,而且還是大量的錢。不能用流通券。得用大把的銀子或者能夠換成銀子的貨物。現在白銀是「外匯」的身份,必須一事一報的申請,手續很麻煩。

    江山鍥而不捨的談了下去:「黑龍會組織是個民間的組織。由穿越集團體制下的民間資本出資去大陸上各處設點佈局,情報局只派遣關鍵性的人員在其中潛伏指揮。甚至可以考慮就地招募大陸上的情報和行動人員……」

    他談了十幾分鐘關於這個黑龍會的組織體系和運用模式。馬千矚這才開口:

    「你考慮過由臨高的哪些資本家來當黑龍會的出資人了?」

    黑龍會的官督民辦的思路是不錯,問題是駐外站是穿越集團的產業,可以靠著執委會的一紙命令進行合作。而民間資本家,他們唯一的想法就是逐利,沒有足夠的利潤,誰會來冒這個風險參加什麼黑龍會

    「我考慮好了,一個是林全安的全福行。林全安是靠了為我們負擔大宗採購而發家的。現在我們的供應體系漸漸完善,對外貿易體系也建立起來了,他靠著早期的壟斷性供應商的地位獲取利潤的日子遲早要結束,必然會選擇轉型。」江山已經做過調研,林全安最近從穿越集團得到的訂單正在減少,利潤也小了許多。當然,他從本地快速擴大的人口中獲得了一部分利潤補償,但是總體上處於下降的趨勢。

    江山認為:林全安現在正急於尋找新得商業出路。和他合作是很有可能的。

    「林全安在海南各地已經有了廣泛的商業聯繫,但是海南的市場很小,很多原本由他採購的物資也變成由我們自己直接獲取,所以他有走出去到大陸上發展的意圖。」

    千矚來了點興趣,「說下去。」

    「林全安之所以遲遲未動,主要是因為他覺得大陸上他缺少靠山。畢竟他的發家是靠著我們,而且整~理]我們還為他的商業發展提供了保駕護航的作用。一旦到了大陸上就脫離了臨高的勢力,他對此沒有信心。

    「所以我準備利用他這個心理,讓他充分感到我們沒有忘記他,我們的利益和他捆綁在一起,而且,會有一個強大的組織在幕後支持他,林全安就會願意成為黑龍會的一員了。」

    「很好。」馬千矚簡單的評論道,「還有呢。」

    「當然是潤世堂了。」

    「你把臨高的資本家一網打盡了。」

    「是,」江山說,「衛生部的劉三有過一個備忘錄,是關於以潤世堂為依託,建立大明的『屈臣氏』連鎖藥店的事宜。

    「潤世堂的東家楊世祥正在投資搞中成藥的機械化生產,而且他的大部分產品也是依託大陸進行銷售的,擴大在大陸上的投資是他原本就有的意圖,我們只是利用這個意圖……」

    「咳,」馬千矚咳嗽了一聲:「楊世祥在大陸原本就有自己的商業網絡,他對我們的依賴性不如林全安那麼大。你要他冒風險參加黑龍會搞對大明的情報工作有沒有可能性?」

    「可能性一半對一半。」江山坦然說,「一開始不需要讓他知道,我們只利用他的分支機構作為掩護──直接安插情報人員到他的機構裡去。等到他見識了我們情報機構的能力之後再告訴他。」

    這樣當然也可以。不過潤世堂和林全安的全福行不一樣。全副行對穿越集團的意義只剩下一個樣板;潤世堂卻相當於穿越集團的子公司。而且楊世祥和劉三在大明準備走得是連鎖藥店的路線。要是一家出了紕漏就會全軍覆沒。且不說楊世祥的態度會怎麼樣,就是劉三和在潤世堂投資的衛生部也得暴跳如雷。

    「這事情,你一定要和劉三、衛生部還有商業部溝通好。」馬千矚提醒他。

    「是,如果他們不同意的話,我們就暫緩潤世堂的方案。」江山說,「用黑龍會體系我們能減少很大的投資,一部分可以由這些資本家來承擔……」

    另外一部分自然就是我們來承擔了。馬千矚想,說了半天還是要回到關鍵問題上了。

    他說:「好吧,你寫個方案,再把預算估計一下送上來。」

    馬千矚關照候聞永:這幾天凡是收到的關於對外情報局的文件全部優先送到他的桌子上。候聞永已經榮升為國務卿秘書。他為自己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師爺」級別的職務感到高興,但是又很尷尬,因為他很快就發現,各部門的秘書幾乎全是年輕的女性。每次召開秘書會議的時候,他就成為「萬紅當中一點綠」。

    「然後你去一次殖民貿易部大院,請他們的次官來一趟。」馬千矚吩咐,「嗯,不要到政務院大院來,到辦公廳休息室去。」

    他想:對方雖然是次官,畢竟也是和自己平級部門的次官,雙方沒有隸屬關係,直接叫到這裡來顯得自己太跋扈了。風評會很不好。

    殖民及貿易長官至今還沒有選出來。按照《共同綱領》九執委全是政務官,需要由元老院選舉產生的,但是裡面的好幾位到現在還沒產生,這些職位要不是無人問津要不就是窺覬的人太多,元老院開了若干次全會還沒解決。

    於是有志於這些業務的人員就走了事務官路線,執委以下的職務是任命制的,司凱德就走了這條路線,很順利的當上了殖民及貿易部的辦公室主任──目前來說等於是該部的次官了,而且實際代行著該部的大部分行政權力。

    司凱德學得是雷達專業──這地方有幾台雷達,不過要造出雷達很有難度。什麼叫「屠龍之術」他立刻就明白了,到目前為止他的全部專業經歷就是為穿越集團僅有的幾台雷達做維護保養工作。

    馬千矚知道這個人。此人在政治上是個寡頭主義者,反對議會民主,和北美分舵的首腦人物錢家兄弟勢不兩立,還把單良稱為「肥皂箱上的野心家」。馬千矚覺得此人在殖民和貿易事務部當官正合適:這個部的工作太普世太民主的人是干不了的,但是赤lu裸的宣揚種族屠殺之類的人物也不合適──他們太極端了,時刻都想表達自己對理想的忠誠,不知道很多事情是要分階段進行的。

    他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擺上「離開中」的牌子──這種牌子有兩種顏色,一種是綠色,意思是十五分鐘以內的短期離開,一種是黃色,表明離開時間可能長達一小時。以免有人空等。

    馬千矚下了樓,從辦公樓的後院開門出去──這裡有一名土著警衛。他亮出自己的通行證,警衛仔細的核對了照片和他的面孔,接著在登記本上寫下了他離去的時間和通行證號碼。

    他看著這個警衛黝黑的面孔,一絲不苟的按照警衛規章笨拙的抄寫著阿拉伯數字,心想:我們這套制度還真得貫徹下去了,既然人可以改造,社會也能改造。

    「您的通行證,首長。」警衛來了一個立正,拉開了後院的門。

    「謝謝。」馬千矚收起通行證,緩步走了出去。

    打開後門是一道長長的露天夾道,直通執委會辦公廳所在的院子。各個機關大院之間的夾道可以使各部門的人員不出大門就直接在彼此的建築之間走動,便於保衛和出入控制。

    夾道里沒有人,非常的安靜。馬千矚甚至能聽到鳥叫的聲音。這種鳥鳴在百仞城附近已經愈來愈少能聽到了,鄰近工業區的機器的轟鳴和濃煙趕走了這裡的鳥類和動物。

    鳥鳴的卻如此歡快,對了,臨高的春天已經到了。這地方畢竟是y熱帶,冬天即短暫又不明顯,樹葉不會枯萎,花兒四時開放,中午的時候,你總是可以穿著襯衣甚至汗衫到處跑。馬千矚喜歡四季分明的地方,可以感受到植物榮枯,四季更替的歲月流逝……

    他把手插在口袋裡。回想起最近財政總監部送來得關於財政體制、稅務制度和會計制度的幾項制度建設的文件。還有五道口財金會議上裔凡、陳策等人的談話內容,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正在向他湧來。

    這種壓力別人很難理解,甚至不會理解──財經制度,這不是堂堂正正的制度建設麼?正如有人說的那樣:沒有會計和財政體系,難道倒退回物物交換的體制?

    不,不是這樣的。馬千矚心想,這是一場路線鬥爭。

    簡單的說就是工程師和會計師的衝突,是兩種不同的發展思路的路線鬥爭。

    會計師著急要搞財務,用經濟指標來控制社會,用管企業的方式來管企業。工程師則打算用複雜的一套技術指標來盡快擴張工業。

    馬千矚認為會計師的思路只適合單個企業,而且還是那種隨時能夠在多個供應商,多個物流商,多個出售方式中切換的企業。這樣的企業才能以資金為中心進行管理。

    他在自己的秘密備忘錄中寫道:

    ……在臨高的現行經濟狀態下,以裔凡等人的這種思路是沒有意義的。資金在不同的供應商──即其他工廠的生產工藝──那裡完全不能等同使用。無法線性地用一種指標去換另一種指標。即流通券不是真正的通貨,工業化產品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成熟的市場可以隨便應用微觀經濟學。所以市場化是不成立的。必須用複雜指標,即技術核心控制。只有大路化的技術,成熟的技術,也就是可以開放給土著經營的技術,才能走純資金控制路線。

    ……

    高技術永遠不走市場。因為本身價值無法市場化衡量,這時候就必須走工程師核心路線才合理。計畫經濟必須在核心產業保持,用壟斷利潤來彌補開發成本,用技術優越性來對付微觀效率損失。

    ……

    但是,從一個政府的角度來說,很難否定貨幣、會計、審計和核算的作用。甚至可以說,沒有這套體制,現代政府就無法運轉,包括現代政府運作最起碼的財政預算和決算。所以,該如何在其中取得平衡是件很關鍵的事情。

    他想,自己應該找程棟談談,他對自己的理論應該能夠明白。當然了,程棟現在也支持裔凡這夥人的方案──這是很自然的,這套方案一旦得到通過,財經部門的權力就會呈幾何級數的上漲,人是不可能抵制住這種誘惑的。

    他忽然想了起來,最近財政總監部送到執委會秘書處的文件裡有一件是關於添加「專職銀行警衛人員」的請示報告。這份報告毫不起眼,放在一堆事務性報告中。按照程序,只要在執委會上通過,再到元老院常務會上三通過,這事就算成了。

    哈馬千矚想,你是要想搞財政部特情局。這事能不能作為籌碼?他馬上否決了自己的想法──籌碼太小了,財政部特勤局這麼個機構能和影響全局的權力相提並論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5
第四十一節 合作

    不過,這事可以作為提醒其他執委,特別是企劃院總裁鄔德的警鐘。一旦採用了「裔凡-陳策」體制,企劃院作為計委的直接後身所受到的影響他當然是預見得到的。

    馬千矚在夾道的終點拉響了門鈴,包著鐵皮的門上立刻出現一個窗口,裡面露出一雙警覺的眼睛。

    「通行證。」

    他把通行證遞過去。

    幾分鐘之後,門開了,警衛來了個立正敬禮:「您好,首長。」

    「好含糊的說了幾聲,收回了通行證,隨口問:「蕭子山在嗎?」

    「在。」

    馬千矚看了下院子裡的青磚小樓。蕭子山的辦公室就在二樓的頂端。他要是從窗戶裡看下來就能看到自己──照他的一貫做法,肯定要和自己來應酬應酬。想到這裡,他緊走幾步趕緊脫離這個視線區。

    辦公廳休息室就在辦公廳的後院。蕭子山讓李瀟侶搞了個景觀設計,造了一座敞軒式的假古建,四面移栽了好些花木──眼下茉莉開得正盛,雪白的小花滿枝,芳香襲人。

    這是個類似茶館的地方,屋子裡很敞亮,裡面有藤製的座椅,很像馬千矚去過的蘇州杭州的茶館。清風習習,是個休息談話的好地方。不過這裡沒有服務員,茶葉、開水和飲料全是現成的,整齊的包裝好了放在矮櫃上。自帶杯子也可以,用這裡的杯子也行,沿牆有水槽,還備用刷子和小包的漂白粉。牆壁上貼著一張紙:「使用茶具之後請自行清洗」

    馬千矚給自己泡了茶,悠閒的等了幾分鐘之後,司凱德才匆匆趕來。

    「你好,國務卿。」他打了個招呼,其實他和馬千矚不大熟悉,只在執委會擴大會議上見過幾次。

    「叫我馬千矚好了,司凱德同志。」

    凱德點頭。這個人大概三十上下,身高175,體型相當標準,長著大眾臉。按照政保總局的政治鑑定此人是個沙文主義者,仇英仇美,理想是建立殖民帝國,在有生之年進入第三次產業革命。就這最後一點來說,馬千矚認為他和自己還是由共同語言的。

    馬千矚把對外情報局設點的方案向他做了介紹。

    「……江山的想法是現在在大陸上的佈局布點,基本上還是要搞情報和商貿一肩挑的體制。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提高人、財、物的使用效率,避免重複建設。」

    「您是說,類似廣州站的模式。」

    「大致是這樣。不過這類站點可能達不到廣州站這樣的規模。」

    「投資和經營由殖民貿易部負責,同時負責情報人員的支援工作,是這樣的意思嗎?」

    「當然。」馬千矚點頭,「不過我要糾正一點,嚴格的說投資都是由企劃院和財政總監部提供的。」他聞到了一種要討價還價的氣味,迅速的打掉了這種可能性。

    「是,」司凱德點頭,「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我們的部門負責經營活動,那麼在這些站點的選點上就會有商業性的考慮。而不是單純性的出於獲取情報考慮。有的地點情報局認為有重要的意義,有必要布設常駐點,但是從商業考慮這些地點可能無法獲得足夠的利潤,甚至連維持站點本身運作的利潤都賺不到。」

    「如果有這樣的地點,就由情報局單獨負責。」馬千矚很乾脆。

    「這樣的話我同意合作。不過我希望情報局提供一個他們希望布點的列表,這樣部裡可以進行一次綜合性的評估。」

    「沒有問題。」馬千矚說,「我會告訴江山來找你的──這個地點列表你必須保密。」

    「當然,」司凱德說,「我正在起草一個增加駐外站的報告。既然情報局也有這方面的考慮,我們就可以和情報局聯合起草這個報告。」

    「這事情你可以和江山慢慢的討論。」馬千矚漫不經心的說,「你們的布點打算怎麼安排?」

    司凱德咧嘴一笑:「大規模布點的事情,商業部、輕工業部也著急,他們都想拓展大陸市場。」

    馬千矚知道,這是因為最近白銀的儲備正在不斷下降中,穿越集團最大的財源:雷州糖的榨季還沒開始。而工業化的消耗卻是一分鐘也不停止的。作為主要賺取「外匯」的部門:商業部和輕工業部,他們的焦急是可想而知的。

    「我們討論下來,首先是在江南布點──南京、揚州、蘇州和杭州。這四個地方最有商業價值,我們的高質量工業品會很有市場,福建最好也能搞一二個點。」

    福建是重要的外銷瓷產地,克拉克瓷大多出在這個地區,還有就是本地豐富的茶葉資源,二者都是重要的外銷貨源。就穿越集團自己的需求來說,高嶺土和茶葉是很需要的資源。

    其次是北京和張家口。

    「張家口?從山西老財手裡摳出錢來,很不容易。」

    「張家口是蒙古貨的交易重鎮,皮貨和馬匹,難道執委會不想要。」

    當然想要。皮貨可以用來轉口──歐洲人對皮貨的熱情極高,至於馬匹,穿越集團最缺得就是這個。別看農委會的一干人對蒙古馬很瞧不上,嫌肩高低,嫌體格小,但是這種馬耐粗飼,能搞上幾百匹當畜力也是相當好的,起碼比慢吞吞的牛好用。再說軍隊對馬匹也有極強烈的需求──張柏林已經抱怨過無數次了:用代畜輸卒拉炮是一種野蠻落後的軍事體制。

    「蒙古貨怎麼運?從張家口到關內的任何一個出海口,這個距離不近。」

    「這就要情報部門想辦法,第一要搞定鎮軍的將領,由他們出面搞手續,不然馬匹根本不能上路,其次就是要在北方沿海地區搞一個出海口,就近把從北方交易到的貨物裝上船。」

    「考慮到的布點就這些了?」

    「是,江南地區的商業布點可以更密集一些,比如鎮江、上海也可以布點,不過暫時就先這些吧。點太多了投入就不夠了。」

    「很好。」馬千矚在筆記本上記下要點。

    司凱德不知道這「很好」是讚許他的工作做得好,還是表示「就到這裡」,他咳嗽了一聲:

    「除了大陸之外,我提議在澳門也設置一個點。」

    「澳門有個叫……」

    「黃順隆。」司凱德提醒他,「這個人是我們在澳門的代理商。但是此人做生意不很積極,他的業務無非是坐地收贓,倒賣違禁品而已。現在對我們來說價值愈來愈小了──他滿足不了臨高的胃口。我們需要一個能夠直接面對葡萄牙人的銷售窗口。」

    「不是有了個李華梅在代理。」

    「這個人,」司凱德說,「很可疑。您應該知道她恐怕靠不住。」

    「要是這樣可以考慮設一個。」

    「最後就是在越南的設點。」他說,「一開始設在北圻,這裡是我們的大米和煤炭的來源地。設立一個貿易站是非常有必要的。」有了貿易站自然就有情報工作。

    「在北圻設點是件大事。恐怕要各部協同才行。北朝未必能允許。我們要做好軍事鬥爭的準備。」

    「先試探試探如何?」司凱德早就在籌劃這件事情了,上次雷州的常師德還專程回臨高就這個問題和他討論過:雷州站和廣州站準備成立對越貿易公司,除了在鴻基採煤,同時還搞貿易活動。

    在北圻搞個商站貨行不難,只要有錢賺,北越的小朝廷還是歡迎的大家來做生意的──很多大明商人已經在當地有了貨棧商行。難得是在鴻基的煤礦開採。這事情就比較棘手了。很難想像北越小朝廷會對一夥奇怪的海外之人挖煤的舉動不聞不問

    司凱德的算盤是如果馬千矚不反對,自己先小規模的在鴻基搞一下。反正手頭有人力物力可以調用。

    「這事還是要提交到執委會討論一下。牽涉到對外關係問題。」馬千矚說,「北圻可不是東南亞土酋。軍隊也有幾十萬。現在鬧僵了關係,恐怕我們也不容易對付。」

    幾天後,關於情報局和殖民貿易部在大陸聯合布點的提案在執委會獲得了通過,隨後在元老院常委會三讀通過。至於北圻的布點,執委會和元老院「原則通過」,同意可以派遣小規模的隊伍進行試探性的佈局──前提是「儘量不發生軍事衝突」。

    司凱德覺得很憋屈──殖民應該是血淋淋的才對,沒有大炮火槍的奏樂怎麼能稱得上「殖民開發」。

    「我們對越南人都要畏首畏尾啦。」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發著牢騷,隨後拿起電話來,「接組織處……對,組織處嗎?我殖民貿易部辦公室,我要調幾個人的檔案……不,調動手續暫時不辦……對,第一個叫貝凱……」

    李炎盯著顯微鏡下的菌絲──這是農委會的生物試驗室。裡面擠著七八個人,一群學分子生物學,幹細胞之類21世界前沿科學的博士碩士都在黃大山的領導下研究各種實用菌種。這是學生物的人兩個選擇中的一個,另一個選擇是去衛生部的生物試驗室,那裡專門和病毒疫苗打交道。

    他在板夾上寫下自己的觀測結果──這種活計即無聊又枯燥,好在他也習慣了。按部就班的搞計畫已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李炎把顯微鏡交給別人,走出了這間已經變得擁擠的實驗室。從空氣濁熱的實驗室走到外面只覺得空氣無比的新鮮。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相比其他地方,農莊這裡的空氣還是不錯。

    他已經接到了調令,明天就上對外情報局去幹活了,老是在圖書館裡干檢索和治療翻譯這樣的活計也是在太沒有挑戰性了。他習慣於枯燥的工作,可不等於習慣於簡單的工作。情報工作正合他的脾胃。

    李炎不打算當什麼007,也不想當,他想當得是辦公室裡的計畫人員。最好是培訓人員。專門講授各種陰謀詭計和陷阱,還有他心愛的IED──儘管這東西有沒有使用的可能性還存疑。

    幾天後,第一屆派遣人員培訓班開班了。之所以說是第一屆,是因為這個班的學員與眾不同──全部是有志於獻身於情報或者貿易工作的元老。他們都是主動遞交申請,要求到大陸第一線去工作的人。

    這批人有十幾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除了一點──他們都是男性。倒不是沒有女人提交申請,頗有幾位女士願意投身這一高危工作。但是情報部門分析之後認為女人到大明控制區裡活動的範圍不大,除非她能甘於混跡下層社會,或者和PIPE小姐一樣豁出去當交際花。

    幸好穿越集團裡的女性幾乎全有男友或者丈夫,使得江山避免了面對企圖打入崇禎身邊或者皇太極多爾袞身邊準備通過宮闈鬥爭潛伏到敵人床上的優秀女特工人員。這是他一直感到擔憂的。餘下幾個堅持的積極分子在於鄂水指出赴大陸搞情報活動的即將面對的種種生活上的不便之後也都撤退了。

    「別說女生,我看這些男人到時候都說不定要吃不消這個苦。」於鄂水翹著二郎腿,「大家都以為是和廣州雷州那麼閒情逸致,丫鬟小老婆傭人圍著轉──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我得抗議,我們在雷州開發的初期日子過得還是非常苦的」諶天雄反對把廣州雷州扯到一起的提法,開發廣州的難度在他看來比雷州小多了,廣州有高舉高大官人這個有錢有勢的地頭蛇幫忙鎮場辦事,雷州可是自己一夥人披荊斬棘的,擔驚受怕的開發起來的。這兩者哪有可比性?別得不說,雷州站的所謂「享用」也就是大家提前搞了幾個女人而已,和廣州一干人的生活水準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好了,我們來看看要不要淘汰掉誰。」江山對李炎說──後者剛剛被提升為大明處副處長,兼情報培訓主任。這個主任頭銜是情報局自己搞出來的,組織處只承認大明處副處長這個職位。

    「現在淘汰了,將來要再招募就難啦。」於鄂水說,「現在大家都以為外派就是廣州那樣的,等一派遣出去就要大呼上當,回來一說大家就沒興趣去了。」

    「好吧,我們稍微面試一下,真得不合適也不能要。」李炎堅持要面試。

    「好,隨你。」

    ……

    「許可──」面前的這個人穿著海軍制服,「你是個海軍,還是現役上尉,怎麼到我們這裡來?」

    「搞海軍軍事情報是我的夙願……」

    「那你得先退役,然後再來,我們這裡是中央政務院體系下的,不收現役軍人。」

    要此人退役再來顯然有點強人所難,許可眨巴著眼睛:「破個例吧。難道你們不需要懂海軍的軍事情報人員嗎?對外情報局也收集軍事情報吧。」

    「沒錯,但是你的編制在海軍啊你到我們這裡來,工資都發不了,而且海軍還要算你是逃兵──」

    「這個問題──」許可撓了了腦袋,工資不工資的倒問題不大,成了逃兵就是嚴重問題了。

    「真想來得話得到海軍申請退役,把檔案轉回組織處,再提交申請。」

    「我還是很想當情報人員是海軍的軍事情報人員。」許可還是非常堅持自己的志願,「要不你們幫我溝通溝通?總有辦法的。」

    於是電話總機和轉接台一陣忙亂,明秋也不知道這該如何處理,按理說海軍應該有自己的情報分析室之類的地方。經過一番緊急磋商之後,決定許可以海軍軍事情報人員的身份到對外情報局工作,算是海軍外派工作人員──工資由海軍發,津貼由對外情報局支付。在對外情報局專門負責海軍軍事情報蒐集和分析。

    「這個,現在就讓海軍伸一隻腳進來合適嗎?」王鼎小聲問江山,「看海軍和陸軍的意思,以後自立門戶搞軍事情報局是肯定的事情,多半還要各設一個。我們辛辛苦苦的折騰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做嫁衣就做嫁衣嘛,這是合作。不要太斤斤計較了。」江山一臉堂皇之色,「對外情報局的任務之一就是為軍隊未來的大陸征伐行動提供情報準備,海軍要派人來負責海軍情報沒什麼不合適的。再說我們以後的活動有很多要依靠海軍提供支援,有這麼個人在,協調起來不是更容易?王處長,凡事還是要從大局著眼。」

    「行,聽你的了。」

    「下一位──」

    「程逆風。是你想當外派人員?」

    「讓我當人口販子好了──我對這個有心得……」

    ……

    經過簡單的面試之後這些人就全部收下了,李炎讓他們簽字拍照填表。手續辦完之後,王鼎一臉嚴肅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裡的同志們都是準備接受派遣到大陸上從事情報和貿易活動的,有些同志會留在總局工作,不過難免也要出差。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7
第四十二節 培訓

  「出差就意味著要深入到敵人的領土上,不管是大明,後金還是歐洲殖民者,全都是17世界的土著,大家不要拿20世紀的道德準則和行為規範去套他們的所作所為。這裡,我代表對外情報局和殖民和貿易總監部宣佈一份『須知』,這是你們執行任務可能會遇到的風險。大家瞭解一下比較好……」

    這個須知是江山堅持要求搞得。於鄂水反對。不過最後還是按照江山的意圖執行了。江山的意思很簡單:大家把醜話說前頭。

    他的意圖是把情報工作的困難和危險說滿,充分激發大家的英雄主義氣概,也免得以後發牢騷。

    「好了,好了,像個老娘們一樣囉囉嗦嗦的。」坐在後排的一個壯漢不耐煩的說道,「老子報了名就不怕死,別扯那麼多虛得……」

    「大家還是知道一下比較好。對將來面對的情況有個心理準備。」王鼎想起了這個人的材料,此人叫黃驊,是個黑龍江人,原本在製造總監部下屬的機械廠幹活。他填表的時候志向是去後金地盤擔任站長。這個人的履歷上註明他做過生意,有一定的商業頭腦,懂機械方面的技術,對關外地理風物捻熟,還會點防身術;能講一口流利的朝鮮話,還會點山西方言,倒是個適合做後金工作的人選。

    「這不是怕死不怕死的問題。有時候恐怕是生不如死。」王鼎說著開始宣讀這份須知。

    須知的內容大意是:你參加的是一項危險的工作。首先你將在糟糕的道路條件下奔波飽嘗旅途的艱辛;不管你走陸路還是水路,都可能會遇到土匪。除非你有王八之氣,能說得土匪倒頭便拜,否則就是橫屍當街的下場。

    鄉勇、衙役和士兵比土匪好不到哪裡去,某些地方的百姓,在打劫和殺死一個過路人的時候也不會遲疑,即使這個過路人只有幾塊乾糧和一件破衣服。

    衛生上,城市不見得比農村更好,甚至可能更糟糕。一般來說疫病總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流行。當地人能夠適應的水和食物,現代人的腸胃很可能會受不了。食物和水除了有細菌的感染,還有寄生蟲的風險。

    惡劣的衛生狀況很可能使你患病,即使沒有衛生問題你也可能得病,如果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除了攜帶的少量藥品和當地的中醫,你沒有任何的衛生服務。一次狗咬傷,被一柄生鏽的小刀刺傷就可能讓你送命──就算緊急送回臨高,路途迢迢,很可能在路上就會死去。

    你可能要面對跳蚤、臭蟲和蜱子之類的寄生蟲的襲擾──這種東西在本時空大量存在,不一定在窮人中才有──這些寄生蟲不僅會讓你渾身難受起疙瘩,還會帶來各種稀奇古怪的疾病,有得病在現代時空都未必能夠有效的治療。

    最後,一旦在大陸被捕,對外情報局並不能在第一時間展開救援:如果運氣不好,附近沒有電台或者無人及時通知,總部可能要過了規定的聯絡期才知道你被抓了。等到派出人來營救的時候時間也許已經過去了幾個月。被捕不一定是因為你的工作出了紕漏,或者身份暴露。西班牙人會因為你是個中國人就把你抓起了,後金則可能因為你是個漢人;至於大明,也許僅僅因為你在做生意,有幾個錢,就被某個希望搞點外快生發的東廠番子或者縣官衙役之類的人物看上了;即使扮成窮人也不見得安全,你可能會僅僅是因為當地發生了命案官府需要找個外來的沒根基的人當替罪羊就被抓去嚴刑拷打。

    大明、後金或者歐洲殖民者的各級政府、專政機關甚至私人團體都會嚴刑拷打你,有的是為了口供,有的只是為了從你身上榨出錢財來,本時空的監獄不但沒有基本人權,連生存權都未必有,你可能會被牢頭禁子用各種方法弄死。而且這是一個好男風的時代,所以白白淨淨的現代人很可能會慘遭某個猥褻大叔的毒手……

    「……就算把你營救出來了,你也可能因為受過得拷打和嗯……種種其他的摧殘而落下心理和生理上的殘疾和陰影……」

    這番刻意描寫的恐怖前景讓人們發出一陣騷動──這說得不像17世紀,倒像是人間地獄一般了。

    「如果有哪位覺得自己不合適這份工作,現在還可以提出退出。」王鼎說,「組織處的調動手續還沒辦,我們把報名材料退還,不會留下任何記錄資料。」

    場面變得很寂靜,當然了,現場沒有一個人說自己害怕:首先這面子上就擱置不下,其次麼,廣州雷州的榜樣就在那裡,好像沒聽說有這樣恐怖的狀況。起碼他這些外派的人都活得好好的,而且很滋潤。

    「哼,這不過是免責聲明罷了。」黃驊評論著,隨後大聲說:「行了,我知道了。以後出了事和你們沒關係,都是我們自找得我簽個生死狀給總局就是了嘛。」

    根據他們和殖民貿易部的協定,外派的元老屬於雙方,不分彼此。至於培訓全部由對外情報局包干,具體開設的課程則由各部門商討之後再決定。

    李炎原本想讓胡青白撥給芳草地的教室和宿舍作為情報人員培訓之用。但是江山認為這個地方人來人往,太過熱鬧。而且太過「現代」了,缺少一種大明生活的代入感。最終在芳草地只設立了情報培訓中心甲部,甲部專門培訓土著情報人員,包括派遣人員、辦事人員和情報分析人員。

    而專門培養的元老作為派遣人員的情報培訓中心乙部設在了臨高縣城原苟二家的宅院裡──這地方一直空置著,不但建築面積夠大,後院和四周還有足夠的空地可以擴建新得建築。而且臨高縣城總算還是本地保留完好的大明社會標本。

    駐縣辦事處主任熊卜佑去找了典史孫瑞伍,立刻就把這所沒官的房子算是廉價「發賣」了。其實是虛錢實契,就是縣裡幾個當官的得了好處。

    建築公司對此地稍加裝修整頓,主要是添加的生活和培訓用設施,情報局培訓中心就成立了。為了保密起見,這裡不掛牌,不設門崗,只安排二名可靠的土著看守大門。人員和物資出入都在夜間。

    培訓計畫是江山制定的。至於課程設置,主要是參照了政保總局的午木、雷州站的諶天雄還有於鄂水的建議。

    由於大部分人是要赴大明活動,所以培訓課程主要是使得他們「像一個大明的人」。反倒是願意去歐洲人地盤活動的比較不費事──他們無需冒充是大明人士。

    怎麼才能像大明的人,只屬於一個課題。光靠歷史資料是不夠得。好在他們有廣州和雷州兩站的長期積累。在生活細節、風俗習慣、社會狀況等各個方面都掌握了真實的第一手資料。

    第一關是外形,這個最容易處理。每個人進入這個培訓班開始,就停止理髮開始蓄髮──有志於使用和尚作為掩護身份的可以免予蓄髮。根據臉型和每個人希望選擇的掩護身份,一部分人要留鬍子。

    為了有代入感,除了在某些訓練中穿著作訓服,平時每個人都穿穿戴明朝的衣冠起居上課。宿舍裡沒有任何的現代用品。他們住得宿舍全都保持著明朝應該有的摸樣,睡得是硬板鋪,鋪得是本地土布做得床單,枕頭也是古人用得硬邦邦的長方形枕頭。窗戶上糊著紙,晚上點得不是蠟燭就是油燈。

    每天的飯菜都是土著做得「純正大明廣東風味」或者「純正大明福建風味」,這兩種風味和大家熟悉的廣東菜福建菜完全不是一個口味。每週還要吃二天的「憶苦飯」:以紅薯、黑面和其他各式雜糧為主──不是超市裡賣得小包裝的價格比大米還貴的「雜糧」,而是真正的農民用來餬口的雜糧。玉米窩頭是帶茬子的,一咬就會掉渣,在口裡嚼了半天也嚥不下去;紅薯粥是有皮的,喝起來只有紅薯和皮,看不到幾顆飯粒……

    這種飲食安排是為了讓元老們提前適應起本時空的飯菜,免得已經習慣了精米白面的元老們到了大陸上吃不下飯或者一吃就拉稀──總算D日之後大家長期吃糙米,對真正的粗糧已經多少有點習慣了,腸胃適應沒有出現太劇烈的反應。

    隨後就是口音和身份問題。經過大家討論,認為最好是冒充廣東籍的人員。這主要是因為廣東白話古今差異相對較小,穿越集團裡很多人已經能說本時空的廣東白話了。另外有廣州站的存在,弄戶籍搞身份都很容易,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為外派人員建立一個掩護用的「家」。

    語言的學習主要放在官話上,能說大明官話,在很多場合都能混得過去了。當然和地方百姓的交流還是有點難的,不過這可以慢慢的在派遣地學習。

    至於文字,每個人都要練習毛筆字,不用寫得好,起碼能用毛筆字寫書信、記賬,至於簡體字,於鄂水倒覺得問題不大──這種俗體字在社會生活中運用也很廣泛。至於文言文,就更加用不著了,只要會說大明官話,直接用口語書寫就能應付──大多數商人的水平也就這樣了。

    外形和語言過關之後,大致就能混入大明社會了。當然後續還有很多要學習的。特別是作為大明人士的生活習慣和應該有的精神面貌:一個現代人感到害怕或者憤怒的事情,土著或許不以為然。土著感到畏懼或者害怕的,現代人可能會無動於衷。

    「切忌不要同情心氾濫,更不要隨便打抱不平。」於鄂水強調,「不要以為古代社會就是民風淳樸,很多現在社會的騙局套路都是自古就流傳下來了。輕則你損失錢財,重則會惹來無窮的麻煩至於當街打抱不平更要不得,不要以為你21世紀來得你就是超人,就算能自保,在當地一旦得罪了人你就無法立足,在當地的一切經營就成了泡影。」

    於鄂水喝了一口水:「我奉勸大家把看武俠小說看來的橋段全部忘記,什麼英雄救美,拔刀相助,賭場豪舉……這些全與我們的工作不相干,而且對工作非常有害有時候甚至是相當致命的

    「除非總部批准,有一套完整的行動方案和必要的外援協助,否則不要企圖在當地組織地下社團──大明也有黑社會的,往往根基深厚,官府也奈何不得。使用的手段更不比後輩差。你想在大明的縣城裡當教父不會比你在舊時空的縣城裡當教父更容易。

    ……

    甚至在男女關係上,他們也被提醒要嚴格注意。

    「你們一去幾年,當然不可能要大家禁慾。你們一旦能在當地安頓下來,總部會安排可靠的生活秘書隨同去。不要隨便逛ji院,會得上各種性病──明末是個梅毒傳入並且大爆發的時期;不要招惹有婦之夫,大明律規定本夫殺死姦夫yin婦是不犯法的。總部辛辛苦苦培訓你去大明,不是讓你當西門慶被武松砍腦袋用得。也不要招惹黃花閨女……」

    「高級ji院也不能去?」有人提出質疑,「上次你在講座上說過,明朝的高級ji院是一種社交場所,如果我們偽裝成大商人的話,這種地方是肯定要去得。還有賭錢,有時候工作需要恐怕也不能避免。」

    「當然,這另當別論。」於鄂水說,「不過高級行院是銷金窟,這裡面的規矩又有一套。不懂的人就是白花錢還要被人嗤笑──我也不是很懂。林佰光手下有個人對這套很熟悉,以後請他來講吃喝嫖賭的門道好了。免得你們被人騙。」

    「這太好了。」

    有人就女人問題繼續提問:「我們可以在當地買女人嗎?」

    「可以,」於鄂水點頭,「相對來說買來得女人最安全。但是買女人是要經過正規手續和渠道……」

    所謂正規手續和渠道,就是儘量從本地的人市和人牙手裡購買,價格雖然貴一些,但是不會遇到「放白鴿」的。

    「或者就是當地小門小戶人家,你看中了人家的女孩子,可以託人牙去拉縴,價格合適還是能談得。」

    「當地的人家看中我了,要把女兒嫁給我怎麼辦?」有人問。

    於鄂水攤開手:「這個牽扯到政策性問題,我回答不了。」

    坐在一邊的李炎笑了,說:「只要大家是沒帶老婆或者女友的,總部不反對你們在當地娶妻或者納妾。只要能保證她們的可靠性。不過你們娶妻的話,這個『妻子』的地位穿越集團同樣是要保證的。換而言之你以後換地方或者回到臨高就不能再娶妻了。大家是不是明白?」

    「明白了」眾人發出一陣興奮的回答聲。

    「要記得,你們愈是深入大陸,總部的力量就愈是難以支援你們,」李炎在課上強調,「在兩廣,有高舉這個保護傘,有起威鏢局,還有我們的特偵隊,必要的時候海軍甚至可以去炮擊廣州,但是你們去得地方什麼也沒有,總部有可能要幾個月才能收到你的消息。一切都要靠自己。雖然生活細節上出現的紕漏不像在現代情報作戰中這麼致命,但是積累多了也會引人注目。」

    隨後有人來教他們各種常用的禮節和應對舉止。他們要知道按照自己的身份什麼時候應該拱手作揖,什麼時候應該磕頭,如何按照關係稱呼他人……這些課程一般是由最可靠的土著人員來傳授的,張興教就是其中一個。作為一個讀書人,儘管他生活在南陲小縣對各種禮節進退還是知道的十分清楚。

    這方面最大的助益居然來自王賜。這個縣學教諭是被熊卜佑以「我等素來仰慕大明的禮儀,希望習得一二」的名義給騙來得。王賜一直以來都被澳洲人在各方面的優勢壓得很萎靡,特別是他現在完全是靠著「嗟來之食」維持著縣學和茉莉軒,這種內外交集的苦痛比醉生夢死的縣衙一干人要強烈的多。

    現在忽然聽說有伙澳洲人「心向教化」,而且一看他們連服裝髮式都變成了大明裝束,激動的差點連眼淚都流下來了,一時間精神大振,以極大的熱情來講授禮儀進退的知識。甚至堅決不要任何的報酬,白白的給培訓班幹了好幾年的活。

    接著從***找來了正在努力「學習」刻苦「改造思想」的書辦和衙役們,講授明朝地方政府的運作模式,辦事方式,各種陋規和習俗,作為商人、地主、遊方僧道等等應該如何與縣衙裡形形色色的人相處;開展哪些活動要和縣裡的哪些人建立起關係,如何賄賂和分贓,萬一出了事情怎樣才能免禍和逃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47
第四十三節 大明化

    為了增強實際感受,還專門組織參觀了縣衙──除了內衙沒去之外,全都轉了一個遍,每到一處都有衙役做專門的解說。

    王兆敏王師爺也時而被請來開「座談會」。他和「被改造」的衙役書吏們不同,層次要高些,身份比較微妙。為了避免他面對一大群人心生疑竇,不肯深談,一般是採用熊卜佑以「喝茶吃酒」為名請到辦事處聊天。

    駐縣辦裡搞了一個小庭院,稍加整理修繕,有些花木。環境比較優雅。專門用來和縣裡的官吏們接洽事務,這裡氣氛寬鬆環境幽靜,彼此說起話也比較便當。駐縣辦為了聯絡感情,不時也在此地搞些品茗游宴之類的活動。

    王師爺的「授課」就在這裡。不過他不知道自己有這份「榮幸」。在他和熊卜佑高談闊論的時候,四周其實坐滿了人──這個地方是經過專門改造的,看似周圍無人,其實學員們都坐在暗室內聽他們聊天。

    王師爺很願意來駐縣辦消遣聊天。原本在縣衙裡就枯坐無聊──臨高原本就屬於「業務清淡」的地方,隨著澳洲人不斷的插手縣務,他除了「等因奉此」的照轉公文,搞搞縣裡的官樣文章之外就沒什麼好幹得了。而且澳洲人搞得簡易法庭又把師爺的主要業務「刑名」弄走了一大半。

    現在有人請客聊天,王兆敏當然是每請必到,每到必飲,然後便是高談闊論。以至於熊卜佑每次談話的主題都要經過事先的準備,以免他的談興上來了扯得無邊無際。

    但是他隨口聊天的內容,對穿越眾來說卻很有價值。王兆敏作為師爺,他對官場的觀察和瞭解的內容比吏役們更為深入和全面。而且師爺游幕四方,見多識廣,眼界遠比小縣城裡的衙役書辦來得大。而且對社會的上中下階層都有接觸。李炎要求駐縣辦請他開「座談會」很大程度也有開拓外派人員眼界,增進對大明社會狀況瞭解的意圖。

    王兆敏的座談會全程錄音──回去之後進行複習和整理成資料──但是不做現場口譯。他說得是官話,李炎就要求大家回去之後把他說過的內容複述成報告。這首先考驗外派人員對官話的掌握情況,其次鍛鍊外派人員對情報內容的「復原」能力。

    另外一個大明社會情況講座的主要土著教員是警察總部的顧問周士翟。他傳授的各種大明社會的江湖門道和出門在外的種種規矩、風險

    古代社會的旅行即勞頓又危險,不管富人窮人,在旅行的時候都會遇到極大的風險。周士翟走過鏢,護過院,社會經驗極其豐富。

    「……在外走道行遠路,記得每天燙腳不洗臉。」他把自己的經驗一一傳授給大家,「只要有條件,就要燙腳挑泡,舒緩筋骨,但是臉卻不必洗。」

    不洗臉是為了防止面部皮膚開裂。道路上塵土大,太陽毒,容易曬傷開裂。古人沒有防曬霜,只好拿塵土作為遮蔽。

    至於路上要當心的地方,更是多如牛毛,周士翟著重講如何避免住黑店,哪些地方容易成為賊人打劫的地方,晚上睡覺怎麼安排避免被盜……

    「……大家一旦上路,錢財決不可露白。」周士翟淳淳教誨,「一路上見財起意之人甚多。匪盜之外,車船店腳之中多有匪類伺機行事的。」接著他就說起他走鏢路上有次渡河,船家見他們押送貨物多,臨時起了歹意動手劫鏢,鏢局好不容易才護著鏢物脫身。

    周士翟講解的很多知識和竅門都是鏢局在長期走鏢中積累起來的,對於外派的情報人員來說實用價值非常大。不僅情報局請他講座,警察總部還專門收集編撰他講授的內容作為參考資料。

    為殖民和貿易部長期銷售私鹽的劉綱也被請來,他為穿越集團販運私鹽發家。這次被悄悄的請來,講授明代社會的商業和非法貿易,特別是作為一個中小商人如何在大明社會中做買賣。

    至於被林佰光拯救出來的賀新,他被專門從瓊山召回,開了一個明代ji院的系列講座,這個講座還包括許多明代的娛樂消遣的方式和方法。他們學會了高級行院裡的規矩、行話、騙局、消費標準和禁忌,

    賀新聽說要回臨高的時候嚇得魂不附體,以為又要落到符有地那惡魔的手裡了。沒想到回來之後居然是教一群奇怪的人怎麼樣逛行院、吃花酒、搖番攤……

    穿越集團控制下的各種職業的土著,只要被認為他們的知識和見聞可能有用得,都會被在夜間「請」上一乘轎子,悄悄的抬進培訓中心,隨後他會在一道嚴嚴實實的布幔對面和幾個首長面對面的談話,講授首長們希望知道的一切事情。誰也不知道布幔後面有什麼,但是聰明的人大概猜測到那後面也坐著澳洲首長,因為當某個人的土音太重的時候,就會有一個首長會把他說得話用澳洲官話再說一遍。

    為了增強外派人員的代入感,於鄂水搞了生活場景式的演練,由土著人員扮演不同的角色。他每次指定一個生活場景,然後指定外派人員擔任其中的一個角色。由土著扮演另外一個或者幾個。外派人員去投店,土著就是老闆、夥計;去買丫鬟,土著是牙人;談生意,土著是生意夥伴;到官署去,土著是門房、衙役、師爺和縣官……

    每次表演中使用的土著都儘量使用有過這樣職業經歷的土著。以求儘量表現得準確。為了激發土著們刁難外派人員的勇氣,於鄂水對每次表演都要計分,在為難外派人員上表現最好的土著可以得到額外的獎勵。

    每次表演結束之後,大家都要聚集在一起進行回放式的分析。於鄂水特別要求外派人員記得各種人物使用的行話、切口,瞭解對方的思維模式和處事手段。

    「你們不要抱著一種『我是超人』感覺。任何時候都吃不得虧。」於鄂水在課堂上無情的打擊他們,「你們在21世紀是小市民,在17世紀也不會成為大人物。沒有穿越集團這個整體,你們什麼都不是。除非有必要並且總局批准──否則不要在任何地方急於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學識廣博,卓爾不群;更不要到處瞎掰『民主』或者『一個國家一個政黨一個領袖』之類的東西。派大家去大明不是讓你們當科學家、政治家或者其他家的。你們的任務就是做到『像一個大明百姓』就好了。」

    為了確保他們「象」,就要增進代入感,每隔一個階段,外派人員就要以大明人士的身份出去實習一番。實習的內容從開始簡單的買東西,雇僕役,到設法自己做點小買賣……每個人都要使別人認不出自己的身份。

    由政保總局行動處的人員對外派人員進行跟蹤監視,看看他們是否被土著發覺。李炎認為,臨高的土著是和穿越眾相處最多的人,如果能騙過他們,到大陸上去就不成問題。

    後來這樣的行動還被發展為一種對抗式的演習。雙方限定場所和人數,然後情報局學員和政保局學員在其中進行互相辨識,抓捕。

    在大致認為他們不會出問題,偽裝得很像之後,外派的元老會在特偵隊的暗中護送下,單獨或者結伴進行幾次長途陸地旅行。旅行的目的地一般是瓊山縣。外派的元老和所有的土著一樣,帶著簡單的行李和少量的盤纏,徒步或者坐轎子上路。這種旅行會給他們對未來身處的環境有一個切身感受──臨高已經被改造的「近代化」了,和真正的17世紀時空有了很大的區別。

    在瓊山縣,他們可以在瓊州站的暗中保護下活動幾天到半個月,以體會下大明統治下的社會狀況。這一趟的旅程被認為是合格之後,外派元老們有機會到廣州去見識見識本時空的大城市景象。

    在偽裝課程之外,元老們還要學習情報工作可能需要的一切知識,他們學習了跟蹤和反跟蹤,學習格鬥術和使用匕首的技巧;掌握簡單的測繪和地圖繪製;學習僅僅依靠目測就準確的判斷人數、物體尺寸和距離的長度;學習使用電台,加密和解密──在沒有可靠的土著電報員之前,這一切必須由元老們自己動手;電台珍貴而且數量有限,所以大部分時候需要使用加密的信件,情報局開發了一種密寫方式:其實就是用米湯寫字,用碘酒顯影。大明除了穿越眾之外沒有碘酒,保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他們還掌握了一套簡單的專用密語:「中心」是情報局總部;「游泳」是旅行;「生病」是被捕;「乾濕活」是暗殺;「傳說」是偽造的假身份經歷;「酒」指密寫藥;而「琵琶」是電台;「鄰居」是政治保衛總局;小販是交通員……

    最後,他們被派到野外勘探隊,在柳正等人的指導下度過了為期四周的野外生存訓練,保證萬一需要逃命的時候能夠用得上。

    在情報培訓中心乙部的緊鑼密鼓的訓練的同時,情報培訓中心甲部的土著情報人員也在加緊培訓中,他們的課程比元老們要多而緊密,內容則以情報業務為主。這批人員將作為元老們的隨員派遣。這一批隨員全部是男人──在沒有安頓下來帶女人上路是很不方便的。

    這天,李炎把大家集中起來,宣佈了一個消息:

    「大家收拾一下,現在去芳草地。」

    到了芳草地之後才知道,這是要他們挑選自己的「生活秘書」。李炎宣佈:選中的生活秘書將在甲部接受額外的情報培訓,等每個人在工作地點穩定之後,將逐步派把她們送到各自的身邊擔任情報工作。

    「領導還真是體恤俺們啊。」有人感激涕零。

    也有人不怎麼領情:「不是說自己可以隨便買女人嗎?還要帶生活秘書幹什麼呢。」

    「生活秘書比你們在外面買得女人更安全不是?」李炎說,「而且還能幫你幹情報工作,一舉兩得。有什麼不好得?」

    這麼一說大家就釋然了。當下每個人看了材料之後各自選擇了想要的女孩子,多數人就花了女僕補助金的金額,買個級女傭,也有人看上了更高級別的,只能先掛號等待後續搖號了。反正女傭不會很快到位的──按照「中心」的計畫,至少要等他們在當地安頓下三個月之後才會派出。

    東門市靠近合作社總社的附近,有一處很大的房舍。這處房舍是東門市上少有的傳統式的房子,有個很大的前院,用來停放車輛和轎子,兩廂是用來堆放貨物的棧房。

    正屋是櫃房,木製的櫃檯用生漆桐油打磨的光鑑可人,裡面的貨物種類繁多,不過和合作社不一樣,這裡賣得是都是大陸上來得商品:松江的布,蘇杭的絲綢、蜜餞,江西的瓷器,福建的茶葉,柑橘……各式各樣的南北貨物。在臨高能有這麼個貨色齊全的大鋪子,要不是這幾年人口翻了幾番,大家手裡又多少有了點閒錢是不可想像的。

    第二進是正廳看起來很是堂皇,方磚鋪地,上好的廣東酸枝木的條幾、官帽椅,大號的瓷花瓶,一座雕花的大屏風矗立在廳堂的中間。廊簷下掛著八盞寫著「全福」字樣的風燈──照理說這是逾制的。但是南邊一向是天高皇帝遠,誰也不會來理會,在臨高就更不用忌諱。

    這樣大的氣派,一看就是一家傳統的殷實的大字號買賣。誰都知道,這家字號是臨高的頭號「皇商」,澳洲人的御用買辦林全安老爺的產業。

    這樣一家闊綽鋪子裡面坐著商業部指定供應商,東門市商業協會理事林全安林老爺。

    這位林全安在三年前,所有認識他的人,也包括他自己在內,做夢也沒想到過有朝一日他會被人叫做「老爺」,更不用說能積攢下如此的財勢了。

    他坐在大廳後面的櫃房裡,身邊儘是商業文書和大本帳簿。林老爺年紀大約有三十五六歲,卻已經皮膚黝黑,滿是皺紋,看上去象五十出頭的人了。他是一個苦出身的人。人生差不多有二十年之久是在挑擔沿村叫賣中度過的,過著做一天吃一天的日子。

    此時他卻穿著一件從廣東買來的南京香雲紗袍子,腳蹬一雙開封陳橋產的草拖鞋,聚精會神的看著賬本。林老爺是個敢為天下先的商人,早年他即不認字也不會打算盤,後來買賣大了,和他當年第一個為「髡賊」做生意一樣,他毫不猶豫的參加了澳洲人辦的掃盲班,識了字,學會了打算盤和記賬──這種賬是澳洲式的賬,連數碼都是澳洲式的。這讓他很稱心──因為這樣就沒人看得明白了。

    一根鵝毛筆插在桌子上的墨水瓶裡,林全安不會用毛筆寫字,他從澳洲人那裡學來了這種蘸水寫字的方法。

    他正在審查著眼前這—本大帳簿的頁子;每頁上面都印有橫線和縱線,右邊記載負債,左邊記載資產。帳簿第一頁上用大字寫著:「崇禎三年,庚午年。」

    林全安審查完了最後一項帳目,並小心改正了上面一處錯誤之後,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心裡有些憂悶。

    門市上的買賣還不錯,賺得錢毛算也在三成左右。但是這樣賣貨的量太少了──他已經習慣了成批成批的銷售貨物,這樣零敲碎打的做買賣他已經不怎麼習慣了。

    自己這二年做順風順水的大買賣做慣了。林全安回想起三年前,他還不過是個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小買賣人,本錢只有四五吊。靠著給「髡賊」──澳洲老爺走村串寨的收購蔬菜豬羊雞鴨,一年功夫他就發了財,開了這家全福行。然後他在熊老爺的指示下,漸漸的把足跡擴大到了整個瓊州府,為澳洲老爺們收購各種各樣的貨物。賺錢賺到手軟──宅子和鋪面三年翻了二次:連澳洲老爺們用的玻璃窗、瓷馬桶、瓷浴桶、自來水都用上來了,更不用說熱水瓶、水晶鏡子之類的小物件了。不但能夠娶得起老婆,到現在已經納了二房小妾。

    這一切都來自坐著鐵船來得澳洲人。澳洲人是自己的福星和財神。

    最近,他覺得這顆福星的光芒有點暗淡了。賬本上顯示,他的最大客戶──澳洲人,這半年來和他的來往愈來愈少了。他只做成了幾筆木材上的大生意,南北貨倒是銷了不少,但是量都不算大。

    現在澳洲人的蔬菜豬羊雞鴨全是他們自己在供應了,種的蔬菜自己吃不完還用來做醬菜、鹹菜發賣;至於豬羊雞鴨,他們最近甚至能夠給手下的團丁每週都吃上一次肉了。澳洲人手下的船隻從各處源源不斷的運來他們需要的東西,留給自己的買賣自然是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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