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辛亥大英雄 作者:河馬散人 (連載中)

mk2258 2012-8-3 20: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8 43863
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20
武昌漩渦 第三十章 第三條路?

    清晨,站在緊挨著長江的校場內,楊秋隱隱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昨天參觀完槍炮廠後他的確有些失望了,所以離開前才有了那樣的感慨,眼看陽夏大戰近在眼前,即使此刻就拿出資料機中的先進裝備,以現在漢陽的技術和設備,連造槍都是純手工的工藝,恐怕就算是造出來質量和產量恐怕都無法滿足需要。

    沒有這些東西,拿什麼面對袁世凱和馮國璋率領的北洋呢?難道真要眼睜睜看陽夏大戰把這裡打爛,然後袁大頭再來個卷包會,帶走大部分熟練工人和機器?要是到頭來是這樣的結果,自己還付出那麼多趟灘趟渾水幹什麼?還不如趁現在遠赴美國,做個愚公。

    越想越亂的楊秋真不知道怎麼好了,下意識拔出了手槍,思量著是不是乾脆自己單槍匹馬去宰了袁世凱算了。

    「勃朗寧M1911,從字面看這支槍應該是今年才產的吧,大人真是好運。」就在他拔出槍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楊秋心底一震,扭頭看岳鵬已經穿上了作訓便裝來到了身邊:「不錯,是一位美國商人送給我叔父防身的,叔父聽說我要從軍,就送給了我。」一邊說還一邊打量這傢伙,難道這也是位穿越黨?

    「昨天大人在槍炮廠的那些話,的確是讓人振聾發聵,聽小虎說蘇洪生回家後一夜沒睡,可笑現如今很多人每逢漢陽必先贊之,就好像是多麼了不起一樣,大人卻是第一個唱反調的。」岳鵬呵呵笑道,昨天張文靜回來把楊秋在槍炮廠借槍說事的事情說了一遍,卻是讓他感覺很新奇,要知道這些年國內無論是誰都再看了漢陽後對它垂涎三尺,唯有這位比自己還年輕的標統言語中似乎很是不屑。

    「還好,不是穿越黨。」楊秋把槍插回槍套,笑道:「漢陽是應該贊,不管如何他都開創了工業先河,我感慨的是自李鴻章和張之洞兩位大人後的繼任者,他們都忘記了洋務運動的精髓,開始借用洋務為名勾心鬥角,渾然忘記了初衷。」

    「說得好!」

    「怎麼?想明白了,準備恭維我,我可不吃這一套。」

    先是軍人當爭,接著又以一把槍戳破滿是光環的漢陽,岳鵬早就對這位新標統刮目相看,臉色嚴肅道:「岳鵬謝謝大人。」

    剛才的思緒還沒過去,所以見到岳鵬嚴肅起來,楊秋又想起了失望的漢陽,有些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謝我幹嗎,我也是嘴上說說,什麼都改變不了。」

    見到楊秋似乎心緒不高,岳鵬說道:「軍人當爭,只要去爭了,無論成敗也問心無愧了。」

    「是啊,軍人當爭,當爭!」

    楊秋肩膀微微一顫,默默念了幾句後,嘴角逐漸柔和了起來。他說的不錯,自己爭了,如果還失敗,那麼也無愧於心了,何況自己還有面前這支軍隊,還有申樹楷在對岸等著自己,未必就會一敗塗地!

    見到楊秋臉色恢復了和悅,岳鵬想到了什麼忽然走前一步:「大人,有句話岳鵬不知當問不當問?」

    「什麼話?」

    「您......是不是黨人?」

    「我?黨人?」楊秋指指自己的鼻子,又看到岳鵬有些緊張,頓時明白了,大概是昨天雷猛和廠裡那番話讓他們伸出了一絲聯想,所以連忙笑道:「我要是黨人,恐怕也是個叛徒。」

    岳鵬想想也是,楊秋可是大家公認的朝廷大英雄,還殺了成都的黨人首領,自己也連遭刺殺,以他這段時間的練兵手段來看,如果是黨人,恐怕他們早就成氣候了,可是......為何楊秋要維護雷猛呢?

    見到岳鵬沉吟不語,楊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人喜歡現在的時局,但不喜歡也未必就是黨人,或許......還有第三條路呢?」

    「第三條路?難道是立憲?可立憲派更不可靠啊?」

    「歸隊!」岳鵬剛驚愕的看向楊秋,還沒想明白時耳旁忽然傳來一聲暴喝,條件反射似的轉身向後跑去,才發現張文景等人也已經來了,校場上更是已經站滿了士兵。

    「立正!」

    齊刷刷的立正聲比昨天整齊了很多,眼神卻多半還是桀驁不馴,對此楊秋只當沒看見,因為他發現三位營長只有何熙到場,其他兩人竟然全缺席了。

    「很好嘛,懂得冷對抗了。」楊秋冷哼一聲,扭頭道:「何營長,陳管帶和果管帶......。」

    「回標統大人,兩位管帶大人昨日淋雨突感不適,所以無法及時趕來操演,還望大人海涵。」何熙依舊掛著笑臉,好像渾然忘記了昨日的事情,就連那些個軍官和士兵都豎起了耳朵,似乎想看標統大人如何發怒。

    「沒事,吃五穀雜糧的,誰沒個頭疼腦熱的。」楊秋出人意料的擺擺手,不氣不惱就像早知道了般,咧著嘴角低眉耷眼關心道:「沒想到......哎!兄弟我昨日新上任,也是急了些,讓幾位管帶大人受苦了。」

    受個毛苦!這傢伙怎麼就恬不知恥呢?倒霉的是我們!邱文彬站在前排,聽得一清二楚恨不能上去毆他兩巴掌,昨日作踐士兵,今天又來賣乖,這個走狗實在是......可惡至極!

    將士們還沒牢騷完,就連何熙都覺得楊秋語氣真誠自己該奉承幾句時,就聽到耳旁傳來一聲呼喊:「張文景。」

    「到。」

    見到張文景急匆匆跑了過來,何熙頓時感覺不妙,楊秋卻故意放大了聲音:「陳、果二位管帶為民操勞,苦練新軍不慎染病,作為標統,此事又因我而起,本官心底實在悲痛,可惜我奉提督和黎協統兩位大人之令操練士兵無暇分身,所以你一會出完操就去買些上好補品,代替本官和眾位將士去看望兩位大人。」

    「對了。」

    說到這裡,楊秋轉身故意看著何熙:「你轉告兩位管帶,本官雖然很希望他們早日回來帶兵,但為了他們的身體,所以本官准假一月!好好休養,不得有誤!另外告訴兩位大人,他們的健康事關42標全體將士,是軍中大事!如不能養好身體......軍法從事!

    此外鑒於兩位大人需要靜養,兩營日常事務也需要人打理,就由你暫代二營,岳鵬暫代三營,雷猛和秉文升任標統馬弁,胡老三接任執法隊隊長,一營管帶何熙暫代全標佐官長一職!」楊秋說完,還故意走到何熙面前問道:「何大人,您看這樣安排可妥當?」

    何熙被問得啞口無言,嘴巴更是張得大大的,他沒想到楊秋不氣不惱也就算了,反而順水推舟直接就讓兩人休假一月,還沒等說話呢自己更是成了佐官長,這等於把他給豎倒了其他兩位營長的對立面上!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嘛!」

    岳鵬等人更沒想到,楊秋昨天剛說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今天就趁機麻利的把自己提升為了營長,雖然只是暫代,但是......果爾興爭得過自己嗎?!等他回來後,三營,恐怕也就不不是當初的三營了!

    「對了,還有件事要麻煩何大人,昨日我去槍炮廠看到,馬大彪的保安隊毫無紀律可言,這樣的部隊怎麼能擔負起保護保衛重任?所以麻煩您一會去告訴他一聲,從明日起,保安隊要和一起出早操,然後再去工作。」

    何熙臉都黑了,這傢伙手段是不是太厲害了,42標還沒搞定呢,就把馬大彪的保安隊都拉攏了過來。他雖有心反駁,可是卻找不到任何說辭,果、陳兩人「生病」,按照軍令標統的確可以安排臨時人手接管,至於保安隊本來就是被42標管著,一句紀律散漫拉過來操練,連提督大人都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正當何熙想轍怎麼應付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後傳來:「42標標統楊秋接令。」

    「到。」

    「楊標統,提督大人命你立刻前往提督府開會。」

    楊秋接過手令,有些詫異起來,悄悄摸出一塊大洋塞給了來送信的士兵,問道:「這位兄弟,出了什麼事情了?」

    「不瞞楊標統,剛才電報局傳出消息,四川出亂子了。」傳令士兵把大洋往衣袖裡一收,貼著耳朵說道:「趙爾豐總督前日抓捕保路會亂黨時引發了騷亂,當場下令打死了好幾十鬧事的暴民,現在整個四川都罷市、罷課了,那些人已經糾集起來,正日夜圍攻成都,朝廷已經來令要我們派出部隊即刻入川。」

    楊秋腦袋都快炸開了,之前他就認為保路運動不會因為王天傑敗露那麼容易瓦解,但應該會延緩給自己多一點時間準備,可現在看來,歷史恐怕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輕易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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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9-20 21:20
武昌漩渦 第三十一章 都不想去(求推薦,收藏)

    將訓練任務交給何熙和岳鵬後,楊秋匆匆趕到了提督府,才發現全軍標以上軍官全都來了,黑壓壓坐滿了大堂。

    「辰華,這邊。」

    楊秋剛準備找個位子坐下來,就聽到黎元洪呼喚自己,還親暱的拍了拍身邊,連忙走過去問好:「標下參見協統大人。」

    「辰華你不用客氣,坐吧。」黎元洪坐下後指了指身邊兩位:「這是我混成協佐官劉文治,書記官王安瀾,你三人均在混成協內效力,日後要多親近親近。」

    劉文治四十多歲,看起來黑黑瘦瘦,王安瀾恰恰相反,面白無鬚身形肥胖,倒和黎元洪有幾分相像。楊秋連忙給兩人行禮:「劉大人,王大人,楊秋年輕不懂事,以後還望兩位大人看在同僚的份上多多照顧。」

    「呵呵,果然是少年出英雄,辰華坐我身邊吧。」自從那天陪黎元洪悄悄看楊秋立威,王安瀾就有些看不慣楊秋,總覺得他亂來,還好劉文治脾氣不錯,看得出應該是個比較好相處的人,所以把楊秋拉到了身邊。

    「辰華知道今天開會的事了嗎?」剛坐下,黎元洪就開口詢問,楊秋連忙點點頭:「知道了,是四川之事。」

    「既然知道了就好,你剛從四川回來,熟悉那裡的情況,興許提督大人或許會問道。」黎元洪不放心,交代道:「此事事關重大,可不比你自己掏銀子搪塞士兵那麼簡單,所以等會不要仗著年輕氣盛胡亂應承。」

    「應承什麼?」

    看到楊秋有些糊塗,劉文治悄悄捅了下他:「協統大人的意思是,我混成協本就要比八鎮差些,軍士槍械均不足,這回肯定有人要被派往四川協助剿匪,你又剛從那邊回來,所以......。」

    劉文治的話讓楊秋明白了,掃了眼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如泥菩薩般的黎元洪,心道這傢伙還真不像看起來那麼憨實,居然現在就開始想明哲保身了,連忙點頭道:「大人放心,標下知道怎麼做。」

    黎元洪滿意的點點頭:「你拿自己銀子補貼軍餉的事情提督大人已經知道了,總督府那邊估計這兩天就會撥下來,所以你盡可放心。」

    這不廢話嗎,這種時刻瑞澄再胡鬧也不敢扣住餉銀了,不過能拿回來總是好事,楊秋連忙謝謝黎元洪。

    四人剛聊了一會,就聽到後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抬頭看去新軍統領,湖北提督張彪已經一身戎裝步入了大堂,大家連忙起立敬禮。

    「今日把大家都叫來,想必都知道是什麼事情了吧?」張彪讓大家都坐下後,開口道:「先有楊標統當街遇刺,現又在四川煽動暴民圍攻府衙,這些亂黨真把老夫當盤菜了!」

    張彪冷目一掃眾人,怒氣沖沖:「皇上已經決定,這回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那些亂黨,所以著令我軍挑選精銳之士做好入川的準備,你們都說說吧。」

    「大人。」

    張彪話剛說完,八鎮15協協統王得勝就跳了起來:「四川自古以來民風彪悍,又多山密林,還有土司和苗裔參雜其中,必須小心謹慎。」

    「王協統說的不錯,依在下看應該先派精銳小股士兵入川打探情況再做定奪。」

    「哼,區區暴民亂黨何須那麼麻煩,我新軍槍械充足,士兵苦練多年,那個不是虎賁之士,依我看根本無需準備,只要讓四川籌足糧草,便可順流而上。」

    大堂裡頓時議論紛紛,每個人都跳了出來發表意見,唯有楊秋所在的21混成協卻沒一人搭腔,張彪見狀掃了眼泥菩薩般的黎元洪,忽然扭頭看向了楊秋。

    楊秋心底暗道不好時,張彪已經揮手讓大家安靜,然後看著他說道:「辰華,你雖說剛接任標統,但之前曾隨輜重營入過川,說說吧。」

    從剛才黎元洪的關照中,楊秋就知道張彪肯定會拿這個說事,連忙起身說道:「辰華資歷尚淺,蒙大人舉薦才坐上了這個標統位置,心中惶恐。」

    「無妨,說說你的想法。」

    眼看張彪是不想放過自己了,楊秋只好再次施禮,才說道:「暴民鬧事、亂黨煽動,妄圖亂四川根基,還在光天化日之下圍攻府衙,此事定不可輕饒。但大軍出動,也多有不便,何況我們武昌三鎮比四川可重要多了,所以即使出兵也必須留下部分駐守。

    不久前標下曾去過四川,那裡民風的確彪悍,袍哥當街就敢刺殺於我,而且還和亂黨混到了一起,所以若是要入川,也需要防他們一手。再有,四川山多林密,暴民熟悉地形利於隱藏,我大軍出動必定暴露敵前,所以需進行充足準備方可出發。」

    「楊標統不愧是巴圖魯,賜黃馬褂,依我看不如讓42標入川剿匪。」楊秋剛說完,那邊29標張景良就跳了起來。

    「說的不錯。」張彪看了眼安坐於旁的黎元洪,扭頭問道:「辰華,不知你42標可否擔此重任?」

    楊秋頓時把張景良恨得牙癢,好在經過黎元洪的提醒,他心裡早有定計,連忙拱手道:「大人是想看到我軍敗北嗎?」

    「哦?此話怎講?難道我新軍那麼多將士,會打不過一些暴民?」張彪皺皺眉,有些氣惱的說道:「辰華不會也是昨日淋雨,生病說胡話了吧。」

    楊秋知道昨天的事情瞞不過張彪,也不在意站直了說道:「楊秋接任42標不過兩天,軍威未立,令不通行,下面的士兵更是多不遵從,就連今早還有兩位管帶抱病無法出操。

    大人一生戎馬,應該知道將不聽令,兵不遵行而貿然出兵的後果,標下雖然也想入川為朝廷和大人再立新功,可現在這個樣子屬下實在無法保證打敗暴民,所以大人如果堅持要42標出戰,還請大人先撤了我。」

    楊秋剛說完,黎元洪就站了出來說道:「大人,楊秋說得不錯,他這個標統時日尚短,此時讓他去,恐非幸事,一旦戰事不利朝廷責備下來,恐怕......。」

    黎元洪在新軍中一直被視為老實人,人緣不錯,既然他都為楊秋說話了,大家也不好意思在發難。

    張彪也知道派42標有問題,可他自己也不想去四川,如今瑞澄在旁虎視眈眈,如果自己去了四川,軍隊大權豈不是要旁落了,所以連忙看向了黎元洪。

    黎元洪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大人莫要叫我,你看宋卿我這身肥肉,怕是連蜀道都過不去,白白讓士兵們跟著受罪。」

    眾人一聽全樂了,黎元洪這些年的確是胖了不少,就連楊秋也看明白了,原來都不想去。

    歷史上張彪和黎元洪的確沒有親自帶兵,而是把軍隊交給了個不懂軍事的瑞方,不過從現在來看,這個人選顯然還沒選定,所以他想了想說道:「大人,其實不一定要您親自帶兵入川。」

    「哦?」張彪眼睛一亮,連忙追問:「辰華快說。」

    「大人,我新軍將士久經操練,只需派個能鎮得住,別像我這樣的人就可以了,最好是能熟悉從漢口至四川這一帶山川地理的人。」

    熟悉地形?

    張彪腦子一閃,誰熟悉地形呢?

    楊秋自然不會去明說瑞方是漢川鐵路督造,鐵路沿線山川地理都在肚子裡裝著呢,您派他去這種話,不過見到張彪眼睛慢慢變亮,就知道自己這番話見效了。

    「傳令下去,全軍回營,任何人不得擅自回鄉外出!張景良,由你15標負責武昌。楊開甲,你的30標負責漢口,即刻起嚴查江上進出船隻,特別要注意入川的船隻,我會讓江防水師協助你們,凡有拒捕者格殺勿論!」

    張彪說完,重重地朝楊秋看了眼:「楊秋,雖然我准你調回42標整訓,但漢陽事關重大,你平時除了操演士兵外,也要多多用些心思才行。」

    這番話出口,誰都知道張彪對楊秋是另眼相看了,所以旁邊劉文治向他翹了翹大拇指,就連黎元洪都滿意的微微點了點頭,楊秋心裡鬆口大氣,終於不用去填四川那個大泥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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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10-13 20:47
武昌漩渦 第三十二章 敲開德國大門的磚頭

    炮艇擦著渡船穿梭而過,掀起的側浪讓蕭安國暗暗啐了口。

    碼頭上、大街上,一隊隊來回巡邏的士兵讓武昌三鎮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因為四川保路運動演變為了暴亂,扼守入川水道的武昌三鎮成為了關鍵之處。

    渡船抵達漢陽碼頭後,還不等看清楚四周他就發現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嚇得連忙抓住槍柄向後看去,發現竟然是一位拎著包,戴著寬簷帽,還配了副褐色眼鏡的男子。

    「您是?」

    「呵呵,怎麼大哥不認得小弟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蕭安國哭笑不得:「我說楊兄弟,你這是唱的哪出啊?這行頭倒是不錯,改日給哥哥整兩套,最近不打扮打扮都不敢出門了。」

    楊秋呵呵一笑,先不說話直接把他拽上了渡輪,走到僻靜地方才摘下眼鏡笑道:「這麼說還是我拖累了大哥。」

    「那是當然。」蕭安國也漸漸知道了楊秋的脾性,打趣道:「哥哥還指望著找你要損失費呢。」兩人開了幾句玩笑一掃這幾日的煩悶後,楊秋才問道:「大哥接手平庫怎麼樣了?」

    「裡面的弟兄都不錯,雖不像你有貴人相助,但也還過得去,而且......。」蕭安國知道楊秋的心思,看看沒有人注意後才湊到耳旁悄聲說道:「我進軍械庫看了,看守應該沒什麼大麻煩,可裡面東西實在太多了,光步槍就五六萬!彈藥萬餘箱、還有百餘門大炮,沒十天半月根本帶不走。」

    「這麼多!」

    楊秋也直瞪眼,他知道楚望台是目前國內最大的軍火庫,可沒想到居然有那麼多,別說自己這麼點人了,就算把整個混成協都拉上去,沒幾天時間也帶不走那麼多軍火。

    要不炸掉算了?楊秋搖搖頭,拋開了這個想法,真要把軍械庫炸掉,等北洋一來恐怕只能眼睜睜看著三鎮淪陷。

    見楊秋沒說話,蕭安國又湊到耳旁說道:「對了,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昨日我和軍中幾個同僚去喝酒,有人告訴我,我們遇刺那晚上,金癩痢一晚上都沒回來。」

    「金癩痢?誰是金癩痢。」

    「金癩痢又叫金明生,以前是漢口長江幫的一個混混,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加入了新軍,現在是八鎮的頭號滾刀肉。對了,還聽說他和一個叫張振武的人關係密切。」

    張振武!

    楊秋差點叫出來,孫武、張振武、蔣翊武,首義三武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沒想到刺殺自己的事情居然出自他們之手!

    「瑪德,這幫傢伙真是下死手啊!」蕭安國恨恨一拍欄杆。

    「大哥......是我害了你。」楊秋得知竟然是三武要殺自己,知道事情嚴重了,要知道三武在湖北民黨眼中地位非凡,他們要殺自己,那麼下面肯定會全力以赴。

    「別說屁話了,要不是你哥哥我早把命丟在廣安了。」蕭安國似乎不想再提此事,看到船已經回到了武昌碼頭,問道:「對了,你這是去哪裡?」

    「見位故人。」

    蕭安國納悶間,楊秋已經拉著他下了船,三轉兩轉來到一幢精緻的兩層小院前。

    「咦,是你?」

    進了門蕭安國才知道為何楊秋說是故人,原來是來找那天晚上遇上的申樹楷,他也滿肚子話想問問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呢,可進了屋卻發現下人居然在收拾行囊。

    「申先生,您這是要去哪裡?」

    「還好總算是遇上了。」申樹楷也一直急著要見兩人,見到後連忙拉著手說道:「不瞞兩位,我們的四川分號昨日被一群暴民給搶了,所以我必須立刻趕去查看情況。」

    「申大哥,若我是你就不去成都。」楊秋手一伸,向董老掌櫃使了個眼色,明白三人肯定有事情要談,機靈的董掌櫃立刻驅散了下人,自己則走到了申樹楷身旁聽候。

    心急四川的申樹楷沒注意楊秋連稱呼都換了,急道:「楊大人,您這是何意?」

    楊秋微微一笑,將皮包放在桌上,看了眼收拾好的包袱說道:「我想申大哥去成都無非就是檢查損失情況,想辦法重開分號,對不對?」

    「難道這樣做錯了嗎?」

    「沒錯,只是申大哥你想過沒有,現在只是區區一個成都,如果武昌,上海、廣州都出了亂子,你還怎麼分身呢?」楊秋的幾句話,讓之前成都分號的董掌櫃臉色一下子變了,就連申樹楷都猛然立了起來,問道:「楊兄弟,你的意思是.......。」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楊秋起身走到窗口,望著外面繁忙的河道深深吸了口氣:「申大哥,你我相交偶然,說信任恐怕還談不上,但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分嗎?」

    「當日我在成都遇到了董掌櫃,卻也在那裡遇險,也因為這次遇險惹來了您道歉,可您又救了我和苗姑娘,一飲一啄,當是天意!」楊秋看了眼董掌櫃,笑道:「今日你既然叫我一聲兄弟,那麼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想勸您一句。立刻!馬上!整理所有分號,流動錢款即刻歸庫,如果條件可以的話,全部兌換成美元!」

    即使再傻的人,聽到這幾句話也能明白了。

    能成為這個時代頂尖的商人,誰不懂得察言觀色,何況是申樹楷這樣一位佼佼之輩。之前他在上海就已經覺得滿耳都是推翻滿清的起義之聲,連最穩固的北方都傳出了不諧之聲,到了武昌後更是滿耳朵八月十五殺韃子的叫喊,再加上四川保路運動已經演變為武裝衝突,據說四川境內打得已經不可開交,滿清江山其實已經風雨飄搖。

    只是此刻就讓他收攤子,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先不說他只是經理上面還有東家和各大股東,光是立刻整頓分號,就是比不小的損失。

    楊秋看出了申樹楷的心思,微微一笑:「申大哥,我知道你也有顧慮,畢竟此事聽來駭人,不過若是你相信我,不妨先收2個月,2個月後若是我錯了,想必損失也不會很大吧。」

    「只收2個月?」

    成都血案至武昌起義,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所以楊秋很肯定的說道:「不錯,就2個月!在2個月內你們營業也照常,只要注意好錢款安全就足夠了。」

    聽楊秋咬住兩個月,申樹楷也有些心動了,旁邊的蕭安國更是眉心緊皺,因為之前楊秋就說過這兩個月是關鍵。

    董掌櫃在旁邊聽得也點頭說道:「申經理,我覺得不管楊大人說得對不對,我們都應該收緊錢款了,就像這次成都分號,被暴民洗劫不下二十餘萬,所以提前做些預防也無妨。」

    有了董掌櫃這句話,申樹楷心底也有了計較,起身一拱手:「楊兄弟,謝謝你的提醒,明日我便讓各地分號小心辦事,如果兩個月內真如你所說有大事發生,那麼申某定當重謝!」

    聽到申樹楷終於被自己說服了,楊秋鬆了口氣拿起皮包拍了拍笑道:「申大哥客氣了,你忘了,我還要找你做生意呢。」說完,他從包裡掏出厚厚一疊畫著條條框框的白紙,遞給了對方說道:「這就是我和你說的大生意。」

    申樹楷雖然不懂上面畫的是什麼,但也能隱隱看出是一些機器,有一些甚至還是大炮的樣子,頓時有些不明白道:「楊兄弟,你這些都是什麼?」

    楊秋先不答反問道:「我想問問,申大哥和德國人熟悉嗎?」

    「倒是認識幾個德國銀行的朋友,而且我和山東那邊的德**官也有些聯繫。」

    「那就夠了。」楊秋一拍大腿說道。

    聽到楊秋一個勁打啞謎,蕭安國耐不住連忙扯住他問道:「兄弟,你就直說吧,別在和我還有申兄弟打啞謎了。」

    楊秋立刻翻到大炮圖說道:「這份是給申大哥的敲門磚,這是法國人最新戰列艦上的大炮,雖不一定比得上德國,但法國和德國是死仇,我想德國人看到這個應該會信了你七八分。」

    說完,他又翻出另外幾張圖紙,繼續說道:「這才是真正的買賣,雖然我不知道德國人會出多少錢,但如果這些東西少於50萬美元,大哥就把它燒了吧。」

    「50美元?100萬兩白銀!」一聽說自己在看的幾張破紙值那麼多錢,蕭安國眼睛都綠了,連忙追問道:「兄弟,你到底是快說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現在說出來,只能是害了你們。」楊秋臉色嚴肅起來,看著申樹楷說道:「申大哥,這圖是大生意,但也是催命鬼,所以你要想做成這筆買賣,必須找個貼心的人去辦。我這裡有份德文說明,先要讓德國人看說明,然後再看圖紙,而且你一定要記住,圖紙必須分開存放,交易全部結束前只能看一半!」

    不怪楊秋謹慎,雖然他肯定德國會對這個東西會心動,而且肯定願意出大價格,但現在的中國與其說是華人天下,還不如說是洋人的世界,想從習慣了搶東西的強盜手裡火中取栗,就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這幾句話一出,即使申樹楷在不明白也知道這些圖紙事關重大,所以連忙問道:「既然楊兄弟相信我,那我就做這一次買賣,只是......這東西德國人真的會要?」

    「會要!而且也只有他們最急需這個,你若是能見到駐在青島的德國海軍司令,他會更加感興趣,只是申大哥你談判時不妨留個心眼,萬一出了岔子可以直接告訴他們,如果你有事,那麼些圖紙會立刻出現在英法的手上!當然......這是最後的保命手段,切不可開始就那麼說。」

    楊秋關照完後,面對三人詫異和驚訝的目光,最後笑道:「告訴德國佬,除了錢以外,我還要30挺馬克沁機槍、100挺麥德森M50機槍和100萬發歐洲使用的尖頭子彈,20天內必須拿到,至於其它的申大哥你自己看著辦,反正我只要軍火,其它的都不要!」

    聽到最後這句話,申樹楷和董掌櫃豁然而起,頭皮發麻道:「楊兄弟......你......你是革命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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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do26 發表於 2012-10-13 23:13
第三十三章  釣魚的人
河南。

彰德洹上村“養壽園”的池塘邊,魚竿頂端的魚線剛繃直,旁邊管家還沒叫開,如同一尊泥菩薩般的袁世凱卻手一抖,魚線頓時又鬆了下來。

站在旁邊的楊士琦會心一笑,說道:“大人的涵養功夫實在令人佩服。”

“杏城就莫要取笑我了,如今我閒賦在家,談什麼涵養。”袁世凱起身將魚竿交給下人後,和楊士琦並肩走向花園內,問道:“四川那邊怎麼樣了? ”

“宮保還是閒不住啊。”

楊士琦做事穩重深得信任,充當自己的幕僚已經數載,所以很清楚他的脾氣,臉色沉了下來說道:“昨日傳來的消息,四川袍哥和亂黨已經走到一起正在加緊圍攻成都府,總督趙爾豐親自帶兵鎮守,華陽、雙流、新津及邛州、蒲江、大邑等10餘州縣也已經傳出暴動之聲,叛黨已糾集起數万人之多,趙爾豐已經上奏朝廷,說四川兵力不足,要求立刻調集從湖廣、雲貴調新軍入川鎮壓暴亂,聽說還一度還打上了我們北洋六鎮的主意。”

“好大的動靜。”袁世凱看了眼魚塘,問道:“朝廷上有什麼動靜?”

“載灃已經下令要趙爾豐切實彈壓、還嚴令瑞澄和張彪抽調新軍北上支援、此外還從滇軍17鎮中調66標入川。”

袁世凱皺皺眉頭,沒想到四川已經糜爛至此,想了想後問道:“八月十五殺韃子……呵呵,最近武昌那邊可有消息?”

楊士琦暗暗點頭,袁世凱不愧是雄才大略之人,一眼便看破了四川這個亂局的關鍵,說到底四川只是內地,只要卡住了武昌封鎖大江,它就是這池塘的魚,所以連忙說道:“張彪和瑞澄雖有不和,但此事上卻不敢亂來,兩人已經下令第八​​鎮封鎖長江,瑞澄還把長江水師的陳德龍和楚豫、楚謙兩艦調至了武昌,配合嚴查水道。”

“不過......。”楊士琦一笑說道:“張彪雖已做好入川準備,可卻遲遲沒有動身,反而推薦了瑞方帶兵。”

“哦?這是為何?”

“呵呵,還不是那點保兵權的小心思,那個瑞方昨日也致電趙爾豐,要求節制至所有四川軍隊大權,為了此事兩人還起了齷齪,聽說事情都鬧到湖廣總督瑞澄那邊去了,瑞澄和瑞方本就蛇鼠一窩,怎能幫著趙爾豐,張彪對此事也充耳不聞,看來也是想藉瑞方之手把他的新軍勢力撒到四川去。 ”

“一幫笨蛋,就不怕惹禍上身!”袁世凱罵了句,抬頭看看天嘆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以杏城來看,這天是不是真要變了?”

楊士琦雖頗有急智,可也沒神到當年劉基只口斷言的地步,笑道:“宮保這是故意要看我的笑話啊。”袁世凱也被逗樂了,揮手說道:“杏城你一會帶些銀子入京吧,朝廷有難,我們這些老臣子也該盡盡力不是,哎,可惜我這腿......。”

說完,他還故意拍了拍據說生了病的腿,楊士琦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宮保就在家安心養病吧,杏城定不負所望。”

楊士琦走後,袁世凱也不敢耽擱,立刻回書房寫了幾封信,叫來貼心侍衛道:“這裡有幾封信,你立刻去見馮國璋、段祺瑞他們,將信送到後不必說話即刻回來。”

侍衛走後​​,袁世凱這才打開了地圖,鷹目緊緊盯在了小小的武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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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洛斜靠在床頭,豎起小耳朵聽到外面沒了說話聲,剛準備支起身子,忽然一陣腳步聲嚇得她連忙又趴了下來,身子一側將背朝向了門口。

楊秋推開門見到苗洛已經睡了,連忙放輕腳步走到床邊,手指剛沾上被子準備掀開看看她的傷勢,就听到一聲嬌叱。

“惡賊,你想幹什麼。”

這丫頭,原來裝睡。楊秋心底暗暗一笑,不過捏著被子的手卻再也不敢翻開,原本他還沒那個心思,可苗洛這麼一喊,又讓他想起了那晚的事情,所以訕訕摸了把鼻子,笑道:“我只是想看看傷口怎麼樣了。”

姑娘因為失血而蒼白的臉頰上也騰起了一道紅暈,連忙說道:“不......不用了,早上大夫已經看過了,說已經結痂,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

“那就好。”望著苗洛,楊秋一時也找不到什麼話說,只得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說道:“養病期間需要多透透新鮮空氣,不可以長時間臥床,能活動的地方要多動動,這樣才能促進血液循環,加速傷口癒合。”

靠在床上聽他囉囉嗦嗦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苗洛秀目狠狠一剜,心道也不知他從哪裡哪裡學來的這些東西,不僅身手了得而且還懂得治槍傷,難怪能當大官,真是狗賊!

苗洛本來就是好動之人,受了傷後卻不得不每天這麼躺著,早就有些不耐煩了,見到楊秋把窗戶打開垂下頭道:“我......我想看看外面。”

聽到話語裡的哀怨,楊秋猜到她是想家了,立刻在她背上多墊了一床被子,這樣恰好可以讓她看到遠處的江景,說道:“等會我關照下他們,每天讓你看看外面,也免得發悶。”

“就不怕我跑了?”姑娘一擰眉,又瞪了眼。

楊秋笑笑:“跑就跑吧,總不見得我就這麼關你一輩子。”

“哼,若不是腳傷了,你休想關住我!”

見到苗洛受了這麼嚴重的槍傷還嘴巴硬,楊秋也笑道:“那是,我們的苗姑娘是女俠嘛,專殺我這樣惡賊的女俠。”

“無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楊秋的話惹來了苗洛一陣臉紅,半晌後才重新抬起頭,看著楊秋淒淒艾艾說道:“我......我能不能。”

“發個電報報平安對不對?”

又被這個惡賊猜中了,真該死。苗洛心頭恨恨,總覺得這個看起來長得還不錯的傢伙彷彿能看穿人心,連忙扭開了眼睛,報出了電報地址。

“發什麼?就說一切平安,勿念?”楊秋問道。

“當然不是。”苗洛想了想說道:“你就發,大江任自在、孔雀東南飛。”

“大江任自在、孔雀東南飛?發這個幹嘛?”

見到楊秋一臉傻愣,姑娘心里頓時有些得意,總算是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了,撲哧一笑露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這是暗語,笨蛋。”

“哈哈......。”看到苗洛笑了,楊秋臉上的傻愣立刻消失,也笑道:“其實你該多笑笑,因為你笑的樣子很好看。”看到苗洛有發飆的跡象,楊秋連忙帶著電報地址走到了門口:“好好養病,我過幾天再來看你。”說完,就帶上門走了。

“混蛋,早知道這是暗語還裝傻!這個惡賊,就......就……不能陪我多聊會嗎?悶死了!”苗洛嘟著嘴巴,右腳氣得狠狠一踢被子,空氣中頓時出現了一隻白生生晃眼的修長玉腿。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13 23:19
第三十四章  軍火交易

PS:這是本風格和上本不同的書,但請大家相信河馬,河馬真是用心在寫!

求推薦,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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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吃癟了?”

剛下樓,蕭安國就朝楊秋擠了擠眼睛,讓旁邊的申樹楷和董掌櫃等人也都偷偷笑了起來。

“只發孔雀東南飛這句,前面的就免了。”楊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見到下人還在收拾行囊,將電報地址和內容交給董掌櫃:“申大哥還要去成都嗎?”

“不去成都,是回上海。”申樹楷拍拍楊秋的皮包,笑道:“剛好一會就有船,所以就打算立刻回去,這裡可是100萬。”

楊秋也沒攔,這事他比申樹楷更著急,成都血案既然已經發生,那麼武昌首義也肯定近在眼前,既然漢陽廠現在無法提供作用,那麼就必須找些外援,要不然憑什麼擋住北洋精銳。

等幾人到了碼頭後已是人山人海,聽口音其中大部分都是因為戰亂從四川逃出來的普通人,由於前往重慶的航道已經被截斷,他們只能走陸路經漢口逃亡各地。

戰禍蔓延使得大街上多了很多士兵,空氣裡緊張的味道開始加重。好不容易擠入人群送走申樹楷後,蕭安國終於忍不住了,一邊拉住他便往回營的渡船走,一邊追問道:“兄弟,哥哥我不是外人吧,給個實話,你那玩意到底是啥?”

“法製340毫米艦炮和潛艇通氣管設計圖。”

“艦炮?還是通氣的?”蕭安國聽的莫名奇怪,可又怕在兄弟面前暴露了自己泥腿子的本性,所以只能暫時憋了回去不再詢問。

他的怪摸樣讓楊秋暫時忘記了​​剛才那一幕,不​​過心底還是有些擔心申樹楷此行。

拿出的設計圖沒問題,兩項技術也都是他從資料機上精心挑選後拿出來的。原本最早他考慮的是出售法制“75小姐”的資料,但考慮到僅憑圖紙德國未必會認為自己的火砲比不上法國,而且“75小姐”保密太嚴格了,以至於一戰開始後全世界才知道有這樣一種超高射速的野戰炮,所以除非是拿出實物,否則德國也會認為這是假的。

340毫米艦炮就不同了,一戰前法國布列塔尼級戰列艦的主力艦炮,整個歐洲都知道法國在造一種新的戰列艦,而且這種艦炮的威力要高於英國343毫米艦炮,最關鍵是它有個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採用了一種類似於“75小姐”的大型助退復進機,效率提高了很多。

從海上實戰來看這種助退復進機只是法國佬浪漫的構想,可現在還沒人知道啊!理論上每分鐘三發的射速絕對能眼饞死德國!

雖說事實上德國海軍一戰中和法國海軍幾乎沒有交過手,但威廉二世和德國海軍卻不會怎麼想,一戰前德國海軍很大一部分目標都是打敗法國艦隊,所以死仇的一舉一動都是德國情報機構都是要關注的,何況還是正在建造中的新銳的底細,所以德國肯定也掌握了部分情報,只要看到圖紙一定會明白,肯定願意付出些代價買下全套圖紙。

至於潛艇通氣管技術更是一戰後才出現的技術,要知道一戰時的潛艇都是不具備長期潛航能力,說白了就是小型半潛式魚雷艇,大部分時間都必須浮出水面,只有在接近敵人時才能下潛活動大概一兩小時左右,生存能力極差。

但有了通氣管後,潛艇就可以長時間潛在水下活動,不僅提高了潛艇的隱蔽能力,更重要是讓潛艇在這個靠目視,毫無反潛手段的時代,真正具備一定的和水面戰艦抗衡的實力!

根據後世的資料,威廉二世從不擔憂自己的陸軍,反倒是越造越多的艦隊才是一塊心病,一種可以迅速拉近和英國海軍距離,並且還在某些情況下佔據上風的技術,他肯定願意購買。

而且通氣管技術也不是那麼容易仿製的,這和他之前想賣坦克設計圖不同,這年頭的坦克實際上只是理論沒突破罷了,但通氣管尤其是潛艇通氣管卻是項非常複雜的技術,首先通氣管也是需要防水的,內部擁有大量曲折的迴路,還需要運用到強高壓、鑽透耐壓殼等幾十項技術,根據資料機的數據,通氣管技術從開始提出到研製成功足足花了五年時間,所以他不怕德國人看了設計圖就反悔,除非遇到過目不忘的天才,要不然德國人就只能乖乖付錢。

就算是過目不忘,因為他交代了申樹楷成交前只能看一半,加上現在已經是1911年了,三年內德國能不能​​突破另外半張圖紙還難說呢。

這項技術是他考慮再三才拿出來的,畢竟不拿點真傢伙糊弄不住這些傢伙,何況還是機械水平最高的德國,幸好一戰期間的潛艇技術還受制於發動機和魚雷等因素,加上德國天生的悲劇地理環境以及後來美國的不厚道,這項技術還不足以真正改變戰爭進程,大不了就是皇家艦隊多損失些艦船,這對於處於鼎盛時期的英國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所以能否賺錢他一點都不擔心,真正擔心的是德國願不願意拿軍火來交換,30挺馬克沁、100挺馬德森M50和100萬發子彈對德國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但對於他來說卻是能否保住三鎮的關鍵。唯一麻煩的是德國不一定有麥德森,幸好他已經告知了申樹楷如何暗示德國搞到貨源。

雖然漢陽比預想的差,但總算是打好了基礎,再不濟兩廠加起來近萬鍛煉多年的熟練工人就是比寶貴財富,無論是漢口還是漢陽,都是這場爭奪戰的關鍵了,只有保住這個中國目前最大也是最完善的工業基地,未來才能透出一絲曙光。

十天后,留守漢口的董掌櫃帶來了好消息,申樹楷不愧是有氣魄的大商人,雖然還不是很相信楊秋的話,但依然發電報給合盛元董事會,並且說服了股東以防患於未然為藉口,對全國甚至海外分號進行調整,開始加速收攏流動資金,並且將大量現金和現銀都入庫秘密保存起來。

同時他也沒耽誤楊秋的事情,不知從那裡找了個落魄的越南王族,偽裝反抗法國的越南革命者,還弄了家叫遠東滇南公司的皮包公司和德國談判。

德國駐上海公使見到了法制340毫米艦炮的全套設計圖後開始並不相信,但在聯絡國內詳細對比了幾個已知的細節後,就興奮地幾乎叫出來,立刻答應以40萬美元價格買下全套圖紙。

40萬美元對德國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卻為申樹楷打響了第一槍,所以當他拿出了潛艇通氣管的說明後,德國大使更是不顧四周的驚訝目光,立刻向青島遠東艦隊司令和國內海軍部發去了緊急電報。

兩天后青島的德國遠東艦隊司令就抵達了上海,德國總參謀部和海軍部也立刻要求上海這邊必須拿下這項技術的全部圖紙。

在親眼看到了一半通氣管設計和製造圖紙後,德國不僅同意出資30萬美元的價格購買通氣管設計圖和全部資料,還按照要求答應用美元結算,並在當天就支付了兩筆全部的70萬美元,合計140兩白銀。

對於申樹楷通過擋箭牌提出交換軍火的事情也給予了初步同意,但德國手上沒有麥德森M50輕機槍,最後還是申樹楷轉達了楊秋的暗示,說俄國手裡有,德國這才想起日俄戰爭時期俄國的確訂購了大約500支麥德森M50,但由於交付晚了,運到遠東後大部分都沒參戰,尼古爾二世覺得運回去麻煩,加上要威懾日本所以都被儲備在了海參崴。

楊秋早就在打這批槍的注意了,只是他現在去找俄國肯定沒希望,所以才兜圈子找德國出馬,心急得到死敵艦炮和通氣管技術的德國立刻聯絡了俄國遠東這邊,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說服的,最後俄國答應以每挺500美元的價格出售100挺,並且每挺配四個空彈匣,得到消息後當夜德國就從青島派軍艦去海參崴取回來,解決完輕機槍後自家的馬克沁機槍又讓德國犯愁了,因為德國手上也沒現貨,最後為了不耽誤從歐洲運來的時間,乾脆直接從遠東駐軍中抽掉了20挺馬克沁機槍、並且答應所有機槍在15天后在上海交貨。

至於子彈德國很是猶豫,按照慣例各國是很少直接出售子彈的,尤其還是如此大規模的走私,最後申樹楷一咬牙,報出了10發子彈2塊大洋這個高於市場一倍的價格,而且還通過代理人表達瞭如果沒子彈就不再交易的試探,德國再三猶豫後,答應按照此價格出售30萬發7.92毫米尖頭彈,同樣從遠東駐軍中抽調。

楊秋得到消息後是既高興又哭笑不得,高興地是馬克沁雖然比預想少了10挺,但麥德森M50總算到手了,而且還賺到了自己轉世後的第一筆錢,哭的是原本以為能賣出大價格的潛艇通氣管反倒賤賣了,原本認為不值錢的法制340毫米主砲設計資料德國佬卻連眼睛都沒眨,倒是通氣管猶豫了良久,至於急需的子彈更是太少了!

要是他自己在,絕對先報個200萬美元再說,可惜申樹楷不懂技術,只知道楊秋說最少賣50萬,見兩個圖紙價格略有超出就成交了。

哎,還是巨艦大砲的傳統思維!

不過申樹楷也非泛泛之輩,借德國得到新技術開心之際,和德國簽訂了以每門2000美元的價格採購100門由克虜伯公司生產的M1908式75毫米野戰速射砲的預售合同,原本申樹楷還想定些砲彈,但德國卻一口回絕了。

經過考慮後,申樹楷還是答應了這筆合同,按照他電報中的意思,價格便宜先買下來,到時候轉手也能大賺一筆。

賣炮不賣砲彈!這種事情估計只有在晚清的遠東才可能出現。

楊秋是看不上這種純粹拿來外銷的野戰炮的,一來是射速慢,二來重量太大,他理想的砲兵組成應該是“92式步兵炮”和德製105克虜伯榴彈砲,至於代表一戰前砲兵最高水準的法國75小姐他想也沒想,一噸多的大傢伙在歐洲或許還能被成為野戰輕炮,可拿到國內來和廢物沒什麼兩樣,何況就算想買法國也不可能在戰前出售75毫米野戰炮,至於105德國倒是願意賣,但即使拿下完整的漢陽,後勤也暫時玩不起,不過無論是為了陽夏戰爭,還是將來的發展,他也需要軍事過渡,所以也答應先簽再說,但條件是首批54門必須在兩個月內全部交付。

至於砲彈倒是不怕,因為漢陽槍砲廠目前就一直在生產75毫米砲彈,只要等穩定下來後修改一下,就可以製造出威力不錯的改進型砲彈。

申樹楷是個穩重的人,直到一切談好才發來電報,雖然沒說軍火具體什麼時候可以拿到手,但他說德國已經答應十天內可以完成交易,按照時間計算應該能趕得上在中秋節前交付,至於如何秘密運到漢陽,相信申樹楷這位大商家也有自己的辦法,兩筆總計70萬美元,約合國內140萬元(書內除了特定國外貨幣,其它元都是按照一兩銀子或一塊大洋等值計算)他也暫時以楊秋名義存在了美國銀行。

這筆錢看似挺嚇人的,但現在養活一個鎮(不含裝備)每月就要20萬左右,漢陽槍砲廠更是無底洞,所以對一心想等將來時局穩定後對漢陽進行技術革新的楊秋來說,錢財依然是個大問題。

見到楊秋揉著太陽穴,馬奎呵呵一笑。他已經從蕭安國那裡得知了這件事,只是沒想到百忙中楊秋還來告訴他進展,對他如此相信自己也很高興,聽到用幾十張圖紙就換回了那麼多好東西還賺了140萬,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但很快他就皺眉了,問道:“虎子兄弟,不是哥哥說喪氣話,你那個馬克沁......還有那個麥德森M50,新軍裡根本沒人用過,你找誰去使?”

楊秋:“......。”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13 23:25
第三十五章  私造
楊秋直接砸自己的腦門,都是YY小說害的,什麼辛亥時期滿大街都是馬克沁,麥德森M50神馬的,其實哪有啊!

日俄戰爭後,清政府看到了機槍的威力,的確開始為北洋等新軍添置機槍。但8月底時,為了進行今年的永平秋操,因外購機槍沒有及時到貨,清政府就向各地各軍借用機槍,數量巨大以至於把全國的機槍幾乎都抽調走了。

原本湖北新軍中就沒裝備過馬克沁,現在連不多的哈乞開斯都運走了,全軍上下除了總督府和張彪手裡還有幾挺裝門面的哈乞開斯外,幾乎看不到機槍的影子,以至於陽夏保衛戰時民軍拿“六管神機砲”來對付武裝到牙齒的北洋新軍。

麥德森M50也同樣,雖然1908年廣州製造局就開始仿造了,可廣州製造局的規模、產量和技術水平連漢陽一隻胳膊都比不上,每月就能造2-3挺,估計到現在都湊不齊自己一次購買的100挺呢。

電影中隨便找個人都能把機槍玩順溜這種事完全都是假的,麥德森還好說點,但馬克沁機槍手絕對是個技術活,要求非常高,不接受專業訓練連裝子彈都摸不上門路。

20挺馬克沁重機槍、100挺麥德森M50輕機槍,30萬發子彈,賣給袁世凱直接絕對不會少於30萬,難道就這麼打了水漂了?楊秋一咬牙,實在沒辦法的話,就只能等起義開始後挑選士兵突擊訓練了。

根據後世的記載,陽夏保衛戰打了40多天,加上武昌起義後中間還有六七天緩衝,突擊培訓的話應該能操練出幾個吧?

敘完話後,正在和幾個輜重兵比力氣的雷猛立刻兔子似蹦了起來,這塊滾刀肉如今已經對楊秋服服帖帖,只是心中的大事楊秋暫時還不敢對他和岳鵬等人說,畢竟才半個月,而且也沒經歷過蕭安國和馬奎他們那樣的同生共死。

片刻後秉文也跑過來,由於楊秋已經遭遇過一次刺殺,連黎元洪都關照他不管去哪裡都要帶幾個士兵,見到兩人依然背著長槍,一點也不方便,楊秋笑道:“走,去槍砲廠,看看能不能給你們弄幾把手槍。”

“真的!”

雷猛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那天楊秋給蘇洪生介紹兩種半自動手槍時,他可是眼睛都紅了,巴不得搶一支就走,可惜後來楊秋沒把手槍留下,槍砲廠也沒辦法造出來。雖然按規定他當了馬弁可以配發一支左輪槍,可看過了勃朗寧和自來得,誰還願意用左輪啊,所以每天都搶來楊秋擦槍的活過過癮。

“大人,我......。”秉文也很高興,但心底一直覺得沒把有人要刺殺楊秋的事情告訴他,心裡有個疙瘩,不過他才剛開口,楊秋已經拉住了他,悄悄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天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嗎?”

秉文想了想,道出了來龍去脈。

原來前次去漢口時,他無意中聽到了金癩痢的手下說要殺楊秋,就趕來保護蕭安國和楊秋,卻沒想到被金癩痢看到了,後來再出門,就派了十幾個漢口的地痞來堵他。

本來他想告訴楊秋,可又覺得楊秋最近是越來越沒有當初那位滿口都是革命的大哥樣子,心中徬徨也就沒說出口,沒想到當夜去總督府赴宴就出事了,所以內心一直覺得很多不起他。

“這麼說,那天早上我在校場看到你時,你剛被那幫流氓追打?”

見到秉文點了點頭,楊秋目光一寒,抱著下這位娃娃臉的肩膀,說道:“秉文,相信我,我絕不會去當滿韃子的走狗,今天這樣很多事情都是陰差陽錯造成的,至於我要做什麼,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楊大哥你放心,蕭大哥已經和我說了你的心思。”秉文把蕭安國找他的事情說了遍,楊秋也沒想到看起來黑瘦乾巴像個老農的蕭安國那麼維護自己,扭頭望了眼身後的兵營心底一陣暖流,笑道:“秉文,你要勃朗寧還是毛瑟?”

“大人,我不挑,毛瑟就好。”秉文還沒說話呢,旁邊的雷猛已經不客氣的跳了起來。

楊秋頓時笑罵道:“笨蛋!”

“笨蛋?”雷猛連忙拉住秉文問道:“秉文,為啥大人罵我是笨蛋?”相處幾天,秉文也慢慢和這個大個子熟悉了,笑道:“你要是見過大人那兩把槍的威力,恐怕就不會選毛瑟了。”

見娃娃臉說話時一臉佩服和羨慕,雷猛明白了,瞧瞧人家?難怪娃娃臉這麼白還能當馬弁!自己拍馬屁的功夫果然沒到家!轉身立刻追上去大喊道:“大人,我想明白了,還是勃朗寧好.....。”

“真想好了?”

“想好了,身為馬弁,必須隨時和大人保持一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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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床前,一根槍管隨著齒輪緩緩轉動,槍管中央組合環形刀正在刻製精密的膛線,這是門極為細緻的活,也是最考驗功夫的,所以必須由最老練的師傅來操作。

可今天的蘇洪生站在機床前卻半點也提不出興趣,就連幾位徒弟詢問也都是敷衍了事,腦子裡想的全都是那兩把半自動手槍,半自動武器他不是沒見過,至今廠裡還有幾挺當初去廣州支援時仿造的輕機快炮,但機槍和手槍不同,能做到如此精巧,實屬平生罕見。

他心裡放不下事,所以乾脆走出了廠房來到了自己狹窄的辦公室,拿出紙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沒幾下那天見到的兩把槍的大概模樣和構造就出來了,可這畢竟不是精確地設計圖,所以依然是霧裡看花。

“哎,要當初留下.....就。”蘇洪生想到楊秋那天走時留下的話,想起自己一直得意的技術其實都是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不禁嘆了口氣:“二十年啊,頭髮都白了。”

“若是再有二十年,蘇老準備做什麼呢?”

蘇洪生剛將手裡的畫紙捏成團,就听到一個聲音陡然響起,抬起頭見到自己兒子帶著楊秋已經到了門口,眼神刷的一下亮了起來,連忙行禮道:“不知標統大人前來,有失遠......。”

“蘇老這麼客氣,嚇得我都不敢進來了。”楊秋哈哈一笑,走入了屋內。

“小兔崽子,為何不先來通禀一聲。”蘇洪生罵罵咧咧,瞪了眼讓蘇小虎去把他珍藏的龍井茶取來,自己則瞄了眼楊秋的佩槍後問道:“大人,您來取子彈的?”

見到楊秋微笑的點點頭,蘇洪生的笑臉頓時僵了下來,走到後面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小布包:“勃朗寧和毛瑟各500,大人您點點。”

楊秋知道清政府對子彈控制很嚴,槍砲廠從下料到成品都有嚴格登記,就連尋常士兵平時槍裡也根本沒子彈,只有執行任務前才會發放,所以問道:“蘇老,在下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這是不是要登記下?”

“大人放心,小人已經給您在造辦處登記辦好了,大人盡可放心使用。”

“那就好。”楊秋接過子彈,突然走到桌前將蘇洪生捏成團的畫紙展開,笑道:“沒想到蘇老記性這麼好,不錯,不錯。”

“老了,二十年都沒長進。”蘇洪生還以為楊秋是在笑他,氣呼呼指著剛進來的蘇小虎說道:“要不是這個孽子,老夫早想回老家享清福了。”

蘇小虎脖子一縮,知道這幾天老爺子心情不好,哪敢還嘴啊,立刻放下茶跑去院子里和雷猛、秉文吹牛去了,楊秋見狀哈哈大笑道:“哈哈. .....沒想到蘇老還在為我的胡話生氣,楊秋真是該死。”

“秉文。”

不等蘇洪生說話,他就對等在外面的秉文招了招手,後者立刻將剛才路過軍營時讓他取的包送了進來,接過包後楊秋也沒打開,先問道:“蘇老,如果我定造幾支手槍,不知道要辦什麼手續?”

蘇洪生見到包,心裡就已經猜到了幾分,興奮地連忙將要辦的手續說了出來。

槍砲廠有槍砲廠的規矩,尤其是最近革命黨到處鬧市,所以對槍支的管理非常嚴格,雖然楊秋已經身為標統,但也需要經過層層登記,還需報提督府備案。聽到手續那麼複雜,楊秋頓時擰起了眉毛,看了眼蘇洪生說道:“蘇老應該聽過在下的事情,要不是這幾把槍,我恐怕.......。”

楊秋當街遇刺的事情早已傳遍了三鎮,蘇洪生還以為他怕暴露了自己的配槍底細,又見他遲遲不拉開包,一輩子醉心槍砲的他真急了,知道楊秋剛上任還不通曉規矩,想了想後壓低聲音連忙說道:“不瞞大人,要是你相信我,不妨私造。”

“私造?”

蘇洪生連忙關起了房門,解釋起來。

原來,槍砲廠自從開工後,就常有朝廷官員和軍官來定造槍械,這部分槍械大都是不備案的,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私造的規矩。私造並不是私下找小作坊製作,走的也是光明正大的路數,只是私造一來數量不能太多,最多一二十支,二來花費要多些,因為要打點各級管事,三來不造長槍不配子彈,而且每把槍上都會留下特殊標記,以便萬一有事能查出槍支出自誰手。

楊秋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規矩,難怪民國時期槍支氾濫,後期還有很多走單幫的造槍匠師,現在看來源頭恐怕就是從這種私造開始的。

想整頓也是以後的事情,現在這個私造還是蠻方便的,所以楊秋拉開包取出了厚厚一疊圖紙:“兩種手槍的詳細圖紙都在這裡,半月內蘇老能造出來幾把算幾把,如何?”

激動地連忙接過圖紙,也不管楊秋還在旁邊,蘇洪生就往桌上一攤就看了起來,雖然只是兩種手槍,但圖紙卻格外詳細,足足費了楊秋三個晚上才複製好,一想到這裡他就嘴角泛苦,槍械尚且如此麻煩,資料機內的大傢伙.....估計直接會讓他抓狂!難道下半輩子就要呆在屋子里天天描圖紙?

蘇洪生沒發現這些圖紙對於簡單的手槍來說似乎太厚了,只顧著兩眼發光,尤其是見到圖紙上各種配件上都表明了尺寸、型號連材料要求都寫在了旁邊,根本不需要再進行實物測繪,十天內絕對能弄出好幾把來,所以興奮地直搓手,恨不能立刻就抱著圖紙睡在廠房裡。

楊秋沒去打攪兩眼放光的蘇洪生,見他趴在桌上帶上眼睛手指不停順著圖紙移動,嘴角也慢慢勾了起來,尤其是見到他的手指快翻到後面幾頁時,更是瞇起了眼睛。

專心致志的蘇洪生沒注意到旁邊的異狀,下意識一頁頁翻去,可當他看完毛瑟自來得的設計圖翻到下一頁時,眼睛猛然呆住了,連忙快速將後面幾頁都匆匆瀏覽了一遍。

圖紙上已經不是手槍,而是一挺讓他很眼熟的輕機槍,連忙問道:“這不是廣東造的輕機快炮(國產麥德森M50稱呼)嗎?大人你怎麼會有圖紙?”

麥德森M50?製造那麼複雜的要來幹嘛?而且槍管更換起來極為麻煩,也就是自己現在沒轍才買來頂缸應急的!所以楊秋立刻呵呵一笑:“蘇老,你再仔細看看。”

雙腳架,高高插在上面的彈匣,槍機的解構看起來非常眼熟,只是......。蘇洪生的手指一點點從圖紙上劃過,很快就看出了外形的不同,楊秋心底高興地同時也暗暗撓頭,要不是漢陽技術條件差,沖壓技術不過關,材料......尤其是槍管無法承受太高頻率射速,他都可以直接上簡單易造的MG42了,哪怕有個二三十挺,也不用擔憂北洋了,可惜......。

“呦,您看我這記性,這個拿錯了。”見到蘇洪生快看完了,楊秋假意一拍額頭就要收起這幾張沒著名型號的捷克造ZB-26輕機槍設計圖,可蘇洪生早就被它吸引了,怎能讓他輕易拿走,連忙按住說道:“這不是廣東的輕機快炮,樣子有點像罷了,但零件卻少了很多......。”

“呵呵......是我平時設計玩的,主要是覺得輕機快炮缺點很多,大小零件有127個,而且打上一段槍管發燙就要休息,所以就想能不能改改弄一種造起來更方便,容易換槍管的機槍,沒想到塞在這裡了。”楊秋故意打個哈哈,假意準備收起ZB-26輕機槍的圖紙,這下蘇洪生可急了,比輕機快炮更簡單,還能在戰場快速換槍管,可以實現連續火力!老天爺,這玩意簡直就是神器啊!

“這是您......設計的?”蘇洪生眼都直了。

“呵呵......玩的,玩的。”楊秋立刻收起圖紙,故意笑道:“輕機快炮還沒見過呢,所以只是玩玩,而且輕機快炮漢陽這邊也沒造過,就算給了您也造不出來。”

“造,造的出來!我那裡還有幾挺我們漢陽自個仿造的好挺輕機快炮呢!別說這個小疙瘩,馬克沁我們都測繪過!”什麼玩玩啊!見到楊秋都捲起來了,蘇洪生是真急了!他雖然前半輩子跟在別人屁股後面,但不代表沒眼力,這圖紙根本就是設計完成了的,而且據多年的經驗來看,造出來絕對能用!不行必須研究研究!

“您說什麼?您造過輕機快炮?還測繪過馬克沁?!”聽到這裡,楊秋都心跳加速,要是蘇洪生沒說謊的話,這就意味著……。

蘇洪生見楊秋不信,連忙解釋了起來,原來當初廣州仿造輕機快炮時遇上了技術難題,最後還是他帶領十幾位漢陽老技術員去幫忙解決的呢,仿造時偷偷繪了圖紙,回來後就自己模仿造了幾挺,還曾經上書朝廷讓漢陽也加入仿造,可輕機快炮的價格實在太貴,每挺折合下來差不多要600兩銀子,加上那時漢陽正在全力搞57毫米山炮和漢陽造的改造工作就被駁回了,後來由於疏忽管理幾挺機槍都因為洪水泡久生鏽壞了,這事至今還是他多年的心病。

至於馬克沁他也真測繪過,日俄戰爭時北洋不知從那裡搞來損壞的馬克沁,就召集了全國最好的工人測繪,可惜馬克沁太複雜,製造不易,而且機槍損壞了,所以就沒繼續搞而是直接向德國購買。

見到楊秋已經快收起把圖紙收起來了,蘇洪生心頭頓時如同七八隻貓在撓一樣,連忙按住說道:“大人,要不......您讓我再看看?”

“再看看?”楊秋眼角不由自主的亂跳,笑道:“就算讓您造輕機快炮,一月兩三挺的……這速度,我看我還是賣給洋人換錢的好!”

“什麼一月兩三挺!”還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技術,蘇洪生如被踩住了尾巴般跳了起來:“大人,雖說您看不上​​漢陽,但不管怎麼說,陸軍軍械漢陽為先!連江南不敢說比我好!至於廣東?哼!我十倍勝它!”

蘇洪生這話倒沒假,清末時陸軍漢陽、海軍江南,這是大大有名氣的,要不是經營不善難以為繼關閉了炮廠,防止75毫米克虜伯管退炮也輪不到漢陽,所以這裡無論是設備還是技術比全國其它製造局只高不弱,民國初漢陽沒落大部要歸咎於陽夏戰爭的破壞,加上袁世凱後來搬走了近半的機器,帶走老技術工人,才逐漸失去了陸軍軍械製造的第一把交椅。

“可您不是說,私造不造長槍的嗎?”

“這個......我不造,絕對不造,就是看看,看看。”蘇洪生老臉一紅,連忙說道。

“蘇老,不是我說大話,這槍看似比輕機快炮好造,但實則一點也不簡單,而且技術要求很高,怕是......。”楊秋還沒說完呢,蘇洪生已經拍著胸脯說道:“標統大人放心,我說能造就肯定能造,最多開始的時候慢點,不過……我只是研究研究,這槍沒朝廷命令是不能造的!”

蘇洪生故意一頓,楊秋聽出了畫外音,也故意裝出很不放心的樣子:“蘇老,不是我不相信您,這東西是我的寶貝,您是玩槍的行家,應該知道這槍要是......丟了,那得掀起多大的事情啊。”

“大人放心,小人以性命擔保,圖紙絕對不會入第三人眼。”蘇洪生連忙賭咒發誓,見到楊秋還是不信他,隔著玻璃指著外面的蘇小虎激動地說道:“大人,您看小虎怎麼樣?這小子天生膽大,還在武高學堂上過學,要不是我只有一個兒子沒讓他繼續當兵,怕早成了管帶!您就帶回去調教調教幾天,也算是幫幫我。”

這回輪到楊秋傻眼了,見過痴迷的,可沒見過痴迷到居然主動把兒子給“抵押”掉的,這算什麼事嘛!連忙一擺手:“蘇老把我當成什麼了人,不就是圖紙嘛,就放在這裡半月,半月後讓小虎給我送回來,您看怎麼樣?但話要說清楚!你一不可拓印!二不可仿造,這要是出了事,我這個腦袋……。”

“不造,絕對不造!”蘇洪生眼睛都笑瞇了,連忙搶過圖紙小心翼翼的收進了懷裡,笑道:“半月後連手槍帶這些圖,我一定親自給您送到大營。 ”

見到蘇洪生滿意,楊秋眼角微微一挑:“蘇老,我想藉借兩挺輕機快炮,不知要辦什麼手續?”

“這簡單,只要您......等等,您要借機槍?!”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13 23:28
第三十六章  給譚婆婆的暗示

楊秋帶兩挺仿造的麥德森M50回到營地後,頓時引爆了整個大營,連岳鵬和張文景聽說後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趕了過來,雷猛和被老爺子發配來的蘇小虎更是得意洋洋站在機槍旁,士兵圍得越多兩人就越得意,就好像能拿到機槍是他們的功勞一樣。

楊秋不像其它高級軍官,每天都將官服打理的整整齊齊,還帶上佩刀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軍官,反而喜歡穿普通軍裝,這段時間又和士兵們同吃同住,以身作則一起出操,風雨無阻,所以那天強訓風波也漸漸過去,士兵們都開始慢慢接受他這位有些另類的標統。

加上岳鵬和張文景兩人又藉暫代營長的機會提拔了一大批年富力強的基層軍官,所以部隊裡的氣氛好了很多,士兵們膽子也大了起來,​​問道:“大人,這是什麼機槍?”

“輕機快炮,歐洲名叫麥德森輕機槍,是蘇洪生老師傅幾年前仿造的,我就先給搬了回來讓大家先將就著學習學習。”楊秋拍拍機槍,笑道:“誰會用?”

“大人,我在德國的時候學過。”岳鵬站了出來,走到機槍前咔咔擺弄了幾下,眉頭旋即皺了起來說道:“大人,這是壞的啊?”

“好的到是有,可還不知道何時運來呢。”楊秋心裡嘀咕一聲,一瞪眼道:“既然你用過,就由你教大家使用。”

“大人?我們要配機槍了?”張文景眼睛亮了,可還沒等他做美夢,楊秋立刻打擊道:“等北洋不要了再說吧。”

“娘嘞,又是北洋,老子就看不慣那幫傢伙。”

“對,什麼事都先想著他們,槍全都用德國原產的,大砲也是,把淘汰下來的都塞給我們,真氣人。”

“行了,總會輪到我們裝備的一天,我聽說這槍不錯,恰好蘇師傅有就帶回來讓大家先練著,雖然壞了還是能將就練著,也讓大家多多學點。 ”聽到士兵們嘟嘟囔囔,楊秋笑了,看來自己潛移默化以北洋為目標看來是有效了,對岳鵬說道:“這槍我只能藉半個月,所以你自己多挑人練習。”

“壞的還要練?大人,您這算不算以權壓人?”岳鵬臉都黑了,德國訓練一位機槍手至少要三個月,熟練地話還要餵幾千發子彈,自己這邊就給半月,而且還是把壞槍!又沒有實彈的機會!這不是故意作弄自己嘛。

“不滿意?行啊,和我單打一場,贏了就當我沒說過。”

和您單挑做第二個雷猛?這不是找不自在嘛!岳鵬連忙擺手,指著看笑話的雷猛說道:“別介,您放過我吧,要是大人手癢,還是去找雷猛吧。”

“我?!哎呦,鬧肚子了......。”雷猛哪敢和楊秋在單挑啊,這段時間他可是受夠了後世一招制敵的苦,不是被勒脖子,就是莫名其妙被打暈,連忙尿遁逃走。

“哈哈......。”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雷猛都嚇跑了,士兵們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就連一直在註意楊秋的邱文彬幾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對待士兵很有親和力。這讓他們心中更加擔心了,因為這裡的同志本來就少,現在又出了這麼一位剋星,想要配合舉事的前景一下子變得黯淡了起來。

等把培訓機槍手的事情交給了岳鵬後,張文景連忙把楊秋拉到了旁邊:“大人,湖南來人等了您很久了。”

“湖南來人?誰啊?等我幹嘛?”

張文景連忙解釋道:“是湖南諮議院的譚延闓大人,他奉命來槍砲廠取槍回湖南,這不是最近嚴查防範,需要您檢查後才可啟程。”

譚婆婆?楊秋想起那天晚宴上的事情了,連忙說道:“人在那裡?”

“在碼頭裝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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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陽兵工廠位於大別山(今龜山北側)緊鄰月湖和漢水,和煉鐵廠共​​用碼頭。

碼頭上,十幾位來押運槍支的湘軍士兵懶懶散散東倒西歪,讓譚延闓皺了皺眉,“左宗棠後無湘軍”這句話道出了湘軍的落寞,短短幾十年那支南征北戰收復新疆的軍隊如今已經消失在了長河中,只剩下面前這些毫無軍紀可言的兵痞。

譚延闓不想管也管不了,所以乾脆看起了面前這片壯觀的工業廠房,心裡也是暗暗羨慕。

湖南雖然也緊靠大江,但和武昌三鎮比起來卻是天壤之別,這幾年時局不穩,境內土匪開始增多,所以他也心急要把這批槍運回去交給士兵安穩人心。

突然,一串整齊地腳步聲傳來,譚延闓和幾位槍砲廠的管事扭頭看去,只見到一隊新軍士兵踏著同樣地步點,背著槍一路小跑而來,倒了碼頭後也不和他們打招呼,立刻下槍排成兩排,為首的棚長更是大喊:“立正!”

齊刷刷的立正聲,嚇了大家一跳,不等詢問怎麼回事,新任42標標統楊秋已經帶著張文景走了過來,見到他後譚延闓連忙走了過去,笑道:“標統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呵呵,最近事情多,讓譚大人久等了,沒誤了時辰吧?”楊秋說完,手一揮,立正的士兵中立刻分出幾人開始登船檢查,這讓槍砲廠的管事和那些湘軍士兵臉色變了變,沒想到這個惡名昭彰的“滿韃子走狗”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譚延闓倒沒什麼,只是對楊秋短短半月就能將42標操演的如此聽話有些吃驚,望著這些整齊劃一行動迅捷的42標士兵,扭頭再看身後毫無紀律的湘軍,心底嘆了口氣。

“譚大人,實在是不好意思,最近亂黨到處鬧事,所以不得不小心些。”

“呵呵.....標統客氣了,若是人人都像大人這般盡心盡責,也不會這麼亂了。”譚延闓微微一笑,招呼楊秋一起登上了貨船。

不大的船艙內堆滿了一隻隻長木箱,胡老三帶著士兵認真的檢查完畢後,立刻敬禮道:“報告,漢陽造一千支,子彈三十箱,核實無誤。”

楊秋隨手從箱子裡抽出一支漢陽造,演示了幾下後讚道:“好槍。”

譚延闓望了眼胡老三等人,笑道:“槍再好也不及大人的兵好,這些將士實在是讓延闓羨慕得很呢。”

楊秋暗暗一笑,他帶胡老三他們出來就是要讓譚延闓看到自己整齊地軍容和軍紀,給這位“譚​​婆婆”留個印象,湖南是魚米之鄉,將來能派大用場,何況他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政治力量,立憲派還是能利用利用的,所以先搭上關係說上話,這樣也不至於到時候互相沒話題。

看到已經得逞也就不再多說,立刻拿出印鑑摁在了公文上,還故意笑道:“譚大人這句話我愛聽,我們這些人既然選擇扛上槍,就要肩負起保一方平安的責任!所以槍再好也要交給會用的人,不會用的人即使心是好的,但結果恐怕只能是亂上加亂!”

譚延闓剛要伸手接公文,聽到這句話手指猛然一顫,抬起頭道:“標統您這是什麼意思......?”

“譚大人別誤會,楊秋也是有感而發,只希望天底下用槍的人都好好使用,把牢,不要讓槍成為了禍事。”楊秋頑皮心起,突然湊到耳旁:“大人若是有一天升任了湘督,可別忘請我喝酒哦!呵呵......告辭。”

湘督?

望著楊秋離去的背影,譚延闓心頭猛然一震,雙眉更是擠到了一起,先不說大清國根本沒有湘督這個官銜,就算有以他的資歷恐怕暫時還輪不上,可他話語裡明明有所指,到底在暗示什麼呢?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13 23:32
第三十七章  不再遮掩

【PS:歷史系的弟兄們,這幾天河馬在榜單上連續被爆,很傷心,河馬是穩紮穩打的人,狂想YY也基於現實,更從不卡字數,公眾章節都出現了五六千的大章節!!!起碼大家看在俺厚道的份上!真心求會員點擊、收藏和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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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做什麼?”

送走譚延闓回到大營後,眼前已經是一片熱鬧,張文景搬了張小桌子放在校場中央,旁邊還放著一小箱銀元,士兵們正排成長龍挨個領取。

“呵呵......大人您忘記了,今天初一,關餉的日子。”挑選完機槍手的岳鵬笑著走到身邊:“大夥可是盼了兩月了。”

楊秋這才想起,每月初一都是新軍關餉的日子,由於四川保路運動愈演愈烈,湖廣總督瑞澄雖然撥發了欠餉,但提督張彪卻只發放了部分,其它留作應急。

幾個拿到了餉銀的士兵見到楊秋,立刻圍了過來道謝,因為42標這回是唯一一支拿到了全額的部隊,當然這不是張彪另眼相看,而是上次楊秋拿出來的一萬大洋根本就沒拿回來。

“不行,一會我得找黎大人去,他答應還我銀子呢。”楊秋故意一拍額頭,打趣喊道:“哎!我說文景,你可別全發了啊,那可是我的老婆本,多少給我省點不是。”

“哈哈......。”

楊秋的笑言惹來了士兵們一陣哄笑,岳鵬也湊近了打趣道:“聽說大人的二叔在上海是做大買賣的,也不差這點小錢吧。”

“小錢?一萬大洋呢!”楊秋眼角直抽抽,自己“出生入死”還被暗殺幾次才弄到六萬多點!所以不搭理這個傢伙,問道:“機槍手挑得怎麼樣了?”

說到正事岳鵬的臉頓時垮了下來,苦道:“大人,我們42標除了我外根本沒有會操作機槍的,從頭學習的話半月是不是太短了?”

“哎,我也知道這點時間不夠,可是......。”楊秋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這邊才湊近說道:“若是我告訴你,半月後武昌會有一次大震動,你信不信?”

岳鵬不是傻瓜,進入八月後武昌三鎮的空氣日漸緊張,八月十五殺韃子的謠言更是漫天飛舞!大街上到處可見各式各樣的傳單,報紙每天都是對時局的擔憂,字裡行間的那種不滿只要識字就能看出!尤其是前不久四川保路運動正式演變為武裝衝突,湖北新軍奉命封鎖湖北進入四川的水道和關隘後,緊張和不安已經在揚子江兩岸發酵,但楊秋居然敢如此準確預測時間,讓他很是驚訝,所以聽到這句話後心臟猛然一縮,雙目更是乍然銳利起來。

“我知道這事說起來可能你不信,但我確確實實沒說假話。”到了今天,有些事情楊秋也不想在遮遮掩掩,雖然至今他還清楚記得辛亥革命館中記載的包括小朝街,楚雄樓和寶善裡這些民黨活動地點,可以揮手間徹底摧毀三武為首的革命中樞,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樣做!

歷史寫得清清楚楚,武昌看似偶然,但卻也是必然。

民黨不間斷的舉事起義雖然都以失敗告終,但自身的影響卻在一次次犧牲中不斷擴大,即使他破壞掉武昌還有會其它地方冒出來。因為問題不是民黨有多強大地實力,而是清政府的基石已經樣飛蛾撲火般的衝擊下搖搖欲墜了。

人心思變已經是常態,連很多地方官員都不願意管,聽之任之,而軍隊裡雖然沒有像後世宣傳的那樣遍地黨人,但士兵普遍對這些人抱有同情心。

何況沒有武昌,就沒有陽夏,沒有陽夏就沒有袁世凱的出山和清王朝的退位。

從甲午之恥到戊戌變法,從庚子年義和團到八國聯軍,這個龐大的中央王朝早已被所有人拋棄,推翻滿清已經成了時代洪流,沒有人能阻擋,楊秋自然也不願意。

他要挽救的是這個國家而不是滿清韃子,但又不願意看到民黨之後數十年的軍閥混戰,所以他徬徨猶豫,直到那天嶽鵬反用他的話點醒了他後,才最終下定決心去爭一爭,才有了申樹楷和德國的交易,才有了向蘇洪生提供機槍圖紙。

然而這些還不夠!

即使弄來鋪滿武漢三鎮的先進武器彈藥,也需要人去操作,需要......犧牲!

“能陪我走走嗎?”

“願意奉陪。”岳鵬點點頭,跟著一起走出大營來到了漢江旁,望著滾滾不息的大江,楊秋找了塊大石請他一起坐下後說道:“岳鵬,你去德國待了多久?”

“大人叫我子安吧。”岳鵬說道:“待了一十三個月,可惜......。”

“太短了?”

“是有點。”岳鵬似乎極懷念那段歲月,幽幽說道:“去的時候,子安滿懷信心,可到了那裡才發現,原來我們和世界的差距那麼大!大人您知道嗎?我頭一站就到了威廉港,那裡桅杆如林、錦旗招展,一艘艘鐵甲巨艦填滿了海灣。

再然後我進了軍校,還短暫加入了禁衛軍實習,明白了什麼才是真正的世界強軍!從那天后,我就有些灰心了,直到大人點醒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們和世界強國的差距不在多少大砲機槍,而是我們缺乏一顆去爭的雄心!

德國國境狹小,死仇法國和俄國已經結為聯盟,東西兩線都被壓制,既無英國占了那麼多地,也沒有美國得天獨厚的條件,連出海口都在人家砲口下!若是換做別人可能就屈服了,可他們卻硬生生憑著一顆爭勝之心,戰後短短幾十年就成為了歐洲大國!

“軍人,當爭!”

簡單甚至不起波瀾的敘述,卻讓楊秋深深悸動,作為這個世界上最有“遠見”的人,他能說得比岳鵬更加精彩,更加深刻,卻說不出那種經歷過的羨慕,無奈和失望。

“子安,你相信那些人嗎?”

岳鵬拿起一枚石子扔進了波浪中,微笑著反問道:“大人想當巴圖魯嗎?”

“不喜歡......但我也不喜歡他們,他們甲午之後發動廣州舉義走上了舞台,他們執著不惜犧牲生命去追求夢想,這些都讓我敬佩,但十幾年來他們卻毫無寸進,子安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不等岳鵬回答,楊秋已經繼續說道:“他們太激進了,劍走偏鋒已然入魔,為了夢想忘記了甲午之恥和日本人走到一起,為了信念不惜和幫派走到一起,魚龍混雜不折手段!或許他們能實現理想,但實現了之後呢?

北洋雄踞北方,洋人橫行東南,又有日本虎視眈眈,加上內部那麼多幫派勢力需要分享權力,而他們自身又沒有足夠的實力來震懾四野,你知道那是怎樣一個局面嗎?

短短幾句話,讓岳鵬腦海裡浮現出一幅硝煙瀰漫的畫面,也首次正視起了面前這位從最不起眼的輜重兵一躍而成為標統的男人。

楊秋隨手拿起一截枯枝,在地上認真的畫了起來,片刻後三鎮的大致情況就躍然出現在岳鵬面前,作為科班出生還留過洋的軍官,這些粗陋的線條卻讓他非常驚訝,因為楊秋的比劃雖不多,但每一道卻都指中了要害,就彷佛這三鎮是他建設的一樣。

這需要多少年的錘煉?!

楊秋用後世學到的軍事繪圖法很快勾勒出了三鎮的大致情況,說道:“武昌是三鎮的中樞,也是我鄂軍的中心,雖然整個武昌駐紮有上萬士兵,看似固若金湯牢不可破,但其實不然。

我相信外人沒能力動搖軍隊根基,可如果是軍隊自己呢?現在軍中是個什麼情況你比我還清楚,我相信大部分士兵都能恪守準則,但別忘記了,士兵也是人,總督和提督之爭使得軍隊經常斷餉,加重了士兵們的不滿,被他們稍稍煽動就會釀成兵變,那些人勢必會站出來以領導人自居,士兵們在找不到出路的情況下很多人就會被裹挾進去!

一旦武昌丟失,漢口和漢陽必然不可守!

站在北面的立場,如果三鎮出現問題,定會派大軍來徵繳,子安你覺得以我們現有的力量,即使把所有人都集中起來,能擋得住北洋嗎?能擋得住沿江而上的水師嗎?

他們毫無顧忌,因為這裡失敗了還可以去下一個地方,他們可以丟掉漢口,丟掉漢陽,甚至丟掉武昌,但我們這能走嗎?這裡是生我養我們的地方,是省吃儉用供給我們的三鎮百姓!大軍一旦北來,必會肆意破壞,我們如何面對呼叫求援他們?

我不想支持誰,我只想保住三鎮,對得起三鎮和這塊土地上的百姓,因為這裡有鐵廠,有兵工廠,有最好的工業基礎,更有成千上萬熟練地工人,工業代表什麼?你去過德國應該比我還清楚!這裡是這個國家最後的一絲元氣!我......要保住它!

我沒有巧嘴,也還沒有綱領,更沒有能讓人跟著我的美好許諾!但我不怕,因為我是軍人!軍人面前從來就只有槍砲,只有硝煙......和犧牲!”

楊秋用腳將​​面前的線條抹平,將樹枝扔進了漢江,就彷佛什麼都沒做過那樣,扭過頭微微一笑:“子安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爭一把?”

岳鵬被震撼了。

真的,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能如此的詳盡分析出武昌和天下的得失。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有瘋子,帶著兩把手槍就想要站在已經你死我活的兩派中間,毅然踏入那個詭異莫測隨時都可能被吞噬的漩渦!

頭皮發麻的他真想立刻就答應楊秋,但他心底還有個疑惑:“大人,為何你那麼能確定半個月內就會出事?不會是八月十五殺韃子那句謠言吧?軍中雖多有不滿,但對那些人也僅僅是同情罷了,要想煽動他們很難!”

岳鵬說的極為肯定,但卻忘記了另一個事情,那就是政治上的交換。

武昌首義的確出自偶然,但說起義還不如說應該是基層士兵的自發兵變,雖然兵變的士兵中有很多黨人,但更多都是不滿現狀而暴動的士兵,看後來黎元洪居然能成為鄂督就說明,與其說是民黨發動了首義,還不如說是他們挾持了兵變,並在兵變發生後迅速站了出來,以孫武為首​​的一派看到了兵變的價值,迅速和兵變士兵走到了一起,但他們本身實力不足,最後不得不讓威望僅次於張彪的黎元洪出來。

而黎元洪無論是被迫還是故意,他都需要個大義來指揮和調動士兵,所以也就和民黨走到了一起,可以說,這是次經典的互相利用!

民黨利用了兵變達成了首義推動全國的夢想,撿到了歷史賜予他們的一個超大皮夾子,而軍隊派利用民黨獲得了大義號召全國,最後陽夏之戰更是使得袁世凱重新出山,敲響了清王朝的喪鐘。

楊秋心底慘笑一聲,總不能告訴你哥哥是穿越來的,這些都是歷史吧?只能故作神秘地擠了擠眼睛:“我們打個賭,兩天內南湖會出事!”

“南湖?炮標三營?”這句話讓岳鵬真坐不住了,豁然而起直勾勾瞪著楊秋:“大人,你到底是......誰?!”

“楊秋,字辰華,22歲,貨真價實!”楊秋說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或許沒那個實力,但是士兵的焦躁和不滿一旦不好好處理,恐怕就會被人利用!所以……你要好好訓練機槍手......或許那是我們挽救三鎮唯一的救星,至於你個人......如果願意,明晚可以來找我。 ”

轉身而去。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13 23:46
第三十八章  怎麼可能

關餉對士兵來說是重要日子,就好比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們終於盼來了工資,這天裡既有高興也有不滿,何況這回還沒有發全餉,心生怨氣鬧點事實屬正常,只是剛才聽他口氣,分明是極大地事情,真會發生嗎?

望著楊秋的背影,岳鵬還是將信將疑,想了想連忙去找張文景。

張文景已經發好餉銀回到了辦公室,正在把剩下的錢登記造冊,見到岳鵬後臉上笑容都還沒散去,見他慌裡慌張沖進來還立即帶上了門,詫異道: “出什麼事了?能讓你這麼慌張?”

岳鵬連忙將剛才楊秋的話重複了一遍,張文景也是暗暗驚訝,半信半疑道:“各營都只發了半餉,出點事也屬正常,這恐怕......。”

“未必有那麼簡單,我見標統說話時口氣明顯是不小的事情,而且......還準確道出了炮標三營,不像有假。”

張文景覺得有理,想想乾脆說道:“正好,我要回武昌向協統匯報關餉事宜,炮三營右隊隊正姜泰和我有些交情,我去拜訪嘮叨他兩天,守在那裡看看標統到底買什麼玄虛。”

“這辦法好,只是......。”岳鵬劍眉一挑,聲音沉了下來:“真的被他料準了,你我該當如何?”

張文景呵呵一笑,語氣極為果斷:“瞧瞧現在軍中這股亂象,還是你我當年從軍時期待的嗎?這回他要是真料準了,我老張就索性陪他拼一把!”

“好,那就與君共進!”

兩人握手相視一笑後,張文景立刻收拾好東西以前往武昌辦事為由告假兩日。

從窗簾後看到岳鵬匆匆走進張文景辦公室,後者又一刻不停趕往武昌的情景後,楊秋嘴角勾起了一道弧線,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何況這個時代神鬼之論還很有市場,連民黨都喝血酒、燒黃紙,偶爾的幾次“預言”會讓人更加信服自己。

張文景在武昌辦完事情時天已經黑了,等找到回城休息的薑泰更是過了熄燈號時間,各營都禁止出入,所以只能假意找他敘舊等明早在一起去砲營。

二十七歲姜泰的正是軍人的黃金年紀,身材不高卻很壯實,技術紮實作風沉穩,也是跑標中少數幾位隨北洋砲兵士官一起去日本留過學的中層軍官,和張文景岳鵬等人都很熟悉,見到他後立刻擺上了酒菜。

“文景,聽說你們那些新標統是個很懂兵的人?”42標集訓以來,關注的目光多了很多,這些事情根本瞞不了人,笑道:“是不錯,手段新奇效果很好,不是我說大話,比之當年教我們的德國教官也不逞多讓。”

“還是你們好。”姜泰滿上酒嘆了口氣:“獨處漢陽封閉訓練,哪像我們......哎,八月後就沒好好訓練過,士兵也......不說了,喝酒!”

姜泰一口悶酒灌了下去,張文景見他語氣苦悶,也知道這段時間軍中風風雨雨不斷,士兵全都無心訓練,尤其是四川出事後更是兵不像兵,將不成將,讓他們這些真正的軍人都暗暗焦急。

但這件事他也沒辦法,此刻拉攏對方更是無從談起,只得把楊秋採用很多新奇訓練手段當笑話說來從側面看看反應,看到姜泰越聽眼睛越亮,還不是拍桌子叫​​好,心底暗暗有了主意。

幾杯下肚後正想探探他的口氣,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開門一看姜泰猛地皺起眉頭:“劉步雲?你不是在營嗎?怎麼這個時候來?熄燈號不是都過了嗎?”

來人是三營左隊正目劉步雲,砲兵和步兵些許不同,正目管一個砲班,是重要的基層軍官,何況他還是姜泰親自訓練出來的,嚴格要求遵守軍規,見他熄燈後還來城裡,臉色就不悅了。

劉步云自然知道姜泰練兵極嚴,可現在真有大事,急的連忙說道:“隊正大人,不是我不守軍規,而是哎!......。”

見他著急,本來就有心監視三營一舉一動的張文景連忙說道:“慢慢說,不急。”

劉步雲連忙把事情說了一遍,原來剛才熄燈號後他照常例巡營,卻發現手下的霍殿臣幾人在給已經申請退役的老兵張肇勳踐行,本來送老兵走喝點酒也沒什麼,只要不大聲喧嘩就可以,可霍殿臣幾人卻不顧軍規肆意喧嘩,他去勸阻還差點被打了,還一個勁嚷嚷八月十五夜殺韃子,揚言等到造反時先殺他們這些軍官,所以嚇得連夜入城來找管帶匯報,又覺得不踏實來這裡想把營中威望最高的薑泰找回去鎮住士兵,希望他們別鬧事。

劉步雲雖然不是什麼好鳥,可這事卻沒做錯,加上姜泰又是個簡單的軍人,平時最重視軍規,令行禁止更是他的口頭禪,所以聽說聚眾喝酒鬧事還違反熄燈號就有些惱怒了,又聽到造反後要殺他們這些軍官的言論,更是氣得一拍桌子:“當兵就該有當兵的樣子,軍中有令!熄燈號響全軍休息,如果人人都不遵守軍規,和那些地痞流氓有什麼兩樣!”

見他說完抓起帽子就要回營,早就心驚的張文景眼疾手快拉住他,指了指頭頂的月色:“城門已經關了,明早吧。”

姜泰心裡藏不住事情,又不能立刻出城,只能把怒氣和最近的不滿全發洩在了酒桌上。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匆匆趕往南湖,等到了後才發現三營管帶早一步回來了,還把砲營左隊全部拉出來集合訓話。

烈日炎炎曬在身上,讓昨夜違反熄燈號大罵劉步雲,酒勁還沒散去的霍殿臣等幾位士兵愈加燥熱,三營管帶才剛調來,正好也想學楊秋藉此事立威,所以走到已經申請了退役的張肇勳面前說道:“你們退伍的兄弟們,平日在隊都是很好的。這次回家,兄弟間餞個行什麼的,也是有面子的事。但是藉酒發洩,反抗官長,這就太不成事體了!看在平日的份上,我今天也不計較,張肇勳你就趕快離營吧!免得家人懸望。但是,霍殿臣平日就桀傲不遜,今天這事不能這樣就算了。霍殿臣出列!”

霍殿臣站在隊伍中不動,劉步雲連忙大聲喝道:“霍殿臣出列!”

出列就出列!霍殿臣幾步就衝到劉步雲面前,用眼逼住他,使他不由倒退幾步。隊正也知道這幾天軍中反抗情緒濃烈,本來是想把事化小,讓他陪個不是就算了,緩著口氣說:“殿臣老弟,你給棚目陪個不是吧。”

霍殿臣火爆脾氣,又是酒勁沒消,聽到後立刻反駁到:“這劉步云無事生非還要我給他陪不是?不行!”

“你觸犯營規,我執行軍務,你還想行凶打人,還有軍紀麼?”

“去你媽的軍紀!老子早看你們這些傢伙佈滿了,遲早幹掉你們幾個!”

這句話把旁邊的薑泰惹火了,要是人人都不守軍規部隊還成什麼樣子,正要衝上去張文景卻猛地拉住了他衣角搖了搖頭,這個小動作大家都沒注意,三營管帶更是呵斥道:“霍殿臣違反軍規,辱罵上官,按律鞭笞二十!”

劉步雲提了一條馬鞭就要來抽霍殿臣。後者也不後退,迎上前去就是一拳,正好打中劉步雲面門,一時間鮮血長流見到打起來了,左隊頓時亂作一團,霍殿臣的同夥見機不妙也立刻帶人圍住了軍官。

“你們想造反,不怕王法了?”管帶看到士兵們氣勢洶洶嚇得邊嚷邊退,霍殿臣卻不想辦法化解反而一頭衝入了旁邊的指揮所,還不等大家反應就砸開門搶出了幾支槍,大聲喊:“反就反!今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炮拖出來放他媽的!”

“反正要起義!今天就從這裡開砲!”

幾個不怕事的你一言我一語中,姜泰和張文景也懵了,前者是因為事出突然,而後者則是被“預言”徹底震到了!搶奪槍支,聚眾鬧事還煽動造反!放在哪個國家的軍隊裡都是死罪!是天大的事情!

“集合呀,弟兄們!集合呀,弟兄們!”霍殿臣一邊放槍一邊叫喚,可是事出突然士兵都不敢動,姜泰再也難耐不住了,拔出手槍大喝道:“霍殿臣,放下槍!”

霍殿臣此刻已經紅了眼睛,也不管是誰砰的一槍就打了過去,子彈頓時打中了姜泰的胳膊,張文景嚇得連忙撲到他才避開了第二槍。

姜泰平素雖然對士兵要求嚴格,可做人卻很仗義,時常拿自己的餉銀補貼家裡困難的士兵,所以右隊砲兵見到他被打傷,全都氣得跳了起來大罵霍殿臣幾人,還把整個左隊都恨上了。

“媽的個屁!狼上狗不上的!”眼見沒人響應,右隊又紛紛圍了上來指責他們胡亂開槍,早已沒了士兵樣子的霍殿臣和幾個同夥罵罵咧咧向營門外逃去。

亂哄哄的場景讓張文景頭皮都炸開了,一來是沒想到楊秋“預言”如此準確,二來好友姜泰都被打傷心裡更急,也顧不上其它立刻叫醫護兵來。

幸好霍殿臣匆忙沒打中要害,取出子彈後見到姜泰暫時沒了事情,憲兵隊也把三營給徹底包圍了起來,張文景也不敢久待,安慰了滿眼迷惘的薑泰兩句後,就急著過河要把事情告訴正在等消息的岳鵬。

等他回到42標時,已經是午餐時間,大食堂裡熱熱鬧鬧擠滿了辛苦一上午的士兵​​,為了在集訓期間補充營養,楊秋也想足了辦法,可滿桌子菜卻根本提不起岳鵬的胃口,等到門口出現了張文景的身影后,更是渾身一震放下了筷子。

張文景看了岳鵬一眼,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後者心臟猛然一縮,不自覺地手腕一鬆,飯碗都差點摔到地上,注意到異狀的何熙都連忙放下筷子,問道:“文景,你這是......。”

勉強壓住心頭震驚,張文景深吸口氣:“大人......南湖砲營出事了!”雖然已經猜到,可岳鵬還是不能​​控制的猛然張大嘴巴,看楊秋就像看怪物一樣!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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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do26 發表於 2012-10-14 18:37
第三十九章  準備換防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好不容入秋涼了些,有午睡習慣的瑞澄剛寬衣睡下,就听到有人來報南湖出事了,嚇得連忙一邊穿衣服一邊恨恨道:“這些亂黨真是該殺,居然禍害到了軍中來了!”

廖克玉見他著急上火眉宇間似有殺氣,趁替他扣釦子時提醒道:“莫急壞了身子,如今這世道眼看越來越亂,此次軍中鬧事您可要千萬小心應付,遇事多想想妾身,少殺一人,將來也給自己多留條路不是。”

瑞澄平時就有些懼內,聽到夫人的話滿腔怒火也逐漸褪去,加上近來不斷有謠言說孫文派了他弟弟來武漢準備在中秋舉事,他雖然不信,但那些亂黨的到底在哪裡?有多大勢力?萬一有變自己有能不能控制住局勢呢?

一連串的不好的念頭中,瑞澄走入了大堂,沒等座下張彪已經從外面急匆匆跑了進來:“大人,南湖之事您可聽說了?”

“說是幾個兵痞鬧事,還搶了刀槍逃走了。”

見瑞澄說得輕描淡寫,張彪那甘心放過這個好機會,急說道:“豈止是兵痞鬧事!那些人搶走了軍刀和槍彈逃出營去,末了還口出狂言,說最近亂黨就會造反,要奪了武昌城殺盡我們這些軍官。以卑職看,今天的事,絕非偶然!那些為首鬧事的人雖然跑了,可是跟著起哄的人為數也不少,這次大人若不動虎威,不殺他幾個人,這亂黨的氣焰將日甚一日,長此下去,如何了得?

再說,幾日後瑞方就要帶31和​​32標餘部入川剿匪,如果大人不趁此機會剷除亂黨,萬一那些亂黨趁虛而入鬧將起來,這可如何是好?所以大人還是速速下令吧!”

聽到張彪越說越急,似乎大有武昌馬上就要翻天覆地一樣,瑞澄也是沒了主意,按照以前的想法肯定是大開殺戒,但剛才夫人廖克玉那番話卻讓他一下子變得謹慎起來,問道:“張大人,若是嚴查,會不會......引起將士抵觸,出什麼大亂子吧。”

大馬金刀坐在瑞澄旁邊的張彪眼中冷芒一閃,連忙說道:“不會,卑職帶兵多年,下面還是能把持的住的,軍官又都是忠勇之輩,只要大人一聲令下,我保證幹得乾淨利索,決不會出什麼亂子。”

張彪這番話說得又急又快,反倒是讓瑞澄覺得奇怪了,這些年為了奪回兵權兩人沒少衝突,可現在他居然一口一個大人,還要讓自己下令,這是什麼意思?

見到張彪眼神凌厲,瑞澄陡然明白了,背脊上頓時爬滿了冷汗,這個丫姑爺是要趁此機會藉刀殺人,把自己推到火山口啊!連忙故作思考喊道:“去,把張師爺找來,本督有要事相商。”

早已等在外面的張梅生聽到呼喊連忙走了進去:“張統制也在這裡,大人叫學生前來,不知有何訓示?”

瑞澄連忙將南湖和張彪建議大清洗的事情說了一遍,張梅生追隨他多年,聽完後立刻明白了他話語中的意思,先問道:“張大人,您帶兵多年對軍中情形知之甚祥。依您看​​,萬一有個什麼事情,這一鎮一協的隊伍真可靠麼?”

這個突然的問題讓張彪有些措手不及,大事當前也不敢胡謅,連忙說道:“花草亦有殘敗,何況是這軍中。不過武器都在軍官手中,倒也是不怕。”

嗯嗯哦哦支應了幾聲,張梅生裝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半響後才說道:“張大人要嚴厲查拿是對的,非如此不能根除隱患,古語云'慶父不死,魯難未已',不把這些亂黨斬盡殺絕湖廣便一天得不到安寧,只是如今鬧事兵痞已經逃走,又該從何查起呢?”

張彪一聽臉色就黑了,張梅生明顯就是幫瑞澄不想下這個命令,說道:“那有何難,把這些兵痞時常接觸的人抓起來細細審問便可。”

“大人說的很對,但士兵和各營之間常有往來,人數眾多,萬一錯抓好人引起了兵變該如何是好?”張梅生問完,瑞澄連忙點頭道:“梅生說的很多,依你看此時該如何辦呢?”

“以學生之見,亂黨既然要鬧事,必定在城內,既然那些兵痞逃走了,再抓也只是打草驚蛇,所以不如派人細細在城內搜索,爭取抓到匪首搗毀中樞!至於軍中. ....。”張梅生對瑞澄微微一笑:“大人只需下令暫時收繳子彈,那也不礙事了。”

瑞澄頓時一拍大腿:“梅生此計甚妙,沒了子彈槍就是燒火棍。”不等張彪反應,就喊道:“來人,傳我命令,暫將各標各營彈藥收繳入庫,不得有誤。”

說完後還故意看了眼張彪,道:“張大人,最近時局混亂,這督署也該加強防備以防不測。”

張彪臉都黑了,原本他想的是趁此機會讓瑞澄來下令清洗軍隊,這樣就可以避免自己操刀的麻煩,而且一旦有事還可以把責任推到總督頭上,藉此一舉搬走當道的石頭,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接招,乾脆一甩袖子,答應加強督府防衛後轉身就走。

如此專橫跋扈的模樣氣得瑞澄破口大罵,說道:“一個丫姑爺,居然敢算計到老夫頭上來了,實在是可恨之極!”

“大人莫要氣壞了身子。”張梅生勸完後,想想又說道:“雖說張彪其心可誅,但話還是有些道理的,這段時間亂黨活動頻繁,四川又鬧出了那麼大的事情,禍及三鎮也並非不可能​​。”

這句話讓瑞澄也是背後一寒,想起了廖克玉的話,連忙說道:“梅生,這幾日你把府內上下該收拾的都收拾好,銀兩浮財先都去兌換成通票免得到時候出亂子,對了,把剛上來的秋稅也都兌換成銀票以防萬一。”

張梅生點頭離開總督府時,楊秋也和何熙一起匆匆趕到了21混成協指揮所。

到了指揮所他才發現,各標各營的指揮官都到了,不僅有劉文治、王安瀾,就連報病後被他強令在家休息了大半個月的陳善友和果爾興都到了,看到他後兩人都是面色不善,連何熙都被恨上了。

“什麼時候了,還要胡鬧嗎?!”前面黎元洪放下電話,見到三人還在邊上鬥雞眼,也是火冒三丈怒斥道:“你二人帶兵多年,軍中的規矩不知道嗎?難道還要我來親自教你們?”

果爾興在驕狂,也不敢在此刻頂嘴,何況是維他馬首是瞻的陳善友了,連忙連忙退到一邊不敢再言。見到眾人都閉上了嘴巴,黎元洪這才說道:“南湖事都知道了?”

“知道了,大人您說吧,要怎麼做。”王安瀾連忙抱拳道。

其實黎元洪也是頭皮發麻,軍隊裡最忌諱就是清洗,幸好剛才張彪電話裡說瑞澄沒答應,只下令收繳彈藥,也就稍稍安心了些,立刻說道:“砲營出事,還搶走了槍械和子彈,實是駭人聽聞!可此事卻給我等提了個醒......。”目光一掃眾人,繼續說道:“由於欠餉多月,雖下發但不足,士兵有些抵觸也是正常,此刻你們這些人更需要去安撫,切不可體罰毆打!”

“時局艱難,我等身為軍人,切不可捲入其中......都明白了嗎?”見到大家全都點頭應下,黎元洪也是稍稍鬆了口氣扭頭轉向了楊秋這邊:“果爾興、陳善友!楊秋初次上任,立威也是正常,可你二人身為管帶,不思幫襯還跟著胡鬧,成何體統!罰奉三月,明日必須回營,可有疑議?”

三個月餉銀對兩人來說不算什麼,可被當面斥責臉上就有些過不去了,但又不敢頂撞,只能把臉憋得通紅,瞪了眼楊秋才點了點頭。

“總督府已經委派巡城營收繳各營彈藥……如有衝突,都給我忍忍!管住你們的兵,莫要給我惹出禍事來。”黎元洪神色有些疲倦,揮揮手說道:“楊秋留下,其它人都回去吧。”

沒想到黎元洪要把自己單獨留下來,楊秋見大家都走了後連忙問道:“大人,不知您留下我有何事?””

黎元洪把眼睛一瞪,說道:“楊秋,你好大的膽子!”

突然而來的火氣,讓楊秋莫名其妙的同時也有些頭皮麻煩,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故意不解道:“標下初次帶兵,不知哪裡錯了,還望大人指點。”

見到楊秋被自己嚇住了,黎元洪這才瞇起眼睛問道:“聽說你從槍砲廠拉回來兩挺輕機快炮,可有此事?”

原來是這件事情,楊秋連忙拿出早已想好的說詞:“大人,標下只是想讓士兵們多熟悉幾種槍械,此事我已經在槍砲廠備案了,機槍也是壞的沒法使用......。”

“你不用多說了,這事你辦的不妥。”黎元洪狠狠一瞪眼打斷了他的話:“雖說壞了,但我問過槍砲廠那邊,要是遇上老師傅還能修好,何況機槍屬於重械,此刻亂黨到處鬧事,南湖又出了這等事情,萬一丟了你讓老夫如何向總督大人交代?”

“大人,這個南湖......我也不知道啊。”

楊秋攤開手苦著臉的樣子讓黎元洪也是暗暗好笑,不過機槍留在軍營內的確不安全,何況又是現在這個時候,所以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你好意,可現在是多事之秋,你還是暫且歸還吧,至於練兵......你每天讓他們去槍砲廠學就可以了,但絕不可再帶出來,記住了嗎?!”

總算沒破滅培訓機槍手的計劃,楊秋心底鬆了口氣,剛答應下來黎元洪就從桌上拿來了一份公文遞給了他,說道:“你那些手段老夫聽聞了,命令和服從.. ....不錯!只怕現在42標內,你的軍令已經是暢通無阻了吧。”

老傢伙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故意試探我?楊秋接過公文還沒看,誠恐道:“大人別嚇唬標下,標下那麼做也是沒辦法,幸好上學時聽說過德國軍中的訓練之法,現學現賣當不得真。 ”

“行了,老夫又不是責備你,軍隊和其它地方不同,的確要講個令行禁止,想當年我在嚴師座下......哎,不提了,不提了!”黎元洪搖搖頭,似乎不願再提當年他在北洋嚴復和薩鎮冰手下的事情,指著公文道:“前日你在提督大人那裡做得不錯,這是朝廷剛下的公文,31標和32標一個營將於10日後啟程入川,由熟悉地理的瑞方瑞大人統兵剿匪。

他們走後勢必要重新調整部署,提督大人已經決定,15協30標和我混成協41標都要重新換防,你的42標將分駐漢陽、漢口和劉家廟車站,有問題嗎?”

楊秋心臟猛縮了下,等待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個調令抵達嗎?......終於來了!

不過他沒立即回答,而是皺著眉頭說道:“大人,我一個標三個營,卻要駐守三地,且三地中漢陽和漢口還相隔大江,一旦有事恐無法照應,您看是不是能提議讓15協出一個營駐守劉家廟,這樣也可以緩解我的壓力。”

“不行。”這件事上黎元洪絲毫沒有商量餘地,說道:“15協需要全部調回武昌,此事不能商量。”

“標下遵命。”楊秋敬禮後,故意犯愁道:“大人,您知道我帶兵才一月有餘,雖然最近理順了些,但難保不會出岔子,倒不是標下怕擔待,而是漢陽事關重大,要是被人破壞了,那標下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黎元洪也知道他說的是真話,三個營要分管三地,實在是捉襟見肘了些,可武昌太重要,31標和32標入四川後還不知道那天才能回來,所以邊走邊想踱了幾步後才說道:“這樣吧,暫吧把混成協工程隊和輜重隊暫時調到漢陽由你統領,此外馬大彪的保安隊也暫歸你部,等到兩標回來在歸還,如何?”

混成協的輜重隊?

楊秋直接愣住了,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支起義的部隊啊!後世很多歷史書總是把八鎮輜重營和實際上第一支起義的混成協輜重隊搞混,這實際上是不對的,八鎮輜重營是一支獨立的部隊,負責全軍的輜重和寄養運輸任務,而混成協輜重隊則屬於混成協下的砲營,有很大的區別。

這樣一支隊伍給自己,不是鬧心嘛!

但楊秋也不敢不從,怕老狐狸看出什麼,何況增加兩個連外加相當於一個營的保安隊總是高興的,可惜砲營老傢伙還是不撒手,所以故意裝出為難的模樣裝模作樣了半天才咬著牙答應了下來。

交代了些軍隊調動要注意的事項後,黎元洪才向後院走去,可腳才邁出卻又忽然停下來,望著楊秋意味深長道​​:“辰華,我知你年少氣盛,可. .....能饒人處且饒人!這世道,今日生死大仇,明日或就是同槽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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