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攝政大明 作者:蟲豸 (連載中)

 
mk2258 2012-8-2 01:01: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9 581930
as000538 發表於 2015-7-4 10:40
第三百二十二章 送給你,還請收下

    如今,德慶皇帝的御駕來到徐州,伴駕官員、迎駕官員也紛紛雲集於此,一時間徐州城內可謂是藏龍臥虎,僅只是三品以上的朝堂大員就有近二十位之多。

    如此一來,原本在徐州作威作福的地頭蛇們也紛紛收斂了行徑,不敢在這個風口浪尖做出什麼引人注目的事情,生怕會引火上身。

    所謂的「強龍不壓地頭蛇」,從某方面而言也只是因為所謂的「強龍」還不夠強大罷了。如今徐州境內風雲際會,真正的「強龍」可不止一條,地頭蛇們若是依舊囂張跋扈,怕是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對於這個道理,趙俊臣眼前的這位「吳公子」顯然也是明白的。

    在趙俊臣的眼中,這位吳公子雖然有些紈褲氣質,但人並不笨,所以當他聽到許慶彥的威脅之後,竟是一改常態,並沒有口出惡言,反而講了一番道理,雖然也說了一些威脅之語,但也只是針對「悅容坊」的夥計,卻再沒有與許慶彥針鋒相對。

    可以想像,若是尋常時候,這位吳公子早已經主動退讓了。

    奈+∟何,如今因為陳芷容的緣故,這位吳公子竟是一見鍾情,有些「色令智昏」了,雖然不再口出惡言、爭鋒相對,但依然是糾纏不休。

    不過,也正因為這般考慮,對於趙俊臣的詢問,吳公子卻是不答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趙俊臣眉頭微皺。卻是不再理會吳公子,轉頭向旁邊的「悅容坊」夥計問道:「既然這位吳公子不願回答。就由你來說吧。」

    然而,這位「悅容坊」夥計只是平民百姓。絲毫不敢趟眼前的渾水,又誰也不敢得罪,所以只是吶吶不言、依然沒有回答。

    就在僵持之際,一旁的「悅容坊」樓梯處,突然走下來一位年輕書生。

    這位年輕書生下樓之後,揚聲道:「這個問題,還是由鄙人回答吧。這位吳公子的來歷,徐州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的父親是徐州最大船行『榮發船行』的大東家。手下掌管著幾十條大船、數百位船夫與腳夫,是徐州城內數一數二的大人物,連徐州知府也會敬重幾分,至於吳公子的姨夫,更是朝廷裡的大員、南直隸的戶部侍郎曹文斌曹大人。」

    說話間,這位年輕書生已是來到了眾人身前,並向著吳公子拱手道:「吳公子,您的身份在徐州城內人盡皆知,只要稍稍打聽就會知道。我卻不願意看到自己手下的夥計為難,索性代替他回答了,還望吳公子不要見怪。」

    另一邊,「悅容坊」夥計在進退兩難之際。看到這位年輕書生出現,卻是滿心歡喜,叫道:「掌櫃的!您終於來了。您看今天這事兒……」

    沒想到,此人年紀輕輕。又是一身書生打扮,竟是「悅容坊」徐州分店的掌櫃!

    趙俊臣打量著眼前這位「悅容坊」掌櫃。若有所思。

    此人相貌尋常,不似吳公子那般出眾,但氣質卻要沉穩許多,年紀輕輕就成為了「悅容坊」的分店掌櫃,顯然是能力很出眾,受到了破格提拔,然而趙俊臣在離京之前,因為要創辦「聚寶商行」的緣故,曾召集了「悅容坊」裡面所有的能力出眾且又忠誠可靠的掌櫃相見,然而其中並無此人,則說明此人雖然能力出眾,但忠誠尚存疑問。

    暗思之間,趙俊臣已是想清楚了此人在「悅容坊」的定位。

    另一邊,在趙俊臣打量之間,這位「悅容坊」掌櫃已是揮手向夥計說道:「這裡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現在由我來處理,你在旁邊看著就好。」

    然後,這名「悅容坊」掌櫃又向趙俊臣拱手道:「鄙人是『悅容坊』徐州分店的掌櫃,姓李、名萊,聽這位客官的口音,似乎是來自京城,氣度風範之間,又似乎是官家出身,且品階不低,卻不知如何稱呼?」

    聽到李萊的探問,趙俊臣面含讚賞的輕輕點頭。

    李萊自出現之後,先是向趙俊臣解釋了吳公子的出身與背景,如今在探詢趙俊臣身份之際,又暗暗向吳公子點名了趙俊臣的京官身份、來歷不凡,明著是要解決眼前的爭執,但暗中深意則是讓趙俊臣與吳公子二人自己判斷形勢,掂量一下自己是否可以招惹對方,讓其中一方主動退讓,如此一來,「悅容坊」自然也就避免了一場麻煩。

    擁有這般機智,又是趙俊臣的手下之人,雖然忠誠度尚有疑問,但也足以讓趙俊臣感到欣慰了。

    不過,對於李萊的探問,趙俊臣依然是避而不答,只是問道:「關於我的身份……暫且不論,我只問你,今天這件事該怎麼辦?那兩塊水晶胰子,你究竟賣誰?」

    李萊見趙俊臣寸步不讓,愈加覺得趙俊臣身份非凡,於是拿眼神示意吳公子。

    吳公子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陳芷容,卻發現陳芷容此時一雙妙目盯在趙俊臣身上,絲毫沒有在意他的表現,於是一咬牙,竟是沒有理會李萊的暗示。

    李萊輕輕歎息一聲後,沉吟道:「說起來,這件事情我『悅容坊』也有責任,在與您的隨從談生意的時候,有些含糊其辭、沒有具體敲定,卻是讓吳公子搶佔了先機,而吳公子在出銀子的時候,又下意識的收下了銀子,也正因為如此,才造成了您與吳公子的爭執,如今這兩塊水晶胰子究竟應該賣誰,鄙人也有些拿捏不定……不如兩位各買一塊,除此之外,我『悅容坊』再免費贈送兩位一些禮品,也算是我『悅容坊』對二位的補償,如何?」

    聽到李萊的提議之後,不等趙俊臣說話。吳公子已是搶先答道:「我同意了。」

    原來,見自己的身份背景沒有嚇住趙俊臣之後。吳公子反而有些心中發虛了,只是因為陳芷容就在眼前。不願意丟了顏面,所以猶自死撐著,如今李萊為他找了台階,他也就順勢答應了。

    然而,對於李萊這般和稀泥的做法,趙俊臣卻是眉頭輕皺。

    如今蘇秀寧與崔倩雪都想要水晶胰子,若是只得到其中一塊,趙俊臣卻是不知該如何分配,但若是要兩塊全買下來。卻又不知道要與這位吳公子糾纏到什麼時候。

    所以,趙俊臣略略考慮之後,索性揮手道:「罷了,這兩塊水晶胰子,我都不要了,就全讓給吳公子了。」

    聽到趙俊臣的決定,眾人皆是一驚。

    任誰也沒想到,趙俊臣竟是主動退讓了!

    尤其是蘇秀寧與崔倩雪,更是有些失落。畢竟這兩塊水晶胰子原本應該是趙俊臣送給她們的禮物,如今卻成為了他人之物。

    不過,就在蘇秀寧與崔倩雪心中失落的時候,陳芷容突然來到她們身旁。向二女輕聲說道:「蘇姐姐與崔妹妹大可不必傷心,這兩塊水晶胰子,終究會是你們的。趙大人只是不願意與眼前這名紈褲子弟一般見識罷了。若是再糾纏下去,只會浪費大家的精力與時間。不過。我敢保證,在一個時辰之內。這名紈褲子弟的家中長輩就會帶著他來找趙公子道歉,到時候這兩塊水晶胰子也會雙手奉還。」

    說完之後,陳芷容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吳公子一眼,淺笑盈盈。

    聽陳芷容這麼說,蘇秀寧與崔倩雪雖然涉世不深,但畢竟是官宦人家出身,轉念一想,也很快明白了陳芷容的意思。

    這位吳公子雖然是出身不凡,但與趙俊臣相比依然是天差地遠,只要趙俊臣向這位吳公子的家中長輩送上一張名帖,接下來的情景自然會像陳芷容所說的那樣發展。

    於是,蘇秀寧與崔倩雪心中的失落也就煙消雲散了。

    然而,就在這時,另一件事情的突然發生,卻是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為趙俊臣的主動退讓,那位吳公子得到了「悅容坊」內僅有的兩塊水晶胰子,一時間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並且在下意識之間,再次向著陳芷容看去。

    此時,陳芷容正意味深長的注視著吳公子,嘴角還掛著一絲迷人笑意。

    兩人的目光,就這麼碰上了。

    見陳芷容終於注意到了自己,對陳芷容一見鍾情的吳公子自然是心中大喜,然後竟是邁步走到陳芷容面前,有些癡迷的打量著陳芷容的美艷面龐,訥訥道:「剛、剛才,我見你很喜歡這種水晶胰子,但你身邊的那位公子並不打算買下來送給你,所、所我才會與他相爭,並搶先買下了這兩塊水晶胰子,就是為了送給你,也只有你才配用這種水晶胰子……」

    說話之間,竟是有些笨嘴拙舌。

    然後,吳公子將兩塊「水晶胰」捧在手上,送到了陳芷容的面前,又說道:「送給你,還請收下。」

    這般變故,卻是驚呆了場上的所有人。

    而陳芷容身為當事人,卻不見任何的驚慌,只是在妙目流轉之間,向著趙俊臣看去,卻見趙俊臣雖然有些吃驚,但並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反而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靜靜旁觀。

    見趙俊臣這般模樣,陳芷容明眸中閃過了一絲失望。

    不過,轉瞬之間,陳芷容的臉上已是重新換上了迷人微笑,接過了眼前的「水晶胰」,並客氣的說了一聲「謝謝」。

    然而,吳公子還沒來得及歡喜,陳芷容走到一旁,將這兩塊「水晶胰」遞給了一位正在看熱鬧的姑娘,並說道:「送給你,還請收下。」

    這一句話,竟是與吳公子剛才所說的話語一模一樣。

    說完,不待那位姑娘回答,陳芷容已是轉身回到了趙俊臣的身旁,依然與趙俊臣肩並肩站著,期間沒有再看吳公子一眼。
as000538 發表於 2015-7-4 10:41
第三百二十三章 蕭條的徐州

    可以說,陳芷容的這般作為,對吳公子而言無異於羞辱了。

    然後,吳公子他是如何的羞憤與失落,自不用提。

    只是,隨著吳公子失魂落魄的逃離了「悅容坊」,這場鬧劇也終於結束了。

    因為還要為陳芷容、崔倩雪、蘇秀寧三女購買禮物,所以趙俊臣等人並沒有離開「悅容坊」,只是默默的注視著吳公子離去的背影。

    當吳公子離開之後,趙俊臣突然歎息一聲,轉頭向陳芷容問道:「這個吳公子雖然有些紈褲氣質,但看上去並非惡人,對你也是一片好意……而你又何必這般羞辱他?」

    陳芷容微笑著回答道:「這與好意、惡意無關,而是立場的問題。」

    回答之間,陳芷容雖然面含微笑,但神色間卻是極為認真。

    其實,吳公子的感受如何,與趙俊臣無關,趙俊臣也並不在意,剛才的詢問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然而陳芷容的回答卻是意味深長。

    「立場嗎?這個陳芷容,倒是極為自信,我還沒有表現出傾向與立場,但她已是以我的女人自居了……」

    暗思之間,趙俊臣搖頭失笑,卻又開口岔開了話題,道:「想必在不久⊙之後,就會有人將那兩塊水晶胰子送回來了,到時候我再轉送給蘇小姐與崔姑娘……如今閒雜人等已是離開了,三位姑娘也繼續挑選禮物吧,『悅容坊』裡面新穎有趣的商品頗多。可不僅僅只是兩塊水晶胰子而已。」

    聽趙俊臣這麼說,陳芷容、蘇秀寧、崔倩雪三女皆是點頭。也重新恢復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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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三女相伴著在「悅容坊」裡面繼續挑選禮物的時候,趙俊臣不方便陪伴。就坐在一旁繼續歇息著,並揮手招來了「悅容坊」掌櫃李萊,打算與李萊閒聊幾句,既是趁機考察一下李萊的心性與能力,也是為了打探「悅容坊」在徐州的具體經營情況。

    剛才,趙俊臣雖然選擇了主動退讓,但李萊依然覺得趙俊臣來歷不凡,所以他受到趙俊臣的召喚之後,也是小心翼翼的陪伴著。基本上是有問必答。

    詢問了幾句之後,趙俊臣見李萊應答得體、頗有急智,不由愈加滿意。

    不過,如今的趙俊臣不方便表明身份,所以也沒有向李萊保證什麼,反而換了話題,問道:「說起來,今天我與幾位小姐來到這裡,原本並不是為了購買東西。而是想要尋找一家名叫『知味軒』的飯莊。據我所知,這家飯莊原本就在這裡營業,所以我們才會進入店中,一方面是想要買些禮物送人。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打探一下『知味軒』的情況……嗯,李掌櫃可知曉什麼消息?這家飯莊是倒閉了?還是換了地方重新經營?」

    李萊笑道:「原來公子您與幾位小姐在今日光臨小店是為了打探『知味軒』的消息,看來小店這次是沾光了……還請公子放心。『知味軒』並未關張,只是換了地方重新經營了。不過距離這裡比較遠,還需要前往城西尋找……徐州城內路徑複雜。鄙人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不妨我派一名店內夥計為公子您領路吧。」

    趙俊臣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就多謝李掌櫃了。」

    「哪裡哪裡,公子您是貴客,這都是應該的。」李萊客氣道:「其實,那『知味軒』的張老闆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能從他手中買下這間鋪子,如今為他帶些客人上門,也是朋友間的應有之誼。」

    趙俊臣心中略有好奇,問道:「據我所知,這家『知味軒』是遠近馳名的老店了,並且口碑極佳,怎麼會突然換了地方重新經營?這樣一來豈不是會影響生意?」

    李萊歎息道:「公子您來到徐州之後,也應該感覺到了,自從泇運河開通之後,徐州已是日漸蕭條,再也不能與當年相提並論了,不管做什麼生意,都很難賺到銀子。即使是『知味軒』這般百年老店,這些年來也虧損了不少銀子,無奈之下只好搬離了繁華鬧市,並將店舖轉賣於我,換了一處偏遠地方勉強維持著,卻也是無奈之舉。」

    李萊口中的「泇運河」,是明朝萬曆年間所開通的航道,這條航道開通之後,不僅明朝每年的漕運愈加的通暢,還極大的減免了每年的黃河洪災,可謂是功在千秋的事情。

    然而,這條運河出於各種考慮,偏偏繞過了徐州,對於徐州這麼一個靠著航運來維持繁華的城市而言,這條運河的開通不啻於滅頂之災了。

    泇運河開通之後,徐州境內的航道雖然並未廢毀,但每年只有淡季時間才允許使用,而每年三月至九月的旺季期間,徐州航道就會被封堵堤壩、徹底關閉,所有船隻也都會轉由泇運河通行。

    事實上,今年因為德慶皇帝南巡的關係,徐州航道的關閉時間稍稍推遲了一些,當南巡船隊離開徐州之後,徐州航道就會再次關閉,直到九月份才會重新開通。

    如此一來,徐州的經濟與民生自然是每況日下了。

    這般情況,趙俊臣自然瞭解,今天更是親眼目睹了徐州的蕭條情況,點頭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泇運河開通之後,雖然徐州會有所損失,但功在百姓、利在朝廷,也只好有所取捨了。」

    李萊又說道:「還有剛才那位吳公子,他家所經營的『榮發船行』因為扎根於徐州的緣故,也沒有了當年的風光,這些年來只是勉強維持著……公子您別看他剛才一擲千金,但一百七十六兩銀子對於他而言,也絕不是一筆小數目……說實話,若不是『榮發船行』人多勢眾、至今仍有數百名船工與腳夫效力,就憑『榮發船行』如今的艱難處境,我『悅容坊』也不必怕他。」

    聽李萊這麼說,趙俊臣不由若有所思。
as000538 發表於 2015-7-5 22:05
第三百二十四章 疑惑

    當陳芷容、蘇秀寧、崔倩雪三女各自挑選了喜歡的禮物、並回到了趙俊臣身邊之後,李萊就非常知趣的告辭離開了。

    趙俊臣起身迎接,並笑著問道:「讓我看看,你們都挑選了些什麼禮物?」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陳芷容、蘇秀寧、崔倩雪三女並沒有遮掩,紛紛將自己挑選的禮物捧在手上,讓趙俊臣觀看。

    其中,蘇秀寧挑選的禮物是一隻繡著翠鳥的藍綢香囊,因為香囊裡面加入了「悅容坊」的特製香水,所以香氣淡雅宜人,配在蘇秀寧的腰間也頗是好看。

    而崔倩雪挑選的禮物則是一塊白色玉器,玉器只有孩童拳頭大小,但渾體潔白、品質極佳,又被雕刻成兔子形狀,看著煞是可愛。

    根據蘇秀寧、陳芷容、崔倩雪所挑選的禮物,趙俊臣分別讚歎了幾句、並誇獎了三女的眼光,但是當他看到陳芷容所挑選的那塊玉珮之後,卻是略略一愣,問道:「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塊玉珮應該是由男子佩戴的吧?」

    原來,在這塊玉珮之上,雕刻著楓樹與猴子的圖案,其中楓樹的「楓」與「封」是諧音,寓為封獎,而「猴」與「侯」也是諧音,意寓官位;兩者合在一起,就是仕途騰達、加官進爵之意——這種玉珮。一般都是有意於仕途的男子才會佩戴。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陳芷容突然盈盈一笑。然後邁步走到趙俊臣的身前,將這塊玉珮掛在了趙俊臣的腰間。並笑道:「這塊玉珮,本來就是芷容特意為趙公子挑選的。」

    說到這裡,陳芷容的笑容中又多了一些調皮,道:「當然,最後還是要趙公子自己出銀子購買,芷容這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趙俊臣沒辦法推卻,於是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就多謝陳小姐的一片好意了。」

    *

    一旁,聽到了陳芷容的解釋之後。蘇秀寧與崔倩雪皆是面色微變。

    剛才,她們只顧著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卻是完全忽略了趙俊臣,如今再看到陳芷容的手段,自然是有些後悔。

    當然,這並不是說蘇秀寧與崔倩雪二人完全不在意趙俊臣,只是她們從小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潛意識裡總是認為自己應該是受照顧的一方。還沒有學會照顧人、討好人;而陳芷容則完全不同,她並不是天生的大小姐,所以從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曲意迎合,也慣會利用各種手段與機會討好他人。

    於是。趙俊臣讓三女挑選禮物的時候,蘇秀寧與崔倩雪只是被動的接受了建議,但陳芷容則是化被動為主動。反而趁機為趙俊臣挑選了禮物。

    只是,事到如今。蘇秀寧與崔倩雪在後悔之餘,也不能改變什麼了。

    然而。陳芷容的手段,還不僅僅只是這些。

    將玉珮送給趙俊臣之後,陳芷容的妙目一轉,將目光轉向了趙俊臣身後的楚嘉怡。

    楚嘉怡自從出現之後,雖然一身丫鬟裝扮,並且低調內斂、話語不多,然而她的相貌與氣質皆是萬里挑一,自然是引起了陳芷容的注意。

    根據陳芷容的想法,以楚嘉怡的相貌氣質,絕不會只是普通的丫鬟,只看趙俊臣在伴駕南巡之際還將她帶在身旁,就知道趙俊臣對楚嘉怡十分在意,所以陳芷容在討好趙俊臣之餘,也想要趁機贏取楚嘉怡的好感、拉近與楚嘉怡的關係,這是一種投資,今後總有獲利的時候。

    所以,陳芷容打量了楚嘉怡幾眼後,向趙俊臣問道:「這位姑娘,想必就是趙公子的貼身丫鬟吧?」

    趙俊臣點了點頭,解釋道:「是的,她叫楚嘉怡,筆墨不錯,也擅長廚藝,平日裡負責我的書房筆墨與夜宵茶點,因為已經用她用習慣了,所以我這次伴駕南巡也帶著她。不過近段日子以來,她一直跟在崔姑娘身邊負責照顧。」

    陳芷容並不知道楚嘉怡其實是太子朱和堉安插在趙俊臣身邊的探子,也並不知道趙俊臣其實完全不信任楚嘉怡,只是聽到楚嘉怡平日裡負責趙俊臣的書房工作後,就愈加覺得楚嘉怡與趙俊臣關係親近,也就愈加堅定了討好楚嘉怡的心思。

    於是,陳芷容將那根金鑲玉的髮簪遞給楚嘉怡,說道:「這位楚姑娘當真漂亮,我一見就覺得喜歡,剛才看到這根髮簪的時候,心裡面就覺得這根髮簪非常適合楚姑娘,所以就拿了下來,同樣是『借花獻佛』送給楚姑娘,還望楚姑娘能夠收下。」

    頓了頓後,陳芷容見楚嘉怡有些遲疑,又笑道:「既然楚姑娘你是趙公子身邊的親近人,那麼今後你我會有很多打交道的機會,這根髮簪,就算是我的見面禮了。」

    楚嘉怡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將目光轉向了趙俊臣。

    趙俊臣點頭道:「既然陳小姐送你禮物,你就收下吧。」

    得到趙俊臣的許可後,楚嘉怡點了點頭,從陳芷容手中接過髮簪,並輕聲道謝。

    這根髮簪是由金玉構成,價值不菲,至少要幾十兩銀子,然而楚嘉怡只是一臉平靜,沒有表現出任何歡喜模樣,似乎見慣了這類貴重物品,卻讓陳芷容心中暗暗稱奇、愈加覺得楚嘉怡不簡單。

    將玉珮送給趙俊臣、又將髮簪送給楚嘉怡之後,陳芷容自己只留下了一塊繡著鴛鴦的白色香帕,這塊香帕雖然精美,但只是價值幾錢銀子罷了,算是「悅容坊」裡面最便宜的東西了,但陳芷容卻是珍而重之的放入懷中。

    *

    另一邊,將陳芷容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趙俊臣心中暗暗一歎。

    顯然,陳芷容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竟是深信趙俊臣最終會迎娶她作為正室妻子,所以已經開始為日後入主趙府進行佈局了。

    不管是先前迎合崔倩雪,還是如今討好楚嘉怡,皆是如此!

    而陳芷容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針對趙府裡面的另一位強勢女子——方茹!

    也正因為如此,趙俊臣才會在心中暗暗歎息。

    與陳芷容的八面玲瓏不同,方茹雖然精明強勢,但欠缺了一些圓滑,平日裡除了趙俊臣之外誰也不在乎,雖然趙府在她的管理下一直井井有條,但方茹的手段太過於強勢,得罪的人也非常多,趙府上下對於方茹雖然敬畏有加,但畏遠大於敬!

    可以想像,若是趙俊臣娶了陳芷容,那麼以陳芷容的圓滑手段,很快就會得到趙府上下所有人的好感,而方茹因為「失道者寡助」,也必然會遭到陳芷容的打壓,即使得到趙俊臣的鼎力支持,怕也很難與陳芷容相抗衡。

    「方茹對我忠心耿耿,又幫著我管理『悅容坊』的產業與『同濟廟』的情報網絡,可以說是成效顯著,所以我也絕不會辜負於她,而陳芷容這麼快就表現出了針對方茹的心思,只會讓我心生反感與警惕……這般道理,以陳芷容的聰明,難道不知道嗎?」。

    趙俊臣心中疑惑,暗暗想道。

    *

    不過,雖然心中疑惑,但趙俊臣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吩咐許慶彥付了銀子之後,就帶領著三女離開了「悅容坊」,並在一位「悅容坊」夥計的領路下,乘著馬車向著「知味軒」趕去。

    因為在「悅容坊」的事情,耽誤了許多時間,如今已是午時過半,眾人皆有些飢腸轆轆,所以也再沒有多少耽擱。

    只是,在前往「知味軒」之前,因為趙俊臣的吩咐,許慶彥卻是離開了隊伍,並帶著趙俊臣的名帖前去那位吳公子的家中拜訪了。

    因為蘇秀寧與崔倩雪的關係,吳公子買下的那兩塊水晶胰子趙俊臣還是要拿回來的。

    不過,趙俊臣的目的,並不僅僅只是如此!

    利用這次與吳公子衝突的機會,以及從李萊處得到的一些情報,趙俊臣覺得自己或許還可以得到更大的利益!
as000538 發表於 2015-7-8 19:57
第三百二十五章 知味軒內

    眾人來到「知味軒」之後,趙俊臣在二樓找了一處靠窗的位置,並點了幾道蘇秀寧極力推薦的菜餚。

    因為食客不多的緣故,所以上菜也很快,並沒有耽擱多少時間。

    趙俊臣嘗了幾筷之後,也真心實意的誇讚了幾句,認為蘇秀寧的推薦沒錯,「知味軒」裡的徽菜確實正宗美味。

    然後,趙俊臣與陳芷容、蘇秀寧、崔倩雪三女邊吃邊聊,時間緩慢流逝著。

    因為經歷了「悅容坊」的事情,眾人之間的氣氛不似最初那般的尷尬沉悶,即使崔倩雪也逐漸恢復了一些活潑,所以吃飯期間趙俊臣的心情還算愉快。

    當桌上菜餚吃到一半的時候,陳芷容的妙目向著窗外瞄了一眼,然後輕輕一笑,道:「趙公子,咱們等的人終於來了。」

    聽到陳芷容的提醒後,趙俊臣也向著窗外看去,卻見在街頭拐角處,許慶彥正領著兩位老者、以及一位年輕男子向著「知味軒」走來。

    兩位老者並肩而行,左邊的老者衣著華貴、身型富態,但表情間滿是焦急,而右邊的老者則身材普通、穿著樸實,白面無鬚,但氣質文雅,神色也要平靜許多。

    至於那位年輕男子,正[是趙俊臣等人在「悅容坊」裡見過一面的吳公子,此時他隨在兩位老者身後亦步亦趨,垂著腦袋,神色間滿是沮喪,手中還捧著兩個木盒子。

    「嗯,終於來了。」趙俊臣點了點頭。表情波瀾不驚,並緩緩補充道:「要比我想像中遲一些。」

    陳芷容笑道:「恐怕是因為吳公子的父親到處托關係、搬救兵。所以才耽擱了時間吧?嗯,那位身材富態的老者應該就是吳公子的父親了。至於他旁邊那位老者,難不成就是吳公子的姨夫、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

    「應該是**不離十了。」趙俊臣說道:「聽說曹文斌也隨著南京戶部尚書唐臻來到徐州迎駕,只是我在徐州碼頭的時候,只顧著與王保仁、唐臻二人周旋,並沒有注意其他人,所以也不認識他。」

    陳芷容又笑道:「這次吳公子招惹了趙大人,恐怕是被他父親罵慘了,也不知他父親打算如何向趙大人你賠禮道歉。」

    趙俊臣卻是神情溫和,好似胸懷寬大一般。淡淡道:「說起來,我與吳公子之間只是尋常的爭執,雙方各有道理,並不能說誰對誰錯,更何況那位吳公子也沒什麼壞心思,所以也不用他們賠禮道歉,只要將那兩塊水晶胰子割讓給我,這件事情就算揭過去了……說不定,借此機會。我與他們還能成為朋友,今後會有合作的機會。」

    聽到趙俊臣這麼說,陳芷容微微一愣,隱約覺得趙俊臣心中有什麼計劃。但這個計劃的具體內容,卻無論如何也猜不明白。

    只是,這種猜不明白的感覺。反而讓陳芷容對趙俊臣愈加有感覺了——陳芷容喜歡揣摩他人的心思,也喜歡掌控他人的命運。但對於陳芷容而言,想要成為她的丈夫。卻必須是一位聰明且又強勢的男子,既讓她猜不透,也讓她無法輕易掌控!——這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陳芷容也不例外!

    另一邊,聽著趙俊臣與陳芷容的談話,蘇秀寧與崔倩雪屢次想要插話、發表自己的見解,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不由皆是有些鬱悶。

    不得不說,雖然蘇秀寧嫻靜文雅、崔倩雪天真單純,但陳芷容與趙俊臣才是同一類人,他們看待問題的眼光、分析事情的角度,皆是有些相似,所以也有共同語言。

    *

    就在趙俊臣與陳芷容閒聊的時候,許慶彥也帶著兩位老者與吳公子來到了「知味軒」二樓。

    「少爺,我將您的名帖送到『榮發船行』之後,『榮發船行』的大東家吳有珍就跟來了,說是要向您賠禮道歉,同行的還有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曹大人,還有咱們在『悅容坊』裡見過的那位吳公子。」許慶彥來到趙俊臣身前,面帶不屑的稟報道。

    當然,這種不屑是針對他身後幾人的。

    隨著許慶彥的話聲落下,他身後的兩位老者齊齊邁前一步,皆是拱手躬身,行禮問候。

    「下官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拜見趙大人!」

    「草民榮發商行吳有珍,拜見趙大人,逆子今天有眼無珠,多有得罪趙大人之處,草民在這裡替他向趙大人賠罪了!還望趙大人您寬宏大量,念他年幼無心,不要怪罪於他。」

    正如陳芷容之前所猜想的那樣,在這兩位老者之中,體型富態、神色焦急的老者是「榮發船行」的大東家吳有珍,而衣裝樸素、氣質文雅的老者則是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

    見兩位老者主動行禮,趙俊臣笑道:「原來是曹大人與吳老闆來了,今天我與吳公子之間,確實出現了一些爭執,為了避免誤會,就派人給吳老闆送了一張名帖,以示雙方和解之意,卻沒想到不僅吳老闆來了,連曹大人也來了……嗯,兩位不必多禮,我這次是微服出遊,咱們就不必講官場規矩了。」

    說著,趙俊臣轉頭看了吳公子一眼,又是一笑,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這位吳公子的大名呢!怎麼?不自我介紹一下?」

    吳公子自從來這裡之後,就一直垂著腦袋,但依然會時不時的偷瞄陳芷容,只是他如今已經知曉了趙俊臣的身份,明白自己根本沒資格與趙俊臣「爭女人」,所以神色頹唐,竟是有些灰心喪志的意思。

    另一邊,聽到趙俊臣的詢問後,吳公子還沒表示什麼,但吳有珍已是轉頭大聲喝罵道:「孽子!還在這裡發呆幹什麼?還不快向趙大人賠禮道歉!?」

    聽到吳有珍的喝罵,吳公子的面色有些難堪,向趙俊臣躬身垂首,道:「草民吳榮德拜見趙大人,今日草民有眼無珠,得罪了趙大人,這全是草民的不對,還請趙大人您看在草民年幼無心的份上寬宥一二,草民今後絕不敢再犯了。」

    語氣平順流暢,但誠意欠缺,就好似背誦賬本一般,讓吳有珍再次瞪眼怒視。

    另一邊,吳榮德的話聲剛落,曹文斌也是趁機說道:「趙大人,這吳榮德乃是我的外侄,今日他與趙大人衝突的經過,下官已經聽說了,確實全是他的不對,還請趙大人放心,下官今後一定會嚴加管教他,絕不會再讓他在外面惹是生非。」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趙俊臣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就不要追究了。

    見吳有珍、曹文斌、吳榮德三人皆是態度凝重、表情認真,趙俊臣失笑道:「三位誤會了,我並不是要追究什麼,剛才也說過了,我派人送名帖給你們,只是為了表示和解之意,僅此而已。」

    說到這裡,趙俊臣突然轉頭看了陳芷容一眼。

    陳芷容明眸一閃,瞬間已是明白了趙俊臣的深意。

    於是,陳芷容突然拉起一旁的蘇秀寧與崔倩雪,笑道:「蘇姐姐、崔妹妹,我突然發現這『知味軒』的旁邊竟是有一家胭脂鋪,你們陪我去逛逛好不好?」

    說完,不待蘇秀寧與崔倩雪答應,陳芷容已是拉著二女離開了。

    如此一來,閒雜人等皆已經離去,趙俊臣也終於可以說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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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意外的聯想 上

    看著陳芷容拉走了蘇秀寧與崔倩雪二女,趙俊臣不引人注意的輕輕歎息了一聲。

    其實,趙俊臣並不喜歡陳芷容,因為趙俊臣覺得陳芷容心機太深、手段太毒、思想也有些扭曲,但陳芷容對於趙俊臣的態度與暗示,卻總是心領神會、一點即透,反之趙俊臣對於陳芷容的心思與想法,也總是洞若觀火、心照不宣,所以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竟是有些默契十足的樣子。

    正如前文所講,趙俊臣與陳芷容在本質上是同一類人,兩人看待問題的眼光、思考事情的角度,皆是有些相似,所以兩人有如此默契,也不足為怪。

    也正因為如此,趙俊臣才會輕輕歎息。

    這意味著,在某種程度上,趙俊臣有著自我厭惡的心理。

    不過,對於趙俊臣而言,這種心理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輕聲歎息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趙俊臣已是收斂了心思,臉上也重新換上了笑容,並抬頭向著吳有珍與曹文斌邀請道:「兩位可吃過了午飯?若是還沒吃的話,今日相遇也是有緣,何不一起?」

    說話間,趙俊臣已是喚來了店小二,又添點了幾道菜餚。

    受到邀請之後,吳有珍與曹文斌不敢駁了趙俊臣的顏面,紛紛表示「還沒有吃飯」,又客套了兩句之後,也皆是坐在趙俊臣的旁邊,與趙俊臣同桌共餐,而吳榮德也是陪在一旁。

    就這樣,趙俊臣與三人邊吃邊聊,只是說些閒事,氣氛還算融洽。

    期間,吳有珍與曹文斌二人見趙俊臣確實沒有追究的意思,也就漸漸的放鬆了許多。

    就在這時,趙俊臣話鋒一轉,談到了「榮發船行」的現狀。

    「吳老闆。我聽人說,你們『榮發船行』的近況不大好?」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吳有珍出於商人本能,產生了一些警惕。但「榮發商行」的近況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實話實說,歎息道:「我『榮發商行』扎根於徐州,自從徐州河道漸漸蕭條之後。我『榮發商行』也就每況愈下了,近些年來也只是勉強維持著沒虧本罷了,根本沒什麼賺頭,反而費心費力、十分幸苦。實不瞞趙大人,若不是徐州境內還有近五百位船夫、腳夫依附著『榮發船行』討生活,若是我『榮發船行』倒了,他們以及他們的妻女也就失去了生計,我怕早已是放棄『榮發船行』、轉而經營其他生意了。」

    趙俊臣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了一絲欽佩,道:「原來吳老闆竟是為手下的船夫、腳夫們思慮如此之多,實在是菩薩心腸。趙某欽佩……此外,徐州如今百業蕭條,吳老闆能夠維持著『榮發船行』不虧本,這般生意手段也已是遠超旁人了,來,我敬吳老闆一杯。」

    吳有珍連忙端起酒杯與趙俊臣對飲,又見趙俊臣待自己客氣,心中的警惕也就消散了許多,感慨道:「其實,我倒也不是菩薩心腸。實在是有些騎虎難下了,我船行裡的那些船夫、腳夫們,皆是自他們爺爺輩起就在『榮發船行』做事,對船行也是忠心耿耿。我若是就這麼拋棄了他們,他們恐怕會找我吳家鬧事啊!」

    趙俊臣好奇問道:「自從泇運河開通之後,徐州在京杭運河的地位已是被棗莊取代,既然如此,吳老闆何不將『榮發船行』轉移到棗莊?那裡機會很多,或許就可以扭轉局面。」

    吳有珍苦笑道:「故土難離啊。我『榮發船行』已是扎根於徐州,我吳家的諸般產業皆在徐州,船行裡的船夫、腳夫們也大都是徐州人,如此情況之下,又豈能說走就走?更何況,朝中無人難賺錢,我在棗莊那邊沒有官府門路,怕是競爭不過其他船行,到時候反而會丟失徐州的生意,卻是得不償失。」

    說到這裡,吳有珍滿臉的愁容,一旁的曹文斌也跟著歎息,反倒是吳榮德不見有什麼表情變化,只是輕輕的撇了撇嘴。

    顯然,吳有珍只是守成之輩,雖然生意手段不錯,但並沒有開拓的雄心與魄力。

    反倒是一旁的吳榮德,似乎有不同的觀點。

    於是,趙俊臣轉向吳榮德問道:「吳公子是否與令尊的觀點相同?」

    吳榮德微微一愣,沒想到趙俊臣竟會詢問自己的看法。

    原本,吳榮德並不想認真回答,只是看了一眼父親吳有珍之後,卻改變了注意,緩緩說道:「依草民的想法,不管是放棄船行轉營其他生意,還是將船行生意遷移到棗莊,都是可行之策,雖然會遇到一些困難,但只要認真想辦法,就總有對策。但無論如何,總不能像如今這樣半死不活的拖著,必須要求變,不變就只能等著關張大吉了……」

    這般說法,已是有些指責自己父親的意思了,自然是引起了吳有珍的怒目相視。

    不過,對於吳榮德的說法,吳有珍雖然神色惱憤,但並不意外,顯然他們父子二人已是討論過這個問題了。

    又看了吳有珍一眼後,吳榮德神情不變,只是繼續說道:「在草民看來,『榮發商行』如今不賺錢倒還是其次,但辦生意的最大忌諱,就是一潭死水、讓所有人都閒著!這樣一來,上面管事的人會失去進取之心,下面辦事的人也會滋生惰性,到了那個時候,就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如今的『榮發船行』就是這樣,每年的生意就那麼一點點,大部分人都閒著,並漸漸習以為常,即不思進取、也不想改變,大量的人力與銀子都因此浪費了,若是這些被浪費的人力與銀子用在其他方面,不管是轉營其他產業、還是將船行遷到棗莊,怕已是有些成效了……」

    說到這裡,吳榮德連連搖頭,一臉的遺憾。

    在悅容坊的時候,趙俊臣就發現了,這個吳榮德雖然有些紈褲氣質,但頭腦清晰、思維有邏輯,並不是泛泛之輩。

    如今。聽了吳榮德的這些想法之後,趙俊臣的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讚賞。

    其實,吳有珍的守成思路雖然有些保守,但並非就是錯誤的。因為「求變」二字說起來簡單,但辦起來卻很難,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一系列連鎖效應,所以吳有珍的慎重也是應該的。

    而吳榮德的進取求變的想法雖然令人讚賞,但也並非就是完全正確的。因為這個世界非常的殘酷,「付出就有收穫」的道理很大程度上只是安慰人的,而吳榮德顯然還不明白這一點,只考慮了成功,卻並未考慮失敗。

    但無論如何,吳榮德能夠說出這麼一番見解,即使有一些「眼高手低」之嫌,但足以讓趙俊臣再次另眼相看了。

    一旁,吳有珍怒視了吳榮德之後,向趙俊臣苦笑道:「犬子不經世事。說話總有些想當然爾,讓趙大人見笑了。這世上有許多事情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去辦的時候卻需要考慮方方面面的變故,然而犬子總是不明白這一點,唉……」

    趙俊臣笑道:「無論如何,吳公子能說出這麼一番見解,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也足以說明他有心辦事,並非紈褲敗家之輩,吳老闆若是覺得吳公子有些紙上談兵。大可以讓他去辦些實事嘛,年輕人不經事就無法成長,沒有挫折也不會成熟,自然也不能明白吳老闆的考慮。」

    聽趙俊臣這麼說。吳有珍也是神色微動。

    而就在吳有珍認真考慮的時候,趙俊臣突然說道:「不過,若是『榮發船行』有意到棗莊發展,我倒是可以提供幫助,棗莊是山東的轄地,而新任的山東布政使李立德李大人與我關係親近。若是吳老闆想要將『榮發船行』遷到棗莊,我可以給李立德大人寫一封介紹信,讓他關照於你。」

    隨著趙俊臣的話聲落下,不管是吳有珍、吳榮德父子,還是一旁的曹文斌,皆是面色一變。

    顯然,趙俊臣這是想要將「榮發船行」收買為已用了。

    雖然,吳家父子並不明白趙俊臣為何會看上小小的「榮發船行」,但震驚之餘,卻也不敢輕易答應。

    無他,「榮發船行」如今已經有靠山了,這位靠山就是坐在旁邊的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

    曹文斌雖然權勢遠不及趙俊臣,能夠提供的幫助也不多,但因為相互間是親戚關係,所以這個靠山雖然不大,但至少讓人安心。而趙俊臣這個靠山雖然強大,但意圖叵測,就讓人心中難安了!

    還有,若是「榮發船行」拋棄了曹文斌、投靠了趙俊臣,那麼曹文斌的面子往哪擱?豈不是會被同僚嘲笑?如此一來,曹文斌豈不是會與「榮發船行」決裂?而「榮發船行」這般朝三暮四,信譽豈不是同樣會毀於一旦?

    此外,「榮發船行」與曹文斌關係密切,若是「榮發船行」投靠趙俊臣之後,讓人誤會曹文斌也投靠了趙俊臣,那麼曹文斌的頂頭上司——南京戶部尚書唐臻又會如何對付曹文斌?從今往後曹文斌在官場之上豈不是舉步維艱?

    這些情況,都需要認真考慮。

    所以,面對趙俊臣的「好意提醒」,吳有珍卻是沉默不語,而吳榮德猶豫了片刻之後,或許是想到了陳芷容的事情,也跟著沒有說話。

    至於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已是面色深沉的看著趙俊臣——當著自己的面挖牆角,曹文斌只覺得趙俊臣有些欺人太甚了。

    豈不知,趙俊臣不僅想要收買「榮發商行」,同時還想要將曹文斌收為門下!

    若是有了曹文斌的投靠,那麼趙俊臣今後對付南京戶部尚書唐臻的時候,也會輕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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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000538 發表於 2015-7-8 19:57
第三百二十六章 意外的聯想 上

    看著陳芷容拉走了蘇秀寧與崔倩雪二女,趙俊臣不引人注意的輕輕歎息了 ...

第三百二十七章 意外的聯想 下

    雖然曹文斌的地位遠遠不如趙俊臣,也忌憚趙俊臣的權勢,但面對趙俊臣的「欺辱」,曹文斌卻也不能無動於衷、毫無反抗,否則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對曹文斌的種種影響將不可估量。

    於是,在眾人沉默之際,曹文斌面無表情的說道:「趙大人,吳老闆是我的連襟之親,『榮發船行』雖然近況不大好,但我自然會想辦法幫他解決的,就不必勞煩趙大人操心了。」

    曹文斌的語氣不善,但趙俊臣並不在意,只是笑道:「曹大人似乎誤會了,我並非是想要喧賓奪主、越俎代庖,只是純粹想要幫助吳老闆罷了……事實上,我的這些善意,不僅僅只是針對吳老闆,若是曹大人願意接受的話,我也同樣會提供幫助。」

    曹文斌神色一動,隱約察覺到了趙俊臣的想法,心中的不滿頓時消散了許多,但因為某些顧慮,卻也愈加的謹慎警惕,問道:「哦?趙大人的意思,下官並不明白。」

    趙俊臣歎息道:「南京各大衙門,雖然權力不小,但只是官場上的養老與流放之地,就好似一潭死水,完全沒有陞遷的希望……此外,南京不似京城那般派系林立,又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所以南京六部的尚書們沒有掣肘之下,皆是有些大權獨攬了,如此一來,餘下的官員自然是受到打壓,沒有太多的自主之權,不免有些處境困窘……」

    頓了頓後,趙俊臣抬頭直視著曹文斌。加重了語氣,繼續道:「我一直認為。以曹大人的才能,不僅困在南京多年。並且只是擔任南京戶部侍郎一職,實在是有些屈才了,若是曹大人願意的話,我可以向陛下舉薦曹大人,讓曹大人擔任更加重要的官職。」

    說了這麼一番話,趙俊臣對曹文斌的結納之心、籠絡之意,可謂是昭然若揭。

    雖然,趙俊臣這次與曹文斌見面,只是因為機緣巧合。但趙俊臣想要招募曹文斌為己用的心思,卻並非是臨時起意。

    早在南巡之前,趙俊臣為了對付南京戶部尚書唐臻,已是仔細研究過南京官場的所有重要官員的背景來歷,而眼前這位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他並非是唐臻的死黨,又一直受到唐臻的壓制,也沒什麼背景與靠山,並且還對南京戶部的情況知根知底——正是趙俊臣收買與招募的重點人選。

    所以,在「悅容坊」的時候。雖然趙俊臣只需要表明身份,吳榮德就一定會知難而退,但趙俊臣反而主動退讓了,直到事後才向吳家送出了名貼、讓吳有珍明白自己兒子究竟招惹了誰。這一切正是為了將曹文斌引出來,並趁機籠絡與招募!

    ~~~~~~~~~~~~~~~~~~~~~~~~~~~~~~~

    正如趙俊臣所說的那樣,曹文斌雖然是朝廷三品大員。看似身份尊貴,但只是一個空架子罷了。他在南京的生活並不如意,只能渾渾噩噩的混日子。從這方面而言,投靠趙俊臣也算是一個好選擇!

    然而,面對趙俊臣的籠絡與招納,曹文斌雖然有些心動,但因為某些顧慮,卻依舊是猶豫不決,並沒有回應趙俊臣的暗示,只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依趙俊臣看來,曹文斌的才能、心機、手段皆是尋常,雖然並不算是庸庸無能之輩,但也強不了多少,若不是為了對付南京戶部尚書唐臻,趙俊臣恐怕也看不上他,更不會主動招募。

    如今,趙俊臣態度誠懇的說了這麼多話,但曹文斌依然是猶豫不決,趙俊臣不由眉頭輕皺,覺得曹文斌有些不識抬舉了。

    於是,趙俊臣緩緩道:「自從今天見面之後,曹大人對我的態度就一直是不冷不熱、敬而遠之,卻不知曹大人是否顧慮著什麼?又或是趙某曾在無意間得罪過曹大人?還是曹大人對趙某有什麼偏見?」

    在趙俊臣看來,曹文斌這般冷淡反應,不外乎是三種原因:或是認為趙俊臣是一位大貪官,並受到了儲君朱和堉的敵視,所以不看好趙俊臣的前景;又或是趙俊臣曾經在無意間得罪過曹文斌;再或是曹文斌不願意捲入趙俊臣與唐臻的黨爭之中。

    所以,見曹文斌沉默不語,趙俊臣為了打消曹文斌的顧慮,就開門見山的直問了。

    然而,曹文斌的解釋,卻是出乎了趙俊臣的意料。

    只見曹文斌沉默片刻後,突然抬頭問道:「趙大人剛才也說過,南京官場是養老與流放之地,那麼趙大人可知道下官為何會在南京為官?」

    趙俊臣點了點頭,答道:「據我所知,曹大人曾經得罪了前任閣老溫觀良,受到了溫觀良的排擠打壓,所以被調任到南京擔任戶部侍郎,至今已有八年時間了。」

    這也是趙俊臣自信可以招納曹文斌的原因之一,因為溫觀良正是被趙俊臣扳倒的,從某方面而言,趙俊臣算是幫曹文斌報仇了。

    然而,曹文斌卻搖了搖頭,苦笑道:「看起來,下官在南京為官多年,世人已是徹底忘了下官的真正背景,如今竟是連趙大人也搞錯了……」

    聽曹文斌這麼說,趙俊臣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下意識的眉梢一揚,緩緩道:「哦?願聞其詳。」

    「下官與溫閣老是同鄉,自從進入官場之後,就屢屢得到溫閣老的提拔,所以下官其實是溫閣老的門人。」曹文斌緩緩道:「也不瞞趙大人,下官之所以在南京為官,並不是受到排擠貶斥,而是南京戶部權大,掌控著我朝近半稅糧,同時還負責漕運、鹽引勘合以及賦役黃冊的收藏和管理,溫閣老當年想要分一杯羹,所以才安排下官擔任南京戶部侍郎之職。但世人以訛傳訛之下,竟是以為下官受了溫閣老的排擠。自然是大繆了。」

    聽到曹文斌的解釋,趙俊臣反而愈加詫異了。

    因為。趙俊臣在扳倒了溫觀良之後,也接收了溫觀良大部分的政治資產,從前溫觀良的門人,也紛紛改頭換面、投靠於趙俊臣門下,如果曹文斌曾經是溫觀良的門人,那麼趙俊臣至少應該知曉消息才對。

    事實上,當初在接收溫觀良的政治遺產的時候,無論是左蘭山又或是詹善常,都沒有提及過曹文斌的存在。否則趙俊臣早已經將曹文斌接納入門下了!

    沉吟之間,趙俊臣問道:「原來如此,這麼說曹大人之所以對趙某敬而遠之,是因為趙某曾經與溫閣老的恩怨了?」

    然而,曹文斌再次搖頭,道:「並非如此,下官對溫閣老並非愚忠……更何況,溫閣老對於下官雖有提拔之恩,但也有虧欠下官的地方……當年溫閣老將下官安排到南京戶部。是為了與南京戶部尚書唐臻爭權,但下官並非是唐臻的對手,這些年來一直被唐臻死死壓制著,於是溫閣老認為下官無能。就將下官拋棄於南京官場,再也沒有理會過……」

    說著,曹文斌搖頭苦笑。繼續說道:「下官的顧慮,並非是溫閣老的恩情。而是趙大人您身邊的某些人……下官雖在南京為官,但也清楚京城的情況。知道工部尚書左蘭山已是投入趙大人的門下,當初下官為溫閣老效力的時候,就與左大人不和……說起來,溫閣老當年之所以拋棄下官,怕也有左大人的原因。」

    原本,曹文斌的語氣還有些猶豫,但說到這裡,已是堅定了許多,又道:「趙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領了,也感激趙大人的盛情邀請,但下官若是投靠了趙大人,恐怕會與左蘭山再起爭執,到時候趙大人也會左右為難,所以下官並非是不願投靠,實是不敢投靠。」

    和趙俊臣一樣,曹文斌同樣將自己的心中顧慮開門見山的說清楚了。

    原本,在曹文斌看來,左蘭山是趙俊臣派系的二把手,可謂是趙俊臣的左膀右臂,趙俊臣絕不願意為了自己而得罪左蘭山,只要自己將事情說清楚了,趙俊臣就不會再糾纏下去了。

    然而,聽到曹文斌的解釋之後,趙俊臣心中的疑惑消散之餘,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絲意外的驚喜!

    按照趙俊臣的計劃,等到南巡結束之後,現任閣老、留京輔政的黃有容就該下台了,內閣就會空出一個位置,然而趙俊臣自己的資歷與聲望不足,卻只能替左蘭山爭取內閣的位置,但這樣一來,左蘭山的地位就會超過趙俊臣,到時候「趙黨」的話事人說不定就會產生變化。

    出於這般考慮,這段時間以來趙俊臣一直在未雨綢繆,利用各種手段孤立左蘭山、削弱左蘭山在「趙黨」中的影響力,比如前段時間在警醒李立德的時候,趙俊臣讓左蘭山扮演黑臉角色,就是出於這種考慮。

    如今,將一位與左蘭山有矛盾的三品大員納入「趙黨」之中,對趙俊臣的計劃大有補益,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事實上,即使沒有這種考慮,趙俊臣也同樣會收募曹文斌為己所用——唯有下位者出現了矛盾之後,才能體現上位者的重要性,若是下位者齊心協力,那麼上位者反而會有被架空的危險——趙俊臣並不擔心手下人有矛盾,若是他們親如手足、團結一心,趙俊臣反而才會擔心!

    所以,聽到曹文斌的顧慮之後,趙俊臣笑道:「若是曹大人的顧慮僅只是這些,那麼曹大人大可不必擔心,我在這裡向曹大人保證,只要曹大人今後與我一心,那麼我就會盡全力的促和曹大人與左大人之間的關係,即使無法促和,我今後也一定會不偏不倚,絕不讓曹大人吃虧就是……與溫閣老不同,我對於身邊親近之人不僅慷慨,而且絕不會拋棄,對此曹大人應該有所耳聞才是。」

    只是,趙俊臣雖然信誓旦旦的保證了,但依舊無法打消曹文斌的心中顧慮。

    曹文斌猶豫了片刻後,再次婉拒了趙俊臣的招納,道:「下官因為當年之事。這些年來已是有些灰心,卻不願再輕易的捲入朝廷黨爭之中。所以趙大人的好意,下官只能拒絕。還請趙大人見諒。」

    趙俊臣輕輕一歎,表情十分遺憾,但心中並沒有多少失望。

    將一位朝廷三品大員收納為門下,本就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這位三品大員心中還有一些顧慮。

    不過,趙俊臣相信,等到時移事易之後,曹文斌一定會改變想法的。

    至少,隨著太子朱和堉開始著手改革明朝商稅制度。無論是曹文斌還是吳有珍,他們的麻煩才剛剛開始罷了!在那個時候,他們也只能求助於趙俊臣了!

    事實上,隨著曹文斌的拒絕,一旁的吳有珍已是表現出了明顯的遺憾之色,顯然他是希望曹文斌投靠趙俊臣的,這樣吳家的「榮發船行」也能改變如今半死不活的局面。只是在這般情況之下,吳有珍也不能表示自己的意見,只是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各有心思之間。趙俊臣歎息之後,重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強求了,只是我的心思未變。今後若是曹大人、又或是吳老闆改變了主意,隨時可與我聯繫,我對兩位的善意會一直存在。」

    接下來。趙俊臣刻意換了話題,與曹文斌、吳有珍二人談些閒事。只是趙俊臣的表現雖然很淡然,但曹文斌與吳有珍在婉拒了趙俊臣之後。卻皆是感覺尷尬、有些坐立不安。

    於是,不過片刻之後,曹文斌與吳有珍二人已是起身向趙俊臣告辭了,而趙俊臣也沒有繼續挽留。

    ~~~~~~~~~~~~~~~~~~~~~~~~~~~~~~~~~~~~~

    只是,在離開之前,吳有珍從吳榮德的手上接過了兩方紅木盒子,並將這兩塊木盒放在趙俊臣的面前,說道:「趙大人,今天犬子與您的爭執,全是因為這兩塊水晶胰子,這件事自然是犬子的不對,這兩塊水晶胰子如今盡數交還,還請趙大人收下!」

    頓了頓後,吳有珍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我見趙大人似乎喜歡這種晶瑩剔透的巧物,恰好草民多年前曾無意間得到了兩顆天然晶石,這兩塊天然晶石純淨透明、炫目生輝,且堅硬無比、可切金裂玉,難得一見,草民覺得趙大人您或許會喜歡,就同樣贈於您,算是吳家對您的賠罪之禮。」

    本來,將兩塊「水晶胰」索回之後,趙俊臣並不打算再收下吳有珍的「賠罪禮」。

    然而,聽到吳有珍的介紹之後,趙俊臣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又改變了注意。

    當著吳有珍與曹文斌的面前,趙俊臣將兩個木盒打開,然後低頭仔細打量,只見在稍大的木盒之中,擺放著兩塊「水晶胰」,而另一個稍小的木盒裡面,則擺放著兩顆晶瑩剔透的天然晶石!

    這兩顆晶石在陽光照耀下炫目生輝、晶光閃耀,可謂是美輪美奐,竟是有一種讓人沉溺於其中的美感,雖然還未經過切割與拋光,但結合吳有珍的介紹,趙俊臣已是十分確定,眼前之物就是在後世象徵著愛情與忠貞的鑽石!

    「竟然真是金剛石!?」

    趙俊臣喃喃自語,語氣中帶著一些任誰也無法猜透的思緒。

    無他,在見到這兩顆金剛石之後,趙俊臣心中的第一反應,並非是這兩顆金剛石究竟有多麼的珍貴,而是金剛石在傳聞中的另一種用法——下毒!

    這是趙俊臣在後世時偶然間看到的一種說法——雖然趙俊臣並不確定這種說法的真實性——金剛石具有疏水親油的特性,當人類食入金剛石粉末之後,金剛石粉末就會粘在胃壁上,在長期的摩擦之後,會讓人得胃潰瘍,若是不及時治療的話,就會死於胃出血,是一種難以讓人提防的慢性毒劑。

    據傳,在西方文藝復興時期,用金剛石粉末製成的慢性毒藥曾流行在意大利豪門之間。

    讓趙俊臣最感興趣的是,如果這種說法是真實的,那麼用金剛石粉末下毒之後,以明朝的醫學條件,不僅難以讓人提防,而且將人毒死之後,事後驗屍也無法察覺出下毒的痕跡!

    總而言之,不知道為什麼,趙俊臣見到這兩顆金剛石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它害人的用法。

    並且,在想到這種用法之後,趙俊臣越是深思,也就越是!

    官場之上、黨爭之間,消滅永遠都是最下等的手段,但必須要承認的是,這種手段非常有效!

    對於趙俊臣而言,在某些關鍵時刻、對於某些無力抵抗的敵人,下毒之類的下等手段也是可以接受的!

    於是,趙俊臣暗思道:「既然看到了、也想到了,那就收下吧,今後或許能用上……」

    雖然,趙俊臣如今還並不確定自己要將它用在哪裡。

    諸般想法,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趙俊臣很快已是重新合上了盒子,並且神色平靜,任誰也無法猜到趙俊臣心中轉過的害人念頭!
as000538 發表於 2015-7-11 17:52
第三百二十八章 明察暗訪(上)

    將木盒合上之後,趙俊臣沉吟了片刻,說道:「既然是吳老闆的一片好意,那麼這兩顆金剛石我就收了下,不過這兩塊水晶胰子是由吳公子花了大筆銀子購買的,我也不能白拿,否則就是占吳老闆你的便宜了慶彥,將這兩塊水晶胰子的銀子還給吳老闆。」

    聽到趙俊臣這麼說,吳有珍自然是連聲推卻,而許慶彥在出銀子的時候也有些不情不願,只是在趙俊臣的堅持下,這筆銀子最終還是交給了吳有珍如今,趙俊臣想要將曹文斌與吳有珍招納為己所用,所以這種態度是必須要表現出來的。

    在曹文斌與吳有珍告辭離開之後,又沒過多久,陳芷容也帶著蘇秀寧與崔倩雪二女回到了「知味軒」內。

    然後,趙俊臣將兩塊「水晶胰」送給了蘇秀寧與崔倩雪,而蘇、崔二女在收到「水晶胰」之後,自然是歡喜不盡、愛不釋手,卻不詳述。

    而陳芷容並不見有太多的羨慕與嫉妒,只是旁敲側擊的試探著趙俊臣與曹文斌、吳有珍二人的談話內容,似乎有些迫切想要加入趙俊臣的計劃之中,對此趙俊臣自然是滴水不漏,只是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

    事實上,趙俊臣並不會輕易的相信陳芷容。

    再接下來,趙俊臣與陳芷容、蘇秀寧、崔倩雪三女離開了「知味軒」,並在蘇秀寧的帶領下繼續遊覽著徐州城的風景名勝與人情風土。

    在此期間,眾人間的氣氛雖然要比上午的時候融洽許多,但也是平淡無奇,再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發生。

    最終,在傍晚酉時左右,趙俊臣與三女告別分開,並回到了自己在臨時行宮內的住所。

    趙俊臣原本以為,自己這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然而,當趙俊臣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德慶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張德已是在這裡等候自己多時了,稱是德慶皇帝召見趙俊臣面聖,如今已是等了不少時間了。

    對此,趙俊臣自然不敢怠慢。沒有任何的耽擱,連忙跟著張德去覲見德慶皇帝了。

    ~~~~~~~~~~~~~~~~~~~~~~~~~~~~~~~~~~

    卻說趙俊臣進入德慶皇帝的臨時御書房之後,先是行禮請罪,道:「臣受陛下召見,卻遲遲而來。讓陛下等候多時,臣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此時,德慶皇帝正翻閱著京城送來的奏章,聽到趙俊臣的請罪後,抬頭道:「你就不必請罪了,平身吧朕也知道你今天有私事,原本並不想打擾你,只是朕遇到了一件公事,想來想去。還是需要你去辦,所以就派了張德去尋你,如今你雖然來遲了些,但朕知道你並非故意,所以也不會怪你。」

    趙俊臣問道:「不知是何公事還請陛下吩咐就是。」

    德慶皇帝點了點頭,道:「這件公事,其實你也知道,就是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案情,那李佳敏北上千里、為父申冤,你也是親眼所見。朕看著實在可憐,也有心幫她,若是她父親李欣確實有冤屈,朕也不能坐視不管。所以就想派人提前幾日前往淮安調查詳情,畢竟朕身為天子,實在是樹大招風,不方便親自查案,若是由朕親自去查,會耽擱南巡的時間與進程不說。也會讓百官多想。」

    聽到德慶皇帝的這些話,趙俊臣心中恍然。

    想到今天早上,自己親眼見到德慶皇帝帶著李佳敏微服出遊,恐怕是李佳敏在此期間與德慶皇帝說了些什麼,而德慶皇帝看樣子也確實對李佳敏有好感,所以對這件事也就用了心,不再是敷衍了事了。

    只是,李欣是太子朱和堉親自定罪的,一旦被翻案,就勢必會動搖太子朱和堉的威信,甚至還有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卻不知德慶皇帝對於這一點是如何考慮的。

    此外,趙俊臣與太子朱和堉之間的矛盾,可謂是人所共知的事情,雖然趙俊臣從未在德慶皇帝面前表露出自己對於太子朱和堉的不滿與敵意,但德慶皇帝會派趙俊臣負責查案,依然是大大的出乎了趙俊臣的意料。

    「難道,德慶皇帝就不怕自己藉機報復、趁勢動搖太子的威信」

    想到這裡,趙俊臣心中一動,卻是向德慶皇帝說道:「陛下,關於這件事情,臣並不是不願為陛下分憂,只是茲事體大,甚至關係到太子殿下在朝中的威望,而且臣並沒有什麼查案的經驗,所以臣實在不敢領旨」

    德慶皇帝笑道:「關於你的這些顧慮,朕自然也有所考慮,這次朕並不是只派了你一人前去查案,與你同行的還有大學士霍正源、以及禮部侍郎鮑文傑,這兩人都是謹慎幹練的臣子,有他們幫你查案,朕也安心。事實上,在你來見朕之前,朕已經召見了他們二人,將這件事與他們說清楚了,只是你來晚了,並沒有見到他們。」

    聽德慶皇帝這麼說,趙俊臣暗暗歎息一聲看來德慶皇帝對自己果然不放心不過,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與趙俊臣同行的這兩位大臣,其中禮部侍郎鮑文傑是太子朱和堉的鐵桿親信,立場自然是偏向於太子,至於大學士霍正源則是閣老黃有容的人,而黃有容與太子朱和堉、趙俊臣二人皆有矛盾,如此一來霍正源的立場也能做到相對公正。

    這般人員安排,可謂是大有學問,在三人的相互牽制之下,也基本可以保證三人查案時的不偏不倚。

    而就在趙俊臣暗思之間,德慶皇帝繼續說道:「更何況,朕雖然派你們三人前去查案,但你們只有查案之權,並無審案與斷案之權,至於這件案子具體應該這麼處理,還是要等朕御臨淮安之後再親自決斷。」

    原來,最終的決定權依然還在德慶皇帝的手中。

    既然如此,趙俊臣也就不再推脫,領旨道:「既然如此,臣一定會用心查案,絕不會讓陛下失望就是。」

    「俊臣你辦事,朕一向很放心。」德慶皇帝一副信任有加的樣子,道:「在明天清晨的辰時三刻,朕的南巡船隊就會離開徐州,到時候你與霍學士、鮑侍郎兩位就暫時不用伴駕隨行了,可以乘坐快船先一步前往淮安,你們船小速度也快,不似南巡船隊那般緩慢,大約可以提前二日時間到達淮安,然後你們就要趁著這兩日時間把案情查清楚,等朕御臨淮安之後,第一時間向朕稟報。」

    「臣遵旨」

    趙俊臣行禮道。

    只是,在垂首之間,趙俊臣眼中卻閃過了謀劃的神色。
as000538 發表於 2015-7-11 17:53
第三百二十九章 明察暗訪(中)

    兩日之後,也就是農曆的三月二十二日。

    按照黃歷的說法,這一天「諸事不宜、餘事勿取」,並不是一個吉利日子。

    在這一天的下午申時左右,一條快船低調的停靠在淮安碼頭附近。

    然後,快船中陸續走下了三名男子,分別是一位舉止低調、態度溫和的黑鬚老者,一位表情肅穆、不拘言笑的中年人,以及一位氣質文雅、從容淡定的青年男子。

    這三人雖然形象不同、年齡迥異,但皆是氣度卓然、不怒自威,顯然是來歷不凡。

    不必多說,這三人正是奉旨來淮安查案的大學士霍正源、禮部侍郎鮑文傑、以及戶部尚書趙俊臣了。

    一路急趕而來,所乘快船也有些顛簸,所以三人皆是疲憊不堪尤其是大學士霍正源,雖然他擅長養生、也一向身體健旺,但畢竟年紀大了些,此時只覺得腰酸背痛、腿腳無力。

    所以,下船之後,霍正源首先提議道:「趙大人、鮑大人,咱們三人從徐州到淮安,日夜不歇,如今皆是疲乏,不如先找家客棧休息吧。」

    事實上,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貪污案因為關係到太子朱和堉的聲譽,可謂是事關重大,而霍正源搖喑嚳紜轡摹嘌瑆w︽wc■¢t燦行└悴幻靼椎慮旎實鄣奶 齲 置揮械玫嬌可交樸腥蕕鬧甘荊  圓2幌胩蘇散痘胨  圓矩傅奶 紉燦行┐笱芟   芡暇屯稀br/>

    然而,聽到霍正源的提議後。鮑文傑卻眉頭一皺,語氣嚴厲的說道:「我等奉聖命而來。自然應該勤勉辦事、用心查案,陛下兩日之後就會駕臨淮安。留給我等的時間已是不多,又豈能因為些許疲憊就耽擱時間?若是陛下駕臨淮安之後,我等依舊沒能查明案情,又該如何向陛下交代?」

    頓了頓後,鮑文傑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道:「本官以為,客棧之類的事情,隨便指派一位隨從去安排就可以了,實在不行就是住在官衙裡也可以。但你我三人身負皇命,卻不能耽擱時間,應該盡快聯繫本地官員、然後查閱相關案卷、並重新提審前任淮安知府李欣!」

    與霍正源不同,因為關係到太子朱和堉的聲譽,鮑文傑對於查案的態度非常積極,顯然是迫切想要為太子朱和堉正名。

    不過,霍正源畢竟是朝中的大學士,雖然沒進內閣的大學士並不值錢按照明朝慣例,唯有兼任「三公」或者「三孤」的大學士才算是內閣閣老。在德慶皇帝繼位之後,為了削弱內閣的影響力,也增加了大學士的人數但地位依然尊崇,而鮑文傑對待霍正源的態度卻沒有任何恭敬。不僅當面指責霍正源「不尊聖命」,接下來的建議更是與命令無異,不免有些失了尊卑。

    然而。面對鮑文傑的輕慢無禮,霍正源卻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更多的表示。

    *

    見到霍正源的這般表現,一旁的趙俊臣暗暗搖頭。

    霍正源是閣老黃有容一派的首席智囊。甚至還有許多人認為霍正源的心智、手段、城府等等比之黃有容還要更強一些!

    從某些方面而言,這般看法並不算錯。

    然而,黃有容最終成為了內閣閣老、是朝中僅次於周尚景的權臣之一,而霍正源只能依附在黃有容門下,這些年來對黃有容俯首帖耳、惟命是從,兩者的成就天差地遠、不可相提並論,這又是為何?

    在趙俊臣看來,原因就是霍正源性格上的缺陷,他的城府過於深沉、也有些聰明過頭了,總喜歡將自己隱藏在幕後、讓別人當出頭鳥,遇事時也總是先考慮自保,從不會當面得罪於人,又沉溺於算計,缺乏了一些決斷與魄力,所以他注定是「二把手」的料子。

    說難聽一些,霍正源就是一位極品的「狗頭軍師」,別指望他可以獨當一面,但他一肚子的陽謀陰略,卻是最能輔人成事。

    如今,霍正源面對鮑文傑的輕慢,竟是沒有任何脾氣,就是這一點的明證!

    不過,根據趙俊臣的計劃,等到南巡結束後,留京輔政的黃有容就會迅速倒台,而趙俊臣則會趁機吸納黃有容的勢力,到了那個時候,眼前的霍正源就是趙俊臣計劃中的重點人物了只要霍正源願意投靠趙俊臣,那麼不需要趙俊臣提醒,霍正源就會主動拉攏其他的原「黃黨」官員一同投靠趙俊臣!這對趙俊臣的好處,自不用提!

    目前,京城局勢尚未有明顯變化,並不是趙俊臣拉攏霍正源的好時機,但既然鮑文傑不顧尊卑的給霍正源難堪,趙俊臣也不會放棄這個示好霍正源的機會。

    *

    於是,趙俊臣沉吟片刻後,突然開口道:「我倒是支持霍大學士的方法,咱們風塵僕僕的趕來淮安,無論身體還是心神皆是疲憊不堪,這般情況下,也無法辦好陛下交代的差事,說不定反而會出現紕漏,不妨先休息一晚,等明天有了更好的精神,再認真查案,或許效果更佳。」

    聽到趙俊臣的表態,鮑文傑眉梢一揚,就打算再次反對。

    然而,不待鮑文傑開口,趙俊臣已是搶先說道:「鮑大人,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剛剛進入不惑之齡吧?這般年紀,正是壯年巔峰,但霍大學士如今已是五十有三,卻不似你我一般精力充沛,鮑大人用心辦事固然沒錯,但總需要體恤一下身邊人吧?若是咱們不顧身心疲憊,只是一味強撐著辦事,最終讓霍大學士病倒了,反倒會是一場麻煩,鮑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趙俊臣的這一番話雖然有道理,並扣了一頂大帽子,但鮑文傑依舊不服,語氣強硬道:「既然如此,趙大人與霍大學士可以自行去客棧休息,由我一人先去查案就是了!」

    趙俊臣笑道:「臨行之前,陛下已是吩咐了,要我們三人一同查案,切不可單獨行事。難道鮑大人打算違背聖命不成?當然,若是鮑大人同意我與霍大學士二人也似你一般單獨查案,那麼我自然不會有反對意見。」

    鮑文傑自然不放心讓趙俊臣單獨查案,生怕趙俊臣會趁機給太子朱和堉潑髒水、找麻煩,所以猶豫了片刻後,最終還是同意了趙俊臣的提議。

    不過,雖然同意了趙俊臣的提議,但鮑文傑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趙大人如此堅持,我也不能勉強,但若是因此而耽誤了查案,那麼趙大人與霍學士就別怪鮑某上折子彈劾二位了!」

    趙俊臣依然笑意未變,道:「放心,若是真耽誤了查案,到時候不需要鮑大人彈劾,我自己就會呈折子向陛下請罪!」

    頓了頓後,趙俊臣又說道:「更何況,查案與休息,兩者並不衝突……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貪污案,涉及甚廣、隱情頗多,甚至還有淮安眾官員聯合陷害的可能,所以咱們若是冒然尋找本地官員詢問案情,說不定就會被他們糊弄欺騙,不妨在趁著尋找客棧休息之際,明察暗訪、探詢實情、從百姓當中收集情報,或許能另有收穫。」

    聽趙俊臣這麼說,鮑文傑不由一愣。

    雖然,鮑文傑並不認為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貪污案是太子朱和堉的錯判,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趙俊臣提出的做法更加有效、也更加合理。

    所以,鮑文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另一邊,霍正源看著眼前的趙俊臣,神色間若有所思。

    以霍正源的聰慧,自然明白趙俊臣這是在特意幫他出頭。

    然而,趙俊臣與黃有容之間的關係勢如水火,黃有容在屢屢吃虧之下,也很難再與趙俊臣和解,而霍正源身為黃有容的左膀右臂,趙俊臣又為何會刻意幫他?關於這一點,霍正源卻是想不明白,只是覺得趙俊臣似乎另有所圖,心中隱隱警惕。

    不過,當趙俊臣向霍正源含笑示意的時候,霍正源依然是連忙微笑回應。

    在相互微笑示意之間,趙俊臣與霍正源之間的關係似乎也拉近了許多。

    其實,這一路之上,趙俊臣一直在找機會示好於霍正源、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為自己日後的計劃奠定基礎,然而因為旁邊還有一位鮑文傑的緣故,三人所屬派系之間又各有矛盾,所以趙俊臣的想法也一直沒有實現事實上,三人這一路上所說的話,還不如剛才短短一盞茶時間說的多!

    如今,同樣是因為鮑文傑的緣故,趙俊臣的想法終於實現了,雖然也能夠看出霍正源的心中警惕,但至少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

    在定下主意之後,三人帶著各自的隨從,開始尋找合適的客棧落腳休息。

    其實,碼頭左近就有不少家客棧,但大都簡陋,皆是尋常百姓與船夫腳夫們的落腳之處,並不符合三人的身份,雖然霍正源此時疲憊異常,而鮑文傑也一向標榜自己是一位與民同苦的清官,但他們都不會屈尊住入這種客棧。

    反倒是趙俊臣覺得無所謂只要是客棧,就會有上等客房,而這種客房再差也可以住人但既然霍正源與鮑文傑皆是不情願,那麼趙俊臣也就不會勉強。

    於是,三人尋找了許久之後,終於在淮安城東找到了一家尚可入眼的客棧。

    這家客棧,名叫「聚福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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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000538 發表於 2015-7-11 17:53
第三百二十九章 明察暗訪(中)

    兩日之後,也就是農曆的三月二十二日。

第三百三十章 明察暗訪(下)

    「聚福閣」的掌櫃,名叫郭浦,與大多數客棧掌櫃一樣,他身型富態、精明市儈,臉上常年掛著和氣生財的笑容。

    所以,當趙俊臣、霍正源、鮑文傑三人帶領著一眾隨從進入「聚福閣」之後,郭浦一眼就看出了三人的不凡,於是連忙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連聲道:「幾位客官,您們是吃飯還是住宿?小店的飯菜是淮安城內出了名的美味可口,而且也有空閒的上等客房,皆是寬敞舒適……」

    不待郭浦說完,趙俊臣身後的許慶彥已是揮手吩咐道:「閒話少說,我家公子等人皆是累了,快去收拾三間最好的客房、以及四五間普通的客房,我們要在這裡住幾天……另外,再準備一桌好菜,我家公子等人也有些餓了,現在就要用餐!」

    然後,許慶彥掏出一大錠銀子,並丟給郭浦,口中補充道:「諾,這是定金,若是不夠了再來找我。」

    趙俊臣等人這次是奉旨辦案,所支用的都是國庫銀子,所以許慶彥出手的時候也格外大方。

    三間上等客房,四五間普通客房,再加上每日三餐的費用,對於「聚福閣」而言,這可是一筆大生意了。

    而且,許慶彥的態度十分豪氣,在吩咐的時候,竟是連價錢都沒有過問,更是讓郭浦確認了眼前的這批客人皆是貴客、豪客,絕不能怠慢,若是將他們伺候好了,說不定他們隨手給的賞錢就足以抵上自己一個月的工錢了。

    想到賞錢。郭浦的笑容也愈加諂媚,並親自為趙俊臣等人安排食宿,忙裡忙外、慇勤至極。

    *

    當一切都準備好了,趙俊臣與霍正源、鮑文傑三人在「聚福閣」內找了一處雅間,打算一邊用餐、一邊商議。

    然而。郭浦因為滿心期待著賞錢,並沒有離去,依然站在旁邊伺候著,所以趙俊臣、霍正源、鮑文傑三人也沒辦法隨意交談。

    鮑文傑轉頭看了郭浦一眼後,揮手道:「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等有事了再吩咐你。」

    見自己沒有得到賞錢,郭浦的笑容一滯,但也沒法明說,也只好點頭答應,並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趙俊臣突然開口道:「鮑先生,就讓他留下伺候吧,咱們也正好向他打探一些消息……每家客棧都是坊間消息的集散之地,這位掌櫃也必然是消息靈通之輩,咱們找他打探消息,總會方便許多。」

    鮑文傑沉吟片刻後,點頭道:「也好。」

    至於旁邊的霍正源,對於查案的態度依舊有些消極。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並沒有發表意見。

    郭浦見事情有了轉機,連忙來到趙俊臣等人身前。客氣的問道:「鄙人郭浦,是這家客棧的掌櫃,不知三位貴客想要打探什麼消息?鄙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是郭掌櫃。」趙俊臣笑著點頭道:「是這樣的,我們三人合夥經營著一家商行,如今想來淮安做生意,這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打通官府的門路,所以我們想向郭掌櫃打探一下淮安官場的情況。」

    郭浦笑道:「原來如此。客官您算是問對人了,鄙人的妹夫如今就在淮安知府衙門做事。對淮安官場的情況,鄙人也最是瞭解。現任的淮安知府名叫賀恆澤,這位賀大人很好說話,最是喜歡名人字畫,所以三位大人只需要購買幾幅貴重的名人字畫送給他,這官府的門路就算是打通了,賀大人今後也自然就會照顧三位的生意……」

    聽郭浦這麼說,趙俊臣笑意未變,霍正源依舊是態度消極,而鮑文傑則是面色不快的輕哼一聲。

    郭浦口中的「很好說話」,換句話說就是「很容易行賄收買」,以鮑文傑的秉性,聽到這裡自然是不開心了。

    不過,趙俊臣雖然沒有任何表示,但他心中的思慮卻又要比鮑文傑深遠許多。

    「賀恆澤,我記得他是閣老沈常茂的門人……如今沈常茂與黃有容已經結盟了,按理說應該相互支持才對。但霍正源聽到關於賀恆澤的這些評價之後,卻沒有任何表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顯然沈常茂與黃有容之間的聯盟,並不如我想像中那般緊密……不過,這對我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暗思之間,趙俊臣又問道:「哦?如今的淮安知府是賀恆澤賀大人?看來是我消息不靈通了,我原本還以為現任的淮安知府是劉欣劉大人呢。」

    郭浦笑道:「嘿嘿,劉欣如今犯了貪污罪,早已是丟官入獄了,哪裡還算什麼大人!」

    見郭浦在評價劉欣丟官入獄的時候,竟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趙俊臣問道:「哦?我記得劉欣官聲不錯,怎麼會犯了貪污罪?還有,我看郭掌櫃對此十分開心,卻又是為何?」

    郭浦搖頭道:「說劉欣犯了貪污罪,鄙人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劉欣與如今的賀大人不同,他是出了名的難說話,平日裡從不收禮,很難相信他這種人也會貪污,不過這件案子是當今太子殿下親自審斷的,又怎會有假?只能說這人隱藏太深、又善於裝點門面,是一個大大的偽君子!」

    頓了頓後,郭浦繼續說道:「至於鄙人為何會高興,就是因為劉欣太難說話了,送他銀子他都不收,更別指望他給予方便、特殊照顧了……遇到事情的時候,這劉欣更是毫不留情,一副鐵面無私的虛偽樣子,前幾年小店只是稍稍少交了一些稅銀,就硬是被劉欣罰了三倍銀子,如此一來,鄙人自然不喜歡他了……事實上,不僅是鄙人,這淮安城裡的所有生意人,就沒一個人說他好話的!反倒是一些貧苦百姓,會時不時念叨一下劉欣的好處……」

    顯然,商人的逐利天性,讓他們的價值觀也與常人不同。

    在商人眼中,不肯收賂的清官未必就是好官,挖地三尺的貪官也未必就是壞官。

    因為,對商人們而言,行賄是一種可以謀取暴利的投資——貪官雖然收取賄賂,但相應的也會給予商人們一些方便與特權,然後商人們自然會數倍的收回賄賂的成本;清官們雖然從不收取賄賂,但商人們也就沒了方便與特權,賺得銀子自然也就少了。

    古今中外,貪污受賄的現象總是屢禁不絕,從某方面而言,這並不僅僅只是官員本身的原因。

    如今,聽郭浦的這些評價,就可見一斑。

    而郭浦的這些觀點,自然是再次引起了鮑文傑的不滿。

    只是,鮑文傑在不滿的同時,心中也隱隱有些擔憂——聽郭浦的評價,前任淮安知府劉欣實在不像是一位貪官的樣子,難不成真的是太子朱和堉判錯案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5-7-16 21:18
第三百三十一章 明示與暗示

    接下來,在趙俊臣的刻意打探之下,郭浦又說出了許多關於李欣的情報與消息。

    在郭浦口中,李欣這個人刻薄寡恩、不識好歹、古板虛偽、翻臉無情,總而言之是一位缺點無數、不可深交的迂腐官員,然而李欣在淮安為官期間,卻也絕沒有貪贓受賄、挪用公銀、以權謀私的事跡與傳聞。

    最終,因為這些消息,郭浦如願以償的得到了一筆賞錢,然後就歡天喜地、千恩萬謝的離去了。

    與此同時,得到了這些消息之後,趙俊臣、鮑文傑、霍正源三人卻是各有所思,但並沒有深入交流、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只是約定了第二天一同前往淮安知府衙門查案之後,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然而,回到各自房間之後,三人並沒有一味歇息,而是分別有不同的行動。

    其中,鮑文傑將自己身邊的隨從們全都派了出去,讓他們繼續在民間查訪關於李欣的各種消息——根據郭浦的描述,李欣完全不像是一位貪官該有的模樣,但鮑文傑又不願意相信太子朱和堉錯判了案件,所以想要獲取一些不同的情報。

    鮑文傑的這些小動作,自然瞞不過趙俊臣的眼睛,但趙俊臣並不打算理會。

    £事實上,趙俊臣也有著自己的計劃。

    這一晚,趁著鮑文傑沒注意的時候,趙俊臣突然秘密拜訪了霍正源。

    霍正源確實是累了,當趙俊臣拜訪他的時候。他已經睡下有一段時間了。

    不過,得知是趙俊臣秘密拜訪之後。霍正源也不敢怠慢,連忙起床穿衣。並在第一時間接見了趙俊臣。

    在霍正源的房間之中,趙俊臣與霍正源客套了幾句之後,就直奔正題,問道:「霍大學士,咱們三人這次奉旨查案,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然不需要咱們太過於勞神費心,但也不能輕視怠慢,否則陛下那邊就不好交代了……然而。我看霍大學士對於查案的態度有些消極敷衍,卻不知是何原因?」

    趙俊臣的詢問太過直接,沒有絲毫的遮掩,雖然是一副開誠佈公的模樣,但還是讓霍正源有些無法適應。

    所以,霍正源並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只是沉吟片刻後,緩緩道:「趙大人誤會了,並非是我敷衍了事。而是案情複雜、有些撲朔迷離,如今真相未明,我並不願意輕易發表意見。」

    趙俊臣卻是毫不留情面,直接揭穿了霍正源的真實心思。笑吟吟的說道:「恐怕,對霍大學士而言,撲朔迷離的並不是案情。而是陛下的態度與心思吧?」

    霍正源面色一變,有些接受不了趙俊臣的直接作風。

    然而。不待霍正源反駁,趙俊臣又說道:「其實。古往今來,上位者派人到地方巡察、巡視,許多情況下並非是想要查明真相,而是為了獲取自己所需要的『真相』,然後再利用這些所謂『真相』達成某些目的,至於這些所謂「真相」究竟是否完整,又是否準確,其實並沒有多少人會在意……所以,陛下這次派我們來淮安府查案,我們首先應該考慮陛下他需要什麼『真相』,然後再根據陛下的需要來完成任務,霍大學士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趙俊臣的話語越來越直接、也越來越露骨,甚至到了「大不敬」的地步。

    但也正因為如此,霍正源反而放心了許多,覺得趙俊臣並沒不是在套自己的話,而是想要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所以,霍正源同樣是直截了當,反問道:「然而,趙大人這般悠然自在,想必是已經猜到陛下的真實心意了?」

    趙俊臣笑道:「前些日子在臨清的時候,我陪著陛下微服私訪,期間遇到了一位告御狀的女子,名叫李佳敏,是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女兒……我看陛下的樣子,似乎很喜歡這位女子,這次派咱們來複查李欣的貪污案,恐怕也是因為這個李佳敏的緣故。」

    聽到趙俊臣的這一番話,霍正源眼中精光一閃。

    霍正源本就是足智多謀、老謀深算之輩,之前沒有猜到德慶皇帝的真實心意,只是因為手中掌握的情報太少了,如今得到了有用的情報之後,也頓時就明白了德慶皇帝的真實心思。

    「因為這個李佳敏的緣故,所以陛下要為李欣平反?……不對!李欣的貪污案是太子親自審斷的,若是為李欣平反了,難免會損及太子的聲望……哦,是了,陛下是想要將李欣的罪名減免去一部分,然後再避重就輕,讓李欣只受輕罰即可,這樣即是讓李欣避過了牢獄之災,也不會讓太子的聲譽受損……」

    聽到霍正源的喃喃自語,趙俊臣撫掌笑道:「霍大學士果然睿智,竟是一點即透!」

    明白了德慶皇帝的心思後,霍正源只覺得一身輕鬆——在此之前,霍正源因為不明白德慶皇帝的真實心意,對查案之事只能採取敷衍的態度,借此盡量撇清自己的責任——如今明白了德慶皇帝的真實心意,霍正源心中豁然開朗之餘,也有了一個趁機討好德慶皇帝的機會。

    所以,趙俊臣這次算是送給了霍正源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

    不過,霍正源依舊想不明白——趙俊臣為何會突然間待自己這般友好?

    「難不成,趙俊臣這是想要收買自己?」

    終於,霍正源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又覺得趙俊臣有些自不量力了。

    畢竟,霍正源是朝中的大學士,地位尊貴,並不是任誰都可以收買的,而趙俊臣近段時間以來雖然權勢漸長,心機手段也皆是不俗,但不過是一位戶部尚書罷了,無論資格還是資歷,皆不足以收買霍正源。

    然而,就在霍正源打算試探趙俊臣的時候,趙俊臣卻突然起身告辭了。

    看著趙俊臣離去的背影,霍正源表情有些複雜,並且若有所思。

    事實上,霍正源並不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他的靠山黃有容此時正是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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