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78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4:59
第五十七節 戰爭指導原則

    會場上終於漸漸安靜下來了。蕭子山首先宣讀了來自廣州的電報全文。隨後,要求全體大會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

    召開大會當然不是討論是不是打仗的問題,也不是討論如何才能打贏。以穿越集團的力量,打贏一二萬討伐軍是不成問題的事情。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是決定戰爭的規模和取得戰役勝利之後該怎麼辦的問題。

    當然,元老們的決心是一致得,那就是不打則已,一打就要將明軍打殘打破膽。使得其再也不能起窺覬臨高政權之心,達到以武迫和的目的。

    但是在打到什麼程度收手這個問題上,會議上再次起了很大的爭論。

    最後形成了三種主流的主張:

    第一種是保持現有的不戰不走不撫的局面,將來犯明軍徹底擊潰消滅即告結束,繼續盤踞臨高。

    支持者認為,這樣的好處是不會和大明徹底的撕破臉皮,依然可以保證和大明的海上貿易渠道的暢通,而且也有利於保證廣州、雷州兩站的安全。廣東官方只要沒有失陷州縣,慘敗之後依然可以諱敗言勝。換而言之,給廣東官府保留底褲。

    第二種是挾大勝之餘,追擊明軍到瓊山,摧毀白沙水寨的明軍,徹底消滅海南明軍主力,隨後對海南各州縣進行攻略,迅速佔領全島。使得整個海南島的人力物力能夠盡為穿越集團所用。形成割據海南的態勢。

    第三種是第二種的升級版本,主張不僅要佔領全海南,還要對廣州進行懲罰性遠征。有人提議動用聖船,用甲板上的重炮炮擊廣州城,在全廣州營造恐慌情緒;也有人提議出動特偵隊,對廣州城裡主張對臨高動武的官員進行一次斬首行動──有不少人提議直接把王尊德全家給滅了。

    三種方案各有一批擁戴者,在大會上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總得來說,第二和第三種實際上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第三種則得到了司凱德的積極支持,他提出了一個完整的策略方案:

    1、奪取全海南,反正和明政府撕破臉了,一定要趁機奪取全海南。否則穿越國無法發展。

    2、爭取在陸地全殲明軍,而不僅僅是在海上擊退,這樣大明三四年裡將無力進攻。而且將有大量的俘虜作勞工和談判籌碼

    3、適度反攻大陸,爭取奪取廣州周邊,甚至暫時包圍廣州城,充分震懾大明,但是不宜攻佔廣州,穿越國暫時還沒有做好逐鹿大陸的準備。

    4、注意輿論宣傳,和保護私有財產。我們的方針是反對廣東官府的無故進剿,反對貪官以進剿為藉口,掠奪民財,殺良冒功。但不反朝廷(對內反,對外不反),為和談留下餘地。保護私有財產可以收攬民心。

    5、以戰逼和,臨高不怕大明來打,但是數年內不希望和大明的貿易斷絕。所以戰後暫時對大明以和談為主要方針,實在談不下來再打。

    這五點之外,司凱德明確要求在在廣州製造恐慌情緒:他提議學英國人火燒哥本哈根的模式,大規模的發射康格里夫火箭,或者佔領白雲山,在上面架大炮炮擊廣州官署。

    馬千矚提出要發言。

    他走上發言台:「諸位元老。擊敗明軍之後是否佔領全海南,要不要炮擊廣州,首先要服從於我們的政治需要──所謂軍事是政治的延續。」他咳嗽了一聲,「在我們討論要把戰爭規模擴展到多大之前,我提議大家先梳理一下本集團的最近幾年的政治和經濟訴求。」

    所謂的政治訴求和穿越集團的經濟訴求有直接的關係。

    「就目前來說我們依然嚴重依賴明政府控制區內的資源、人口和銷售市場。」馬千矚說,「如果我們採用太過激烈的戰爭手段,不僅不會讓大明因為恐懼而服從我們的意志,反而會造成大明對我們進行全面的政治和經濟封鎖,而且還必然伴隨著不斷的軍事進攻。即使這樣的軍事進攻是完全無效的,明政府也會不斷的進行這樣的攻勢來維護追擊的面子。」

    「督公又在鼓吹他的烏龜流科技樹理論了。」有人在座位上竊竊私語。

    「他說得也沒錯。打仗當然很爽,但是打完之後總要擦屁股。」

    司凱德馬上起來反對:「等我們把大炮架到白雲山上的時候,我看王尊德還硬得起來不再不行就從珠江上放它一萬枚康格里夫火箭火燒廣州」

    林深河在下面皺眉頭:一萬枚。這夥人還真是張口就來啊。火箭這東西第一武器設計小組早就搞出來的,當初還拿它放過煙火。發展到現在,康格里夫火箭雖然還沒用過卻已經列入了他準備淘汰武器的名單,第一小組已經試射了好幾發不同口徑的黑爾火箭。這種火箭比康格里夫要先進得多,也不需要長長的穩定桿。

    「大明不是大清,沒有琦善這樣的識大體顧大局的大員。」季退思哼了一聲,「我們要這麼亂搞,就等著朝廷征瓊餉,年年和我們開戰吧。」

    「難道我們還怕明軍不成,再說明廷征瓊餉不是自尋死路,加速了崩潰過程?」司凱德說。

    「沒錯,但是大明的經濟和人口總量是我們的百倍。如果對方要認真起來,派個內閣大學士之類的人物來督師,一天到晚打仗對產業升級很不利。」馬千矚繼續堅持自己的看法。

    「打仗有什麼關係,軍隊是要打出來的。」魏愛文聽說要打仗,早就心花怒放,搞了一個擴軍計畫表。他推測了一下,明軍的水師不行,必然以陸師為主力,這正是陸軍大放異彩的好時機。而且明軍一來幾萬人,陸軍連輔助部隊加在一起不到四千人。青年軍官俱樂部的一干人商議之後認為,這正是要求元老院通過大規模擴軍的決議的好機會。

    外敵當頭,來得又是陸軍,陸軍不擴編誰擴編?魏愛文和張柏林打得就是這個算盤。

    「打仗是要花錢和消耗物資的,是一種純消耗。我們的打仗模式和本時空的軍隊不一樣,是典型的高消費戰爭。如果不能佔據地盤和人口,這種仗就打得得不償失了。」馬千矚對打仗的建議很不熱衷。

    「我認為,不如乾脆藉此機會佔領廣州,進而控制整個珠江三角洲,有這個地盤,要人口有人口,要物資有物資。」

    「用四千陸軍佔領整個珠三角?守衛海南有海軍的支援,可以抵消敵人的人數優勢。到了大陸上這點兵力就不夠了。」

    「所以要擴大陸軍的規模才行。」魏愛文等得就是這句話。

    「我堅決反對在這個產業升級的關鍵時刻把太多的資源投入到軍事項目中去。」鄔德立刻表示反對,「佔領珠三角地區勢必將我們捲入到長期的大規模軍事衝突中去,過度消耗我們的有限的實力。」

    錢水廷也反對:「陸軍規模已經足夠滿足現有的任務了。即使這次作戰,適當的臨時補充兵員再輔助以民兵就可以。沒有必要盲目擴大常備軍的數目。而且以我們的狀況不需要太多的陸軍……」

    「你說什麼?」魏愛文跳了起來──這種說法在他看來是當眾羞辱陸軍,「你這是污衊陸軍」

    「我不認為這是污衊。」錢水廷毫不退讓,「軍隊的規模必須符合現有的經濟規模,我反對一切盲目擴大軍事行動的做法。」

    「你這是短視行為……」

    蕭子山猛敲槌子:「注意言辭請大家不要人身攻擊」

    佔領珠三角的的動議很快就被否決了,大多數元老認為這超越了穿越集團現有的實力。在軍事和行政人員缺乏的情況下過早佔領人口稠密地區勢必要大量沿用舊的統治人員和機構。而且廣東地區是明政府的重要財政收入來源地,明政府絕不會坐視不理。

    一旦陷入連綿的軍事行動當中,會嚴重拖累產業升級。進而影響到後續發展。特別是對工業口的人員來說這是無法接受的。工業口的人員雖然非常希望看到自己製造的槍炮武器在戰場上一展身手,但是更希望看到近代化的大工業體系在自己手中建立起來。

    至於以吳南海為首的農業口,更是竭力反對擴大戰爭規模──農業口比工業口更擔心自己的罈罈罐罐──工業口的罈罈罐罐好歹是有設防措施的,農業上的土地、灌溉系統這些農田基本建設是根本無法保衛的,也擔心自己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農工被拉去打仗。

    因此農業口的在會議上的主張最為保守。只要求能夠擊退明軍的進攻就好了。當然,吳南海也要求全殲敵軍,以便把俘虜轉化為農業工人。

    但是多數人認為,佔領全海南的時機已到。再侷限於臨高一地,未來的發展空間非常有限。而且也留下了很大的後患。朝廷始終有可能利用當地的政權機構和資源發動圍剿。而且朝廷正統的名分始終在大明那邊。臨高的百姓會有「從賊」的感受,一旦局勢稍有不穩,很可能會出現民心的崩潰。政治保衛總局的調查表明,許多「先富起來的」百姓都有一種對前途的憂慮。

    馬千矚見會場的氣氛明顯不讚成只保有臨高的方案,他決定拋棄只守臨高的A方案,改用B方案。

    「首先我們需要不需要保持和大明的表面和平?」馬千矚說,「從戰略角度來說,這非常有必要

    「如果我們要維持和大陸的經貿關係,想繼續從大陸輸入人口物資,和明政府維持表面的和平的狀態就至關重要。」馬千矚說,「所以我反對一切把戰火擴大到大陸上的去做法。一旦戰火擴大到大陸,大明必然要和我們斷絕貿易往來和人口流動。」

    當然,以大明的行政執行力、有限的海上行動能力來看,這種封鎖肯定是不完備的。而且穿越集團不愁找不到足夠的代理人來為自己服務,建設中的山海兩路商務-情報體系也能起到補充的作用。但是這樣的「走私」活動無論從規模還是成本上都遠遠超過了正常的貿易。

    「我們採用的手段就必須有一定的策略性──必須讓廣東官府留下遮羞布,使得王尊德李逢節等人能夠繼續糊弄塞責。」

    要達到這個目標穿越集團就不能使用過於激烈的手段──不能去搞大規模的斬首行動,也不能炮轟廣州,甚至不宜公開的佔據海南各府縣的治所。總之,要給廣東地方政府留下面子和塞責的理由。

    「其次,我們要不要佔領海南全境?」馬千矚侃侃而談,「我認為這是必須的。」

    下面有人在嘀咕:「這和督公前幾天的態度不一樣麼。」

    單靠從大陸收流民增加人口太慢了。佔領全海南將使得穿越集團能夠支配至少二十萬以上的漢族人口和數量不詳的黎苗人口──後者至少也有五六萬之數。這比每個月幾百到幾千人的大陸移民移入速度要快得多。而且廣東的流民數量是不穩定的,不能長期穩定的供應。在開拓出其他人口來源之前,就地開發人口是個節約時間的好辦法。

    佔領全海南,就能在更大範圍內推廣「臨高經驗」,進行民政體系的改革。這也是一種試驗,不過規模從區區一個臨高縣擴大到整個海南島,這對穿越集團數年來培養起來的土著工作人員來說是一個考驗。而穿越集團也需要藉此來總結培訓土著人員和地方行政的經驗教訓,為以後統治更廣大地區作準備。

    「即要佔領全海南,又不能和大明官府維持表面的和平,這個難度太大了。」有人質疑,「失陷一縣就是要上報朝廷的大事了,何況失陷一府王尊德李逢節總不見得能裝聾作啞到這個地步。」

    「所以我建議在全海南維持臨高模式,即將各地胥吏階層一掃而光,由我們的土著行政人員接管,架空當地官員,建立我們對海南的實際統治。朝廷需要的稅、糧按照份例繳納。」

    瓊州府地處偏僻,大明的統治基礎極其薄弱,除了儋州、臨高、瓊山、文昌這些縣還算略成氣候之外,昌化、崖州等地地方政權的存在感是很薄弱的,基本上政令不出城門。有好幾個縣長期沒有縣官到任,是由佐雜官吏代理縣政,架空縣政接管政權是相當容易的──很多地方原本就談不上有什麼縣政。

    江山在會場上一直沒有發言,他覺得這個方案有點一廂情願。臨高一縣還好說好,這瓊州一府都這麼搞怕是很困難。瓊州府裡的衙門可有好幾個:瓊州府、瓊山縣、海南道、布政司分衙,海防參將……

    這麼多的官兒就不比在臨高這麼簡單了,萬一出了一個愣頭青不願意隨遇而安的混日子被架空,非要勵精圖治有所為,架空地方政權的事情就很難做得像臨高一樣完美了。

    而且瓊山縣還有一支駐軍。如果要繼續維持表面上的大明政權存在,瓊崖海防參將的二千多人船是不是還允許繼續駐紮?這可是朝廷的經制之師,不是早已頹廢不堪的衛所。就算在作戰中將其摧毀,肯定還是重建起來的。臥榻之側,是不是允許這樣一支人馬的存在?

    江山想,最為難的是:一旦反攻的陸海軍兵臨瓊州城下,大破白沙水寨,這瓊州府和瓊山縣的官兒要麼投降要麼就是自殺殉國了。不管哪一種做法,瓊州府府城陷落這個消息是必然會傳出去的,王尊德等人絕對沒有這個膽子謊稱府城未失。

    但是這些問題他不打算當面質疑──到具體實施的時候會有專門的會議來討論此事。反正維持「表面的和平」也好,徹底撕破臉也好,他都是贊成佔領全海南的。

    儘管有人質疑這個「維持表面的和平」是否能夠做到,但是多數元老對佔領全海南這件事情還是抱有很大的熱情──臨高這個地方畢竟還是太小了。很多人都有個隱隱約約的希望,一旦把政權擴大到全海南,每個人都能獨擋一面──至不濟也能出任到外縣當個行政長官之類的職務。

    最後元老院通過了這次戰爭指導三原則:

    一、全殲來犯明軍和其他各路敵人,同時消滅海南明軍的有生力量。

    二、在有利的條件下佔領整個海南。

    三、戰爭將僅限於海南島和周圍海域,不得擴大到大陸和其他海域──除非有元老院的批准。

    這次作戰被定名為「第二次反圍剿作戰」。

    司凱德繼續鼓吹戰後與廣東地方政府進行和談的方案。

    具體方案是戰後迅速釋放幾名高級俘虜回廣州,設法與廣東官府的頭面人物接觸,要求與其進行和談。隨後再派出專人前往談判。

    和談的地點可以設在澳門,由葡萄牙人保證雙方的安全。如果葡萄牙人靠不住,也可以選擇在其他荒僻的地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5:00
第五十八節 防禦還是進攻

    他提出的具體和談的條件是:

    官府可以繼續任免海南的官員,穿越集團不做任何干涉。每年的稅賦全部足額上交。同時可以許諾給廣東的主要官員一部分的利益──當然是在他們參股的前提下。

    保證穿越集團在廣東的商業活動和人口輸送的便利和安全。

    作為回報,穿越集團將為廣東官府消滅劉香。

    「我不是反對這…要求,而是覺得對方根本不可能接受。」江山對司凱德的和談要求表示質疑,「不管是王尊德還是李逢節,恐怕誰也沒膽子作這樣的事情,廣東的官員很多,萬一有人彈劾上去,這事情是肯定包不住的。」

    「我們以鄭芝龍為表率。鄭芝龍能招安和談,我們有何不可?我們給大明造成的損害,從表面上看可比鄭芝龍小多了。鄭芝龍還佔了廈門,我們可是什麼地方也沒攻佔。」

    「是啊,要論到『奉公守法』,這廣東福建地面上的海上勢力我們得算頭一份。」有人在下面譏笑。

    「不要隨便插話」槌子又在敲了。

    「幹掉劉香?我看大家有點信心爆棚了。」陳海陽說,「劉香來侵犯臨高。海軍保證可以叫他有去無回。如果對方不和我們展開海上會戰,要很快的剿滅他還是有很大難度的──我們的艦船主要還是以風帆為主的,在近海洋面上搜剿他的船隻沒那麼容易。」

    「只要重創他一次他就垮了。他的部眾說不定就要轉投我們了。」

    ……

    「我要發言:這次和談招安之後準備得個什麼官銜?」文德嗣慢條斯理的問道,「不會是博鋪巡檢吧。」

    元老院爆發出一陣哄笑。以鄭芝龍對大明造成的損害,招安也才得了一個海防游擊的頭銜而已。穿越眾的危害性遠不如他,得個巡檢的頭銜很有可能。

    「我們可以不要求任何官職,只要他們承認既成事實。」司凱德說。

    「凡事不能只看好得一面,如果廣東方面拒絕和我們和談怎麼辦?」鄔德提問,「後續怎麼處理?」

    「那就兵發廣州,直接破城」司凱德毫不猶豫的說道,「我們長期佔領廣州城可能做不到,攻陷廣州還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候廣州城裡的大小官兒就得一鍋燴了。王尊德等人總不見得就這麼願意殉城吧。」

    「如果你要和談,直接威脅廣州的想法就得放棄。」江山說,「如果你打算攻陷廣州來威脅王尊德,王尊德等人不見得認為我們能攻下廣州。當年英國人不是攻上越秀山往城裡放火箭,奕山也不見得就會這麼聽話。」

    如果海軍攻陷虎門、沙角各炮台,陸軍再攻佔越秀山,王尊德等人怕是只有自殺殉國了──這樣前所未有的大敗仗他是不可能隱瞞得了任何人的。別說廣州城裡大大小小的官兒,還有錦衣衛、鎮守太監之類的內臣近侍系統的官。大家能不能上下一心來瞞騙皇帝是件堪慮的事情。

    儘管有許多質疑能否達成目的的質疑,大部分元老還是贊成在佔領海南的前提下和大明議和。再爭取幾年和平。最終在元老院通過了關於和談問題的提案。

    隨後,根據元老的動議:在全臨高發佈橙色警報。對民政、工業、農業、民事等諸方面進行相關動員,各部門立刻制定相關的戰爭預案。

    儘管有元老提議執委會即刻改組為統帥部大本營,但是遭到以單良為首的一干人的堅決反對,認為這次戰鬥上升不到國家興亡的水平上,既然穿越集團已經成立了許多專門的機構就該由專業機構去負責。

    「這次頂天也就是對越自衛反擊戰的級別,搞個小規模動員就很好了,執委會完全沒必要搞成統帥部。」

    多數元老贊成他的看法,很多元老認為現在的執委會權限過大,再搞出一個統帥權來就更強大了。於是錢水廷提議,既然軍務部長的職位暫時還未選出,可以由元老院即刻選任一名「戰爭部長」來擔任備戰和作戰任務。這個職務是臨時性的,戰爭結束之後就予以取消。

    元老院最後投票任命陸軍參謀長何鳴為戰爭部長,自即日起為期90天,暫時代理軍務總管之職。授權戰爭部長在任期內對軍隊進行全面軍事和政治動員。

    任期結束之後,戰爭部長的職務自動失效,如果到期前戰爭仍未結束,元老院通過大會投票可以延期90天。以後每一次延期都要經過元老院批准。

    「這不成了推克狄多了麼。」於鄂水說。

    「90天的戰爭部長」張柏林不滿的說,「防自己人比防敵人還來勁真沒勁」

    愛文冷笑了一聲,起身離開了正在變得鬧哄哄的會場。

    幸虧他離開了,否則下一個場景更要讓魏愛文大發雷霆了。

    這時候吳南海提交了一份他和展無涯一起遞交的議案,議案的內容就是要求陸海軍在和明軍作戰的時候必須讓他們登上海南島之後再一舉殲滅。而且要「儘量多抓俘虜」。

    於是有人便提出了防守反擊的思路。具體說來,就是讓明軍登島之後從容集結完畢,然後再選定預設陣地設防,進行會戰。

    這個以逸待勞,防守反擊的作戰思路迎合了不少元老──在他們看來,明政府的討伐軍就是一支巨大的「勞工輸送隊」,如果這支「勞工輸送隊」不能登上海南島就潰退了,借此一戰抓上數萬俘虜發上橫財的企圖就完蛋了。

    考慮新軍的優勢火力和相對缺乏作戰經驗,大家覺得這個思路非常適合穿越集團。

    「我認為防守反擊極不可取因為我們前面的採取的一些手段造成了相當的程度上的思想混亂」正當這個決議要定論的時候,季退思上了發言席上大聲疾呼:「首先我們必須為自己正名我們不能再這樣頂著澳洲人的頭銜混下去了──這樣下去只會會對我們的軍隊和人民造成更大的思維混亂」

    他大聲的吼叫著,還伴隨著激烈的動作。

    「我知道很多元老對我們現在的狀態非常滿意,甚至覺得這樣的模式相當的好用,但是這樣的模式有一個極為可怕的後遺症,那就是跟隨我們的人民缺少一個真正的效忠主體

    「難聽點說吧我們穿越集團現在是一個沒名沒分的非法武裝集團軍隊現在不過是介於僱傭兵和匪徒眾之間的形態罷了不是有大義名分的國家的軍隊。

    「要是我們真的獨立建國完成,取得大義名分了,把陸軍土著士兵的思想和效忠釐清了。叫大義名分也好叫心靈契約也好叫權力烙印也好。總之這種東西我們現在沒有。我們長期以來沒有否定大明的正統地位──這是個嚴重的問題別得不說,士兵們要戰鬥在哪一面旗幟下?我們到現在連個正式的旗幟都沒有等軍隊要出征的時候居然沒有軍旗,這豈不是件荒唐的事情?」

    元老們起了騷動。這的確是個問題。

    「這樣含糊不清的狀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那就是對土著士兵來說他要真真正正去對抗朝廷大軍了這對於最多不過一二年前還是大明百姓的士兵來說就是造反。這種與朝廷大軍對抗這種心理壓力對我們來說是笑話,對土著士兵來說卻很不一樣。」

    反賊而且是等著被朝廷大軍過來圍剿的反賊──這個和士兵們過去多年潛移默化的社會經驗不一樣的體驗,對整個新軍實際上是一次很大的考驗。

    「我們不能把忠誠寄託在士兵能確實的理解我們究竟有多麼強大這一點上。我認為從技術上來說防守反擊看起來是個好主意但實際上是個壞主意。大明二百多年堆積而成的積威和正統觀念不是說著玩的

    「士兵們和工人在日復一日緊張的備戰中等著朝廷大軍殺過來,只會越等士氣越糟。土著會幻想大明軍隊多麼強大多麼勢不可擋,會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嚇死,甚至出現逃兵和企圖和大明軍隊暗通款曲的人……」

    「這不是正好嗎?動搖分子就會暴露出來被肅清,留下的都是最堅定的戰士」梅林說。

    「如果這種心理壓力導致大部分附從勢力都動搖了呢?是法不責眾呢還是把他們全砍光?」

    梅林說:「看表現好了。動搖也有不同種級別的。跳的最凶的,肯定也死的最慘,其餘按相應的等級與以懲罰即可。現在我們控制人力還不算多,法來責眾也沒多大問題。」

    「太浪費了陸軍裡的每一個士兵,都至少受過六個月以上的軍事訓練。論及軍事素養在本時空堪稱第一。更不用說很多人還掌握了更高級的軍事技能。那些動搖分子裡可能就有臨高辛苦培養的技術骨幹和軍事骨幹,殺了他們就不止是可惜了。而且他們也不見得就想背叛臨高,純粹是因為明朝積威所至,也許只是內心軟弱的一念之差。我們要做得就是要給他們信心,相信臨高力量的強大,讓他們相信臨高可以保護他們,同時也讓他們意識到背叛的後果,他們可能就是以後最忠實的部下。」季退思最後提議:應該立即總動員,海軍陸軍一起出動,帶上臼炮和火箭,先推過去推掉海南府城樹立信心,然後大軍殺奔廣東。攻下香山縣城或新安縣,然後與明廷討價還價──如不從,再炮擊廣州。

    這時候鄔德提出要求發言:「我贊同在預設陣地進行防禦反擊的作戰模式──我們的軟硬實力土著們已經看到了。而且在軍隊身上下了很大的本錢。政治教育、憶苦思甜、軍人榮譽感、高薪、現代軍事管理制度……這些一概不少的全部貫徹下去了。士兵如果一聽說大明軍隊來了就要嚇得動彈不得,未免太誇張了。」

    他停頓了下:「至於你說得現階段穿越集團有名不正言不順這點我完全同意。我們的確需要一個名義。李自成還知道繼承闖王的頭銜,土匪尚且知道要有個名頭響亮的字號,我們總是用澳洲人的名義的確非常不好,首先是自己甘於海外之人,容易被人扣以『華夷之別』的帽子;其次是跟隨我們的百姓大眾沒有一個名分,搞不清效忠的對象。」

    「我也贊同出境禦敵的戰略」有人附議季退思的提案,「必須進攻,積極主動的進攻。這是臨高的立國之戰,意義不亞於當年的抗美援朝,務必先勝而後戰,首戰不但勝,還要大勝,才能對外宣揚軍威,對內震懾土著中那些還狐疑不定、懷有二心的人。所謂眼見為實,親眼看到我們的軍事工業體系能有如此大的威力,一定會增加內部的凝聚力。」

    「我反對,這樣有變相擴大戰爭範圍……」

    整個元老院頓時陷入了「防禦反擊」還是「禦敵境外」的大爭論當中。

    即使以最堅決的「服從元老院,服從執委會」態度出名的何鳴,這下臉上也露出了不快的神情。他站起身來要求發言。

    境外派和防守派都充滿希望的注視著他,這位新出路的戰爭部長的態度顯然決定了哪種戰略將會佔據上風。

    「既然元老院已經授予我戰爭部長的權力,並且制定了戰爭指導原則,」何鳴一字一句道,「我會率領同仁們在我的權力範圍和指導原則下組織實施戰役。在這上面我有自己的裁量。所以我認為元老院討論如何採取何種作戰模式是不合適的。而且此類議題不應該列入會議議程──同時我也要求,在戰爭期間任何涉及到戰役戰術方面的提案在元老院一律不做討論,不做決議。」

    這個發言有些讓人意外,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暗暗點頭:

    如果元老院三天通過一個決議應該攻佔哪裡,五天提出一個要求應該怎麼使用炮兵,這個仗就沒法打了。

    「……古人『尚且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概念。所以我要求元老院不能在我的任期內以任何藉口干涉我的指揮權。以上。」

    「好老何這下牛B了」張柏林興奮的拍了下大腿,「關鍵時候一點不含糊」

    「我同意何鳴的看法」馬千矚說,「打仗這件事,不能人人都當拿破崙,這樣會亂套的」

    「我看,大家的熱情可以理解。不過大家總歸不是專業人士。」文德嗣原本一直沒說話,這會表態了,「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士處理比較好。至於大家提出的各種方案和策略,我提議在BB上開設一個參謀專版,大家把自己的想法和建議發上去就是了。讓軍方的同志們取捨。這樣兩全其美了。」

    何鳴說:「這我不反對,我絕對不反對集思廣益。但是作戰指揮必須軍令高度統一:不能一人一個主意,更不能三天兩頭就出一個新政策新命令。另外,」他補充道,「所有有關作戰的建議和計畫請在BB上發佈,也可以提供書面文件,但是謝絕來人面談──總參最近會很忙。希望大家理解。」

    會議結束之後,執委會召開了一次行政工作擴大會議,與會的全部是各部門的長官和次官,也包括下屬主要業務部門的頭頭們。

    第一件事情是責成文宣部門制定穿越集團的國旗和陸海軍軍旗,也包括正式的軍歌。

    軍歌,已經使用了若干舊時空的軍歌。現在無非是正式定下來。至於旗幟要棘手些──畢竟不像軍歌那麼可以搞《軍歌集》。

    「國旗暫時可以不搞。畢竟要慎重從事,先把陸海軍軍旗設計出來用上。軍隊連個旗幟都沒有,太不像樣了。」文德嗣說,「軍旗要簡約一點,不要鬧太複雜,用色最好是純色。我們的染料主要還是靠天然的染料,太複雜的顏色搞不出來。」

    丁丁提議道:「這事情最好是公開徵集,大家投票決定。」

    「國號麼,既然早已有對外宣傳口徑,可以定正式名稱南澳人民政府就可以。要是覺得不夠霸氣──就南澳帝國好了。」杜雯提議。

    「以一縣之地,自稱帝國豈不是荒謬。不好,而且這樣只會加重華夷之別啊。」

    「顯那就澳宋好了。我們不是一直要當崖山之後麼?」

    經過一番討論,大家覺得「澳宋」這個名義比較理想,即印證了過去的「澳洲人」的稱呼又表明了穿越集團的華夏苗裔的身份──過去在編制澳洲人的來歷的時候已經運用了這樣的說法,一舉兩得。

    大宋後裔這個招牌還是很響亮的。

    「至於將來,我們叫什麼都可以。銀河帝國、銀河共和國、星際聯邦、星漢帝國、……隨便叫。現在我們就用澳宋好了。用大宋的名義那幫腐儒總不能攻擊我們是蠻夷了──我們不但是華夏苗裔,還是趙宋後裔,比朱明要正統得多了。」鄔德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5:00
第五十九節 軍事情報

   「澳宋這個名義暫時不要大規模對外使用。」於鄂水說,「元末的紅巾軍可是要『日月重開大宋天』的。朱元璋也算是紅巾軍一股,最後卻搞掉了小明王搞出來了『大明』。明朝廷對『大宋後裔』恐怕會有一定的忌諱。現階段我們對外可以用類似紅巾軍的例子,以軍名暫代國號。我提議我們叫伏波軍──很切題。」

    「其實我們可以叫GLA,」文德嗣說,「全球人民解放軍。這個不錯吧,馬國務卿。」

    「以後再用好了。現在叫GLA大明人士根本沒感覺。」馬千矚說,「我看自今日起,我們的公文和佈告行文落款可以啟用伏波軍名號。」

    江山回到情報局的辦公室裡。剛到辦公室,他就接到了何鳴的電話,要他:「速查清廣東方面明軍狀況」。

    「情報局成立沒幾天,具體任務來了。」江山在晚上的碰頭會上說,「這是我們對外情報局的第一個重點項目,一定要搞定,不然以後爭取預算起來就麻煩了。」

    王鼎咳嗽了一聲,首先發言:「這些情報,大多數可以從總情報庫的檔案裡查詢得到。大圖書館整理的史籍情報和廣州站歷年蒐集到的資料中有不少可以使用的。我打算對這部分資料進行一次檢索,然後彙編出來。」

    「這樣的情報太舊了吧。」江山表示疑慮。

    「說是舊,也不過是二三年的時間,明軍的狀況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這件事主要還是要靠廣州站的情報。」身為所謂的「海軍軍事情報人員」的許可說,「明軍要來進攻臨高必然要渡海。廣州站在廣東的交通要隘都有眼線佈置,只要有戰船集中和軍隊調動,必然會有消息傳來。我們在這裡亂猜根本沒用。」

    所以眼線,就是起威鏢局的各個分號外櫃,他們每五天用信鴿向廣州的總號匯報一次當地的見聞。這種情報雖然不甚及時,但是考慮到古代軍隊的行軍速度非常慢,這樣的速度也能接受。

    「如果這樣坐等廣州站的情報和蒐集點檔案就算是完成了任務,我們這對外情報局就不用混了。」江山說,「我們得派人去廣東專門蒐集一些軍事情報。」

    「我們現在既然已經培訓了外派情報人員,這次蒐集廣東明軍的調動就是一次很好的實習機會。應該讓他們出去試試看。瓊州其實不算什麼,到了廣東地界上才是真正的魚入大海。培訓的成效如何,就看這次了。」許可也對這個提議感興趣,「如果要派人去,我願意去。」

    「是不是有點太冒險……」

    「既然幹了情報工作,這點風險還是應該有的。當然,我們也不能要求情報人員做鑽到大營裡去拍照這樣的危險事情,但是站著看的本事還是是應該有的吧。」

    「既然只是站著看,何必要再派人去呢。廣州站在很多地方都有眼線。我們再派人就是多此一舉。」王鼎反對,「廣東的情報工作就應該是廣州站去做。如果郭站長表示人手不夠或者有其他困難,我們可以派人到廣州站去協助,但是絕對不能另外派人去,這不但浪費人力資源也有違工作程序。」

    王鼎繼續說:「情報工作關鍵還是在分析上。我們與其只是提供一堆零碎的細節資料,不如把精力放在對現有資料的分析交一份翔實可靠的報告上去。」

    江山想王鼎這傢伙自從當了分析處的處長,一天到晚高唱「分析萬能」,明顯有自抬身價的意思在內。

    但是他的話不大好辯駁,這時候李炎也來附和他的觀點了。

    「沒錯,我也建議把力量放在對現有資料的整理、判斷和分析上。至於缺少什麼資料,直接電告廣州站讓他們蒐集就是──這可是他們的本職工作。」

    「這就要看廣州站還能存活多久了。郭逸他們的出境不佳。」江山想起了最近廣州站連著發來的好幾封電報,包括各方面都把貪婪之手伸向廣州站。現在的雖然局勢不明,但是戰火一起,廣州站的各家產業能否倖存有很大的未知數。

    「司凱德那裡已經在討論廣州-雷州站的處境問題了,」李炎說,「雖然嚴格算起來這是殖民貿易部的事情,但是我們情報局對此也有義務保護駐外站。」

    「我的意見非常簡單,保人不保財。」江山說,「只要把人安全的接出來就可以。錢財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反正以後能夠百倍索回的。」

    李炎說:「如果可能還是應該儘量保存財產的。我認為適當的搞『曲線救國』的權宜做法,比如投獻給當地權紳不是不可以考慮。這樣起碼能夠使得產業能夠可持續的經營下去,反正以後要收回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至於人員安全的範圍應該廣一些。」江山認為廣州站裡剛剛完成大規模的換血和審查工作,許多人員是從臨高調派去得工作人員,損失掉是很可惜的。至於當地僱用的工匠、僕役乃是管理人員也應該儘量保護他們──即使不能一起撤回臨高,也要使用手段保證他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

    「這樣會大大提高土著人員對我們的信賴。知道危難的時候我們不會一走了之。」

    「還有雷州站。雷州那塊地處偏僻,廣州的這股邪風一時半會吹不到他們那裡,不過也不可不防。」

    「要我說,廣州可以撤,雷州絕不可撤。」王鼎很堅決的敲了下桌子,「雷州一撤,糖業公司這一攤就完蛋了。」

    廣州是單純的流通商業領域,除了蒸餾白酒的工場有點現代技術──使用了二十世紀水平的蒸餾冷卻器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現代工業,紫珍齋稍有一點製造業也是純粹的手工。毀壞之後只要穿越集團還能繼續供應「澳洲貨」,就很容易再重建起來。更何況還有許多辦法可以規避破壞。雷州站就不同了。它是個製造-流通的雙重設施,現代化的製糖廠落到毫無經驗的土著手裡,運行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毀壞,而且雷州站在當地蔗農身上已經投入了大量的資本,一旦半途而廢,不但自身損失巨大,對甘蔗農的信心破壞更是毀滅性的。

    「廣州是省會,是官場矚目的焦點。所以郭逸那邊很難倖存,所以我的看法是廣撤雷保。」王鼎提建議道,「雷州不要說在大明的時代,就是舊時空也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一般人不會把目光盯住那裡。有保的可能性。」

    而且雷州半島就在臨高的對面,半天就能渡海到徐聞。不管是暗中派遣特偵隊出去幹濕活,還是明得派遣海兵遠征隊去討伐,比起到廣州還要航行數天來說是干涉非常便利。

    「如果有雷州有人企圖對雷州站的產業不利,我們可以要求執委會投入特偵隊進行行動,幾輪『濕活』下來就沒人敢動雷州的腦筋了。甚至可以採用更極端的方法,完全控制雷州的一府二縣的消息和廣州之間的信息交流。」

    「我們起草一個備忘錄給執委會,再抄送一份給司凱德好了。」李炎說,「至於軍事情報,還是立足於本地──把現有的資料先用起來。」

    王鼎也說:「這是我們的第一個項目,不但要建功,還要腳步站得穩才行。」

    與會眾人一齊點頭。

    「好,我明白了。就照你的思路辦。」江山讓步了,他有點聽出王鼎的言下之意了。

    對外情報局隨後向廣州站發出了情報蒐集的指示,要求廣州站在著重蒐集廣東明軍的調動、兵力狀況和將領的人事資料。尤其是軍隊的調動情況。無論戰爭部長準備出境禦敵還是防守反擊,掌握明軍的動向總是最重要的。

    軍事情報方面對外情報局又花了幾天時間的蒐集查閱各種資料,終於搞出了一份情報。

    這份情報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從史籍上抄來得,再根據這些年廣州、雷州兩站蒐集的零星資料分析彙總而來。

    「儘管我們對廣東明軍的動員能力缺少足夠的資料,但是通過1624年俞咨皋到澎湖驅逐荷蘭人的兵力大致能夠推斷得出明軍能動員多少軍力來進攻臨高。」

    俞咨皋在1624年八月出兵澎湖的時候,出動一萬多人,艦船三百餘艘。他面對的荷蘭人不過大小船隻十四艘,在澎湖的堡壘駐守的東印度公司的陸軍兵力只有八百人。

    從雙方的兵力對就能看得出明軍完全清楚自身和歐洲人之間的軍事差距,所以採用了以數量抵消質量的方式,靠著以十當一黑雲壓城的辦法來逼退荷蘭人。

    「我們認為:這一次廣東明軍很可能故伎重演,依然採用重兵壓境的模式,以達到我們自行拆毀城堡退去的目的。」王鼎在總參謀部的軍事會議上將對外情報局的分析一一闡述給在座的人員。

    穿越集團在臨高修築城堡,編練團丁的事情,明軍統帥不可能不知道。而澳洲人船堅炮利的名聲也早已傳了出去。

    明軍統帥當然能得出面對的敵人比當年的荷蘭人只強不弱的結論,所以如果要來攻打臨高的話,調集的人馬絕對不會少於俞咨皋當年的兵力。

    「這一次明軍調來的人馬只會更多,不會更少。否則他們的軍事行動就不可能收功。這是其一。」王鼎說,「其二,俞咨皋當年去澎湖是遠距離海上投送,限於船隻和水手的數量,他不可能投送更多的兵力。」

    而且澎湖一帶基本就是荒島,除了水之外,糧草燒柴全要靠大陸供應,俞咨皋的後勤壓力很大,所以他帶一萬多人登陸大概已經到了兵力投送的極限了。

    但是臨高就不同了,海南島上州縣眾多,可以就地解決一部分糧食,還能沿途征發丁夫、牲畜和車輛。後勤上的壓力要小得多。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明軍最終動員的兵力大約在水陸二到三萬人之間,主力部隊應該是廣東總兵何如賓的鎮標中營和家丁。這部分大約有二千人。還有撫標和制標中營也可能會出動一部分。」

    「這個鎮標有二千人的數據怎麼來的?」東門吹雨問。

    「鎮標有多少人在廣州城裡不是秘密。」王鼎說,「人人都知道。」

    「沒有虛報人頭,吃空額?」

    「虛報人頭恐怕只會在普通的部隊,這樣作為戰術核心的部隊不會的。」

    「有騎兵麼?」

    「廣東的明軍裡馬匹不多。只有少量的馬匹供應將領騎乘、馱載、探馬和傳令只用。作為突擊力量的騎兵可以說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們不必擔心對付騎兵的問題。」

    這不僅是因為廣東的馬匹昂貴或者來源困難,也因不會為廣東的氣候同樣不適應馬匹生活。偌大個廣州城,很少能見到馬、驢、騾之類的大牲畜。軍隊中也很少飼養。

    「火器情況呢?」

    「火器很多。」王鼎介紹說,原本廣東的明軍在火器裝備比例上就已經超過了六成。而且最近在火器質量上也有很大的改善。王尊德的鑄炮大生產運動使得裝備的仿製紅夷大炮數量激增。

    「這麼說他們肯定會帶很多克隆版本的紅夷大炮來了。」

    「王尊德仿製的紅夷火炮,根據廣州站的匯報和我們蒐集到的佛山渠道的情報,以9磅和12磅炮為主。12磅火炮太重,明軍缺少牽引用的牲畜,不太可能用於野戰,帶來的應該是9磅炮。還有若干佛朗機之類的舊式火炮。」

    「廣東總兵何如賓以擅長火器著稱,此人還有火器著作《西洋火攻神器說》,應該是個對火炮的威力和運用有一定瞭解的人。必須加以注意。」張柏林因為走了炮兵路線,對舊式火器技術非常關注。大圖書館編撰的軍事歷史方面的參考資料他每期必看。

    「何如賓是個反天主教人士。他和萬曆四十四年的南京教案有牽連。當時的西洋火器知識完全為天主教徒和傳教士掌握。這位反教人士恐怕不大可能和西洋教士有什麼聯繫──著作本身的來源也很可疑──他自稱書是萬曆三十四年寫得,結果卷首卻提到了寧遠──再說萬曆三十四年之前朝廷根本沒買過紅夷大炮。」於鄂水笑著說,「所以我說他要是來指揮討伐軍,在指揮作戰和運用火器上不會和本時空的其他總兵有什麼兩樣。」

    「明軍的火器不值得一提,」應愈說,「就算我們用12磅加農炮和他們對轟,他們一樣完敗。恐怕步兵還沒開火敵人就會潰退了。」

    「我們還是不要太輕敵了。」何鳴說,「繼續談下去吧。按照你們的估算,明軍大概會在什麼時候開始軍事行動?」

    「是,」王鼎點點頭,「我們的推算是,明軍最快應該在今年的下半年。大約是在十月份。」

    「是不是推算得太寬了?」

    「荷蘭人二次登陸澎湖是1622年的7月。而明政府以武迫退的決心大致是在1623年的10月過後才下的。俞咨皋的部隊也要到1624年8月才出動,差不多整整間隔了一年。這大概是明軍動員一萬多人所需要時間。」

    幾萬大軍平日裡不可能集中在一塊,必然是呈分散狀態駐紮的。王尊德要把部隊集中起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根據廣州站的情報,廣東官府連軍隊開拔的軍費還沒籌到。

    「其實廣東方面的軍事行動,嚴格說起來還根本沒有正式開始。一切行動都得等到軍費落實之後才會正式運轉。」

    但是上半年明軍能用得時間卻不多了──臨高馬上就要入夏,入夏就是雨季的開始。明軍不是可以冒著惡劣氣象條件開展軍事行動的現代軍隊,如果在六月之前不能開始攻勢,進攻就要拖到秋後。

    「……入秋天之後臨高又有颱風的威脅。明軍如果要水陸兩路進攻的話,至少要到十月才會開始進攻。」

    「鄭芝龍有介入的可能性麼?」陳海陽問。

    王鼎點頭:「鄭芝龍的人馬完全處於臨戰的狀態,隨時可以出動,是我們的最大威脅。不過熊文燦是不會拿鄭芝龍來巴結王尊德的。而且他自己對鄭芝龍的約束能力也很有限。除非鄭芝龍覺得有利可圖,否則他不會隨意來淌渾水。」

    「打我們無利可圖嗎?我看是大大的有利可圖啊。」

    「他現在還有許多對手沒料理完,不可能和我們刀兵相見。李魁奇還沒啃下來。」

    「根據我們的最新情報,」王鼎拿出一份文件,「李魁奇所部不久前已經在鄭芝龍和鐘斌的聯合攻擊下覆滅。」

    李魁奇的覆滅讓大家頓時有心頭一緊之感。鄭芝龍每消滅一個大敵,就意味著他的兵力勢力又擴大了許多,而牽制他的勢力又少了一個。鄭芝龍的腳步離臨高愈來愈近了。

    以下為5千字以外

    註:

    李魁奇應該在崇禎二年就被消滅了,我誤記成了鐘斌,實際上這會鐘斌也快覆滅了。

    這裡糾正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5:01
第六十節 作戰計畫

   「這麼說他很快就要收拾劉香了。」

    「還幸虧有劉香當緩衝,不然鄭芝龍這個龐然大物我們對付起來還真是有點棘手呢。」

    但是這麼一來基本上可以確認鄭芝龍不會為王尊德的進剿行動提供援助。廣東方面只能依靠自己的本部人馬行動,臨高面臨的軍事壓力大為減輕。

    「這是對外情報局根據已有資料編制的幾本軍事情報參考小冊子,供大家參考。」

    王鼎隨後散發了這幾部小冊子。分別是《廣東明軍番號和駐防分佈》、《廣東明軍把總以上軍官名錄》、《明軍武器裝備圖冊和主要性能?陸(海)軍分冊》、《明軍簡明編制》和《明軍戰術特點》。

    這些小冊子,一部分是根據史籍和歷代研究資料彙編的,一部分是根據從D日之後從各個渠道蒐集來得零星情報彙總的。後者的來源非常廣泛,有從廣州、雷州站專門蒐集軍事情報;有從起威鏢局的日常報告中其中攫取出來的。而其中最有價的是對明軍降兵、縣衙兵房書辦的問話記錄以及縣衙架閣庫裡的兵房檔案,其中不乏正規的第一手資料。

    王鼎等人還不辭勞苦的專門走訪了林深河。在兵器研究所的倉庫裡,分門別類的堆滿了各種明軍和海盜使用的冷熱兵器樣品。從一開始林深河有意識的從煉鋼廠那裡搶救了不少繳獲的明代武器。清洗上油後保存起來。他還專門上書執委會,搞了一個試驗場,專門對繳獲的明代武器進行威力測試。

    這種威力測試不僅測試火器,也測試長矛、弓箭和刀劍之類的冷兵器。也測試對披甲和無防護狀態下的人員殺傷情況。

    林深河唯一的遺憾是沒有彈道凝膠,至於用牲畜做靶子食堂也肯定不能同意,被弄得稀巴爛還帶著鐵鏽味道的肉是沒人喜歡。只好用膠泥之類的東西代用。

    如果沒有這些實地測試下來的資料,光靠著史籍上自相矛盾甚至完全有違科學依據的敘述,有關明軍武器性能的小冊子是根本編制不出來的。

    大家拿到手之後都覺得非常的方便。特別是在PLA服役過的軍官,對這種小冊子並不陌生。不失為一種簡單有效的瞭解敵人的好辦法。

    「這樣的小冊子很好你們幹了一件好事。」何鳴點頭,表示肯定。

    看到何鳴、陳海陽等人臉上露出了笑容,王鼎知道最近一段日子對外情報局的徹夜工作算是沒有白費。起碼軍方對他們的情報工作已經有了一定的認可。

    「好了,我們來推測下明軍的具體軍事行動。」何鳴說,「再製定幾個預案。」

    東門吹雨滿面春風的站了起來。自從他調到總參之後,很快就當上了秘書長負責主持總參日常工作──總參謀長這個職位因為過於權重,任命誰當都不好,於是現在乾脆設而不任。

    東門吹雨原先謀得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但是這個位置也顯得過於尊崇,於是就改當了秘書長,主持聯席會議。也是事實上擔任參謀的職務。

    「諸位。明軍要對臨高發動軍事進攻,最大可能是採取海陸兩路同時進攻的作戰模式。」他拉開背後的地圖簾子,露出大比例海南北部地圖。

    以明軍的訓練和裝備水平來看要出動數萬大軍,就得攜帶大量的武器輜重──不要說在17世紀,就是到了20世紀,大量軍隊在敵前攜帶輜重登陸還是件組織難度很高,風險極大的事情。以明軍的組織水平和戰鬥意志來說,全軍突入博鋪強襲登陸之類的事情是肯定不會發生的。

    各路人馬分批渡海到瓊山縣集結兵力,等到兵員集結休整完畢,再發動主力沿海岸推進。水師沿海航行,水陸並進,相互支援,是最穩妥也最有可能採取的方式。不管這次由誰來指揮進攻,大體都是這個套路。

    而明軍的兵力集中地點必然是選擇在瓊山縣,此地不僅有大型港口便於軍隊航渡,還是明政府在海南的主要駐軍基地和行政中心,各方面協調起來較為方便。

    「敵人會不會從儋州方向過來?大明很喜歡玩分路進剿的。」

    「有這個可能性。」東門吹雨說,「儋州有明政府在海南的一處官倉,從這裡出兵的話能夠減少實現屯糧的數量,減輕後勤壓力。」

    古代軍隊在作戰的時候經常搞分兵合擊,多頭並進戰術。這不僅是有戰略戰術上的考慮,很大程度也是為了減少行軍的組織和供給難度。

    「另外,每年臨高要向儋州協餉二千多石,說明儋州的衛所軍戶還保有相當的數量,而且有一定的戰鬥力。」王鼎提醒大家,「不能不考慮明軍可能會對儋州的衛所進行一定的動員,來擴大儋州一路人馬的規模。」

    「嗯,這麼說我們還得應對儋州方向的敵人。高山嶺地區只有一個警備連和一個要塞炮兵連,」何鳴翻看著筆記本,「儋州方向的敵人大概能出動多少人?」

    東門吹雨說:「這要看明政府打算航渡多少廣東軍隊到儋州去。如果只是在當地征發軍戶,至多五百人。」

    「如果明將打得是就食的主意,那麼航渡去儋州的部隊亦不會太少。」何鳴說,「按照情報部門的說法,大明要出動二三萬人,航渡到儋州去的至少也得有三四千吧。」

    再加上本地動員的衛所部隊,以五千人計算。這一路人馬一路開來足夠讓沿途雞飛狗跳了。穿越集團要在兩個方向擺開迎戰的姿態,兵力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東門吹雨說:「我提議由海軍建立封鎖線,直接攔截這部分人馬。廣東軍隊要航渡到儋州,必然經過瓊州海峽,我們甚至無需出臨高境,就能在燈籠角海域實施攔截。直接將這部分部隊全部俘獲。」

    「這件事情由海軍落實。」何鳴在本子上記錄了一點,問陳海陽,「海軍有沒有困難?」

    「沒有,不過海軍不能保證全部俘虜敵人。敵人要是不聽話,少不得要擊沉幾艘示威才行。」

    「封鎖線設在哪裡?」

    「設在雷州半島以西到儋州的洋面上,需要抽調二個特務艇中隊進行日夜巡邏。港口內再待命一個快帆船巡邏中隊隨時準備增援。」陳海陽說,「不能只在燈籠角附近巡航,明軍也可能採用陸地行軍到雷州,在雷州當地登船──所以動用的船隻要多些。」他仔細的研究了下地圖,「要是雷州當地能夠提供航渡情報就容易多了──我們直接堵港口」

    「我想這沒有問題,我們在雷州當地的體系應該能做到。」李炎說。

    北煒說:「這事交給特偵隊好了──本來這就是軍事偵查任務,我們的本行。特偵隊保證完成任務。」

    「儋州這一路的敵人,只能說是有可能。」何鳴說,「這個威脅就交給海軍和特偵隊來負責了。」

    下面就是討論一個在元老院曾經被熱議的議題,是出境主動出擊還是在預設陣地上打防守反擊。

    這個問題上,不但元老院內部涇渭分明,軍方內部也有不同的意見。

    多數人主張在預設陣地上進行防禦作戰。他們的主要理由是:

    陸軍中當過最高級別的軍官的只是PLA的連長。誰也沒有面對過這種規模戰爭的經驗,指揮調度上必然會有很多問題,防禦相對進攻要更容易一些。

    其次,士兵訓練多,但是實戰經驗少。需要戰火來考驗。面對佔據人數優勢的敵人作戰,防禦一方在組織戰鬥上更為輕鬆一些,士兵們的心理壓力小得多。更重要的是,使用用防禦的勝利來增強士兵的信心。

    防禦勝利後開始追擊,後方秩序容易維持──防禦的勝利會極大鼓舞偏向穿越眾的民眾,威懾敵對分子,並且使觀望的那部分人站到穿越眾這邊。

    最後採取先防禦再反攻的策略很符合天朝一貫的「不打第一槍」、「釁不由我開」、「是不忍孰不可忍」的思維模式。穿越眾會獲得道義上的優勢。宣傳上可以大力宣傳穿越眾在臨高的所作所為並不像那些禍害一方的海盜,反而打擊海盜劣紳,發展生產,收納流民安定社會,可以說是士紳楷模。如此還遭到圍剿,是毫無道理的。這樣為日後擴展自己的勢力做一個好的鋪墊。

    「以明軍的規模、組織方式和海南的道路狀況,敵人的推進路線只能是沿著驛路一個縣一個縣的推進。這樣他們能比較方便的在沿途獲取補給。行軍也較為便利──畢竟明軍是要攜帶大量的輜重火器的,對道路有一定的要求。」東門吹雨指著大地圖,「我們就有一個可以隨意選擇戰場的優勢。只要在瓊山-臨高的驛路中的任何一點選擇對我們的武器發揮有優勢的地形展開部隊,甚至可以提前進行戰場建設,挖掘壕溝,修築棱堡,甚至可以運送較為重型的火炮到陣地上。優勢非常明顯。」

    沒想到東門吹雨的一番高論,立刻就遭到了裝甲兵總監白羽的駁斥。不但予以駁斥,還先給了東門一頂投降主義的帽子。

    「我們知道明軍要進攻的路線,還有無線電與地圖的優勢,應該發揮機動優勢集中兵力各個擊破敵人。有的甚至可以在珠江口就將其擊潰,充分顯示我軍在技術上的優勢;我們的軍隊的確沒有會戰經驗,但是我們的士兵訓練充分,吃的飽,還有現代軍事人才的指揮;防禦戰未必容易,敵人是我們的五倍以上,一味的防禦只會降低己方的士氣。最後「打擊海盜劣紳,發展生產,收納流民安定社會」,這就是造反的證據──這叫『收買人心』,對大明政府來說比燒殺奸淫更可惡。

    他的論點是:穿越集團處於絕對優勢的一方,肯定是要以主動進攻以掌握戰場主動權。對於敵我兵力懸殊嚴重的態勢下,掌握主動權更為重要;防禦作戰實際上處於弱勢一方被動作戰,比進攻對士兵的要求更高,壓力也更大。

    不主動進攻坐待敵人來進攻這不是道義優勢而是軟弱,臨高方面能照顧到治下絕大多數人的利益,這就是最大的道義優勢。穿越集團必須要表現出自己的強硬以及保衛治下人民的能力和決心,才能為日後的發展做一個好的鋪墊。

    最後,他強烈要求全殲明軍之後炮擊廣州城,如果炸藥足夠的話,最好是炸燬一面城牆,給官員士紳足夠的震撼。

    雙方就這個問題進行了一系列的辯論,從軍事戰術一直討論到政治高度、經濟建設各個方面。

    贊成出境禦敵的人還有一個顧慮:防守反擊固然穩妥,但是臨高境內已經建好的基建設施怎麼辦?農田水利道路電線杆這些是無法設防的。要是官軍在推進途中先對各處基礎設施進行大規模破壞,設施物資的損失尚且不說──人心恐怕就不穩了,對戰後重建是極其不利的。

    陳海陽對境外決戰也不熱心。他說:

    「我對現在我們的軍隊進行決戰境外的能力表示懷疑:海軍缺乏足夠的大型艦隻,執行遠程攻擊、投放能力不足。如果明軍在大陸集結點在珠三角一帶,而不是雷州半島或者海南島,我們派出的軍隊雖然能夠大量殺傷敵人,但是除非我們派軍隊對周邊地區進行搶劫,否則我們的人員俘虜,物資繳獲將比較有限。這是第一個問題。

    「其次在大陸作戰對我們的情報後勤和軍隊組織要求更高。這是我們第一次大規模作戰。稍微保守點讓他們在海南登陸,然後徹底消滅來犯之敵也未嘗不可。」

    他指著圖板:

    「我認為明軍從各方面考慮,都會把集結地點設在瓊州府城這一帶──這也是總參剛才的作戰預想中推測過得。這樣的話,我們不必放敵人進入臨高,而是乘他們在瓊山集結完畢的機會,海陸軍同時進攻,一鼓作氣將其殲滅。至於是主動攻城,還是在瓊山縣城外設立陣地誘敵攻擊這都好辦。

    「明軍在瓊山縣集結,必然會對當地騷擾的很厲害,但是他們好歹還是官軍,不至於幹出燒殺奸yin的事情來。對地方的破壞也不會太大,我們隨後接管不需要進行大規模的善後工作,而且還能在民意上得一分。另外,」他說,「我個人比較贊成主動進攻,而不是設防待敵──坐等明軍兵臨城下時候,看到烏壓壓的大軍又沒有退路可言的話,士兵們的壓力更大。你讓他主動進攻反而壓力小得多,只要打一個交手仗,看到對方都是土雞瓦狗,那壓力自然就沒了。」

    陳海陽的這個提案獲得了多數人的認可。最後製定的作戰計畫是:海軍在瓊州海峽設立封鎖線,阻止敵人進入臨高海面,防止其在臨高直接登陸部隊進行襲擾作戰。

    陸軍則派出小股部隊和特偵隊對瓊山方向展開遮斷作戰。不讓敵人的偵騎和小股部隊進入臨高附近地區。

    待敵人主力集結後並離開瓊州後,海軍首先消滅明軍水師,截斷瓊州海峽與大陸之間的聯繫。使其無法從海上撤退。陸軍在野外尋機與敵主力決戰,必要的時候可以採用海軍的戰艦進行機動。消滅敵軍後再乘勝拿下瓊州府城。

    魏愛文這時候站起來發言:「我對作戰方案本身沒有任何意見。但是我期望計畫中的作戰是一次堂堂正正的會戰:在我們選擇的時間地點,打一場漂亮的大戰──而且整個過程要拍下來,將來反覆播放──這是一場政治仗,要讓所有人明白我們的威力。特別是對我們的戰士來說──他們中的很多人,還認識不到自己手中的武器意味著什麼的。千百年來的習慣會讓他們認為民鬥不過官,即使武器強大,他們如果真正的實踐過就會對有一個天翻地覆的意識上的大變化。」

    作戰方案制定出來之後,總參謀部和對外情報局進行了一番磋商,雙方決定派出二個聯合軍事偵查隊進行一次參謀旅行。重點是對瓊山-臨高沿線的地形地貌、關隘要道、城鎮治所和駐軍進行一次全面清查。這些資料過去已經蒐集過,這次屬於是覆核一遍。

    除此之外,偵查隊將對明軍可能的集結地點、可能進行會戰的地點進行一次全面的勘察評估。做好相關的預案。同時為了弄清瓊山-臨高一線沿岸有多少船隻可以靠岸的港口,測量水文條件,海軍情報人員許可將率領另外一支偵查隊進行勘察。

    「另外,我們需要對現有的部隊進行一次整補。」何鳴說,「目前陸軍的缺額比較多,很多輔助部隊不滿員,炮兵是缺額更多,要臨時徵召人員進行補充。不過這牽涉到動員問題,必須和政務院進行協調。」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5:02
第六十一節 輿論準備

   「直接徵召各公社民兵。我們不僅要補充部隊,而且一旦軍隊主力離開,臨高就會陷入真空狀態。百姓們會以為我們拉著隊伍跑了,人心浮動。再說也要防範有其他勢力乘虛而入。比如劉香或者外國人。」東門吹雨說。

    「除了公社的民兵還要武裝各廠的工人,作為護廠隊伍。」何鳴說,「一旦開始作戰,除了少量海軍部隊之外,陸海軍要全部出動。臨高的主基地必須有一定的兵力進行守衛。這部分就只能以民兵為主。」

    「全體元老也要動員起來,看到元老們都在臨高還親自執戈上陣,百姓們的情緒就會穩定很多。而且也可以作最後的預備隊使用。」從三亞回來籌運炸藥的工兵頭子潘達說,「另外,需要對臨高的重要設施進行設防。特別是要對博鋪和馬裊兩地進行設防,這兩處是我們的重點部位,要防止敵人以小部隊偷渡登陸」

    魏愛文輕蔑道「你高看他們了──」

    「戰略上要蔑視,戰術上要重視。敵人萬一採用化妝突擊之類的戰術,殺死幾名元老可就算是慘重了。」潘達說。

    何鳴說:「如果敵人有足夠的決心,又有幾名果斷敢戰的將領指揮,未必不能採用滲透突襲戰術──這在歷史上上是不乏先例的」

    很快,作戰計畫和動員方案送到了執委會,在補充和修正了若干內容之後正式開始實施。

    二級動員令隨後下達。橙色警告傳達到所有單位。整個穿越集團的動員機器開始運轉起來。

    劉友仁從自家的地頭回來──很快就要夏播了,他親自去看看土壤的狀態和新修的排灌渠──勳素濟在第一年取得劉家充分的信任之後,第二年就開始提議他搞一些耗費較大的農業項目了。

    這些項目主要是農田水利,劉家的土地相對集中,開展大規模的水利建設是有條件的。天地會為此和德隆一齊推出了專門的水利貸款。冬季開始劉友仁就動員自己的族人和佃戶、長工在天地會的指導下修築第一條排灌渠。

    經過一冬一春的修築,這條水渠終於完工了。按照現代農業標準修築的水渠加上配套的閘門、蓄水池和支渠,雖然比不上美台洋治理工程和學田改造,在天地會的主要客戶裡也是頭一份了。

    劉友仁看了一處又一處,覺得很是滿意──按照勳素濟的說法,修了這道水渠,土地裡的含水率就能保持在一定的程度,水多了就會排走,水少了可以灌溉。只要不是遇到特大的水旱災荒都能保豐收。

    這當然不是吹牛,劉友仁去過外縣,有的縣城裡也有官家修築的渠道,確實能澤被萬民。現在他自家的地頭上也有了,這讓劉友仁在興奮之餘又為自己的大膽而感到不可思議。

    這項工程耗費甚巨,除了人工基本上靠他自己解決之外,一應材料全部是向澳洲人訂貨的,每一樣東西都不便宜,光那遇水成泥,干後如石的灰色粉末就要50流通券1包。連工程上用得黃沙、碎石、竹子都是澳洲人處理過得,論公斤計價。雖然技術指導方面是免費的──因為他是天地會的重點客戶,已經繳納過服務費。

    這筆工程款,要他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出不起的──就算合族之力也辦不到,大部分的工程款用得是德隆銀行的貸款,抵押就是他名下的土地。

    如果本年的收穫不佳,他無法在秋季歸還第一批貸款就要傾家蕩產了。

    要在以往,他是根本不敢這麼下這麼大的賭注,但是現在他卻對澳洲人做得一切充滿了一種盲從式的信任。覺得澳洲人幹什麼都有道理,做什麼都不會失敗。總而言之,跟著他們絕對不會吃虧。

    現在他更加熱心促成劉美蘭和勳素濟的婚姻了。他已經有了個隱隱約約的念頭。現在不和他們結親,將來也許就輪不上了。

    他換過衣服,回到自己辦事的地方。劉光表已經來了。他手裡拿著剛從東門市買回來的報紙。

    劉友仁已經養成了每天看《臨高時報》的習慣,他知道這種澳洲玩意雖然不是大明的邸報,卻有類似的地方──那就是可以從中看出澳洲人最近的朝局動向和施政方針,甚至能夠看出澳洲人內部的權力變化的動向。

    比如最近,報紙上提到元老院的次數明顯多於執委會,劉友仁雖然不知道什麼叫元老院或者執委會,但是知道這是兩個澳洲人的主要掌權衙門,提及元老院多了,說明這元老院開始掌事用權了。

    可惜自己對澳洲人的政體官制始終一無所知,否則的話,說不定還能在其中鑽營一番……

    劉友仁取過報紙,隨手翻開。報紙是對開四版。臨高時報四個楷書大字寫得蒼勁有力。下面還有一行他不甚明白含義的小字「公開發行版」。

    報紙的頭版頭條是關於元老院常委會召開第十四次會議的消息,他粗粗瀏覽了一番,當看到報導的最後有;「……嚴正抗議我駐外貿易人員受到各種不公正待遇……」的時候,他的眼皮一跳。

    接著他又翻到後面,有一篇關於大明對海外商旅實施苛政的文章。這種文章過去很少,自從丈田之後則經常出現,文章的內容都是針砭大明的時弊和沉痾的。而且一般都是應景的內容。比如在丈田的前後,報紙上就刊發了許多關於大明賦稅制度的弊端的文章,大明歷代的賦稅變化、演進和弊端都寫得清清楚楚,而且還刊發了大量糧差們的《懺悔書》──無非是將他們如何在賦役上搗鬼自肥的伎倆一一供述出來。

    今天這篇文章又是什麼意思?他仔細的看了一遍。放下報紙,覺得頗有些莫名其妙之感。大明對出海貿易甚至定居海外的商民一貫視作「棄民」,這個他是有所知的。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澳洲人突然對此感興趣了?他們又不是大明的子民。

    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臨高時報》上的這類文章向來是某種信號,正在暗示澳洲人準備幹什麼事。

    不過這幾篇文章還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劉友仁決定暫時不理。先把手頭上要緊的事情料理掉。

    「美蘭和勳首長的婚事,籌備的怎麼樣了?」

    「回三伯的話:美蘭的八字帖子前幾日已經送去了。」劉光表原先提議把劉美蘭嫁給澳洲人是出於挾私報復,眼看著澳洲人越來越得勢,態度也很不一樣了,變得非常的熱心起來,對劉美蘭一家更是噓寒問暖。

    「嗯,不錯。勳首長的八字送回來了麼?」

    「還沒有。」劉光表說,「他們澳洲人嫁娶,照例要辦公廳同意。勳首長說現在辦公廳的官兒還沒批回申請──還有,據勳首長自己說澳洲是沒有生辰八字的。」

    「胡說,沒有生辰八字怎麼可能?」劉友仁斥道,「他們不是自稱大宋後裔嗎?怎麼連個生辰八字都沒了」

    「據張老爺說他們那裡的確不興這個,即無需父母之命也用不著媒妁之言……」

    張老爺就是張有福,本縣的第一號「澳洲通」人才,大夥每有和澳洲人打交道鬧當講不明白的時候就會去請教他。

    「這也太過兒戲了吧難不成連個生辰八字都沒有?」嫁得雖然是個族孫女,但是好歹也是劉家的姑娘,總不能這樣草率的。

    「你去和勳首長說說,八字帖子還是要一個的,就算沒有也得弄一個意思意思。」

    「是,侄兒明白了。」劉光標猶豫了下,「這個,還要不要請人合八字?」

    「當然要請。禮數上的事情,一概不能省卻。」劉友仁定了調子,「這事要盡快辦。一晃眼就要到盛暑了,難道到了大夏天再辦喜事?你快去吧。」

    「是,」劉光表答應了一聲,卻不退去,反而踏上了一步,小聲道:「侄兒有個消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屁話一個祖輩傳下來的親伯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快說」

    「我聽我們莊子上原來的一個長工講──他現在在澳洲人的工廠裡做工──廣東官府那邊很快就要動兵了」

    「此話當真」劉友仁不由得壓低了嗓音。

    「當真」劉光表點頭,「澳洲人正在每間工廠搞什麼『動員』,編練民兵民壯,準備守城。聽他說他們的工廠裡最近也在轉產火器了。」

    「官軍到底是要來了」劉友仁點了點頭

    「三伯,我們怎麼辦?」劉光表小聲問。

    劉友仁心想,朝廷要對臨高用兵,這真有點說不過去。澳洲人在臨高幹得好好的,縣裡的大老爺也做官做得好好的,老百姓也很有活路,眼看著日子一天天好起來,怎麼朝廷就不給大家好日子過?想到這裡他不禁有點憤懣了。

    「這伙當官的,又準備拿老百姓的人頭當陞官符了。」他說。

    劉光表有點害怕的看了一眼族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伯父也說得出來?

    「三伯,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朝廷天兵一到,澳洲人還不立刻土崩瓦解,他們大不了坐船逃命,我們怎麼辦?難道和他們一起逃命麼……」

    「依你看,朝廷的大兵能夠戰得過澳洲人麼?」他反問。

    「這個──」就算是劉光表這樣只去過瓊州府城的鄉村小地主,當然也看得出其中的差距。

    「以侄兒之見:澳洲人火器迅猛,行伍紀律森嚴。朝廷的人馬是萬萬比不上的。」劉光表說,「不過朝廷人馬人多勢眾,以十當一泰山壓頂之勢而來,澳洲人也未必能抵擋啊。」

    「你顧慮也有道理。」劉友仁雖然這麼說,其實大不以為然。他是見識過澳洲人的火炮威力的,朝廷大軍就算來個幾萬,在澳洲人的大炮面前也不過是徒增死傷而已。

    結局如何還得看澳洲人編練的團丁敢不敢和官軍打到底。

    他思索了下:「你將族中的各房的長輩都召集起來,我想和他們聊聊。另外,你先把倉裡的糧食除了留下三分之一之外全部堅壁起來」

    不管是澳洲人還是朝廷大軍,一打仗必然要向百姓徵糧。這才是劉友仁感到擔心的事情。澳洲人那裡,天地會幫自己種糧修渠,縱然要自己出糧也算是天經地義,而且自己的底細他們一清二楚。好在澳洲人辦事講道理,不會隨意亂征,也不會有手下人巧立名目中飽私囊的事情,負擔不至於太大。至於朝廷大軍,萬一要是攻到了臨高,也不能不有所點綴。否則官軍要攻寨,自己一個寨子也是頂不住的。

    「還有,你趕快著人修繕寨牆,儲備灰瓶滾木磚石。弓箭和火銃也要檢點一下,壞得趕快修整……」

    「三伯,我們這樣的寨牆是擋不住澳洲人的大炮的……」

    「你真是糊塗」劉友仁瞪了他一眼。劉光表立刻明白了,這番軍備不是為了防禦澳洲人,而是要對付朝廷的人馬。

    朝廷的大軍一到,能不能打敗澳洲人另說,有一定是肯定的,必然會有許多小股四散開來到處「打糧」。這種打糧已經從單純的收集糧食到了官兵們乘機四處搶掠的地步。運氣的不好的村子和人戶,甚至有被屠滅的危險──反正到時候一個「從賊」的帽子一戴,也不會有哪個青天大老爺吃飽了沒事幹來申冤。人頭說不定還能冒充敵首領賞。

    寨子修得嚴實,最多被官軍勒索掉些糧食酒肉,總不至於被搶掠一空還要送命。

    「是,侄兒明白了」劉光表趕快應道。他又問:

    「那美蘭的婚事呢?」

    劉友仁閉起眼睛沉吟了片刻,忽然像下了決心一樣猛地睜開:

    「辦」

    朝廷大軍即將來討伐臨高的消息,就像一陣風一樣的迅速吹遍了全縣。臨高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原本執委會也沒有保密的打算──這種秘是保不住的,與其一個勁的掩蓋讓大家亂猜,不如慢慢地讓大家知道為好。丁丁的宣傳部第一個動作起來的,他已經準備了一整套系列文章,準備由小到大的吹風,造輿論。劉友仁看到的這篇不過是開始。下面他還準備了系列文章:

    《廣東澳僑遭不公正待遇》、《明政府無故沒收、驅逐、殺害我僑民財產》、《特寫:海外遊子赤忱回國,報國無門,反遭迫害》、《特寫:籲天無門──被驅逐之澳洲僑民的悲慘境地》、《朝廷無能,累死萬民──評遼東敗局》、《外戰外行,內鬥內行──評明政府無故驅逐我澳宋百姓》、《鄭芝龍是如何用大明百姓的鮮血換取大明的烏紗帽的──評鄭芝龍就撫》……後面的幾篇評論文後來被彙編成小冊子,在大明廣泛散發。

    當然,還有更有殺傷性的東西,那就是丁丁親自撰寫的幾篇「本報特約評」:《勸告廣東官府懸崖勒馬》、《是可忍孰不可忍》、《勿謂言之不預》。

    除了舞文弄墨,丁丁加緊了宣傳上的活動。《考驗》、《樂土》等木偶劇開始大規模在全縣巡迴演出。文宣部木偶劇團擴大到了兩個分團,一個演出一個排練,做到每時每刻都有一個劇團在外面巡演。而芳草地教育園的學生劇社也開始排練這兩個劇本的話劇。丁丁還組織人搞了一些活報劇,讓學生們到街頭演出。

    魏愛文命令在全軍開展「昨天,今天」的主題班會,讓在政宣部門培訓過的士兵現身說法,敞談新軍和明軍的區別,讓士兵們充分體會到新舊軍隊的不同之處。

    政治保衛總局和警察總部加強了對街頭巷尾的的內控,以防有細作潛入臨高打探情報,散佈謠言。當然,如果有什麼內在的不滿分子企圖亂說亂動,政保總局也不反對多增加一些免費的勞動力。

    元老院緊急通過了對軍事工業的追加預算。企劃院宣佈上馬建設一座手榴彈車間,以取代過去的各種雜式手榴彈。

    「我們的擲彈兵要是還纏著一根火繩去上陣,也未免太難看了。」林深河說,「現在化工水平上來了,應該解決了。」

    手榴彈的殺傷威力儘管有限,對步兵的火力增強卻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第一和第二武器設計所和機械部門的技術人員認為,現階段的工業和化學水平已經足夠可以製造手榴彈了。

    林深河、李運興、白羽等人經過討論,決定仿製在簡單粗糙的生產工藝下攜帶使用都比較安全的成熟產品──67式木柄手榴彈,確切的說是文/革期間備戰備荒時代為民兵準備的簡易木柄手榴彈。

    這種手榴彈在生產環節上進行了簡化,在材料上也儘可能的做到可以就地取得。至於生產設備,簡化到了只需要七個人就能轉移和生產,只要有原料,在任意地點都可以製造手榴彈和地雷。是全民皆兵思想下的典型產物。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5:03
第六十二節 手榴彈

    不過即使是木柄手榴彈的簡化版本,在原料上也需要現代化學工業作為基礎。所以儘管製造工藝簡單,武器設計小組的人員也沒有將其投入生產計畫,而是等到化學工業初具規模,三酸兩鹼投產之後才開始納入議題。

    製造手榴彈需多種不同的化學品。

    黑火藥作為爆炸藥,雷汞作為雷管起爆藥,氯酸鉀作為拉火藥,紅磷作為摩擦藥。

    黑火藥和雷汞是化工部門第一批解決的。紅磷在取得了東沙島上的鳥糞石供應之後也很快得到瞭解決──輕工業部生產的火柴就是在解決了紅磷的基礎上。

    最後要解決的就是氯酸鉀了。

    氯酸鉀本身混合有機物之後就可以作為炸藥使用,在大躍進中使用的非常廣泛,但是這種炸藥極不穩定,很容易燃燒,在軍事上的用途有限。化工部要投產這種東西,除瞭解決手榴彈的發火藥之外,還有解決民用炸藥的用途在內。

    氯酸鉀的製造難度不大,前提是有足夠的電力供應和能夠去除結晶母液中其他離子的化學品就能批量產出。它和電解食鹽製造燒鹼類似,都是用電解鹽溶液進行生產的。只不過氯酸鉀所用的電解溶液是酸性溶液。需要事先兌入鹽酸和紅礬。電解之後的母液也需要兌入純鹼、燒鹼、鹽酸和其他化工品來中和消除其中的各種雜質才能進行氯酸鉀結晶。

    因為氯酸鉀本身是一種靈敏的化學品。主持工程季退思等人把車間設到了一處四面不靠的空曠地上。廠房內部不使用木結構──氯酸鉀很容易和木材等有機物起作用自燃燒。現在的廠房和設備比起電解食鹽製造燒鹼那會又提升了不少,已經看不出多少「土」味了。各種機械部門自行製造的專用設備漸漸取代了找來湊合的代用品。

    按照現成的圖紙設計建造的氯酸鉀車間的年生產規模為175噸。完成之後不但可以滿足軍事工業的需求,也能夠滿足一部分民用。儘管穿越集團目前的生產能力把氯酸鉀產能擴大到三百噸,乃至五百噸也不成問題,但是季退思和徐營捷都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在炸藥方面下一步他們要向威力更大的苦味酸和TNT進軍,氯酸鉀這種東西還是充當拉火藥好了。

    有了氯酸鉀之後,軍工廠就能批量的製造拉火管。有了拉火管,使用手榴彈和炸藥包的時候士兵們身上就不用纏著一根火繩了,炮兵也不用再舉著點火桿作戰。原本陸軍對擲彈兵的裝備就有很大的怨言,因為不管他們身上背著的粗糙的手榴彈還是徐徐燃燒的火繩,都讓人看了有一種很大的不安全感──事實上,擲彈兵的訓練事故也不少。以至於不是最膽大的士兵是無法當擲彈兵的。

    臨高版的拉火管用的是本地產的細竹管,按照一定尺寸截斷,一段要帶節。竹管在留節處打孔後乾燥。再內裝拉火線和火帽。火帽用硬紙做,裝填發火藥,拉火線上涂摩擦藥。發火藥除了氯酸鉀之外,還要按照比例混合其他材料。林深河選擇的和玻璃粉。這兩種東西穿越集團現在都能製造。至於摩擦藥,是用紅磷混合後一定比例的和玻璃粉製造的。

    拉火線的頂端再安裝一個拉火柄整個拉火管就算完成了。第一批製造出來的五十支拉火管隨進行了逐一測試。沒有一個失效,全部引燃了導火索。

    「這東西本身不會有多少問題,就看導火索的質量了。要是燒得忽快忽慢可不行。」潘達說,「過去搞爆破丟手榴彈導火索都是在露在外面的,燒得快燒得慢一望就知。現在藏在木柄里根本看不到。」

    「導火索的質量問題早就解決了。」徐營捷說,「難道你搞爆破的時候沒有感覺?」

    潘達嘿嘿的笑了笑:「實話說吧。你們的導火索在質量控制上還有問題。並不是太完美。」

    姜野負責手榴彈的製造。為了簡化工藝和節約鋼材,手榴彈的彈體採用的鑄鐵外殼。外殼上鑄有預製破片。每個彈殼可以容納黑火藥大約克。也可以裝填其他炸藥,留有升級的餘地。

    這點黑火藥的裝藥量在現代戰爭中只能算是「小型進攻手榴彈」,但是在古代丟出這麼個鐵傢伙的爆破效果已經夠駭人聽聞了。

    木柄用得是一般的雜木──理論上用樺木最好,但是穿越者手裡很少這種木料,就用其他質地細密的木料代用。木器廠的海林先讓工人把把乾燥過的木料開成中徑釐米,長釐米的圓木棒,再在腳踏式的木工車床上車製成彈柄,再用螺旋鑽鑽出導火管。

    最後一道工序是將彈柄用石蠟蒸過,這道工序是防止返潮。一旦彈柄返潮就會造成導火索失效,手榴彈也就沒用了。

    「從長遠看,木柄手榴彈不是方向。生產工藝複雜,重量大,裝藥少。等我們的火工器材和機械加工能力上了台階之後,還是改用卵型手榴彈比較好。」林深河看著第一批從木器加工廠出廠的彈柄和從鑄造車間拿來的彈殼。

    「這批裝填還是黑火藥嗎?」姜野問。

    「對,黑火藥手榴彈可以免去裝填雷管。直接用拉火管就能起爆。再說我們也沒有合適的安全炸藥可用。」林深河有點遺憾。同樣的彈殼,要是能裝填TNT或者哪怕是硝銨炸藥,殺傷效果就要好不少。

    他隨手檢查了幾個彈殼:彈殼鑄造的厚薄勻稱,連彈殼下端的三個螺絲孔都做得很漂亮。不由得稱讚了一句:

    「這彈殼鑄得漂亮是你做得?」

    「呵呵,是一個老鑄工做得。手藝怎麼樣?」姜野說,「這種老手工工匠手上功夫超強,再加上我們的現代工藝和設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批量製造的時候也能這麼漂亮就好了。這是消耗品。一個步兵配兩個,就得八千個。」

    「展無涯正在考慮怎麼設計彈殼鑄造的生產線呢,到時候一個月產一萬個彈殼不成問題。」

    「現在我來裝填彈體,你們仔細看。」林深河對在場的武器設計和工業口的人員說,「我在美國裝填過老式的黑火藥炮彈……」

    「這不是一碼事吧。」白羽一聽趕緊出來阻止,「還是我來吧。我起碼知道怎麼裝。」

    「書上的內容我也知道。不過你肯定沒有親手裝填過黑火藥。」

    林深河連拉了三下牆上的繩子。外面的土著值班員立刻轉敲起了一陣急促的鑼聲,隨後在武器設計實驗室外掛起了三盞紅色燈籠──這是警告大家,目前處於「非常危險」的狀態中。

    屋子裡的其他人都躲到隔壁防爆屋內。牆壁上有鑲嵌著厚厚的鋼化玻璃的觀察。

    「全體安全?」

    「安全」

    「我開始了」林深河深吸了口氣,緩步向桌子走去──其實這工作不算很危險,但是他已經養成了慎重對待一切炸藥和火工品的態度。這些玩意隨時隨地都可能會要你的命。

    一個鑄鐵彈殼已經被固定在木桌上。林深河拆開一包蠟紙包裝的黑火藥,倒在一個銅盤裡。隨後他用一個木勺子通過紙漏斗慢慢的將細粒黑火藥裝入彈殼,邊裝邊用木棒搗結實。

    最後,他用木棒在當中壓出雷管室。然後他連接好拉火繩和拉火管。拿起一個彈柄,將拉火裝置裝入彈柄,一段引出拉火繩,一段則露出一截拉火管。

    為了使得火具固定在彈柄內,林深河在空隙裡塞入紙片。然後用小勺子將融化的瀝青注入。冷卻之後彈柄就完成了。

    最後,他把彈殼裝在有鋼製屏護的螺旋壓機上,將彈柄慢慢的壓入彈殼內。然後用三顆螺絲釘將兩者固定起來。

    最後,他在接合的地方塗上一層瀝青。

    這就好了。」林深河終於嘆了口氣說道。

    在正式生產的時候,還要糊上防潮的蠟紙,再旋上手榴彈蓋。現在是純粹的試驗品,這些就不用了。

    「裝配起來太慢了……」姜野說。

    「實際生產的時候彈柄當然要另外設車間製造。」白羽說,「只有總裝成品的時候才能放在一起。熟練之後裝配的速度就不會慢。」

    「殺傷效果怎麼樣?」

    「很差。」林深河說,「按照這個尺寸造出來的手榴彈,就算是裝填的TNT,在美軍看來也只能算是進攻手榴彈,26A1的TNT裝藥量可是它的三倍。當初朝鮮戰場上的美軍乾脆就叫木柄手榴彈是震撼手榴彈。現在我們裝得是黑火藥就不用說了。」

    當下手榴彈被運到靶場上,一個擲彈兵班已經在游老虎的帶領下在這裡待命。

    林深河首先在原地隨機引爆了幾枚手榴彈,測試了延時速度:這種手榴彈的延時速度大概在4~5秒之間。接著,就開始實彈投擲的測試。

    擲彈兵們雖然從來就沒有裝備過木柄手榴彈,用教練彈投擲倒是經常的事情。所以無需從新訓練,直接開始投擲實彈。

    為了向他們充分演示這種新武器的不同之處,游老虎首先投擲了兩枚。兩枚都準確的起爆了。接著,又換成擲彈兵,每個人投五枚。

    預生產的六十枚手榴彈中有五十一枚引爆,九枚失效。成功率相當高。一般的擲彈兵,在立姿下平均能把手榴彈拋到60米之外。這個距離差不多已經是火繩槍的有效射程了。

    一想到敵人的火繩槍手剛走到有效射程就挨上無數的手榴彈,不管是哪一路人馬恐怕都要崩潰了。

    在殺傷威力上就有點乏善可陳了,有效殺傷距離不到10米。而且鑄鐵彈殼的破碎度也不甚理想──黑火藥的爆發力還是太弱。

    「已經很好了。起碼是成了破片,沒搞出一炸兩半來。」白羽說,「我們的軍工水平比起根據地的老軍工來說已經強太多了。而且敵人是以密集隊形徒步進攻,殺傷效果不會太差。」

    這種手榴彈就以五式彈的編號投入了正式生產。教導隊開始對全體陸軍軍官和各步兵營的擲彈兵進行手榴彈投擲訓練。暫時手榴彈只裝備到擲彈兵,批量大了之後再裝備全體陸軍。

    林深河隨即又讓人搞了一批紙制的拉火管,這種拉火管是為炮兵準備的。

    「有了這個,炮兵就不用火繩和點火桿了。」林深河告訴張柏林,「直接把拉火管塞到點火孔裡,接上拉火繩一拉就。」

    這個雖然不算什麼翻天覆地的大進步,也算是小小的改進。但是林深河的任務還沒有結束。他還要負責對陸軍的野戰炮兵部隊進行一次全面的視察和改進──特別是彈藥上的改進。

    因為戰事迫近,何鳴已經命令立刻抽調炮兵教導隊的部分人員和裝備新建三個野戰炮兵連,配合步兵作戰。其中二個是12磅加農炮連,一個是24磅榴彈炮連。

    炮兵教導隊按照林深河的建議,是按照南北戰爭期間的美軍編制編制的。陸軍原先裝備的四種標準火炮也縮減為三種。6磅的1841式火炮在實際訓練中很快被淘汰了。炮兵們發現這種1841炮的最大射程不過1400米,重量卻達到了1857的三分之二,而且發射的炮彈卻只有後者的一半重。

    這樣費效比不佳的武器在講究標準化、經濟性的穿越集團裡是不受歡迎的。陸軍炮兵很快就所有1841全部淘汰。現在1857式12磅加農炮成了絕對的炮兵主力裝備。

    新組建的三個炮兵連,一半人員從炮兵教導隊中抽調,一半從步兵中抽調。

    以穿越集團的火炮產能來說,裝備20個炮兵連也不成問題,但是馬匹和受過訓練的炮手數量不夠,不但只組建了3個連,每個連也只編制了4門火炮──正常應該編制6門炮。

    每個連分為三個排。其中二個排是炮兵排,每排由2門火炮,40人組成。第三排是「輸送排」,也就是所謂的「代畜輸卒」。第三排是超過100人的大排,全部由步兵組成,行軍的時候用來拉炮。戰鬥的時候充當炮兵連的掩護兵力,還可以用來幫助火炮復位、移動,必要的時候還能擔任彈藥手。

    按照南北戰爭時期的聯邦軍編制,每個炮兵連至少要編制110匹馬,現在用100名士兵來替代,顯然輸送力是不能同日而語的。就算全員裝備紫電改手推車,一輛手推車的運載量總歸是有限的。張柏林說:如果沒有馬來運輸彈藥的話,炮兵連裡的「代畜輸卒」還得增加200人。

    好在穿越集團有機械化的運輸工具。這次既然是「國戰」就不再吝惜摩托小時了。企劃院臨時為每個炮兵連加強了二輛四驅農用車,用來運載最為沉重的彈藥──按照南北戰爭期間聯邦軍的編制,每門炮要準備200發的炮彈。

    農用車加上人力牽引的拿破崙炮,這就是伏波軍的野戰炮兵連的奇怪裝備。

    野戰炮兵連的12磅拿破崙炮已經經過了機械工業部的部分改進。原本姜野等人想安裝簡易的復進裝置──對架退炮的炮手來說,火炮發射之後的復位和重新瞄準是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但是試驗了幾種方案之後發現材料的限制太大了。於是姜野等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增加方向機。

    拿破崙炮上只有簡單的俯仰裝置沒有方向調節裝置。需要改變射擊方向時只能通過搬動炮架來解決。對於一門重量接近半噸的火炮來說這絕對不是個輕鬆的工作。如果有方向機──即使只能做小角度的調整,在實際作戰中也會很大的優勢。

    這個改進經過一系列的試驗終於獲得成功,代價是火炮重量有所增加。為了減輕全炮重。姜野和車輛廠李赤騎、江牧之合作,開發新的炮架。

    「我看我們不用太復古流,全用木架──木材本身強度有限,要保證炮架堅固耐用用料還要厚重。我記得當時特意用得密度大的硬木。」江牧之研究了半天炮架,「改用全金屬炮架怎麼樣?這樣可以大幅度的減重。」

    「輪子還用木輪?」

    「暫時就用木輪──我們沒有橡膠啊。不過車軸安裝滾珠軸承。現在連手推車都用了滾珠軸承,沒理由我們的炮車反而不用。」江牧之說,「這樣炮車牽引起來輕快得多。」

    改進材料之後的炮架即使加上了方向機整個火炮的全重也被控制在半噸之內了。

    安裝了全新炮架的12磅加農炮隨即進行了靶場測試──證明方向機的作用是有效的,但是方向機缺少方向鎖定裝置,射擊的時候身管會在後坐力下產生偏移。隨後又進行了50公里行軍測試。新炮架無論在靈活性還是牽引性能上都比舊式炮架表現要好,但是劣質滾珠軸承造成了好幾次中途修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5:03
第六十三節 新式武器

     江牧之和李赤騎對新炮架進行了改進,解決了鎖定裝置,又換用質量較好的滾珠軸承。終於通過了靶場和50公里行軍測試。這一重大改進取得的成績使得總參決定在一五期間所有新造火炮的炮架改用金屬炮架,原有的舊式木炮架也將逐步改造。機械部門為三個野戰炮兵連緊急製造了新的炮架。接著,連火炮前車的車架也做了改進。

    儘管沒有足夠的馬匹而使用的是「代畜輸卒」,但是火炮前車依然不可少──不僅是用來裝彈藥,更主要的原因是火炮的重心高,在拖動的時候很不容易掌握平衡,稍有不慎重就會出現倒栽蔥的場面。前車可以在牽引時支撐炮車的尾部,平衡重心,還能分散沉重的炮身的壓力,牽引炮車的馬匹或者人就只需要提供向前的拉力。

    「改進之後火炮運動起來就靈活多了。」應愈檢查排列在靶場上的新火炮。炮兵們正在軍官的口令聲中不斷的跑前跑後,模擬著火炮的發射程序。根據炮兵訓練大綱的要求,每門炮的8名炮手都要互相進行換崗訓練,以備在人員傷亡的狀況下持續開火。按照大綱要求:一組訓練有素的炮手應該在只剩下兩人的情況下依然能繼續射擊。按照林深河的說法,南北戰爭時期有只有一名炮手就能讓火炮繼續發揮作用的例子──當然這樣足夠得勛章了。

    「要是有馬匹就好了。」林深河不無遺憾的看著跑前跑後的按照自己撰寫的炮兵大綱訓練的炮手,110匹馬一個連這簡直就是在做夢。

    「你說要搞新得炮彈的,有沒有什麼結果了?炮手們還得熟悉熟悉新炮彈的裝填發射。」張柏林穿著個汗背心急匆匆的跑來了。

    「快了,新炮彈只有比老炮彈更好用。」林深河說著打了個哈欠──下午又要在實驗室裡掛紅燈籠了。

    原先為了簡化工藝的考慮,陸軍的火炮只批量裝備了兩種最簡單的炮彈──實心彈和霰彈。榴彈也有少量生產,但是只作為訓練使用,不做儲備。

    滑膛炮發射的榴彈,其原理大同小異,都是用火炮發射時的燃氣點著炮彈上的延時引信來引爆炮彈的。所以在裝填的時候必須特別小心,必須保證引信孔衝著炮口,否則燃氣一旦直接衝入引信孔,炮彈就會直接炸膛。為了要承受較高的膛壓,彈殼必須做得很厚。一枚12磅球形炮彈只能裝填900克黑火藥。其爆炸產生的破片對人員的殺傷效果甚至不如實心彈。炮兵裝備榴彈主要目的是對付建築物和船隻,另外就是起到嚇唬人的作用──本時空的爆炸彈畢竟還不大多見。

    他準備開發的是榴霰彈。榴霰彈的結構比其他球形炮彈都要複雜:將若干鐵質或者鉛質彈丸和起爆藥一起裝進彈體內,由一根延時引信控制其在合適的高度和距離起爆。由起爆藥炸開彈體後,彈體內的彈丸就會保持著此前的速度飛向前方的敵人,其威力相當於一發霰彈的抵近射擊。

    榴霰彈在中遠距離內的殺傷效果與實心彈榴彈相比堪稱非常出色,特別是在打擊密集隊形的敵軍的時候,如果引信起爆的時機掌握的好瞬間就能擊倒一大批敵人。不過早期的榴霰彈即不精確射擊起來也不大安全──榴霰彈內部的彈丸在發射中彼此摩擦很容易提前引爆炮彈裡的火藥。

    林深河選擇的是經過英國陸軍上尉Ber在1840年改進的榴霰彈。它在結構上有了極大的改善,當然也更加複雜了。彈丸裝在彈體的前部,由一塊鐵質的分隔板和後方的起爆藥隔開。尾部裝有一個既可以防止彈丸在炮膛內翻滾,又會在發射時的燃氣壓力作用下膨脹以起到閉氣作用的杯狀尾墊。這樣的結構使得整枚彈丸後輕前重,再結合了尾墊之後的獨特形狀,炮彈飛行時候的狀態相當穩定,精度也比同時代的榴霰彈高很多。當延時引信引爆起爆藥後,彈體被炸開的同時鐵隔板就會將彈丸向前方推送,使它們成一個錐角向前射出,而不是像其他榴霰彈那樣無規則的散佈,這樣就進一步提高了其殺傷威力。

    用12磅加農炮發射榴霰彈的時候,它能夠在1100米的距離上發揮作用,其威力遠勝過只能炸出二十片大破片的榴彈。

    有了這個玩意之後,伏波軍就能在中遠距離有效的殺傷快速運動的騎兵集群,而無需等到200米外再用霰彈進行射擊了。

    原本對付以徒步部隊為主的廣東明軍根本就不需要量產榴霰彈。不過爭霸大陸是遲早的事情,不如藉著明軍進剿的機會提前試驗一下。

    最後,他要改造一下炮兵用的延發引信。有了榴霰彈之後,使用安全可靠的引信就變得非常重要。

    過去張伯林的滑膛炮兵在訓練發射榴彈的時候使用得是最簡單的時間引信。簡單到大家覺得太容易了。一根中空,兩端開口的木管──穿越者乾脆連加工中空木管的功夫都省卻了,直接用得是細竹管──管內裝燃燒速度很穩定的慢燃火藥。信管上標有刻度。使用時炮手先估算一下發射距離,從火炮手冊裡查出距離和炮彈種類對應的飛行時間,再按引信上的刻度截去相應的長度,塞進炮彈的引信孔,一端露在彈體外,另一端與彈體內的炸藥接觸。最後把炮彈塞進炮膛,確保引信的位置朝前就可以了──後來就乾脆給使用時間引信的球形炮彈直接安裝一個木製彈托。確保裝填的時候方向的準確性。

    這種引信操作起來直觀方便,但是因為是手工插入信管,插入深淺會影響到起爆的結果。而且插入引信的引信孔和不能和信管完全密合,使用起來有時候並不安全。林深河決定直接仿製Brmnn引信。這是滑膛炮上能夠找到的最好最可靠的時間引信。它是一個扁平的金屬圓柱體,外表有螺紋,可以旋入引信孔上表面刻著時間,使用時只要在需要的時間刻度上打個孔,再旋進炮彈的引信口就可以了。Brmnn引信的最大時間只有5.5秒。不適合給臼炮這樣初速很慢的炮彈使用。

    引信的三視圖畫出來之後,他把圖紙交給了機械部門。

    「這東西製造要有一定的精度,我得找元老做。」展無涯看了之後說,「黃銅的?」

    「對。」

    「個頭還算小,黃銅的也消耗不了多少。」展無涯看了看尺寸,「先做一千個怎麼樣?」

    「沒問題,我想張柏林的炮手是沒機會發射一千發榴彈和榴霰彈的。」

    「還有一點,既然現在我們要量產榴彈和榴霰彈。就可以製造這兩種彈藥的整裝炮彈了。」林深河說,「畢竟整裝炮彈的發射速度要快得多。」

    所謂整裝炮彈就是在使用榴彈、榴霰彈的木製彈托下再固定一個布藥包。這樣原本的裝填火藥、裝彈的步驟就合二為一了。

    靶場上炮聲隆隆,陸軍正在加緊備戰的時候,海軍也在忙於新得裝備試制。海軍的作戰任務是封鎖,同時也要負責保衛臨高海岸線。特別是博鋪和馬裊兩處重點港口。

    海軍要派出大部分的船隻去擔任海上封鎖的任務,還要同時繼續擔負向三亞運輸物資的任務,可以直接保衛港口的船隻將大為減少。博鋪的防禦體系以重炮為主,遠程火力很強,直接保衛港口的力量卻有點偏弱。馬裊只有一座炮樓和一個海兵排,守備力量更加薄弱了。

    「我們在馬裊的守備力量太單薄了。」陳海陽在作戰會議上說,「馬裊是我們的鹽化原料供應基地,還有現代化的製鹽廠。守備力量只有一個排和一座炮樓──上面配備的還是一門12磅山地榴。如果敵人突破海上封鎖,在馬裊登陸──當地有蒸汽製鹽廠、有風車、有鍋爐。只要被放上一把火就夠得上損失慘重了。」

    馬裊有一處淺水港口,很適合明軍使用的小噸位船隻進行滲透式的登陸作戰。

    「現在再談建造炮台之類有點晚了吧。」

    「不,能有一個月時間也就夠了。」來參加會議的梅晚說,「給我足夠的資源。一個月時間我就能建造一座戰時容納一個步兵連駐防,配備重型火炮的大型棱堡。」

    「可以嗎?」與會人員交頭接耳了一陣。何鳴點頭:「我來爭取。不過你得確保在一個月裡完工。」

    「我保證完成。」梅晚說。

    「與其造棱堡不如製造一些水雷用來封鎖港口。防禦敵人的船隻滲透。」李迪身為港務主任兼要塞司令,對水雷的事情唸唸不忘。

    「水雷?我還怕把我們自己的船給炸了呢。」陳海陽對水雷的效能很清楚,所以對水雷的使用更加猶豫。

    觸發的錨雷的技術很簡單,但是海軍沒有掃雷具可用,一旦需要掃雷的時候就很不方便。萬一出現脫錨漂雷現象,以瓊州海峽的寬度,簡直就是無差別炸船的利器。

    過去,海軍和武器設計部門曾經考慮過目視電發水雷的製造,用來在港口航道內布設防禦。但是海水中的電線的防腐防漏以及水雷脫錨的問題始終不能很好的解決,最後電發水雷的方案也放棄了。

    另一種方案是文德嗣提出過的桿雷艇。最初提出的桿雷艇設計方案是帶裝甲覆蓋艙面的划艇,以人力划槳驅動,藥包固定在船舷上之後放出一條電線與桿雷艇連接。桿雷艇隨後快速倒槳至安全距離,再用電發火引爆藥包。

    這種設計雖然充分考慮到了桿雷艇的安全性,但是實際使用划艇進行模擬測試的時候發現使用划槳並不方便,水手很難在敵火下保持鎮定的划槳節奏,人力桿雷艇的操縱性沒有想像中那麼好。而電發火又帶來了老問題:防水的電線解決不了。所以桿雷艇的項目就一直擱置下來了。現在擔任內港警戒的是幾艘安裝了打字機連發槍的交通艇,火力很猛但是在面對大型艦船的時候威力不足。

    「我們現在能夠量產蒸汽動力的三發艇,完全可以使用現成的裝備改裝而成。」文德嗣對這件事很熱情,又開始推銷他的桿雷艇了

    所謂三發艇是造船廠為了統一近海和內河使用的小型運輸艇所製造的標準化機動艇。按照體積大小分為大發、中發和小發。

    文德嗣的提議是使用木殼中發艇作為基艇,這種艇的滿載排水量全長13米型深1.5米,平均吃水0.78米。裝一台隨巢型小型蒸汽機。滿載時速度4.5節。雖然速度稍慢,在港口和沿海港汊內運用機動性還是綽綽有餘的。

    有了機動性,過去為了安全性而採用的電點火也就不再是必須的了。

    這種新得桿雷快艇採用蒸汽中發艇作為原型艇,在上面覆蓋傾斜的鋪設一層鐵板作為裝甲──鐵板不需要多厚,能夠抵擋住火繩槍的射擊就可以。船頭是一根可收回到船體內的金屬長桿。金屬桿的前端有一個可脫卸的扣件與桿雷體接合。桿雷本身為扁平的圓柱形木盒子,內裝30G的黑火藥。其前端是平整的,上面有許多帶倒刺的釘子,力求能夠固定在船板上。尾部是一個脫鎖裝置,與雷桿前端的扣件連接。一旦固定完成,艙內的人員立刻拉動裝置使得雷、艇分離。雷桿上的脫鎖裝置聯著發火器的拉火繩,一脫鎖之後,拉火繩被脫離的拉力拉開,拉火管引燃導火索開始燃燒。直到延時結束起爆桿雷。

    桿雷的引爆裝置採用的是木柄手榴彈發火裝置,簡單可靠。製造起來對穿越集團的工業也沒有難度。

    雷、艇分離之後,桿雷艇可以退回安全地帶,將雷桿收回艇內重新裝雷擇機再攻。

    因為採用了蒸汽機動力,桿雷艇的機動力就有了保證。雖然噸位小,速度慢在外海用處不大,但是在窄小的內港亂鬥中還是有很大的作用。

    機動性和裝甲可以保證其近距離的混戰中不被攻擊不被跳幫,而桿雷還可以多次裝填。這種艇的成本不大,能夠快速批量製造,用來保護港口正好。

    「雷體和船隻的結合性有保證嗎?恐怕要很大的撞擊力才能把雷體固定到船殼上。」

    「用划槳可能不行,蒸汽動力還是夠得。我們可以增加一點有粘性的東西──比如樹膠來增加附著力。」

    「這樣全封閉式的裝甲,操艇人員怎麼觀察呢?」

    「使用裝甲百葉窗。」文德嗣說,「看到這個突出船體圓形裝甲塔了沒有,塔身上環形佈置六個裝甲觀察窗。」

    駕駛塔裡是雙人的,一名舵手在前操舵,艇長坐在舵手背後略高的位置上,他的座位可以轉動,通過百葉窗觀察外面的狀況,舵手根據他的口令操舵,艇長還可以通過內部通話管指揮全艇。

    「有兩名輪機兵負責蒸汽機,兩名水兵負責操作桿雷。再加一名候補人員──他可以用來幫忙加煤,全艇七個人就夠了。全艇除了預裝一枚之外,再備雷四枚。」文德嗣指點著他的設計圖。

    按照文德嗣的設想,這種桿雷艇在穿越者造出飛輪魚雷之前用來保衛港口毫無問題,它至少比機槍艇的毀傷能力強,一發桿雷足夠炸燬或者重創一艘數百噸的船隻了。

    「馬裊佈置四艘,博鋪佈置十艘。一半處於升火待發狀態,一半休整。只要能擊毀二三艘敵船,對方就得嚇得逃命了。」

    當即決定向企劃院提交緊急建造十六艘桿雷艇、八艘機槍艇的緊急造船案。

    鄔德立刻批准了這項造船案,至於桿雷艇是不是那麼有用,在他看來不是大問題──沒用的話大不了拆掉裝甲當交通艇,反正不浪費。

    展無涯得到了何鳴的明確指令,要求在所有工廠內組織民兵。每天抽一小時進行軍事訓練。

    「用長矛進行軍事訓練?」

    「先用長矛連刺殺和隊列技術。操槍可以用教練槍先頂著。還有投彈──海林那邊已經移交了幾百個教練彈過來。你拿一百個去給工人們訓練。」何鳴說,「我已經向企劃院提交了申請,要求緊急擴大步槍產量,到時候大家就都有步槍了──你要從工人民兵中挑選出政治可靠最為堅決的分子作為基幹民兵,準備隨時調用。」

    「怎麼?要拉工人去打仗。」展無涯大吃一驚,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產業工人,哪怕死掉一個都虧大了。

    「是讓他們充當預備隊和衛戍部隊。不會調動他們出擊打仗的。」何鳴解釋說,「除了工廠之外。公社和當地的村寨也要進行動員。不過工人自衛隊將會是主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5:04
第六十四節 動員

     元老院批准了何鳴成立民兵總指揮部的提案。以工人和公社農民組成的民兵為主力,統一指揮所有村寨的民兵──負責鄉土保衛,保衛工農業和基礎設施,擔任後勤工作,必要的時候協助伏波軍作戰。

    臨高的各村寨在剿匪戰鬥中已經相繼建立了民兵──有的就是原先的鄉勇;建造了基本的防禦設施--最差得也有一道壕溝一道木柵牆。

    「土著村寨的民兵用處不大。」負責動員事務的東門吹雨說,「他們不過是鄉勇而已。保衛自己的村寨和土匪交交手還行,要帶出去和明軍作戰未必行。」

    而且這些民兵,在政治上是否可靠是要打個問號的。總體來說,各村寨的可靠程度不一。除了公社直接管轄的各個村子之外,政治上最為可靠的是十三村地區和馬裊半島地區。後者是最早投靠穿越眾的,前者經過杜雯等人的反覆蹂躪調教,穿越政權的基層組織已經完全建立起來,任命了村長,派駐了駐在警,不安定分子不是被肅清就是遭到強制遷徙。

    除了沒有建立正式的公社之外,在控制程度上已經和四個公社沒有到大的區別了。

    其他的村寨,視離文瀾河的距離遠近。文瀾河是穿越集團的統治核心區,基本上離文瀾河越遠,可靠程度就越低。但是地理因素也並非可靠性評估的全部內容。

    凡是和穿越集團進行過深度合作的,比如劉家寨這樣的寨子,可靠度就高得多。他們的利益很大程度上和穿越集團結合在一起。那些沒有多少合作,只是被動的通過聯絡員接受穿越眾指令的村落,可靠度就要低得多。宗族勢力特別強,和臨高政權又沒有多少交集的大村寨是最危險的部分。穿越眾不但沒有給掌權的宗族帶來多少利益,反而遏制了他們依仗大族巨姓為非作歹的權力。

    眼下沒有村寨敢於反抗穿越集團的命令,任何政令都能順暢的下達,但是執委會認為這樣的局面是在內外部穩定的狀況下。一旦發生任何動盪,很可能會出現部分村落抗命的情況。

    「非宗族群居,村落人口較少的村寨,儘管可靠度不高,但是因為凝聚力差,人數少,也不敢輕舉妄動。應該是甲來順甲,乙來降乙。對我們不會產生威脅。」東門吹雨在軍務動員會上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說,「最危險的,其實就是黃家寨、劉家寨這類的宗族聚落。他們本身都是上千人的大村寨。輕而易舉就能拉出二三百武裝壯丁來。一旦我們陣腳不穩,很可能會響應官軍來博取政治和經濟上的好處。」

    「這得到我們潰不成軍的逃命的時候他們才會起來反抗。所以我覺得不大可能。這些大戶知道我們的炮兵威力。」張柏林說。

    魏愛文說:「這次正好是可以充分試探他們的時機……看哪些村子是動搖分子,到時候全部肅清抓勞改隊。」

    「這不好。」何鳴搖頭,「後方還是要求『穩」至於動搖之類的事情不好說的,人本來就是膽怯的,何況是要他們『從賊造反』。只要我們打贏了這一仗,人心自然就倒向我們了。我們要依靠百姓,不是天天把他們當賊防著。」

    「我認為,只動員工人和公社的居民是不合適的。這樣會讓當地百姓有一種『打仗與我無干』的錯覺,也會增加他們當牆頭草的幾率。」東門吹雨說,「應該全縣動員,讓每個村都要出丁出糧徹底的綁上我們的戰車。」

    「現在各村已經出了一部分丁了,陸軍裡至有一半的士兵是本地派丁。」東門吹雨翻著兵籍冊,「這還很不夠,現在是緊急狀態,應該立刻開始對全縣徵兵。」

    「我同意。」

    「還有一件事情我們應該立刻就辦。」在軍務動員會議上馬千矚說,「臨高本地的駐軍。」

    「你是說衛所……」

    「對,衛所。」馬千矚點頭,「本地的衛所軍雖然不成氣候,但是還佔據著大片的良田,擁有幾千人口。」

    過去穿越眾沒有去觸碰衛所的利益,衛所在臨高一直是個獨立的存在。這首先是出於和大明官府「和平共處」的基本原則,一下子把千戶所滅了,縣裡也不好交代,二來是為了「鎮黎」。

    衛所軍儘管腐朽不堪,戰鬥力最多只有10,但是他們依然是遏制當地黎民的重要力量。在穿越集團沒有和黎民建立起良好的關係之前,自身的力量也沒有強大之前貿然把衛所滅了不見得是好事。

    沒了衛所的震懾,這裡的黎漢矛盾是很深的──黎人暴動不過是萬曆末年的事情,萬一黎人要揭竿再起,穿越集團就得自己上陣去鎮壓黎民。馬上就得結下仇恨。

    居於這些考慮,穿越集團一直沒有觸動衛所的利益,衛所也沒有表現出官軍應該有的「保家衛國」的氣概來。雙方偶然還做點買賣。保持著一種還算和睦的狀態。

    現在,穿越集團已經不需要顧慮這一切了:伏波軍已經成了規模,各村寨建立了民兵體系,和黎區也保持著友好的關係,至於同大明的友好關係恐怕很快就要結束。衛所就成了臨高境內最危險的第五縱隊了。馬千矚認為,以衛所的軍事能力來說當然是無足輕重,但是萬一搞點什麼小破壞,對穿越眾來說還是得不償失的。

    他提議立刻幹掉衛所。全盤接受衛所的土地、人口和財產。至於衛所本身可以保留一個空架子,保留幾個當官的當傀儡──當然是在嚴密的看管之下。

    馬千矚隨即下令召開全縣村寨會議。各村的聯絡員和村長、駐在警都被召集到百仞城開會。會議上,宣佈了動員的命令。

    每個村寨,不管是屬於公社還是配套村寨,都要按照人口數量攤派了不同人數的丁壯。聯絡員們被明確的要求:

    「十四天之內必須報到」負責動員工作的東門吹雨在各村的聯絡員、村長、駐~在警的會議上著重指出。

    同時還短期徵召數百名婦女,用來為輕工業部服勞役。另外,各村必須把民兵都組織好,隨時聽候調用。

    「各村寨的民兵分成二隊,一旦接到徵召的命令,就派出一隊到指定地點集合。根據路程遠近掀起到達聽候調遣。把大族的鄉勇征發出來還可以減少他們聚眾作亂的可能性。」

    這部分民兵,東門吹雨準備必要的時候調用他們擔任後勤工作。

    「要不要自帶口糧……」有聯絡員問。

    「不需要,只要人來就可以,衣服和武器也是我們準備。」

    聽說無需出糧出錢,各村的聯絡員都鬆了一口氣,派丁的額度也不算沉重。大家紛紛表示一定按時按期派來丁壯和婦女。

    按照鄔德手裡的粗略的人口統計數字,這一輪徵召大概能召集到二千丁。

    「現在徵集這麼多人來,訓練來得及麼?萬一敵人很快就出兵呢?」

    「大多數是用在工程建設和輔助部隊,用不了多少訓練。」

    徵集來的士兵,年輕力壯的補入步兵和炮兵,年齡較大的補入輔助部隊。

    經過這一輪的徵召,伏波軍陸軍在臨高擁有五個步兵營,一個野戰炮兵營、一個步兵教導隊和一個炮兵教導隊可以隨時投入戰鬥。加上輔助部隊,僅陸軍兵力就超過六千人。這不算規模龐大的海軍。

    部隊規模就臨高本身的人口來說已經是超大型的軍隊了──整個臨高的人口數量,本地人口加上各種移民只有十二三萬人。海陸軍總數居然已經超過了一萬人。

    幸而臨高的經濟總量和工業規模極大,軍隊的大部分時間也是在充當無償勞動力,總體還不是純消耗單位,一時間還能供養的起如此規模的軍隊。

    「不要吝惜彈藥,每個士兵從現在開始起,一個月內要完成新兵射擊100次,老兵射擊2鳴向軍官們下達指示,「各連隊要抓緊隊形訓練,特別是連、營兩級雙列橫隊展開。」

    隨後他發佈命令,原本駐守在各處炮樓的步兵班全部歸建集中,改由新編練的基幹民兵接替。每個炮樓裡要事先儲備20天的乾糧和清水。其他零星據點內的也要酌情準備足夠的糧食、彈藥、燃料和飲用水。

    「現在零星分散值勤的分隊不少,」何鳴說,「分散執勤對部隊素質養成有很大的妨礙,以後野戰部隊和衛戍部隊要分開。」

    「各處儲備糧食和飲用水做什麼,難道要防備被圍麼──」東門吹雨不解的問。

    「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你說最壞的局面是什麼?」

    東門吹雨想像不出,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雖然最壞的打算沒錯,但是我不認為這次作戰我們會被打敗。」

    「當然不會,如果打敗也就不用守了,大夥乾脆直接跳海算了。」何鳴點著了香菸,「最壞的局面是敵人有大量的散兵游勇滲入我們的地盤搞破壞。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散兵游勇人數不多,但是會極度的分散,使得他們很難被迅速肅清。破壞性也最大的。

    「我雖然當過PLA的連長,可對明軍會怎麼打仗一竅不通。」何鳴彈了下菸灰,「實話說我對伏波軍的打仗方式也不見得怎麼明白……」他大概覺得這樣的話說出來不大妥當,不再說下去了,繼續剛才的話題:

    敵軍很可能會組織小股部隊進行偷渡作戰,上岸之後進行無差別殺人、搶劫和放火。也可能就地煽動起地方士紳來──瓊州府這地方幾乎稍大些的村寨都有鄉勇,而且宗族聚落很常見,一旦官軍以封官許願來煽動,頃刻就會遍地烽火。

    「……我就是擔心這點,才要求各據點要保存一定的糧水。這樣我們無需冒著被敵人半途襲擊的危險對各處據點進行補給和救援。我們才能集中力量對散兵游談勇進行清剿作戰。」

    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再談如何打出去。何鳴把陸軍的擴編和整訓工作交給手下的軍官們,自己投入到臨高的設防上來了。

    對百仞城、東門市、學田莊、縣城和各個公社駐地的周邊地區進行射界清理。對沒有圍牆或者壕溝保護的地點緊急挖掘壕溝並且布設鐵絲網,建造臨時性的射擊塔樓。

    這些措施主要是針對在臨高縣境內出現敵人的散兵游勇和當地土豪暴動的狀況。與此同時單道謙開始檢查縣內的各條公路,對有問題的道路進行緊急維護,確保沿公路機動的部隊和車輛的通行順暢。如果有必要就以各設防據點為支撐,以公路為紐帶,進行內線機動防禦作戰。確保以較少的機動兵力就能對全縣進行壓服。

    為了保證部隊物資的運輸,企劃院將配備給炮兵連餘下的6輛四驅農用車組建成一個戰略運輸隊,隨時聽候調遣快速投送部隊和補給。

    吉普車、所有的摩托車和電動自行車編成機動隊,作為戰略預備隊。集結在百仞城附近隨時對突發事件進行處置。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增援前線。

    機械部門吉普車上安裝了臨時裝甲,車頭和車身上還安裝了幾排尖銳的突刺,看上去象B級科幻片裡的廢土世界裡的強盜用車。車頂架上安裝了槍架,用來安裝240機關槍。

    「電動自行車在縣內整修過的道路還行,一過馬裊,那邊的驛路就沒法用了,那路除非騎越野自行車才能通行。」單道謙提出了一個方案,「我們可以越界築路。」

    所謂越界築路,就是從馬裊開始,修築通往瓊山縣的道路。

    嚴格說來,這是一次翻修,因為基本上是沿著原先的驛路的路線進行道路改建。按照簡易公路的標準修築公路。

    「很快就要打仗,上馬這麼大的工程……」鄔德有點遲疑。

    「正是因為要打仗,上馬這個工程才合適。」單道謙說,「軍隊需要道路,我們的軍隊尤其需要道路。就驛路那狀況,要多少人才能拖動一門炮?」

    海南驛路的路況之差,元老們都很清楚──那不是路,是一條溝。而且還是坑坑窪窪的溝。

    既然計畫中伏波軍要趁勢全取海南,修好通往首府的道路就是當務之急的工程了。

    「我們要一直修築公路到瓊山縣城腳下嗎?」鄔德有點吃驚──就算是簡易公路,工程量也很可觀了。而且還是在敵方境內到瓊山縣城腳下,還隔著一個澄邁。即使直線距離也有一百多公里。

    「對,我的計畫是這樣。當然,很可能還沒修到目的地就會遭遇到明朝的大軍了。不過有了簡易公路,後勤運輸就會便利很多,部隊的物資也能迅速運上前線,部隊的機動起來也快得多。再說道路修了總是有用的。打完這一仗,我們的就會擴展到全海南,環島道路原本就是要修築的吧。」單道謙說,「瓊山縣城是海南首府,沒有一條直達公路,如何能夠有效的控制它?」

    「有道路的話,我們行動起來會便利很多。」何鳴表示支持,「陸軍也可以承擔一定的勞役。哪怕我們推進的速度慢一點也沒問題。反正敵人不會跑得。」

    何鳴原本沒有發表意見。在他原本的計畫中,陸軍的機動將採用海陸並進的模式。重武器和彈藥由海路運輸,步兵從陸路徒步行軍進發。現在單道謙提出的越界築路的思路讓他眼前一亮。

    「你想要依託交通線打仗」鄔德明白了。

    「這世界上的大部分戰爭,都是圍繞著交通線進行的,我們也不例外。」何鳴說。

    伏波軍的後勤工作量比傳統軍隊要大得多。不算彈藥,就是每天供應士兵的伙食都要比明軍多得多。林深河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伏波軍是19世紀的軍隊,卻只能靠17世紀後勤系統補給。甚至較之於同時代的軍隊還要差──嚴重缺乏馬匹和牲畜使得伏波軍不得不更多的依賴人力和手推車來運送物資。

    何鳴大概推算了下,如果帶領主力不依賴供應線直搗瓊山縣,依靠士兵自身攜帶的乾糧和彈藥,他大概可以維持第六天如果沒有後續補給就會面臨斷糧的問題。彈藥即使按照步兵雙倍彈藥配發也僅能保證一次會戰的消耗。而且他幾乎不能攜帶任何炮兵部隊。以海南驛路的糟糕狀況,能夠快速通過的大概只有12磅山地榴彈炮這樣輕型火炮了。

    「當然,我可以依靠海軍的支援。海軍派出船隻沿海岸線航行就能隨時給陸軍以後勤補給,甚至可以直接運送部隊進行機動。但是說實在的:我對這支伏波軍並不放心……」

    「不會吧。這支軍隊可是按照現代方式訓練出來的」鄔德對軍隊的最高軍事主官說出這樣的話來大吃一驚。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5:05
第六十五節 進剿方略

    「伏波軍不是從成熟的軍隊體系裡傳承下來的。」何鳴似乎有點不知道該如何的表達,「這是一支沒有傳統、沒有歷史的軍隊。缺少……」他沉吟了片刻,「靈魂。」

    「我看小魏的政治教育還是做得不錯的……」

    「這和政治教育沒有關係,我說得不是這個。」何鳴搖頭,「你也當過軍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伏波軍的組織模式和戰術──也包括魏愛文的政治教育──都是我們抄襲來得。練得再好也只是一支『武裝部隊』而已。只有在戰場上見了血真刀真槍的打過仗的軍隊才會有自己的靈魂。」

    「你擔心過度了。」

    「呵呵,三年裡大家從無到有一點一滴的積攢起來的本錢一下全部交到我手裡了,我能不怕?」何鳴說。

    這仗打勝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技術優勢和時代優勢都這麼大。萬一稍有挫折元老院裡的輿論對他就會很不利。鄔德理解他的想法。

    「問題是到真要打仗的時候,公路能翻修完畢麼?」

    「當然修不完。公路能修多長修多長,哪怕向瓊山縣城多延伸一米對我們來說也減輕了後勤的壓力。修公路的最終目的是為了統治」何鳴說。

    「如果敵人真得像有人推測的那樣:明軍要到十月份才發動攻勢,這條公路說不定就能修到瓊山縣城了。」

    「明軍來得未必會這麼晚。還是要儘量高估敵人。」何鳴說。

    企劃院評估了越界築路的方案。按照總參和對外情報局的估計,澄邁本身是沒有力量抵抗越界築路的,僅僅是翻修驛路,對當地的百姓也沒有襲擾和利益上的衝突。甚至相反,築路隊可以通過就地僱用勞工購買物資的方式來擴大影響力。

    澄邁縣裡的官兒對這樣的事情不會表示歡迎,但是也不會自己組織人馬來進攻──誰都知道領著幾百鄉勇衛所兵就來進攻澳洲人是自取滅亡。澄邁的地方官員除了向上告急之外只會對築路工程不聞不問──非不為實不能。

    如果哪路土豪劣紳不開眼主動要送上門來,也可以直接滅掉立威。

    問題是築路的材料和人力。鄔德在辦公室打了半天的算盤之後心想。從臨高到瓊山大約有一百公里。即使按照修築簡易公路的標準修路,如果不用機械全用人力,至少要二年以上才能修通。如果動用機械設備,也得六個月以上。打仗恐怕是等不及的。

    當然,修路原本就不是只為了打仗。既然要實際控制全島,這條路總是要修得,晚修不如早修。只有修了路,才能夠談到對地方的控制力。修路效應在臨高表現得特別明顯。凡是穿越政權的道路所到之處,政令下達也就特別的通暢。

    今日是五月端午,正是珠江上賽龍舟的日子。城裡城外,熱鬧非凡。小冰河期的廣州,端午節的天氣還能穿夾衫。

    城內的總督衙門前戒備森嚴。巡撫李逢節的大轎先從側門進人總督衙門,隨後又有許多文武官員包括總兵何如賓、巡按御史高舜欽、廣東布政使、海北分守道、海南分守道、廣州知府等人都陸續來到。

    總督衙門的大堂後邊,過了一進院落,便是二堂。二堂除中間大廳之外,兩邊還有暖閣,也就是聚會議事的地方。

    王尊德就在二堂的西暖閣和廣東的主要文武官員密商軍事。進剿博鋪髡賊需要全省之力,這已經是大家的共識了。

    主要的官員都到了以後。由王尊德主持會議。他下了動武的決心之後已經和省城的官員們進行了多次私下的會晤,大致取得了共識。

    廣東布政使已經答應先期撥銀二十萬兩供軍隊整修武器船隻和開拔之用,其他的經費,隨後再想辦法進行籌措。

    「今日大家商議剿匪之事,十分吃緊。髡賊佔據博鋪,私開商埠,修城築堡,又募本地奸民為兵。其勢已大。聽聞髡賊有鐵船快炮,火器又犀利。長此以往,必將成我廣東一省之大患。請諸位各抒高見,如何將髡賊逐出瓊州?」

    眾人互相看了一看。髡賊或者澳洲人在臨高的事情,他們多多少少已經知道。至於澳洲人的火器和鐵船的名聲,大家也都聽聞過。總得來說,除了高巡按和何總兵之外大家對與澳洲人刀兵相見這件事並不熱衷。

    澳洲人在廣東沿海沒幹過任何讓大家頭疼的事情,不殺不搶不放火,規規矩矩做買賣,幾家在廣州城裡的字號也很懂規矩,三節兩敬的規錢從不短少,不時還會孝敬點澳洲新鮮玩意,至於紫明樓,更是許多人曾經去享受「澳洲秘戲」的好地方。

    現在要把他們驅逐剿滅,有的人還有點覺得不捨。而且有人認為王總督這是在妄開邊釁──官軍的未必是澳洲人的對手,弄不好打個敗仗,反而把澳洲人激怒,自此禍亂沿海。

    但是王總督既然決心已下,大家自然也不便反駁。有些人已經在打其他的算盤了──一旦澳洲人被驅逐之後,他們遺留下來的產業該如何分潤。

    要知道澳洲人不僅在廣州有三處產業,聽聞許多澳洲貨就是在臨高製造的,又在博鋪私開商埠,這樣的話臨高當地的澳洲財貨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了

    一仗打下來,澳洲人逃走的時候總不能一家一當都帶走,大家都有好處。

    高舜欽是最贊成總督的決定的。他原本對這些海外來客非常的憎恨。原本就想驅逐葡萄牙人更不用說這伙來歷不明的澳洲人了。

    只聽他咳嗽了一聲說道:「所謂澳洲人,即不見往年朝貢,又不是西洋東洋諸夷,連紅毛、佛朗機亦不知其所源。販賣的又都是奇技淫巧之物,敗壞士庶民心。此等醜類隱然為粵腹心之疾矣」

    眾人隨聲附和。但是大家對如何驅逐澳洲人,心中無底。

    臨高的澳洲人的具體狀況如何,除整理了瓊崖參將湯允文送來的幾封塘報之外,大家就知道一些散碎的傳聞了:比如他們自稱是崖山宋人後裔;澳洲人工巧善技之類。即使是湯參將的塘報也只說:澳洲人在博鋪築有炮台,立有巨炮;有無帆無槳行走如飛的鐵快船。另外許多「閩粵奸民」投充「假髡」為其前驅。

    除此之外,髡賊在臨高有多少人,多少大炮,大鐵船如何移動等等,一概無人知曉。連假髡到底有多少人大家也不清楚。

    不過王尊德這裡有從福建廣東沿海來的塘報,知道諸彩老敗亡之後,有一批人船是投了臨高,隨後又有各路海寇的潰散人船投到臨高去。前前後後應該有上萬人。

    「臨高的真假髡合計總有上萬之數。」何如賓道,「又有火炮鐵船,剿之不易。」

    何如賓是武將,對作戰的方略只有建議沒有決定權。但是他畢竟是具體執行作戰行動的人,他的想法也很要緊。

    呂易忠趕緊道:「假髡不過圖髡賊小利,撫台大人只要出一諭告曉之以廁身從賊之利害,朝廷大兵再動,假髡自然散去。不足為患。」

    「哼,此事未必有贊畫說得容易。」何如賓道,「假髡多是諸楊等海寇餘黨,原就是亡命海上之徒,如今又與髡賊合股,髡賊能駕鐵船衝破萬里波濤而來,必是長與舟楫之輩。二者狼狽為奸,若不能一鼓而殲,流散出去,我廣東洋面自此無寧日」

    「髡賊不比尋常海寇,尋常海寇所圖不過錢財。澳洲人自稱華夏苗裔,來到大明,既不遣使入朝,也不上書內附,在臨高一隅之地私築城池,招募流亡,實有不臣之心」他說得聲色俱厲,一下給澳洲人戴上了頂大帽子。

    「寅之將軍。」

    何如賓趕快起立,叉手說:「不敢,大人。」

    「你即是朝廷的世職指揮,又位列鎮台大員。本督一貫倚你為廣東之長城,進剿髡賊,你有何良策?」

    何如賓恭敬地欠身回答:「末將愚見:剿髡有…難處。

    「哪…?」

    「假髡真髡,並無差別。嘉靖年間倭寇之亂,倭亦有真倭假倭。真倭不過十之一二,然亦縱橫海疆數十年,為朝廷大患。這是其一。」

    尊德點頭。

    「其二,髡賊在廣東一帶,招撫流亡,平買平賣,不掠商旅,不劫船隻,頗有籠絡人心之舉。我兵一動,自有從賊百姓奸民相告。軍機難秘。」

    「有理。」

    「其三,髡賊船堅炮利,火器犀利,我軍難以企及。以末將愚見,恐還在紅毛和蘭人、佛朗機人之上。」

    王尊德拈鬚微笑,問道:「將軍有何方略?」

    「不敢,大人。」他愈發恭敬道,「大人神機妙算,自然有平髡之策。請明示方略。」

    「今日會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

    何如賓的方略和呂易忠設想的並無二致。澳洲人有船炮之利,僅僅派遣幾千人,百來條船去示威是不足以迫使對方撤走的。與此必須用重兵。

    出動水陸大軍二萬人,其中戰兵至少六千。還要多帶火器,尤其是紅夷大炮。

    「敵常於舟楫,又收得各路海寇殘黨。我兵斷不可與之海上浪戰。」何如賓不是水師出身,但是對本省的水師能力卻是很清楚的,別說什麼大鐵船、鐵快船,就是和紅毛的大夾板船和快艇作戰都不是對手,如果不用縱火船根本就不能對抗敵人。

    在他的方略裡廣東水師只承擔運輸任務,將參戰軍隊分批運往海口千戶所,全軍在瓊山縣集結。

    「澳洲人雖然勢大,卻至今未能陷一縣之地,可見其不善陸戰,我以陸師重兵進剿,可收功倍之效。」

    按照何如賓的估計:假髡多半是諸彩老等海寇的餘黨,在海上朝廷大軍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但是陸上作戰,擺開堂堂之陣。對方根本不敢正面迎戰。必然是退縮博鋪據守。他親率大軍從陸路抵達博鋪。臨高的從賊百姓就不再敢接濟博鋪的髡賊蔬菜肉食,大軍只要長圍數月到半年,即能迫其自拆堡寨而去。

    王尊德對他的謀劃頗為滿意。但是照向來的規矩,方略制定不是武將的事情,他不便說好與不好,只是拈鬚微笑而已。

    「制軍」李逢節道,「只派陸師進剿,髡賊於海上依然出入自便,臨高本地的奸民雖不能接濟蔬菜肉食,然而閩粵兩地貪圖重利之奸民甚多。恐怕未必能如何鎮所願」

    「兄有何良策?」

    「劉老香為我廣東一患,若能效曹履泰之策,許以招安,以賊攻賊,豈不是件大大的妙事。」

    話是不錯,但是誰去接洽這個「巨寇」?劉老香一直在侵擾珠江口,官軍和地方鄉勇和他登陸的小股打糧隊伍接戰過許多次,但是始終不知道他的主力在哪裡。葡萄牙人多次想消滅劉香也沒成功過──他們還想和大明聯合進剿呢。

    要招撫這種海上巨寇,沒有一二年的你來我往的接觸根本辦不到。所謂的以賊攻賊,不過是句空話而已。

    王尊德雖然笑容滿面,實際不以為然。

    「此事要從長計議。若能招撫,自然是莫大的好事。」他說,「不知道哪位是粵省的曹履泰呢?」

    月港海防同知曹履泰是熊文燦招撫鄭芝龍的主要經辦人員。鄭芝龍就撫之後的一應事務也是由他辦理的,以賊攻賊之策,最早就是曹履泰提出的。王尊德覺得,本省並無這樣一位大膽能幹又十分瞭解「寇情」的官員。

    李逢節卻早有小算盤。他幕中有人和劉老香接上了頭,正在勸他就撫。從幕僚的口中他得知,劉香雖然一時間勢力擴展很快,但是對鄭芝龍的膨脹極為擔心──一旦鄭芝龍消滅了鐘斌,必然會東下廣東消滅他。

    李逢節認為劉香既有這樣的想法,招撫他的可能性就很大,所以最近正在加緊辦理此事。他為了避免王尊德的插手,對此秘而不宣。

    此時他提出來,並非真要派劉香的用處,不過是先要王尊德對招撫劉香表個態。現在目的達到,他也就不再多言,只簡單的說:「卑職一定竭力去辦。」

    王尊德制定的進剿方略是:

    以何如賓統帶全軍,自廣州祭旗出海。分批渡海到瓊州府。在海口千戶所集結。出動水師三百艘──水師沒有如此的多得大船,馬上建造也來不及,因此不足的部分全部在沿海通過封船來補充。

    動員總兵力一萬五人。以何如賓的鎮標中營和家丁為主力,輔以撫標、督標各一部──合計戰兵六千人。瓊崖參將湯允文所部也受其節制。這樣,進剿的明軍水陸二萬人。王尊德還準備諭令海南分巡道:要他發動瓊山、澄邁和臨高的鄉勇和當地堪用的衛所兵協同作戰。這部分人馬的糧餉由瓊州府自理。

    集結兵力完成之後,即以陸師沿驛路向臨高進發,待到陸師包圍博鋪,水師再視狀況相機行事。王尊德對本省水師的戰力不抱希望,所以沒有明確他們的任務。

    借佛朗機人戰艦大炮助剿的事情,遭到高舜欽的竭力反對。他原本就要上奏斷絕和葡萄牙人的貿易,現在要是借師驅髡成功,朝廷就要把佛朗機人視作有用的盟友,豈能准他的奏本?

    所以他明知佛朗機人的大船重炮有利於剿髡賊,還是持堅決反對的態度。王尊德不願和他爭論,也不再提此事。

    既然官軍水師不能與其爭鋒。王尊德就祭起了禁海的法寶。他即刻命令瓊崖參將湯允文帶領水師在海口附近游弋,禁止一切民船進入瓊州海峽。

    「大人,為何不從廣西調兵?」呂易忠會後對東家居然沒有召廣西的官員來會感到奇怪。廣西頗有些敢戰善戰的土司兵。過去海南的幾次黎亂,朝廷都從廣西調苗、瑤、侗等各族土兵渡海作戰。

    「此是廣東事,還是廣東的軍隊好用。」王尊德若無其事道,「廣西地瘠民貧,少徵調為好。」

    呂易忠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廣東事廣東了」。

    「大人高見。」

    「哪裡。」王尊德氣度雍容的點了下頭。接著他又向呂易忠詢問臨高的髡賊的詳細情況。呂易忠相當於是總督幕中的「首輔」,各種消息、塘報、文書一概要會先彙總到他手裡。

    然而廣州這邊收到的海南塘報的只有語甚不詳的隻言片語──對髡賊在臨高的狀況所知太少。王尊德當下命人去瓊州府出榜招賢,募集瞭解臨高賊情和熟悉當地水文地理的人。又命何如賓多遣細作前往臨高打探。

    「有一個人,卑職以為可以一問。」

    「哦?是誰。」

    「臨高縣正堂──吳明晉。」

    呂易忠提醒他,臨高縣城還未失陷。縣裡的官兒一個個都活得好好得。對髡賊的情況縣令應該所知最清楚,不如派人以述職之名將他召到廣州,地方的情形,髡賊的內情一問即知。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5:06
第六十六節 投獻

    他專門到布政使司裡查過,原來這位臨高吳縣令還是省裡最近出名的能員,在布政使司衙門很紅。幾次報過剿匪大勝的文書,還解送過許多海賊土匪的人頭到府裡──其中頗有府、省指名追緝的要犯。而且最近一次報風災,他沒有向府、省要錢糧就自己賑濟過去了,沒鬧出流民來──縣裡的編戶人口還有所增加。去年的錢糧賦稅也是足額繳納的。

    吳縣令已經連著兩年「卓異」,再這麼幹下去,升任知府已經預料中的事情了。

    一面是髡賊佔據博鋪,一面是臨高縣令成了前所未有的「能員」──這裡面少不了官髡勾結的事情。最起碼也是保持默契。

    想來吳縣令這幾年是得了髡賊許多的好處。呂易忠心想,這次要來也可好好和他懇談一番。吳明晉若是個知趣明白的人,不但臨高縣令的烏紗可以繼續戴下去,還能更上層樓。

    在幕僚們籌劃方略的時候,李息覺問:

    「為何不立刻緝拿郭逸、裴莉秀等人?他們至少也是假髡。真髡的內情,一審便知。現在若不緝拿,待到聽到了風聲必然是要逃走的,還要走漏軍機。」

    「不可,不可。」呂易忠連連搖頭,「紫字號的幾家產業在廣州城裡眾目睽睽。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一旦查封了極難處置。不如暫時不動。至於郭逸等人,也不過是釜底游魚罷了。著南海縣、廣州府多派些做公的四下守護就跑不了──他在廣州如此大的一份家業,豈肯輕易丟下逃走?」

    正因為紫字號的三家產業是人人垂涎的大肥肉,現在才不能下手。一旦將郭逸等人逮系入獄,字號當然要作為逆產查封。到時候如何處置就成了一件為難的事情,遠得不說,這廣州城裡有心要吃塊肉的就很有些大佬。他們或者是本地的士紳,或者是官場上的紅人,或者人在遠處手卻能伸得很長的太監、勳臣和國戚。

    到時候這些人一起湧來,「處置逆產」這件事情就會成為一個燙手山芋。李息覺想到這裡不由對自己的這位同僚的謹慎很是佩服。

    「反正郭逸頭上也沒寫髡賊二字。不抓他也在情理之中。要抓他不過是舉手之勞。」呂易忠已經把郭逸等人看做俎上之肉了。

    郭逸此時正在一場陰謀的核心漩渦中打轉。他很清楚,廣州站的壽命沒有多少日子了。不管自己做多少無謂的掙扎,廣州站命運要由在海南島上即將開始的大戰來決定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雖然已經想過很多次這一天終究會到來,但是想到即將面對的一切他還是多少有點傷感。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一切。

    廣州站面臨的風暴愈來愈迫近了,即使在惠福街的密室裡他也能感到刻骨的寒意正在襲來。許多人正在向這裡伸出手來:那些狐假虎威的小魚小蝦們不見了,現在出現的是真正的大鱷。一邊在目標周圍游弋,一邊盯著紫字號的三家店舖的肥肉,準備一口吞下。

    這間安全屋裡已經沒有過去的從容──地上的火盆裡是大團的灰燼。這是張宇辰匆匆帶著電台撤走的時候燒燬電報底稿和資料留下的。現在他已經退到了廣州城內一處秘密地點,繼續保持著和臨高的聯繫。

    郭逸的手裡,正捏著從臨高發來的殖民貿易部的電報,司凱德雖然認可了對外情報局的對廣州、雷州兩站「廣撤雷保」的處置思路,但是對保住廣州站依然有一線希望。他在電報中再次要求,在做好撤退準備的同時要竭力尋求在廣州繼續存在的可能性。在電令中,殖民貿易部同意:如果別無選擇,可以考慮投獻的處理模式──高舉或者梁存厚均為較好的人選

    「哼,現在再想這件事情已經晚了。」郭逸已經知道是誰在窺覬廣州站這條大魚了──都是重量級的大鱷。梁存厚這樣的背景且不去說,就是高舉背後的楊公公,恐怕也根本不敢招惹他們。

    正在發呆,忽然屋子裡的鈴鐺響了起來。他趕緊把電報稿劃著根火柴點著了丟到火盆裡,看它完全變黑之後才打開門走了出來。

    安全屋所在的院子,只有最腹心的僕從──全部是經過嚴格審查的土著工作人員才能進入。其他人只能在院子的月洞門外向守門的小廝登記之後才能拉鈴求見。

    按照廣州站的紀律,沒有緊急的事情是不能把元老從安全屋裡叫出來的。

    來見的人是孫常,這是件很不同尋常的事情。以孫常的身份,要應對辦理許多事情,絕不會無緣無故的來突然求見自己。

    「什麼事?」

    「有人來求見。」

    「不是說不是熟人一律不見麼?」郭逸知道這會來的人絕非善類。見了多有糾纏,乾脆避而不見為好。

    「來人牌子很大。」孫常踏上一步小聲說,「是田皇親家的家人。」

    「什麼?」郭逸有點沒聽明白。

    「田皇親,就是田貴妃他爹。」孫常知道郭逸是海外人士,對大明的人物所知甚少,「田貴婦是皇上身邊的寵妃……」

    「這麼說是國丈了?」郭逸馬上想到了影視戲曲裡的「國丈」,一般都不是什麼好人。一般來說老百姓的感覺還是比較準確的。

    「是,是戚畹。」孫常說了一個當時的專用名詞,戚畹也就是皇室的娘家親戚。田國丈是本代的戚畹,女兒又正得寵,在聲名威勢上就和其他人不同了,「田國丈的聲勢,僅次於嘉定伯大人。」嘉定伯是周皇后的父親。

    「他怎麼會來廣州?」郭逸覺得奇怪,這田國丈不是應該在北京城裡才對。不會平白無故的跑到廣州來的。

    「哪裡是他本人,是他家的一個奴才,專門幫他辦事的。」孫常說,「此人的來意恐怕不善。」

    「無非是貪圖我們的產業罷了。」郭逸原想說不見,讓孫常應付幾句讓他走人,轉手~打]念一想,還是見一見的好。既然現在已經有好幾方都露出了對紫字號的野心,讓他們彼此牽制也未嘗不是一個拖延時間的辦法。

    走在最後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圓臉漢子。他頭戴一統帽,身穿鸚哥綠夾綢長袍,腳下三絲官履。一副不貴不賤的裝束。他來到院子裡就站住了──看到郭逸沒有降階來迎,他叉開兩腿,倒背著手,陰沉地轉動著小眼睛狠狠的瞪了孫常一眼。

    「一個耍算盤的,也敢如此託大」他小聲的罵了一句,這才從正階上來。

    郭逸和他見過禮,知道來人叫田達,是田弘隅府上的一名「家人」。按照明代制度,皇后貴妃駙馬之類的皇室配偶都是從平民「良家子」中選取的。這種人家一般不是巨戶大家。所謂「家人」基本上都是從他們發達之後自己投充來得,其中很有一些地方上的「惡人」,靠著皇親的勢力在外面為非作歹,即為皇親也為自己撈取好處。

    這個田達的模樣一看就不似奴才出身,倒像是地方上的「活鬧鬼」、「撞六市」之類的人物。

    「郭老爺,」田達在送茶來的婢女身上的目光直到對方退出屋子才收回來說話,「您不愧是廣州首富,闊氣的很」

    「哪裡,郭某不過是外路客商,靠著販賣一點洋貨發家致富不假,若論首富二字還差得很遠。」郭逸面帶笑容。

    田達並不隱諱來意,直截了當的提出要廣州站將紫氏的三家字號投獻給田家。

    按照他的說法,郭逸要一次「孝敬」國丈白銀四萬兩,以後每年孝敬白銀六萬兩。

    「……只要成了田國丈家的產業,這普天之下就沒有官兒敢為難你了。」田達唾沫橫飛的說道,「更沒人敢說你是海賊了。」

    這個數字讓郭逸倒抽一口冷氣──這真是獅子大開口了。別說他根本沒這個打算,就算有,答應這個條件也會在元老院被人批臭。

    「此事事體重大,且容在下思量幾日。」

    「思量不思量的隨你。只是你再思量下去就要思量到大牢裡去了。郭老闆怎麼消息如此的閉塞?」田達毫不客氣的用扇子指點著他的鼻子,「朝廷就要動兵去剿你們的澳洲老巢,到時候你的一家一當全要入官發賣,連你腳下的寸草都不姓郭了。現在投獻了我家老爺,區區十來萬銀子,保你人財兩安──核算的很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位田達,郭逸又接著見了好幾位或者明示或者暗示要他投獻的使者。連高舉都遣手下的大管家來過二次。告訴他小楊公公正要到廣東來採購象牙。如果想投獻到楊公公名下,正是好機會。

    「楊公公對你們獻得澳洲貨物很是喜歡。這次若是投獻到他的門下,楊公公必對你們另外眼相看。」

    郭逸只好一宗一宗的表示「自己要思量幾日」,先作緩兵之計。

    儘管殖民貿易部已經同意緊急狀態下可以考慮「投獻」作為保全財產之計。但是他很清楚,這件事一旦做了,在元老院裡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從好得一面看,投獻給田國丈或者楊公公都不失為一條好出路,二者不但能提供強大的保護傘,還能建立起非常廣泛的朝野關係。

    然而他很清楚天下絕無白吃的午餐。楊公公和田國丈到底有多大的胃口,他們的脾性如何,都是一個未知數。現在說好是每年六萬兩以後要增加怎麼辦?他們要直接插手三家紫字號的人事和管理又如何應對?或者出現最糟的情況:作為法律意義上的東家,他隨時可以把郭逸等人掃地出門,直接霸佔這三家紫字號企業。這種事情在廣州他已經見過很多次,多少原本想托庇於豪紳的中小字號商舖,因為投獻的東家突然翻臉不認人,落了個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下場。

    「這是原則性問題。」他嘀咕著。在徬徨中他忽然明白了:廣州站的覆滅是不可避免的,而臨高的炮聲也會宣告廣州站的重生。現在讓它改名換姓的存在下去只會增加今後的麻煩。

    這會他豁然開朗。紫誠記、紫明樓、紫珍齋,沒有澳洲人澳洲貨的存在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誰想要就讓誰拿去好了。

    他趕緊回到安全屋裡,迅速起草了一封電報,匯報自己的具體打算。

    他在電報裡明確反對投獻。這會增加未來他們回到廣州之後的複雜性。一旦字號歸了別人,再要收回就會很困難,繼續經營又會造成難以控制的問題。

    郭逸在電報裡匯報了自己的應對方案:他準備即日起開始撤退行動,將大部分經過審查的土著工作人員撤退──也不必全部撤退回臨高,可以先疏散到廣州府下屬各縣暫居。本地的夥計工匠開發半年安家費暫時遣散回家。

    郭逸認為:廣州站最多關閉幾個月,最多一年。隨著臨高的戰局明朗化就能重新開設。這點他很有信心。

    定下了方針,做起事來也就容易多了。郭逸當即召集廣州站的人開了一個秘密會議。決定德隆銀行即日和紫字號清賬,存款欠賬一律沖銷勾清,以免一旦紫字號被封,官到德隆追索存款。

    庫存的貨物,他已經派孫常去高家洽淡,將紫誠記的庫存貨物全部賒銷給高家。高家現在肯定會笑納。

    「五月端午的收款日已到,我們欠高家的,高家欠我們的,也得清一清賬。」張信說。

    「儘量把賬目沖平。」郭逸說,「盈餘的銀子提回來備用。」

    「做什麼用?」

    「應付提款。」郭逸說。許多在紫字號裡存款的人,現在都聽到了風聲,陸續要求提款。很多人連利息亦不要求,只求將本金提走。

    這些錢其實是存在廣州德隆的,但是現在為穩妥期間,郭逸不想再和德隆發生過多的銀錢來往,決定只和德隆做賬務沖抵,償還存款的事情由紫字號直接執行。

    至於其他商戶欠廣州站的貨款到期的馬上催收。原先張信考慮過將白銀設法運回臨高或者購買貨物運回。但是現在恐怕難以做到了──根據手下人員的匯報,最近附近多了許多做公得眼線在附近活動,大宗的白銀運輸和交易恐怕根本運不走,就算運走了也藏不住。郭逸指示他,結回來的銀子乾脆全部用來清理賬目。

    「人欠我們的,不必催著還──以後他們不敢不還;我們欠人的,要全部清償。銀子留在手裡也是白白便宜了廣州的貪官污吏。」郭逸說,「我們要走,也得留下澳洲人重信守諾的名聲。」

    「明白了。」張信點頭,「原本我還擔心不容易應對擠提存銀的局面,現在有這批收來的貨款應該就夠用了。」

    至於賬本、地契、房契、人契、借條、收據……林林總總的各式憑據,他早就關照人全部裝箱,準備轉移出去,那些與德隆來往的賬本他已經全部秘密銷毀,這裡的人多數不知道德隆的真面目,很有可能能保全下來。

    「這就是我們的『變天賬』。」郭逸對張信說,「以後我們回來,這就是收回本錢的憑據。」

    張信問:「這幾十箱的賬本如何運出去?」

    郭逸說;「分批轉移出去。這批賬本最好能運回臨高,若是一時間辦不到,暫時就存在秘密據點裡。」

    正說著話,有僕人來稟;沈范來了。

    「請他進來。」郭逸原本就要和沈范談紫珍齋的處置辦法。

    「東主」沈范來得很著急,連一貫的禮數都免了,「官府真得要查封紫珍齋?」

    「怎麼會這樣」沈范急得直擦汗,「小人不是建言投獻給梁家麼?」

    「現在縱然投獻給梁家,梁家也未必敢要。」郭逸將田達的來訪告訴了他。

    「怎麼?田國丈也有意……」

    「不錯,有他伸手,還有誰敢要?」郭逸搖頭道,「我意已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廣州城裡容不下我們,我們走就是了……」

    「您要回澳洲去?」沈范急道。他為郭逸做事二年多,賓主雙方相得益彰,他也很為自己在老年還能做到如此興旺發達的一家大字號的掌櫃而感到高興。

    現在忽然說官府要查封,郭東主不得不回國。沈范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種念頭:這大明的天下怎麼就容不得人好好的做買賣過日子。

    「我得出去躲囂。」郭逸小聲道,「若在留在此處,恐怕還要不明不白的吃上官司。」

    「有如此嚴重?」

    「正是,我原也想和你談下紫珍齋的處置……」

    「是……」沈范見他面色凝重,知道絕非虛言。想到這個年輕人對孫子有救命之恩,待自己也不薄。眼看著這麼一家鮮花著錦買賣興隆的產業就要破滅,不由得心中難過,重重的嘆了口氣。

    「紫珍齋裡的貨物還有多少?」

    「不多了。」他從懷中拿出個冊子來,「這是存貨簿子。」他趕緊又說道,「這幾日來櫃上提存款的人家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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