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辛亥大英雄 作者:河馬散人 (連載中)

mk2258 2012-8-3 20: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8 43864
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16
武昌漩渦 第二十章 申樹楷(求推薦,加更)

    這句話,讓兩人全身的汗毛都炸開了,因為楊秋從始至終都沒表露過身份!

    蕭安國也是渾身發顫,想也不想就要向後開槍,說話的男子頓時暗道不好,忘記了兩人此刻已是驚弓之鳥,連忙驚慌的喊道:「大人,在下沒有惡意。」

    抱著苗洛的楊秋也終於轉過身看清楚了說話的男子,三十多歲,身材不高,大約有一米五六的樣子,一身灰色的長衫,不僅衣領平整,而且袖口也疊得整整齊齊,尤其是那雙眼睛,大概是剛才被一口叫破的原因,竟然讓他有種被看穿一切的感覺。

    見到蕭安國舉槍對準自己,男子也是神情緊張連連擺手介紹道:「兩位大人,在下申樹楷,沒有惡意。」

    「申樹楷?」楊秋就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那裡見過,申樹楷見到他皺眉思索,還以為想起了自己,連忙提醒道:「標統大人,在下是合盛元經理。」

    「合盛元!」

    不說合盛元還好,一提這個名字,在成都街頭被刺殺的那幕立刻浮現了上來,楊秋頓時氣不打一處,要不是因為他們出賣,自己又怎麼會失手誤殺了王天傑,以至於現在連緩和的餘地都沒有,就連剛才的刺殺和苗洛受傷,歸根結底也都是合盛元惹的禍!

    而且因為王天傑身死,使得自己和黨人暫時沒了談判的可能,逼著不得不走另外一條最艱難地道路,現在要是苗洛死在這裡,估計自己這輩子就洗不乾淨了。

    「宰了!」楊秋話都不想多說,乾脆了當就準備讓蕭安國開槍走人,再去想其它辦法。

    「楊大人還在生氣呢。」申樹楷見狀,也是哭笑不得,指了指苗洛說道:「殺我沒關係,何況今夜之事究其原因也是我合盛元給大人惹來的,不過這位姑娘可真耽誤不得了。」

    此時大街上終於響起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申樹楷看了眼外面後,連忙掏出一張紙條交給了蕭安國,說道:「大人,這位姑娘就交給我吧,紙上有我在這裡的地址,大人隨時可以來找我。」

    大概是為了讓楊秋放心,申樹楷拍了拍手,只見到後面又走出一位熟悉的面孔,正是成都合盛元分號的那位老掌櫃。

    老掌櫃見到楊秋後連忙跪了下來:「楊大人,成都一事都是小人管教不嚴,所以今天特意來向您賠罪。」

    見到老掌櫃楊秋就知道對方沒說假話,原本還想問問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可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也有些亂了,雖然還是不太相信申樹楷,但如果就這樣帶苗洛出去恐怕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蕭安國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兄弟,別怪哥哥多嘴,我們現在帶著苗姑娘出去恐怕就真洗不乾淨了,何況這合盛元也不是小門小戶,不如......。」

    楊秋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要是申樹楷有心害自己,也沒必要報出合盛元的名號,所以一咬牙將苗洛交給對方,說道:「謝謝兩位,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若是這位姑娘有什麼三長兩短,就別怪我不客氣!」

    「大人放心,申樹楷自當竭力相救。」申樹楷拱了拱手,見到楊秋要走了,眼神一閃提醒道:「大人,今夜的巡城兵丁似乎來得比往常晚了些,您可要小心。」

    剛準備出門的楊秋聽到這句話,身體猛地一頓,雙目中猛然暴起一團精芒扭頭看向了申樹楷。

    如同野獸般凌厲而可怕的眼神,讓申樹楷和老掌櫃只覺得脖子一涼,等楊秋和蕭安國走後,才相視一眼暗暗苦笑,真不知道這回做的對還是錯。

    「蕭大哥,楊大哥,你們沒事吧!」

    兩人剛重新回到大街,就看到秉文和馬奎居然抱著槍衝了過來,蕭安國連連撓頭詫異問道:「你......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的?」

    「是這樣的。」

    馬奎連忙解釋道:「你們赴宴後,秉文總覺得不妥,說回來的路上可能沒人保護會出亂子,我一聽也對,所以就帶了幾個兄弟出來,沒想到剛到總督府門口就聽到了槍聲。」

    「秉文?」蕭安國看了眼秉文後,感激的拍了拍他肩膀:「你這小子,還真有點小聰明,我看不如隨我去楚望台好了,也可以給我出出主意。」

    見到楊秋也撓撓自己的頭笑了起來,秉文心底鬆了口大氣,見到遠處又來了大批官兵,連忙帶著大家散開保護,他走開後蕭安國悄悄用胳膊捅了捅楊秋,湊到耳旁說道:「你說秉文這小子不會有問題吧?」

    沒想到蕭安國也有心思細膩的一面,楊秋微微一點頭:「他應該知道一些,但因為我殺了王天傑,害死了四川那麼多黨人,所以心裡對我始終有疙瘩,不過出賣我們到不至於,要不然這小子早上也不會兩次提醒我小心。

    其實他什麼都好,就是還沒轉過彎來,滿清韃子是該殺,可那些黨人呢?有幾個是真正治理國家的人才?那位中山也只是嘴巴叫得響,東也求贊助,西也找募捐,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為老百姓修過一寸鐵路嗎?真正的靜下心來練過一支軍隊嗎?別和我說沒地盤,南洋等地那麼多人支持他,拉到海外真想練出一鎮軍隊毫無難度,可他呢?

    日本倒是跑得勤快,全他媽忘記了甲午之恥!這點上還不如北洋呢。

    光說今晚,賣友求生,恬不知恥!這種人即使翻了大清朝,就能安穩的坐天下了?而且別忘了,北方還有位袁大頭呢!要真是在三鎮鬧事,北邊的軍隊一來,最後倒霉的還是這裡的百姓。」

    楊秋的話有真有假,至少他現在需要擺出一副走中間路的姿態,蕭安國沒注意他的神色,聽完也是心裡歎氣,低聲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不然......兄弟都沒得做了。」

    大批的巡城士兵開始從各處趕來,一位是明天就要上任的標統,一位是非親信不可接任的楚望台平庫,在自己地盤上當街遭到刺殺,雙方開了不下百餘槍,這可是潑天的大事。

    所以巡城營幾位軍官見到兩人連忙上來問好,然後帶著士兵就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使得整個老城都陷入了一片雞飛狗跳中,這讓楊秋暗暗擔心不知道申樹楷能不能避開。

    蕭安國知道他的心思,使了個放心的眼色,合盛元也不是小門小店,能在這個亂世起家,那個沒些雞鳴狗盜的手段。

    當街遇刺這麼嚴重的事情,自然不能就這麼完了,所以楊秋和蕭安國又去見了黎元洪和張彪,將情況說了一下,只隱瞞了苗洛的事情,然後才在張彪的火冒三丈中回到了營地。

    隨著馬奎下令加強戒備,楊秋又想起了受傷的苗洛,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是上次提督大人讓我們給洋人押運藥品時弄來的。」見楊秋一臉不安,知道他心思的蕭安國立刻回屋拿來一個小包遞給了他:「早去早回,我在這裡給你打掩護,省的有人來查。」

    楊秋打開包袱一看,都是西醫用的藥品,種類齊全而且還有醫用鉗子等東西,連忙感謝道:「謝謝大哥。」

    「你我兄弟還那麼客氣幹嘛,這些本來是留著自己用的,就怕將來受個傷沒藥醫,不過明天老子就要進憲兵營了,恐怕不會再有不開眼的來惹我了。」

    感謝的話楊秋也不想多說,只是拍了拍這位黑臉大漢的肩膀,吸了口氣:「大哥放心,將來只要我楊秋吃飯,決不讓你喝湯!」

    「滾蛋吧,老子剛拿了總督的銀子,還成了提督的心腹,什麼時候要靠你個小白臉養活了,還是去救你的凶婆娘吧!」蕭安國笑著一腳將楊秋踢走後,坐在燈下想了想起身向秉文的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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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16
武昌漩渦 第二十一章 撕錯了

    「開門,開門!」

    「去尼瑪的,老子現在懷疑這裡有亂黨,要搜查!」

    新任標統還未接任就遭到亂黨當街刺殺,簡直就是點爆了武昌,一隊隊士兵被呵斥著鑽出被窩,瘋狂開進了大街小巷,挨家挨戶的搜查可以亂黨,遇到敢反抗的當場就抓了不少,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了混亂中。

    「這家......。」

    「別動,沒看見這條子嗎?」

    一位被從被窩中拖出來後帶著滿肚子怨氣的士兵剛要敲門搜查,旁邊的夥伴就拉住了他,指了指門上的紅紙,士兵看了眼後也嚇一跳,因為紅紙上寫著「度支部劉」四個大字,這代表這家人是有功名之人,所以不敢冒犯,又向下一家走去。

    大門後面,劉公和弟弟劉同全都握緊了手槍,見到士兵終於走了才大鬆口氣,扭頭問道:「劉同,你沒惹事吧?」劉同連忙搖搖頭:「哥,你還不信我嗎?我是有點混蛋,可也不敢招惹那幫兵痞啊!」

    想想也是,劉同雖然膽子不小,但絕對不會去招惹軍隊,只是剛才那陣槍聲到底是怎麼回事?難到今晚有同志被捕了?所以劉公看到外面再也沒人,連忙說道:「去,跑一次小朝街,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哥,外面滿大街士兵呢,我......。」劉同哪敢去啊,他對待革命也就是玩玩,真要掉腦袋的事情絕不會幹。

    劉公也沒轍,走上二樓拿起從上海買來的德國望遠鏡希望能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隨著鏡片晃動,一個突然黑影跳入了眼簾,正待他想看看清楚時,黑影已經迅速消失了了巷道裡。

    楊秋不知道自己被人看到,對上紙條上的門牌號後,輕輕敲了敲門。

    二層小樓內,申樹楷坐在電燈下神色焦急,片刻後見到老掌櫃和大夫一起從房間裡走了來,連忙追問道:「怎麼樣了?」

    「人已經醒了,不過......申掌櫃,我看你還是早些送租界醫院比較好。」

    「怎麼?沒救了?」大夫的話讓申樹楷急的滿頭大汗,一想到剛才楊秋離開時那一眼,他就覺得今晚自己做錯了,不該在那個時候去見楊秋,使得現在白白弄回個包袱不說,萬一那位姑娘真死在這裡,恐怕整個合盛元都會因為此事惹上大麻煩。

    「這倒不是。」大夫見到申樹楷這樣一位名氣響噹噹的人物都急成這樣,還以為是什麼大人物,不敢耽擱連忙說道:「槍傷不同一般刀劍傷,西醫處理起來比較好,而且我這裡也沒有專治槍傷火毒的藥。」

    「這個沒問題,需要什麼藥您儘管說,我這就差人去弄。」

    「好吧。」

    見到他如此急切,大夫只得開了些藥,申樹楷也不敢耽誤,連忙將需要的藥品清單遞給了隨他一起來的成都分號老掌櫃。

    老掌櫃帶起眼睛看完後臉色有些難看,說道:「申掌櫃,平時買這些藥沒問題,可現在外面的碼頭、大江全都封了,要不是我們回來快,估計早被發現了,現在出去買這些藥,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哎,都怪我一時糊塗!」申樹楷也沒想到事情變得如此棘手,正著急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片刻後就見到小夥計帶著楊秋走了進來。

    「楊大人......你可來了!」

    聽到申樹楷話語焦急,還以為苗洛出事了,楊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問道:「苗姑娘怎麼了?」

    老掌櫃是知道楊秋厲害的,連忙拉住他指了指房間:大人放心,姑娘在裡面呢,人也已經醒了,不過大夫說缺少藥物,需要盡快送到租界去。」。

    「不用了,我帶了藥。」

    楊秋說完,立刻推門走了進去,剩下三人聽到有藥也是鬆了口大氣,大夫更是好奇的問道:「申掌櫃,這位是......。」

    「哎,是麻煩!」申樹楷一拍大腿,也解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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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的苗洛呆呆看著天花板,心亂如麻。

    被認為同志的人為了活命居然向他開槍,本來應該當刺客的自己反而躺在了床上不能動,到最後更是那個無恥卑鄙,還辱了自己清白的惡賊楊秋救了自己。

    「為什麼會這樣?!」

    就在內心最亂的時候,門忽然又被推開了,美眸剛轉過去想看看是誰,兩道怒火陡然衝了出來。

    「楊秋,你這個惡賊!」苗洛掙扎著就想掏槍,楊秋見狀連忙說道:「槍在枕頭下,不過我告訴你,現在外面全都是巡捕和士兵,只要槍一響這裡馬上就會被包圍起來,外面好不容易把你從救回來的人會被全部打死。」

    「要是你覺得應該這樣報答救你的人,開槍好了。」

    聽到這些話,苗洛終於停止了動作,咬住嘴唇扭頭望著楊秋,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楊秋前輩子就沒伺候過女人,更別提哭的女人了,頓時手忙腳亂不知道怎麼辦好,想了想後乾脆一咬牙,準備出去把老掌櫃找來哄人。

    「你去哪裡?!」

    還好,及時的低喚讓楊秋沒惹出找人來幫自己哄女人的笑話,見到苗洛散著頭髮,青絲似瀑布般流淌而下,俏臉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下意識說道:「你哭了,我去找......找老掌櫃來哄你。」

    「......。」苗洛恨不能立刻拔槍轟殺這個連哄女人都不會的白癡,一雙大眼睛淒淒望著這個生死仇敵,竟然也說不出話來了。

    詭異的安靜反倒讓楊秋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那雙瞪著的眼睛,就彷彿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對不起她的事情般,求饒道:「苗姑娘,你我好像沒有仇怨吧?」

    「沒有仇怨?」苗姑娘咬著牙,眼中的煞氣又升了起來,氣道:「你綁了宋先生,我和哥哥答應過爹,要一輩子保護他的。」

    「可我後來把他放了。」

    「你抓了杜老六。」

    「一個攔路盤剝的土匪而已。」

    「那你還殺了王天傑義士,害得名單洩露死了那麼多人。」

    「他先埋伏在暗處要殺我,我開槍時根本不知道他是誰,難道我讓他殺才對?」楊秋氣道:「再說了,那麼重要的名單為何放在身邊?若無企圖,為何不銷毀?」

    苗洛也不是沒腦子的人,此刻和楊秋對峙在細細想一遍之前的事情,好像他說的真有道理,無論是杜老六還是王天傑,他都是被動的,就連自己剛才殺他,也是被動挨打。

    「那你為何要接受滿清的封賞,還要去做那個巴圖魯?」

    「姑奶奶。」楊秋一拍腦門,終於知道為啥說失去理智的女人是最可怕的,苦歎道:「巴圖魯不是我自己能要來的,封賞也不是我說不給就不給的。再說了,我是個軍人,現在還受他們管,難道讓我去忤逆,去找死?」

    苗洛被說得啞口無言,可又不想那麼就被說服了,氣惱的脫口而出:「那你還欺負我呢!」

    「欺負你?!」

    天地良心,楊大惡賊都快瘋了,一輩子都沒有對付女人經驗的他實在是想不到還有這種理由,雖說自己在成都使用的招式是無恥了點,可當時也不知道你是女人啊?何況入伍時教導員就說過,生死搏殺誰還管男女!

    看到楊秋終於被自己問住了,姑娘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小得意,尤其是看到他憋得臉頰通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可笑後卻又馬上皺起了眉頭。

    芳華乍露讓楊秋暗道可惜,這才想起自己是來給她療傷的,所以連忙解開包袱拿出治療的工具,又撕了片床單將路上撿來的一小截木棍裹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藥品和鉗子苗洛還能理解,但好好的沒事裹木棍幹嘛?

    還沒等她想明白了,楊秋就把包裹幾層變得粗大的棍子往她小嘴裡一塞:「疼的時候就用力咬緊,可千萬不能出聲,會驚動外面的。」

    原來是怕自己忍不住疼用來咬住的,苗洛氣呼呼的瞪著楊秋,難道姑奶奶那麼像只小狗!

    這又怎麼了?

    見苗洛鼓著腮幫子咬住木棍,一雙眼睛恨不能刺穿自己,楊秋頓時覺得心驚肉跳,將來這個凶婆子的男人要是有......那嗜好,會不會被一口咬斷?!

    還好,前世的經歷告訴他一個道理,絕對不要和女人對峙,也不要試圖和她們解釋,所以直接無視殺人的眼神開始檢查傷口。

    傷口上已經被撒上了一些止血的藥粉,但這樣做可不行,學過戰場急救的他知道,如果不能盡快取出子彈,等到傷口癒合再取就很麻煩了,因為子彈在肌肉裡會發生移位,萬一刺破了大動脈恐怕還會引起癱瘓。

    望著燈下楊秋認真的神態,苗洛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甜蜜,濃密的眉毛,彎彎的嘴角,還有那雙專注的眼睛......該死,自己在想什麼?她是我的仇人!

    雙頰上飛閃而過的溫熱,讓姑娘立刻打斷了思緒,見楊秋還在認真的給自己查看傷口沒注意,芳心鬆了口大氣,又恢復了惡狠狠的神態。

    「子彈應該不深。」楊秋指尖從她大腿上溜過時,竟讓姑娘感覺酥麻心悸,聽他說道:「需要立刻取出來,可能會很疼,你......。」

    「哼!」苗洛嘴裡咬著木棍沒法說話,只得冷哼一聲擺出「你才怕疼」的無畏狀。

    「不怕疼就好。」那副小女兒賭氣的神態,讓楊秋暗暗好笑,撕開褲管的手一時沒注意下面還有層到膝蓋的褻褲,稍稍用力了些一扯。

    「嘶喇......。」

    褲管從中間直接裂到了小腹,連裡面那層褻褲都被扯開了,不僅露出了白生生的大腿根,還有幾根頑皮的芳草從旁邊鑽了出來。

    「啊!無恥,混蛋,淫賊,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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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17
武昌漩渦 第二十二章 洋錢賺不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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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外,三個大男人面面相覦。

    先是說話,接著是詭異的寂靜,片刻後居然傳出了尖叫,還有一連串的......不好用詞,這對男女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個喊打喊殺,一個連夜過來救人。

    搞不懂,搞不懂。

    大夫呵呵一笑先走了,老掌櫃看到樓下一切如故,示意幾位夥計小心查看後躲進角落直抽抽,申樹楷乾脆一拍額頭,很希望暈過去得了。

    房間裡的一對男女也全都傻眼了,姑娘到處翻找自己的左輪手槍,楊秋則看著雪白光潔的.....地方說不出話來。

    這完全是誤會!

    楊秋死的心都有了,因為他忘記了現在是清,。這個時代的內衣叫褻衣褻褲,褻褲比較像後世的平腳褲,雖然也有短的,但床上這位顯然是……保守型,居然穿了條到快要到膝蓋的,自己剛才撕開的時候沒注意有兩層,而且用力也太猛了!

    慌忙間,楊秋想起了後世的一個笑話,說服務員在酒店裡看到女賓客換衣服,故意叫人家先生,讓人家沒那麼尷尬,所以也乾脆不管不顧,抓起掉下的木棍又重新塞回了姑娘嘴裡,說道:「別吵,治傷呢。」

    找了半天都沒看到枕頭下有槍的苗洛知道又被騙了,還沒等找他算賬嘴巴就又被粗暴的堵上,還那麼大聲欺負凶自己!頓時連疼痛都忘記了大半,一雙美眸死死地瞪著正在用鑷子翻開皮肉,小心翼翼尋找子彈的楊秋,可不知為何又不敢找東西蓋住......那裡。

    房間裡出現了怪異的一幕,姑娘就這樣一直光著,通紅的眼睛彷彿要擇人而噬。男的則專心手術,連眼角都沒歪,專注尋找那顆惹來大麻煩的彈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疼痛逐漸讓苗洛忘記了羞恥,眼看小嘴裡的木棍都快咬碎了,才聽到一聲長氣,楊秋直起身子舉起鑷子晃了晃上面的子彈頭,擦著汗說道:「沒事了、沒事了。」

    看到血淋淋的彈頭,又聽到沒事的聲音,苗洛心口一鬆,還沒道謝就感覺一陣劇烈撕扯般的疼痛如潮水般將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再次暈厥了過去。

    處理好傷口後,見到她嘴裡包著布的小木棍都被咬斷了,楊秋也不禁暗暗讚佩她這位這個時代中難得的英烈女孩。

    將傷口重新用紗布包好,又忍著誘惑小心翼翼替她弄好褲子後楊秋才走出了房間,窗外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小雨,天空一片混沌,牆角的落地鍾告訴他,自己竟然待了快一夜。

    身後房間裡,美眸微微晃了幾下,小手用力裹緊了楊秋蓋上的被褥,串串淚珠從眼角灑了下來。

    「謝謝申先生仗義相救,不過今日在下還有重要事情必須立刻回去,所以......。」

    「標統大人盡可放心赴任,在下恰好還要在這裡待幾天,苗姑娘我們也會盡力照顧直至她康復的。」申樹楷知道楊秋今天要赴任,所以也不多留,關照老掌櫃去找兩位嬤嬤來照顧。

    聽到申樹楷早有了周全安排,楊秋也耐不住好奇問道:「多謝申先生仗義相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您為何要幫我?」

    申樹楷微微一笑,立刻示意拿出一個小包袱,遞給楊秋說道:「樹楷此次前來是代表合盛元向大人您賠罪的。」

    「賠罪?」

    見到楊秋一臉莫名,申樹楷連忙解釋起了緣由。

    原來成都之事後,楊秋陞官得到朝廷嘉獎的事情傳遍了大江南北,申樹楷得到消息後坐立不安,因為如果楊秋還是輜重兵,那以合盛元如今的聲勢自然不懼,可偏偏楊秋陞官了,不僅得了巴圖魯封號,還莫名其妙成了42標管帶,這下他就有些擔憂了。

    這年頭不管買賣多大,最害怕就是帶槍的,尤其還是軍官。想到當初是因為自己店裡口風不緊害楊秋差點橫死街頭,申樹楷就知道麻煩了,要知道42標恰恰管著漢口,而漢口分號又是合盛元五大分號之一,每月進出不下百萬,別說砸了,就算是楊秋暗示下,恐怕也沒好果子吃。

    所以他急忙從上海趕來武昌,又讓老掌櫃也來武昌,備齊厚禮等在楊秋回營的路上,準備攔住道歉,卻沒想到陰差陽錯看到了剛才的事情,還意外救了苗洛。

    聽完申樹楷的敘述後,楊秋也是啼笑皆非,糊塗官遇上糊塗事,原來人家是專門來道歉的連忙說道:「申先生不必在意,成都之事也是楊秋莽撞了!若真要謝,恐怕應該是我謝謝你們才對,如果不是巧合立了功,也沒我今天。」

    「那是大人您福星高照才對,樹楷可不敢居功。」申樹楷不愧是合盛元經理,將包袱推到楊秋面前說道:「不管怎麼說,楊標統是因為我合盛元出了事,所以特備下區區薄禮,您可一定要手下,不然便是看不起在下了。」

    不等拒絕,申樹楷已經打開了包袱,繼續說道:「這裡面是五萬兩銀子,這棟房子在下也已經買下轉到了大人名下,此外董掌櫃我也已經將他調到漢口分號,大人有何差遣儘管開口便是。」

    楊秋沒想到這個名字很熟悉的申樹楷居然一出手就是五萬兩,還連帶著房子和人都交給自己了,手筆之大顯然不是尋常人,所以連忙問道:「申先生,在下總覺得您的名字耳熟,卻總想不起來了。」

    申樹楷沒想到楊秋也聽說過自己,心底也不禁有些得意,笑道:「呵呵,不過是在日本開了家分號,沒想到都傳到大人耳朵裡了,實在是慚愧,慚愧。」

    「日本分號?合盛元,申樹楷!」

    幾個信息聯繫起來後,楊秋終於想起在哪裡看過這個傢伙了,如果說晚清時代有幾個商人是無法繞開的話,那麼此人肯定能排在前列,正是他的不懈努力,使得晉商第一次走出了國門,將票號開到了日本、南洋等地,如果不是辛亥革命後軍閥混戰,票號成了軍閥們眼中的肥肉被分吞剝食,說不定他還真能創出一番新天地。

    「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申先生,難怪耳熟了。」明白了面前這個人是誰後,楊秋反倒是思緒活躍下來。

    現在因為身份尷尬,他一直想在軍隊外面找個合夥人,沒想到現在不僅有了,老天爺還送來了個極為厲害的傢伙!而且看對方的神色,這筆錢自己要是不收恐怕他們還不會真放心,所以就沒再拒絕這筆小財,反而抓住包袱說道:「既然是申先生的一片心意,那麼在下也不客氣了,不過這麼大筆錢我拿了也覺得不好意思,所以這裡有個發財的機會,不知道申先生有沒有興趣?」

    「哦?沒想到楊大人也是同道之人,不知道是什麼生意?」

    看申樹楷的神色,楊秋知道他把自己的話當成客氣詞了,不過他也沒生氣,畢竟才是第一次見面,笑道:「天下兩大錢,難道先生不想取?」

    兩大錢?申樹楷暗暗念了句後,臉色陡然大變,豁然而起拱手道:「標統大人,在下雖愛錢,但也絕不做那出賣良心,害人無數的煙土商!」

    「這傢伙反應還真快!」楊秋心底暗暗讚歎,不愧是能縱橫晚清商場的任務,連忙說道:「申先生您就那麼不相信在下?而且......。」楊秋看看自己,笑道:「我就那麼像壞人嗎?」

    「不是煙土?難道大人想做的是......?」

    楊秋也不點破,抓起包袱說道:「申先生,恕我直言,是不是大生意其實我心裡也沒底,但我可以保證能賺錢,而且還是賺洋人的錢,最少?應該有......五十萬美元!只是今日實在是有要事在身,先生如果願意不妨在這裡等我幾天如何?」

    「五十萬美元!那可是足足一百萬兩啊!」

    申樹楷開始聽說可以賺洋人錢就已經有了些興趣,現在聽說居然有這麼多,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但他也知道今天楊秋要正式接任42標標統,所以拱拱手道:「大人可放心前去,樹楷自當在這裡等大人佳訊。」

    「好,最多七日,我必回來,那時在和先生詳談。」楊秋也不客氣,抓起包裹扭頭看向了煙雨朦朧的漢陽。

    那裡......或許就是夢想開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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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17
武昌漩渦 第二十三章 一個人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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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江相隔、三鎮互屬。

    如果把武昌城定義為湖北政治和軍事中心,那麼漢口就是經濟中心,一江之隔的漢陽就是工業和製造業基地。

    當初為了保護這個中國目前最大也是最完善的工業基地,張之洞從編練新軍時就在這裡建設了較大的基地,隨著第八鎮後來逐漸搬遷到位置更重要的武昌,漢陽又成了21混成協練兵場。

    作為21混成協名下兩支步兵標之一的42標,就駐紮在槍炮廠不遠。

    雖然紛紛揚揚的雨絲已經稀疏了很多,可42標大營校場四周可以躲雨的地方依舊擠滿了從各處被調回來的士兵,他們有的抽著煙卷,有的打瞌睡神遊物外。

    士兵們中央有個精壯漢子,扒光衣服露出滿身的腱子肉,將一個三十來斤的石鎖舞得上下翻飛,旁邊叫好聲更是此起彼伏,還有幾個好事的拿他來開賭,讓這個漢子更加得意。

    在圈子旁邊,一身乾淨佐官服,身材略顯單薄的岳鵬看到石鎖飛舞,也不時叫上兩聲好。旁邊與他同年從高武備學堂畢業,現任42標的書記官的張文景見狀笑道:「岳鵬兄也有興趣露一手?」

    岳鵬搖搖頭笑道:「文景何必挖苦我,你看我這般樣子,能將石鎖舞得如此瀟灑嗎?」

    張文景和岳鵬不僅是同學,更是軍中好友,兩人一個是書記官,一個是二等佐官,站在一起自然惹人眼球,所以他連忙將岳鵬拉到旁邊,悄聲問道:「岳兄,昨晚的事情聽說了嗎?你猜今天標統大人會不會來?」

    岳鵬擰眉望了眼煙雨朦朧中的營門,心裡也沒有答案,身為軍官哪怕再不得志昨夜武昌城內發生的事情也大都知道了些,據說街面上光是彈殼就不下百枚,可見當時有多麼緊張,這種情況下他還會不會來呢?

    「也不知道哪小子祖墳上冒了多大青煙,居然成了咱們的標統。」張文景笑道:「聽說他今天才22歲,入伍也不過半年餘,當輜重兵去了趟四川就連跳四級!你說,這種好運氣你我怎麼就沒碰上呢?」

    張文景意猶未盡,指了指耍石鎖的精壯大漢,又點了幾下益智社和軍官那邊,壞笑道:「看到沒?全鼓著腮幫子呢,一會准有好戲看。」

    岳鵬笑笑沒有說話,軍隊是個複雜的地方,既有道理也不講道理,很多時候拳頭大反而更有說服力,而且軍中最忌諱就是從外面調來陌生軍官帶領,別說這幫老兵痞了,即使自己又何嘗會服一個新兵蛋子。

    「呵呵,岳兄,你說一會他會從輜重營帶多少人來鎮場子?」

    岳鵬剛要說話,忽然眼睛一亮:「他會一個人來。」

    「一個人殺來?開什麼玩笑。」

    「我從不開玩笑。」岳鵬嘴角一勾,看著營門道:「因為......他已經來了!」話音中,張文景連忙扭頭,只見到營門外一位身材高大,身穿將官服,腰佩指揮刀的年輕男子,背著個小包袱獨自一人冒雨走了進來。

    「走吧,去會議室。」岳鵬推了把張文景,皺眉道:「膽量不錯,可惜不知道......。」

    走入校場,楊秋也不禁被亂哄哄的場面弄得皺了皺眉。

    出來前他暫時拒絕了蕭安國和馬奎讓他帶幾個人鎮場子的好意,就這麼一個人來到了這裡,現在裡面是三個營,加上雜役等人員,總計1733位官兵,只要他邁過營門就只有兩個結果。

    失敗、成功!

    平行世界裡的軍人身份,使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軍隊的道理,也知道一個新人,而且是毫無威望,毫無戰績的人來領導一個比相當於團的部隊有多困難,在面前是一張早已被糾纏的分不清楚的亂網,線頭千千萬萬,怎麼去理順,去解開?

    望著那只依然在翻飛的石鎖,楊秋冷冷一笑,若是在別的領域或許他會直接回頭,但這裡是軍隊!

    見到楊秋昂著頭,微笑的走入了軍營,士兵們紛紛圍了過來,張大眼睛想看清楚這位一夜間冒出來連升四級的輜重兵到底是哪路神仙。

    「一營管帶何熙、二營陳善友、三營果爾興見過標統大人。」楊秋剛步入會議室,三個營的管帶立刻著軍官們站到門口來迎接。

    一營營長何熙大概三十多歲,留著把大鬍子,見到楊秋後嘴角便沒拉直過。陳善友恰恰相反,個子不高身體也很瘦小,刀子臉上上一點笑容都沒有,至於有過一面之緣的三營的果爾興,更是嘴角冷笑拿眼角瞅著楊秋。

    「都是刺頭。」楊秋暗暗道了句後,笑道:「讓諸位久等了。」

    「標統大人客氣了,今日大人赴任,這是下官們應該做的。」何熙滿臉堆笑,可眼睛卻一個勁往門外瞅,楊秋見狀笑道:「何大人不用看了,提督大人派了我來接任標統,卻忘記了給我配個馬弁。」

    「呵呵......。」

    楊秋的話引來了眾人一陣哄笑,就連坐在角落裡的岳鵬和張文景都相視一眼,覺得這位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新任標統大人至少嘴上功夫不錯。

    「大人,這位是.......。」何熙剛要介紹軍官,就被楊秋打斷了,放下隨身小包笑道:「先去見見士兵吧,外面下著雨,讓大家久等就不好了。」說完,自己就向外走去。

    身後張文景和岳鵬對視一樣,都有些驚訝,沒想到楊秋居然如此不給大家面子。

    「集合,集合了。」

    見到楊秋剛進會議室就帶著幾位營長和軍官走出來,在外等待的低級軍官立刻開始吆喝士兵集合,雖然雨絲已經稀疏了很多,可泡了大半宿的泥濘校場和坑坑窪窪的髒水坑還是讓很多士兵漫不經心,軍官們反覆催促後,才懶洋洋的背上槍步入了校場。

    這就是號稱南洋第一軍的湖北混成協新軍?

    士兵們懶洋洋的腳步,讓楊秋心裡明白,這不是那支號稱中國現代部隊的新軍,而是一支因為突然來了個新長官,心裡排斥,懶於應付的軍隊。

    「這些就是42標的兄弟吧?」見楊秋走向了正在站隊的兵陣,何熙和陳善友換了個眼色,眼角戲諷的味道開始漸漸高起,而果爾興卻撇了撇嘴,眼神愈加凌厲。

    「大家好,我叫楊秋,從今天起我們就要在一個飯碗裡刨食了!」望著排列鬆散的兵陣,楊秋一邊皺眉一邊說道:「今天初次上任,便要麻煩大家......。」

    「麻煩倒是不怕,就是不知道標統大人有沒有帶上兩月的餉錢來,兄弟們說對不對?」

    話還沒說完,一個怪腔怪調的聲音就從兵陣中傳了出來,士兵們也跟著哄笑了起來,楊秋扭頭看去,正是剛才那位將石鎖玩得向雜耍一樣的精壯士兵,心地一笑,戲終於來了。

    「大膽雷猛,你這是什麼意思?軍餉一事自有協統黎大人和提督大人操心,關標統大人何事?」陳善友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罵完後又扭頭對楊秋拱手道:「大人,這些兵痞之言無需在意,一會下官定當狠狠教訓他。」

    「無妨。」楊秋擺了擺手,向那個說話的士兵招了招手:「上前來說話。」

    精壯士兵還以為要罰自己,心底本來還有些畏懼,可看到何熙的眼色,加上之前已經當眾誇下海口要給新來的「輜重兵」留下個深刻回憶,所以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名字,職位。」

    「雷猛,42標執法隊棚長。」

    楊秋打量著這個矮小精壯士兵,二十五六歲的黃金年紀,即使穿上衣服都裹不住那身腱子肉,濃眉大眼,嘴角冷硬,應該是個混跡於軍中好幾年的老兵痞了。

    「欠了你多少餉銀?」

    「兩月,一共5塊大洋。」自認有人撐腰,雷猛不懼面前「高大斯文」的楊秋,哼道:「你們這些當官的都拿到了,為了卻要欠我們的!」

    「欠餉一事我聽說了,所以昨晚去見總督大人時便提出應該盡早出餉,幸得大人准許籌得一萬大洋讓我帶來了。」楊秋嘴角一勾,斯條慢理從懷裡掏出了昨天瑞澄送的銀票,喊道:「誰管後勤發餉?」

    「42標書記官張文景,參見大人。」

    「拿去吧,早操後發下去,一共是一萬塊大洋。」

    聽到匣子裡是整整一萬大洋,剛才還被雷猛勾起了滿肚子怨氣的士兵全炸開鍋了,身後的何熙等人也沒想到,楊秋居然帶了這麼大的禮包來。

    果爾興也心往下沉,他最清楚這一萬大洋是誰給的,沒想到楊秋居然不惜財帛自掏腰包解決欠餉的事情。

    雷猛更是傻眼了,自以為最好的借口卻沒想到就這麼被輕易化解,乾脆一咬牙梗著脖子說道:「我等入伍扛槍保家衛國,日日操練不息,學陣前殺敵之道,靠的可不是運氣!這裡有三位營長,還有這麼多軍官,憑啥要讓個外人來管我們,我不服!」

    「日日操練不息,你也配!」

    雷猛剛說完,楊秋猛然走到陣前,指著歪斜的隊列,喝道:「行不成行,豎不成豎,這便是日日操練的結果?」他這句話,等於把所有人都罵上了,頓時引來了士兵一陣躁動,岳鵬也暗暗撓頭,似乎覺得最後這幾句有些過了。

    可楊秋卻不在乎,他今天就是要給這些傢伙留個深刻難以忘記的印象!所以說完後,扭頭走到雷猛面前,冷道:「不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我不過是拉馬的輜重兵,能陞官靠的是運氣,要是讓我來帶42標,將來上了戰場大家也是個死,對不對?」

    「可我現在告訴你,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以前學的不過是小孩子把戲!」

    「大人,你罵我等可以,但不得辱我!」雷猛本來就是一根筋,聽到後立刻跳了起來,大喊道:「我等苦練殺敵之道,何錯之有!」

    「殺敵?哈哈......。」

    楊秋張狂的大笑了起來,然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朝雷猛勾了勾手指:「你也配談殺敵?你上過戰場嗎?經歷過生死嗎?知道子彈打在身上的味道嗎?

    「不服?很好!既然你今天能挑頭,那就說明他們相信你能給我個下馬威?來!」楊秋眉毛一挑,指著兵陣,傲然掃視全場:「一對一,不管是你還是此地的任何人,只要打贏我這個在你們眼里拉馬車的輜重兵,我立刻向你們道歉,從此不踏入42標大營半步!

    反之,你們從此就給我乖乖的!」

    岳鵬臉色陡變,太狂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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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17
武昌漩渦 第二十四章 標統的第一課(求收藏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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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雨之中,一柄油布傘靜靜矗立在42標大營旁的死角里,傘下黎元洪看著場地中央的楊秋,不知在想什麼。

    旁邊王安瀾卻著急了,他從軍後得到黎元洪照顧,現在已是混成協執事官,負責軍中日常事務,楊秋一句話便辱了混成協所有人,這讓他如何嚥得下,立刻說道:「大人,這個楊秋實在是太放肆了,您看......。」

    黎元洪卻很奇怪,臉上既不驚也不怪,笑道:「不急不急,再看下去吧。」既然大人都這樣說了,王安瀾也只得繼續打傘,可看向場內的眼神卻多了絲憤怒。

    校場內同樣怒目一片,就連三位營長都惡狠狠看著楊秋,岳鵬更是朝雷猛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將衣服脫下露出了一身腱子肉,狠狠道:「那就讓我來試試大人的身手。」

    說完,也不客氣,左腿一跨右拳便徑直朝楊秋面門砸來。

    雷猛天生身壯力大,平日就以武勇好鬥著稱,是42標頭號滾刀肉,被大家戲稱為混成協的金癩痢,幸好此人一根筋,為人也比金癩痢仗義多了,進入執法隊後沒太難為士兵,所以軍中倒也沒什麼惡名。

    對待這種人是絕不能避的,所以楊秋硬生生接了對方一拳,可拳頭剛挨上胳膊,只覺得彷彿撞上了一截生鐵般,疼得心底倒吸了口冷氣。

    還好他臉色不變,眼看對方第二拳又來,身子突然錯開半步,右手猛然擊打雷猛的肘部的同時,側開半步左手一繞,拳頭凸起中指,猛地擊打在了他腦後頸部大動脈上。

    為了震懾這些大頭兵,楊秋直接使用了以前學習的一招制敵術,這是平行世界另一端精銳特種兵們下黑手的最好招數,因為後頸大動脈是供養大腦的關鍵,稍微用些力就會導致大腦供氧不足暈厥,可這招用起來也困難,沒有嚴格訓練用力不准的話很容易致死。

    雷猛見到楊秋手繞過來,本想憑藉著皮糙肉厚硬擋一下,然後左拳上勾來下猛的教訓下這個大高個,卻沒想拳頭剛捏起來就覺得腦袋一下子暈沉沉的,拳頭也變得無力,片刻後眼前陡然一黑,然後就失去知覺癱軟在了地上。

    短短三兩下,號稱42標第一滾刀肉,即使放到整個新軍中都頗有「凶名」的雷猛居然就被毫無徵兆,像條死蛇般被一拳放倒在地,這讓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難道這個大高個會用妖法?就這麼拳頭輕輕一砸就放到了雷猛?正當所有人目露驚駭,議論紛紛的時候,更讓大家心碎欲裂的一幕出現了,楊秋居然直接拔出了手槍。

    「他要幹嗎?」

    「大人,不可!」

    「遭了!」

    士兵同時大亂,軍官們紛紛準備來勸,就連黎元洪都皺了皺眉暗喊糟糕的時候,槍聲響了。

    「啪.......!」對空射擊的清脆槍聲讓所有人都猛然一顫,瞳孔乍然縮成了寒星,望著全身殺氣騰騰的的楊秋,大家心底的寒意越來越濃。

    「除了三位營長,所有人歸隊!」

    大概是被槍聲嚇到了,軍官們都自覺的排到了兵陣前面,楊秋這才插好手槍,看也不看暈倒在腳下的雷猛,由左往右從隊列前走過,一邊走一邊大喊道:「我在重複一遍,我叫楊秋,新任42標標統,從今天起,就要和你們在一個碗裡吃飯!」

    「現在,你們誰還有問題?」

    「有個屁問題啊。」幾位本來還想著鬧事的老兵痞見到雷猛被人家一招就給打暈,至今躺在地上喝泥湯,全都乖乖閉上了嘴巴,即使再有膽子,此刻也不敢和這個動輒拔槍的瘋子標統對著干啊。

    「好,既然沒有問題了,我就來給你們上第一課。」

    「立正!」

    不愧是久經訓練的新軍,一聲立正讓大家條件反射的併攏雙腿,倒是比剛才多了幾分銳氣。

    「臥倒!」

    「臥倒?」剛起來的銳氣在這一聲命令下卻遲疑了,連三位營長都暗暗發呆,這是哪門子口令?何況今天為了歡迎新長官大家都穿上了一身新衣,即便不下雨,也捨不得往地上滾啊。

    見到命令沒得到執行,楊秋也不生氣,大喊道:「張文景。」

    排在第一排的張文景連忙出列,大聲回道:「到。」

    「會喊出操口令嗎?」

    「會。」

    「那好,照我剛才的喊。」

    「是。」張文景也被剛才楊秋拔槍的樣子嚇到了,想也不想大喊道:「立正。」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看到楊秋雙腳一併腰骨筆直,竟比他們站得還直,當接下來那句「臥倒」喊出後,他更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如同石柱般就這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只聽到噗通一聲,嶄新的將官服立刻被泥漿染成了黃色,更讓大家心悸的是,楊秋倒下去時竟然沒有任何支撐動作,完完全全是讓身體直接砸在了地上。

    可楊秋卻面無表情,繼續大喊道:「再喊。」

    「立正!」張文景又是喊了兩遍,楊秋重複了兩便這才爬了起來,滿身泥水也不擦去,就這麼轉身直瞪瞪的掃視著大家。

    這一下,士兵們的眼神都有些變了,平日裡只見過軍官咋咋呼呼喊口令,哪見過親自操刀示範的?何況大家都知道,這樣不做任何支撐想根棍子一樣臥倒,先不說此刻滿地的泥漿了,光是地面上的小石子,磕到一下就足夠疼上半天。

    但人家就是倒了,而且還臉無懼色!當所有人都在想他下一步要怎麼幹時,楊秋卻已經如標槍般站在了隊列最前面,冷冽喊道:「照著做,立正!」

    「臥倒!」

    口令再出時,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了,看著滿身泥巴的楊秋,咬著牙學他的動作狠狠臥了下去,即使幾個刺頭也在他森冷的目光威脅下倒了下去。

    「北洋以勇勝,南軍以學勝,這句話你們都知道吧......。」楊秋不喊立正,從趴在地上的方陣中間緩步前行,厲聲喊道:「我告訴你們,這不是榮譽,這是恥辱!」

    「對,學問能啟智,可以明是非,但卻幫不了你們!因為你們是士兵!是需要頂著子彈,需要迎著炮火衝鋒前進的士兵!」

    「立正!」

    楊秋冷目掃視,繼續厲聲喊道:「沒人有會因為你們有學問就不殺你們!相反殺一支有學問的軍隊反而讓你們的敵人更加得意,更加起勁!」

    「臥倒!」

    人影栽倒,聲音依舊洪亮刺耳:「我想看到的是一支勇氣和學問並重的軍隊,而不是散漫無紀律的42標......立正!」

    「這便是我今天要給你們上的第一課,我已經拿到了提督大人的手令,從現在起我將和你們同吃同住,帶領你們進行為期兩月的集訓!」

    「你們可以罵我,恨我!或者學昨晚那樣刺殺我!但只要你們在這裡一天,就必須給我記住,訓練,吃飯甚至睡覺都要給我牢牢記住四個字。」

    「臥倒!」

    「這四個字就是,命令、服從!」

    「跟著我做,跟著我喊。」楊秋站到了最前面,喝著口令與士兵一起出操。

    「立正,命令。」

    「臥倒......服從!」

    「沒吃飯嗎?都變成了娘們嗎?我聽不到!」

    一聲聲的口令中,士兵們就像被驅趕的鴨子,一次次立正,一次次臥倒,即使有些人開始沒跟著叫喊,可在身邊戰友的影響下也逐漸扯開了嗓子。

    片刻後包括帶隊做練習的楊秋在內,所有軍裝都再也看不到原來的眼色,所有臉龐都沾滿了泥漿,校場在一千多人的同時臥倒中顫動,齊聲吶喊似滾滾雷鳴。

    「大人......你看?」

    角落裡,望著遠處齊刷刷一次次立正倒下,倒下在立正的兵陣,望著最前面帶頭的那個高大身影,王安瀾就彷彿覺得眼睛裡紮了根針,就連黎元洪都有些意外,沒想到楊秋竟然會來這麼一手。

    「這個楊秋,呵呵......有趣、有趣。」黎元洪呵呵笑了兩聲,揮揮手帶著王安瀾悄悄離開了大營。

    此刻雷猛已經醒了過來,見到除了三位臉色很不好的營長外,其他人竟然都在新來的標統大人的口令和帶領下一次次立正臥倒,漫天都是泥漿和汗水在飛舞,有些傻眼。

    「是不是沒力氣了?」

    「是不是覺得疼了?」

    「這就是你們的學問?學問有沒有幫你們想到節省力氣的好辦法?」

    足足百次的立正和臥倒,讓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尤其是平日裡那些疏於訓練的旗人士兵更是爬都爬不起來了,所有人都是身形晃動搖搖欲墜。

    楊秋雙手背立,掃過這支幾乎分辨不出模樣的軍隊,心底總算是露出了一絲微笑,這就是軍隊的規矩,別以為解決了餉銀人家就會跟著你,別以為你對士兵好點人家就會提著腦袋給你賣命,只有當命令和服從鐫刻進每個大腦,才能避免外界的雜念和紛擾。

    「營門開著。」

    「從現在起至明早,只要提出退伍和調職,我在這裡保證,絕不拖延立刻就批,餉銀按照退伍標準兩倍發放!但我醜說在前面,如果你選擇留下,那麼明天卯時就在這裡集合,凡衣衫不整、延誤、擅離職守者,訓練時投機取巧者.....。」楊秋指著大門,掃了眼身後三位站了半天,衣衫乾淨的營長,冷笑道:「軍法從事!」

    大概是剛才一幕太出人意料,當楊秋的眼神掃來後,三人竟感覺脖子被剃刀抹過般難受,就連最瞧不起他的果爾興都覺得後脖子汗毛倒立,下意識點了點頭。

    「解散!」楊秋掃了眼滿臉傻愣的雷猛,嘴角一勾:「張文景,按照剛才的,監督雷猛做一百個然後和他一起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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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18
武昌漩渦 第二十五章 軍人,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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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大人,您可要為我等做主啊,這楊秋那是練兵,簡直就是作踐我等。」

    楊秋一走,幾十位旗人官兵連滾帶爬衝到了果爾興面前,他們哪見過這種事情,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常事,可那有先不安撫,直接拉出來強行操練的啊?而且還是這種泡在泥漿裡跌打滾爬百餘次的罪!所以紛紛哭訴剛才的事情,其他漢族士兵雖然沒有鬧騰,但也大都累得一屁股坐到泥潭裡直喘氣。

    看著楊秋離去的背影,果爾興更是氣得一腳踢開身邊的士兵,喝道:「找我何用?標統大人不是說了嗎?明早前誰走,雙倍銀子,你們走便是了!」說完,便氣呼呼向自己的營房走去。

    岳鵬喘著粗氣,彎著腰巍巍顫顫扶著膝蓋站了起來,掃了眼滿校場或呆滯、或咬牙的士兵,也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旁邊的張文景靠了過來,一手扶著他的背一邊彎腰喘粗氣:「命令和服從!呵呵,有點當年德國教習的意思吧?是個厲害的傢伙!我們都小看他了,不僅有手段,而且還很清楚軍中的陋習。」說到這裡,他笑著一指四周那些軍官和士兵:「看到了嗎?你信不?不管是不是真心服從,至少再也沒人再敢當刺頭了!」

    岳鵬點了點頭,忽然莞爾一笑:「走,操練完雷猛那傢伙我和你一起去見他!」

    「對,就雷猛那小子,老子早看他不順眼了,上次我違令出去轉了半圈,回來就被他訛去一塊大洋!這回非狠狠地操練他一把,憑什麼我們剛才累得半死,他卻躺地上呼呼大睡。」張文景掃了眼滿臉污水的岳鵬,咬牙切齒詭笑了起來。

    見到平時他信服的張文景和岳鵬全都一臉壞笑向自己走來,雷猛就知道今天栽了,二話不說開始立正臥倒,等待一百個做完,早已沒了當初的神氣。

    「就你能耐,栽了吧?害得老子跟你受罰,一會自個給我去租界買兩瓶好酒來。」一臉死狗狀的雷猛被張文景踢著屁股往前趕,讓士兵們渾然忘記了之前的事情,眼看這塊滾刀肉今天吃癟,被新來的標統大人一招打得喝半天泥湯,現在又捂著屁股不敢說話,士兵們全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繞過校場就是軍官宿舍,張文景和岳鵬走到門口,就彷彿回到了當年學堂裡接受德國教官訓導的場景,雖然衣服上滿是泥漿,但還是抖了抖才立正敲門。

    「進來。」

    房間裡楊秋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在擦拭自己的寶貝手槍,見到張文景帶著氣喘如牛的雷猛和一個相貌堂堂,就是身材稍顯瘦弱了些的年輕佐官走了進來,問道:「做完一百個了?」

    「報告,已經做完了。」張文景匯報完,斜了眼岳鵬,說道:「大人,這是岳鵬。」岳鵬也立刻敬禮道:「42標二級佐官(參謀)岳鵬參見大人。」

    「二級佐官,岳鵬?」

    晚清時期,新軍編制已趨和國際接軌,除了張文景這樣的書記官外,從標往上都開始設有參謀部,設佐官長一人,一級佐官兩人,二級佐官兩人,再加三位營長就構成了指揮中樞。

    身為二級參謀,就已經是標內的高級軍官。

    「標統大人,岳鵬四前在武高等學堂畢業,後經德國總教習推薦曾前往德國陸軍學院進行了一年的培訓。」張文景連忙介紹道。

    「哦?去德國培訓過?」

    楊秋挑了下眉毛,甲午之前外派軍官大都去德國,甲午後反倒是去日本的多了,到了辛亥幾乎都是日本留學軍官一統天下,所以去德國或者歐洲其它國家反倒稀罕了很多。

    他內心不喜歡從日本留學回來的軍官,因為辛亥時期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那就是去日本的回來後大都最後成為了軍閥混戰的中堅力量,而從歐洲回來的卻大都選擇了中立或者乾脆退役,類似薩鎮冰那代人,幾乎都當起了愚公,所以聽說岳鵬是在德國受訓心裡不由自主多了份親近。

    「能受到總教習的推薦去德國受訓,看得出你很有才華。」楊秋一邊擦著槍一邊看著岳鵬,當卸下子彈時手指突然一僵,說道:「但可惜,在我眼裡你不夠格!不是我想要的人。」

    別說張文景了,就連粗漢子雷猛都擰起了濃眉,岳鵬和張文景平時深受士兵愛戴,就連他都服氣,沒想到這個標統大人如此口上不積德。

    岳鵬更是臉色發白,原本他看楊秋手段新奇,剛才那番行動更是出人意料,隱隱有他最喜歡的德軍風範,所以想來探探底,沒想到還沒開口就被拒絕,而且還說自己不夠格!

    張文景心裡急了,岳鵬到底有多大本事他不知道,但作為好友卻很清楚,別說42標了,整個湖北新軍能媲美他的佐官屈指可數,若不是懷才不遇又不喜溜鬚拍馬,怎麼可能還混跡於底層,所以言語中也不禁帶上了一絲惱怒,問道:「大人初來乍到,怎可如此辱人。」

    「覺得受辱了?」楊秋卻彷彿沒看見三人氣呼呼的樣子,卡嚓幾下將手槍重新裝好後才起身走到岳鵬面前,由於他身材高大,往面前一站常常會給人一種壓抑感,不過岳鵬卻儼然無懼,抬頭對視腰骨紋絲不動。

    「還好,起碼骨頭還算硬。」楊秋說完,笑容陡然變冷:「武高等學堂畢業,證明你比他們學得多,能去德國更說明你有本事,可你告訴我,為何你這幾年還是個小小的二級參謀?」

    「別告訴我上面不懂慧眼識才,也別和我說他們不懂帶兵打仗。」楊秋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繼續冷道:「在我看來,問題不是上面,而是你自己!」

    張文景還首次聽到這種怪論,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楊秋心底好笑,這還用猜?平行世界裡那些眼高於頂,開口總是先說半句洋文的「海歸」那個不是這種德性,故意反問道:「我猜你在學堂時曾經不斷得到教官誇獎,見識了歐洲一流強軍後,總覺得新軍千瘡百孔,加上內部人事複雜,真正為國、為民的人不多,你開始時想改變,可面對龐雜的關係網卻有心無力,所以你漸漸不喜於同僚交流,做事時心底早有結論可卻在旁邊觀看不說話,有沒有錯?」

    岳鵬聽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因為這幾句話直接戳中了他心底,看向楊秋的眼神也變得不那麼自信起來。

    「這算什麼,按我說這做的對,難道要給那些滿韃子當走狗不成!」旁邊的雷猛是個急性子,剛開口就嚇得張文景連忙摀住他嘴巴,要知道面前這位標統大人可是「忠勇巴圖魯」,最近報紙上的滿清頭號「大英雄」,這話犯忌!

    雷猛也頓時明白說錯話了,面色刷一下變了,楊秋見到他這幅摸樣卻出人意料的挖挖耳朵:「你剛才嘀嘀咕咕什麼?長官說話不經報告便擅自插嘴,張文景,等會出去後再監督他做一百個俯臥撐,若是偷懶按軍法處置。」

    這麼大聲會聽不到?

    即使雷猛都知道楊秋是在維護他了,心底第一次升起了感激,張文景和岳鵬也都詫異的對視一眼,標統不是「忠勇巴圖魯」嗎?

    「說你不夠格,不是因為你沒才華,而是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軍隊。」楊秋彷彿忘記了剛才的事情,看著岳鵬繼續說道:「你這幅性子,如果在其它地方或許還會被人稱讚淡泊名利,處變不驚,可這是軍隊!」

    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厲色,斥道:「軍隊是什麼地方?是大爭之地!戰場上士兵爭的是誰能活下來,將軍們爭得是誰能獲勝,劣勢時要爭勝,死地時更要爭一線生機,即使打了勝仗也要爭將來的優勢!

    可你?看似淡薄實際則是不爭,清高實際則是虛浮!一個連爭勝都不敢軍官,要你何用?若我是黎大人,早就讓你滾回家奶孩子去了!」這番振聾發聵新奇的言論,讓岳鵬和張文景如同醍醐灌頂猛然明白了,這些年兩人鬱鬱不得志原來全都是因為自己沒有去爭。

    「走吧,想明白了,明早就來參加訓練,我會給你一個機會。」楊秋豎起了一根手指看著岳鵬:「還是那句話,軍人當與命爭,與敵爭,與天爭!如果你連這也做不到,就......退役吧。」

    一句「軍人當與命爭,與敵爭,與天爭」如重錘般砸在了兩人心頭,回想這些年的經歷,再看看面前比他們還年輕的楊秋,真是覺得白白穿這麼多年軍裝了。

    楊秋嘴上嚴厲,心裡卻很高興,如果三人真能成為自己這個光桿司令的左右護法,今天這番功夫也就算沒白費了,所以扭頭看向張文景:「你是標中書記官,我給你三天,三天後我要一份42標日常工作和每位士兵以及軍官的詳細資料!」

    張文景剛應承,楊秋又轉向了雷猛:「我這裡少個馬弁,想不想幹?」

    馬弁?副官!

    岳鵬和張文景會心一笑,這位標統大人手段真是厲害,先一招制敵打掉了這塊滾刀肉的威風,接下來有用一百個立正臥倒將他的傲氣拔掉,最後趁他最弱時又猛然提拔為心腹馬弁,這就意味著外面那些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平時天不怕地不怕,都以雷猛馬首是瞻的42標精銳執法隊一百來號老兵,就已經成了標統大人手心裡的王牌。

    一根筋的雷猛更是嘴巴都合不起來了,從執法隊棚長直接升到標統的馬弁,這是多少級?這好像不比面前這位從輜重兵一夜升為標統差多少吧?

    雷猛手指數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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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18
武昌漩渦 第二十六章 慌亂的益智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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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算怎麼回事?這身衣服我還是頭天穿呢,瞧這一身泥。」大營門口,幾位站崗的士兵小聲嘀咕,都在回憶早上的事情。

    「別提了,你要是覺得虧,學那塊滾刀肉和他單挑去。」

    「打住,一招就讓雷猛喝泥湯,我可不敢。」

    「你們說,那拉馬車的輜重營平時就都這麼訓練的?」

    「估摸著應該是,不然他怎麼能獨擒匪首?我可聽說了,當時土匪有一百多號人,全都是長槍,還有一挺機槍鎖著路呢,他就那麼隻身一人衝進去,逮住了匪首繳獲了機槍,沒點真本事誰敢?」

    「你們說輜重營這麼玩命練幹嘛?難道他們能搶在我們前面和敵人對掐?」

    「這些怪胎!瑪德!平時咱瞧不上人家輜重營,叫人家馬伕,感情我們還不如人家呢,這頓訓,該!」

    「下回老子見了輜重營立刻繞道。」

    「繞個屁,人家都成了標統了,你怎麼繞?難不成你想學那些個沒出息的旗人調職不幹了?!」士兵們圍在一起,嘰嘰咕咕咬牙切齒,還沒等商量出個子丑寅卯來,就看到十幾位一身乾淨整潔軍裝的士兵在兩位管帶的帶領下來向這裡走來。

    等到走近,兩邊全都愣住了。

    蕭安國傻眼的是這些42標士兵居然全是滿身泥漿,就和剛從泥地裡撈出來一樣,個頂個狼狽不堪,而士兵們卻眼紅髮綠,對面這幫傢伙居然全都是新衣新褲,軍靴擦的锃亮,連辮子都摸了油!

    「啥意思啊?故意穿成這樣,想看笑話啊!」士兵們頓時火冒三丈,喝道:「42標軍營重地,來人止步?」

    結束早課前往楚望台點了個卯後,蕭安國不放心楊秋獨自赴任所以叫上馬奎、又帶了秉文和胡老三等十幾個輜重營士兵來給他壯威,沒想到剛走到42標大營門口,就看到這些唉聲歎氣狼狽不堪的士兵,連忙走上去問道:「這位兄弟,這裡可是42標?你們這是......。」

    「你們是?」

    「楚望台平庫蕭安國,這位是輜重管帶馬奎,特來恭賀楊大人新官上任。」

    「你......你們就是輜重營的?」士兵們剛才還在說輜重營是怪胎以後見面繞道呢,沒想人家就出現在了面前,一時間只感覺頭暈腦脹和見了鬼般,馬奎和蕭安國更加奇怪,連道:「不錯,不知這位兄弟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被折騰了一早上,倒現在還肉乏骨疼的士兵嚇得連忙擺手,心裡暗道這算什麼事?裡面那位還沒消停呢,又來了幾個助拳的,往後這日子還怎麼過?!

    士兵連蹦帶跑回去稟報,其它人一聽說是輜重營來的,很可能將來就是那個可怕新標統的馬弁(副官),所以士兵們全都擠了過來,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

    這一片黑壓壓湧來的人頭和清一色的泥漿軍裝,讓蕭安國幾人都不禁嚥了嚥口水,心裡暗想楊秋到底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會讓士兵們如此看待自己這些人。

    幸好通報的士兵很快去而復返,大家才硬著頭皮在一片灼人的眼神中走向了軍官宿舍,剛進門還不等打招呼,蕭安國便拉著楊秋問道:「我的大兄弟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楊秋被問的一愣,走到門口才看到士兵們全都圍了過來,心底暗暗好笑,大喊道:「怎麼?都閒的慌了?」

    士兵聽到呼喊呼啦啦全散開了,唯有正要回宿舍的岳鵬和張文景相視一笑,看來早上的第一課實在是太駭人了,起碼此刻沒人再敢頂撞這位新標統大人。

    看到楊秋一喊話,士兵們居然全都乖乖散了,比耗子見了貓還快,蕭安國更加詫異了,這才一早上啊!連忙把楊秋拽進房裡再問道:「兄弟,快給哥哥說說,你到底是什麼辦到的?」

    楊秋心底好笑,連忙將早上出操一事說了出來,蕭安國和馬奎聽到後直接傻眼了,先不說這種操練方法他們聞所未聞,光是如此折騰居然沒引來暴動,就已經讓人大跌眼鏡了。

    「不行,你一個人在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我看不如從輜重營調些人來,反正新官調任都可以帶些老部下的。」蕭安國怕楊秋人生地不熟,又被經過折騰士兵報復,所以不容拒絕說道:「這事就這麼定了。」

    「好吧,就胡老三和秉文吧。」楊秋這回也沒拒絕,因為他的確需要幾個助手,可蕭安國卻皺起了眉頭,胡老三沒問題,可秉文......。

    楊秋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旁邊垂頭不敢正視自己的秉文,笑道:「秉文還年輕,放在我這裡鍛煉一段時間,興許還能出個將軍呢。」

    「那也是娃娃臉將軍。」

    「哈哈......。」

    讓人找來張文景去安頓胡老三和秉文,其它輜重營士兵也好奇外面的情形都出去和42標士兵打屁了,見到室內只剩下他和蕭安國、馬奎三人,楊秋才問道:「蕭大哥,有件事想問問你,你們認不認識槍炮廠的管事?」

    蕭安國眉心一跳,還以為楊秋動槍炮廠,嚇得低聲道:「我說兄弟,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楊秋連忙笑道:「大哥想那裡去了,我有八顆腦袋現在也不敢動槍炮廠,只是當兵那麼久了都不知道廠裡面啥樣子,而且我手槍的子彈快用完了,這種口徑的子彈很難買到,需要專門找人訂造。」

    「就這事?」

    「對啊。」看到蕭安國驚訝,楊秋連忙問道:「怎麼了?我又哪裡錯了?」

    「我說兄弟,你......哈哈!」蕭安國和馬奎同時笑了起來,讓楊秋二丈摸不著頭腦,前者解釋道:「你是42標標統啊!漢陽這片地界全都是你的防區,別管什麼東西,要從這裡進出都需要你們先過目才行,想要訂造幾顆子彈......還用繞這麼大個彎子嘛?直接找槍炮廠管事說型號或者樣品就可以了。」

    楊秋直接傻眼,沒想到42標權利這麼大,但想想又覺得不對,問道:「不對啊,我已經把全標都調回來集訓了,平時巡防誰在負責?」

    「是槍炮廠保安隊,大概有500來號人,按理說這些人都屬於總督府管轄,但總督府也不願意管這些雜事,所以這些年他們大都跟著42標,外面也有人把他們叫42標4營。」馬奎見到楊秋真不知道,就給他細細解說了起來。

    原來晚清時期的民團和保安隊並非獨立的,雖然名義上都是自發的武裝組織,可實際上都要受到當地駐軍的節制,尤其是庚子年後,為了收回兵權朝廷加大了對這類組織的監管,大都交給了當地軍隊或者府衙管理,槍炮廠是朝廷最重要的兵工廠,所以除了42標就近駐紮外,還特意組建了保安隊,而且全都按照正規軍編制訓練和裝備。

    楊秋沒想到裡面還有這麼多道道,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沒問問張文景他們了,要不然也不會鬧出這麼一出笑話。

    「正好,你送我這槍子彈也消耗不少,等會我和你一起去廠裡找管事定造些子彈,順便一起去看看。」蕭安國拔出毛瑟1896,比劃了幾下笑道:「這槍不錯,就是耗子彈。」

    「所以這槍軍中不實用,只能拿來防身,威力也......。」楊秋剛要說說毛瑟手槍的不足,就聽到門口有人喊叫,打開門看到十幾位旗人士兵亂哄哄擠成一團,見到他出來後口氣狠狠的說道:「標統大人,我等想好了,要立刻調離。」

    「行,去找張文景拿銀子吧。」楊秋很爽氣的點點頭,然後掃視一眼圍在外面的其它士兵大聲問道:「還有誰相當逃兵的?」

    「逃兵?」

    士兵們臉都青了,恨不能把楊秋拉出來打一頓,有點申請調離心思的都不敢走了,要知道這裡是新軍!調離和逃兵那時兩碼事!旗人士兵有湖廣總督瑞澄撐腰,可他們能找誰?再說了,連提督張大人和黎大人都默許了,要真是提出調離,指不定頭上會被按上什麼大帽子呢!

    「無恥!」

    捏著退役申請的一營益智社代表邱文彬狠狠握緊了拳頭,旁邊的二營三營代表臉色也不好,沒想到這位新來的標統大人居然一口就堵住了旗人以外士兵和軍官的退路,這讓想走的都不敢走了。

    「邱大哥,這個滿韃子走狗明顯是想堵我們的後路啊!」

    「是啊,乾脆找個機會殺掉他得了。」

    二營代表趙承武遠遠地看著楊秋心裡滿不是滋味,恨道:「剛才他一直拿學問和啟智說事,擺明了知道我們,要是不走遲早被他弄死!」

    「不是說暫不殺他嗎?我們要是殺了會給大家帶來麻煩。」

    「此一時彼一時,何況昨晚不是有兄弟動手了嘛。」旁邊幾個益智社的士兵也很緊張,楊秋是誰?滿清剛剛冊封的忠勇巴圖魯,當街殺死了王天傑義士,害死了幾百四川兄弟的惡賊走狗,何況昨夜他還遭到了同志們的刺殺,現在總督都下令滿大街抓捕呢,如果自己這些人繼續待在這裡說不定命都保不住了。

    「不行,等到明早指不定出什麼事,我看不如邱大哥你現在就過江去找劉公,問問到底該怎麼辦?咱們總不能看著大家被這惡賊欺凌白白送命。」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讓邱文彬心裡更亂了,見到楊秋重新回屋只得咬咬牙說道:「好吧,我這就去見劉公,不過在我回來了,無論出什麼事情都要忍著。」

    說完,立刻找了個沒人注意的機會走出了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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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19
武昌漩渦 第二十七章 八月十五殺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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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楚樓,曾是名揚武昌三大名樓之一,可惜因這裡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滿清入關時兩軍在這裡激戰數日,最終這幢據說堪比黃鶴樓的名樓在崇禎末年毀於清軍炮火。

    所以武昌人沒有喜歡滿清統治的,尤其是洋人的租界開到對岸漢口後,這裡更成為了長江中游甚至整個南方腹地新思想最活躍的地區。

    行走在雄楚樓附近的老街上,不時可以看到把辮子絞得很短,或者腦殼四周蓄起了頭髮的人,昔日的金錢鼠尾已經基本看不到,如果在以前這是足以砍腦袋的事情,可現在那些巡城的士兵也懶得去管,對他們來說有這空還不如去煙館燒上一炮大煙來得爽快。

    邱文彬沿著大街拐入巷子,就看到了雄楚樓10號的門牌,和門牌在一起的還有張巴掌寬的紅紙條,紙條上寫著「度支部劉」。

    有了這張紙條,就說明這是一個有功名的人家,尋常人都不得擅闖,連昨夜搜查的士兵都不敢入內,當然邱文彬知道,這是為了掩護行動需要的考慮,要不然劉公也不會如此張揚。

    三長兩短敲開門口後,邱文彬做了個左手捫胸,右手握拳的暗號,門縫後面的眼睛看清楚來人後才拉開門,一位旗裝的女子走了出來,他認得這是劉公的妻子所以不敢怠慢,連忙行禮道:「益智社邱文彬來見劉先生。」

    「原來是邱兄弟,進來吧。」

    李淑卿瞅了瞅外面,確定沒人尾隨後將邱文彬引入了屋內,可還沒等兩人走入客廳,就聽到內間裡傳出一陣爭吵。

    「我們也是沒辦法,再不走就要被追上了。」

    「那你們就丟下苗姑娘不管了!」

    「他和楊秋還指不定是什麼關係,我聽見......。」

    「啪!」

    「孫武,不可......。」房間內,劉公還沒說完,孫武一記耳光就扇在了李西屏的臉上,俊秀的臉龐上頓時出現了一個烏青手印,從手印看這一下明顯是使足了力氣。

    被打了耳光的李西屏雖然沒叫,卻捂著臉頰、雙眼通紅猙獰的瞪著孫武。

    剛踏進屋的邱文彬也被嚇了一跳,還從未見過孫武發那麼大火,奇怪的是李西屏挨了巴掌後還沒叫喊,旁邊的蔣翊武已經憤憤不平:「孫武,你這是為何,不就是殺個狗腿子嗎?我看此事李西屏不僅沒過,反而有功!」

    「有功個屁啊。」孫武氣的爆了句粗口,蔣翊武是總指揮,他不好出氣,只能指著李西屏鼻子罵道:「我之前說過什麼?暫時不要動楊秋,不要動楊秋,為何?難道是我怕了他不成?不是,是因為舉事在即,不得不小心。現在你不聽我的話也就算了,還把苗姑娘落下,現在她生死不明,你讓我怎麼向宋教仁先生交代?」

    蔣翊武和李西屏互看一眼,他們沒敢說是金癩痢開槍打了苗洛,只說是跑路時跟丟了,現在聽到孫武怒斥,心底暗暗升起了一絲不妙,這事怎麼又和宋先生扯上關係了?

    「宋先生也是講道理的,當時那麼亂,我們也不想。」蔣翊武剛嘀咕,孫武就差點想給他也來個耳光,罵道:「你們知道什麼,這位苗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旁邊劉公見到孫武真是急了,連忙解釋道:「宋先生身邊的苗氏兄妹是美洲致公堂!洪門二當家!苗致遠老爺子的孫子和孫女,自小就被捧為掌上明珠,為了支持我們,苗老爺子才咬著牙讓她回國保護宋先生。你們說,現在苗老爺子的孫女現在我們這裡出了事,而且還是你們弄丟的,這讓我們怎麼向人家交代?哎......。」

    這下李西屏可真傻眼了,沒想到苗洛居然這麼有來歷,唯有蔣翊武不依不饒:「洪門又怎樣?為了推翻滿清,我漢家兒女都該做好犧牲的準備。」

    「你……。」

    孫武平時不太喜歡蔣翊武武,其實文學社的泥腿子他都看不慣,要不是迫不得已絕不會將總指揮交給他,所以見他這樣說也是恨得牙癢,先不說洪門致公堂陸陸續續籌集送來的幾百萬經費,光是海內外幾十萬幫眾就是股不小的力量。

    為了得到這股力量,當年孫先生甚至還委身幫會之中,這才得到了人家的信賴,至今這事仍被很多人詬病。現在倒好,折騰了那麼多年革命力量是越來越弱,甚至不得不靠暗殺來支撐大業,尤其是黃花崗失敗更使得南方精英盡失,所以他才咬著牙表示武昌可以擔當首義。

    眼看大事在即,先是四川被楊秋破壞,現在又把苗姑娘給弄丟了生死不明,更重要是當時還有人聽到苗洛報出了「洪門」的名號!這事如果傳出去,這讓他怎麼向孫先生和洪門交代!

    「我……咳咳,找人打聽了大牢和提督府幾面,都沒苗姑娘的消息。若是......不錯的話……咳咳,苗姑娘很可能是被楊秋抓起來了。」劉公肺熱難耐,好不容易說完又連連喘氣,李淑卿連忙上前替他敲背撫胸,說道:「若真是這樣可就糟了,苗姑娘雖然不知道我們這邊的事情,但如果楊秋那惡賊拿她來做擋箭牌,我們……。」

    李淑卿的話讓孫武等人臉色都變了,總算是聽出個大概的邱文彬咬牙道:「乾脆,不如讓我們42標兄弟去殺了他,救出苗姑娘。」

    劉公等人這才發現他進來了,蔣翊武更是問道:「文彬,你怎麼出來了?今日不是楊秋上任第一天嗎?」

    「別提了。」

    邱文彬歎了口氣,將今天楊秋首訓的事描述了一遍,蔣翊武聽完後哈哈大笑,就連臉頰上還掛著掌印的李西屏都滿臉嘲諷,只聽說過新官上任拉攏人心的,卻沒見過第一天就給下馬威的,這回不炸營才怪呢。

    李淑卿也是秀眉直驟,說道:「奇怪了,楊秋之前不顯山不露水,為何自從入川後就什麼事都繞不開他呢?難道他真成了我們的剋星?」

    「莫胡說,恢復我漢室江山乃大勢所趨,區區一個標統即便他再翻手為雲又怎能逆勢而為。」劉公總算是有些見地,制止了李淑卿後繼續說道:「不過,這個楊秋......還真是不簡單!」

    「劉公這話從何說起,我倒是覺得,他要是在折騰下去,恐怕連瑞澄和張彪都要看不下去了,到時候看他怎麼死!」蔣翊武剛說完,孫武就搖了搖頭:「別小看此人,從入川開始我們多少事是敗在他手上的?而且他一上任就對文彬他們提出了命令和服從四個字,應該已經知道我們滲透到了軍內。」

    「所以我們幾個都覺得,此人必須盡早殺掉,免得夜長夢多。」邱文彬說道。

    「現在不行,沒打聽到苗姑娘下落前不能殺他。」孫武阻止完,看了眼蔣翊武和李西屏鄭重道:「在這期間不管出什麼事都暫時不能動楊秋!另外也要轉告金明生,收斂一下他的那些人,發動人手找到了苗姑娘!」

    看到孫武臉色凝重,蔣翊武和李西屏也知道事情大,所以連忙點了點頭。

    「劉公,雖不知昨夜是誰要刺殺楊秋,但經此事瑞澄和張彪必定會加強搜捕,所以你這裡自己要小心,此外如果沒有大事的話,暫時減少活動,一切等我回來。」

    「盯住楊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務必要想辦法打聽出苗姑娘的下落。」拍拍邱文彬肩膀將事情全部交代完後,孫武目光掃過眾人,狠狠一握拳:「轉告大家,我心已定……八月十五殺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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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19
武昌漩渦 第二十八章 初窺槍炮廠

    江邊的天氣和娃娃臉一樣,尤其是夏末秋初更是千變萬化,出早操時還稀稀拉拉下著小雨,現在又已經是艷陽高照。

    楊秋先把任命雷猛為自己副官的事情辦了,然後才和蕭安國幾人在士兵食堂裡隨便吃了點東西,最後才換了身寬鬆的短衫,還把兩把M1911A1都帶上了,經過昨晚的事情後,他更知道現在這種敵我不明的時刻自己這位新鮮出爐的正牌滿清「大英雄」有多麼「吸引」人。

    為了方便,他還帶上了張文景和雷猛,前者平時就是處理雜事的書記官,後者......也不知道扒了誰的馬弁軍裝,一路上神氣活現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陞官了。

    槍炮廠距離校場並不遠,走過去大概二十來分鐘,隨著遠處煙囪越來越近,楊秋的心跳也開始加速。

    江風帶來了低沉的蒸汽機聲,聽這個時代特有的節奏,他眼前彷彿出現了赤紅的鋼水飛濺跳動的畫面,身懷著滿是圖紙的資料機,卻無法化為實物,甚至現在還必須小心翼翼、遮遮掩掩不讓人看出對兩廠的渴望和野心,這種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他真恨不能拋開一切直接接收兵工廠,利用裡面的設備造出各種各樣的機器裝備,閃電般完成心中的夢想,可現實告訴他,必須耐心,耐心再耐心!

    無論是經歷了三百年的中央帝國,還是虎視眈眈各派各系,都不會讓他輕易染指這個扼守中華腹地,又擁有得天獨厚條件和資源的地區。

    所以,他還需要等,等待一個機會,一個拔劍的機會!

    思緒飛揚間,一行人已經來到了槍炮廠,從外面看去槍炮廠的規模確實不小,成排的廠房足足綿延了上千米,煙囪還不時往外冒著黑煙。

    「呦,這不是雷大哥嗎?怎麼今天有空來廠子裡玩了?不對啊,這軍服......陞官了啊!」剛到廠門口,幾個背著槍的年輕人就吆五喝六把雷猛圍了起來,其中一位似乎全身都充滿了精力的年輕人更是自來熟,對那身軍裝指指點點眼睛發綠,語氣更是格外親熱。

    「去年雷猛剛來時,和這幫小子打了一架,沒想到一來二去反倒是熟了。」張文景一邊為楊秋介紹,一邊笑道:「去把你們隊長叫來,就說新任42標標統楊大人來看他了。」

    楊秋接任42標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武昌三鎮,那位渾身是勁的小伙子連忙派出一人去找隊長,自己帶著其它人趕來行禮:「保安隊蘇小虎參見標統大人。」

    楊秋港扶起了蘇小虎還沒說話,廠內又跑出一位三十來歲插著手槍的大漢,見到楊秋後連忙行禮:「在下槍炮廠保安隊馬大彪見過標統大人。」

    馬大彪是個實誠人,十年前就在槍炮廠保安隊任職,戰戰兢兢受了這麼多年終於混上了保安隊管帶,所以對現管自己的楊秋可不敢怠慢。

    「馬管帶不必客氣,我今天不是來挑刺的,一是想來看看大家,二來嘛我的手槍要補充些子彈,軍中沒有這個型號,所以想來找師傅看看能不能訂造幾顆。」

    馬大彪瞅了眼楊秋綁在腿上的手槍,他還是第一次見人這麼帶槍的,心裡尋思楊秋是不是個繡花枕頭,嘴上連忙把蘇小虎叫來吩咐道:「去,把你爹找來。」

    見到蘇小虎領命而去,馬大彪這才說道:「標統大人有所不知,蘇小虎他爹是槍廠的管事,是我們這裡最好的師傅。」

    「那太好了,不知張管帶可否帶我看看槍炮廠?我還頭次來呢。」

    42標現管著保安隊呢,馬大彪哪敢不從,連忙帶著楊秋等人走進了廠區。步入廠區後眾人都不禁被眼前的宏大規模吸引,一幢幢和後世五六十年代差不多磚瓦廠房看起來倒算還不錯,可等走入廠房,楊秋卻猛然一下擰起了眉頭。

    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髒,亂,破!

    密佈的電線毫無順序的如蜘蛛網般房樑上穿過,廠房內擺設亂七八糟,機器的樣式也很古老,很多都已經銹跡斑斑,雖然還在運作,可地上滿是黃土和積水,一大推槍托散件被對方在角落裡,從色澤看很多都已經發霉。

    雖然在馬大彪的介紹下,工人們全都停下了手裡的活給楊秋行禮,但他見到這個場景也沒了心思在發表什麼慰問講話。

    削冼車間、硫酸車間、彈殼沖壓車間、底火作坊等等,一間間看過來後楊秋額頭的皺紋開始不斷加深,尤其是最後看到實際上已經停工的炮廠,更是在心底狠狠哀歎。

    來之間他就想過這裡的環境和製造能力,自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沒想到居然差到了這種地步。先不說製造能力,光是髒亂無比的工作環境就已經讓他這位曾在後世中國最好之一的上海大眾汽車製造廠內任職的轉業軍人不忍淬睹,更別提那些銹跡斑斑的機器和設備了。

    這種技術和設備,能造什麼呢?而且漢陽採用的是落後的包工制,簡單說就是由三四個人組建一個生產組,然後包工包料自己幹,造一支槍算一次錢,很多工人從零件到槍托都要自己動手,效率極為低下。

    「二十年呢!」

    見到楊秋走入廠區後就悶悶不樂,此刻又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蕭安國在旁邊問道:「兄弟,你說什麼二十年?」

    楊秋慘笑一聲,隨手拿起一根半成品槍管,無奈道:「二十年前,李鴻章和張之洞為了強軍強國,開創洋務運動,遍游歐美辦起了煉鐵廠和槍炮廠,引進了當時歐美最好的機器和設備,還請來了洋人督造,興辦了江南、大沽那麼多製造局。可現在再看,二十年來設備沒有更新,技術沒有趕上,我們居然毫無寸進,白白耽誤了二十年啊!」

    楊秋這番感慨,讓旁邊的張文景深有觸動,他不是第一次來槍炮廠了,先不說更發達的歐美,光是他之前去日本參觀過的橫濱幾家工廠,和人家相比自己這邊的確是有些老邁了。

    「說得好,二十年光陰的確轉瞬即逝,但大人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漢陽雖不敢比洋人,但也不容小視。」正當大家被楊秋一席話引來感慨時,身後忽然想起了一個聲音,扭頭看去蘇小虎帶著一位面目和他有幾分相似老頭走了過來。

    老頭倔強,聽到楊秋貶低漢陽,語氣不善:「槍廠管事蘇洪生見過標統,見過諸位大人,不知標統大人有何指教!」

    「大人,這位就是蘇小虎的爹,蘇洪生,是咱們這裡最好的師傅,開廠之初他還去德國學了三年製造,連德國師傅都說他技藝精湛,熟通槍炮製造。」

    聽完馬大彪的介紹,楊秋也細細打量起了蘇洪生,花白的頭髮,戴著一副眼睛,一身藏青色長袍乾乾淨淨、到讓他看起來像個老師,步履行間帶著幾分大家風範,唯有那雙手佈滿了老繭,一看就是常年操作機器造成的。

    至於臉上的一絲傲氣,楊秋直接無視了,這年頭國內技藝精湛的技術工不好找,像他這樣還在德國留學過的更算是大人才,估計就算袁世凱在面前,人家傲幾句也得忍著。

    「楊秋見過蘇老。」

    「大人客氣,叫我洪生就可以了。」蘇洪生簡單拱拱手道:「聽說大人想配幾顆子彈,小虎,描下尺寸交給子彈廠去。」

    還沒看到呢就讓蘇小虎描尺寸拿去仿造,很顯然他不滿意楊秋剛才貶低漢陽的話,要知道這裡可是中國最好的槍炮廠,他更是幾十年心血都花在了裡面,怎麼能容別人說三道四。

    楊秋也不生氣,微微一笑掏出了自己的手槍,還問蕭安國拿來了毛瑟1896,但讓人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把槍交給蘇洪生,而是走到了旁邊桌子邊,在大家驚詫的目光下動作迅捷、快若閃電,刷刷幾下就將兩支槍分解成了散件。

    別人看到這一手或許還沒什麼,但在場幾人不是玩槍的便是造槍的,分解槍支都懂一些,但也沒見過這麼迅速的啊,尤其是楊秋根本沒有用任何工具,就算分解比較複雜的毛瑟時,也僅僅是拿顆子彈就辦到了。

    雷猛更是看得眼睛發綠,這才明白什麼叫深藏不露,心裡暗想原來人家是有真本事的,這麼算來自己早上敗了也不算丟人。

    「大人高明。」

    張文景的誇耀聲中,蘇洪生卻已經拿起了兩把槍的散件細細查看,越看臉上的神色就越不自然,剛才他還誇口說不可小視漢陽,可看到這兩支槍臉上卻微微有些變了。

    「美國造勃朗寧1911手槍,口徑1.143生(生等同厘米,當時國內的叫法),槍管後坐式,含槍膛子彈一次裝彈八發,6000發無故障射擊,自動連發,使用無突緣式手槍彈,一槍可以確保讓一個成年壯漢失去行動能力!」

    楊秋說完,又拿起了蕭安國的毛瑟,因為這槍直到1912年才因為北洋和德國購買才算真正進入了國內,所以大家還不熟悉,拿來馬奎那把一邊演示了裝彈的方法一邊介紹道:「德國造毛瑟1896,外面人稱自來得半自動手槍,口徑0.763生,做工精細,槍管內有六道膛線,上膛後可以連發,固定式彈匣,彈橋裝彈,一次可以填裝十發。」

    半自動手槍即使在歐美也才剛剛興起,所以國內裝備該類手槍軍事部隊根本沒有,只有少部分高官或者像杜老六這種才會從黑市買幾把防身用,所以蘇洪生看完了全部散件後,臉色已經完全變了。

    「沒想到,沒想到,老夫真是......。」

    楊秋刷刷幾下又重新裝好了兩支槍,在蘇洪生閃著光的眼神中收了起來,分別掏出一顆11.34毫米和7.63毫米子彈交給了他,說道:「子彈的樣品在這裡了,十天後我來取。」

    眼看楊秋要走,一生醉心槍炮研究和製造的蘇洪生頓時忘記了剛才的話,急道:「大人,這兩支槍可否留在此處讓老夫觀賞幾日?」他怕楊秋不放心,還保證道:「大人放心,老夫以身家性命擔保三日後必定歸還!」

    見到蘇洪生這麼說,蕭安國有些心動,加上蘇洪生的大名軍中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就要去拔槍,沒想到手才剛握住槍柄,就被楊秋一把按住了。

    「蘇老,兩種槍的詳細設計圖我都有,給你也無妨,但您一年能造幾把?」蘇洪生的啞口無言中,楊秋頓了頓腳:「二十年的技術空白,您真以為靠骨氣就能抵消了?我告訴你,現在不要說德國,就算是日本,只要拿到設計圖,一年也能造出成千上萬!」

    「一輩子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又有何用!」楊秋說完也不顧身邊一位位若有所思的人,扭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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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20
武昌漩渦 第二十九章 上海事

    夏末秋交,暴雨總是不經意的光顧上海。

    從法租界三樓窗口向外看去,大街上行人少了很多,麵包車伕們也大都躲在街角避雨,幾個青皮對兩位正在發傳單的女學生吹著口哨,抱著厚厚頭巾的印度巡警則視若無睹。

    作為中國最現代化的城市,上海即便放在整個遠東都熠熠璀璨,匯豐、渣打、花旗、法蘭西等等後世赫赫有名的銀行紛紛將這裡作為進入中國市場的第一站,龐大的人口和動亂環境讓世界各國銀行家和站在他們後面的列強們歡呼雀躍,東方冒險樂園的名聲吸引了太多的目光。

    這是個必須改變的國家!

    宋教仁捏著窗欄的手背上已經顯出了青筋,插在這個國家身上的吸血管太多了,如果還無法改變那麼終有一天連骨髓都要被抽乾。

    然而,從四川歸來總有種莫名奇妙的焦躁,楊秋拿槍頂著他腦袋時的四個問題始終縈繞左右,北洋一繫手握重兵,袁世凱賦閒家中都不讓人放心,遍佈國內的租界,深入血脈的外資掠奪,還有一旦革命失敗導致國家陷入內戰的陰霾。

    這條路到底該怎麼走呢?

    「宋先生,黃、陳兩位先生都來了。」

    宋教仁扭頭看去,苗遠已經站到了身後,歎了口氣:「你妹妹的她......。」

    「謝謝宋先生關心。」苗遠眉宇劃過一道擔憂,說道:「您是做大事的,尋找苗洛的事情我自會通知幫中兄弟尋找。」

    「好吧。」宋教仁說完,又怕苗遠亂來,叮囑道:「楊秋當日便可以取我等性命,但他沒做,可見此人怕也不是真心做滿清的走狗,所以如無必要......。」

    「先生放心,苗遠知道怎麼做。」

    聽到這麼說,宋教仁稍稍放心了些,走出臥室就看到頭戴禮帽、叼著香煙和青皮無二的陳其美正興高采烈的和來上海治傷的黃興悄聲說著什麼,後者因為黃花崗的事情心灰意懶,一直躲在香港借口療傷打理心緒,見到宋教仁似乎依然沒什麼心情先開口。

    陳其美也看到了宋教仁,不過卻沒扔掉香煙,他知道很多人看不慣他廝混青幫,出入澡堂、妓院,說他抽大煙嫖女人沒點革命同志的樣,但如果不這樣做,又怎麼能舉起一幫幫會兄弟,沒了兄弟又怎能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心底冷笑兩聲,換上笑臉說道:「漁夫兄今日心情不錯嘛。」

    宋教仁臉上明明沒有絲毫笑容,這傢伙卻說心情不錯,這不是故意折面子嘛!苗遠跟在身後臉一下子黑了,黃興見狀連忙岔開話題,說道:「漁夫,我明日就要回香港了,今日是來商討孫武提出的在武昌發動的事情。」

    「怎麼?孫武真的要在武昌舉事?」宋教仁不想和陳其美在爭執,所以也順勢轉向了黃興問道:「武昌有重兵把守,雖然他們說動員了不少士兵,可人數加起來還不到一個營,若是在草草行事,恐怕……。」

    宋教仁雖然沒繼續往下說,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黃花崗一役同盟會這些年積累的國內外精英全失,中山先生也被迫遠遁海外,很多同志都已經灰心喪氣,所以更多人把目光轉向了四川,試圖利用保路運動來實現首義,此時孫武卻提出要在武昌舉事,實在是不讓人放心。

    黃興也知道難,如果孫武再失敗,華夏大地最後的民黨精銳也要覆滅,他們這些人恐怕只能去外海當寓公了,所以拿出孫武發來的電報,將準備情況介紹了一遍道:「孫武的意思是他那邊的同志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擔當首義重任,而且軍中也多我們的人,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軍火和炸藥,張彪和瑞澄雖然不和,但在此事上卻卡的很嚴,現在我們那邊只有一些手槍,長槍基本沒有,最近楚望台又換了管帶,管理更加嚴格,想在首義前搞到足夠槍支怕是有麻煩。」

    「軍火我們青幫手裡還有一些,找找路子聯繫日本人應該也能買到一點,可數量也不多,而且如果武昌舉事,各地必定會紛紛跟隨,怕是也抽不出那麼多來。」陳其美咬著香煙,手指搖搖:「依我看,克強你應該發個電報,讓孫武他們別瞎搞了,四川才是現在最重要的。」

    廣州失敗後,黃興就一直在等待為自己正名的機會,所以也想過要在武昌首義,但武昌實在是太難了,聽陳其美不贊成,又不好打擊下面的積極性,想想說道:「武昌也不是不能搞,但危險實在太大,如果槍再多點或許還能好些。

    武昌三鎮分立,揚子江和漢江交隔,軍隊調動沒那麼快,所以只要能集中一批槍械,快速打掉總督和提督衙門、搶到軍火庫,應該……還有希望,不過我還是傾向於加強四川,爭取在那裡打開局面。」黃興也不敢保證,語氣越說越低,似乎銳氣都在黃花崗被消耗殆盡了,讓宋教仁暗暗歎氣問道:「對了,新任楚望台的管帶他們接觸過了嗎?」

    「那人叫蕭安國,是楊秋的同黨,孫武他們還不敢貿然接觸。」黃興剛說完,陳其美就不悅了,掏出第二支煙點上,指著黃興說道:「怕什麼,要錢給錢,要女人就送女人,要是想抽大煙我讓幫會裡的兄弟多送他些,要是這些都不行,乾脆綁了楊秋那個赤佬的二叔再去談。」

    「英士,我們這裡商量正事呢。」宋教仁越聽越不是味道,插嘴道:「別把你幫會那套帶進來。」

    陳其美一聽就不開心了,瞪眼說道:「幫會怎麼了?上海這裡多少人是幫會的?若是沒有幫會罩著,漁夫你在上海能那麼悠閒?」

    「好了好了,別爭了,大家都是同志,又都是為推翻滿清,手法不同沒關係,只要目標一致。」黃興也知道陳其美和宋教仁一直不怎麼合拍,連忙拉架道:「漁夫你別生氣,英士雖然話糙了些,但也不無道理,腐化滿清軍官和官員,也是手段嘛。」

    見到黃興勸都在為陳其美辯護,宋教仁也不願意撕破臉,說道:「我也沒其它意思,只是對待此人必須小心,如果收買不成反被他告密,那推動武昌首義之事危矣。」

    「既然怕告密,為何又要讓大家暫時別幹掉楊秋那個赤佬和同黨?」陳其美氣呼呼說道:「按我說,直接派人去殺掉那個赤佬才是一了百了的辦法。」

    宋教仁沒想到陳其美會提這件事,可暫時不動楊秋的確是他的授意,頓時氣得眉心直跳,剛要反駁黃興已經說道:「英士,楊秋現在已經是42標標統,前幾天蔣翊武他們擅自行動的事情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連苗姑娘都生死不明,還好沒波及到軍中的同志,現在孫武既然決心要舉事,我覺得暫不動他是對的,以免打草驚蛇。

    黃興說完,見到兩人都不吵了才問道:「對了,聽說楊秋是在上海長大,英士你查過他的底細了嗎?」

    「幫裡的兄弟已經查過了。」陳其美恨恨說道:「楊秋父母十年前來上海後就一直在和意大利馬森特公司做煤油生意,五年前過世後生意轉到了結拜兄弟名下,也就是那個赤佬現在的叔父,楊秋本人也一直受他照顧,他叔叔本來讓他去法國留學,不過他自己在德租界讀完書後就獨自回了湖北當兵,此事連他叔叔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奇怪了,他既然讀的是西學,為何要當清廷的走狗呢?」黃興有些詫異的看著陳其美,後者撇撇嘴冷笑道:「赤佬就是赤佬,有什麼想不通的,讀了西學就能成為我們的同志?你看他如今風生水起,錢權在握,便能知道心性!」

    黃興拍桌說道:「不管怎麼說,此人現在已經成了我們的絆腳石,等大局定了後一定要孫武他們想辦法除掉他,此外吳玉章已經給我發了電報,成都那邊已經穩住了,他們準備重新開始,這把火總是要燒一燒的。」

    「我看不僅要燒,還要燎原才行。」陳其美得意道:「不要搞什麼武昌,文學社那幫泥腿子能幹嗎?根本是沒譜的事情,應該集中全力支援四川,只有這樣才可以撬動滿清根基。」

    宋教仁白了眼陳其美,嘴上說道:「哪有那麼簡單,四川在鬧也不過是西北邊陲,而且入川道路都被滿韃子控制,除非是先讓四川建立獨立政府,要不然……。」

    「漁夫說的對,我已經回電吳玉章,讓他們想辦法製造混亂,然後爭取獨立!只要把獨立大旗豎起來,帶動全國之事就好說了。」

    「克強你即刻回香港部署廣州,若是四川能先獨立,你那邊要立刻發動起來,我回去找人送點炸藥給孫武。」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做了些首義的佈置後,陳其美一刻都不想再看到宋教仁,所以抱抱拳就準備離開,當拉開房門就看到一人衝入了房內。

    陳其美認得此人,他是民主報的記者,是宋教仁這邊的聯絡員之一,見他腳步匆匆也不禁暫時打消了立刻離開的念頭,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宋先生,於主編讓我轉告您,我們派去四川記者發來了電報,趙爾豐那條老狗抓了保路會的蒲殿俊等人,還當街屠殺了幾十位抗議的市民,現在整個成都亂套了,哥老會他們已經圍城了,正在攻打!」

    「太好了!」黃興高興地像個孩子般跳了起來,沒想到他這次來上海複診手上的傷勢,就得得到四川傳來了這麼大的消息!只要四川率先獨立,必定能帶動全國!

    宋教仁也是很高興,立刻說道:「克強,英士,你們盡速聯絡各地,炸藥槍支也要盡快運過去,另外想辦法告訴孫武,這段時間我們的重心在四川,只能先給他爭取一些槍支和炸藥,讓他們自己要小心......。」

    陳其美撇撇嘴,憑什麼他就主持全局,搞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而自己卻要整日奔波還不討好!所以,話也沒一聲便甩門走了出去。

    砰砰響的大門,讓宋教仁暗暗撓頭,看看正興高采烈黃興,忽然又想到了那四個問題,會不會真被楊秋說中,革命不徹底導致軍閥割據,內戰頻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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