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辛亥大英雄 作者:河馬散人 (連載中)

mk2258 2012-8-3 20: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8 43870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03
第七十章 武勝關上的執著

    山影朦朧的夜色中,褐紅色火光不斷從城關上衝天而起,炮兵掩護下,足足一個標兩千多河南巡城營步兵向城關湧來,這支由早年毅軍改編而來的部隊雖然江河日下,但在身後北洋馬隊的叫囂下,軍官們也只能硬著頭皮發動衝鋒。

    「守住!守住這裡,就是守住我們身後的老家!」炮火硝煙中,年輕的石小樓壓住軍帽,一邊沿著城垛小跑一邊不住的給士兵鼓氣。

    轟然中,一發五生七炮彈落在了他身邊,炙熱的氣浪將他掀翻在地,滾了幾下後滑到了旁邊的城垛後面,幾個士兵連忙扶住大喊道:「隊正,你沒事吧。」

    「沒事,老子不會比你們先死!」

    見到他沒事,大家又立刻轉身躲在城垛後面不停向外射擊,你來我往的子彈不停從耳旁啾啾鑽過,不時有士兵被擊中倒下。

    石小樓喘口氣,爬到了城垛間隙向外看去,密密麻麻的敵軍讓他有些揪心。

    他腳下的武勝關是天下九大雄關,南鎖鄂州,北屏中原腹地,加上東邊的九里關和西南平靖關合稱信陽三關,附近山巒交錯,群峰環結,關城以山為障,鑿山成隘,一條京漢線更是直接從關隘下橫穿而過,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自從張之洞大人創立新軍後這裡一直就由鄂軍掌管。

    但再險要的雄關也要士兵來守啊!他只是八鎮15協的一位隊正,曾在日本士官學校學過兩年指揮,由於原來駐紮在這裡的42標三營因為新來了標統回漢陽接受訓練,所以就奉命駐紮到這裡,眼見那麼大的關隘卻只有一個隊不足200人,重械更是只有兩門五生七山炮,怎麼能不急!

    更嚴重的是,由於武昌事變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傳到這裡,家鄉突然傳來的巨變讓他和戰士們都有些不知所措,誰也不知道是該繼續鎮守這個扼守湖北的雄關,還是放棄這裡回家。

    身為軍官因為他比士兵清楚,如果任憑清軍奪關南下,地勢平坦無險可守的武昌三鎮肯定很難保住。所以最終還是咬牙下令繼續駐守。本來他想即使守不住也可以延緩一下,兄弟部隊也肯定會即可抵達,沒想到這已經是第四個晚上了,卻還看不到支援部隊,心底漸漸起了陰霾,知道自己這支小隊恐怕是被徹底忘記了。

    沒人喜歡被忘記的感覺,尤其是遠在異地執勤的士兵,這讓大家很傷心,可正當他和士兵打算下一步去路時,河南來的巡城營一個標就到了關隘下,或許是多年軍人的職責,戰鬥就這麼倉促爆發了。

    如果在以前,巡城營這樣的垃圾部隊他根本不會多看一眼,但此刻他手上士兵少,又缺乏重武器,隨著一位位夥伴倒下,預想的援兵又根本沒出現,加上心底那種被拋棄的憤恨逐漸爆發起來,士兵的戰鬥**開始迅速下降。

    該不該繼續堅守呢?石小樓不甘心白白讓北洋佔了這裡,可目光一掃正在抵抗的士兵,見到他們每次開槍後都會向自己看來,心底頓時喊糟,因為這是部隊潰散的先兆!連忙舉起槍喊道:「兄弟們!武勝關是我們湖北的魂,沒了魂,命豈能保住!下面不過是些巡城營,只要我們守過今夜,明早就可以回去求援!」

    「隊正,兄弟們恐怕......。」副隊官衝到了石小樓身邊,慌張道:「不值得!......光靠我們這些人守不住的,不如撤回武昌配合大部隊死保漢口。」

    「沒有武勝關,拿什麼保?」石小樓冷冷看著副隊官,堅定道:「守不住武勝關,擋不住滿韃子南下的火車,還打個屁!」

    「要打你打,我不打了。」副隊官聚起十幾位士兵,二話不說就準備離開。

    石小樓氣得一腳踢飛自己這個鼠目寸光的副隊官,對著背影嘶喊道:「去尼瑪的,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想什麼!我不管你是誰,既然我奉命駐守武勝關,就不能丟了!誰願意走誰走,只要我活一天,武勝關就不能從我手上丟!」

    說完,就扭頭就趴在了地上,對準一位清軍叩響了扳機。

    清脆的射擊聲孤單而凶狠,每顆子彈走能帶走一個衝了上來的清軍,看著爆炸火光中他年輕而堅毅的面龐,部分士兵猶豫了一下後又投入了戰鬥,可也有部分隨副隊官一起撤離了關隘。

    「滿韃子,老子和你們拼了!」

    走了那麼多士兵,關隘上的防禦力量頓時下滑很多,很多敵軍已經從兩旁的矮坡爬了上來,石小樓眼睛都紅了,大喊一聲:「弟兄們,橫豎是個死,拼了!」

    「上刺刀!」

    雪亮的刺刀飛速卡到槍口,剩下不到百位士兵隨著石小樓向兩旁矮坡衝去,剛上來的一位清軍士兵還沒反應,就被刺刀扎透了胸口栽倒,還砸落了身後的夥伴。

    「武勝關不能丟!決不能丟!」

    石小樓不斷大喊著,帶著為數不多的士兵們與敵人血肉相搏,正當他剛把一個丟下馬當步兵的北洋騎兵捅死時,旁邊一柄雪亮的馬刀就已經對著他揮舞了過來。

    「值了!」掃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的敵軍屍體,已經全身無力的他下意識擋去。眼看馬刀加身時,耳旁卻陡然傳來了密集的槍聲,然後......。

    「是援兵,是我們的援兵!」

    旁邊一位士兵已經哭著叫喊了起來,順著他的手指,無數身著黃色新式軍裝的士兵開始從他身邊猛撲而過,那個下馬跟隨步兵作戰,準備砍他的北洋騎兵更是早已被子彈擊穿了腦袋。

    「衝啊!」

    「機槍,機槍架起來......。」

    最關鍵的時刻何熙終於趕到了,輕機槍再次顯示了混亂場面下的殺傷力和良好移動性,即便是才剛剛會使用的新手也能迅速展開,麥德森m50使用的又都是德造尖頭子彈,殺傷性更強!

    巡城營的清軍本來就士氣不高,要不是後面有北洋壓陣早就跑了,現在一看到城關上突然多出了好幾挺機槍,嚇得撒開腳丫子就往後跑。

    片刻後馬克沁重機槍班也氣喘吁吁的跟了上來,機槍班剛架好腳架,機槍手就一拉槍栓扣動了扳機,長長地帆布彈帶飛速縮短,一場可怕的金屬風暴就此展開。當第一挺馬克沁機槍全速開火後,夜色中的武勝關前就如同陡然被灑下了數以萬計一閃一閃的螢火蟲,無數火星又組成了一道道美麗而可怕的火線,衝向了開始後撤的清軍。

    重機槍的威力實在是太可怕了,加上武勝關是漢京鐵路必經之地,鐵路從關隘中間的隧道橫穿而過,兩旁都是十幾米高的斜坡無法逃走,居高臨下面幾乎就是靶場的環境讓馬克沁發揮出了最大破壞力。

    7.92毫米子彈不停在肉群中穿梭,攪起了一蓬蓬的血肉,連成片,灑成雨。輕機槍也乘勢急追猛打,一起組成的十幾道死亡交叉線眨眼間就關隘前的區域全部覆蓋了起來,那些剛才還哇哇大叫自以為搶到第一功的巡城營步兵只能拼了命的向後跑,只恨自己少生了一對翅膀,只有最後面督戰的北洋騎兵見勢不妙調走就跑。

    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從河南帶著大批武器連夜準備從此支援劉家廟張彪殘部的巡城營已經被機槍嚇趴下了。以至於支援而來的一團步兵們看也不看屍堆中瑟瑟發抖的倖存者,就撲向了更遠處的清軍火車和炮兵陣地。等到連接機槍的水箱開始向外冒蒸汽時,經驗不足的機槍手們才發現他們在緊張下居然都已經打完了兩箱子彈,被掃過的地方更是滿地瘡痍。

    石小樓也完全呆了,在歐洲這樣的火力或許還不足為奇,但在此刻的國內,為每個營配備三個馬克沁機槍班已經堪稱豪華!何況還有輕機槍助陣!難怪他和倖存士兵望著滿地血肉已經完全石化,連何熙走到身邊都沒發現。

    「這位兄弟,我是右路軍一團團長何熙,奉命前來支援你們,你們辛苦了!謝謝你們守住了武勝關!」何熙說完,帶所有軍官和附近的士兵向駐守將士敬了個禮。

    軍人的禮節和暖暖話語,讓石小樓和大家都紅了眼睛,還沒等反應過來,手心裡又被塞入了一盒滿滿的銀元:「這是上月張彪狗賊剋扣了大伙的餉銀,楊司令知道眾位兄弟手頭都緊,說再苦也不能苦了浴血奮戰的將士,所以讓我把欠餉和這月的一起帶來了,士兵每人五塊,軍官十塊,死去的士兵給他們家裡寄二十塊。」

    剛剛遭逢部分士兵逃走,眼看必死卻突然翻盤,然後又是華麗殘酷近乎一面屠殺,還沒從這一切之中清醒過來,手裡就被塞入了一盒暖心的大洋,使得石小樓和所有留下駐守的士兵都大腦空白,連右路軍和團長這些詞都沒注意到,望著銀閃閃的大洋全都抱頭失聲落淚。

    望著遠處還在交戰的火光,何熙呵呵一笑,拍拍石小樓肩膀:「起來吧,咱們還沒打完呢!九里關和平靖關也必須盡快奪回來。」

    石小樓緩緩站了起來,一把抹乾了眼淚,瞪著通紅的眼珠用力點了點頭。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04
第七十一章 中原鹿正肥

    清晨的咨議局門口,邱文彬背著槍凝立不動,兩月集訓在他身上烙下了深深印痕,就比如最基本的站崗,旁人懶洋洋斜靠的時候,他卻始終保持著最標準的站姿。

    「我說文彬,這裡又沒有外人,歇會吧。」旁邊的八鎮戰友遞來一支煙卷,邱文彬搖了搖頭,目光扭向了寬闊的揚子江。

    「瞧他那樣......自以為多大個人物似的,倒弄得我們不倫不類被罵了幾次。」

    「我就想不通了,聽說被楊司令踢回來的都這樣!哥幾個你們說說,他們在那邊不好好賣命,跑回來咱們這邊顯擺什麼?以為我們不懂站軍姿嗎?」

    「人家楊司令對士兵還那麼好,昨個還開始發雙餉了!換做我打死也不走,即使拿不到錢也不能幹看著弟兄們流血。」

    旁邊傳來的譏諷之言如同針尖般扎得邱文彬難受,劉家廟戰後他就和當初被禁閉的益智社夥伴全部被踢回了武昌,沒想到回來後又因為出自右路軍被昔日的文學社同僚忌憚,最終分配來做看門、放哨這種雜事。

    最讓他失望的是,首義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可這邊依然亂糟糟的沒頭緒,反倒是楊秋不僅把兩鎮梳理得井井有條,警察、民政、海關也早早派人接手。每次想到江對岸的昔日袍澤又是打劉家廟,又是小北伐,幹得熱火朝天,自己卻在這裡做新兵最基本的雜事,心底總是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要是自己還在42標,那會怎麼樣呢?

    隨著心底一身歎息,經過兩月捶打的腰桿似乎也漸漸軟了下來,就在即將想放棄的時候,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傳了過來,他又猛地打起了精神,扭頭看去才發現是昔日42標書記官王安瀾。

    「王大人,出什麼事情了?這麼著急?」

    王安瀾認得邱文彬,此刻也知道他是益智社老人,可惜對這種被踢回來的人他同樣沒有一點袍澤之情,一個軍人被老部隊踢出來還能算軍人嗎?語氣冷淡道:「沒什麼大事,就是右路軍在武勝關打了個小勝仗。」

    又打勝仗了?!邱文彬心緒激動,沒想到劉家廟才過去兩天又傳來了捷報,連忙追問道:「是和北洋對上了嗎?」

    「北洋?!你知道北洋是何等強軍嗎?」恰好這時邊上幾位士兵也圍過來追問,王安瀾沖了他一句後換了副臉:「是河南巡城營的一個標,何熙打得倒是不錯,殲敵四百餘,剩下一千多號也都投降了、繳獲好幾千支步槍和大炮,還有一輛火車。你們要是想看過江去就是了,一點點小勝就鬧得鑼鼓喧天,陳何體統!」

    殲敵四百,俘虜一千多,還繳獲那麼多軍械輜重!這豈是小勝,完完全全就是一場大捷啊!士兵可不管王安瀾話語有多麼嫉妒,對他們來說卡住了武勝關就說明湖北暫時安全了,所以也紛紛歡呼起來。邱文彬更是滿臉呆滯,恨不能立刻飛過江回到熟悉的大營,去看那邊俘虜成串的場面。唯有王安瀾見到大家高興臉色一變,匆匆向二樓跑去。

    上了二樓他就看到黎元洪已經剃了頭髮,腦殼上還閃著青光,暫時忘記了煩惱打趣道:「黎督剪去了辮子,到真像菩薩了。」

    「菩薩豈可妄言,我這是剃髮再修......學和尚坐苦禪呢。」黎元洪摸摸光腦殼,問道:「靜波莫非是又來勸我?」

    王安瀾連忙搖頭:「黎督都已經去發了,我還來勸什麼,倒是楊秋您該勸勸他了。」

    「楊秋?他又怎麼了?」

    「怎麼?他都快把漢口掀翻天了!」王安瀾連忙把剛傳回來的大智門捷報重複一遍,說道:「先是劉家廟,再是武勝關,此刻還大大方方打開漢口營門給士紳和泥腿子看繳獲的輜重軍械,俘虜更是擠滿了漢陽大營!要是等他那個小北伐結束,恐怕黎督您都要被他.......蓋過去了。」

    黎元洪也有些驚訝,沒想到楊秋剛拿下劉家廟就果斷北上堵住了武勝關,還將河南調來一個標全殲了,動作之快實在是讓人措手不及。

    「還有呢。」王安瀾見到黎元洪不說話,繼續扇風道:「昨夜漢川傳來了消息,岳鵬帶隊堵住了回來的41標兩營,裹挾走了大半士兵,還把那邊梁氏兄弟的一千多號義軍收編了。此刻已經兵分三路,第一路他親自帶隊往京山、襄陽而去、第二路走仙桃、潛江朝湖南嶽州進發,第三路直奔宜昌、巴東!」

    「好快!」

    聽到這些消息,黎元洪心底暗叫一聲,連忙喊道:「拿地圖來。」

    見到他終於首次主動問事,負責監視的幾位黨人士兵連忙找來地圖攤在桌上,前者細細看了一會後也是大皺眉頭。此時吳兆麟恰好進來,見到他認真看著地圖臉上一喜,又怕打攪了思緒,所以也站在邊上不說話,片刻後才黎元洪長出口氣,靠在椅背上說道:「可惜......。」

    吳兆麟還第一次見到黎元洪這幅表情,好奇的追問道:「黎督可惜什麼?」見到他來到身邊,黎元洪把地圖往他面前一推,道:「你也是懂兵之人,依你看楊秋到底是想幹什麼?」

    吳兆麟不是那種一夜爆發的黨人軍官,16歲因家中貧寒出來當兵至今,事事都親歷親為小心揣摩,不僅參加過兩次全國新軍秋燥,更編撰了《戰術實施》、《參謀旅行》被印發各軍參閱,連黎元洪都讚他是難得的參謀人才。

    雖然只是隊正,沒統領過營以上的編制作戰,但不代表沒眼力。等細細看完地圖後也長出口氣分析道:「楊秋確是個知兵曉戰之人,他自知無法匹敵北洋,所以先打劉家廟解了漢口危機,然後分兵一路北上堵住武勝關,如此一來蔭昌大軍勢必無法快速入鄂。

    蔭昌晚來一天,他就多一天準備!趁此機會掃蕩揚子江以北,先將四野所有不安都剿滅打殺。還可以藉機收編各地巡城老兵,招募新軍擴大右路軍威名!只要武勝關能守上十天半月,恐怕除了武昌以南都要盡入其手!只要拿出了襄陽、有大洪山牽制,即便是最後北洋破關而入,也有的一打......。」

    見到黎元洪沒說話,王安瀾以為他也開始擔憂楊秋壯大太快威脅武昌,連忙問道:「黎督,你剛才說可惜就是因為這個?」

    「我可惜的是此人晚了三年來我軍中,且他手上能打的兵太少了,若是八鎮盡歸其手,信陽......恐怕蔭昌都待不下去!」黎元洪搖搖頭,眉毛眼睛都快擠到了一起,矮胖的身軀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像極了滾動的大冬瓜。

    看著他坐立不安的背影,吳兆麟隱隱猜到了他在擔心什麼,江對岸的楊秋擴張實在是太快了!

    雖然有他和蔡濟民等老部下都支持,但孫武寧裹著紗布強忍劇痛也不願意放權,各類全國通電名義上都是黎元洪發出,可實際根本沒送上過小樓,這種都督自然當得無比憋屈,所以他才咬死了嘴巴不願合作。

    但他這不真當都督嗎?當然不是,首義都督的美名誘惑太大了。他只是在等,等孫武吃敗仗放權,等黨人高層的承認,不然這個沒權的都督坐來也索然無趣。可惜事與願違,誰也沒想到會出個楊秋,快速解決了四周的所有麻煩,這就讓孫武等黨人更加可以不依靠他了。

    但機會還有,楊秋的做大雖然威脅到了武昌,可北洋不是一個武勝關就能阻擋的,就算楊秋最後能拉起幾萬人馬,如果武昌這邊不配合,靠連槍都不會拿的新兵就想打敗破關而入的北洋無疑是癡人說夢了!只是......要是在耽擱幾天,就算坐穩都督位子恐怕也是動不得他了!

    黎元洪的確如吳兆麟所想已經心亂如麻,開始懷疑自己逼得黨人放權再鬆口是不是錯了。楊秋的崛起已經越發逼人,腳步也越來越快!自己卻失策不得不繼續旁觀.......要是有一天黨人忽然捨棄自己捧起他,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要不和河南那位通通氣?

    那位可是真正能做主滿清撐不撐得下去的人物!值此亂世,他是絕不會安心在養壽園繼續釣魚。但他會願意看到楊秋崛起,還是願意看自己執掌湖北呢?武昌已經成了個大漩渦,笑到最後的會是誰?手握十萬虎賁的「漁翁」還是飛速崛起的楊秋,亦或者是不動如山的自己?

    黎元洪走到窗口遠眺漢陽龜山,突然洒然一笑,輕輕念道:「大澤龍方蟄,中原鹿正肥。」

    門外,孫武身軀狠狠一震!

    這兩句話,正是袁世凱13歲時所作!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05
第七十二章 同盟會的大腿

    北面的「漁翁」手握雄兵穩待價而沽,南面的老狐狸看起被黨人架空無權無勢,可除非黨人廢掉他不然誰也動不了,有蔡濟民和吳兆麟這些人在,八鎮的實際控制權還在他手裡。孫武等黨人攜首義大功氣勢正盛,佔據大義起碼能支撐到滿清退位。

    至於自己......楊秋凝立在窗口,望著大校場內還略顯凌亂的新兵方陣,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因為他也正在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飛速壯大!

    經過一夜勸說,武勝關送回來的俘虜中有七百餘人答應反正,兩鎮徵召的首批三千新兵也全部完成。為保持部隊本質,此次招募的全都是工農子弟兵,將那些黨人最愛的會黨、幫派和無業遊民全部排除在外。和複雜的老部隊相比,這些心性未定的年輕人才是這個團體的未來,他們從此刻起需要和反正士兵一起被打散接受一個月的強化訓練,訓練計劃和方案均為他親手編纂的新訓練大綱,此外還需要反覆接受思想教育,這些重要事情都將由蕭安國親手安排。

    何熙搶功後,岳鵬也不甘人後送來了好消息,先是連夜攔住正在回武昌的41標兩營說服大半加入了右路軍,然後馬不停蹄趕往漢川強行收編了梁氏兄弟的義軍,剔除不安分因素後將他們和41標老兵打散重新組建了三個營,目前已經和胡老三分開行動。

    擺在他面前的是最大難題不是襄陽等地的幾個清軍巡城營,而是京山的劉英!平行世界裡劉英兄弟以鄂軍政府副都督名義飛速壯大,橫掃漢江兩岸氣勢很盛,還參加了二次革命是黨人死忠,能否不流血拿下來關係到是否能繼續維護湖北的表面和平。

    宋子清還沒那麼快,沿江而上抵達重慶需要四天,再加上追趕入川鄂軍怎麼算也要到月底了。現在最讓他揪心的就是軍械,守著漢陽卻沒有足夠軍備,說出去或許會讓人笑話。

    原本儲備大概有九千支漢陽造,可岳鵬帶走了三千至,下面校場也需要近四千支,何熙這回繳獲的又都是彈藥不通用的日本三十式步槍,等到北進中大量新招收的新兵回來,就要面臨沒槍可用的尷尬。彈藥相比稍微好些,申樹楷加大採購力度後暫時緩解了材料緊張的問題,尖頭子彈的產量隨著工人熟練開始逐步增加,工藝和質量也在蘇洪生的親自監督下得到了提高。經過幾天試驗後,昨日開始手榴彈進入了製造階段。至於火炮就不想了,就算德國能再交付一批,也湊不出那麼多炮兵來。

    現在何熙守武勝關,有雄關為屏機槍做輔,只要北洋繼續出工不出力,繼續鎮守半月毫無問題。這就意味著最需要的時間在經過連續不斷,甚至讓人喘過不起來的部署後終於爭到了。

    好好利用這段時間,快速拿下長江以北佔據了湖北大半的地區,最好能按計劃拿下重慶和廣安,自己就有了個很好的根據地,如果德國那邊可以早點回復並且完成交易的話,閉鎖的未來就能透出一絲曙光!

    只是......最終自己能將這個團體帶上怎樣的一條路呢?這點他還沒有把握。北面虎視眈眈,老狐狸沒多少容人雅量,孫武不會甘心被人摘走桃子,何況還有即將前來的黃興和宋教仁這些大人物!不過......他們現在恐怕也在頭疼自己吧?

    楊秋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可以稍稍撬動天下大局,可他很快就放棄了繼續幻想,放下窗簾拿起了構思良久的國防陸軍士官速成班的計劃。

    陸軍士官速成班是民初時期很普遍的一種快速、大批量培養基層軍官和技術兵的手段,部隊擴大已經勢不可擋,越來越大的基層軍官缺口使得他不得不加速建立速成班。

    還好,比起兩手空空起家,湖北的優勢實在是太多了。培養過吳祿貞等軍官,在全國都很有名氣的湖北武備學堂就是最好的資源。由於武昌首義後學堂裡的學生大都參加了革命,老師和教官在黨人看來又屬於舊軍官體系,一時間全部斷了生計。他得知後立刻讓張文景以每人每月100大洋的高薪拉攏了大半,此刻這些人已經全部抵達了漢陽,被安排在正在新建的墨水湖七里廟駐地內,現在需要決定的是集中力量攻關那幾個科目。

    指揮、炮兵、測繪、工程兵和戰場醫療是目前最急需的,重機槍想開班也找不到教官,至於獵兵之類的更是提都別提,想了想後他還加上了個通訊和政務培訓。

    通訊班將由海軍營抽調來的無線電操作員來傳授這門課程,而政務培訓班不是為了眼前,他可不想一輩子被立憲派節制,只是這個班不能放在漢陽,否則被湯化龍知道肯定能猜到自己在著手撇開他們。等到他在國防陸軍士官速成班籌辦文件上簽下字後,張文景恰好進來見到,眉頭又深了幾分:「司令,再這麼折騰我可真沒錢了!」

    張文景最近頭發愁得長不出來了,首義夜的確是發了筆財,可最近花錢也和流水一樣,餉銀翻倍、部隊擴編,新兵安家費、採購急需原料和剛剛開始的漢陽廠運作費,光這些就已經耗去了近三百萬,如果特勞恩答應出售軍火的話又是一大筆,錢袋子越癟他這位後勤總管的壓力逐漸增大。

    何況此刻完全是只投入不產出!

    北進才剛剛開始,後面還有面對精銳北洋的戰鬥,最樂觀估計控制區賦稅也要三四個月後才能收上來。海關這邊也同樣暫時收不到錢,洋人現在聯合起來說要等到戰爭結束後才能重啟海關釐金分配,所以這幾天他做夢都再想挖個金娃娃。

    這番訴苦讓楊秋也撐起了額頭,除了賦稅外,他現在就希望宋子清能盡快發來好消息,然後以重慶為基地向川西平原發展,那裡是整個四川的精華所在。資中、內江的糖;瀘州、宜賓的糧;更有堪比揚州的自流井鹽區,平行世界裡四川軍閥1916年的總軍費不過600萬,可十年後就達到了駭人的4360萬之巨!十年間增加了七倍幾乎都靠自流井。除此之外還能想起的一筆大財就是成都藩庫內的八百萬庫銀,只是這些錢目前為止都很難拿到。

    德國會不會答應還未可知,自流井繞不開被黨人控制已經獨立的榮縣,殺入成都......還是繞不開袍哥和黨人!想到這裡,他也不免有些沮喪,為何道路怎麼難走呢?自己是不是太心軟了?直接和黨人開戰是不是個更好選擇?為了直至目前都還沒完全得到的正式名分,努力克制是不是太委屈了?

    「司令,湯議長來了,他還帶來一位叫居正的人。」

    「居正!總算是回來了......。」

    秉文敲開門,帶來了居正和譚人鳳終於從上海回來的消息。楊秋立刻將成堆的撥款文件塞回了抽屜,這位少數幾位在湖北發展的同盟會大佬,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呢?

    當他步履穩穩走向會客廳時,居正也端著茶杯好奇望著大校場上正在接受訓練的新兵,見到他們列成整齊的兵陣,每人都錯開數米左右,正在練習刺刀拚殺,每出一刀還暴喝一聲,其中好多士兵明明已經累得搖搖欲墜身形不穩,可卻還在咬牙堅持,旁邊督練的軍官也不說休息,反而一個勁高喊「軍人當以命令和服從為天職」「我們是國防軍」「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為民為國苦練殺敵」這些激勵話。

    可這幅熱血激昂的畫面卻沒讓他感覺興奮,反而有些茫然。因為他沒想到自己因為剛去了趟上海反而錯過了最重要時刻,工程營的一聲槍響讓整個中國都快速旋轉起來,作為同盟會的資深一員,首義能成功固然可喜,可是漩渦中心讓人措手不及的變化卻讓他舉足無措。

    其中最大變化就是楊秋的意外崛起,這位之前因為成為滿清最後一位「忠勇巴圖魯」謗滿天下的年輕人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了革命先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了搞清楚這些,他也顧不得旅途勞頓,立刻讓譚人鳳去見黎元洪說服他正式接任都督後,自己則就拉著關係不錯的湯化龍趕來漢陽大營,希望能親眼見見楊秋。

    「辰華來晚了,還望居正先生,濟武兄見諒。」

    聽到聲音居正連忙起身看去,只見到一位二十出頭,樣貌英武、身形碩長、軍裝筆挺的年輕人帶著一位軍官出現在了門口,隨著兩人進來一股撲面而來的硬朗軍人氣息竟讓他微微一滯。

    湯化龍當然巴不得楊秋永遠當個純軍人呢,親暱的笑道:「辰華百忙中還能來見我等,應該為兄說句打攪才對。」

    「濟武兄真會說話。」楊秋的眼角始終沒離開過面前這位聞名遐邇,後半生還頂著反紅頑固派頭銜的男子,見到他微微錯愕心底暗暗一笑,這位和此刻大部分黨人一樣,還未經受過民初動盪的政治洗禮,遠沒到寵辱不驚的地步。

    「在上海時就聽遁初多次提及辰華,說你本領過人身手了得,沒想到還精通練兵之道,讓覺生羨慕得很呢。」

    「居正先生誇獎了,兄弟我可是正宗的紅頂子巴圖魯,前幾日還有人當街刺殺恨不能食我肉呢。」楊秋微微一笑,剛要招呼兩人坐下,居正卻忽然一鞠躬。

    楊秋有些驚詫,剛要伸手去扶他已經起身正色道:「先是在成都救遁初一命,又順應大義揭竿而起,擒瑞澄、抓張彪、首戰劉家廟、飛堵武勝關、在武昌群龍無首時為鞏固革命成果爭取了時間!此等功勞別說鞠一個躬,就算要居正三跪九叩也是應當的。」

    「居正先生過獎了,前日漢口誓師時我就說過,軍人當服從命令保家衛國,只是......。」楊秋心底暗暗覺得奇怪,這個居正把自己抬得這麼高想幹嘛?連忙朝湯化龍使了個眼色:「武昌那邊黎督雖已通電全國,可卻遲遲沒有命令下來,兄弟心急這才不得不出手。」

    「是啊......。」湯化龍趁機說道:「首義以來兵不操練,將不奉命,一些人還專橫跋扈爭權奪利,明知都督之位已定還心存僥倖,若非辰華主動出擊恐怕......哎!」聽到他故意歎了口氣,張文景聽得暗暗好笑,誰不知道最想爭權的就是他們這些立憲派了,要不是黎元洪這個總督位子還沒完全定下,加上北進開始的大半個湖北民政權誘惑,恐怕也不會來捧右路軍的大腿。

    楊秋也加火繼續說道:「滿清無道洋人橫行,辰華生於湖北,自不希望家鄉繼續混沌,才順應大義帶領兄弟們投身革命,可如果繼續這樣......將士們的心恐怕都要寒了。」

    兩人的你一言我一句讓居正暗暗皺眉。他雖然才回來,可也並非一點不瞭解這邊的事情,孫武和張振武幾人對黎元洪出任都督很不滿,一直找機會想替換他,只是缺乏德望之輩才沒有實施,所以兩人這番話與其說是吐苦水,還不如說是在告誡都督會引發大變。

    居正當然不想換黎元洪,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湖北人,也不希望首義成功後還要看他人臉色,何況這裡面還有另外一個小心思,那就是同盟會是否能重新領導群雄的地位!

    其實楊秋剛才的話也是故意在激起他心底這點火苗,平行世界裡居正被湯化龍忽悠弄出了《武昌軍政府組織條例》,這種加強都督實權排擠共進會和文學社的條例,除了他政治上還太稚嫩外,也有想借此讓同盟會重獲主動地意思。其實他最後差點就成功了,可惜黃興不爭氣,兵敗如山倒,導致了最後同盟會不得不遠赴上海和湖北爭奪國家話語權。所以見到他臉色陰晴不斷,繼續煽風道:「要是孫先生在國內就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舉他為大總統,由黎督出任兵馬大元帥,再以湖北節制全國,號召有志之士揭竿而起徹底推翻滿清,也省得別人總拿名不正言不順來說三道四。」

    居正聽得心口砰砰亂跳,故作冷靜問道:「辰華要推舉孫先生出任大總統?!」

    楊秋微微一笑,這次武昌首義幾乎沒有同盟會什麼事,現在自己拋出這麼大個甜頭,居正再沒經驗也該能聽懂,點點頭:「除了孫先生外,天下還有誰能擔此重任?若是有人想篡取......哼哼!」故意冷笑兩聲:「先要問過兄弟我手上的幾萬條槍!」

    幾萬條槍?!張文景在旁邊肚子都快抽經了,此刻右路軍滿打滿算也不到一萬支槍,到司令嘴裡一轉就成了幾萬,這速度比歐洲剛開始盛行的飛機都快了。不過他也真心佩服楊秋,只要能拖住居正,綁上同盟會這顆大樹,讓他擔憂的右路軍未來問題就等於全部解決,弄得好的話,或許還能成為中央直屬軍!

    居正更是心花怒放,黃花崗後孫文出走,黃興灰心避居香港,使得同盟會勢力衰退,逐漸失去了領導群雄的話語權。就比如這回武昌首義全都是文學社和共進會的功勞,現在連兵權都被他們控制,時間一長誰還願意聽同盟會的?本來同盟會內部就對分裂很不滿意了,一直認為全國上下應該一個聲音,現在湖北率先起義,而且還將南軍精銳的八鎮和21混成協全部收攬,使得同盟會更處於絕對弱勢,這對於將來能否掌權有很大影響,所以楊秋現在等於拋來了天大的繡球!如果把楊秋和他的國防右路軍拉到同盟會名下,這豈不是說......!

    這回他的心真有些亂了,甚至想立刻和楊秋斬雞頭燒黃紙把他介紹入會,強壓驚喜試探問道:「辰華,我聽人說你好像沒有加入任何黨派,為何.......要推舉孫先生出任大總統?」

    楊秋擺出一副最狂熱粉絲的架勢,起身用力地揮手說道:「不瞞先生,辰華平生最敬佩就是孫先生為了推翻滿清、振興中華鍥而不捨的精神,只可惜一直無緣相見,要是小子能知道先生現在何處,千山萬水也必要追隨。」

    「辰華真的想見孫先生?」

    「那是當然!辰華還想坐下來好好聽孫先生的教誨,可惜聽此刻滿清還沒被推翻,唯有我湖北率先光復,也不知道哎!......是不是有機會了。」

    居正終於按耐不住心頭激動,笑道:「辰華也不必可惜,孫先生已經從美國啟程,他準備先去英法訪問尋求支持,再有一段時間就該回來了,那時......。」

    「這是真的嗎?孫先生要回來了?」楊秋故作驚訝,打斷後狠狠揮臂道:「太好了!只要先生回來,那我們就請他來湖北,九省通衢之地,正是統轄全國號令群雄的好地方!以我湖北的繁華,只要安穩住湖南和四川,必定能率先發起全國北伐,徹底推翻滿清!」

    湯化龍在旁邊聽得眼睛裡都是小星星,他對於爭奪大總統什麼的從未想過,可如果能把武昌定位全國首都!那豈不是說......?連忙附和道:「辰華此言不錯,既然革命了,就應該有些新氣象!北方滿韃子餘孽眾多,不適合定都。武昌九省通衢,又是天下聞名的富足之地,還有漢陽軍械產出,何愁大事不成!」

    楊秋心底暗笑,北洋不除,何來中央?但現在他確確實實要個大靠山,所以也激動地說道:「濟武兄真知灼見!既然革命了,那麼自該有一番新氣象,既然孫先生正在回來,那麼我覺得應該即刻通電全國,由黎督暫任天下兵馬大元帥,節制全國革命力量,統籌規劃以實現首義推動全國,並最終推翻滿清的目標。」

    看到居正一個勁點頭,湯化龍即刻拿出了自己讓黃中凱起草的《武昌軍政府組織條例》,楊秋看完後稍微冷了下,這個條例如果通過就預示著南面的老狐狸正式翻身!但他現在不能猶豫,所以藉故提出要加入陽夏軍政府分府和國防右路軍的內容外,還建議改名為《中華民國湖北軍政府組織條例》,這樣更加名正言順。

    居正自然願意改這個名字,中國文人的地域觀念根深蒂固,何況他還想借此抓住楊秋和他的右路軍,讓同盟會重掌全國話語權的好機會。

    等到三人商談完後,居正想了想說道:「辰華,右路軍和武昌那邊互相不通實在不是辦法,明日黎督便要舉行祭天大典以告天下,恢復漢室江山,你可一定要來出席。」

    楊秋笑笑,瞅了眼陪坐的張文景,後者立刻將一份口供遞了過去:「居正先生,議長,你們都是軍政府的柱石,此事可要為我們司令做主啊,要是無法保證司令的安全......右路軍絕不過江!」

    湯化龍搶先接過翻看,等看完後心中更是大喜,這簡直就是一份天大的厚禮!所以故意狠狠一拍桌子:「胡鬧!簡直是胡鬧!如此卑劣行徑與土匪青皮有何區別!」

    居正看完後也是暗暗皺眉,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那麼多事情,蔣翊武和張振武也是失策,怎麼會任用金癩痢這種無賴呢?要是因為此事使得楊秋對同盟會也有了隔閡,之前的商議豈不是全白費了?所以也說道:「辰華放心,當日四川的事情遁初已經都和我說了,我同盟會必將還你一個清白公道。」

    楊秋微微一笑:「得先生保證,兄弟我總算可以扔掉滿清狗賊的帽子了。只是這金癩痢假借革命名義肆意屠殺漢口百姓,破壞商戶千餘,實在是罪不可恕!一介幫派小混混,居然敢如此明目張膽,還有炸藥可用!不知道是誰給了他膽子和軍械?」

    居正和湯化龍明白他的意思,這個口供就是份大禮,只要借此事堵住孫武和張振武等人的嘴巴,那麼這份條例通過將毫無難度,所以立刻保證道:「辰華放心,你盡可過江,我和濟武都可以身家性命擔保再無此事。」

    「那兄弟就在這裡等兩位的消息了。」楊秋端起杯子又敬了一杯後,忽然嘴角一勾問道:「對了,還有一事要麻煩兩位,現在我右路軍軍械奇缺,不知道......。」

    「辰華明日自可派人去楚望台領取所需槍支軍械,若是再有人阻攔......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了!」這件事來之前居正就已經想好了,說完後又故作為難道:「只是......我也知道漢口是主戰場,可武昌那邊總得給黎督一個面子,辰華你這邊是不是可以適當減少一些?」

    「先生都這麼說了,楊秋哪有不遵從的道理。」說完,扭頭正兒八經的說道:「文景,你一會派人取......漢陽造1萬支,子彈150萬發,大炮30門、炮彈、火藥和軍需保障品若干。」楊秋佯裝突然想起拍了下額頭,看向湯化龍:「差點忘記了,還有30萬......軍資和一百位熟練炮兵!」

    「哧......。」

    湯化龍一口茶差點噴到居正臉上,可他現在需要楊秋,最後只能咬著牙答應等軍政府徹底定下來後立刻撥款。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06
第七十三章 北洋的試探

    能拿到一萬支漢陽造和150發子彈楊秋已經很滿足,對於居正如何在孫武提前參政的情況下通過《中華民國湖北軍政府組織條例》他不擔心。

    無論是居正還是湯化龍,都是精明能幹之輩,所以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趕黎元洪下台讓孫武上位,同樣也不會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冒內亂危險對付自己,何況他們還有了自己提供的那份口供,只要死死按住張振武,孫武也就獨木難支,至於劉公之輩此刻他們的聲音已經沒多大效果了。

    第二天一大早,張文景帶軍械和昨夜黨人大會的消息回到漢陽,和平行世界裡一樣,居正狐假虎威扯起了孫先生的大旗,謊稱條例是孫文先生「神機妙算」早就起草好的,他們只是按照當前形勢稍作修改,孫武和張振武開始還有些牴觸,但等到把口供塞給兩人後就都閉上了嘴巴。

    紙條就是他給居正的口供,口供中那些首義夜鬧事的土匪言辭灼灼說是受金癩痢的指使,所有槍械炸藥也都是金癩痢從一位黨人手中弄來的。雖然沒說黨人是誰,可誰不知道金癩痢和張振武的關係!這份口供讓孫武背脊發涼。他知道,這份口供要是透露出去,張振武必定會被當成土匪首領抓起來,甚至還可能被人利用來徹底打擊共進會和文學社,以便讓同盟會插手湖北搶過首義的大功!現在黎元洪的都督之位已經動不了,軍權又因為楊秋的出現被瓜分了一半,如果不能好好經營,恐怕他們這些人真要全部被「犧牲」了!所以很識時務的閉上了嘴巴,眼看著《條例》被通過。

    聽完這些後楊秋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愁,孫先生十戰十敗,再加上「軍神」黃克強,這對搭檔在軍事上還真是......好不容易熬到頭成功了,兩人卻都不在國內,難怪後世喜歡把武昌首義說成世界上最大的桃子,就連自己都被這隻大桃子吸引住了。

    隨江輪一艘艘靠岸,最讓大家擔憂的軍械風波稍微緩解,姜泰更是挽起袖子親自在碼頭指揮卸炮,30門五生七山炮雖然無法和炮一營、二營的克虜伯相比,但卻解決了右路軍大炮不足的問題,隨船抵達自願加入右路軍的幾十位炮兵更是讓他有了再組建兩個炮營的資本。

    「司令,馬上就要開祭天大典了,派誰去呢?」張文景將軍械清單交給副手後問道:「居正和湯化龍都要求您親自出席呢。」

    雖然這個祭天大典和作秀差不多,可這個時代這種東西還是很重要的,所以楊秋想想說道:「警衛連、二團一營一連出席,范良山和馬奎陪我一起去。」張文景記錄下來後剛要轉身去安排,就看到留守漢陽的季福成滿頭熱汗跑了過來:「司令!武勝關急報......北洋進攻了!」

    *******

    「是北洋!都給我提起精神!機槍注意節省子彈......大炮,大炮給我打!」

    一排準確的子彈,激射在城垛掩體邊緣,點點塵花在城關前爆開,尖銳地叫喊和哨聲中,關隘掩體內帶來的八門五生七炮開始怒吼,一枚枚炮彈越過城關落在了關隘腳下,褐紅色的火團立刻佈滿了北門坡前。

    角樓內,何熙整日掛在臉上的笑容逐漸變硬,鏡頭裡是數以千計從兩側衝過來的清軍,雖然大多數還是從河南趕來的毅軍巡城營,可夾雜其中的直隸軍裝還是刺了下所有眼球。直隸軍裝、衝鋒時身體壓的很低,跑位忽快忽慢動作嫻熟,再加上散的很開的步兵線,能在武勝關這種山地依舊保持如此嫻熟的戰術動作,除了北洋還能找出第二支這樣的部隊嗎?

    雖然北洋投入了進攻,但這種規模何熙還是不怕的。目前武勝關除了一團兩個主力營外,石小樓也帶隊答應加入右路軍,利用這幾天不斷從河南趕來投奔反正的士兵編為了一團四營。昨天從麻城、孝感等地還來了幾百學生和年輕人,本來是準備讓他們今天坐運送軍需的火車回漢陽先接受訓練的,可現在看來是暫時沒法離開了。所以他立刻將帶來的武器發給他們,然後抽調老兵編為五營,借防禦兩側九里關和平靖關的機會讓他們先知道知道什麼是打仗。

    關隘內的炮兵開火後,對面的炮彈也飛速落了下來,炮彈咻咻的破風之聲讓老兵們鬆了口氣,聽聲音依然與自己相當的五生七山炮,而不是北洋標準的德日造七生五重炮,這說明此次進攻只是北洋的一個試探,要真是發力落下來的恐怕就是威力更大的德造炮彈了。

    炮兵們你來我往,不時能見到士兵被近距離掀飛的畫面,幾天來用沙包和石塊加固的掩體被反覆蹂躪,石小樓躲在一個掩體內,臉上已經看不到幾日前的頹喪,反而興奮地兩眼冒光,能和北洋交手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了。

    在北洋士兵的監督和帶領下,這回河南巡城營沒有像前幾天那樣哄哄亂竄,打幾槍就撤退敷衍了事,兩個營的士兵冒著冷汗,頂著炮彈沿山坡而上。看到敵人越來越近,石小樓率先托起了奧匈夏利曼騎槍,這把槍是那晚打掃戰場時從北洋馬標士兵屍體上拔下來的,由於北洋馬標溜得快,所以一共才繳獲了六支,都分給了槍法最好的軍官。

    有經驗的老兵只要將這種槍托頂上肩膀,就立刻能感覺出它和漢陽造的不同,讓人暗讚北洋不愧是國內裝備最精良的部隊。當準星對準了一位北洋老兵後,石小樓打出了第一槍,北大沽造7.92毫米子圓頭子彈威力和漢陽造差不多,並沒有德造尖頭彈那麼大的後坐力。可讓他驚訝的是不是這個,而是對面的北洋兵似乎知道有人在瞄準他,扳機扣動的同時居然斜著臥倒避開了必殺一擊。

    清脆的槍聲猶如信號,躲藏在掩體內的輕重機槍手門首先開火猛烈掃射起來,尤其是佈置在關隘兩側,半埋入地下用厚厚沙包保護起來的兩挺馬克沁機槍最瘋狂,斜射交叉噴灑出的火舌將正在往這裡沖的清兵打得抱頭鼠竄,嗤嗤的彈雨一刻不停。

    等到石小樓飛快退出彈殼重新上膛後,大批的河南巡城營士兵已經被機槍打中,可心細的他卻發現,真正被打中的北洋兵很少,因為他們大多數都和剛才那個傢伙一樣,到達距離後就開始臥倒匍匐推槍前進,三百米距離上想打中匍匐的士兵,無疑是癡人說夢了。

    「裝彈......!」

    旁邊的輕機槍手暴喝一聲提醒戰友,等他換上一個新的三十發彈匣後,對面也傳出了幾聲刺耳的哨聲,哨聲中那些匍匐的北洋兵似猛虎般陡然躍起,然後飛快的跑著斜線向關隘衝來。

    「小心.......。」輕機槍手剛瞄準一個北洋兵,對面矮坡灌木叢裡就噴出了一道長長地火舌,北洋這回同樣投入了兩挺馬克沁重機槍,和半吊子的右路軍機槍手不同,由德國教官親手訓練出來的北洋機槍手更加嫻熟,能充分利用重機槍的火力,捕捉到需要撕開的缺口。

    啾啾的子彈擦著輕機槍班的頭飛了過去,更多則打在了掩體上暴起點點煙塵,輕機槍和重機槍的差距完全顯現了出來,這種正面進攻中完全就是被動挨打。備用的兩個馬克沁班見勢不妙緊張下也投入了進來,足足四挺馬克沁立刻將北洋機槍隊壓制了下去,麥德森輕機槍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全速壓制北洋步兵。

    遠處山坳內,王占元通過望遠鏡看到自己把對手隱藏的後兩個馬克沁機槍陣地給打了出來,兩撇鬍須下也勾起了一抹得意,才小心翼翼將從德國購買的蔡司八倍望遠鏡交給馬弁。

    李純瞅了眼這種價值不菲,因為前幾年東鄉平八郎靠它指揮了震驚世界的對馬海戰而備受高級軍官歡迎的德**用望遠鏡,笑道:「還是子春兄厲害,一個隊外加毅軍兩營,就試探出了敵人的虛實,現在恐怕已經智珠在握了吧?」

    王占元比李純大了近十歲,可兩人私交還是不錯,聽到他說自己智珠在握連忙擺擺手:「用2挺賽電槍交叉斜射,剩下2挺作預備,輕機快炮做近距離支援,火炮打斷後,很厲害!看手法不像是沒經驗的亂黨,倒像是八鎮老軍官。可惜機槍手經驗不足,多選百發連射,火力看似猛子彈卻消耗太厲害,應該是最近才裝備。」

    「子春兄,我記得八鎮沒裝備過賽電槍和輕機快炮,他們這是哪來的?」

    王占元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此事我已經稟報大人了,想來這幾天應該就有消息傳過來。」

    「有機槍也不怕,他們的炮不如我們,射程和威力都太小,咬咬牙還是能拿下來的。」李純說完,忽然扭頭笑道:「對了,子春,軍統大人不是讓你的3協幫襯嗎?你就不想盡盡力?」

    「誰說老夫沒盡力......足足一個隊呢!」王占元哈哈一笑,指著遠處的武勝關:「秀山你又不是不知道,鐵路調度混亂,我3協大部分根本上不來,你的11協恐怕還沒進河南,沒炮兵相助打關隘?打不得,打不得!」

    「哈哈......。」

    李純沒忍住,笑道:「天底下,估計也只有子春兄敢這麼投機取巧了!他蔭午樓聽到怕要氣死了。」

    王占元冷哼一聲:「他是大人的恩上,又不是我的恩上!我才不替他蔭午樓賣命呢。有本事他解決我的炮兵,我二話不說立馬拿下武勝關。」

    李純對王占元的話不置可否,蔭昌救過袁世凱,所以一直被袁府下人稱為恩上,可他們這些人卻從未承認過,笑問道:「欽差大人現在怎麼樣了?堵在這裡可五六天,再不入湖北,我們都沒辦法收拾殘局。」

    「還能怎麼樣!調不動咱們就去把河南巡城13營抽過來一半,打了三天不僅沒拿下反倒是傷亡了好幾百,現在聽說還要打29混成協的注意,可寶芬怕抽走29協後河南出事手頭沒力量應急,一直拖著沒交出來。」

    「巡城營是當年毅軍的底子,放在十幾年前還能打打,現在嘛......。」李純對巡城營充滿不屑,可王占元老成持重笑道:「到底是老兵,安心操練幾天還是不錯的。」

    「對了。我聽說薩統制已經到九江了,載洵和蔭昌都讓他立刻北上炮轟武昌,子春猜他怎麼回復?」兩人似乎對關前的戰鬥一點都不上心,李純更是一邊走一邊笑呵呵樂道:「他老人家回了句水師連夜趕路,士兵疲憊不堪正在休整,說等陸軍抵達後必讓亂黨知曉他水師艦炮的威力。」

    「薩統制和黎宋卿有師生之誼,自然不會往死裡打。倒是咱們......。」王占元靠近一步說道:「聽說這幾天英國大使朱爾典已經在幫大人說話,可載灃這個老臊鬍子就是拖著不讓大人出山,咱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李純雖然年紀更輕,可大事不糊塗,連忙制止道:「朝廷已經讓大人出任湖廣總督,可他老人家好像對兩湖不感興趣,現在湖北亂黨一天天壯大,載灃比我們更急,我估摸著......再有兩天風就該變了。」

    「兩湖......呵呵,這幫親貴還真做得出!」

    兩人笑談聲中,武勝關前卻已經喊殺震天,王占元投入試探的北洋一個隊冒著彈雨發動了最後一波衝鋒,調來的河南巡城營也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叫囂喊殺、爆炸,慘叫和子彈的索索聲匯成了真實的戰爭畫卷,很多經驗不足的右路軍士兵因為開槍時稍稍太高了點身體,就被北洋老槍手打死。

    雖然北洋驍勇,可一個連打三個營駐守的武勝關卻顯得太薄弱了,面對密密麻麻的彈雨北洋同樣死傷不小,可王占元卻並不關心死多少人,他只想趁還沒正式開打先試探一下虛實。

    右路軍和北洋的第一次交手就這樣草草結束,等石小樓撿起一支更適合步兵的德造毛瑟時,他和大家都清楚,經過這次試探,下回北洋再來恐怕就是真正地苦戰了。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07
第七十四章 祭天大典上的交鋒

    武勝關槍聲漸密的同時,武昌蛇山西側閱馬場內同樣熱鬧無比。

    高台中央,士兵和一些前來督建的軍政府官員忙上忙下,寬大橫條被飛速拉起,橫幅下是張寬大的香案,香案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祭品,還有三杯供奉用的玄酒太牢,偌大的皇帝軒轅氏牌位居於中央。香案兩側,分列的十八星旗和刀槍劍戟交相呼應,身著漢服的贊禮官和讀祝官正加緊檢查祭文以防出錯。

    片刻之後,一隊隊經過挑選的整編軍開進了閱馬場,數千人的規模將閱馬場佔去了大半,唯有右邊空出了一小塊空地,誰也不敢輕易踏足其上,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留給誰的。

    馬榮站李西屏後面,踢了下前者的腳後跟,哼道:「看,好大的架子,也不知道遇上北洋是什麼熊樣。」

    李西屏沒說話,眼角里閃爍著冷冷地光芒,那天雷猛的羞辱讓他顏面失,以至於出了禁閉後也被排擠出了軍政府,不得不重回到部隊,幸好孫武照顧讓他當了隊官,只是下面那些士兵卻無一不對他指桑罵槐,這筆賬自然要算楊秋身上。

    正大家等得焦煩時,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密集而整齊地腳步聲,扭頭看去一身全泥黃色軍裝,腰懸武裝帶,胳膊上佩著飛虎臂章的士兵開了進來。和交頭接耳的李西屏等人不同,這些士兵個個閉口不言,只是扛著已經上了刺刀的漢陽造一路慢跑按序進入自己的位置,站穩後也無一人停下腳步,依然原地踏步不息。

    緊跟他們出現的是四挺已經被安裝了小輪拖車上,用綠色防水槍衣包裹的馬克沁機槍,碩大的重機槍惹來了一片羨慕,等機槍繞道邊上後,一排擦得珵亮的7毫米山炮又被拉了進來。

    「全體都有!立正!下槍!」

    隨著帶隊的秉文一聲大喝,參加檢閱的兩連士兵立刻停下腳步同聲下槍,動作如一人般整齊劃一,看得四周的武昌軍官和士兵們暗暗叫好。

    正當馬榮準備去和那邊隊列中的熟面孔聊幾句時,右路軍後面卻再次響起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軍靴撞青石板上的得得聲雖然沒有剛才那麼密集,卻每一步都堅實無比。李西屏扭頭看去,只見到一身同樣黃色軍裝,大腿上綁著兩支手槍,指揮刀掛腰間的楊秋已經帶著幾位軍官走了進來,那股逼人的氣勢讓他到嘴的不屑也只能化為一聲冷哼。

    檢閱臨時指揮吳兆麟見到他後,連忙迎了上去,敬禮道:「吳兆麟見過楊司令。」

    「畏三兄不用客氣,你可是首義大的功臣,要不是你臨危挑起重擔帶隊拿下武昌,恐怕漢口兩鎮至今還被滿韃子踩腳下呢。」楊秋微微一笑,立正向吳兆麟回了個禮。

    士兵平時都是給軍官敬禮,哪見過軍官回禮的,很多人都對這位年輕司令多了份好感。吳兆麟是暗暗讚佩,他雖然短暫參加過日知會,但算不上真正的黨人,出任起義總指揮也是趕鴨子上架,所以對楊秋沒什麼敵意,反而對他迅捷出手的策略很讚賞,親切道:「若沒有司令果斷出手打掉張彪殘部,派兵馳援武勝關,恐怕我等也沒機會站這裡說話了。」

    「推翻滿清,匡扶漢室,是吾輩軍人應該做的,我們一起共勉吧。」楊秋是比較欣賞吳兆麟的,微笑道:「可惜我右路軍現就缺畏三你這等參謀人才。」

    吳兆麟眉心一跳,見過拉攏人的,可沒見過這麼直截了當的,要知道這裡還有幾千左路軍士兵!雖說兩軍開始互相接納,可之前留下的印象還,此刻要是自己接話,估計晚上就會被黨人當叛徒抓起來,所以連忙打了個哈哈避開。楊秋笑笑也沒相逼,吳兆麟是人才可現不是機會,所以給他介紹隨行的范良山等幾位軍官後回到隊列前,和士兵們一樣雙腳錯開手背身後。

    不久後,一身戎裝的黎元洪湯化龍和居正等人的擁簇下首次出現了公眾面前,楊秋瞥了眼差點要貼上黎元洪後背孫武,嘴角拉出了一道弧線。看得出通過昨夜的政治交換,這位後世的首義三武老大終於做出了選擇。

    黎元洪進場後也立刻見到了換上軍裝的右路軍,看到站前面的楊秋後,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見到他向自己走來,楊秋是遠遠地就扭身立正,敬禮大喊道:「標下楊秋見過黎督大人。」

    「呵呵,辰華可算是過江來了,我和大家可是盼了許久。」黎元洪笑容滿面,說道:「你現可是分府的院正,又是右路軍司令,不用那麼多規矩。」

    孫武跟後面滿臉嫉恨,先不說黎元洪一句話就等於宣告他對右路軍也暫時無力,光是老狐狸此刻滿面春風,哪還有前幾日的茶飯不思苦相!楊秋微笑道:「黎督與我有栽培之恩,若無黎督就無楊秋今日,便是師生之誼也應當見面行禮。」

    「哈哈辰華啊,今日我才發現,你帶兵的手段卻是遠不如一張巧嘴。」黎元洪呵呵笑著,主動挽起了楊秋的手,走到右路軍中間檢閱一番點頭讚道:「不錯,不錯!沒有弱了之前我混成協的名頭!」

    楊秋知道老狐狸故意說混成協是點自己別忘了出生,連忙說道:「都是黎督心血之功,楊秋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

    「辰華你也不用謙虛,前日武昌混沌、本督又是。」黎元洪掃了眼孫武幾人,似乎還沒忘記被軟禁的事情,說道:「俗務纏身,錯失戰機差點釀成大錯,幸得你果斷率部出征打掉四野殘敵,這才有了今天,你可是首義真正的大英雄。」

    好嘛!黎元洪這一句話,直接從滿清英雄升格為首義英雄了。

    「楊司令雖然年少卻統兵有方,連立大功!我看不如等湖北徹底光復後,由他親自統兵至武勝關開始北伐,徹底打敗北洋、推翻滿清再立功勳!」已經打定主意乾脆投靠黎元洪的孫武立刻湊了上來,他就不信老狐狸對楊秋沒有戒備之心,所以故意說道:「我想楊司令應該也是這個心思吧?」

    旁邊的馬奎和范良山等幾位軍官頓時恨得牙癢,北洋驍勇天下誰人不知?自己這邊還沒怎麼樣呢,就篡倒著黎督讓右路軍北伐,這不是故意要讓右路軍兄弟堵槍子嘛!就連居正也是皺了下眉,楊秋有野心他相信,逼迫他去北伐也能接受,但是大庭廣眾下說出來,可見孫武實不是個做大事的人。

    老狐狸繼續滿臉微笑似乎等答覆,湯化龍也不知想什麼,眼看四周的目光卻來越多,范良山等人有些急了,生怕就此鬧僵,就這時楊秋卻忽然昂起了頭:「不瞞孫部長,北伐之事楊某的確已經考慮中,從第一天接任我就告訴過士兵,我們是軍人,是國防軍!為了國家,我們已經做好了赴死犧牲的準備!」

    「我們是國防軍!」

    聲震四野,百鳥撲翅。伴隨著這番激昂的話,身後數百右路軍將士同聲高呼,反襯的左路這邊士氣猛的低落下來。

    黎元洪暗罵孫武愚蠢,這種場合提北伐豈不是讓人家心存戒備,現這麼一呼是聲勢大增,連忙擺擺手:「北伐之事還不急,現重要的是先打敗武勝關外的北洋。哎!水師那邊。」

    見到老狐狸又有些畏手畏腳了,居正也歎口氣,不知道自己傾力扶持這位動不動就唉聲歎氣的都督是對是錯,只得岔開話題道:「大家這裡絮叨,到讓士兵們受苦了,我看不如開始吧,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譚人鳳也是大鬆口氣,連忙宣佈祭奠及民軍誓師大會開始,楊秋本來不想上台,但黎元洪和居正都拉著不放,也只好跟著上台參加祭拜大典。

    鳴槍致敬,鼓樂齊鳴,數千將士和無數外圍觀百姓的注視下,黎元洪先親自上香,獻牲酌酒,然後率眾跪下免冠叩禮,緊接著又宣讀了早已準備好的祭文。

    「……義聲一動,萬眾同心,兵不血刃,克服武昌。我天地、山川、河海、祖宗之靈,實憑臨之!元洪投袂而起,以承天麻,以數十年群策群力呼號流血所不得者,得於一旦,此豈人力所能及哉!日來集整備,即當傳檄四方,長驅漠北,吊我漢族,殲彼滿夷,以與五洲各國立於同等,用順天心,建設共和大業!」

    祭文慷慨。用詞飛揚,尤其是那句「元洪投袂而起,以承天麻」讓黎元洪的小眼睛都開始閃光,等到譚人鳳授金印佩劍,正式宣誓黎元洪就任中華民**政府鄂督兼總司令後,閱馬場內頓時掌聲雷動,將士高舉步槍一聲聲呼喊著「中華萬歲!」「四萬萬同胞萬歲!」「黎都督萬歲!」。

    「呵呵,真是的,胡喊什麼我又不是紫禁城那位小娃娃。」見到大禮已成,大家一個勁的喊黎督萬歲,黎元洪興奮地紅光滿面,等到聲音停歇後忽然拉住楊秋:「辰華,我聽說此刻武勝關的是何熙?他也是我混成協的老人了,前些年太湖秋操還傷了身體,山野之地天涼得快,依你看本督派一個協去接替,然後再派一個協前出孝感、麻城保護,以防北洋破關而入是不是好些?

    楊秋心底的火苗猛然竄起,大典餘音繞樑未散,這個老狐狸就開始著手削弱自己了!幸好他早有準備,神色不動道:「辰華代何熙謝謝黎督關心,他那邊壓力也的確很大,派一個協支援也是應該的。」

    對他只說支援卻沒答應接替,黎元洪也沒意,立刻趁熱打鐵開始整編部隊。

    武昌這邊的當家部隊就是原軍第八鎮和少部分2混成協,孫武主持這幾天雖然政務和軍令上混亂無比,但徵召士兵的步伐卻沒耽誤,剛坐下就拿出早已擬好的名單。

    黎元洪本來有自己的想法,但也不好一開始就和孫武翻臉,可捏著名單短短幾眼就立刻挑起了眉梢,因為這份軍官人選到部隊編制居然和他想的差不多,將八鎮老兵加速兵總計編為四協,分別由吳兆麟、何熙藩、成炳榮和張廷輔這幾位傾向於他的老軍官任協統,再加兩個馬標,兩個炮兵以及工程,輜重和憲兵各一標。熊秉坤、鄧玉麟、楊載熊和羅洪生留下負責收編後續四個兵協,驚訝是這份計劃居然把對自己敵視且思想激進的金兆龍和馬榮一干人等全部編入了敢死隊,這個提案不禁讓黎元洪看了眼孫武。

    這個眼神讓後者欣喜若狂,知道自己的名單起效了,立刻說道:「即戰的就有四協,等載乾他們的後續四協建好後就有足足八協,再加右路軍,即便是北洋進入湖北也是可以抵擋了。」

    見到大家都喜氣洋洋,紛紛表示清軍不堪一擊,黎元洪卻不敢小視,其實無論是張彪殘部還是各地巡城營,他都不看眼裡,唯有正源源不斷開進河南信陽的北洋軍讓他很擔心。

    軍官都任命完畢後,黎元洪即刻下令吳兆麟帶第一協馳援武勝關,二協前往孝感、麻城解放兩地,三協駐守青山。剩下第四協按照孫武的意思應該即刻加入右路軍一起小北伐,但卻被居正和湯化龍給阻攔了,他也沒想到這兩人居然聯手給楊秋說話,只得下令四協前往江夏、咸寧,學習右路軍北進徹底解放揚子江以南的所有湖北地區,同時還讓參謀長張景良全面負責軍需。

    看到張景良一臉歡喜接過任命,楊秋真有種把槍的衝動,可到嘴的話後還是硬生生壓了下去,說句誅心的話,他還需要這位「漢軍旗人」!

    「明日辰時,各軍開拔!如有延誤軍機不聽調度者,軍法從事!」等到都安排好後,黎元洪似乎又恢復了當協統時的架勢,不等眾人來一聲暴喝回復,詹大悲就已經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不好了,滿韃子的水師到陽邏了!」

    黎元洪的肩膀猛然一垮,剛興起的豪情壯志就猶如被潑了盆冰水。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08
第七十五章 強行繳械

    大洪山南麓,一隊隊士兵沿著潛江飛快向北奔去,碩大的馬克沁機槍用戰馬拖帶,輕機槍被扛在了肩膀上,一路都充滿了笑聲。

    從漢陽北進啟程時只有兩個營,短短幾天已經擴充為五營,因為攔住了41標兩營,漢川義軍中也不乏好手,所以三個營裡近半都是訓練多時的鄂軍老兵,難怪大家臉上都樂開了花。離開漢川後部隊還進行了分兵,杭志帶三營往岳州,胡老三帶獨立營直奔宜昌、巴東。這邊的後編三個營和2團直屬警衛連則繼續向北直擊襄陽,現在大家就希望躲在襄陽,據說已經聚合起五個營的劉韞玉爭氣點。

    「團座,快看......。」

    岳鵬正在向幾位營長部署利用行軍機會進行演習的任務,抬起頭就看到遠處一小隊騎兵飛速馳來,騎兵抵達面前後立刻敬禮:「司令急令!」

    除了宜昌、襄陽這種大些的城鎮外,湖北各地都缺乏電話和電報,所以楊秋後來找特勞恩訂購了12套無線電和手搖發電機,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目前各地和漢陽聯繫都必須靠快馬傳遞,見兩位傳令兵面色焦急,岳鵬連忙問道:「出了什麼事?」

    「昨日北洋對武勝關進行了試探,司令判斷他們可能將在近期展開強攻,要求你們必須加快速度拿下襄陽,盡早沿在澴水河大洪山一側建立防線!」傳令兵從胸兜掏出一封信繼續說道:「這是司令給團座的信,他還說薩統制的水師先鋒已經到了陽邏,武昌那邊今早已經派兩協人馬分別向武勝關和孝感而去。」

    已經是直屬連少尉連長的柯韶不明白為何他們臉色嚴肅,問道:「這不是好事嗎?何團長那邊只有三營之數,有了生力軍還能多守幾天。」

    「沒那麼簡單。」岳鵬看完信後就地攤開地圖,皺眉道:「黎督下的是換防令!要吳兆麟代替一團守衛武勝關,司令肯定會想辦法拖延幾天,可撤回來時遲早的,而且東面孝感、麻城......。」

    順著他的手指,柯韶也看出了蹊蹺。如果武勝關被吳兆麟替換,又卡死了孝感和麻城,大洪山道路難走,就等於斷了何熙四個營的回撤路線!

    柯韶背脊有些涼,自己這邊一路奪城拔寨,招兵買馬,短短幾天就已經向漢陽送回了小兩千精選的新兵,看似風光卻已經觸動了某些人!他們會不會借此機會堵住一團,然後......?這個樸實的大塊頭已經不敢想下去了。岳鵬同樣不敢怠慢,雖說兩軍現在就內訌的可能性並不大,但也不可不防!為今之計只有加速拿下襄陽,確保大洪山防線安全,那樣萬一有事何熙可以走大洪山沿襄水河回漢陽,就算何熙沒事也可以在北洋破關後迅速阻攔,防止局勢進一步潰爛。

    想到這裡岳鵬立刻將信紙疊整齊塞入口袋,命令道:「柯韶!余德海,你二人立刻帶直屬連和四連前往京山,找到劉英和劉鐵,讓他們即刻接受整編!我帶剩下兩營先去襄陽,你們整編完後按照老辦法,留下一個排設立徵兵站,然後迅速向東去安陸、沿澴水河部署防線!如果我趕來回合前武勝關已破,你們必須給咬住北洋側翼!」

    「團座,劉英現在是副都督,這樣是不是......?」余德海二十三歲,也是岳鵬提拔上來的年輕軍官,和柯韶比他做事更加穩重,所以才先問問事變的處理辦法。

    岳鵬明白他的心思,重複了楊秋的話:「副都督?誰封的!此刻武昌大事已定,黎督並未委任過副都督,軍政府公告也明確定下鄂軍只有兩路!你去告訴他,要麼接受改編,要麼......我就當亂匪剿滅!」

    *********

    京山縣縣衙內,劉英滿臉憂慮望著窗外的大洪山。

    這是片有著抵抗暴政傳統的土地,王匡、王鳳領導的綠林起義更是繼秦末陳勝、吳廣起義後的第二次大規模農民起義。現在他配合武昌揭竿而起發動永隆河起義,殺死了張晉福,還把一個巡城營收入了帳下,原本按計劃昨日就應該出發攻佔天門,然後轉戰漢江與孫武裡應外合讓共進會控制湖北,但突然從漢川而來的三個滿編營讓他總覺得很不對勁。

    如果換做其它部隊或許他還不會犯愁,可這支部隊卻不是支援而來的革命軍,而是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滿韃子巴圖魯楊秋的部隊!

    「光錫(劉鐵字)你說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是學梁氏兄弟被整編,還是......。」

    話雖然只說了半截,可劉鐵明白他的意思,當初他拿到副都督的委任並非因為共進會無人,完全是因為孫武暗示裡應外合,這樣即便武昌失敗,也可以迅速帶兵走漢水支持陽夏,可現在陽夏突然崛起了一個楊秋,徹底打亂了之前的部署,這就使得他們這支部隊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

    劉鐵和哥哥一起東渡日本留學,結識孫文先生後加入了同盟會,還改文學武進入日本軍校學習,後來同盟會分裂,兩人回鄂後又加入了孫武領導的共進會,著手準備起義。

    由於不在武昌,所以那裡倒地發生了什麼變化也不是很清楚,但看今日楊秋得勢,黎元洪出任都督,孫武卻黯然無聲,原來的總這回蔣翊武更是乾脆人都消失了,說明他們這些黨人正在一點點被邊緣化!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所以能否保住這支部隊,為共進會字湖北留下一點火苗就至關重要了!所以劉鐵想了想說道:「三個營看似聲勢浩大,可內裡夾雜了近千梁氏兄弟的義軍,我們雖然缺乏軍械,但未必不能守住京山,只要保住這裡拖上幾天,孫武他們肯定會想辦法保住這邊。」

    劉英點點頭,這些和他想的差不多,只是......下面的軍隊會怎麼想呢?滿清還未退位,就內耗起來,會不會把自己散盡家財建立起來的那麼點威望全部打散呢?

    「哥,城外來了一個營,足有六七百士兵!」他拿不定注意的時候,門外已經傳來了劉傑的呼喊,他也是劉英的族弟,酷愛習武練得一身好本事,與四里八鄉的袍哥關係很好,起義中帶領百十位袍哥立下了大功。

    等到三人帶軍官剛踏上低矮的縣城城牆,劉鐵頓時暗暗吃驚,因為對面排出的居然是三層佈置的楔形進攻陣型,左邊一挺馬克沁機槍,後面還有兩門五生七山炮再做準備。

    劉英同樣看出了不對勁,而且還覺得這支部隊和以往見過的鄂軍有些不同,至於哪裡不同他卻說不上來,只覺得這些士兵非常守紀律,做戰前準備時居然絲毫不亂,還首次裝備了國內只有北洋才列裝的馬克沁機槍。

    「定然是楊秋那個滿韃子走狗和黎元洪狼狽為奸,想獨吞湖北繼續當奴才!孫武他們到底怎麼回事,讓這些滿清軍官繼續把持軍權!當初說好他出任都督,大哥任副督,統轄漢江兩岸指揮反清,現在大軍來圍剿我們居然連話都沒有一句!」旁劉傑可脾氣卻暴躁了很多,大喊道:「看架勢明顯來者不善!哥,打吧!再不打等他們準備好,我等可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不能打,不能打......。」劉傑話一出口,身後幾位反正的永隆清軍軍官立刻搖頭:「我軍雖然已有兩千餘眾,可只有四百多條槍,又沒有大炮助陣,以京山縣城之狹窄,打起來只能徒增傷亡。」

    「人家也是革命軍隊,說不定擺出陣勢是防止意外,我看還是派人去問清楚再說。」

    面對這種見面還未互通信息就擺出進攻陣型的對手,劉英心底也很不痛快。現在對方只來了一個營,兵力已經相當,所以他的確心存打一打,拖上幾天等武昌消息的心思,但又怕軍中不穩所以準備先派人去聯絡。可他還沒選出人,就看到對面幾位士兵擁簇著一位軍官走了過來,見到遠處大部隊沒動靜,立刻迎了上去。

    「國防右路軍二團少尉連長柯韶,奉命來見義軍首領劉英。」柯韶敬禮後目光剛停在被眾人擁簇的劉英身上,旁邊劉傑就不忿跳了出來喝道:「大膽!我哥是鄂軍政府副都督,第二鎮統制!」

    「住嘴!」劉英連忙喝住他,一拱手說道:「在下劉英,不知這位兄弟帶兵前來有何貴幹?」

    見劉英三十歲上下,斯斯文文不像是奸佞之輩,柯韶話語也客氣了幾分:「奉軍政府大都督令,我軍正展開北進光復湖北各縣,凡湖北所屬義軍均必須繳械重編......。」他話還沒講完呢,劉傑再次按耐不住罵道:「什麼軍政府令?我大哥就是副都督,為何他不知道?想繳我們的械,告訴你們那個滿韃子走狗司令,門都沒有!」

    聽道劉傑罵楊秋,身後的士兵全都火冒三丈,柯韶更是皺起眉頭喝道:「我是個軍人,執行命令是最高天職!昨日武昌閱馬場祭天大典後黎督已經正式宣佈了軍政府名單,也規定鄂軍只有左右兩路之分!空口無憑,你說你大哥是副都督,就拿出軍政府和黎督的委任狀!」

    劉英這個副都督不過是當初共進會和文學社開會後協商的口頭產物,此刻武昌局勢已變,黎元洪上台,立憲派和黨人分庭抗衡,加上又出現一位至今還讓大家摸不到底的右路軍總司令,劉公等更是看不到影子,怎麼可能拿出委任狀。

    「怎麼?拿不出來嗎?」柯韶眉毛一挑,他從岳鵬處得知現在情況緊急所以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截了當道:「一刻鐘內,出示證明或者立刻接受整編,否則我軍將武力繳械!」說完後,還故意看一眼劉英身後的軍官:「諸位都是軍人,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兄弟代表的是黎督,是軍政府!各位兄弟可要想清楚武力對抗的後果!一旦開戰造成兄弟們死傷,傷了縣城的百姓,諸位的罪過可就大了。言盡於此,諸位自行抉擇吧,告辭!」

    劉英臉色微微一變,沒想到這個普通的隊正居然如此強勢,還敢當著自己的面挑撥下面的軍官。

    這番話也的確讓擔任義軍主力的巡城營將士暗暗嘀咕,他們本來就都是新軍派往湖北各巡城部隊的軍官,原來聽劉英說武昌兄弟部隊起義了,他又是副都督,所以大家也就跟著他干了,沒想到此刻既拿不出任何委任狀,人家來收編又不捨得放權,尤其是那位驕縱的族弟劉傑還想拉著他們對抗軍政府,紛紛搖頭後退了半步。

    別看只是這半步,卻說明有些人已經沒心思開打了,劉傑見狀立刻招呼起一些鐵桿,大喊道:「大家聽我說,這個楊秋之前在四川殺了我們很多同志,此刻混跡於軍政府還想剿滅我們!難道大家想投誠這種奸詐之輩嗎?我們是革命軍隊!可他的部隊卻用大炮對準我們!這難道不是狼子野心嗎?即使要投,我們也應該投奔武昌!」

    他這番細數楊秋劣跡的話倒也鼓動起來一些不明真相的年輕人,旁邊劉鐵見狀暗道不好,立刻推了下默不作聲的劉英:「哥,真的要......?」

    劉英咬咬牙拔出了手槍,他也明白現在要是被繳械恐怕這輩子就別想出頭了!所以還不如打一打,只要能鬧出點事,或許還能幫助孫武扳倒楊秋!但面對正規軍營,自己這邊兩千多人能打贏嗎?正在他來回踱步的忽視對面的決心時,遠處的兩門山炮炮口正在一點點轉過來。

    「開火!」

    手錶一分一秒走到終點時,余德海和柯韶立刻下達進攻命令,炮彈呼嘯著落在了城樓上,機槍更是反反覆覆蹂躪城牆,兇猛的火力讓劉英等人猛然色變的同時,他們都沒想到楊秋的部隊會毫不客氣說打就打!

    已經被柯韶一席話弄得軍心散亂的京山義軍根本擋不住猛攻,等打頭陣的直屬連衝入縣城後,永漋巡城營率先舉起了白旗,混亂中劉氏三兄弟中劉傑被亂槍打死,劉鐵身負重傷,只有劉英最後迫不得已丟下投降。

    10月20日,在僅僅付出十幾人負傷的代價後,京山縣衙被插上了飛虎戰旗,可劉氏兄弟的死傷卻給這次收編抹上了一層陰霾,不過此刻柯韶和余德海還沒有給司令惹了麻煩的概念,兩人興奮地將京山義軍打散編為兩個新營,剩下新兵也挑選了一千人,並按照規定每人發五塊大洋安家費送往漢陽接受新兵訓練後,留下一個連駐守京山,自己轉頭向東面的應城、安陸而去。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10
第七十六章 辭職

    10月20日。

    清晨的武昌城已經是一派氣象,經過祭天大典穩定人心,這座古城也逐漸恢復了平靜,因為歷史被撞了下腰後炮彈依然北面盤旋,所以還未能體會戰爭殘酷的百姓似乎覺得這樣造反也不錯,半遮半掩數天的店舖慢慢敞開了大門。

    一個班保護下向咨議局走去的楊秋卻很清楚,這片安靜下卻已經是暗潮湧動,蔭昌畏手畏腳繼續信陽每天看武勝關發呆,北洋發動了一次試探後也沒有再來騷擾,紫禁城內上諭一道接著又是一道,袁世凱還和滿清討價還價,北方的吳祿貞,南方的蔡鍔,還有明天就要舉事的湖南焦達峰等等,資訊不發達的年代裡這些事情像是隱流,涓涓而過看似不起眼,可當它們匯聚起來卻足以摧枯拉朽。

    這就是穿越者的好處,可以將歷史學家們費心血數年羅列起來的事件進程完整鋪腦海裡,可他現沒心思也沒實力去管那些事,只希望宋子清能早點傳來好消息,讓他有機會打破這個囚籠。

    邱文彬率先看到了走進咨議局的楊秋,下意識直了直腰桿,後者發現他後也是腳步一頓,凝視一眼後終還是扭頭走進了大樓。版《中華民**政府組織條例》終確定右路軍的地位,兩軍表面上終於不用再劍拔弩張,將士們的心思也逐漸轉向了越來越近的戰爭中。

    參謀室內人聲鼎沸,此刻的參謀部還沒有後世那麼多先進手段,武昌軍連無線電都沒有配備,也就是一群軍官圍著地圖、通過四面八方傳來的滯後消息進行調整部署,擬定作戰計劃。

    「楊秋見過黎督。」

    「辰華來了。」老狐狸還是那麼親熱,居正也點了點頭,軍官們是紛紛向這位一一夜間搖身從滿清巴圖魯到革命大英雄的年輕貴問好。

    楊秋不喜歡這種虛禮,勉強應付後問道:「黎督,薩統制那邊可有回復?」

    說到水師黎元洪的神色不那麼自然了,他給薩鎮冰去了信,可至今也沒收到任何答覆,讓他開始擔憂水師是不是要鐵了心打這一仗,楊秋知道老狐狸「畏手畏腳」的毛病又犯了,心底苦笑鼓勁道:「薩統制深明大義,必定會明白推翻滿清實現共和是這個國家唯一的出路!即使我們也不用太擔心水師,目前龜山炮台已經我軍控制下,我還下令東面再建一個炮兵陣地,36門大炮封鎖大江,未必就怕了他們。」

    黎元洪還以為楊秋年輕氣盛不知道水師艦炮的厲害,說道:「辰華你還是太年輕了,水師艦炮的威力可比陸軍炮強大多了,想當年大東溝哎!不提也罷。」

    見到他唉聲歎氣,居正連忙轉移了話題:「辰華,剛才上海發來了電報說,袁世凱昨日已經拒絕了清廷讓他出任湖廣總督的委任,大家正討論他到底打什麼注意呢?」

    「還能打什麼注意,待價而沽罷了。」說話的是蔡濟民,他軍中很有名氣,後來黃興也稱讚他為「鄂中軍人之巨擎」,當初四川時楊秋還想過回武昌拉攏他和吳兆麟幾人,可惜陰差陽錯使得他走了一條艱難的路,所以見他說話也豎起了耳朵。

    蔡濟民不知道楊秋的心思,見他看著自己就繼續說道:「蔭昌被楊司令堵了武勝關外不得寸進,北洋匆匆試探一擊也沒了下文,這根本不是大家知道的北洋軍。馮華甫這些人肯定是得到了袁世凱的關照所以故意出工不出力,大軍遲遲進不了我們湖北,急的自然就是清廷,所以到後肯定會許以高官厚祿讓他出山。」

    「香圃(蔡濟民字)說得很對,我們還是要繼續加強武勝關切不可掉以輕心,只要能拖住十天半月,其他省份的兄弟必然會響應舉事,那時我湖北的壓力就小多了。」譚人鳳也算是老資格黨人了,他這一開口大家紛紛點頭。

    楊秋有意看看這位軍中巨擎到底有多少本事,問道:「以香圃看,我們接下來如何部署?」

    蔡濟民似乎胸有成竹,走到地圖前說道:「以我所見,必須再次加強武勝關,此刻那邊只有畏三兄的一協,其中半數都是招募的士兵,面對北洋定然經驗不足,雖有雄關也未必能擋住,與其等北洋破關而去,不如主動出擊進兵信陽,只要能把蔭昌趕出信陽,等其它省份紛紛響應,我湖北也就安然無事了。」

    「不可!」蔡濟民話才說完,楊開甲立刻站了起來,起義之前他就是張彪的死忠,後來見到大勢已定才反正,所以他起身後很多黨人軍官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可他似乎沒看到般繼續說道:「我軍已非昔日老八鎮,補充如此多兵已屬拖累,出關作戰貿然遠征只會暴露破綻,所以此舉萬萬不可。」

    「是啊,黎督!」張景良趁機起身道:「切切不可出關打,依我看還是老老實實死守關隘,北洋畢竟久居直隸河南,本土作戰我軍或還有取勝之機,要是出征。」

    張景良一副很關心湖北安危表情,語氣是誠懇,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細或許連楊秋都不相信他會叛變,也難怪平行世界裡黨人會被他蒙蔽,以至於一潰千里了。

    黎元洪也是滿臉憂容,要不是形勢所迫,不是心底對首義都督這個美名有些捨不得,他也不想死扛北洋。都督美名是很好,可死了的都督連狗都不如,所以對蔡濟民向出關遠征也不贊成,但他這個位子才坐穩,還需要黨人幫擋過這一關,所以把目光扭向了楊秋。

    楊秋搖頭道:「北軍火器兇猛,尤其是炮兵是百倍於我,貿然出擊只能徒增傷亡,我覺得首先應該加強武勝關,然後以孝感為盾,大洪山和澴水為兩翼,部署重兵迫使北洋無法快速南下,趁機消耗和殲滅其有生力量,使其疲憊後尋找機會決而勝之。」

    他的話引來了黎元洪的贊同,正要表態時外面卻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不等詢問就看到張振武帶著四五個黨人士兵衝了進來,見到楊秋手指一橫:「來人,把他抓起來!」

    幾位早有準備的黨人士兵立刻就要動手抓人,守外面沒得到命令進來的雷猛頓時急了,拔出手槍就衝了進來大喊道:「誰敢動手!」

    他這麼一叫,參謀室內頓時亂走一團,外面守候的警衛連士兵全進來了,後連邱文彬帶領的咨議局保安隊也都衝了進來,可因為大家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所以都靜靜站等待事情明朗。

    楊秋是詫異萬分,掃視四周覺得並不像有人故意設局殺他,正要詢問居正已經走了過來,制止道:「春山,你這是要幹什麼?」

    張振武揮舞手槍神色激動:「先生!我們都被這個狗賊騙了!他一邊口口聲聲說保衛革命,一邊卻派大軍北進妄圖裂江割據!昨日是強行繳了京山義軍,還打死了劉鐵和他的族弟劉傑!連劉英兄都被他抓了起來!」

    劉英被抓?劉鐵和劉傑都被打死了!楊秋腦子也一下子懵了,他是下令岳鵬加快北進速度,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出這麼重的手。

    到底出了什麼意外?

    聽說劉英被抓,劉鐵身死,別說蔡濟民等軍官了,就連居正和譚人鳳都猛然張大了嘴巴,房間裡頓時猛炸而開,只有黎元洪和張景良等老軍官靜靜坐著,也不知道是希望看到兩派衝突,還是希望化解危機。

    突然而來的意外讓楊秋的大腦飛速轉動起來,辛亥年的人物中劉英兄弟並不算起眼,可背景比起吳祿貞之流毫不遜色,一起留學日本加入同盟會,並日本軍事學校深造,後來同盟會分裂就加入了孫武領導的共進會,和孫文、黃興等人都有聯繫,而且還有深厚的袍哥人脈!

    後世的陽夏戰爭中他們橫掃漢陽兩岸,緩解了三鎮不小壓力,要不是黎元洪忌憚他做大威脅自己沒讓他去打襄陽,說不定自己此刻借北進統一湖北的事情會提前出現,後來還參加了二次革命,是湖北將校團中為數不多響應的人。

    重要的是!自己這邊才剛和居正拉上關係,準備抱一抱同盟會這條大腿,為將來鋪好出路,可話音未落反手就將人家的武裝給強行收編,還打死了人!這會不會影響到日後的合作呢?不過說句誅心的話,他是樂意看到劉英覆滅的,因為劉氏兄弟是目前湖北僅存的一支真正的黨人武裝,打掉他後無論是孫武和居正就失去了大外援,這樣就不得不加依靠兩軍,問題是他們會選擇武昌,還是自己這邊?

    他給岳鵬加速北進的命令時就曾想過乾脆強行拿下京山,只是沒想到會誤傷劉氏兄弟,而且派回來的通訊兵肯定延誤了,所以才導致劉英派來的人先到武昌。

    張振武為人魯莽,是首義三武中出了名的莽撞率性之輩,但絕不會不知道持槍闖入參謀室的後果!所以他背後肯定站著孫武!因為只有孫武是不希望看到劉氏兄弟覆滅的,所以想借此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壓制日漸壯大的右路軍,這和平行世界裡他壓制文學社為班底的軍政府陽夏分府的手法幾乎如出一轍!

    見到他一直沒說話,張振武還以為他認下了指控,怒道:「楊秋,之前你四川就殺我革命志士,現又假借光復全省發動北進,濫殺無辜!今日不加嚴懲,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我革命。」

    「啪!」

    還不等他叫囂完,眾人只見到楊秋突然上前一步,一隻巴掌狠狠扇了臉上!

    清脆響亮的耳光讓全場都倒吸口涼氣,連黎元洪都搞不清楚,楊秋為何不先解釋反而要狠狠扇張振武一巴掌。可這一巴掌,卻讓他心裡暗暗痛快,這些日子他可沒少受張振武囂張跋扈的氣,現看到臉上漸深的五個紅指印,恨不能自己也去補一把。

    張振武沒想到楊秋居然還敢先動手打自己,氣得剛要舉槍一把手槍就已經頂住了他的腦門,拿下槍炮廠後蘇洪生就開始繼續仿造m9手槍,還按照要求把口徑縮小為適合國人使用的9毫米,所以楊秋身邊的警衛連士兵個個都是雙槍將,一人一把橫中間,幾乎一下子就鎖定了室內的所有人。

    被雷猛的槍口頂住腦門,張振武也不敢說話了,居正見狀連忙連忙喊道:「住手,都住手!辰華,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英兄弟可是你下令殺的?」

    楊秋並沒有揮手讓警衛連撤掉槍,反正已經是這樣了,他可不想讓人有機會打黑槍,扭頭對居正說道:「居正先生,楊某回答你的問題先也先要問問你,未來的民國時應該軍閥林立,還是應該軍政統一?」

    「自然是軍政統一。」譚人鳳邊上代替回答。

    「既然是軍政統一,那麼我下令北進,收編各地義軍何錯之有?雖然我也不知為何會出現誤傷,但前日黎督就任後已經通告全國,我軍只分左右兩路,也並未任命副都職位!劉英不尊軍政府號令,依舊我行我素,不斷以副都督之名通電全國,裹挾不明軍民聽從於他!我倒要問問,這是他擅自行事,還是。」楊秋目光冷冷一掃,看到已經到了門口的孫武,怒道:「有人試圖湖北搞分裂,意圖和清軍裡應外合!」

    這個大帽子壓的居正有些不滿,但看到楊秋也好像真不知道這件事,心裡不知為何還是鬆了口氣,只要不是親自下令殺人,那麼這件事就還有迴旋的餘地。不是說他不知道劉英的重要性,而是好不容易才促成三鎮實質上統一,萬一因為此事把楊秋逼到另一條路上,或許明天北洋大軍就能殺到武昌家門口來!

    可劉英兄弟也的確是因為楊秋而死,處理不好的話黨內再次分裂也有可能,該怎麼辦呢?想到這裡,他的目光立刻扭向了黎元洪。後者不想管這件事,他此時權利不穩,需要黨人和楊秋互相節制,只有這樣才能坐穩都督位子,等大權到手再一一剪除,所以也不希望兩派立刻就起衝突,要不乾脆各打五十大板?

    見居正和黎元洪同時不做聲,孫武暗道不好立刻走出來說道:「黎督!先生!此事非同小可,如今全國都看我們武昌,看湖北!要是不嚴懲此人,那麼將來誰還把我們黨人當回事?難道說殺就要殺嗎?!」

    都說三武中孫武機智,張振武魯莽、蔣翊武忠厚,此刻這番話還真是把氣勢又奪了回來,可惜楊秋心中早有了主意,不等他說話斷然道:「居正先生,黎督!今日我不想再爭!事情總歸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既然孫武說我的兵濫用武力,誤殺志士,那麼這個責任我來負!諸位給我做個見證,從此刻起我自請辭去軍務部副部長一職,辭去陽夏分府院正一職!請孫武出任分府院正管理陽夏,楊某本人即刻帶兵前往大洪山對戰北洋!」

    辭去軍務部副部長或許還沒什麼,可把陽夏分府院正的職位都辭掉,還讓自己出任分府院正!這不是天賜良機嗎?孫武激動地臉上一陣潮紅,但黎元洪卻以為楊秋這是要帶兵離開湖北,起身神色嚴肅道:「辰華,你可要想清楚,大義不可違!」

    「楊某為國為民之心天地可鑒!右路軍也沒給滿韃子皇帝當奴才的本事!若是卑職不幸身死,兩位也不用為難了。」楊秋硬邦邦說完後,又扭頭冷冷瞪了眼張振武:「這個巴掌是讓你記住!革命成功不代表就可以不守軍紀!下次再被我看到你隨意拿槍對準上官格殺勿論!」

    說完後,他一揮手帶著雷猛就向外走去,經過孫武身邊時還故意微微一頓,才闊步而去。

    邱文彬看到了緊緊握拳的孫武,也看到了似乎從不彎曲的背影,卻並不知道剛才的事情對這個突然崛起的年輕人有多大觸動,面對孫武的反擊,腳步再次堅定起來。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11
第七十七章 向北

    帶警衛連回到漢陽戰報也抵達了,得知是因為岳鵬心急拿下襄陽臨時改變計劃分兵,讓柯韶和余德海對京山強行繳械才導致誤傷的結果,他也是哭笑不得。

    不過現說什麼都晚了,或許用不了多久濫殺革命志士的名頭又會再次駕臨倒頭上,所以他還是決心暫時離開這個漩渦,說到底軍人總歸要靠大炮來說話的。

    他這個決定卻引來了大家的擔心,蕭安國神色凝重的勸道:「兄弟,前線不比漢陽,黎督既然不願意增兵武勝關,那麼光靠何熙和吳兆麟是萬萬擋不住的,一旦關破必然是潰敗之局,大洪山緊挨京漢線,必定首當其衝。」

    張文景想得多,他能明白楊秋把孫武捧上陽夏分府院正的意思,只要右路軍不合作,這個軍政府分府根本運行不起來,只是萬一前線出現問題,那就非常麻煩了,所以也勸道:「孫武垂涎大權已久,雖然我們不合作他的令出不了兩鎮,可司令你一旦前出,恐怕有些人就會心生不軌了。」

    楊秋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兩人說的都是事實,但如果繼續留這裡,孫武等人必定會咬住不放,與其糾纏這些事情還不如痛痛快快出去打一仗,示意大家坐下後才說道:「正是因為武勝關守不住,所以我才需要前出親自指揮擋住北洋的第一波進攻,否則必定是潰敗之局。至於其它的你們也不用擔心,大洪山距漢口快馬也不過一天一夜時間,他們要是動手我趕回來也來得及,要是把我逼急了哼!我們就去襄陽,讓他們獨自來頂北洋的衝擊!」

    見到他決心已定,馬奎只好建議道:「既然如此,那就多帶些人。」

    「兵還未訓練好,讓他們跟著我等同送死。」楊秋拒絕了好意,說道:「二團一營、二營,炮兵一營和三營、警衛連這些我都要帶走,加上那邊何熙有四個營、岳鵬手上五個營,等到襄陽拿下還能增加兩到三個營,再把這段時間漢陽造的2000枚手榴彈全帶上,已經足夠打一場阻擊戰了。」

    「我走後這裡就暫時交給你們了。文景!立刻以戰爭期間軍管的名義組建分府軍管小組,你牽頭給我胡瑞霖這些人。馬大哥你負責後勤,蘇小虎和范良山留下負責兩鎮的保衛,秉文也留下帶領楚豫艦配合龜山鎖住江面。兵的訓練要穩紮穩打,現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所以決不能著急,這場仗是不會這麼快結束的!光靠我們這些人是撐不下去的,他們才是關鍵!等我走後立刻讓楚豫艦發電報聯繫一下王光雄,一旦事情辦好就即刻讓子清回來坐鎮。」

    隨著出征的命令下達,集中漢口的幾個營都開始做起了出發準備,尤其是炮一營和建炮三營是立刻把沉重的山炮推上火車,一些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中率先向孝感駛去。

    等到傍晚剩餘部隊都準備好時,兩艘懸掛著意大利旗幟的江輪借夜幕掩護,假意繼續北上湖南,鸚鵡洲繞了個圈後悄然駛入了被封鎖的漢陽鋼鐵產碼頭,他們的到來讓楊秋完全忘記了白天的不快。

    見面直接被安排了碼頭的一間警衛室內,除了特勞恩和上次幾位外,楊秋還見到了一位三十多歲穿著德國海軍制服的軍官,特勞恩直截了當的介紹道:「這位是我國遠東艦隊埃姆登號艦長哈坎上校,從今天起他將和您一起,直至完成全部交易。」

    剛喝口茶的楊秋聽到埃姆登號差點噴出來,等聽到名字才稍稍安了安心。就說嘛,大名鼎鼎的穆勒據說要到93年才會接任艦長,瞇了眼這位長相英俊的哈坎艦長,說道:「公使閣下,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已經被監禁了?」

    「不,這是為了確保順利完成交易。」特勞恩從包裡取出了一個信封:「司令官閣下,經過和國內的溝通,我們確信你手上的資料正是我國需要的,但考慮到這裡正交戰,為了確保帝國的利益不受侵害,所以從今天起哈坎上校會帶領一小隊海軍士兵暫時退役做您的私人保鏢。當然,他絕不會打攪您的私人生活,也不會參與任何作戰計劃會議,他只負責保護您個人的安全!」

    身邊站幾個德國佬實不是很習慣,這也證明德國已經被資料打動了,甚至害怕自己出意外而派來了一隊「保鏢」,大名鼎鼎的埃姆登號也肯定長江下游某處,就等萬一自己出差錯被立刻架上軍艦帶往歐洲。

    「一萬五千支毛瑟98,三百萬發尖頭子彈、五噸**、和它的配方以及製造資料,還有第一批五台無線電全部都已經船上,總價格70萬,必須付現金,天亮前船也必須離開!」特勞恩剛說完,楊秋就點頭表示同意,畢竟德國還受英國推行的駐華各國行動一致原則限制,不能公使團正要挾清政府讓袁世凱出山的時候太放肆,這從他使用意大利旗幟,還要從上游繞一圈以加煤為借口就可以看出。

    至於價格也比較滿意,撇去子彈和其它東西,核算下來毛瑟98才80元一支,相比漢陽造要0元,而且能短時間內湊出這麼多軍械,也沒有漫天要價,說明他們真被自己手上的東西打動了。

    特勞恩繼續說道:「剩下的交易我國外交部和政府也已經答應,但出於某些原因,所有交易必須等待這次戰爭結束,然後以商業貿易的方式進行!我國將向您支付200萬英鎊,全部用美元結算,您需要的機器和設備也會未來兩個月內運抵。」

    一下子砍掉了00萬英鎊還是顯示出了德國的傲慢,讓剛有點好感的楊秋很不爽,可沒等他砍價特勞恩就已經瞇起了眼睛率先說道:「還有二十位工程師來幫助您安裝設備以及教會您的工人如何使用!」

    這句話結結實實打中了楊秋的軟肋,大量設備還真需要專門的人類培訓,原本他是準備拿到設備後通過民間渠道找人,但沒想到特勞恩居然直接送上門來了,只是一下子少了這麼多實是心疼,說道:「20萬鎊!此外您知道我缺少原材料,所以再加0萬噸廢鋼好是廢棄的軍艦或者鐵軌,幫我招募200位奧匈帝國技術工人,他們必須為我工作三年。立刻給我24挺馬克沁,再幫我購買300挺麥德森機槍,但這回需要可以使用俄國762*4r底緣子彈的型號。」

    「奧匈帝國的工人?」特勞恩神色古怪的瞅了眼楊秋。

    廢鋼不成問題,上海一萬噸鋼材也不過3萬英鎊,廢鋼價格起碼減半,何況現歐洲滿世界都是待拆的軍艦,戰列艦都有好多,隨便湊幾艘就滿足了,只是工人……誰不知道世界上好的工人都德國,所以對這個條件頗感意外。但他也沒有多想,幾百位匈技術工人對德國來說不是問題,鄰居家裡有太多被關押的政治犯,其中很多都是優秀技術工,或許奧匈還會因為幫他們解決了麻煩感謝威廉陛下,所以答應道:「工人和廢鋼都沒有問題,機槍可以按照要求訂購,但馬克沁我們也沒有現貨。」

    特勞恩沒說謊,德國的確是沒有存貨了。這回的步槍和子彈就已經要了他的命,因為楊秋點名要毛瑟98,可德國遠東賣的都是忽悠人的m888,後不得已還是小毛奇總參謀長親自下令動用青島駐軍的貯備,要不是國內答應立刻運來的替換,恐怕誰也不敢動這些為意外情況儲備的裝備。楊秋也覺得對方沒必要說假話,畢竟北洋公開訂購的44挺馬克沁也才交付了一半,所以想想說道:「公使閣下,據我所知貴**艦上應該安裝了機槍,現有三艘或許四艘。」掃了眼哈坎後楊秋繼續說道:「軍艦揚子江上,每艘3挺的話,應該能先湊出一些吧?」

    特勞恩沒想到楊秋居然會打德國遠東艦隊裝備的主意,連忙用眼睛去看哈坎,後者有點暴走的衝動,但為了據說能徹底幫助德國壓制英國的資料,壓下火氣點點頭:「2挺馬克沁,會全部明天早上送抵這裡。」

    「成交!」

    拿到70萬的支票後特勞恩很快走了,哈坎得知楊秋馬上要出發也趕回租界做準備工作,隨著輜重營和秘密調來的兩個兵營全體出動將這批裝備搬入槍炮廠倉庫,一直努力克制激動地張文景終於按耐不住狠狠地揮了下手臂。

    一萬五千支好的毛瑟98步槍!300萬發尖頭子彈,2挺馬克沁機槍,足足可以裝備一個鎮了!五噸威力大的**是能立刻就用於手榴彈和炮彈的填裝,何況還有全部的配方和製造技術!申樹楷購買的第一批原材料已經陸陸續續到貨,鋼藥廠也因為資金注入生產復甦,不需要多久全軍就都能用上威力大的自產**!別提兩月後還有足足20萬英鎊進賬,那可是兩千多萬兩白銀啊!

    張文景緩了一下心情扭頭向站夜幕中的楊秋望去,才發現不知不覺間這個年輕人已經為未來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現要做的就是打贏這一仗!

    「出發。」

    警衛連和兩個同出征的主力營率先換上全的毛瑟98後,楊秋看了眼夜幕中的武昌城,緩緩戴上了軍帽。

    明天湖南光復後多米諾骨牌將會連續倒塌,南中國將徹底成為黨人的世界!到那個時候,剛剿滅了劉氏兄弟的自己,會不會再次成為公敵?還有北面至今沒出手的那位,會先拿下武勝關施壓還是繼續等?

    洒然一笑後,悄然向北方的夜幕中走去。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12
第七十八章 血火武勝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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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彰德府洹上村養壽園內,袁世凱接過下人遞來的參茶,這幾天和北面的談判讓他有些疲倦,到底該何時出手,逼迫朝廷拿出什麼條件來這些都還沒定數,所以格外傷神需要用補品來提提氣。

    參茶的香氣似乎讓他恢復了不少精力,將剛收到的電報遞給楊士琦,歎口氣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一邊沿著揚子江和漢江左繞右繞,一邊說道:「看看吧!宜昌、京山、鍾祥、天門照這個勢頭十天之內湖北就沒了。」

    楊士琦接過電報稍稍看了兩眼,從「歸隱」彰德後他就不離不棄跟在左右,算得上是這位的心腹,所以很清楚他這是怕湖北太糜爛牽涉湖廣甚至下游的江西和兩淮,最終導致黨人在南方做大不利於將來討價還價。因此對是不是先拿下武勝關給那邊一點壓力拿不定主意,說道:「亂黨此舉並無太過意外,大戰在即肅清四野是必然。先打張彪,後占武勝關均是此意,此刻派出人馬北進,必定是怕我們破關而入左支右拙。」

    袁世凱點頭贊同,但眉宇卻還沒鬆開:「要是這些手筆都出自黎宋卿,我也不會驚訝,可看電報的意思全都是楊秋所為!杏城以為此人如何?」

    「是個知兵之人,可惜資歷太淺,之前的事情讓黨人始終對他心存戒備,稍有差池必然會想盡辦法遏制於他。雖有槍炮廠但鄂軍軍械大部分軍均儲與武昌楚望台,趕急趕忙弄不出多少。不過要是他真心和黎宋卿聯手,倒也需要費些手腳。」

    「那也要聯起來才行。」楊士琦正要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了這麼一句,此刻能不經稟報出入袁府的人可不多,所以連忙扭頭看去,只見到袁克定帶著一位三十許,身材修長長相儒雅的男子走了進來,見到他後袁世凱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大笑道:「皙子老弟,我可是等了你許久了!」

    來人正是與袁世凱有知遇之恩楊度,聽聞武昌暴亂後他就立刻辭去了內閣統計局的閒職,收拾號行囊趕來這裡,見到袁世凱似乎胖了些,笑道:「宮保太客氣了,度在北京每日無所事事,聽聞您這裡常有鮮魚,所以特來嘮叨幾天。」

    「不僅有魚,還有美酒佳友,就是怕皙子你過不慣這種清閒日子。」

    「那宮保過慣了嗎?」

    兩人都是七竅玲瓏心,相視一笑後袁世凱立刻吩咐旁邊袁克定:「還不快去讓廚房備下。老夫這養壽園可是好些日子沒這麼熱鬧了。」

    楊度嘿嘿一笑也不客氣,走到地圖前見到三鎮左右儘是指甲刻出來的印痕,說道:「宮保可是怕湖北徹底糜爛以至於無法收拾?」

    「皙子真是心細如髮。」袁世凱點點頭,瞇起了眼睛故作發愁道:「昨日卜五(徐世昌字)來見我,說蔭昌遲遲拿不下武勝關,眼看湖北潰爛不可收拾,太后和皇上也是焦心的很,正有意換將讓我出山出任湖廣總督,只是這腿疾一直不好,也不知道哪天才能重新上馬殺敵,怕只怕等到出山南面就哎。」

    這番話讓楊度牙根有些酸,面前這位是真正雄才大略之人,從站練兵至今步步穩健,北洋一脈如今枝繁葉茂自成勢力,比起一盤散沙的黨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只是這麼多年了,又沒有外人在場居然還喜好惺惺作態,習慣可真不好!腹黑了兩句後他暫且拋開浮想,回到剛才的話題:「湖北糜爛已成定局,可說道能凝成一塊鐵板齊心協力我看未必。」

    「皙子是說右路軍?」

    楊度一點頭說道:「黨人缺乏條理,舉事後不能盡速控制局面,才使楊秋自封右路軍做大,最後無奈才咬牙承認了下來,可真就能能容下他了?現在武昌和陽夏看似一家實則兩派,楊秋佔有地理優勢,湖北九成之地在陽夏一側!武昌兵多將廣軍械充足,又有黨人大義做靠山,這段時間頻頻以中央之名通電全國,已隱隱有統領群雄的架勢,怎能容下一個不知根知底的人在身邊。

    現在他們提早一步堵住了武勝關,故能安安穩穩清剿私四方號令群雄,可要是武勝關破,朝廷大軍殺入湖北又會是何種局面呢?黨人遊歷海外多年缺乏根基,臨到頭不得已才捧起了黎宋卿。如今把持鄂軍的都是之前的正目,隊正等軍中吏,一下子從帶幾十幾百個兵到標、協數千之眾,光是協調就能讓他們愁死,還怎麼打仗!」

    楊士琦不太喜歡楊度,覺得這個人肚子裡的花花腸子太多,但對這番話還是認可的,說道:「皙子說的不錯,楊秋手上能打的也不過三四標人馬,新兵招了四五千可軍械不足缺乏訓練。黨人恐怕還巴不得借我們的手除掉他,所以只要左右兩軍一天不能協調,湖北就是一盤散沙,此刻宮保到是要提放兩淮和南京。」

    「杏城兄老謀深算,度佩服。」楊度說完,手指忽然指向了四川:「度現在最擔心是楊秋會往西去四川!」

    「四川?!」

    袁世凱剛才還有些昏花的眼睛裡猛然暴起一絲精芒,楊士琦更是搖頭道:「皙子是不是多慮了?他此刻自身都難保安穩,怎麼可能入川。」

    「現在不碰不代表以後不碰。杏城兄可忘了,此刻他正在以北進之名不斷收攏老兵,一營人馬已經到了宜昌。加上武勝關被鎖,見不到朝廷大軍湖北鄉紳紛紛易幟,巴東已經指日可待!拿下巴東入川一路暢通,要是武昌把他逼急了,未必不會掉頭入川。」

    楊度的分析讓袁世凱也暗暗上心,問道:「聽皙子之言,是應該讓華甫即刻幫蔭午樓拿下武勝關?」

    楊度點點頭:「如今黨人借武昌氣勢正盛,屢屢以武昌中央之名通電全國,長此以往舉國上下怕就要忘記誰才是真正的雄主!度覺得湖北恰恰才是宮保和北洋的立威之地!別管武昌還是陽夏,打掉武勝關他們就沒辦法向四野擴散,宮保你也可以借此向黎宋卿施加壓力,只有打疼了,打怕了!一些人才會死心。」

    楊士琦說道:「可是宮保已經關照華甫慢慢打,何況一旦破關最高興的肯定是北面,那個時候。」

    「哈哈。」楊度狂放一笑:「杏城兄太執念了,一城一地豈能左右大局?黨人數次舉事都未成功,此刻好不容易在武昌得手,還借此機會一舉控制精銳鄂軍,怎可能安於一地和我們死磕,他們必定會發動起全部力量在各地舉事!所以南方還有得亂呢,最緊要的兩淮和南京還沒動靜,等到那裡響應宮保你便是提出要掌握內閣,載灃也不敢不答應。」

    「老夫只讓你們想辦法早日平定叛亂,都說什麼胡話呢。」袁世凱瞇著眼睛打斷了兩人,笑道:「兩軍交戰定然是生靈塗炭,老夫也不想我們漢人自己先打起來,所以已經召劉承恩去見宋卿,一會你們去告訴他,讓他順道去見見楊秋吧,我對這位少年英豪也是很好奇呢。」

    「既然卜五都已經上門來說情了,又讓老夫出任湖廣總督,總也不能什麼都不做。」袁世凱說完,拿起紙筆拍拍膝蓋:「杏城幫我擬個折子吧。」

    「不如讓度來執筆吧。」楊度自告奮勇開始磨墨,袁世凱想起他也寫的一手顏體好字,笑道:「看老夫這記性,你和湖南那個譚畏三可都是顏體大家。」

    「度的字可不敢和畏三先生比,他才是真正的大家風範。」

    楊度難得謙虛一聲專心磨墨,等準備好後袁世凱立刻直起腰:「湖北戰事不利,全因鐵路不暢、兵士不足。故湊請調副都統王士珍協辦湖北軍務。調直隸候補道段芝貴,山東軍士官參議陸錦、袁乃寬赴前線聽調。前線兵士軍械,湊請從山東、直隸、河南徵召壯丁12500人,編湖北巡防軍25營待用,迅速聯絡各國購買軍械增補前線。」

    「宮保,武勝關」等到奏折寫好,楊士琦才剛準備問問武勝關到到底是打還是不打時,就聽到身後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袁克定已經走了進來,揮舞著電報道:「父親,不好了!剛才湖南發來電報,長沙黨人焦達峰、陳作新煽動新軍作亂,已經殺入了長沙城!」

    剛才楊度還說南面沒鬧完,話音還沒落下多久就傳來了湖南出事的消息,讓袁世凱和楊士琦也不禁對視一眼,後者微微一笑倒是很安靜地坐了下來:「才剛剛開始呢。」

    袁世凱深吸口氣,將茶杯杯重重放在了書桌上:「華甫昨天已經到信陽了。你去轉告他,讓老夥計們動動吧!咱們也是該抖抖精神,別讓人家笑我們北軍無人。」

    養壽園內杯底與桌面的撞擊聲格外清脆,就彷彿落下了一枚棋子!預示著辛亥年最大規模的一場戰役正式拉開。

    「快點,再快點!」

    武勝關前,幾位炮兵軍官不停在陣地前檢查準備工作,從當地雇來的夫子將火車上的一箱箱的日造原產炮彈運到陣地後放,裝彈手開始替這些殺人的大傢伙安裝引信。

    和之前劉家廟姜泰挖掘掩體不同,這些北洋炮兵根本沒有準備掩體,只把炮位剷平了事,倒不是他們偷懶,而是在這個距離上,克虜伯七生五管退炮根本不用擔心武勝關上的寥寥幾門架退炮。

    炮口一點點開始抬起,折射起一抹抹冰冷的寒芒。

    「都給老子記好了!」北洋的基層軍官話語粗俗,卻帶著一股逼人傲氣:「朝廷已經封大人出任湖廣總督!湖廣之地今後就是咱們北洋的了!現在南面那些亂黨想趁此要把大人趕走!我們能答應嗎?不能!這場仗是為皇上,也是為大人!懂了嗎?」

    見到這些北洋兵痞一口一個大人,督戰的蔭昌滿嘴不是滋味,可誰讓情勢比人強呢?湖南都開始鬧騰了,他這位欽差或許再有幾天也就到頭了,所以乾脆睜一眼閉一眼,反正袁宮保當政也不會把他怎麼樣。至於大清朝再說吧,自個也沒那麼多本事。

    「裝炮彈!」

    尖銳的銅哨聲中,兩個北洋炮營足足36門克虜伯七生五大炮同時裝彈,等十斤重填裝了日本下瀨火藥的炮彈被塞入炮膛後,被委任打前鋒的王占元和李純相視一笑。

    「三發校對!正面城垛急促射。」準確地口令顯示了北洋炮兵的素質,話音剛落第一輪排炮打出。

    七生五這個口徑在歐洲只能算輕炮,可在國內卻已經是實打實的重炮,除了江防和紫禁城裡裝點門面的十五生野炮外,這個口徑已經可以傲視群倫。

    一團團炮焰膨脹而開,整齊劃一的排炮畫面還沒從視網膜中消失,爆炸聲就已經武勝關各處響了起來,奇特的黃色硝煙同時從三關騰空而起。

    北洋第3混成協和第11混成協兩個完全由德國教官培訓出來的炮營,將這種德國外銷型管退野戰炮發揮的淋漓盡致,等到三發校射結束略微調整後,炮兵就以每分鐘六發的速度向三千米外投射炮彈,炮彈落點控制也非常精確,連幾位外國觀察員都連連稱讚。

    日產填裝了下瀨火藥的炮彈也比漢陽造同口徑黑火藥炮彈威力大了很多,爆炸會出現截然不同的黃色有毒煙霧,可以給炮兵提供很清晰的坐標,而且火苗也不會很快熄滅。

    頃刻間,武勝關上空「旱雷」滾滾!每一發炮彈都會帶起無數瓦礫,短短幾分鐘關隘上就已經被有毒的黃色火焰硝煙覆蓋,大塊大塊的城牆被炮彈打穿,碎石和屍體不停地滾落山崖,呼嘯而過的彈片將觸不及防的士兵掀飛,爆炸的轟鳴聲淹沒了關隘內軍官們的叫喊,就連尖銳的銅哨都相形見絀,讓國防軍將士們第一次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北洋軍!

    11月22日下午,長沙的動盪還未平息,南中國還不知道哪裡的變化時,武勝關爭奪戰也正式打響!然而,楊秋卻很清楚,被他撞了下腰後的大戰其實才剛剛拉開大幕。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9:14
第七十九章 血火武勝關(中)

    火車抵達孝感後,楊秋見到了奉命駐守此地的何錫藩。

    他不僅是共進會會員,也是湖北新軍中的老軍官,最初是在黎元洪手下當兵,後來調八鎮任營管帶,平行世界裡他帶領湖北民軍打響陽夏戰爭第一槍,現在這個位子雖然讓給了吳兆麟,可能被黎元洪認可並委任為左路軍前線總指揮,說明還是有能力的。

    何錫藩同樣看到了開始下火車的右路軍,清一色的年輕軍官,鼓鼓囊囊的子彈帶,騾馬拉拽的馬克沁重機槍,扛在肩頭的輕機快炮,還有外形和漢陽造有些不同的步槍,第一次見到的可以掛在腰上的木柄炸彈,以及和北洋相同的七生五管退野戰炮!雖然人數只有兩個營多一些,但和此刻僅僅人手一支漢陽造,子彈十發,大炮八門的左路軍二協來說,這種裝備幾乎讓士兵羨慕嫉妒要發狂,大家實在是想不明白,楊秋到底走了什麼關係,居然能弄到這麼多新式裝備!

    之前與武昌電話聯絡的讓何熙藩知道了楊秋辭職帶兵來前線的事情後,就一直在想如何與這位相處,以及如何定位左右兩軍的關係,此刻見到人家的裝備就知道,主導權恐怕是拿不回來了,何況從軍銜上說楊秋也是上級,所以乾脆大大方方敬禮道:「錫藩見過楊司令。」

    「少岳兄叫我辰華吧,說來你還是我的老前輩呢。」楊秋微微一笑,帶姜泰等軍官和前來迎接的二協軍官問好,後者因為岳鵬等人都出征在外,所以被臨時拉來當參謀,幸好他在日本留學時也學過指揮,所以做起參謀的事情來也輕車熟路,等到大家都認識後,楊秋立刻追問道:「這邊都部署好了嗎?」

    何錫藩不是孫武那種純粹搞政治的人,他和吳兆麟一樣對楊秋和右路軍還是很讚賞的,要是沒有人家先出手,說不定北洋此刻已經殺到了漢口,哪還有時間給他們這些人準備,光是這份功勞當個分府院正就毫無問題。何況之後的北進,掃蕩四野徹底光復湖北等行動都證明這個年輕人的確是想打好這一仗的。

    最重要的是右路軍還裝備了大量機槍和新式管退大炮,光是看在這些軍械的面子上就不應該敵視,所以對楊秋剛到就問部署的這種幹練也很佩服,介紹道:「三標已經前出孝昌和陡山,卡住了京漢線車站,四標暫且還在孝感。」

    武昌左路軍沿用的依然是新軍編制,一個協轄制兩個標,每個標下設三個營。作為最早改編的部隊,他和吳兆麟手上的四個標不僅都有黨人做骨幹,大部分也都是鄂軍老兵,戰鬥力還是能保證的。而且從地圖看,他的部署全都以京漢鐵路線為軸,明顯做好了北洋破關後會沿鐵路線南下的準備,是為不錯的軍官。

    「孝昌左翼就交給我們吧。」楊秋聽完即刻下令道:「竹生(姜泰一營和炮三營前出花西,保護孝昌左翼安全,二營和炮一營繼續向左進駐雲夢東北的楓梓崗,各部抵達後即刻開挖戰壕,部署鹿砦防止北洋騎兵南下!」

    姜泰轉身去下令後,楊秋立刻扭頭說道:「少岳兄,我知道你們都在想我是不是來奪權的,我只想告大家,打不贏這場仗,再大的權利都是井中月!所以我不想提這些,你們願意聽我的調動就聽,不想聽的話也行,只要好好打仗就可以。」

    何錫藩沒想到楊秋這麼直接,加上知道主導權人家肯定不會放,只要他是真的來打仗的,又何必現在去爭權奪利呢?所以很乾脆的說道:「您是司令,我們自然都聽你的。」

    「那就好。」楊秋一掃後面神色有些不對的幾位黨人軍官,說道:「知道你這裡機槍不足,所以我會留下一個機槍連,帶三挺馬克沁和四挺輕機快炮配合你們固守右翼,至於大炮兄弟實在是抽調不出了。」

    能留下三挺重機槍和四挺輕機槍幫忙,何錫藩已經很開心了,但機槍都是吃子彈的大戶,他這邊每個士兵才拿到兩排子彈,那裡養得起機槍,焦急道:「少岳謝謝司令不計前嫌相助,只是能不能再留下些子彈呢,我們這邊可養不起它們。」

    「子彈?」楊秋一皺眉,掃了眼四周彈帶扁扁的士兵,詫異道:「楚望台不是有足夠的儲備嗎?而且我已經答應黎督,槍炮廠會每天向你們提供一萬發子彈,難道。」

    「還不是張景良!」

    四標標統謝元愷見到楊秋身後的警衛都是彈帶鼓鼓,腰裡插著四個木柄炸彈,還配發了短槍,羨慕的立刻說道:「我前日回劉家廟向他討要子彈,他硬說儲備不足不可濫用,只給了每人兩排十發,而且還說新兵多給子彈只能造成浪費。」

    「那為何不去找孫武?他是軍務部長,後勤都歸他管。」

    「去了,可是。」謝元愷望了眼何錫藩,忿忿不平閉上了嘴巴。他是文學社成員,因為劉復基慷概就義,蔣翊武失蹤社除了胡瑛和熊秉坤外基本都被排擠在了軍政府內,早是滿腔怒火。只是協統是共進會成員,又大戰在即實在不宜再鬧矛盾,所以到了嘴邊的不滿最後硬生生憋了下去。

    何錫藩心底也歎了口氣,孫武早已不是當初果決發動起義的共進會領袖,為了攀附黎元洪掌握大權,對張景良故意剋扣彈藥的事情不聞不問,想到這些他就覺得心煩無比,拱手道:「若是辰華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保證機槍的彈藥供應吧。」

    「現在漢陽每天的產出兩軍各取一半,這次出來我們已經把那裡搬空了。」楊秋不是沒子彈,剛到手的尖頭子彈是要留給輕機槍和無法使用圓頭彈的毛瑟98,加上漢陽造也無法使用尖頭子彈,所以給他們也沒用。至於圓頭子彈則要留給重機槍和自己這邊的漢陽造,儲備也並不多,畢竟現在連他都不知道這場仗要打多久,所以見到何錫藩等人臉上的失望表情,只能說道:「少岳也不用太擔憂了,無論如何兄弟都會保證機槍連的彈藥,等漢陽再有產出一定讓軍需官先給你們補充。」

    「少岳代兩協將士謝謝司令了!」何錫藩剛要再說幾句感激地話,就看到佐官拼了命的向這邊跑來,不等走進就大喊道:「不好了!北洋開始攻打武勝關了,譚協統發來緊急電報,要我們立刻馳援。」

    這個消息頓時讓四周炸開了鍋,楊秋也心底一沉,他一直認為袁世凱會拖到出山正式當上總理大臣才會賣力,沒想到居然提前了近十天就下死手。

    「協統,我帶三標去吧。」

    「三標固守孝昌不可亂動,依我看還是由我們四標前往支援!」

    「不行,四標守孝感,這裡是最後的大門!依我看應該立刻讓武昌將四協抽調過來北上,確保武勝關安然無恙。」

    「來不及了!」軍官們議論紛紛都拿不出什麼好主意時,楊秋一擺手打斷了所有聲音,蹲下身子讓雷猛取來地圖,就地攤開詳細看完後立刻說道:「四協還在南面,現在回援抵達武勝關也要兩天時間,根本來不及!我看不如這樣,少岳和竹生你們倆配合固守孝昌,我帶警衛連去支援,現在上火車的話最遲明早就可趕到,相信今夜何熙和吳兆麟還是能守住的。」

    「就帶一個隊?」何錫藩連忙擺手:「司令千萬不可大意,畏三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要不是危急絕不會求援,所以此刻北洋定然已經是大軍齊出,一個隊去恐怕。」

    「不是一個隊,是三個營。」楊秋沒注意到何錫藩又把稱呼改了,手指向左邊一掃:「竹生,你立刻派人去安陸,柯韶他們收編京山後應該已經抵達那裡,找到後立刻讓他們北上中途與我匯合。再派人去襄陽通知岳鵬,拿下襄陽後即刻向隨州進發,確保北洋不能走大洪山繞道漢川!」

    在場的都是軍官,見到楊秋在地圖上一揮左翼就出現了兩支部隊,瞬間明白為何他要強行收編京山的劉氏兄弟了,要是沒有這次收編,怎麼可能提前在左翼大洪山集結起兩支能夠調動的部隊!所以大家對孫武用此事逼他辭職多了份不滿。

    楊秋不知道他這番調動居然引來了何錫藩等人的聯想,仰起頭掃視一眼眾人:「我此去也不知道能守住多久,萬一關破我和畏三必定先要避其鋒芒調整,所以就要靠你們擋住北洋的衝擊了!希望諸位千萬記住,切切不可讓北洋衝起來,無論如何都必須守住孝昌擋住第一波!」

    「司令放心,少岳就算是死,也一定擋住這波!」不管何錫藩的保證算不算數,楊秋也沒有第二選擇,立刻招呼警衛連重新上火車準備出發,可剛要上車就被哈坎擋住去路。

    楊秋現在可是德國海軍的希望,哈坎怎能讓他去冒險!但楊秋去寸步不讓:「哈坎上校,我是個軍人,軍人應該在前線而不是像女人那樣被保護起來,要是您覺得你們連一個軍官都保護不了,那麼我想這次交易也沒有必要了!」

    哈坎真恨不能將這個傢伙強行帶上軍艦然後立馬回歐洲,見到他面色不善,楊秋只能軟道:「我不會那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也不會去無畏冒險。」

    聽到他這麼說,哈坎也只得放行陪他一起上了火車,這一幕讓聽不懂德語的何錫藩等人糊塗了,怎麼也想不到楊秋居然還能調動洋人。

    夜幕很快就降了下來,火車向武勝關疾馳的同時,關隘上也已經是殺聲震天。白天還雄偉的關隘已經殘破不堪,一隊隊北洋士兵在機槍和大炮的掩護下不斷發起衝鋒,子彈帶起的紅色光點在雙方之間來回穿梭不停。

    石樓壓著腦袋深一腳淺一腳踩著碎石堆般的城樓向指揮所跑去,一路上殘肢斷臂隨處可見。誰都沒有想到,北洋發起狠來居然如此可怕,才短短幾個時駐守部隊就死了近千人之多,而且其中大半又都是被炮彈炸死。

    當他走到一個用厚厚沙包和石塊堆砌而成的機槍堡時,裡面突然傳來了劇烈的大喊。「卡殼了!掩護我。」

    探頭看去,重機槍手又跳又叫,原來因為經驗不足連續高速射擊,一截帆布彈帶被扯爛堵住了槍匣,急的機槍手連忙將馬克沁重機槍從射擊孔前拽離,應急保護的一挺麥德森輕機槍立刻佔領射擊孔,繼續對山坡掃射。

    顧不上發燙的機匣,機槍班的幾位戰士開始手忙腳亂的清理殘留的帆布彈帶。

    這是項很討厭的工作,加上鄂軍中根本就沒有經驗豐富的重機槍手,楊秋自己也沒玩過這種古董貨,所以他編寫並且讓全軍機槍手中間學習的《機槍戰術手冊》僅僅能幫助士兵學會戰術,技術上卻根本幫不到忙。加上馬克沁機槍零件上百,剛學會的人就算平時訓練想拆開機匣也很頭疼,何況是現在這個緊要時刻,所以機槍堡內簡直就忙亂成了一鍋粥。

    眼看最重要的一挺機槍停歇下來,石樓頓時暗道不好,能在北洋的衝擊下打到現在完全都靠這些生疏不齊的機槍,尤其是重機槍更是成為了封鎖利器,白天時就已經有兩挺被炮火擊中打爛,現在第三挺都停了,關隘上頓時少了一半火力,左側立刻就出現一個大空檔。

    經驗老辣的北洋兵立刻看到了這邊,在三長兩短的銅哨提醒下,數百位北洋步兵頂著子彈向這邊匍匐爬來,石樓很清楚,要是被他們爬到百米發起衝鋒那可就是大麻煩了,正思考著是不是居高臨下發動一次反衝鋒時,就看到吳兆麟帶士兵將兩門十管手搖式米格林快炮推上了城垛。

    格林快炮是真正意義上第一種裝備國內部隊的重型機槍,老北洋曾經裝備了很多,張之洞籌備新軍中也從國內調來了數十挺之多。圓滾滾的自落式彈匣**入了快炮上方,機槍手抓起手柄開始旋轉,兩位副機槍手則負責操控角度,裝彈手和輸彈手則不停的更換彈匣。

    和操作更簡單的馬克沁相比,這種機槍雖然火力不弱,但射擊角度完全要靠機槍班的士兵精密配合。由於左路軍缺乏機槍,為了加強火力才不得不把這種老爺貨從楚望台被搬了出來裝備部隊,最後還是黎元洪特別請來了幾個退役老兵才勉強教會士兵使用。

    雖然格林快炮比馬克沁差多了,但兩門十管快炮每分鐘還是能打出幾百枚子彈米子彈又威力極大,只要打中就是必死,所以暫且彌補了重機槍班的空擋,眼看武勝關上火力還是如此兇猛,打了幾個時的北洋也不得不鳴金收兵。

    隨著最後一位北洋士兵消失在黑暗中,密密麻麻的炮彈又落了下來,石樓苦笑一聲,這些打瘋了的北洋還真是不給人留絲毫喘氣的機會。

    第一天的鏖戰直到半夜才最終停歇下來,當將士們揉著酸痛的肩膀起身時才發現,武勝關已經幾乎看不到昔日的模樣,鮮血和屍體躺滿了關隘前的整個山坡。

    這才僅僅一天,向司令保證的二十天也還有七天!怎麼真守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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